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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海狂花(下)
第三章 重看霧頭山
□
此生,非你莫嫁。就為了這句話,高森終於答應訂婚了。他不能再抱著顏如
玉的身體夢想著天人交歡,或者夢想著那遙不可及不如生死的杜幽蘭,於是,他
和家人商量過後,由父母出面親自往霧台村提親去。
提親的這天旱晨,杜幽蘭在台北的板橋恍恍惚惚地醒了過來,望著斜斜射入
室內的一道陽光,驟然間心口隱隱作痛,彷彿是被那道陽光射中一般。她有了一
種莫名其妙的生死交關感覺,好像知道自己得了不治之症,不久人世了;於是突
然想念起故鄉來。
霧頭山啊,你肯退散霧嵐見見這迷失的孩子嗎?
她一撇頭,發覺程遠並未睡在身旁,好奇地步出臥房,一眼便看見他精神奕
奕地正坐在客廳;雖是精神奕奕,可是兩個眼袋卻泛著黑色,再看那茶几上,吸
食安非他命的工具一應俱全,就不覺得稀奇了。
「一夜沒睡?」她沒等他回答便進浴室盟洗了。
事實上,程遠的確是一夜未眠。自從松木師那老瞎子信口開河編造出那麼個
離奇、玄疑、精彩絕倫的故事來後,他就很難睡著了;尤其是睡在阿蘭身邊。
那老瞎子不論如何荒謬,倒有一點和我不謀而合。我在這篇小說一開頭就描
述程遠欲侵犯阿蘭,阿蘭不同意,而他卻霸王硬上弓,那伸人她私處的指頭就像
日本軍閥在中國的土地上自由地「進出」,可以稱呼他的指頭為「小日本」了。
松木指他前三世是日本兵時,真是誤打誤撞,不由得你不信他的老於江湖、擅於
此道了。
程遠怕死了,沒想到從前任他宰割、劈打、進出的番婆仔,竟是他三世前的
仇家,且為報復他而來。在此之前,他也曾懷疑過,是否這番婆和那老瞎子串通
好設計他,使他爾後不敢對她怎樣,但仔細想想,番婆絕不可能有這等腦筋。
松木大師法力何等高強?豈可狐疑?這樣不眠不休度過了兩夜,不能再熬下
去了,否則小命休矣!他得按照松木師所開的藥方拜她了。
杜幽蘭從洗手間出來,在他對面坐定後,緩緩地開了口,起先囁嚅,但又有
點膽怯︰「我想回屏東去看看,可不可以?」
他抬起頭,用那兩團黑眼圈凝視著她,極遲緩地道,「你去啊!」
嚇了她一跳。原以為他聽到這個要求一定會對她動粗,抵擋的姿勢都準備妥
當了,豈料他竟一口答應,難道他又在耍什麼花樣?
她再拭探性地道︰「如果你不放心,可以跟我一起回去。」這意思就是若你
怕我一去不復返的話,緊盯著我總可以吧!
程遠揮揮手,有些不耐煩地說︰「來去往返一切都是命。」
這又是什麼意思?她更迷糊了。
杜幽蘭發覺他打從桃園回來後整個人似乎全變了,隨便就可以數出幾項來︰
一、他沒跟她同床過,甚至不 眼,一整夜全靠第四台打發,想打瞌睡便以安非
他命伺候。二、他的性能力大不同於以往,這兩天碰都不碰她,甚至連她的身體
也不瞧上一眼。三、他突然在每晚都會為她沖一杯牛奶,說是為她補身體,可是
又都鬼鬼祟祟地在廚房裡弄。四、過去他是要完全掌控她行蹤的,絕不能遠離,
如今好似大發慈悲了。
杜幽蘭怎麼也想不到,他不敢睡覺是怕她三世前的冤魂半夜附身,拿著刀砍
了他的腦袋;不與她作愛是忍了又忍的,生怕一激動撫摸了她左胸,勾起她三世
前的記憶;泡牛奶則是方便下符,教她忘卻那慘案。
至於放她回屏東就更好笑了。現在他多希望她這一去永不回頭,從此拜拜,
各走各路;可是松木師說過,一切強求不得、躲不得,只有隨天意了。
「那,那我收拾行李去了。」
他還揮一揮手。
阿蘭當然不會深思個中緣由,她以為他的男人轉變了,變回初見面時那般斯
文、溫柔、善解人意。總算老天還有眼睛,不讓她繼續吃苦;一激動,收拾行李
時就有些想哭。拎著行李走出臥房,看見桌上擺著一萬元,感動得眼角都濕了;
收起鈔票,正要出門時,程遠在後頭叫住了她。
「你有沒有相片?」
「幹嘛?」
「留一張給我,我,我怕會想你。」
這會,她的淚水真的垂下來了。
□
杜幽蘭一走,程遠立即將她留下的照片擺在電視機上頭,外出買齊了香枝金
銀箔紙,然後恭恭敬敬地拈香三拜,再到陽台一張張小心翼翼地燒紙錢,嘴裡直
念著!
「原住民小姐,不,公主,我對不起你……我他媽怎麼知道三世以前是日本
人?其實我最恨日本鬼子了,他們在戰前屠殺中國人,戰後、又猛削新台幣,像
日本漫畫就賺飽了…我這一世變成中國人,也算是報應了,我們應該扯平了吧?
你以後別再找我了,好不好?我求求你。」
紙錢燒完了,驟然台起一陣風,灰燼便在小小的陽台上旋飛起來,雖是大白
天的仍然有些嚇人。程遠感到後腦勺的傷口又脹得發疼,一陣暈眩後覺有些涼颼
颼地,似乎整間屋子都透著寒氣,遂不敢再待在屋裡,匆匆下樓去也!
他在附近閒逛了一會,竟不自覺地來到阿蘭平時常獨坐的這小公園,就坐在
她慣坐的那張椅上,也像她一般吸燃香菸,看著過往無關的路人,打算扔他一地
菸蒂。路人也不全然是無關的,總有某些極小的機率會碰到熟人。我相信一個人
在精神恍惚下,某些極小的機率就會發生,譬如看見異象。
程遠沒看見異象,倒是看見了一個熟人。是唐老鴨,被黑道角頭通緝的汽車
慣竊,正從一輛計程車上下來。
「老唐…」程遠暴喝一聲︰「總算給老子堵到了。」他衝過街道,一把抓住
他,但對方並沒逃跑的意思。
「人衰的時候,四處都碰得到鬼。」老唐搖搖頭說︰「你別大聲嚷嚷,不知
道我正在跑路嗎?」
「操,我也在找你這老王八哩!」他渾身又起勁了︰「最近被你搞慘了,你
看我的頭,現在還包成這副德性,那裡都不能去,成天窩在家裡孵蛋。還有,一
把大四喜自摸東風胡不成,也他媽跟你有關。」
「喂,喂。你這腦袋可不是我砸的,與我何干?那天我先閃是怕條子來了麻
煩。」
「我就不怕嗎?萬一我被削怎麼辦?」
「所以我在臨走前,特別交代你女人,叫她趕快送你去醫院嘛!朋友也只能
做到這樣了。」他逕自過街走向公園︰「別待在大馬路上,再碰見個熟人我就慘
啦!」
「喂!」他追上前道︰「你這一解釋就恩怨全了了?」
「本來就是嘛!我們那有仇?說起來還是你對不住我,沒及早把那輪子弄出
去,害我落得如此下場。」他忽然又想起什麼︰「對了,你剛才說一把大四喜沒
胡成,怎麼回事?」
「別提了。」程遠揮揮手︰「幸好我沒幫你弄成腿子,是救了你也救了自己
呢!你想,那輪子真弄出國了,你死定,我也死定了。」
「沒弄出去又怎樣?還給他又怎麼樣?他還不是要弄我,四處放話要我一支
手,他媽的!還有沒有江湖道義?那還不如賣出國,先賺他一筆好跑路,橫豎是
死。」
「我聽說了。那你怎會跑到此地?」
「唉!」老唐一歎氣,整張臉皺得像沙皮狗︰「老子跑了一輩子江湖,只被
條子通緝過。躲條子容易,躲兄弟就難啦!他媽的,那傢伙是個死硬派,勢力又
廣,非要我這條狗命,聽說還懸賞了呢!連通風報信的都可以領賞,我就只好盡
量往兄弟少出沒的地方躲了。」
「台灣何處無兄弟?」程遠近來說話愈發有學問了。
「所以我才到處換地方啊!」
程遠後腦的傷勢毫不妨礙他的靈光閃現,又有了新點子。
「咱們好歹兄弟一場。」他拍拍老唐肩膀道︰「總不能見死不救,我看,你
就先到我窯口避一陣子吧!」
「你不會想領賞金吧?」
「去你媽的,當我是什麼?」
□
這一對黑夥伴躲躲閃閃返回住處之際,四百多公里外的高森一行提親隊伍,
已浩浩蕩盪開進了霧台村,在霧台國小前下了車。
顏如玉她家早已準備妥當,用小米束、甘蔗束、花生球、紅布、花籃裝飾得
頗有傳統風味,但聽一路鞭炮響起,圍聚的人群立即出屋探頭張望。雙方參與這
項訂親儀式的村民,幾乎全著上鮮艷的傳統服飾,一時間,連盛開的野花亦相形
失色了。
高森他們這一行人,攜帶著數罐古甕、鮮花、酒、傳統食物以及一整頭豬做
為聘禮;領頭的他,頭戴插有三朵野百合的花冠,頸圍珠鏈,身著繡有百步蛇的
袍子,腰佩獵刀,腳系花綁腿,神采奕奕地一副頭目模樣,看得村民合不攏嘴,
直說如玉好命,嫁到頭目之家,還是個帥哥。
進入顏家後,小小的客廳一下子擠得滿滿的,連轉身都有困難,主人迫不得
已將一些不必要的親友請了出去,騰出空間來準備進行訂婚儀式。魯凱族傳統的
訂親儀式也隨著時代有了轉變,幾乎漢化了,場面遂有些滑稽。
准新娘子顏如玉出場時引起了一陣歡呼聲,她頭戴花冠,纖細曼妙的身體被
一襲水綠色的袍子罩住,外頭再披上一件珠綴的花禮服;低垂著頭,惹人憐愛至
極;水靈靈的大眼睛飽含笑意偷瞄著她的男人。那稍微的羞怯,使她橫豎看都美
麗動人。
一雙璧人被擁至戶外早已擺設好的長條桌前,與雙親們隔桌對站著,然後由
鄉長,國代等政治人物上台輪番精神講話,冗長沉悶至極。
這一點多半是學著漢族的傳統,搞一些大官來撐場面,上頭講得烯瀝嘩啦,
下頭照樣喧嘩。縱使演講者極為不滿,但仍陶醉在一種自慰似的快感中;這種自
慰與一般不同的是,有許多人公開觀賞、恥笑。
除了繁文縟節,當然最重要的是喜宴啦,由左鄰右舍婦人組成的伙 團忙得
大汗淋漓,各種傳統的山珍美食皆出籠了,有飛鼠湯、猴肉香腸、阿拜(小米裹
肉)等等等,全村動員起來吃喝個暢快,直到夜晚仍有部分未散席。
這個從板橋返鄉的杜幽蘭,由火車轉公車到了三地門再叫野雞車上山,天色
已整個暗了下來。曲折的山道忽上忽下,左彎右拐,有如她坎坷的鄉愁;這裡的
一草一木都是她所熟悉的,但經過這些年似乎早與她絕緣了,完全沒有歡迎她的
意思,甚至掩面不願見她。
她又敞淚了,為了故鄉。
在一個大轉彎之後,她知道到了霧台村,卻見街道兩旁有異常的人群。她心
有所感,眼皮跳了兩下。
「等一下,運匠。」她喊道。
司機停妥車後,她搖窗下來用魯凱語問路人道︰「今天在慶祝什麼嗎?」
「訂婚啦!有人訂婚,去露跟霧台的。」他答。
去露村的,誰呢?她更好奇了。
「誰?」
「去露的高森,答裡阿賴(頭目),娶我們霧台的顏如玉。」
杜幽蘭愣在車上,良久,才對司機說︰「開車。」不過車行約五百公尺,她
又喚道︰「停車。」
「小姐,你到底要不要去去露?」司機不耐煩了。
「我在這邊下車。」她失神地道︰「就算到去露的錢。」
司機收下錢後掉頭走了,留下她一人在黯黑的山區內,俯望下邊的霧台村。
她忽然不想哭了,回到故鄉。
外鄉流浪的日子,每在最艱苦的時刻,她首先想到的就是頭頂那座霧頭山,
其次不可否認便是她的初戀情人高森了。最艱苦時期度過後,錦衣夜行返鄉,雖
不見霧頭山,但她確知她安然無恙地立在那兒俯視著她的子民;錦衣夜行返鄉,
才得悉初戀情人的下落,卻是在他訂婚的當天,真是情何以堪啊?
