[ 中國成人文學網 ]

十景緞

發言人:方寸光


十景緞(一百八十一)

=================================
文淵的手繼續向內探索,指尖輕輕搔動她私處的毛髮。小慕容的喘氣更
顯急促,身體竭力彈跳,卻總因為四肢給繃帶束縛住,纖腰一撐起來,又被
迫落下,屁股不斷拍打著桌面,形成一陣清脆的節奏。

「啊哈……啊哈……」小慕容一邊掙扎,一邊喘著氣,兩條不得自由的
腿微微顫抖,股間不停泌出汁液,兩片嫩唇門戶大開,不知不覺之中,藏於
其中的小花蒂也已凸起。文淵用手指掬取一點愛液,拇指和食指撘了撘,不
禁笑道:「小茵,你今天不但濕得快,還比平常多呢。」小慕容害羞不已,
喘道:「你……你少亂講……我哪有啊?」

文淵笑道:「你還不認?」右手一拊,手掌在她私處磨了一磨。小慕容
呻吟幾聲,只覺得全身發軟,正自恍惚,文淵掌上已沾了一大片愛液,在自
己面前晃了晃。小慕容迷迷糊糊地望過去,只見他手上濕淋淋地,像是剛洗
過手一樣,不由得羞得面紅耳赤,低聲道:「別欺負我啦,快……快放開我
……」文淵摸摸她那柔絹似的大腿肌膚,笑道:「平常你太調皮,今天正好
教訓你一下,怎麼能放?」小慕容急道:「你這人!討厭,我……我不要被
這樣綁著啦!這樣子,丟臉死了……拜託,放開我啦……」

文淵見她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股間的愛液卻潺湲不絕,已有幾滴從桌
面流到邊緣,垂在那兒要掉不掉的,身體的反應跟她口中所求可不能配合。
他輕捻一下小慕容的花蒂,笑道:「我看你好像很高興啊,你不是很喜歡翻
新花樣麼?」

小慕容私處受到重大刺激,登時嬌聲呻吟,紅著臉蛋叫道:「我……啊
啊、啊哈、呀!可是……這種姿勢,我不能動了……」文淵笑道:「那我來
動就好了。」說著低下身子,解開她的上衣,將那賞心悅目的乳房展現出來
,輕輕親吻起來。

當他吻到那粉紅色的尖端時,小慕容的身體又顫了起來,晶瑩的肌膚上
滲出汗滴,不住喘氣,輕輕地道:「好了……好了啦,不要弄了,快點……
快點……」文淵站直身子,開始鬆開腰帶,笑道:「這麼急著要?」小慕容
一張俏臉紅通通地,道:「你別忘了,大哥還在等我們。」文淵笑道:「這
麼說來,我們時間相當緊迫了?」小慕容面露嬌笑,道:「所以嘛,要麼你
先放我,大哥走了我們再來……不然,你這回可只能做一下子了。」文淵笑
道:「一下子也好。」說著捉住小慕容的大腿,向後一拉,身體向前送去。

小慕容感到一根灼熱的硬物緩緩插入,登時驚叫一聲:「啊、啊啊……
」由於她平躺在桌面上,私處水平朝著文淵,文淵的陽具輕易地長驅直入,
直抵嬌軀最深處,小慕容驀地感覺全身緊繃,不由得失聲呼喚,不由自主地
想要夾緊雙腿。但是在繃帶捆綁下,這自然是徒勞無功的。

文淵接連抽動幾下,小慕容毫無抗拒之能,只有腰間不斷拱起落下,雪
白的小腹上汗珠流動,反應著文淵的動作。小慕容喘氣連連,間歇地左右甩
頭,眼角帶著點淚水,叫道:「啊、不要……太……太裡面了啦……啊!啊
呀!」文淵見她反應激烈,連忙放慢速度,問道:「小茵,會痛嗎?」小慕
容喘道:「不……不是……只是我……我……我受不了啊,你弄得太深了啦
……這樣下去,我……我會……」突然臉上一紅,不再說下去。文淵道:「
會怎麼樣?」小慕容別過臉蛋,臉色羞赧,低聲道:「我……我……那個…
…」

文淵看她吞吞吐吐地,比平常羞澀得多,不知道藏著什麼秘密,不由得
興味盎然,笑道:「你要是不說,我直接問你的身子囉。」腰間再次擺動起
來,兩人股間碰撞,陽具飛快出入,響起了愛液潤滑的聲音。

小慕容連聲呻吟,滿臉羞澀之情,急叫道:「不……不要啦!真的……
不……啊……啊哈、啊哈、哈……」她叫了幾聲,文淵的手便摸到了她臉上
,指尖撫弄著她的櫻唇,令她的抗議緩了下來,轉變成舒服的喘聲。小慕容
一邊喘氣,又感覺到乳房上一陣溫熱,已被文淵手掌握住,溫柔地把玩著,
乳頭被他的手指悄悄挑逗,送來一波波的快感。小慕容羞得螓首亂搖,嬌聲
喘道:「文……淵……哥哥……啊啊……文大哥……拜託啦,放過我……要
是……要是再這樣下去,我……我就要……」

文淵手指轉往她的腿根,柔聲道:「要怎麼啦?」說著手指又轉移陣地
,再次揉捻她的陰蒂,只把小慕容刺激得全身繃緊,高聲哀吟,腦海一片空
白,一陣劇烈興奮湧上心頭,還以為自己要當場暈了過去。

這時兩人交合的姿勢,本來是能夠深入女體,但是對陰蒂刺激較少,照
理來說小慕容得到的快感會弱了些。但是文淵雙管齊下,用手指稍加愛撫,
成效竟是出奇的好,小慕容馬上被這雙重刺激弄得失魂落魄,呻吟聲不絕於
耳,再也喊不出要文淵停下來的話了。只見她雙唇微顫,不住呵出溫暖的芳
息,私處的軟肉陣陣緊縮,好像無數根小舌頭,舔弄著文淵的陽具。

文淵越弄越是興奮,情不自禁蒂低下頭去,「啜、啜」地吻著小慕容的
乳頭,耳邊依稀聽到她甜美的呻吟聲:「啊……好棒、好舒服……啊哈、哈
、不行了……」文淵聽在耳中,心裡更為亢奮,知道每當小慕容言語紊亂,
難已自製時,就是她將近高潮的時分,當下更是加緊捅弄,使小慕容的嫩肌
磨蹭得加倍激烈。只聽桌子喀啦喀啦地搖晃著,小慕容的身體奮力跳動,幾
乎有點嗚咽地叫道:「啊……不行、真的不行了啦!我……我忍不住了!」

就再這時,文淵雙手抱住小慕容纖腰,輕喚一聲,放出了滾燙的陽精,
全部注入了小慕容的身體裡。小慕容顫聲驚呼,跟著滿臉發燙,緊緊閉上眼
睛,神色極為羞怯。文淵洩出精液,腰間一鬆,舒了口氣,柔聲道:「小茵
!」小慕容嗯了一聲,聲音很是不穩,臉上的羞意更增,還是沒睜開眼睛。

