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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晶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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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和尚 ( 上 )
序言
古今中外的文坛上,描绘与揭露宗教外衣掩盖下的丑恶、卑鄙和淫荡的作品不胜枚举,最典型的恐怕要数义
大利的《十日谈》和中国的《叁言二拍》(主要是《二拍》),而《风流和尚》这样的作品,从题材和故汾
说,可以看作是压缩与简了的《十日谈》与《二拍》,从旨意和艺术上说,它又较前二者浅薄与粗俗。从创
作角度看,《风流和尚》只是一部粗疏的小说草稿或故事梗概,不过是因描写的直露和语言的平俗,投合了
部分读者的趣味而流传至今。
《风流和尚》无着撰者,全书共十二回,又名《谐佳丽》。今存有小本抄本,半叶七行,吊五字,文字粗劣
不整,藏於北京大学图书馆。各回目前均题有「新编风流和尚」字样。卷首有没留姓名的序曰:「余观小说
多矣,类皆妆饰淫词为佳………惟兹演说十二回名曰《谐佳丽》,其中善恶相报,丝毫不紊,足令人晨钟惊
醒,暮鼓唤回,亦好善之一端云。」
小说写的是这样的故事:
镇江城内有个财主,叫邬可成,叁十一岁,气相浑厚,体态丰俊。元配病故後,邬只想要一个天姿国色的女
子。结果,邬可成与盖家女儿桂姐成了亲。两人如鱼得水,甚为欢乐。叁年後,可成捐了个县官,到浙江候
缺,半年後补到秀水知县。夫人因水土不服,可成将她送回家,自己另娶了一妾。夫人独自在家感到孤寂,
就与侍女秋芳一道外出散心。他们到了大兴寺,夫人烧了香,傍晚便回去了。
这大兴寺里有四五个和尚,掌教的叫净海,二十多岁,生得乖巧,见夫人美貌,就尾随着到了邬宅。他发觉
邬官人不在,回到寺中便一夜痴想。次日,他将自己装扮成一个小道姑,进了邬宅,与夫人谈论到了过午。
正要回寺,忽然刮起狂风,天昏地暗。夫人留住了他。晚间,夫人让他与自己同睡,对他诉说生活的孤寂冷
清。净海对夫人说,他带来了一件叁十六宫都受用的东西,可以取乐,夫人想看看,他说不能看。说着,便
上身凑着插进去着实抽将起来。夫人才知他是个男子。净海求饶,夫人一旦失身便顾不了许多了。次日,夫
人将真情告诉了秋芳,嘱她不要说与外人,又让净海黄昏早来。从此,叁人往来,他人不知。
净海去後,寺中由虚空和尚掌了教。某日,一财主携一艳妓秀容来寺。虚空撞见秀容,秀容一笑,虚空动情
。夜里换下道袍,拿了银子,找到秀容处求宿。秀容正想 和尚滋味,便与他找了个净处饮酒搂抱,十分
高兴,又脱衣就寝,在床上抽顶起来。
寺院中还有叁个和尚,年老的叫净心,年少的一个叫绿林、一个叫红林。这一日,有一位叫花娘的妇人从娘
家回来,刚走到寺前,遇上了倾盆大雨,花娘走入山门里避雨。那雨到天黑仍不停,花娘只得站在墙角之下
。绿林和红林走过,花娘求宿。这一对贪花色鬼,假意说与花的丈夫是好友,让她到僧房去吃点东西。花娘
不想去,他们就将她抱起来,花娘破口大骂。他们将她拖入一净室,老和尚与另两个妇人在里面。老和尚发
现花娘是自己的姨妹,就与她相认了。另两个妇人说也是被两个贼秃藏在此处,忍辱含羞,只如死了一般。
绿林红林搂了两个妇人进房去睡。老和尚没了对头,欲火难忍,就搂抱着花娘求欢云雨。从此,叁对男女每
晚饮酒取乐。
几日後,花娘的丈夫经典不见妻回来,吵到娘家,娘家则认为是他害死了妻子,告到县里,县主将经典押下狱。