杜幽蘭慢慢地走下山,返回霧台村,在霧台國小前,她被鄉親認了出來。
「是馬來幽默嗎?」一位去露村的長輩在路燈下認出了她︰「真的是馬來幽
默,孩子,你很久沒回來了。」
「嬰那…」她只好叫喚她。
「烏魯谷今天訂婚,走,跟我去顏家。」
「不要,我要下山…」
「不可以,跟我走啦!」
婦人拉著她的手又親又吻,以示對她的想念,然後牽引她往前走。即將接近
顏如玉家時,她與她碰個正面。
「阿蘭?」如玉驚訝的程度誰都看得出來。
「是我,真的是我,如玉。」她輕喚。
「好同學。」她上前摟住她︰「高雲在我家,大家聚聚吧!」
如玉故意不談她今天和高森訂親的事,卻將話題扯到高森的妹妹高雲頭上,
幽蘭心裡甚是清楚。
「我還有事。」阿蘭拍拍她手背道︰「跟阿雲說聲對不起,我要走了。」
「回ㄍㄧ努浪嗎?」她問。
「不是,我要回台北。」幽蘭撒了謊。
「我送你。」如玉挽著她的手臂,往公路走去。
「恭喜你。」她說。
「什麼?」
「我恭喜你,要嫁給一個好丈夫。」
「你知道了?」如玉的手臂顫抖了一下,幽蘭已經感覺出來了。
「嗯。」她眼眶滿是淚水︰「別人跟我說了。」
「馬來幽默,我也祝福你。」如玉極敏捷地帶過。
到了公路邊,杜幽蘭脫開她手臂,從皮包內摸出三千元,塞到如玉手中道︰
「我的好同學,白首偕老。」
她倆人的手握住那些鈔票,沉默一會,如玉方才想起什麼似的問︰「你怎麼
下山?」
這一問,倒把阿蘭問住了。在夜裡,要下山幾乎是不可能,除非有熟人載下
山。
「別急,我來找人。」如玉說完後便跑到附近的人堆中詢問,一會兒,帶來
了一個年
輕人。
「對不起,馬來幽默,他馬上要下山,不過是騎摩托車,你坐他機車下山好
嗎?」如玉說。
□
高尚森在文定大醉的翌日,被霧台村的巴太郎搖醒。
「烏魯谷,快起來,我兒子托人說有急事找你。」
他翻了兩個身才從夢中甦醒,一見是巴太郎,又想倒下去,卻被他拽住了。
「烏魯谷,高森,快醒來…」巴太郎叫道。
「巴安國找我對不對?我知道。」他仍在囈語。
「烏魯谷,答裡阿賴(頭目),我求求你,救救我兒子。」巴太郎連聲說。
現在,烏魯谷,不,高森來到了位於屏東 區的屏東縣警察局,剛想要進門
時,他看見了一個女人從局內走了出來,戴著墨鏡,似乎很面熟,他的腦袋隨著
她的臀部向後轉,愈看愈熟,忍不住地喚了一聲︰「馬來幽默?」
那女人停住了,但沒有回頭,一頭秀髮甩了一甩,又昂首走出警局。高森頓
了半晌,再追出去,只見那女人已坐上一輛計程車揚長而去,似乎她還回頭打開
後車窗遙望他一眼。這是件怪異的事,他搔了搔腦袋,宿醉清醒了些。
在拘留室內,他見到了巴安國。
「高大哥。」他彷如見到救星一般,急得一支臂膀探出柵欄︰「他們說,我
要被起訴了,這是什麼意思?」
他伸出一支手掌,和他的緊握了下。
「不太可能吧!他解釋道︰「檢察官如果起訴你,那表示他已經握有足夠的
證據,證明你是兇嫌。案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似乎不太可能。」
「可是他們說…」
「他們是誰?」
「刑警呀!」
高森不得已又找上了那位性錢的刑警,他正在三組內和同事聊天。
「老錢,你們又在嚇唬小孩了是不是?」他仍是開門見山地問︰「他被起訴
了嗎?」
這條子詭異地笑了笑,說︰「這只是辦案的一種手法,你也要干涉嗎?」
「大人,我不敢。」他倒挺能察言觀色,看氣氛還不錯,也開起玩笑︰「可
是,你嚇到他,同時也嚇到我。」
「我們也有壓力啊!王子。」錢刑警立刻反駁︰「兇手找不到,死者家屬威
脅說要請民意代表出來。」
「出來搓圓仔湯啊?」他不屑地道。
說真格地,錢刑警說的絕不容辯駁,警察的壓力天知道有多大?
姓錢的刑警口氣像緩和了些,且有些自省地道︰「破了案,大家享福;沒破
案,大家倒楣。」
高森知道他們的辛勞,有些於心不忍,便按住他的肩道︰「晚上,跟我上山
喝個過癮如何?我昨晚訂婚。」
「媽的,沒誠意,現在才講。」錢刑警也摟住他。
這時有一位原住民刑警走了過來,對高森說︰「烏魯谷,我表姊早上才來看
我,你沒碰到?」
「你表姊是誰?」他問。
「馬來幽默呀!」他答道︰「跟你同村,ㄍㄧ努浪的杜幽蘭呀!」
□
程遠領著唐老鴨到他的住處,老唐一進門就看見電視機上邊擺著杜幽蘭的照
片,立即調侃他道︰「想不到我們假仙居然還是情聖呀,女人返鄉探親去了,用
相片以慰相思之苦,啊哈!」
「你媽的老唐,別消遣我了。」他將相片收了起來。「好好給我記住,我是
你的恩公,如果連我都不肯收留你,那你就等著被人砍吧!」
「是,是,大恩公…」老唐擠出一絲難看的笑容︰「那我睡哪呢?」
程遠帶他到一個多餘的客房,堆了些雜物。
「去外邊買個床墊湊合吧!危急存亡之秋,一切克難從簡。」
其實程遠之所以收留他,並非出於好心,若連這一點都看不出來,那我就白
寫小說這些年,白觀察人性這些年了;他收留老唐,是為了防止阿蘭三世前的幽
魂找他報仇。兩人窩居這屋內,難保不會出什麼怪異之事,有了老唐,至少多了
一層保護,而且也加重了這屋內的人氣,諒那幽魂也不敢怎樣。這是他的如意算
盤,很好撥。
老唐看過房間後,叩機響了。
「是誰?」程遠比他還緊張的問。
「我徒弟。」
「你怎麼知道?」
「當然有暗號。」老唐詭異地瞄了他一眼︰「在這節骨眼上,早就化明為暗
了。」
他回電了,嗯嗯啊啊的,掛上了電話後,面有難色地對程遠說︰「是我徒弟
哦!真的是他。」
「有屁快放。」程遠倒挺會察言觀色。
「我徒弟…徒弟他也滿可憐的……」老唐訥訥地道︰「事情發生之後,我也
不能照顧他們了,各分東西。其他人怎樣不曉得,倒是這小徒兒連個住的地方都
沒……」
「老傢伙,你休想…」他聽出他的意思了。
「送佛送到西天,就多這麼一個。」老唐懇求。
「不行,你太過分了。」
「假如,真的就多這麼一個。」他哀求道︰「您大人大量,就當他是來幫忙
的小弟,可以幫你跑腿呢!」
他沈吟了,堅定的意念又出現了轉折。
老唐見縫插針,打蛇隨棍上,立即接續道︰「你的傷還沒好,他可以服侍你
啊!」
「就這一個喔!別怪我無情,多一個我都不收留。」他終於鬆口了。
□
唐老鴨的徒弟來了,對程遠可是畢恭畢敬,左一句「程遠哥」、右一句「通
仔在」,當他是再世恩人了,顯然老唐事先有教導過。
「假仙,沒蓋你吧!」老唐曖昧地跟他擠擠眼︰「叫他通仔就行,不管大小
事吩咐一聲就好,當他是自己的小弟,累死這小 養的也沒關係。」
「先把客房打掃乾淨再說。」程遠下了第一道命令。
但見這年輕小夥子立即脫去上衣,開始接受指揮搬這移那,不消多久便將客
房理了個乾淨,然後渾身汗水地杵在程遠面前問︰「程哥,還有什麼吩咐?要不
要我將你的房間也一併清理?」
「休息一下吧!」他望著小夥子還稱得上魁梧的身體問︰「你左臂上刺的這
名裸女還不錯,功夫很細,在哪刺的呀?」
「西門町的一條巷子裡。」通仔諂媚地道︰「程哥有興趣嗎?改天我帶你去
刺。」
「他的女人不在身邊,看到你那刺青哈起來了。」老唐打趣道︰「當心你那
條手臂,晚上被他給操了。」
「操你媽的老屁股,胡言亂語,當心我撕了你的爛嘴。」程遠啐道。
「撕我的嘴沒關係,可別像那角頭要砍我的手,我還得靠它吃飯哩!」他揚
起一支手掌晃呀晃的。
「師父。」通仔接口道︰「您不提起還好,我們現在坐吃山空呢!」
「廢話,這還用你提醒。」老唐一巴掌直呼他後腦勺︰「目前風聲緊,動不
了,等過一會兒就非出去活動不可,否則老本一下就吃光了。」
「住在程大哥這更方便了,到手的貨,馬上就可以弄到腿子,那豈不銷得更
快?」通仔倒滿靈光。
