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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 04/29(16:06)
发表: 第一部: 1 “情人节”这一天,我特别心烦意乱,想一想去年的“情人节”,就过得无比窝囊 :当时的女友周家梅正在和我闹分手,我想利用“情人节”这个国际大气候,改善我们 俩人的小环境,用一顿烛光晚餐来讨好她,以修复我们即将破碎的情感。 但那天城里几乎所有好一些的酒楼都人满为患,最后只好找了一家生意清淡的鹅肠 火锅店。鹅肠也好,可以表示我们的感情虽然曲折婉转,但最终还是一根肠子走到底。 周家梅一坐下来就面若冰霜,左顾右盼,偶尔用鼻孔照我两下。吃饭的时候,她矜 持地把屁股的三分之二搁在凳子上,完全像甲方老板应酬乙方的样子,对于我拿鹅肠开 的玩笑,她一副冷嘲热讽的神态。 不得不承认,那一天她的冷傲,她的沉默,还有她的不屑,都让她显得比平时更优 雅迷人,让我至今魂牵梦绕、神魂颠倒。 最后周家梅好不容易抛出几句话,她说我已经把她的心伤透了,她早已肝肠寸断缝 都缝不起来,饭还没吃完就和我吵了起来,不到8 点钟我们不欢而散。 我现在猜测,这婊子一定是故意和我吵架,好借机在“下半潮去和某个奸夫幽 会,一定还会通奸! 一想到这里我就眼冒绿光,感觉自己的头发像一根根韭菜全部立起。 我一直觉得,“情人节”就是男盗女娼的节日,祖国各地的奸夫淫妇们都会在这一 天呼朋引伴,成双配对,他们满面红光、双目炯炯,嘴唇火热而娇艳,在夜色的掩护、 或者光天华日之下卿卿我我,以各种的姿态干尽苟且之事,留下我一个人像孤魂野鬼, 最后不得不溜到“丽都酒廊”。 丽都酒廊的妈咪叫小燕子,是个18book的老江湖,15岁从舞蹈学校毕业后跟一个黑社 会老大操社会。我很尊重地对她说:“小燕姐,今天是情人节,应该打折。” 她说不仅不打折,没涨价就算便宜我了。 操TMD “情人节”十八代祖宗!原来小姐们比我们更热衷于和男朋友过情人节。 放眼一望,酒廊里只有七八个陪姐小姐。我好不容易选了一个模样看起来颇像《罗 马假日》里那位黑发美眉奥黛丽。赫本的小妹。 这小妹一臀坐下就显得日理万机、魂不守舍,电话短信息不断,好像有很多国家大 事等着她处理,完全把我当SB. 她先说只坐素台,卖酒不卖身,后来经不住我死缠,又 说最多打打“快车”,也就是不和我过夜,不吹拉弹唱玩花样,办完事马上拍屁股走 人。 于是去年的“情人节”之夜,我只好把“赫本小姐”拉进了科华苑宾馆的钟点房, 半个小时不到,她就让我匆匆完事,然后说男朋友等着她吃烛光霄夜,屁股还没洗干净 就飞叉叉地跑掉了。 难道今年的“情人节”,我还会这样没滋没味的一个人度过吗? 中午时收到两条手机短信息,一条是上次有过一夜露水姻缘的甲方公司行政经理发 的,另一条就是周家梅回复过来的:“情人节愉快,祝找到真爱。” 前者我没有兴趣,后者对我没有兴趣。 失恋的痛苦绝不在于失恋本身,而在于青黄不接。这句话如果放在“情人节”,更 让人感同身受。想一想远去的恋人,我觉得应该这样说:失恋的痛苦不仅仅在于失恋本 身,还在于青黄不接。 ——今夜是否真的就“青黄不接”? 快下班的时候,高中同学刘至诚打来电话,说他在城南订了一桌“烛光晚餐”,但 他“上半潮必须陪老婆去喜来登吃饭,让我“替补上潮,陪他的小情人欣雨吃烛光 晚餐。 “替补上床?没问题!我一定鞠躬尽瘁、精尽人亡。”我说。 刘至诚在电话里骂了几句,说欣雨这瓜婆娘今天很有情绪,然后说我这人唯一的优 点就是口才好、嘴巴烂,如果今天晚上没在语言上把欣雨的猫儿毛理顺,交我这个朋友 实在毫无取头。 我今天更有情绪!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那一边是妻妾成群,这一边是孤枕难 眠,这世道真不公平。 这对狗男女即是我的朋友,又是我们公司的甲方,我不得不去。 