文淵見她已然完事,卻還是這麼害羞,正想取笑幾句,忽然覺得下身濕
潤,一股水液淅瀝淅瀝地淋上陽具,鼻中還飄來了一陣混著茶香的異味。

文淵呆了一呆,見到小慕容緊閉雙眸的羞態,忽然醒悟,急忙低頭一看
。只見小慕容股間濕淋淋的一片,除了原本的愛液氾濫,又湧出了另一道淡
黃色的水流,加濕了兩人的下體。

小慕容睜開眼睛,見文淵正瞧著自己失禁的模樣,羞得只想打個地洞鑽
進去,急忙叫道:「討厭,不要看!」文淵卻怔怔地目睹全程,看那水柱從
她下體放出,聲勢漸弱,變成一點一點水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小慕容
羞不可抑,若非雙手不得自由,早就摀住了臉。

文淵有點尷尬地搔搔頭,道:「這……結束了?」小慕容羞愧地偏過頭
,低聲道:「不然怎樣?你還想看不成?人家……人家……嗚……你怎麼可
以看嘛,丟臉死了……」文淵見她急得快要哭了,連忙道:「別在意嘛,是
我看到,又不是別人……」小慕容急道:「是你也不可以啦!我……我……
這麼難看的樣子……」文淵笑道:「那兒的話,你怎麼會難看呢?」

小慕容不安地眨著眼睛,仍是一派羞澀神情,道:「你就是喜歡哄我,
這……解手的樣子,還會好看不成?好了啦,這下可以放開我了吧?」

文淵把捆住小慕容手腳的繃帶解開,小慕容從桌上跳了下來,一站到地
上,卻有些腳步不穩,跌在文淵懷裡,文淵連忙扶住她。小慕容嗔道:「都
是你啦,把人家綁著那麼久!」文淵笑道:「那不是你自己不乖,自己討罰
的?」小慕容臉上一紅,道:「每次都這樣罰,我才受不了呢。哼,人家都
求你放開了,你還不放,害我……害我這樣丟人。」

文淵笑道:「你要是早說要解手,我一定放呀,可是你又不說。」小慕
容搓搓手指,低聲道:「哪能說啊?要是說了,搞不好你更要欺負我,在…
…在進來之前,就讓我……我……這樣了……」文淵臉上一熱,道:「我什
麼時候這麼壞了?」小慕容瞄了他一眼,笑道:「你對紫緣姐不壞,對華家
妹子也不壞,就是對我壞。」

兩人調笑一番,拿手巾把身子揩抹乾淨,穿好衣物,又過了好一陣子。
小慕容想起剛才當著文淵的面失禁,臉蛋仍是紅撲撲地,說道:「喂,剛才
……剛才那事,你可不能跟別人說。」文淵道:「這當然。」小慕容道:「
要是說了,你怎麼辦?」文淵見她緊張之極,不禁笑道:「說了就說了罷,
出口的話還能吞回來麼?」小慕容急道:「什麼?你……你怎麼這樣啦!」
文淵哈哈一笑,拍拍她的頭,道:「開玩笑的,別擔心,我怎麼會說?」拉
著依然臉紅的小慕容走出廂房,走向大廳。

到了廳上,兩人見了于謙和紫緣,慕容修卻已經不在。小慕容左右張望
,道:「大哥呢?」紫緣微笑道:「他先走啦。」小慕容啊了一聲,叫道:
「走了?」紫緣道:「是啊,他問完了事情,說不打擾你們,所以就先走了
。」文淵和小慕容一聽,同時心頭一跳,臉上發燒。小慕容囁嚅道:「大哥
他……他……該不會來找過我們了?」紫緣微笑道:「是啊,他等得不耐煩
,不等著帶路,就跑去廂房了,一回來,就這麼說。他沒跟你們說話麼?」

兩人聽了,眼光暗交,都窘得不知如何是好,知道憑慕容修如此內力,
隔著一道門,自然把兩人種種親暱聲音都聽在耳裡,全然瞞他不過了。紫緣
微笑著望向兩人,眼神也帶透著些取笑的意思,只不過在于謙面前,三人心
照不宣,只有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

小慕容若無其事地道:「大哥真是的,我們還有事要問他呢。」紫緣淺
淺一笑,道:「沒關係,他說過幾天會再來,有事還可以問。」文淵道:「
這樣就最好不過了。」三個人一搭一唱,于謙望在眼裡,似乎也看出一些端
倪,不經意地笑了笑,道:「今天辛苦三位了。文公子,我有些話想私下問
你,不知是否方便?」文淵道:「這是當然。」

于謙點點頭,帶著文淵來到自己的書房。于謙問道:「文公子,今晚的
刺客,當真是皇陵派的人?」文淵道:「不只是皇陵派,另有兩人,是瓦剌
太師也先的部下。」于謙沉吟道:「也先,是麼?」文淵道:「照這情形看
來,或許龍馭清跟也先有所勾結。若非如此,龍馭清單憑皇陵派人力,恐怕
也不敢起兵造反,但是有了外援,那就另當別論。」

于謙點點頭,在房中來回踱了一會兒,忽然說道:「文公子,我想請你
看一樣東西。」于謙說著,走到一座木櫃之前,打開櫃門,從裡面取出一卷
錦緞,展了開來。

文淵一看,見那錦上繡的景致,霎時間心下凜然,心道:「是十景緞?
這片景是『平湖秋月』!」昔日他跟蹤邵飛來到於府,已知道于謙擁有十景
緞之一,這時尚未問過於謙,卻不料于謙自己先拿了出來。

只聽于謙說道:「這是我于氏先人遺留下的一匹錦緞,靖威王趙王爺,
曾幾次派人向我借觀此錦,我一直不明所以,只道他貪圖這錦緞繡工精巧,
想要據為己有。前些日子,韓先生才與我說,這錦緞共有十匹,分別繡有西
湖十景,稱為『十景緞』。」文淵道:「正是,在下也有其中一匹。」于謙
奇道:「你也有?」文淵道:「是一位前輩交給紫緣姑娘的。」

于謙道:「韓先生說,這錦緞之中藏有一個秘密,解開這個秘密,便可
以得到人生的至樂。」文淵聞言一怔,道:「人生至樂?」他雖知十景緞中
暗藏玄機,但是從巾幗莊四女到任劍清,都不知其中奧妙。他本來想,其中
若非藏有特異武功,便是尋覓前人珍寶的線索,這時聽于謙轉述韓虛清的話
,聽得「人生至樂」,不禁有點迷惑,暗想:「這可有點奇了。人生至樂,
所指為何?」

于謙道:「我聽說龍馭清手中,已經得到了其中幾匹錦緞,看來靖威王
是和他合作謀取。我一介文官,一輩子也不會去搜羅十景緞,留在我的手中
,並無益處。文公子,這匹錦緞,我打算交給你。」

文淵吃了一驚,連忙揮手,道:「這是於大人的傳家之寶,晚生何德何
能,怎敢受此饋贈?」于謙笑道:「什麼傳家之寶?此類書畫錦繡,要是掛
出來觀賞,用以怡情養性尚可。成天收在櫃子裡,等於沒有。這錦緞於我無
用,前人也不曾囑咐善加保管,留至今日,並無多大意義。」