所謂「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那麼這三個賊就可以勝過十個諸葛
亮了,而且他們的住處,就是名副其實的賊窩了。
□
高森已訂婚了,他妹妹高雲開始著急了,來到羅和平開設的彈子房內密商。
「好啦!」和平對幾位聚精會神在撞球的青少年喊道︰「午休時間到了,散
場,下午再來。」
「撞球還有午休?騙肖。」一個青年說。
「羅大哥要那個那個啦!」另一個扮鬼臉回道。
「我是老闆,說午休就是午休。」他故意裝作一副凶樣︰「這一桿不算錢,
快走吧!」
小鬼們桿子一甩,全溜了。
「我的妹妹,我渴死了。」和平的店門尚未拉下便猴急起來,抱住她雙掌亂
摸道︰「就等你來止渴呢!」
「正事還沒辦,就先…」她故意躲閃。
「這才是正事呀!」他飛快地扯脫她的上衣,這才發覺大門尚未拉下︰「你
先到裡面去,我來關門。」
鐵門拉下後,羅和平急忙衝入臥房,發現她已自行脫了個精光,真是心花怒
放,趕快卸下自己的衣褲,撲到她身上。
「你知道嗎?阿蘭回來了…嗯…」高雲微閉雙目,享受他的手在她的胸脯上
遊走的感覺。
「阿蘭?誰看見她了?」他說完一口咬住她乳頭。
她輕輕呼叫一聲,火辣辣的感覺從乳頭部位延燒開來。
「我大哥…差點碰到她…就在警察局。他打電話問我,阿蘭有沒有來找我…
我說沒有。他以為,以為顏如玉一定碰到過她…哎,哥哥,我痛,痛…我打電話
問如玉,她說沒見過阿蘭…」
「現在別管阿蘭了,我只管你的小洞洞。」
羅和平移轉目標了。他雙掌伸至她臀下,握住兩片屁股,向上一抬,舌尖便
像蛇一般鑽了進去;迎接王師的是一壺瓊漿玉液,如洪水般滾滾洩出,糊了他一
嘴。
「好哥哥,我好舒服…再伸進去,再進去…」她雙唇微翹,輕輕吶喊,一支
手還往她陰洞伸去,手指也湊熱鬧地深入洞去,把玩自己的陰唇。
他的嘴早與她的陰戶密合在一塊,又插入她的兩根手指,舌頭更興奮地在內
卷攪,有時還吸吮她的手指;而她的整個陰洞受刺激下,陰水更為 濫,源源不
絕地流入他的口中,真正是要止他的渴了。
「不行了,快,快進來…」她喃喃念著,並且有了動作。
她拉住他肩膀,往上一拖,使他身體歸了正位,然後握住他的陽具,直往自
己洞內塞,一下便滑了進去;插入的一剎那,她整個身體興奮地彈了起來,抱住
了他的頭,然後自動地搖起臀部,使他的弟弟在她陰戶內活動起來。
他在上位不甘被動,就一口吸住她乳頭,下身也配合著她的動作猛力衝刺;
身體疊著身體、汗水混合著汗水,倆人已完全交融在一起。
她在這姿勢下出力甚多,感到疲累了,便翻身趴在床上,將後庭展現給他;
他不急於操進,先俯下身吸吮她豐滿的臀部,一個個瘀痕於是顯現,然後他托高
她的屁股對準了她的屁眼,探舌入內。
這一觸動,她又升起一股異常的愉悅感覺,不自主地浪搖起來,嘴內嗯嗯啊
叫喊著。
他知道她嘗到新鮮的甜頭,便改用手指往裡戳,戮得她雙手緊捏住枕頭,有
點疼,但更多的舒爽。他又用拇指插入她陰道內,雙指一下下夾來夾去,把她弄
得哀哀告饒。
「我來了,好妹妹。」
他端起陽具再度君臨她,雙胯往前頂時,與她的臀峰擦撞,那種感覺使他酥
麻極了,而她則高高翹起屁股向後頂,非要頂到她花心不可。如此交戰了近百回
合,他有些耐不住了,表情極痛苦地硬忍了下來。
「最後,交給我好不好?」她徵求他的同意。
他下馬了,仰躺在她對面。她翻身再跨上去,雙手撐住他雙腿,兩腿弓著,
身體微向後仰地搖動。他往前一望,他的肉棒在陰戶中游動的情景一覽無遺,便
更興奮了,雙手掐住她的乳房,在下邊配合著彈動,龜頭感覺上是直入子宮深處
了,欲仙欲死。
「妹妹,我要去了,我要…」
「好,丟在裡面…丟在我洞洞裡面。」她亦叫嚷著︰「我數一、二、三,好
不好?我們一起去…」
「快,快,我不行了…」
「一、二、三…」
她大叫一聲,一屁股坐了下來,緊緊壓住他陽具,讓他的精液完完全全射入
她屁洞內裡。
□
高森快抓狂了,只要是認識杜幽蘭的人,他都一一的撥了電話,詢問她的下
落,幾乎清一色的回答是,已有數年未曾見過她了。
難道阿蘭回鄉就只去看過她當警察的表弟?他絕不相信,但他唯一有個人沒
問,正是他的未婚妻顏如玉。倒是他大妹子高靜是個好事之徒,接到哥哥查詢的
電話後,立即通知了如玉。
「阿蘭回來屏東了,你知不知道?」高靜在電話中故作神秘地問。
「我,我不知道。」如玉回話有些結巴。
「我哥哥正四處打聽她,問過很多人。」她放完消息,似有意又無意地道︰
「如果你跟她碰過面,也不能承認,以免節外生枝。」
放下電話,如玉有些迷惘,苦苦沉思了許久,忽然一條線索直往她的腦袋裡
鑽,騎上摩托車便奔回故鄉霧台。
她猜到高森一定會追回山上;是的,她猜對了。寧可說是我給她的靈感,因
為我這人有點賤又不太賤,雖不至於恨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屬,但也不願濫情,終
要考驗一下男女雙方吧!免得婚後更生恨。
高森這回到霧台村可沒詳細跟巴太郎等鄉親報告巴安國的狀況,他感覺時間
不寬裕了,遂逢人便問有沒見過去露村的馬來幽默?當日,他幾乎行遍了整個村
落,最後,他問到幾個在榕樹下編織的老嫗。
「馬來幽默嗎?」其中一位停止了手邊的活,抬起曾被點過的面孔,遙遙望
向高森的故鄉續道︰「ㄍㄧ努浪有人見過哩!就在你訂婚那天晚上。」
「她亂說的啦!可能是喝醉了。」另有人駁斥。
問明了是哪位老人家,高森馬不停蹄地往家鄉趕去。抵達那老嫗家,門卻是
鎖著的,鄰居說︰「她可能下田工作去了。」於是,他再往山坡下走去,找她的
田地。
在半山腰上,高森呼喚她的名字;半晌,有了回聲,細而孱弱地。循聲,他
來到一座簡陋的農寮。這長輩正蹲踞在芋頭窯前堆著柴火,衣色和四周的玉米叢
相仿,也就被吞沒了,頗不好認。
「嬰那,是我,烏魯谷。」他握住她那如同柴枯的雙手。
「沙包烏(辛苦),孩子,喝水好嗎?」她問。
「我問你一件事,馬上下山。」
「請說。」
「你曾見過馬來幽默、杜幽蘭嗎?」他的汗水開始下滲,一滴滴落入土裡,
鏗鏘有聲︰「在我訂婚那日。」
「她像鳥一樣,來了,又飛走了。」她答。
「你真的見過她?」他再問。
「我要請她喝酒,她不要。」
「還有誰見過她?」
「你的太太。」她笑了起來,露出孤伶伶的一顆門牙︰「她們一起到馬路那
邊了。」
繞了一個大圈子,跟阿蘭見過面的,竟是自己未過門的媳婦,高森他一下子
跌入深沉的思緒中。
失魂一般的踏上回程的路,尚未抵達霧台,就在山路上撞見匆匆趕來的顏如
玉,倆人就這般車對車、面對面地停住,互相凝望著對方,久久未發一聲。
「找到了嗎?」還是如玉先啟齒問了。
高森回頭望望來時路,然後反問道︰「我有掉什麼嗎?那我又在找什麼?」
「烏魯谷,不要這樣。」她有些泣然︰「全霧台鄉都知道你在找杜幽蘭。」
「杜幽蘭?她不是在台北,生死不明?她回來了嗎?是她的魂魄嗎?」他一
連串地像自問,又像是問山、但怎麼都不像是在問他的未婚妻。
「她有沒有回來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經不屬於這裡了。」
「她應該屬於哪裡?該由誰來判定?村長嗎?還是鄉長?還是霧頭山?」又
一連串的問題,卻仍不是問她。
顏如玉的心陡地往下一沉,她發覺面對的未婚夫竟是如此陌生,陌生到甚至
語言不通,簡直不敢想像;然而在這瞬間的轉變正表示她所憂慮的事已經發生,
他已經找到了那位當晚和她一起見過阿蘭的老嫗,且盡知一切,那麼這股冷漠便
是針對她故意隱瞞真相而發的了。
天啊,杜幽蘭,你回來做什麼?你居心何在?