花娘在净室中,外面声音不通,想逃出,又被两个妇人劝回。一妇叫江氏、另一妇叫郁氏,都是烧香时被两
个和尚拉扯进来的。她们说以前这里还有两叁个妇人,死後被埋在竹园里。所以现在和尚死也不放她们出去
。没有办法,只能含忍着,秃东西恶贯满盈,自有天报应。
绿林一日在前殿闲步,见一孤身俏丽妇人田氏走进山门,问他观音圣像在何处,绿林领她过了七层门,到了
一小房中。田氏对观音下拜,绿林却把七层门全都上了栓。他让田氏吃点心,田氏吃了花糕,肚子一阵发作
,头晕眼花。绿林让她睡下,她才发觉上了绿林的当。绿林将她抱了放在床上,解开衣服,就恣意云雨起来
。田氏醒後,对绿林说,多年不曾感到这样有趣。绿林说,不如在此住下,日夜与你如此。到了晚上,两人
对饮後亲嘴咂舌,一时兴起又云雨起来。
花娘与净心老和尚同宿,但又思家心切,就小心顺从,以求和尚放她回家。老和尚说把他弄个快活就放了她
。他让花娘来个「倒浇烛」。花娘问他,你的麈柄怎麽是方的?老和尚说是父母遗留的。花娘借此说他作践
良妇,以後死无葬身之地,趁早改邪归正。净心突然大悟大彻,决心改过,送花娘出了山门。回来後见绿林
红林与妇人取乐,他也不理会,自躲在一边。
花娘到家,见门锁着。一邻人看到花娘,说她丈夫坐在监中。邻人带她走到县城。
净海和尚在邬家偷情,不觉过了两年。可成任满回家。盖氏让净海先回僧房,净海拿了她给的银子,穿上女
尼服走了。
花娘到了县牢中,经典一见,大吃一惊。花娘将事情一说,满狱里的犯人听了无不痛恨和尚。县主见寺院如
此肮脏,即令差役到大兴寺,将假扮女道姑的净海捉到衙门,剥去衣服。县主大骂他是贼。邬可成得知净海
与夫人的丑事,认为此见可 露,要暗暗作个惩治。他用尖刀威逼秋芳说出真相,又将她推入池塘。夫人救
起秋芳,知事 露,很是紧张。可成又借机想陷害夫人,只是一时没成功。
县主又从大兴寺中捉出其馀的和尚,挖出两个妇人的 首。他将净心释放还俗, 首重埋,江氏郁氏田氏叁
人放回家。叁个恶僧被绑赴市曹斩首。
邬可成在生日那天,将一宦官的炸药箱寄放在夫人房内,又让秋芳陪着他与夫人对饮,等两人睡着,他起床
点上火种,插入箱内即出房门。轰的一声,两位红粉佳人化成了灰。
「劝人莫起淫恶念,积些阴功启後成;西院书生清净寓,从来金榜俱题名」。小说写了叁个恶僧被斩首後,
又赋了这麽几句警世性的诗。它可以看作是全书的主旨。
围绕这一主旨,小说设计勾画了五个奸夫型的风流和尚:净海、虚空、绿林、红林、与净心。五个人实际上
是四种类型与代表:净海是骗淫,虚空是嫖淫,绿林和红林是强(抢)淫,净心是借淫。净海的骗淫,是为
隐晦,寺法上也不能不称之为巧妙。特别是假扮成道姑的净海与邬可成夫人同睡一床时的那段对话,很是生
活化,设身处地又入情入理,以致夫人被渐渐诱入歧途。後来,夫人则是主动与净海享云雨之事、做巫山之
梦。这些行动,就夫人来说,并不是什麽大罪。因为丈夫另娶妾在外,她一个人熬不得「雨 寒窗」、「风
吹冷被」的生活。但丈夫可成饶不了她,将她与那无辜的侍女秋芳一同烧成灰烬而後快。这段情节後有两句
诗:「绿帽一顶难除下,王八也会用火攻。」一方面为可成不找罪魁杀无辜的行为辩护,另一方面也对他的
为人与品行作了点嘲弄与讽刺。虚空和尚的嫖淫,小说是简笔勾勒的。因为他们是双方情愿:一个愿意付出
银两,一个想 和尚的滋味。小说对此基本持客观叙述与描写的态度,但就整体倾向而言,作品还是对不
务正业、淫心十足的虚空不满的。虽然他没受到任何处罚。小说最鲜明的揭露与鞭挞是对绿林和红林的强(
抢)淫。因为那实际就是一种强奸、逼奸行为,在现代法律中,也是极恶劣和严重的一种犯罪行为。所以,
小说将六七个妇人均置入这种情境之中:花娘被强行抱入净室,只是因为她的表哥正巧在内,两个坏和尚才
没作进一步的暴行;田氏被诱,吃了迷魂花糕後被奸;两位妇人(江氏与郁氏)始终挣扎在两个和尚的淫威