于謙說到這裡,臉色肅然,又道:「于謙身處宦海,福禍無常,今日雖
是身居高官,卻難保哪一日不會身敗名裂。這十景緞若留在于謙手上,或有
不保之日,那時候為他人所用,若落入龍馭清之流手中,所謂至樂云云,不
論為何,總是後果堪憂。我將它交給你,是為了以防萬一,你身懷絕技,料
想不會輕易為人所算計……」文淵道:「這可不然,江湖上武功智計勝過晚
生的,多如繁星。」

于謙微笑道:「江湖上的事,我是一竅不通了。」說著捲起那「平湖秋
月」錦緞,說道:「總而言之,這錦緞我是交給你了。現在的于謙,已經沒
有多餘的力氣,在這東西的爭奪上花費心思。這錦緞帶來至樂也好,爭鬥也
罷,你且自衡量,是否要將它留下。若是你不願捲入紛爭,就是將它燒燬,
于謙也樂觀其成。」于謙說著,已將那錦緞送到文淵面前。

文淵看著那一卷錦緞,望不見裡面巧奪天工的繡法時,實在是平平無奇
,不露半點光華,可是就憑這「十景緞」之名,龍馭清一旦知道,定會設法
謀取,屆時又有一番苦鬥。他忽然一想:「鬥就鬥,又如何?我既然來保護
於大人,本就是擺明了跟皇陵派作對。反正手上已有『柳浪聞鶯』,再來一
匹,那也無妨。於大人所言不錯,他實在不該平白無故,多了這一個負擔。
巾幗莊石莊主不肯毀去十景緞,我可不必在意,真到了必要關頭,將它毀了
便是。」

想到這裡,文淵心情豁然開朗,接過於謙手中的錦緞,道:「晚生明白
了,這個責任,我接下了。」

他回想有關十景緞的種種:「藍姑娘曾說,龍馭清得到了其中兩景,並
知道六景的下落。六景……哎,這不是廢話麼?師父同門四人各有一匹,龍
馭清自然知道,而他自己有兩匹,自是又得到了一匹,加上他派人去巾幗莊
,那又是一匹。這麼算一算……我也拿了兩景,龍馭清兩景,韓師伯、任師
叔各有一景,師父生前也該有一景,只是我們都沒有看過。加上巾幗莊,那
已經是十知其八。剩下兩景,不知所在何方?」

文淵從聽聞十景緞之名至此,才見到第二景,但是一經推敲,實在是有
八景的下落都呼之欲出。他又想起「人生至樂」,只覺得撲朔迷離,實在想
不透這是什麼意思。他不禁懷疑:「所謂人生至樂,真有個定論麼?到底是
何涵義?這可真是玄之又玄,令人費解了。」


十景緞(一百八十二)

=================================
于謙雖知衛高辛來犯,必是受了龍馭清指示,但若要向景泰皇帝上奏龍
馭清的是非,卻也無實證在手。文淵和于謙商議過後,決定按兵不動,若是
皇陵派再次派人來襲,便要將對方擒下,如此有了憑證,方能對付龍馭清的
勢力。

然而從衛高辛、林家兄弟夜襲於府之後,一連幾天,於府再沒有發生任
何騷動。小慕容和華瑄輪流陪著趙婉雁,也不曾遇上什麼為難事。文淵擔心
柳氏姊妹安危,在那日天明之後,前往白府探問,知道姊妹兩人擺脫了林家
兄弟,已平安無事地回來,也就放下了心。

如此時日匆匆,半個月過去,文淵一如往常,練琴、練劍、練內功,悠
然自得。偶爾思及十景緞之事,卻也是全無頭緒,索性拋開不想。紫緣卻對
這兩匹錦緞很是喜歡,不時取出來觀賞凝視,一看就可以看上好半天。

這一日是小慕容陪著趙婉雁,華瑄住在於府。當天文淵和華瑄在院子裡
練過功夫,回到房裡,便見兩匹錦緞在桌上鋪開,紫緣站在桌前,靜靜端詳
。華瑄笑道:「紫緣姐姐,你每天都看這錦緞,看不膩呀?」紫緣嗯了一聲
,沒有抬頭,說道:「這錦緞繡得很好,我想學一學這繡法。」

華瑄一聽,想起首次跟紫緣、趙婉雁學刺繡的經過,登時頭痛不已,道
:「刺繡有什麼好玩嘛?紫緣姐,別學了啦!」紫緣微笑道:「我覺得很有
趣呀。瑄妹,等我研究出來這些繡法,要不要我教你?」華瑄嚇了一跳,往
旁邊床上一倒,連連揮手,叫道:「不了,不了,紫緣姐,你學你的,千萬
別再教我。這功夫折騰人得要命,我……我可做不來!」

文淵走到紫緣身邊,笑道:「怎麼樣?看出什麼成果來了麼?」紫緣臉
頰微紅,道:「還不成呢,這繡法相當精細,難懂得很。織出這十景緞的人
,實在了不起。」文淵道:「嗯,難不成十景緞的秘密,就是這巧奪天工的
刺繡技術麼?」紫緣嫣然一笑,道:「要是把這個大秘密告訴龍馭清,你想
他會怎麼樣?」文淵笑道:「從此以後,他就成了武林第一的刺繡名匠?」
紫緣笑道:「我說他一定也看不懂。」頓了一頓,忽道:「趙姑娘的刺繡本
領,可才真是好呢。要是趙姑娘在這兒,她一定也喜歡看這錦緞。」

華瑄忽然從床上跳了起來,道:「對啦,文師兄,我們該接趙姐姐過來
了罷?向師兄說一個月後會回來,今天剛好一個月啦!」

文淵這才想起,向揚獨自一人出外練功,至今已是整整一個滿月。他知
道師兄最重然諾,尤其趙婉雁是他最心愛的女子,決不會違期不返,當下道
:「說得是,算算日子,師兄也該要回來了。」華瑄道:「那我今天過去,
要是見了向師兄,就可以跟慕容姐姐一起回來囉?」

文淵略一沉思,道:「你順便問問師兄,看他是否要搬過來同住。如今
龍馭清的意圖昭然若揭,倘若師兄能來相助,便多了幾分力量。」華瑄拍一
下手,笑道:「好呀,向師兄也過來,更不怕那些惡人了。」

當下華瑄騎了一匹快馬,出了京城,前往趙婉雁在野外住的小屋。一路
馬蹄噠噠,到了屋前,她翻身下馬,叫道:「慕容姐姐!趙姐姐!」

過得一會兒,趙婉雁出來開門,微笑道:「華姑娘,今天來得好早啊。
」華瑄嘻嘻地笑,道:「今天不一樣嘛。」說著一看趙婉雁,見她容光煥發
,臉上的笑容似乎收也收不住,顯是心情奇佳,當下問道:「趙姐姐,向師
兄回來了沒啊?」趙婉雁道:「還沒有。」華瑄笑道:「啊,向師兄還沒回
來,你就這麼高興,要是回來了……」說著突然半途打住,一時倒想不出如
何形容,便道:「那一定更高興了!」