「我們下山吧!」她掉轉車頭,籟籟淚下。
□0
杜幽蘭返回屏東已經第三天了,她一直待在她一個開理髮店的朋友那裡,極
少在外露面。她要不要立即返回台北,仍在猶豫。
昨天早上當她去縣警局看她表弟,真是無巧不成書,出門時竟迎面碰上了她
朝思暮想的男人;那一瞬間,天知道有千百個念頭在她心田閃現,多到極限的念
頭似乎又等於零…一個也沒有,以致她完全不曉得下一步該怎麼做。好在他沒認
出戴著墨鏡的她來,就在錯過身的剎那,她清醒了,決定不再回頭,望一眼都不
必了。
如此想著便上了計程車。她畢竟是個多情女人,尤其是那壓抑已久的情感,
終於忍不住還是回頭望了一眼,沒料到他仍然站在那兒,也望著她。這感情是多
麼矛盾的事情呀!
那麼他現在必定已猜得到是她無疑了,但他會尋覓她麼?現在他已和如玉訂
婚了,應該是斬斷過往所有情絲的表示,縱使再見面又有何意義?何況顏如玉在
訂婚那晚急急催促她離開,不正是表明不歡迎她嗎?
歸去吧,台北的男人此刻說不定正拿著她的照片懷有萬種相思哩!不對,如
果屏東的男人早對她死了心,那如玉害怕什麼?何必急急趕她走呢?他一定還是
想念她的,而且深深地!多麼矛盾的事呀!這感情。
杜幽蘭這一早便在理發椅上躺著,迴旋於情感的思潮中,始終轉不出來。
「姑娘。」她朋友將她扔了一地的菸蒂掃了起來︰「該回去台北了。」
「為什麼?」她和高森相同,像是自問、像是問天花板、就是不像在問她朋
友。
「想看的人都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人,還是不該看。」她的身軀肥胖,掃起
地來如跳舞那般搖呀搖的。
「你知道誰不該看?」她仰起頭問鏡中的自己。
「到處找你的人,最不該看。」
杜幽蘭一下坐了起來,這回是真的對著她問了︰「誰在到處找我?是誰?」
「那還用問?整個早上你沒聽到電話響了好幾通?」她朋友走到她身後為她
梳理長髮︰「都是霧台打來的,問我有沒見到過你,他們說,有人發瘋似的在找
你呢!」
「是他?」
「你的白馬王子。」
「那我該走嗎?」她從鏡中盯著她。
「我不知道。」她繼續為她紮起辮子︰「ㄍㄧ努浪的姑娘,霧台的顏如玉你
可認識?」
她猶豫了半晌,道︰「我認識,她是我同學。」
「他們前天晚上訂婚了,就是你回來的那天。」她朋友像述說一件稀鬆平常
的事般面無表情。
她又沉吟半晌方說︰「我知道。」
「都知道嗎?」她朋友嘴咬著發繩,專心為她的辮子忙碌,彷彿不願再開口
了。
阿蘭閉起了眼睛,思緒又開始旋轉起來。
他們是青梅竹馬、是初戀情人、也是有情人終成眷屬沒錯,但,一切都遠去
了,比霧頭山還要遙遠了,要能追回應該是在毫無負擔的情況下;可是如今他待
娶,且對方還是自己的熟朋友,而自己也有男朋友,如此狀況再延續下去豈不是
太強求嗎?強求的感情能長久嗎?
打從自己離開家鄉的那時起,便已注定了今日的結局,無話可說,那麼留下
來又有何益呢!
「我要回台北了。」她睜開眼睛再盯著她。
「早點走。」她用發繩將她辮子紮好︰「他很快就會找到這邊。」
阿蘭收妥了她的背包,走到她面前,緊緊抱住她,良久才說︰「恐怕,我不
會再回來了。」
「你是一位美麗的姑娘,台北的男人會愛死你。」她朋友在她耳畔說︰「可
以嫁人了,我祝福你。」
她們互相拍了一下肩頭,接著阿蘭頭未回地揚長而去,辮子一甩一甩地好看
極了。
她歎了一口氣,正埋怨著今天的生意極差,沒幾個客人光顧之際,就有人冒
冒失失地闖了進來。
「烏魯谷,是你?」她驚呼。
□□
杜幽蘭在回程的火車上,思緒極亂,大部分在回憶著她和高森的點點滴滴,
而有那麼一小部分,讓程遠給鑽了進來。
這份量滿輕、滿可憐的傢伙而他可不這樣認為哩!此時,程遠正帶著老唐和
通仔與阿蘭相反的方向,浩浩蕩蕩地朝著桃園出發。如今,那地方已經被他視為
聖地,雖然數年後,那地方的父母官一干人等遭到槍殺震驚國際,且垃圾堆滿街
道,但仍不會影響他對那聖地的觀感;正因為聖地出了個聖人;一個享譽國際,
不,享譽他程遠個人以及一撮心病甚重的善男信女的算命大師--松木。
在這裡,我要使用新新人類的一個新名詞︰聖人者,剩餘之人也!
在這裡,我也沒有侮辱殘障者的意思,我不屑地是這個松木師利用對盲人的
好奇,再捉住人們敬鬼神的心態,瞎編胡謅,詐騙錢財,有時害人匪淺呢!
程遠這些雞嗚狗盜之徒迷信這老瞎子,亦算是一種報應。此次前來求教,問
的可不是他個人的事,而是他們「這一夥」的前途了。
當然,在來之前,他已將松木師的法力告知了這兩位竊車師徒,弄得他們急
於求見大師的廬山真面目。
「你的問題已經解決了嗎?」松木的白眼又對上了程遠,唬得他慌忙地正襟
危坐,清一清喉嚨回道︰「回大師,那四招都運用上了!效果尚不知道,不過,
應該是妥當的啦!」
一旁師徒二人奇怪是哪四招,你也奇怪吧!回想一下,就是他指導程遠對付
阿蘭三世前陰魂的那四招︰每晚餵她喝符水、拜她相片、做愛禁摸左胸以及禁吃
牛肉。
「擱有啥米代志?」松木師彷彿知曉程遠與旁畔的另外師徒二人似的問道︰
「是啥米人?有怪味。」
「是我生意上的夥伴啦!」程遠趕忙解釋道︰「我們一起來,是想問大師,
合夥的生意會不會成功?」
松木師轉為側坐、示意竊車賊師徒二人靠近前,然後才用那會動的耳朵面對
他倆、下用雙手撫摸他倆,幾乎將頭上的骨頭全都摸遍了,才再示意他們二人歸
座。
「大師,有結論了嗎?」程遠問。
「大師。」唐老鴨急急申訴道︰「我先提醒您,我年紀可不輸您喲,骨質疏
松症在所難免,您可不要摸錯。」
「我好酒色,可也好不到那去。」通仔也自首了。
「廢話少說。」松木師的助手制止他們三人道︰「師父自有定論。」
定論什麼狗屎?我還不知曉松木這人渣正在思索該怎麼誆騙?或者用什麼暗
號指使他徒兒出什麼招數?他的許多先機都是他徒兒事前的調查。
「別吵!」松木師一言九鼎,眾人皆緘默下來。
他閉起那無作用的眼皮,盤腿而坐,手拈蓮花,一副融合儒、道、佛三教的
架式,閉關了,顯然這是一件極重大的案例,使他們三人不禁忐忑起來。
松木師果然厲害,再睜開眼時,那一雙白眼球居然泛出些許紅血絲,可見他
功力之強。
「三太子改騎木馬,風火輪自歸西天。」松木師語罷一拍驚堂木,震得三人
慌慌地。
「大師,解釋一下好嗎?」程遠求道。
「天機僅此,去吧!」松木師又 上了眼臉,表明是堅決送客了。
三人才坐上程遠的小轎車,便七嘴八舌地解析起來,吵嚷一陣後,程遠叫了
起來︰「肅靜、肅靜。」
車廂內一下安靜了,只剩下冷氣嘶嘶響。
「依據我對大師多年來的認識,還是由我來解釋一下比較準。」他一手掌方
向盤,另一手比劃著︰「三太子就是哪吒嘛,他本來的交通工具是風火輪,現在
改騎木馬了;這木馬嘛,可以解釋成現代的摩托車,由此看來,大師要咱們以後
改騎摩托車,別開轎車,以免目標太大,被仇人發現會遭凶險。」
「有你的。」老唐用勁拍他肩再問︰「那下一句呢?」
「風火輪自然就是指輪子了,你們的本行嘛!」
「果然厲害。」小傢伙通仔鼓掌道︰「連我們是幹什麼的都知道,他若是條
子,我們不就慘了?」
「廢話少說,聽我解釋。」程遠擺出行家的面孔︰「大師的意思是,你們可
以施展身手了,那些到手的輪子可以輸往西邊去,不會有問題的。」
「西邊?是哪裡?」傻小子又說話了。
「笨蛋,是大陸。」他師父啐道︰「年輕不讀書,要跑去放牛,這也罷了,
還要偷看狗打炮。」
小傢伙不服氣,白了他一眼。
「對了。」程遠欣喜道︰「祝我們開張大吉。」
□□
這一卦算出個好前程,無可挑剔了,三人返回家前先買了酒菜,打算好好慶
祝一番。進屋後,通仔將酒菜擺滿了一桌,請師父及大哥就座了,便互乾起來。
「從今日起,我這輛車就熄火了。」程遠宣佈道︰「晚上,通仔先出去弄兩
部摩托車來當交通工具,車牌交給我負責。」
「小事一件,遵命。」通仔喚道。
「貨怎麼脫手是個問題。」老唐沉思一會道︰「我不能出面了,萬一有人跟
仇家通風報信,那可慘了。」
「我來處理。」程遠一肩扛了︰「我幹假仙這行這麼久了,多少都還有些管
道。」
「那是最好,非常時期,只有偏勞了。」
一輪乾杯後,程遠小聲對唐老鴨說︰「老唐,除了汽車鎖之外,別的鎖你在
不在行?」
「唉,假仙,你這是門縫裡看人,我唐老鴨在道上聞名,靠的可不是偷汽車
耶!以前,我就是闖空門的高手。」
「你能開門鎖?」
「何止門鎖?」老唐挑起一支眼睛道︰「保險箱也難不倒我。」
「敢情好。」程遠笑了起來︰「我有一條路子,保證可以得手。」
「什麼路子?」
「以後再告訴你,我打包票…」
正說到門鎖,這時就聽見有開門聲,三人皆停止動作、言語豎起了耳朵聽。
半晌,門開了,赫然是幽魂,不,杜幽蘭回來了。
「阿蘭?」他脫口叫起來︰「這麼快就回來了,為什麼不多玩幾天?」
「沒什麼意思,就回來了。」她疲累地將背包往沙發上一丟。
「快,快來吃飯,喝幾杯酒解悶。」程遠關心地道︰「這幾天來我一直擔心
你,怕你在故鄉被人欺負了,這麼遠,我也幫不上忙。」
「嫂子你瞧,假仙對你真是沒話說。」老唐讚道。
她很納悶,對程遠的改變原以為是一時的,現在看來是真的改變了;於是,
她不再推辭坐上了桌,而且她也的確想喝上幾杯。
「這是我朋友老唐,你見過的,另外這位是他徒弟叫通仔。」程遠熱情地為
她介紹道︰「他們暫時住我們家,你不介意吧?」
照以往哪有她介意的份?還用問?她真是受寵若驚。
「你先陪他們喝一杯,我上個廁所喉嚨。」
「該換我啦!」她捨棄他的寶貝,雙手一扳大腿,整個下半身抬起幾乎與上
身重疊,這樣濕漉漉地陰洞便完全朝上,且陰唇外張,呈O字型,看得他眼睛凸
出來了。
他急急忙忙脫了內褲,半跪在床上,試了兩三次卻塞進去又滑出來,才知曉
角度不對,遂改換為蹲馬步,攀住床頭,由上往下直抵花心了。
她哀鳴一聲,渾身不住地顫抖,不止是陰洞流水,幾乎身體的每一個細胞皆
流汗了,足見這一招的辛苦;疲累了,她只好偷個懶,略略調整姿勢,將雙腳擱
在他的肩頭上,半承受半休息。
他似乎也疲乏了,動作逐漸遲緩,且一連串的汗珠落在她身上。她收到了訊
息,該是努力效命時候。
「老公…你休息一下,讓我對你…你好。」她一邊改換姿勢一邊說︰「我要
讓…讓你爽到底。」
「公主,快,全交給你啦!」他方才說完,立即甩了自己一個嘴巴子。呸,
呸,呸,真是鬼迷了心竅,什麼公主,她是阿蘭呀!