之下(时而还加上老和尚的玩弄),使得她们整天心惊胆颤,含羞忍辱;在她们来到之前还有两叁个妇人,
已被迫害至死而埋入後园竹林下。小说几次提到这两叁个死去的妇人而没直接写她们的受害,与活着的两妇
人相互映衬,起了一个多侧面、多角度揭露风流和尚罪愆的作用。净心老和尚的借淫,其内涵比前几种类型
更加复杂和丰富些,它并不是一个「借」字所能概括得了的。老和尚对早来的两个妇人,时而玩弄、时而放
弃,对自己的姨表妹,虽口头表示出一种亲切,一旦欲火中烧,便顾不得伦理道德了,竟然「搂抱花娘求欢
云雨起来,任他完事」。这种乱伦行为丑恶无比。後来经花娘的一番嘲弄与谴责,净心突然良心发现,大悟
大彻,决心改邪归正,不仅放花娘回家,而且还避开了正在淫乐的人群。正因为如此,小说结尾处,他被释
放并还了俗。这在惩治恶僧的全书中,算是个例外。它表现的是网开一面,给悔改者一条出路的思想。这与
前两种类型的较为简备处理不同,情节有了点曲折,揭示了一点内心的冲突与矛盾(花娘的形象在这里也有
同样的表现和效果)。因此,比较而言,虚空、绿林和红林和情节处理较为简单:有个美女来了,和尚看得
心痒眼馋,就设法弄她或抢她、抱她进内室,再就是奸淫她。净海和净心的故事虽也没完全离开这种基本模
式,但因有了一些较为具体和生动的人物语言和感情交流与交往,有了一些较有个性的行为与动作,整个情
节和故事就较有看头,更耐咀嚼。
说《风流和尚》旨意和艺术上的浅薄和粗俗,与它描写的直露和语言的平俗也分不开的。作品的「序」中说
,许多其它小说「皆 饰淫词为佳」,「使少年子弟易入邪思梦想」。说实在的,《风流和尚》中也充满着
淫词和荡语,也有着不少使读者「入邪思梦想」的情节与描写。例如,虚空和尚与艳丽妓女秀容作爱云雨时
,小说不仅露骨地写了秀容帮助虚空顺利进行性爱的情节,而且还用了两句所谓诗来形容此情景:「大光头
小光头一齐都动,上花心下花心两处齐亲。」这种称不上是诗的粗俗淫词,也许只有在某些简陋的厕所墙壁
上才会发现。此外,像第一回,邬可成与桂姐新婚交合的描绘,第叁回,净海和尚与桂姐同睡一被下的淫乱
举动等等,都写得过多过细,表面上是以此让人醒世,实际上则成了淫乱的展览与挑动。再就是小说故事情
节设计的粗疏。作品写的「善恶相报」,并没有生动形象的情节故事和人物境遇遭际的具体表现,有的只是
如现代社会中的刑事判决那样,犯了什麽罪就判什麽刑,不问具体手段与过程,只问结果。书中的叁个恶僧
犯了奸淫罪,被判斩首。这毫无疑义,因为罪有应得,咎由自取。然而,文学作品毕竟不是刑事记录或罪状
陈述,它需要的是感情介入与人际冲突的展现,它需要有较为生动与曲折的性格演化与故事的铺叙。
《风流和尚》这两点都较缺乏。小说中的各次和尚奸淫,都只是在骗取或拉扯妇人入门的情节上稍有点花样
变化,其馀的基本是直来直去,千篇一律,无更多的趣味与意蕴可言。而奸行所造成的危害与後果,除了花
娘一家为此从焦急到互相争吵,以至丈夫无缘无故蹲班房,这些有点实际感染力外,其馀的几位人物与家庭
(包括写得最为具体的邬可成一家),或者毫无反映与动静,或者只是为了使丑忙至於 露,做了一些不分
对象、莫名其妙的举动。读者看到的也只是结果(如侍女秋芳的被威胁和被推入池塘,盖氏夫人与秋芳的被
烧死),并没有看到奸行所造成危害的具体而有意义的过程表现。例如花娘被抢入净室後,想外逃寻救,「
被两个妇人劝道:『你既然到此,你我是一般人了,即便寻丈夫父母,也不知道有冤难报。但是我和你在此
也是个缘分,且含忍守着,倘有个出头日子,也未可知。』……『被绿林红林推扯进来上了路,便死也不放
心出去了,我们叁人且含忍着,或者这些个秃东西恶贯满盈自有天报应。』」这些都可作为较生动具体的情
节,可惜小说只停留在这些笼统抽象的言语中,并没有形象表现。读者也就无法深入洞察和尚们的罪孽了。