趙婉雁略感害羞,臉上露出靦腆的微笑,道:「向大哥回來,我當然高
興啦。華姑娘,先進來裡面吧。」說罷,帶著華瑄進了屋子。小慕容迎上前
來,笑道:「哎呀,只有華家妹子一個人來,沒有向公子麼?」趙婉雁一聽
,臉頰更增羞紅,道:「怎麼啦,你們一個個都來取笑我?我可沒有對不起
你們啊。」小慕容笑道:「哪兒的話,怎麼是取笑呢?我們可是真心真意,
幫你盼著你的向大哥回來呀。」

趙婉雁紅著臉走到一旁,不跟她們說話。小慕容笑道:「喂,喂,怎麼
跑啦?妹子,你瞧一下,趙姑娘是不是生氣了?」華瑄歪著身子去看趙婉雁
臉色,登時笑道:「哪有生氣啊,趙姐姐偷偷在笑呢!」趙婉雁更加羞了,
急急忙忙地跑回房裡,關上了門,還聽到小慕容和華瑄愉快的笑聲。

她呼了口氣,坐在床緣,不自禁地微笑起來,轉頭往旁邊的小白虎拍拍
手,輕聲道:「寶寶,來。」小白虎原本臥在地上,這時立刻站了起來,爬
上床去。趙婉雁把它抱在懷裡,柔聲道:「寶寶,向大哥出去這麼久,你想
不想他?」小白虎叫了一聲。趙婉雁微笑道:「向大哥快要回來了哦。」小
白虎又叫了一聲。趙婉雁輕輕撫摸它的皮毛,心裡滿懷期待,心道:「向大
哥,早一點……早一點回來吧……」

時辰慢慢過去,湛藍的天空,逐漸變成了一片橘紅,晚霞滿天。

三個姑娘在小屋中等著,都不禁有點茫然起來。華瑄見趙婉雁凝望窗外
,神情雖然平靜,卻藏不住焦急期盼的氣氛。她輕輕拉了拉小慕容的衣袖,
低聲道:「慕容姐姐,我看好像不太妙。」小慕容望了望趙婉雁,也不知道
該說什麼,只有聳聳肩膀。

再過了一會兒,天色漸漸朦朧,夕陽也將要落下山頭。趙婉雁忽道:「
慕容姑娘,你先回京城好了。」小慕容一怔,道:「我先回去?」趙婉雁點
點頭,道:「本來今天就是華姑娘留下來嘛。天要黑了,你如果不趕快動身
,會來不及進城的。」小慕容搔搔臉頰,道:「這是沒錯,可……可是……
」朝華瑄望了一眼,顯得有些為難。

趙婉雁微笑道:「沒關係的,向大哥今天怕是有事耽擱了,華姑娘可能
也回不去啦。慕容姑娘,你先回去好了,我……我不要緊的。」她口中這麼
說,可是聲調中的落寞之意,華瑄和小慕容卻都聽了出來。小慕容雖然聰明
,此時也無法可想,只得道:「好罷,那我先走啦。妹子,你陪著趙姑娘哦
。」

小慕容乘上華瑄騎來的馬,快馬加鞭,趕回京城。華瑄目送小慕容離開
,回頭望著趙婉雁,嗯了幾聲,低聲道:「向師兄可能沒弄清日子啦,這…
…說是說一個月,可是也很難算得剛剛好嘛,就是用手指數,也常常會多一
天、少一天的……呃……趙姐姐,你……你就……呃、呃……」

趙婉雁輕輕舉手,微笑道:「華姑娘,我沒事的。」說著關上窗子,道
:「你來幫我一下好不好?該做點菜了。」華瑄連忙道:「啊,好!」

兩女弄了些簡單的飯菜,自行用了。這時早已入夜,趙婉雁點了燭光,
望著那時明時暗的燭火,呆呆地發楞起來。

直至三更半夜,忽聽淅瀝聲響,漸響漸密,下起了雨。過了不久,小雨
成了大雨,屋頂上嘩啦嘩啦地響個不停。

趙婉雁坐在桌前,臉上並無倦容,華瑄聽著雨點答答,卻已經眼皮沉重
,昏昏欲睡起來。本來華瑄身懷上乘武功,絕不會比趙婉雁容易睏倦,但是
處在這尷尬之極的氣氛下,卻是令她疲累不已,忍不住道:「趙姐姐,你還
不睡麼?」趙婉雁輕聲道:「你先睡吧,我不累。」

華瑄歎了口氣,道:「趙姐姐,不要等了啦,也許向師兄算錯日子……
」趙婉雁微笑道:「我知道的。華姑娘,你睡吧,我真的不累,也睡不著。
」華瑄見她執意如此,也是無可奈何,只得先進房去。

趙婉雁見華瑄進去睡了,便即站了起來,緩步走到門邊。夜幕低垂,大
雨滂沱,黑沉沉的夜色之中,曠野惟聞雨聲,一個人影也沒有。霎時之間,
趙婉雁忽覺雙頰濕涼,只道是雨水灑落,用手一摸,才發覺是自己的淚水,
滴滴溜溜地從眼眶滑了下來。她輕輕顫了顫肩,微帶嗚咽,輕聲道:「向大
哥……你在哪裡?」


同樣在傾盆大雨之下,一處荒僻的山崗中,向揚站在十數棵斷裂的樹木
間,全身早被雨水打濕,劇烈喘氣,衣襟前一片鮮紅。

在這一個月裡,他費盡心思,鑽研寰宇神通,修練九通雷掌,功力究竟
有沒有進步,卻連他自己也不能肯定,唯一確定的,卻是內傷又加劇了。

向揚大口喘氣,竭力平復內息,心裡懊喪不已,暗道:「沒有用,這麼
修練下去,功力只怕還要退步。今天……已經過了多少天了?」

日復一日的修練中,向揚已經算不清到底離開趙婉雁幾天了。他抬頭望
著天空,雨點打在他的臉上,令他覺得有點冷意。向揚長長歎了口氣,心道
:「師弟的武功,應該又進步了罷。他很聰明,學什麼都快,果然……總有
一天,我會比不過他的。」

他想著龍馭清的話,一想再想,只覺腦中一團混亂,忍不住放聲大叫,
一掌往旁邊的松樹打去。「喀啦」一聲,又有一株青松倒下,地上濺起了一
大片水花。

向揚一掌擊出,頓覺胸口劇痛,不禁按緊心口,沉聲喘氣。忽聽一個女
子聲音說道:「向兄,你到底在做什麼?」

向揚循聲望去,只見一個女子撐著紙傘,遠遠站在一旁,傘上雨點答啦
答啦地響。黑夜大雨之中,向揚看不清她容貌,只憑聲音分辨,說道:「是
石姑娘?」那女子微笑道:「是。」這持傘的女子,卻是巾幗莊大莊主石娘
子。