「你打自己幹嘛?我我我會心疼。」她揉揉他的面頰道。
這樣被自己一攪和,他膽寒了,雖然她在上位搖晃得激烈,雙手撫胸,口出
囈語,看得人眼冒金星胸口發脹,不過他的小弟弟卻越來越縮小,終於從她的陰
戶內滑出。
「怎麼搞的?」她重又將它塞回去,但是沒幾下就又掉出來。
「小弟弟不聽話,該打。」她再度用口,費了好一番工夫,才使它再成大丈
夫,遂趕忙爬上去,不過只比前一次多晃了幾下,便又失敗了。
「洩了嗎?我怎麼沒有感覺?」她問。
「它沒有洩,不過很想哭。」他無奈地回答。
「來,來,摸我的胸部,再讓它站起來。」她抓他的手挪向自己上身。
「不要…」他大嚷,抵死不從︰「「你會害死我,知不知道?」
第四章 向台北出草
□
這天,在羅和平的彈子房內十分熱鬧,不過鐵門卻是半掩的。店內不是打彈
子的客人,倒是他的女友高雲的兄妹們全到齊了,還有一位最緘默的高森未婚妻
顏如玉。
這個家庭會議是大哥高森召開的,似乎有什麼重大的事情要宣佈,不過為何
會選在羅和平這個外人家裡,姓羅的也不太清楚。大夥是圍著球 坐一圈的,只
有高森獨自坐於發球線那位置,算是主席座了,也因此他責無旁貸地先發言了。
「我請了一個月假…」他環顧眾人說。
這倒滿奇怪的,大家互相看看,但在每個臉孔上發現到的都是問號、別無其
他;只有如玉是垂著頭,不知是什麼表情。
「巴太郎兒子涉嫌的那宗命案,一直無法突破,現在能搜集到的資料就只知
道,殺人的那把刀的主人叫通仔,左臂上有裸女刺青……」他點燃一根菸續道︰
「還有,他的朋友說,他是偷車集團的一分子。就這麼多了。」
「那是大海撈針。」他弟弟說。
「警察的事嘛!」妹妹高雲道︰「大哥,你管得太多了,怎能丟下大嫂一個
人在屏東?」
「這只是表面的理由吧!」他大妹高靜冷冷地說道︰「他要找的是另外一個
人。」
眾人全將目光移轉到如玉那邊,她卻仍低垂著頭,沒吭一聲。
高森吐出一口菸,從煙霧中他看見了自己;滿頭大汗的自己,騎著機車像無
頭蒼蠅般在屏東奔來轉去,最後不得已又繞回警局找阿蘭的表弟,求他指引一條
明路。他表弟沉思了許久,最後才想到理髮廳。
對呀,怎麼獨獨遺漏了那裡?他加速趕往理髮廳,一進門聽見老闆娘驚呼他
的名,心裡就涼了半截。我的阿蘭呢?莫非她已經走了了?果然,老闆娘說她這
幾天的確住她這兒,不過剛剛提著背包回台北去了。
他馬不停蹄的再衝到火車站,卻見一班列車恰好駛離站台,不甘心地再搜遍
了整個火車站,連旁邊的汽車站也不放過,但那長髮的倩影怎麼就不見。
如果如玉早在阿蘭到屏東的那晚就告訴他;如果如玉在山上與他相逢時,別
堵住他去路;堵住他去路又別說這麼多廢話的話,他早與阿蘭重逢了。
高森在心裡一味怪著顏如玉,那是他深陷其中跳不出之故,像你這局外人就
知道將目標對準我了。罵我賤,罵我不讓有情人終成眷屬,罵我寫這爛小說詐騙
版權費,其行徑又比松木那騙子好到哪去?
我全不解釋,因為到此為止,你至少已經讀到最後一章了嘛!
高森跟我一樣也不願解釋,不過他自有目的,他說︰「今天請你們來,是想
告訴你們,我要…解除婚約。」
「你瘋了,大哥。」
「如玉人家又沒犯錯,你單方面憑什麼解約?」
「這得要雙方家長和長老出面解決,你亂來。」
「不能為了一個幽蘭把婚約取消。」
眾弟妹紛紛發言反對,如槍炮般轟擊高森。這真是青天霹靂,尤其對顏如玉
而言,但她由始至終未抬起頭來,無人能從她的表情上探知她的內心裡。
「我這個局外人可不可以說句話?」做主人的羅和平現在才開口︰「如玉的
身體已經屬於你,這是眾人皆知之事,不瞞大家說,高雲和我也發生了關係;她
屬於我,我們彼此相愛,所以我對她有責任,非她莫娶。這樣看來,你高森對如
玉也有責任,解除婚約就是不負責。」
「同學。」高森歎了口氣回道︰「過去我反對你和我妹妹交往,經過件事情
後,我才體會到真正的愛情;我知道你們真心相愛,我把她交給你照顧,祝福你
們。」
「別轉移話題,那你對如玉怎麼交代?」高靜道。
「現在我不能否認,我愛阿蘭,勝過愛她。」高森冷靜地分析道︰「如果我
跟阿蘭沒有一個結果,貿然娶了如玉,對如玉也是不公平的,你說婚後她會幸福
嗎?」
「都是阿蘭那賤女人惹的禍。」高靜不平地道︰「從前我不贊成你們交往,
是因為我瞭解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今天愛這個、明天跟那個約會,根本是水性
楊花,沒想到你直到現在還相信她那一套,我不信她在台北沒男人。」
最後這一點,她倒是猜對了。高靜從未出嫁時就恨那阿蘭了,只是她不便於
散齒的。
那時,她現在的老公才從士官學校畢業,每每穿著軍服英姿煥發的返鄉,卻
總泡在阿蘭工作的那家冰果店裡,幫她端盤洗碗的,看在高靜眼中極不是滋味,
從此將這女人視為眼中釘,只要是她身邊的男人,不論有無血親,她一個也別想
碰。這是她暗自發下的誓言,眼看已經成功了,偏偏她的親大哥不爭氣,最後關
頭仍要往裡跳,怎能不吐血?
「她是什麼樣的女人,我最清楚。」高森笑著說︰「我必須和她見一面,把
事情弄個明白,做一個解決,不管有沒有結果,總要做一個解決。」
「那也不用解除婚約呀!」高雲道。
「是啊!」和平也唱和道︰「等你回來再談嘛!」
「隨他去吧!」說話的人竟是如玉,嚇了大夥一跳。
但見她抬起了頭,眼角閃閃爍爍地,一直看著高森;沙沙啞啞地道︰「我有
錯,錯在不該愛上你;但我這個人很傻,要錯就錯到底,不會回頭。你儘管去,
我只求你記住我曾對你說的那句話,在伊拉橋畔說過的那句話。」
她走了,步履搖搖晃晃的。
□
高森也出發了。
在出發前,他特地回霧台村向巴太郎告別,告知他要找尋兇嫌的原因,巴太
郎極為感激,要致送他旅費,卻被拒絕了;此外,他並未去他未來的岳父母家辭
行,主要是他無言以對。雖然他想退婚,但畢竟未正式提出,因為牽涉太廣,甚
至可能使父母在當地難以立足,豈不太不孝了?因此他接受了羅和平的建議︰事
緩則圓,一切都等到南返後再說。
當然,他還找了上回透露出阿蘭在台北訊息的那位李兄長,向他要了他弟弟
的住址,便打算以他家為中心點,搜尋他的兩個目標。
要找出擁有那把凶刀的通仔,真如他弟弟高豹所言,是海底撈針嗎?事實不
然,他擁有的是報社的背景,在北上前主任便為他和總社通過電話,要求支援;
總社答應指派一位跑社會新聞的何姓記者協助他,提供必要的訊息。
跑社會新聞的,多半熟悉黑白兩道,高森便不再憂慮了,一到台北,便歡歡
喜喜地接受了同鄉李兄弟的招待。
原住民很重同鄉情誼,皆因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傷所致;尚且淪落天涯
皆屬異類,受到的歧視、不平待遇多得不可數?他們可不學漢人「老鄉碰老鄉、
兩眼淚汪汪」那樣,生性開朗的他們,乃是將眼淚化為水酒,將悲傷融入歌曲,
酣酒而高歌,不枉此生。
「我在醫院遇到馬來幽默。」席間,李兄弟向他述說那次的巧遇︰「那天我
小孩發燒,一大早我就趕到醫院去掛急診,看完病正要離開才看見馬來幽默。」
「他到醫院做什麼?」高森問。
「她帶一個男人去看病,頭上纏著很多紗布,好像受傷不輕。」
他沒有言語,陷入沉思中。
「烏魯谷…」李兄弟頓了會兒說︰「聽我大哥說,你跟如王訂婚了。如玉這
個女人很不錯,我看著她長大,為什麼還要找阿蘭呢?」
他沒回答這問題,反問他道︰「那個男人是她先生嗎?還是她男朋友?」
「不知道哩!關係一定很深,否則怎麼一大早陪他掛急診?」
這分析極有道理,不是親密朋友為何一早在一塊?不過他仍不死心︰「可是
她回霧台卻是一個人的。」
「也許他還在生病,頭上的傷還沒有好。」
這李兄弟好像刻意跟他唱反調似的,真是無趣,他藉故上廁所鬆鬆氣。
「不過可以肯定一點。」李兄弟在他回座後又補充道︰「她也在板橋,要找
她不會太難。」
這才像句人話嘛,遠來是客,豈有處處為難之理?