对某些男人来说,“情人节”就是“二奶节”,刘至诚25岁就结婚了,成为朋友中 最早的企业家以及模范丈夫,他老婆娘家对他事业颇有帮助,换句话说,对我在广告公 司的事业也很有帮助,所以我特别能理解他,只好牺牲这个晚上,为朋友两肋插刀。 2 地点在城南新开的海鲜酒楼“外婆的澎湖湾”。 把车开到人民南路,我在路边上停下来问了好几个人,都不知道这鬼地方具体在哪 个位置。一个烟摊师傅说,外婆的盆骨宽?不晓得不晓得!我只晓得爷爷的GB大。 拨通了欣美女的手机,她说从一环路过了杜甫加油站,往前走到莱茵河畔,穿过罗 马“假打”广场,抵拢蓝色加勒比,倒拐就是雅典花园,不进雅典,雅典和华尔街中间 有条巷子,进去100 米,维也纳OK厅对面,就是‘外婆的澎湖湾’——终于找到了!原 来就在“张麻婆豆腐”的旁边,我和周家梅初恋的时候来过几回,一家老字号酒楼,全 国有很多分店,这里除了豆腐不好吃,别的菜都很不错。 找到预定的位置后,坐下来不久,刘至诚的情人张欣雨也来了。 对“奸夫”刘至诚的失约,欣雨果然有些怨气。 我能够理解,一些女人常常自嘲地说:上半辈子通奸,下半辈子捉奸。人生最大的 悲剧莫过于此。 一代又一代女人都在重复这样的游戏。或许女人最大的快乐也莫过于此,谁知道呢 ?我又不是女人。正如以前的男人也搞不明白:女人做媳妇的时候被婆婆虐待,自己做 了婆婆又虐待媳妇。 但欣美女还是很有礼貌地说:很抱歉让我今晚陪她,她说她很不好意思在“情人 节”之夜一个人吃晚饭。 的确,让一个美女独自吃饭是男人的悲哀,也是社会资源的巨大浪费。 我说没关系,做为一个男人,和美女共进晚餐,至少有三种动机:一是体面,二是 性冲动,三是征服。我告诉她至少我还有第一推动力,可以满足一下虚荣心。 我的马屁果然把欣雨拍得高兴了一点点。但我何尝不想在这替补上场的时间里,能 够踢踢前锋,杀入禁区、突破射门! 这是不可能的,欣雨是本地小有名气的酒吧歌手,歌手和歌星们一样,离了麦克风 就不太会说话,不知道离了麦克风还会不会谈恋爱。现在的一些网恋少女就有这种倾 向,离了键盘就不会谈恋爱了,所以网吧里经常会有情侣并排坐在一起用电脑幽会。 我和欣雨之间实在没有共同语言,我估计,她和刘至诚之间也一样,除了体液,俩 人不会有别的什么交流。 我陪着欣雨从酒楼出来。 酒意阑珊,灯光迷离,夜空中飘起了细雨,我突然意识到,春天来了。 成都的春雨下得很早,总在正月之后的某一天深夜悄然落下,下的时间很长,从2 月一直到6 月底,雨丝很细,像处女身上的纤毫,细得让人难以觉察。据古代诗人的描 述,成都春天的气候千年来变化不太,白天春光明媚,夜晚淫雨菲菲。 所谓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阴郁的夜晚孕育了白天的花红柳绿。 千百年来物是人非,每一年春天,成都依然草木葳蕤,空气氤氲,正像一个男人热 烈思慕的成都粉子,她的白天美丽,她的夜晚湿润。 3 坐在车里,我和欣雨,男和女,逃不过这场雨,也逃不过天意,天意便是美女不是 毛毛雨,不会从天上自己掉下来。 我把欣雨丢在她要跑场的酒吧,已经10点钟了,现在再去勾搭任何一个女人显然都 不是时候,就像舞会上一支曲子已经演奏了一半,才去邀女人跳舞,除非我是白马王 子,否则一定灰头土脸。 现在唯一可以联系只有另一条光棍王建南,他和刘至诚一样,是我在西南中学的高 中同学。自从和周家梅分手之后,我和王建南几乎每天在一起厮混。 拨通商报副刊部电话,王建南说还在报社做版,我叫他下班后马上到川大培根路的 老屋酒吧,我在那里等他。 我走进培根路酒吧一条街,这里人头攒动,大多数酒吧都已经没有位置。老屋酒吧 里,有的人已经喝高了,有的人还没喝够,有的人已经失恋了,有的人准备失身。我和 老板打过招呼,要了往日存下的那瓶杰克。丹尼,一个人坐在吧台上等着王建南来。 培根路是川大和科大之间一条曲折幽僻的小巷,这里的白天是一个个露天茶馆,晚 上则是一间间小酒吧。成都一年四常都可以在露天喝茶,于是很多外地人见过成都茶馆 的盛况之后,对成都有一个很大的误解,就是认为成都是中国最悠闲的城市。 