向揚呼吸略定,道:「石姑娘,你怎麼會來這裡?」石娘子道:「這兒
離巾幗莊沒多遠,我不能來這走走麼?向兄,你又來這兒做什麼?」向揚道
:「沒什麼,練練功夫。」石娘子微笑道:「連著這麼多日子,練功練到嘔
血還不停止,就不能說沒什麼了。」向揚默然不語,逕自在雨中走開。

石娘子跟在後面,叫道:「向兄,留步!」向揚回過頭來,靜靜地道:
「石姑娘有何指教?」石娘子向他凝視一陣,微微一笑,道:「向兄一個人
練功,似乎相當不悅。我可以請教幾招嗎?」

向揚轉身面對石娘子,道:「石姑娘,你盯住我幾天了?」石娘子道:
「包括今天,一共六天。」向揚一聽,忽生怒氣,叫道:「你是來看我的笑
話?」石娘子道:「不敢,向兄不是在練功麼,又有什麼笑話可看?」向揚
一聽,頓時啞然,過了一會兒,才道:「石姑娘有意討教,在下奉陪。」石
娘子微笑道:「那麼得罪了,請賜教。」素手一擺,將紙傘收了起來,大雨
淋在她身上,很快便將她全身上下打濕。


十景緞(一百八十三)

=================================
向揚更不打話,單掌朝天,雨點不住打在他掌心。上身微仰,九轉玄功
內息略一流轉,旋即猱身攻上,右掌虛攬,掌力吞吐不定,猶如星芒閃爍,
令人不易捉摸。

石娘子嗯了一聲,腳步錯動,不與向揚掌勢交鋒,身子朝左側開,說道
:「向兄,這不是『九通雷掌』罷?」向揚默不作聲,聚精會神,一瞬間連
拍七掌,有輕有重,勁力甚為玄妙。這是「寰宇神通」中的變化,向揚並未
修練大成,石娘子眼光犀利,雙掌連環劈出,掌法快捷爽脆,竟然招招佔得
先機,把向揚的攻勢完全逼退回去。只聽「啪」地一聲輕響,石娘子已一掌
按住向揚胸膛。

向揚臉色微變,站立不動。石娘子撤了掌,道:「向兄,認真點罷。」
向揚深深呼吸幾下,道:「算了,不打了。」石娘子道:「怎麼了?向兄練
功過久,太累了麼?」向揚不答,走到一旁樹下。濃蔭遮擋不少豪雨,但雨
水依然從枝葉間連串落下,淋在向揚身上。

石娘子見他一副意興闌珊的模樣,登時臉色凝重,走上前去,大聲叫道
:「向兄,你再這樣消沉下去,豈不讓江湖同道恥笑,說道華玄清後繼無人
?龍馭清幾句言語,便將你誘得這般心意不定了?」

就在這時,黑夜中轟然一道閃電,白光照得一瞬光亮。向揚猛然回頭,
厲聲道:「你說什麼?」石娘子神色淡然,說道:「龍馭清跟你說過什麼,
我都知道了。」向揚道:「你怎麼會知道?」說到這裡,聲音不自覺地大了
起來。

石娘子面朝旁邊林子,叫道:「四妹!」

只見一個少女戴著斗笠,從林子裡走了出來,一雙大眼睛眨了眨,看著
向揚,顯得頗為忐忑。向揚見楊小鵑也在此地,自己卻也沒有察覺,不禁心
下一涼,忽又覺得心口絞痛起來。

楊小鵑有點怯意地望著向揚,低聲道:「向公子,是……是我聽到的。
」向揚道:「你如何聽到的?」楊小鵑看了看石娘子,輕輕地道:「大姐,
讓我跟向公子說吧。」石娘子點點頭,道:「我在山下等你。」說著撐起紙
傘,待要舉步,又向楊小鵑淡淡一笑,才緩步走入林間。

楊小鵑見大姐離開,臉上增添了幾分緊張的神氣,低聲道:「我……我
那天離開莊子,要去京城,路上瞧見了一個曾在莊裡臥底的奸細,就是神駝
幫駱天勝的女兒,叫做駱金鈴。我偷偷跟著她,看到她到了一間小屋,你跟
趙姑娘都住在裡面。」說到這裡,楊小鵑突然臉上泛紅,甚是羞澀,斗笠的
前緣低下去了幾分。

向揚雖然見過駱金鈴,還從雲非常手裡救過了她,卻不知她的名字身份
,這時聽見了,也不在意,道:「駱天勝的女兒,又怎麼了?」楊小鵑道:
「我看她鬼鬼祟祟,以為她要下手暗算你們,正想出聲警告,忽然看見文公
子、華姑娘遠遠來了。那駱金鈴立刻逃開,我本來想追上去,想不到還沒跨
步,就看見龍馭清藏在另一邊,駱金鈴往那兒跑了過去。龍馭清這等厲害,
我怎能跟他硬碰?只好繼續躲著啦。」

這時雨勢稍弱,淅瀝淅瀝的雨聲放緩了不少。向揚回想當日情境,道:
「你躲在一旁,看了我跟文師弟的比試?」楊小鵑道:「是啊。」她說到這
裡,急忙跟著補上:「你雖然昏倒了,可那是因為你有傷在身啊。要在平常
,你的本領還是一等一的。」

向揚冷哼一聲,道:「你到底躲著偷看了多久?」楊小鵑手指撥撥臉頰
,臉蛋透著一抹紅暈,悄聲道:「一直看到半夜。」向揚又是一哼,道:「
好,算我姓向的無能,給人盯了這麼久也沒察覺……」忽然心念一動,說道
:「且慢,你為什麼要一直偷看?你我是友非敵,大可進屋子來見面。」

楊小鵑紅著臉蛋,稍稍別過了頭,道:「我擔心你的傷啊。可要是進去
,免不了打擾你跟趙姑娘,乾脆待在外頭。」向揚再次回憶,自己昏厥轉醒
之後,便和趙婉雁纏綿了一回,直到趙婉雁入睡以前,兩人調情說笑,數也
數不清,楊小鵑一個年輕姑娘,怎麼好意思進來?