□
杜幽蘭對她家這兩位客人也是極慇勤地,開始時還為他們準備早點,不過他
們從未動過。她後來才知道,他們是夜行動物。
三更半夜出去幹什麼?家裡為何突然多出兩輛摩托車?程遠又為何從不再駕
車而使得車身滿是灰塵了呢?
最近一連串的怪事把她給弄糊塗了。程遠對她的好本來也算怪事,近來倒習
以為常了,只是她不甚明 ,從前吸過安非他命精力旺盛頻頻作戰的他,居然會
有做一半萎縮的現象產生,而且毫不戀戰了,難道與他頭上的傷有關?
現在他都將精力發洩在刻東西上頭,時常做到深夜,然後睡到中午後又外出
了。這男人明顯改變了,她覺得可以依托下去了。
事實上,經他們三人聯手又弄走了幾輛車,完全依照松木師的指示作案、銷
贓,一切順利。不過程遠親睹一件事,令他對通仔有些憂心起來,覺得這小痞子
表裡不一,恐怕是個禍害。
有一晚,他這干「內勤」的一時興起,想跟他們一道出去,看看他們師徒二
人是怎樣作案的。師徒二人騎一輛車,他另騎一輛,越區到了新店一帶,在小巷
內穿梭。終於,在一條新開馬路旁看中一輛九成新的汽車。
唐老鴨示意通仔過去開鎖,他三兩下便開了門,接著又發現有排檔鎖,便拿
著手電筒去開。他隨意走到車頭邊往上一靠,向週遭把風起來;奇怪,感到屁股
熱熱地。他一摸引擎蓋,居然很燙手。
「老唐。」他走到唐老鴨身邊說︰「不太對勁,引擎才剛熄,車主會不會還
在附近?」
「不妙。」老唐暗喚一聲︰「小傢伙太大意。」
他立刻向通仔示警,要他放棄這輛車。不料,正在此際,草叢中冒出一個人
吼道︰「你們幹嘛,想偷我的車?」
「快閃。」程遠呼叫他們,並加油衝了出去。不過才騎數公尺之遙,他發覺
他們並未跟來,轉頭一瞧,通仔竟已與那人打了起來。
「老唐…」他再呼喊。
「通仔…」老唐跨在一輛車上也喊。
通仔充耳未聞,打得很激烈,又叫又嚷。他慌忙下車衝上前要去拉開,尚未
抵達時,車主已經倒下了。通仔還高揚著手臂,被他一把扯住,這才看清通仔高
揚的手中緊緊握著一把扁鑽,而地上的人則環抱著肚子。
「快走。」他怒斥道,連拉了兩回才拽動通仔。
飛快返回住所後,在燈光下,他才發覺通仔右邊身軀有一大片血跡,而自己
身上也染了些。
「你為什麼要動刀?」他吼道︰「我們走人就得了,傷人幹什麼?會把事情
鬧大?」
通仔一雙眼睛紅通通地,還緊緊握著那把扁鑽不放,還是老唐機伶,先安撫
道︰「乖徒兒,沒事了,把刀放下。」然後慢慢繳了他的械。
「程哥。」通仔這才清醒一些,訥訥地說道︰「我……我是怕他開車來追我
們……」
「三對一耶!他敢嗎?」他餘火仍未消。
「通仔是怕那傢伙開車來撞我們。」老唐打圓場說︰「他四輪,我們二輪,
誰怕誰?你假仙第一次出馬,萬一有個什麼事情,那對大嫂不好交代嘛!」
「現在怎麼辦?捅了人,是死是活還不知道,條子一定大張旗豉抓人,如何
善了?」程遠除了那次躲警察爬樓摔下之外,還從未碰過這麼驚險之事,自然擔
心得多。
「別嚷嚷,把嫂子吵醒了不太好。」老唐安撫他說︰「假仙,你們先把衣服
脫下,通仔拿到浴室去好好的搓乾淨,記住,一點血跡都不能留;後各自回房睡
覺,明早起來,就當一切事情都沒發生過,也不許再談起,知道了嗎?」
事發的次日晚報,就登出了這件案子。
報載,一名男子在夜歸途中,因肚子不舒服,急忙下車於荒地中解手,完事
後竟發覺有三人正在偷竊他的車子;喝止時,對方一名青年非但毫無懼色,且跟
他打鬥,意圖改偷為搶,最後,竊賊竟抽出預藏於身上的扁鑽,刺中該車主的腹
部,然後三人逃逸無蹤。
該車主忍痛自行駕車就醫,所幸血流無多,尚無大礙。據車主回憶,打鬥時
他聽見三人互相呼喊綽號,可惜當時情況危急,未聽仔細,以致沒能留下線索。
警方懷疑這是某個竊車集團所為,且與最近一連串的失車事件有關,已加緊追緝
中。
程遠看完這篇報導,知道自己這趟渾水,淌得有多深。
□
高森接到了何姓記者的電話。
「打了好幾通都找不到人,怎麼回事?」
「我,我出去找朋友了。」他老實說。
這幾天,他沒事就借了李兄弟的機車四處亂逛,希望瞎貓碰上死耗子,也像
李兄弟那般巧遇阿蘭,可惜他沒這好運道。
「看到那篇報導沒?」他說︰「有關一個竊車集團行竊時傷人的案子。」
「啊!」他又興奮又有些慚愧︰「沒有,請快說。」
「有三個人在新店竊車,不幸被車主當場抓到,打了起來。其中一個年輕人
動了刀子,把車主給殺傷了,但人卻沒抓到。你說,這件案子像不像是你要找的
人?」
「很像,像極了。」他更著急了︰「請接續下去。」
「我在採訪被害人時,曾私下問過他,當時喊叫的綽號,是不是通仔?你知
道嗎?他說很像是。」他有些得意地笑了出來。
「你剛才說,竊車地點在哪裡?」他想起來問。
「新店。不過根據經驗判斷,那不太可能是他們的落腳之地,否則就是一窩
子笨賊了。」
「我明白。」
「還有一條情報。」何記者侃侃而談︰「前不久發生過一個案子,一個綽號
叫唐老鴨的竊車大盜,偷了一部賓士,正想轉手弄到國外去借屍還魂,沒想到車
主是縱貫線的一位角頭老大;這老大相當生氣,認為丟車事小,面子難看,便動
員兄弟明察暗訪,終於查出作案者,就逼唐老鴨出面解決,並且還放話說︰不還
車是一條命,還車是一條手臂。你知道嗎?嚇得他趕緊還車,還不敢出面躲了起
來。這件事在道上很出名,幾乎無人不知。」
「會跟這案子有關?」
「極可能。唐老鴨躲了一陣子,大概盤纏用盡,又出來作案了,那通仔說不
定就是他的徒子徒孫。」
□
舉凡小奸小惡在歷史上所謂的「小人」者,該如何對待他呢?我讀過一篇文
章寫得真令人拍案叫絕。
作者列舉出歷史上許多的知名小人來,他們大多都由小奸小惡起家,但因不
是十惡不赦,所以吃虧受累的人多認為忍一口氣海闊天空,遂更助長了小人的氣
焰,終致於亂朝壞綱,迫害忠良,成為一個朝代的終結者。
他的文旨是︰對付小人,不能手下留情,要嘛就一棒子打死。你休想他會有
改過向善的一天。
程遠這種典型的痞子該給他個什麼樣的結局呢?在接近尾聲時,這問題是否
引起你的興趣?他是大奸大惡之人嗎?不是!雖然他幹不法的勾當、算計朋友、
欺凌弱女子、不事生產,但至少他在通仔殺人時還知道出面阻止,看起來似乎是
比通仔那小夥子好一些。所以,你若對結局不滿意可以自行修改,完稿請寄台北
縣土城市看守所程遠收。
為何要寄給這個痞子?對不起,因為他是唯一的評審老爺、又為何他是唯一
的?再對不起,因為獎金是他一個人出的;若你不嫌他的錢髒,儘管投稿,且不
必附回郵。那又為何要寄看守所不寄他板橋的家呢?問得好,因為屆時他已經被
削(被抓)了,蹲苦窯(監獄)去也!
在此之前,他還有任務未完成呢!趁三人因竊車殺人案爆發,不敢繼續到街
頭作案之際,他決定完成這次任務後就遠走高飛,離開這魔鬼一般的師徒二人;
還有遠離那魔鬼附身的阿蘭。你瞧,別人都是鬼,只有他自己算是個--人。
「還記得我上次告訴你的那條路子吧?」程遠對老唐說。
「咱們現在可是龍困淺水了,既不能找輪子下手,那不妨換個方向。」
「當然,我現在連門都少出了。你知道嗎?每次出門我都有被跟蹤的感覺,
不是條子就是那老大的人馬。」
「你想太多了。」程遠笑了起來︰「根本是杯弓蛇影嘛!」
「師父,怕什麼怕,我技癢呢!」徒兒通仔說。
「癢的是你媽的 !」老唐罵道︰「要不是你這小 養的,老子也不會落得
這個下場。」
「好了,好了。」程遠制止他師徒二人︰「所謂的吃好倒相報。老唐,你知
道我好賭對吧!」
「這我曉得。」
「聽好。我以前常到一個場子去打麻將,場主姓周,他媽的這場子玩得多大
你們絕對想不到,動輒百萬輸贏吶!周姓場主的臥室有一個保險箱,現金全擱在
裡面,少說有百萬以上。這一票作完,咱們就可以撐過難關了,先找個地方避一
避,等風聲過後再想辦法。」
「好耶!」通仔叫道。
老唐卻沉思起來,隔了好一會才問道︰「真有這麼多?」
不愧是老江湖,一下就找出問題的重心。
「你當我擺你道?」程遠惱羞成怒了︰「不干算了,大家散攤吃自己。」這
話擺明了,不幹,就此分手,形同陌路。
「家裡有這麼多現金,難道沒有小弟看管?他自己呢?還不是抱著保險箱睡
覺?」老唐是個謹慎之人,仍不罷休地提出問題。
「問得好。」程遠真是水來土掩︰「他的確沒有小弟,一個人干。到我們要
動手的那天,我會把他支開。他搞場子,別人捧他的場,他偶而也得捧別人的場
吧!他一離開,你們就動手。」
你知道了吧!程遠這痞子有多壞,他為了報復周場主對他那副自摸大四喜不
算,又出言糗他,要他要把籌碼留著自己用,不夠的話還多送他幾盒的那一番話
語,居然想出了整他的這個點子,怎不教人佩服呢!