小说原意还有一种对比,即恶淫和尚猖狂的东院与清净正气的西院的对比。但小说对此也只是一种概念化的
处理。因为前十回基本没写西园的情形,只是在第十一回县主叫人到西房细搜时,才发现那里有几个青年秀
才在读书。小说用了一段俚言作了小结:「东房每夜拥红 ,西舍终霄上冷床;左首不闻钟声响,右厢时打
木鱼忙。东厨酒肉腥 气,此地花灯馥郁香;一座山门分彼此,西边坐也善金刚。」写得也较生动形象,但
因没有故事情节,也没有人物活动,就不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达不到鲜明对比的艺术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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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和尚原序
余观小说多矣,类皆妆饰淫词为佳,原说月为尚,使少年子弟易入邪思梦想耳。惟兹演说十二回,名曰《谐
佳丽》,其中善恶相报,丝毫不紊,足令人晨钟惊醒,暮鼓唤回,亦好善之一端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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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邬可成继娶小桂姐
诗曰:
结下冤家必聚头,
聚头谁不惹风流;
从来怨遂思中起,
不染相思直炯。
俚言提过。话说江南镇江府城内,出了一件故事。这人姓邬名可成,是这一府的第一家财主。年方叁十一岁
,气相浑厚,体态丰俊。这年来,因元配张氏病故,那媒人议来与他议亲的,一个不了一个,每日来往不断
。真来世上人,眼皮子是薄的,凡家有中有大闺女的,恐怕一时送不上门去。邬可成只与媒人说:「须一个
天姿国色的女子,方可成就。却不论家中穷富,陪送多少。」媒人叩头去了。一路上想着,止有城外凤凰楼
前,盖官人之女,姿色绝世,风雅不凡,堪作匹配。不免到他家一说,为是如何?
原来这盖官人,名叫盖明,祖居河南,彰德府人氏。因贸易至此下户,欠了家下,虽不甚富,也颇有些过活
。听得媒人与他提亲事,再叁说道:「邬人若果续往,只管使的;若娶为妾,决不应承!」媒人道:「委实
要娶一位夫人,休得见乱。」盖明与妇人周氏商议妥当,可下允了。媒人告辞,出得门来,即时走到邬家,
见了可成,将盖家亲事禀上。可成满心欢喜,择定日期,打点缎疋、钗环,聘金叁百两,送到盖家。盖明厚
办装奁。堪堪到了吉期,周氏妇人将女儿齐齐正正,打扮得十分娇滴。这女儿因是八月十五生辰,取名桂姐
,方年二九。
是夜,又兼夜朦昧,衬的艳治之态,就如那月里嫦娥一般。真正是:
明月照 美裙钗,
行来引佩下理台。
门外 前懒款步,
娇声融冶下台阶。
云环彷佛金钗堕,
不肯抬起脸儿来。
是夜,漏下叁更,忽听门外鼓乐齐鸣,邬可成前,还拥拥挤挤,引着桂姐上了花轿,登时要过门去了。不免
礼生唱礼,交拜天地,诸亲六眷,前来贺酒筵,一天至晚,方才散了。可成与新人除冠脱衣,把新人一看。
正是:
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
可成与桂姐就枕,即捧过脸儿亲嘴,便自分其两股,见那牝户紧紧一道立缝,又兼香乳、纤腰、粉颈、朱唇
,红绣弓鞋,尖小可爱,一时魂荡魄迷,尽情而弄。二人娇声低唤,十分兴趣。事完,及至鸡呜,方才睡醒
。阳台重赴,愈觉情浓,更曲尽一番恩爱。自此夫妻如鱼得水,欢乐极矣!