想到此處,向揚再一看楊小鵑的神態,雖然夜色昏暗,但天邊電光閃動
下,仍見她眼波如水,雙腮透紅,說不盡的羞赧,定是把屋裡兩人的親暱狀
看了個全。想透此節,向揚頓感一陣尷尬,岔開話題,道:「你說見到龍馭
清,他也一直監視著我?」楊小鵑迅速搖頭,道:「不,文公子他們一走,
龍馭清也就走啦。到了夜裡,他才再過來。」

她稍一遲疑,又道:「向公子,我說呢,你別聽龍馭清那些胡言亂語啦
。他挑撥你跟文公子師兄弟的感情,肯定是個陰謀,你為了那些亂七八糟的
話煩惱,又這樣傷了身,我……」忽然又躊躇了一下,悄聲道:「我們大家
都很擔心啊。」

向揚面露苦笑,搖了搖頭,道:「我豈不知龍馭清不懷好意?可是他有
一點是說對了。師弟天資聰穎,悟性超群,涉足江湖以來,武功突飛猛進,
不出幾年,勢必遠遠勝過了我。我這個做師兄的,怕是有點名不符實了。」
楊小鵑急忙否定,道:「哪有這回事?向公子,你千萬別這麼想啊!」

向揚似乎沒有聽見,喃喃地道:「從小到大,師弟學什麼都快,又會彈
琴,又會讀書,現下武功……也要趕過我了。師父傳我寰宇神通,我修練至
今,幾無所成……師父,你為什麼不傳給師弟,要傳給我?師弟這等聰明,
給他練了不是更好麼?為什麼傳給我?我……我……」他自言自語,神色越
顯痛苦,慢慢低下了頭,手掌緊抓心口。

眼見向揚神態大異,楊小鵑甚為吃驚,連忙上前問道:「向公子,怎…
…怎麼啦?」才走上幾步,忽聽向揚大叫一聲,猛地轉身,左臂橫掃,一股
強烈之極的勁風驟然迸發,把她推得跌出好幾步,「嘩刺」一聲坐在地上,
水花四濺,戴著的斗笠也給震飛,豆大的雨粒灑盡秀髮。

正當楊小鵑錯愕之際,向揚連聲大吼,雙掌連環重擊,「砰、砰
、砰」數聲大響,雄猛絕倫的掌力接連印在一棵古松上,震得樹幹從中斷裂
。半空打起一聲雷響,向揚飛身再推一掌,松樹頓時轟隆倒下。

天空接連打了幾個霹靂,閃光照耀之下,楊小鵑見向揚咬牙切齒,神情
痛苦,心裡不由得慌了,一個翻身跳起來,道:「向公子,你定下神來,別
太……」話才說到一半,又是幾個驚雷震動,轟轟雷霆,風雨大作,打斷了
她的話頭。向揚一聲怒吼,伸手指著雷雨夜空,叫道:「王八蛋,你發什麼
威?想跟我向揚比劃幾招麼?要比就比,誰怕誰!」

呼吼聲中,向揚身形飛竄,雙掌連出,使的全是九通雷掌的猛招,「雷
鼓動山川」、「疾雷動萬物」、「春雷百卉坼」、「風雷繞石壇」,每一招
都是威不可當,數掌之間,必有一株蒼松倒下。霎時四下松針紛飛,松果亂
滾,狂風暴雨中雷聲隆隆。楊小鵑為他狂態所懾,一時嚇得呆了,渾不知該
如何是好。

數十招掌力擊發出來,向揚也已大耗力氣,站定下來,不住口地喘氣,
旁邊橫七豎八,都是松樹的殘枝斷干。楊小鵑鼓起勇氣,走上前去,輕聲道
:「向公子!」

向揚神色茫然,並不回應,忽然腳下一軟,向前倒了下去。楊小鵑急忙
將他扶住,卻見他雙目緊閉,暈了過去。楊小鵑攙扶他到一邊樹底坐下。大
雨傾淋之下,向揚衣衫頭髮都已濕盡,凌亂不堪。

楊小鵑心中難過,歎了口氣,撥開遮住他眼睛的頭髮,輕輕地道:「何
必這麼想不開嘛!弄成這個樣子,我……」看著向揚憔悴的模樣,楊小鵑喉
頭一陣哽咽,左手按住向揚丹田,右手輕輕托住他的後心,心道:「反正先
救醒你再說。」微一運氣,絲絲真氣便從雙手掌心傳了過去。

她擅長拳腳彈弓,內功修為並不深湛,內力鼓蕩幾次,向揚還是昏昏沉
沉。楊小鵑只覺向揚體內真氣混亂,好似棉絮紛飛,自己的內力送將過去,
往往音訊全無,不知所蹤,不禁著急起來,心道:「這可怎麼辦?唉,早知
道就該少偷懶點,把內功練好……沒辦法,只有找大姐過來幫忙。」

正想站起來,下山去找石娘子時,向揚突然身子一顫,大叫一聲。楊小
鵑又驚又喜,連忙道:「向公子,你醒了?覺得怎麼樣?」向揚呼吸急促,
迷迷糊糊地道:「婉雁……婉雁,你在哪裡?」

楊小鵑一聽,心口猶似受了重重一擊,一陣酸楚滋味湧上來:「你就只
念著趙姑娘,沒把我放在心上……」忽然之間,楊小鵑手腕一緊,已被向揚
握住。向揚睜開眼睛,眼神卻是朦朧一片,口裡輕輕地道:「婉雁,你……
你怎麼會來這裡?」

楊小鵑臉上一熱,甩脫他的手,道:「什麼婉雁婉雁的,看清楚,我是
楊小鵑,不是趙婉雁!」她聽著向揚呼喚趙婉雁的名字,心裡只想哭出來,
氣惱之下,轉過身子,正要起身走開,忽覺肩膀一重,卻是被向揚拉了回去
,緊緊抱住。楊小鵑呆了一呆,隨即羞得滿臉發燙,叫道:「你……你干什
麼?」向揚猶如不覺,低下頭去,在她耳際輕聲說道:「婉雁,別走……我
好想你,婉雁……」

楊小鵑不禁愕然,心道:「他神智不清,分不出我是誰了,把我當作了
趙姑娘?」才這麼一想,楊小鵑忽覺胸前一熱,向揚的手掌已從背後摸了上
來,正好握住她的乳房。雨水濡透的衣衫,登時滴出了點點水珠。

她驚叫一聲,只覺雙腮燥熱,心兒撲通撲通地跳,害羞之下,想要掙扎
,卻不料向揚心神未復,力道卻強,楊小鵑扳不開他的手。就在這時,楊小
鵑感覺脖子上一陣酥癢,卻是向揚正輕輕吻著她。冰涼的雨點,不斷落在兩
人身上,楊小鵑渾身濕透,卻覺得全身火熱,從所未有。

楊小鵑急道:「向……向公子……喂,不要這樣,清醒一點……啊……
」她嘴裡抗拒,心中卻不由自主地回憶起巾幗莊大戰時,受到春藥逼迫,在
地窖中與向揚的種種肌膚相親之態。當時楊小鵑渾渾噩噩,事後印象模糊,
見到向揚時,明知自己貞操保全,卻也暗暗不好意思,時有遐想。這時換做
向揚心神錯亂,她自己卻是清醒明白,被向揚撫弄幾下,當時身受的快感重
新被勾起,怎不令她手足無措?