□
程遠出擊了。他在另一位朋友那兒打麻將,到了晚上十點多時,臨時有一腳
不打了,結帳出場,場主要下場墊腳,程遠卻要求他另外找人。
「這麼晚了,找誰呀?」場主說。
「姓周的啊!」他故意隨口而出︰「如果他場子裡沒人,找他來湊腳嘛!」
說的也是!場主撥電話過去,果然,周場主那兒沒有局,他欣然允諾。
程遠立即撥了通電話回家,是阿蘭接的。
「叫老唐。」他輕聲說。
老唐接過電話,程遠依照他們事先的約定道︰「十二點半,去提貨。」
「穩不穩?」老唐問。
「放心,貨主跟我在一起,天亮前絕不會回去。」
他擱下電話不多久,周場主就趕到了,一見程遠在場,立即就訕笑道︰「假
仙,最近生意如何?不會窮到用那些籌碼出去花吧?」
「什麼?籌碼能當錢花?」場主一頭霧水。
「老周是逗趣的,別當真。」程遠轉移話題道︰「趕快上桌,我急著宰你們
呢?」
「行,再胡一把大四喜啊!」姓周的口不饒人。
「老程胡過大四喜?在你那兒?」場主好奇心很重。
「誰胡過大四喜?那多衰呀!」程遠不得不打哈哈。
「是呀!我有個朋友的老媽,在大年夜裡打家庭麻將,聽了個大四喜,還沒
胡到,在摸牌時心臟病就發作了,一命嗚呼。」一位牌友說。
「你瞧,還沒胡就掛了,真胡了還了得?」周場主附和道︰「接續而來的衰
運,連天王老子也擋不住。」
操你媽姓周的,你糗夠了沒有?想用這一招讓我動氣,待會再痛宰我?你休
想?這一套我還不瞭解?偏偏老子今晚心情特別好,就算這頭被你削了個小的,
那一頭可要撈回個大的,讓你回去之後,氣得跳樓自殺,見了閻王才知道是我程
某人設計的,悔之晚矣!哈,哈。
他一面洗牌一面冥想著︰就算你做鬼想找老子報仇,我也不怕,身邊跟著一
個三世前的冤魂,我都有能力治得她服服貼貼,晚上照樣壓她騎她,還怕你這賭
鬼嗎?他的情緒一順暢,手風就頗順,四圈下來抽屜內籌碼堆了不少。
「老周,對不起,在下我今晚被點召,當了『贏長』。」他意氣風發地說。
「才四圈牌,別急。」他更老神在在。
當然不急,他看看牆上的掛鐘,十二點半,該出發啦!
是的,唐老鴨師徒二人的確出發了,抵達目標後,師父親自出馬,門鎖極快
應聲而開。他們躡手躡腳進了門,一片漆黑,再分頭看了兩個房間,果然是間空
屋。在臥室衣櫃內的一個角落,找著了周場主的保險櫃。
「通仔,閃開點,別礙我事。」老唐揮揮手示意徒弟離開。通仔正樂得到別
處去搜刮,遂從床頭開始。
「一摸五,五台。」程遠推倒牌得意地道︰「門清一摸三,三暗坎兩台,共
五台。」
「這小子今天踩到狗屎了,還好我沒下來。」場主在一旁幸災樂禍。
「我上個廁所。」周場主說,聽得出咬牙切齒。
「去作法嗎?」程遠調侃他︰「記得是馬桶右邊,別摸錯了。」
我知道你是好國民,一定不賭博。大凡賭博之人最怕洗手,會衰,把好運給
洗掉了;以此反證,手越髒越佳,而上廁所作法正是指此,因為馬桶髒嘛,摸過
馬桶的手那還了得,變成奶油桂花手了呢!這位周場主作的法可更毒了,他是直
接尿在右手上,所謂的「下猛藥」是也!
這當兒,老唐的手可不是奶油桂花手,不知是年紀大了,還是手技久未用生
疏了,總之,他滿頭大汗仍未打開保險櫃來。失手事小,失節事大,萬一傳揚出
去,他唐老鴨的名號從此就作廢了。他再蹲伏下去,仔細聽鎖齒轉動的聲音。
「師父,不要急,時間多得是。」通仔端了一杯酒遞過來︰「好酒耶!陳年
白蘭地,先喝一口。」
「有沒有滷菜?」他師父抬起頭問。
「沒有。要不要我下樓買?」
「買你媽個頭。」師父揚起身子一巴掌揮過去,打在他的腦殼上︰「小 養
的,咱作案是何等神聖之事,你居然喝起酒來,你以為是開派對啊!誤了事怎麼
辦?像你這種沉不住氣的荒唐徒弟,在外頭千萬別報我的名號,說是我徒弟,丟
人吶!給我滾一邊去。」
通仔暗暗罵了幾句,一杯乾了它離開。
周場主大概是功夫差勁,用了這一招,手風反倒越來越背,連聽三六九螺絲
腳牌,也會放程遠獨聽的炮,氣個七竅生煙。
「又要上廁所啦!」程遠窮追猛打︰「沒關係,我連莊也不忌諱,你盡早去
作法,免得憋成尿毒症,我可擔待不起。」
「留點口德好不好?」場主看不過去︰「老周還是你建議我找他來的,幹嘛
呀!」
操你媽,這話豈不是掀了我的底?等老周回家一瞧,千想萬想難保不會想到
我頭上來,那還了得?
開不了這小小的一個保險箱那還了得?老唐凝伸再轉了幾回,感覺轉盤有些
鬆動,輕輕一扳鎖把,他笑了起來。識途老馬,真是當之無愧呀!不過當門一打
開,他笑不出來了,除了幾張支票外,就孤伶伶地一小疊千元鈔,拿在手中據一
掂,不用數也知道不會超過十萬元。
他怒氣沖沖地返抵客廳,卻發現那不肖徒兒已喝掉大半瓶白蘭地,醉倒沙發
上了。
「起床啦!」他一腳踹過去︰「無用到極點。」
小徒兒揉揉惺忪的眼睛問︰「得手了嗎?師父。」
「回家再說。」他恨恨地回話。
原本打得極優閒的程遠,自從被場主點破是他要老周來的之後,心事重重,
手風急轉直下,到天亮前這四圈又吐回去不少,他知道這牌打爛了,不得不收場。
「我不玩了,換人吧!」他跟場主說。
「這個時間你叫我到哪找腳?」場主不悅地道。
「要不你下來墊腳,要不散場,我還有事…」他心虛地說︰「零頭不算,兌
籌碼來。」
□
高森在板橋大街小巷繞了許久,感覺有點累了,看見遠方有一座公園,便往
前騎去。
在公園的樹蔭下有幾座涼椅,他偏偏選擇了地上有許多菸蒂的那座而捨棄其
他,仔細一瞧,其中有個菸蒂尚未熄滅,顯見坐他這位置的人才剛走。
阿蘭也是會抽菸之人,他曉得的,因此,他幻想著剛坐於此的人是阿蘭;他
幻想著他們二人肩並肩的坐於此,吸著菸,偶而聊幾句童年往事,從早晨直到昏
暮、從發黑直到發白,就此過去一生。
啊!就此過去一生,又何妨?人有各自的生活方式,高森在此時此刻選擇這
種方式,無可厚非也不容置喙。
相信你一定知道這座位是阿蘭剛坐過的了,也相信你一定以為這又是我刻意
安排的了。其實你錯了,那真是造物者的安排而非我。歷史的進程中出現過無數
次的巧合,令人不敢置信的,難道是我幹的嗎?