怎奈光阴似箭,不觉已经叁年。这邬可成原来捐得是个知县,七品正印。这年叁月间,有京报下来,分发浙
江,候补县正堂。可成喜不自胜,请客来友, 扫焚香,追封叁代;把前妻埋葬,追封诰命夫人。又陈盖氏
诰命。一面收拾车辆,去到浙江省城候缺。择日,带着妇人桂姐而去。一路晓行夜宿,来到浙江住下。可巧
半年有馀,就补到秀水县知县。可成因夫人盖氏不服水土,复将盖氏送回家去,另娶了一个妾房上任不题。
且说盖氏不服,好生闷倦,随向使女秋芳说道:「闻听城外大兴寺,香火大会,十分热闹。明日去闲耍闲耍
,也散散我这闷怀才好。」秋芳记在心中。次日,果然唤下轿子,与妇人说知。夫人即时打扮起来,与往日
梳洗,更加十分俏俪。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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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大兴寺和尚装道姑
且说夫人打扮的比往日更加十分俏俪。正是:
诗曰:
使女会俯就, 点素娆娇;
轻轻匀粉面,浅浅点绛 。
花点疏星堕,螺痕淡月描;
影入凌花镜,另一种窈窕。
夫人 动金莲,出了绣房上轿,一直来在大兴寺内。只见那寺,委实可观,有诗为证:
钟鼓直耸在青霄,
殿角金铃风送摇;
炉内氤氲虫瑞霭,
叁尊实相紫金销。
又见那些烧香的女子,来往不断,夫人朝了佛相,拜了四拜。随往後殿,各处胜迹看了一遍。出得後门来,
在一所花园,只见百花密开,红白相称,粉绿相映,夸不尽的娇姿嫩色。有请为证:
春光无处不飞悬,景色明媚又一天。
片片落红点水上,飘飘败絮舞风前。
海棠睡足迎春笑,垂柳随风弄偏翻。
衔泥乳燕飞故故,织柳新莺语关关。
年年怕见在开落,今岁又到落花天。
夫人吟毕,又见红日西堕,出的寺来,上轿回去。
却说这大兴寺中,有四五个和尚,掌教的名叫净海,见这夫人那一种风流美色,在寺内各处游玩,早已饱看
了一顿,惊得魂飞天外,恨不能一口吞他到肚内。便随着轿子,竟至邬宅门首。见夫人走到院里,他用心打
听,邬官人不在,家下只有几个奴仆相伴。回到寺中,一夜痴想,道:「我往日偷上了许多妇女,从来没一
个这般雅致佳人,怎生一条妙计,进他院去,再见一面,便也甘心。」想了一会,暗道:「好计!好计!必
须 做尼姑模样,假以化灯油为名,竟入内房,如此,如此,或可成就。」随往典中,买了一件青绢衫子,
穿了一双尺口鞋儿。这净海本来生的乖巧,年纪轻,只二十多岁,打扮起来,真真像个小道姑一般,端端正正。
走出门来,竟到邬家门前。管门的见是一个女僧,并不阻挡。他一步步走到内宅,只见那夫人在天井内,观
看金鱼戏水。净海打一文星,叫声:「奶奶万福。」夫人回拜,忙叫使女让他房中坐了。净海进了香房,上
下一看,真个洞天福地。使女取茶与他用了,净海就将化灯油之事与夫人说了。这夫人心极慈善,便取二两
白银上了布施。净海故意拉起长谈,说了些吃斋的、念佛的外套子话。直至过午,才要动身。只见西北角下
狂风忽起,飞沙走石,四面而来。霎时间,天黑地暗,正是:
伸手不见拳,对面不见人。
夫人道:「天已晚了,这风不曾住的。小师父,你就在此住了罢。明日再回庵去,有何不可?」净海听得留
他过宿,他喜从天降,随说道:「怎好在此打搅夫人?」夫人道:「这是人不留人,天留人,你若走出,迷
糊了路,往往倘然被老和尚持里去,那时忘了?」净海故意面红道:「奶奶取笑了。奶奶在家,藏的掩饰,