楊小鵑羞愧之下,想要反抗,但是一回頭,見到向揚的臉龐,心裡又是
一陣悸動:「我……我要怎麼辦?我應該抵抗的,但是……這麼多天來,我
不就是想著他?在巾幗莊,是他救我的,在京城被捉的時候,也是他……」
就在她恍惚難決的時候,乳頭、腰際、腿根等各處私密部位,都已漸次受到
向揚的撫摸,隱藏在心底的情愫,也漸漸被勾引了起來……


十景緞(一百八十四)

=================================
「呃……哈……」

楊小鵑羞恥地輕輕地呻吟,半推半就地和向揚的手對峙,身體裡燃起一
股燥熱的感覺,令她越來越是彷徨。她感到向揚的手慢慢伸及自己胸腹各處
,強烈的男子氣息混著雨水,令她覺得有點暈眩。

忽然,她感到屁股上被一件異物頂住,回頭一看,卻見向揚褲底凸起,
布料鼓脹。楊小鵑吞了吞口水,害羞不已,心想:「這下面就是男人的……
那個……我該怎麼辦?」

她顫抖著伸出小手,不知為何,很想摸一摸向揚的下體,將要觸及時,
卻又感到靦腆,趕緊把手收回,心裡暗羞:「丟臉死了,我……我怎麼想這
種事?」一瞄向揚股間,心裡又蹦蹦亂跳,不能自制,好奇心驅使下,手又
伸了出去,卻再次半途而廢,閃電般縮了回來,雙手縮在唇邊,又羞又怯。

在楊小鵑擺盪於情慾和理智間的同時,向揚卻仍迷迷糊糊,揉著她胸前
的軟肉,親吻她的粉頸。紛雜的雨聲中,楊小鵑的喘息聲始終未停,卻是漸
呈紊亂,慢慢失去了少女的矜持。大雨點點滴滴,淋得她雙眼迷濛,看出來
儘是一團亂。

楊小鵑實在被摸得受不了了。她扭過身來,投在向揚懷裡,正要回吻
,但又羞赧地遲疑一下,心想:「大姐知道我這樣,一定要罵死我了。」
一轉念間,看見向揚的輪廓,不禁怦然心動:「不管了,罵就罵吧!」櫻
唇微啟,向前輕送,往向揚唇上吻去。

她吻著向揚的嘴唇,心裡升起一股莫名的興奮,陶醉地摟著他的身體
,只覺得像要就此融化。吻著吻著,好不容易分開,楊小鵑喘了口氣,望
著向揚的臉,滿腔幸福感覺,又輕輕吻了吻他。同時,向揚似乎也微微顫
抖,撫摸著她嬌小的胴體,不斷帶給她愛慾的刺激。

大雨之中,楊小鵑正逐漸沉迷在向揚的懷裡,潛藏心底的愛意不斷給
挖掘出來,使得她防線盡失,嬌態畢露。單是愛撫,已經不能滿足她的需
求。楊小鵑在嬌喘中離開向揚的唇,急迫地解開他的衣衫,撫身其上,眷
戀地用身體和乳房摩蹭著他的胸膛,促聲喘道:「向公子,向公子……你
來吧……我可以把一切……都給你……

驀地向揚一個翻身,將楊小鵑壓在地上,低頭下去,隔著衣物,吻著
楊小鵑的乳房,並撕扯著她的衣服。楊小鵑「啊」地呻吟一聲,害羞之餘
,卻也忍不住春聲大作,喘道:「慢……慢一點……啊、啊啊……」受到
這樣刺激的待遇,楊小鵑只覺得靈魂酥顫,舒服得仰頭嬌吟,喘聲連連。
正當她沉醉在其中妙趣時,忽聽向揚發出一陣模糊低沉的聲音,只聽不清
楚在說什麼。

楊小鵑輕聲喘道:「你……你說什麼?」稍一留神,傾聽之下,登時
聽得分明,向揚正低聲呼喚:「婉雁……婉……雁……」

聽到向揚在叫著趙婉雁的名字,楊小鵑霎時渾身一顫,仿如大桶冷水
倒在心上,激情登時化為烏有,取而代之的是極度的羞慚和恚怒。她猛地
推開向揚,嘩啦一聲,正好跌坐在一個淺水窪裡。向揚神情一震,略現愕
然之色,望著楊小鵑。

楊小鵑身體快感尚未消退,仍在劇烈喘氣,卻是滿臉怒容,大聲叫道
:「婉雁、婉雁……你就只念著趙姑娘!我擔心你的身子,暗中跟了你這
麼多天,你一點也沒把我放在心上!本來你不知道,現在你知道了,卻還
是……還是……」她奮力大喊,氣急敗壞之下,突然一甩手,打了向揚一
個耳光。一眨眼間,睫毛上帶著細碎水珠,不知是眼淚還是雨滴,晶瑩閃
動。

向揚坐在當地,半邊臉上一陣紅熱,慢慢開口,說道:「我……」

楊小鵑拉好衣襟,用力一頓腳,踩得水花四濺,大聲罵道:「你這個
渾蛋!你想著趙姑娘,就去找她啊,不要在這裡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難
看死了!」向揚呆然以對,聽著楊小鵑呼叫,突然像是醒了過來,猛地起
身,直盯楊小鵑。

淅瀝瀝、淅瀝瀝,雨聲漸漸歇了下去,雨已經小了。楊小鵑肩膀輕顫
,將地上的斗笠撿起來,心中仍是氣惱,正要轉身走開,忽聽向揚說道:
「楊姑娘,我拜託你一件事。」楊小鵑回頭瞪了他一眼,道:「什麼?」
向揚道:「請你去找趙姑娘,替我向她道歉。」楊小鵑哼了一聲,道:「
為什麼不自己去?」向揚道:「因為我還不能回去。現在這個樣子,我也
沒臉見她。」他靜了一會兒,說道:「我要去找龍馭清。」

楊小鵑一聽,登時大驚失色,叫道:「龍馭清?你找他做什麼?」向
揚道:「當然是把我的答案告訴他。」楊小鵑更是吃驚,顫聲道:「你根
本打不過他,這麼一去……」突然之間,她臉色一變,說道:「還是……
向揚,你該不會聽他的話,當真、當真要……」



風雨停息,漫漫長夜過去,又是一日之晨。

于謙換上朝服,準備入宮早朝,才到門口,便見到一個少女遠遠奔來
,是昨日去陪趙婉雁的華瑄。她急急忙忙地衝過于謙身邊,叫道:「於大
人早!」卻不停步,直接飛奔屋內。

文淵和紫緣正在廳上,見華瑄突然衝進來,都是一怔。文淵道:「師
妹,怎麼沖得這麼急?師兄回來了?」華瑄雙手撐桌,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叫道:「沒、沒……沒有回來!向師兄、他、他……」她神情急切,似
有一大堆話要蹦出來,可是跑得太急,劇喘之下,全然說不分明。

紫緣道:「瑄妹,別急,緩口氣再說罷。」

華瑄手按胸口,喘了幾下,叫道:「昨晚向師兄沒有回來,可是半夜
裡,楊姐姐突然跑來……」文淵道:「楊姐姐?」華瑄急道:「巾幗莊的
楊姐姐啊!」文淵道:「啊,一時沒會意過來,楊姑娘怎麼去找你了?」

華瑄叫道:「她說她碰到向師兄了,可是……可是……向師兄不回來
啊!」文淵跟紫緣同時一驚,不明所以。紫緣道:「怎麼會呢?向公子跟
趙姑娘那麼好……」華瑄急道:「她說,向師兄要她轉達,向趙姐姐道歉
……向師兄、他……他跑去找龍馭清了啦!」