總之,這個巧合高森絕對是被蒙在鼓裡的,遂呆坐那兒遐想而沒有行動,事
實上,阿蘭臥房的窗口他還可望見呢!隔著那一扇窗,真正相愛的倆人卻無緣相
會,是不是夠殘忍的了。
疲倦得渾渾噩噩的他, 朧朧中返回年輕時代,那時正是他和阿蘭初次發
生性事之時。他讀大學放暑假返回屏東打工的事了,阿蘭則在她朋友的理髮店內
幫傭。休假時他到她店裡去磨菇,光洗個頭便耗去整晚,由於有外人在場,就像
個傻小子似的乾坐一旁看報紙,連其餘客人逗弄或調戲阿蘭,他也不敢吭一聲,
令她朋友看不過去。
「我有事先走了,門交給你關。」阿蘭她朋友在臨下班前對她吩咐道。
她一走,整個理髮廳就剩他們這一對情侶,意思再明顯不過了。阿蘭似乎心
裡有數,將大門關了,也將他倆人皆關在這裡面,形成了一個小天地。
「你怕不怕?」他突然問。
「怕什麼?」她問。
「如果我對你怎樣呢?」他再問。
「什麼怎樣?你想做什麼?」她又反問。
他沉吟不語了,不知道這少女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
「你坐上來。」她指指那張理發椅。
「我洗過頭了呀!」
「你坐上來就知道了。」阿蘭故作神秘地道。
高森坐了上去,她將椅子放倒,讓他躺在她身前,然後用纖纖玉指在他太陽
穴兩邊按捏。
「怎樣?」過了一會她問。
「很舒服。」他答。
「我想試試我學的按摩技術。」她像花一般綻笑起來。
「原來你把我當成是試驗品?」他故作羞怒狀。
「現成的嘛!而且不要錢,還不滿意?」她也笑了。
「當然不滿意,除非你…」
「怎樣?」
「親我。」他才說完便雙手勾住她脖子,將她一把拉下,嘴與嘴對上了。
漫長的相吻中,倆人皆忘情了,不過是呈倒反相吻的姿勢,終究不習慣,遂
在過程中逐漸移轉身體,終於二人相疊在理發椅上。
他躺在下位一面吻一面用雙手撩起她的裙子,極好奇地探索她的臀部;她沒
有抵抗,只是舌尖更努力地向他喉嚨伸。
這是一個訊息。他遂伸長了手臂更往下探,直抵她的花心。手指一插入時,
她的反應是咬住了他的舌尖,教他疼得大張嘴唇,猛抽出舌頭。
「會痛耶!」他道。
「我也會痛耶!」她亦說。
他不想再對話,急速剝去她上衣,一口咬住她乳頭,吸吮著那少女的乳香,
而手指則仍在她陰洞內挖來探去。
「烏魯谷,不要,不要…」她揚起了上半身,一臉痛苦的表情,甚至摀住了
雙乳不讓他啃 。
「馬來幽默,別怕。」他正在興頭上,越發不能控制︰「我們都是第一次,
給我吧!」
「我會娶你,給我。」他命令。
「烏魯谷,我愛你。」她嚷道。
他沒有再徵求她的同意,一把撕扯下她內褲,用手在她陰門外邊摩婆著;只
見她下身高高抬起,彷彿要他更深入似的。他的手指在她陰穴內摳呀摳的,流出
了許多他不明白的液體,順著他的手指澗至他身上。
直覺上他知道她更進入了狀況,就緊緊擁住她,讓二人的身體更加密合;這
樣光著身子在上位的她,陰部便頂著他的下體,兩情人不自禁地左右搖擺臀部,
使下體互相摩擦;可是他下身褲子仍未除,褲檔高高聳起,脹得他極難過,不得
不喊道︰「我受不了了,妹妹,我要…要脫褲子。」
她耳聞他說的話,便騰出一支手為他解褲帶,不甚熟稔;他只好配合她用手
拉扯褲子,通力合作下,連內褲也一起扯脫了,下陰便面對面地頂在一塊。
高森搖動著他的寶貝,卻怎麼也頂不進去,很是著急,只好輕輕地在她身旁
喚道︰「好妹妹,拜託,幫我一下。」
她用手抓住他的陽具,導正了方向,一下便插了進去了;別慌,才只一半而
已,不過也教她哀嚎了一聲。
她挺起下半身,使陰陽脫離了,然後皺著眉跟他說︰「我會疼呀!你的那個
好粗喲!」
「進去就好了,別緊張。」他說。
這會,他只有自己動手了。他也是伸長手臂握住自己的弟弟,順著她的陰水
一下便滑入洞口,鼓足了勇氣向裡面狠狠一插,她立即大聲地叫起來。
他顧不了這麼許多,再用力抽動起來,她的雙手死死掐住他肩膀,眉頭完全
糾結在一塊,盡力忍受著,而他則橫下心來,直搗黃龍,一下比一下更猛烈。
漸漸地,她的手指放鬆了,聲音也由哀鳴轉為淫叫,且下體會自動配合他上
下擺動。過了一會,她再次俯下身吻他,使二人的重要三點部位完全接合。吻過
好一陣後,他突然脫離她的嘴,在她身邊喚道︰「妹妹,我的小弟弟好脹,我想
尿尿。」
「先別尿,我問你,姓周的到底跟你有什麼仇?」
「有仇還能跟我同桌打麻將?」他避開這話題。
※ ※ ※ ※ ※
「就只有這些,不可能吧?」
「我看只是一個小場子吧,你自己心裡明白。現金五萬,其餘全是支票及借
據,形同廢紙。」唐老鴨擺在茶几上的現金只是周場主保險箱中的一半,另一半
已揣入他口袋中了,連他徒兒也不知曉。
程遠坐下檢閱那些支票和借據,對他們的確沒什麼鳥用,雖然加起來數目不
小;支票一定會被掛失,貿然去領風險太大,借據則便宜了那些打麻將輸到借貸
的人;不過,最慘的可是姓周的痞子,十足被修理了。
周場主腦筋反應夠快,他先打電話報警備案,然後拿出他的帳本,找出開支
票之人,一一電話通知將支票掛失,然後開始猜想是否熟人下的手?
我操…他用力一擊茶几。周場主拍茶几的手隱隱作痛,不過他終於搞懂了,
是假仙那賊痞子惡意整他的。
假仙為報上回在他這兒贏錢不算的仇,便跟人合夥整他;他先在那場主家打
牌,等缺腳時,馬上建議場主找他來墊腳,然後跟他的合夥人通風報信,去洗劫
他家。更嘔的是,連麻將桌上也贏了他一筆。至於假仙的合夥人是誰?用屁眼想
都知道,唐老鴨准跑不掉。
「我操…」程遠幾乎和周場主同時罵出︰「那保險箱說不定是個幌子,他的
錢一定藏在別處。」
「好啦!別演戲了假仙,這筆帳我們該怎麼算?」老唐轉頭看看他徒兒,後
者似乎已繃緊筋肉,準備行動了。
偏在這時杜幽蘭從公園返回了,發覺客廳的氣氛有些不對勁,便假裝在廚房
洗碗,觀察動靜。在唐老鴨面前,現在的程遠才是煮熟的鴨子飛都飛不掉了呢!
「這樣吧!五萬塊全歸你們,算我白提供消息了,好嗎?」程遠慷慨地道︰
「其實光昨晚陪姓周的打那場麻將,我輸掉的就不止這個數目。」
「那是當然。」老唐皮笑肉不笑︰「五萬是起碼的走路費。我這麼說吧,假
仙,就當我們是幫你報仇,是不是還得多付些?」
「喂!老唐,你他媽對不對呀!玩真的嗎?忘了你在跑路?是誰給你伸的援
手?」他動怒了。
「一碼歸一碼,如果你跟我明說要整那姓周的,我老唐二話不說幫到底,而
且分文不收,算還你一個情,可是你唬弄老子就不一樣了,平生我最恨別人耍我
的。」老唐想到自己為了開那小小的保險箱,險些毀掉一世英名就恨。
「那你想怎樣?」他望了廚房一眼,暗自測量一把菜刀和他之間的距離,同
時,他也看到阿蘭驚悸的眼瞳。
「再二十萬,立刻走人。」老唐穩穩地道。
「二十萬?」他一面說一面走向廚房︰「你他媽獅子大開口呀!」
「站住。」徒兒通仔吼了起來︰「你想幹什麼?」
「我,我…拿菜刀呀!」他一個箭步衝向流理台。
就在此時,經過打擊刺激,把周場主的思路徹底打開了。此仇不報非君子,
他抓起話筒撥了起來。
「喂,兄弟,好久不見。」他說。
「有事嗎?」對方答。
「上回角頭老大賓士車被竊的事還記得嗎?」
「是通緝唐老鴨的事對不對?」
「是,是。」他喜形於色︰「我知道老唐的下落。」
「那好呀!我就不通知老大了,直接派兄弟抓住他之後,再跟老大邀功。」
「不是有獎金嗎?」他不太好意思地啟齒了。
「兄弟,別圖這個。」對方顯然是歎了一口氣︰「幫老大出了口氣,還怕以
後會沒好處?」
「是,是。」他更開心了︰「唐老鴨在板橋,是他的一個搭檔叫假仙的收容
了他。」
綽號假仙的人哪有收容人家又持刀要砍人之理?這個可憐的主人實在是被客
人逼急了,不得不先下手為強。頓時,老唐順手抄了一個衣架在手,通仔則持了
張椅子防身,客廳內劍拔弩張。
「你們幹什麼?」阿蘭衝出廚房橫擋在雙方中間︰「不要嚇死人好不好?」
「都是你老公,設計陷害我們。」老唐叫道。
「少聽他胡扯,我幫他們,居然恩將仇報,想坑我。」程遠也吼起來。
「不要!我拜託你們。」阿蘭哀求;「可能是一場誤會,放下東西來談好不
好?」
「誤會?你老公叫我們去偷他朋友的保險箱,結果裡面只有這麼點錢。」老
唐指指桌面續道︰「為這個冒這麼大風險,值不值得,你說。」
「你們是小偷?」阿蘭驚訝地問。
「你老公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老唐回道︰「他專門偽造證件,你還以為他
是刻鋼板的嗎?別傻了。」
「你…」她轉頭望著程遠,臉色開始變幻了,由晴轉陰,由驚變呆。
「至少比你這三支手的強吧!」程遠晃動菜刀恫嚇︰「今天老子就要把你那
第三支手砍下來煮宵夜吃。」
「你敢…」老唐看著背對他的阿蘭,霍然衝向前,用那衣架彎繞住她頸部,
一把向後拖︰「別怪我心狠,這可是你的女人。」
「你幹嘛…」阿蘭掙扎地叫道。
程遠並未放下菜刀,反倒獰笑起來︰「老唐,謝啦,弄死她往後我活得更爽
快。你知不知道,松木師說她是我三世前的仇人,任何時間地點都會要我老命,
我躲都來不及了呢!任憑你處置。」
「操他媽,你看到投有,這就是你老公的嘴臉。」老唐對她說︰「人家說他
很小人,今天總算見著了。」
「你又強到哪去?抓著個弱女人要脅。」程遠也不屑。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你瞧,人跟人是比強比大的,你可曾見過比爛比
賤的?真是狗咬狗一嘴毛。
正在他們鬥嘴之際,冷不設防通仔從旁將那張椅子朝程遠扔了過去,砸中了
他;跟著通仔躍上前一把抓住他持刀的手腕,朝後一扳,他痛得就棄了械。
「程老狗,就憑你?」通仔居然學起電視劇俠士修理奸臣或惡太監的口吻,
咬牙切齒地再用力撇他的手臂,痛得程老狗哎的叫出聲。
「好了,一切搞定,現在可以好好談談了。」老唐輕鬆地道。
「師父。」通仔邪邪地說︰「程老狗既然不要這個女人,那交給我們發落好
了。」
這小痞子真是連續劇看多了,「發落」這種詞也能琅琅上口,難不成他自以
為是包青天了?
「通仔…」在通仔前邊俯首的程老狗急急說︰「你要她,讓給你,你知道番
婆的床上功夫吧!包準教你爽死,只要,只要你放了我…」
「好徒弟,千萬別亂來。」老唐制止他道︰「這種事傳出江湖去,會被人恥
笑就很難混了。我們只要他交出錢來,還怕沒有女人?」
「我真的沒錢嘛,不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