再不能叫和尚背了去的!」二人又说笑了一会,只见夫人叫使女秋芳打点酒肴。
须臾,点上灯烛,摆下晚饭,夫人与净海对面坐了,秋芳在旁斟酒。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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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叁回 留淫僧半夜图欢会
且说秋芳在旁斟酒,夫人说:「你可将酒壶放在此,吃过了饭,临睡时,进房来罢!」秋芳应了一声,竟出
去了。夫人劝道:「师父,请一杯。」净海道:「奶奶也请一杯。」夫人道:「你这般青春标致,何不反俗
,嫁个丈夫,以了终身?」净海道:「奶奶,说起『丈夫』二字,头脑也疼。倒是在这清净法门里快活。」
夫人道:「这是怎麽说着了?有了丈夫,知疼知热,生男育女,以接宗枝,免得被人欺侮。」净海道:「奶
奶有所不知。嫁个丈夫,若是撞着知趣的,不用说朝欢暮乐,同衾共枕,是一生受用;倘若嫁着这村夫俗子
,性气粗暴,浑身臭秽,动不动拳头、巴掌,那时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岂不悔之晚矣!」夫人道:「据你
之言,立志修行是不嫁的了。只怕你听不得雨 寒窗,禁不得风吹冷被,那时还想丈夫哩!」净海道:「奶
奶,别人说不得硬话,若在我,极守得住。奶奶苦不嫌絮烦,我告禀奶奶一番:我那庵中,住着一个寡女,
是朝内出来的一个宫人。他在宫中时,那得个男人如此?因此内宫中都受用着一件东西来,名唤『叁十六宫
都受春』,比男人之物加倍之趣。各宫人每每更番上下,夜夜轮流,妙不可当。他与我同床共住,到晚同眠
,各各取乐。所以要那男人何用?小僧常到人家化缘,有那青年寡妇,我把他救命急他,好生快活哩!」夫
人笑道:「难道你带来的?」净海道:「奶奶,此女僧带得几件而来,我想常有相厚的寡居,偶然留歇,若
是不曾带在身边,便扫了他的高兴,所以紧紧带定。」夫人道:「无人在此,借我一看,怎生模样一件东西
,能会作怪?」净海道:「此物古怪,有两不可看:白天里不可看,灯火之下不可看。」夫人笑道:「如此
说,终不能入人之眼了。」净海亦笑道:「贯能入人之眼。」夫人道:「我说的是眼目之眼。」净海道:「
我晓得也!故意逗着作耍。」又道:「今晚打搅着夫人,心下不安,可惜女僧是个贱质,不敢与夫人并体。
若是奶奶不弃,略略一试,也可报答奶奶盛情。」夫人道:「此不过取一时之乐,有甚贵贱。你既有美意,
便试试果是如何?不然还道你说的是谎。」
净海见他动心允了,忙斟酒,劝他多吃几杯。夫人说得高兴,不觉一时醉了,坐立不定,道:「我先睡也,
你就在我被中睡着罢。」净海应了一声,暗地里喜得无穷。他见夫人睡稳,方去解衣,脱得赤条条的,潜潜
悄悄,拉起香被儿,将那阳物夹得紧紧的,朝着夫人,动也不动。那夫人被他说的心下痒极,只见小姑姑不
动,想道:「莫非他是哄我?」随问道:「师父睡着麽?」小姑姑道:「我怎敢睡?我不曾问过夫人,不敢
大胆。若还如此,要如男人一般行事,未免摸摸索索,方见有意兴。」夫人道:「你照常例做着便是,何必
这般拘束。」夫人把他一摸,不见一些动静,道:「你将他藏在何处?」小姑姑道:「此物藏在我这里边,
小小一物,极有人性的。若是高兴,便从里边照出,故与男子无二。」夫人笑道:「委实奇怪!」净海即把
夫人之物,将中指进内,轻轻拨着花心,动了几下,淫水淋淋流出。他便上身,凑着卵眼一耸,插将进去,