文淵大感詫異,道:「師兄此舉,是何用意?楊姑娘可有說明?」華
瑄道:「她跟趙姐姐說了,可是不跟我說。她們進房裡說,說完了,趙姐
姐出來,就一直哭。我問她怎麼了,趙姐姐只是搖頭,要我先回來。」紫
緣道:「你回來了,那趙姑娘豈不是一個人留在那裡?」華瑄道:「楊姐
姐在陪她,她說要帶趙姐姐先到巾幗莊去,因為靖威王他們都在京城,趙
姐姐不方便來這裡住。」

文淵霍地起身,道:「這事有蹊翹,我得去長陵一探究竟。師兄孤身
一人,怎能跟龍馭清抗衡?」紫緣柔聲道:「你也別急,先找茵妹來,大
家商量一下啊。」文淵點了點頭,道:「應當如此。」華瑄叫道:「那,
我去找慕容姐姐……」

才說到這裡,只聽腳步聲響,小慕容颼地從門廊奔來,見到華瑄,怔
了一下,說道:「妹子,你怎麼回來了?」華瑄道:「怎麼回來了?當然
有大事啊!慕容姐姐……」小慕容揮一揮手,道:「慢著,先廳我說,我
這也有大事哪!」文淵奇道:「你也這麼匆匆忙忙的,卻又是怎麼了?」

小慕容道:「剛才大哥派人來,我才知道的。大哥這些日子都在關外
,昨天探到訊息,瓦剌已經出兵了,現在正往大同的方向行軍,聽說是帶
著正統皇帝來的。」

三人聽了,不禁聳然動容。文淵心道:「終於出兵了,皇陵派若真與
瓦剌互通聲氣,決不致按兵不動,天下安危,在此一決。」說道:「小茵
,這事跟於大人說了嗎?」小慕容道:「還沒有,於大人上朝去啦。」

紫緣道:「等於大人回來,我們就告訴他,好先有個準備。」文淵道
:「正是。慕容兄平日放浪不羈,想不到對山河興亡,如此關心,著實可
敬。」

小慕容噗地一聲輕笑,道:「哎呀,你可別太抬舉他,你以為大哥喜
歡管這種國家大事?他是身不由己,不得不為。」文淵甚感不解,道:「
這就怪了,怎麼是身不由己?」小慕容眨眨眼睛,笑道:「這我不能說,
要是說了,大哥可要罵死我啦。」


西北關外,黃沙卷空,數以萬計的瓦剌鐵騎在太師也先率領下,正浩
浩蕩蕩地向大同前進。

遠方的山丘上,一個青衫男子高立枯樹殘枝之上,遠觀瓦剌大軍,面
露冷笑,道:「好大的陣仗!不過在我大慕容眼裡,還不足為懼。」

樹下一個女子身著戎裝,手攜雙戟,正是藍靈玉。她抬頭望了慕容修
一眼,說道:「你別這麼自信滿滿,行軍打仗不比一對一的過招,你就是
武功再強,對付得了這許多兵卒?」

慕容修神態自若,伸手遙指瓦剌軍兵,傲然說道:「我只想瞧瞧,這
也先手下有些什麼人物,能跟本大爺過上幾招?哼哼,今晚咱們探他大營
,若是他防範不周,給我砍了腦袋,這一大群廢物也等於沒了腦袋,還有
何屁用?」

藍靈玉呼了口氣,輕聲道:「營是要探的,不過要殺也先,未必容易
!你要是逞強,自己丟了性命,那……那約定履行不了,可別怪我。」說
到這裡,臉上不由得微微發熱,翻身上了身旁坐騎,提韁叱了一聲,策馬
而走。


十景緞(一百八十五)

=================================
也先大舉入寇的消息,很快便在京城傳開。

瓦剌軍隊首先攻至大同。也先挾持正統皇帝,意圖騙開城門。大同總兵
郭登卻不中計,擋了回去。也先轉而攻向紫荊關,卻是勢如破竹,輕易破關
而入,直逼京城。

大敵犯境,朝廷正當震恐之際,于謙自也不會袖手旁觀,旋即糾集京城
軍士,準備迎敵。景泰皇帝也知道事態嚴重,自己這皇位坐不坐得穩,全看
于謙能否退敵,當下任命于謙總督各營兵士,兵將若有不從命者,可先斬後
奏之。

于謙調度兵馬,列陣京城九門之外。大將石亨進言:「敵軍勢大,難以
對付,不如堅守城中,讓他們師老無功。」

于謙臉色一沉,說道:「也先率大軍來攻,又挾持太上皇,氣焰囂張。
我軍先敗於土木堡,士氣低迷,要是固守,更是此消彼長。這正是重挫瓦剌
威風的時機,焉能示弱,讓對方小覷了?」

他親自披甲出城,對眾將士下令:「這一戰是背城而戰,攸關社稷興亡
,人人都要拚死力戰。臨陣之際,若有將領不顧士兵,自行退卻,眾人可斬
殺之,即使我于謙也不例外。要是士兵不顧將領而逃,後隊士兵斬前隊!」

二十二萬軍兵聞此嚴令,無不心情激盪,這一戰的重要性,已是顯而易
見,許勝不許敗,敗了就是亡國之恨。在于謙陳詞之下,人人熱血沸騰,只
待也先率軍殺到,一決勝負。

文淵和小慕容跟著于謙出城,就近護衛,這時正站在一旁,看于謙調兵
遣將。小慕容忽道:「喂,瓦剌要是打來了,你上不上陣?」文淵道:「抵
御外辱,人人都要出力,當然上陣。」

小慕容稍稍轉頭,一對澄澈的眸子朝他望來,輕輕地歎了口氣。文淵微
覺奇怪,道:「小茵,怎麼了?」

小慕容輕聲道:「我實在不想要你參戰。你心腸那麼熱幹嘛?什麼事都
往自己肩上扛,就算你不在乎生死,我可擔心透了。」

文淵拍拍她的肩,柔聲道:「你放心,我會小心的。難道我捨得拋下你
們,輕易赴死嗎?」

小慕容朝搭在她肩上的手一看,輕輕地道:「我知道,可是兵凶戰危,
誰曉得你會不會出事呢?」她微微抬頭,又道:「說真的,我寧願你的武功
像從前一樣,只比我好一丁點兒,高不成、低不就的,這樣,有很多事你就
管不著、也管不了,不會跟黃仲鬼、龍馭清那種高手過招,什麼皇陵派啦、
十景緞啦、奪香宴啦、也先啦、瓦剌啦……通通都不要管了,咱們跟紫緣姐
、華家妹子四個人,逍遙自在的,可有多好……」

文淵聽著她款款細語,一時答不上話來。小慕容見他默默不語,當即淺
淺一笑,道:「算了算了,我胡言亂語罷啦,你別放在心上。我去散散步,
待會兒回來。」

文淵微笑以對,看著小慕容悠哉地閒步離開,心裡卻無法就此釋懷。放
眼望去,旌旗飛揚,兵將往來,正是山雨欲來風滿樓,莫名沉重的壓迫感,
令他不自覺想:「『由來征戰地,不見有人還』,這一仗征戰之地,僅在京
城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