着实抽来。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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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後花园月下待情郎
若恋多娇容貌,阴谋巧取欢娱。
诗曰:
上天不错半毫丝,害彼还应害自己。
柱着藏头露着尾,计然雪化还露 。
冤冤相报岂因迟,且待时辰还未至。
且说净海着实将夫人抽将起来,夫人那知真假,紧紧搂住,柳腰轻摆,凤眼乜斜,道:「可惜你是妇人,若
是男子,我便叫得你亲热。」净海道:「何妨叫我认作男人。」夫人道:「若你变做男人,我便留在房中,
再不放你出去了。」净海道:「老爷回来知道,恐是性命难逃。」夫人道:「待得他回,还有叁载。若得叁
年夜夜如此,便死也甘心。」净海见他如此心热,道:「奶奶,你把此物摸摸,看还似生就麽?」夫人急用
手摸了一摸,并无痕迹,粗大异常,如铁似火,吃了一惊。随问道:「这等你果是男子?子是何若之人,委
实怎生乔 到此?」净海急忙跪在床上,道:「奶奶,恕小僧之罪,方敢直言。」夫人道:「肓至此,有何
罪?汝但实对我说,待我放心。」净海道:「我乃大兴寺掌教和尚,名叫净海。昨日奶奶进殿游观,小僧见
了,十分思慕,欲会无由,思想得这个念头,买了衣於暗处装束而来。幸遇奶奶留宿,这也是姻缘了。」夫
人叹了一口气,道:「千金躯,一旦失守,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二人又做巫山之梦,弄至两个时辰,方
才云收雨散。
正说话间,只听秋芳推门进房,来寻道姑。四围不见,吃了一惊,不敢做声,暗暗一头想着,一头困了。
且说他二人见秋芳推门,双双搂定睡了。直到五更,夫人催净海早早起来束 。夫人叫秋芳道:「肓至此,
料难瞒你。切不可说与外人知道,我自另眼看你。」秋芳伏着床沿上回道:「夫人不吩咐,也不敢坏夫人名
节,何用夫人嘱咐?」这夫人一骨碌抽身起来,取了几样点心与净海充饥。净海道:「足感夫人用心。」说
罢,告辞而出。夫人说:「出门一路向北,看了後门,黄昏早来。」净海应了一声,恰是个女道姑模样。秋
芳送出大门,一路竟至後花园,门外上有叁个字的一面牌额,写着「四时春」,左右贴着珠红对联。上写:
园日涉以成佳趣,门虽设而常关闲。
他便记在心里,仍回到寺中,淙衣服,与聚僧道:「你们好好看守寺院,我今晚一去,不知几时才回,且勿
与别人 漏。」说罢,设下酒肴,那些和尚大家痛饮一番。不觉金乌西堕,玉兔东升,约有初更,来至花园
门首。将门一推,却是开的,竟进园中,只见露台下,夫人与秋芳迎着前来,秋芳忙去锁门。二人就在月下
坐着,秋芳取了酒肴,摆列桌上,夫人着秋芳坐在桌横饮酒,月下花前,十分有趣。从此朝藏夕出,只他叁
个人知,馀外家人皆不知道。这且不表。
再说这寺中,自净海去後,又属着虚空掌教。素有戒行,开口便阿弥陀佛,闭门只是烧香诵经。那知这都是
和尚哄人。
一日,有个财主,携一艳妓水秀容来寺闲耍,那秀容走出色的名妓,娇姿绝伦。虚空久闻其名,那日走进,
虚空不知。劈面一撞,秀容忽然便自一笑。虚空见他一笑,动情起来。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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