其实正好相反,成都人特别忙,同样爱在培根路泡的老外们就常说,成都人太忙 了,和巴黎人一样,春天忙着泡妞,夏天忙着恋爱、度假,到了秋天则忙着罢工,冬天 当然是忙着迎接春天。 除了秋天,其余三个季节国内外相差不多,成都人秋天主要是忙着过节,过国庆、 过中秋、以及本地一些乱七八糟的文化节、女儿节——其实闲人最忙,很多人不懂其中 道理。悠闲这东西就像做爱,必须是偷来的才过隐,所以成都人常常忙里偷闲地爱坐茶 馆。 王建南终于来了,他一坐下来就跟我说起过节的事,他说应该在秋天增加一个节日 :“光棍节”。他说为什么女人的节日就那么多,这“情人节”玫瑰花也要卖三元钱一 支。 “光棍节”当然只能选在秋天,我们英雄所见略同地认为,只能在11月11日,这几 个性感的数字组合最能象征光棍们的孤独和狂欢。 4 酒吧里的红男绿女渐渐少了起来,有的人已经勾搭成奸,有的人还在进行最后的纠 缠。 和周家梅分手已过半年,这一年冬天过得缓慢,我无法应付破碎的情感,这个春天 已姗姗来临,伊人的身影云山雾断。酒吧里的夜夜笙歌,雨夜里的孤枕攀断,为了蚀骨 的销魂,为了梦中的艳遇,当年拼却红颜醉,今朝歌罢扇底风,我收拾的只有过眼云 烟,我吻过的只有比爱更空虚的杯盏。 当酒意迷糊了我的双眼,当吧台前女人的身躯更加秀美,面容更加令人倾倒,当一 双双纤纤玉腿把我带入视觉的高潮,有的人在欢笑,有的人在呕吐,有的人刚和一个女 人相恋,有的人正在勾搭第N个女人,而我依然挥不走那一刻温柔的缱绻——我渐渐喝 高了,锦江河畔,霓虹灯下,丝丝细雨闪烁着迷离的光芒,江面上一片空灵与寂静,晚 风渐起,谁的长发在飘? 不是我的寸头,是我女朋友周家梅的长发在夜风中飘扬。在我的床上,我撩起她的 秀发,她明净的前额、光洁的肌肤装饰着这个夜晚,此时她面容模糊,但冰清玉洁天真 无邪,仿佛春天最初的那一次微笑,她恍若是我中学时代的梦中情人,真的是她,是沈 秋!是我当年暗恋过的、在梦里百转千回的沈美人! 见过太多的容颜,有过太少的缠绵,这样的夜晚,我触摸到的女人究竟是谁,离我 有多远? 是谁都不重要,她没有名字也没有声音,只有容貌和身体————这时,响起了敲 门声?! 谁他MD在敲门! 春梦无痕,刚才的梦依稀在我脑海里停留了一阵子。我慢慢清醒过来,这才想起, 昨晚我完全喝醉了,仿佛间还记得王建南曾扶我在河边上吐过,至于怎么回的家,我已 完全想不起来。 5 的确有人敲门,大清早谁在敲门! MD才十点钟!谁在坏我的好事。 敲门声很轻,估计是女人。 我赖在床上不想起来,周家梅和我分手以后,就再也没人催我起床吃早饭了,当然 也没有一个固定的女人和我做爱,除非嫖娼也算做爱。 最近两年不太爽的性生活,终于让我学会了一种不利于身心健康的坏习惯——你猜 对了,是的,我正准备干这种事。不需要语言,不需要征求意见,只需要安静。 还需要专注,的确,自从我和周家梅同居两年之后,她渐渐对性生活兴味索然,很 多时候我必须全神贯注,以便尽快了事。热恋的时候情况相反,为延缓时间我必须转移 视线,比如看着窗帘(不太好,那是她买的),或者看着梳妆台(也不好,她大腿修长 坐在那里显得无比性感),如果我先于她抵达终点,她会假装性高潮,比较奇怪的是, 有时候她真正到了高潮,也会露出一种假装高潮的样子。 几年来,我的生活就这样瞻前顾后,首鼠两端。让我莫名其妙。 我一直想弄明白个中原由。但现在而今眼目下,我不得不把手上的工作停下来,提 上内裤、裹上睡衣,走过去开门。 果然是女人! 一个姿色不错的小美女(小妹妹,我正在打飞机,你打过潜水艇吗?要不要互相帮 助?) 这小美女手上拿着一张纸片——前几天我贴在联大校园食堂的租房启事: 靓房出租 望江小区三居房之一温馨单间五通、全装修、家电齐全电话:13708015XXX 我毕竟是搞广告的,文案写得比较有水平,前两天求租电话不断,只是因为我条件 太苛刻,真正来看房的人没有几个。 “我是刘小慧,前天给你打过电话的,联大的研究生?”这小美女的声音听起来比 在电话里温柔。 我想起来了,的确有个女人说是今天来看房,也不挑个时候。 “请进。”我把她让进了屋,“你一个人住还是两个人住?”我问。 “我男朋友在外地。”她说。 好!我喜欢单身女人。周家梅搬出去以后,我一个人住这三室二厅的房子,我一向 耐不住寂寞,看不惯空空荡荡的房间,最近手上也比较紧,决定租两间客房出去。 望江小区靠近两所高校,所以特别走俏,其中一间已经租给了艺术学院的一对小恋 人,另一间我打算租给单身贵族。 “你随便看,一季度1200元不讲价,如果你同意随时可以搬过来。”我说。 刘小慧在房间里仔仔细细看了几遍,试了试门锁热水器,问了问附近吵不吵、说了 一大堆电视音量之类的废话,最后她说:“我今天下午就把钱送来。” 这小粉子倒还爽快,不知道其它方面爽不爽? 刘小慧走后,我重新回到床上,开始进行手上的“不良习惯”。 快结束的时候,我眼前交互出现三个女人的身影,她们分别是:前女友周家梅、刚 才这个刘小慧、还有一个让我很吃惊的女人——中学时代的梦中情人沈秋。 其实从这一点人们都可以看出来,男人并不完全是喜新厌旧的动物,而是喜新不厌 旧,我连高中时代的梦中情人都想起来了。 6 我怎么会在这种情况下想起沈秋呢,显得一点情调也没有。 沈秋和王建南、刘至诚一样,也是我高中同学,作为我们纯情时代的象征,沈美人 早已远离了我们的生活,我已很久没见过她。 当年,我们几个都在西南中学读书。“西中”因为美女多,时称“美女中学”,大 概是因为学校临近几个文艺单位,很多文艺家庭出来的子女都在这里上学。沈秋就是他 们中的一员,她在文科班,我和刘至诚在理科二班,王建南在理科一班,除了我和刘至 诚,其它两位彼此都知道但素无往来。 沈秋在高中时代被称为“冰美人”,是无可争议的校花。当年她走在校园里像一个 孤傲的公主,面若冰霜、目不斜视,背上一条粗黑发亮的辫子随着她起伏的身体轻轻摇 曳。每到国庆、五一的文艺晚会上,她会和另一个女孩一起跳双人舞《青春圆舞曲》, 我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她们做出最后一个奋勇前进、勇攀科学高峰的舞蹈定型动做时, 沈秋修长的双手柔若无骨地伸向远方,这时她双目依然低垂,面容忧郁,让所有的男生 目眩神迷、黯然销魂。 后来,男生们在私下就给她取了一个代号:黯然销魂。当时全校男生都在暗恋她, 但谁也不敢去追,我也不例外,高山仰止,心向往之。 所以,整个中学时代我和她一直无缘相识,其实相识也白搭。 八十年代末的高中生学习相当轻松,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踢足球,所以高考特别困 难,一所普通中学一年只能考上几个,有些中学甚至几年也考不上一个,这很像古代社 会的科举,每一年都会涌现出不少的范进同学。 那一年高考结束后,西南中学考出了历年来最优异的成绩:文科班考上了5个,理 科班考上了7 个。我、王建南、沈秋均在其中。老师家长们奔走相告,整个夏天都笑得 合不拢嘴。庆功酒、谢师宴喝了一台又一台。 就在那个夏天,那个平生我第一次喝得晕晕乎乎的夏天,我迷迷糊糊地碰了一下沈 秋的手。当时,语文老师语重心长地对我们说:“现在你们认识了,以后就要在同一个 城市上大学,又是同学又是老乡,一定要互相帮助共同进步哦——” 我如遭雷击,完全被沈秋那一只手打懵了,站在酒桌旁魂不守舍,早已想不起当时 沈秋有没有和我说过什么话。 当时我满脸通红,只敢看着沈秋的那一双手。 她的那双手洁白纤巧,美丽绝伦。那天,当她像天使一样走进屋里时,其它的一切 顿时像我一样粗鄙不堪,她圣洁无比,我绝对没有想过会去碰碰她,抬头凝视也是一种 冒犯,更不用说把她的纤纤玉手捧到嘴边,那简直是一种亵渎。 在一个17岁少年的眼里,沈秋就是我爱情宗教的女神,我的女王,那时很多像我一 样的男生,怀着真诚的崇敬和高尚的冲动暗恋着她,为她的未来担忧,为她的美丽哀 愁。 当年我们是多么单纯,多么幼稚,又多么愚蠢! 现在我们总算成熟了。如今,对于我们来说,除了自己我们谁也不关心,除了谎言 我们什么也不相信,除了钞票我们一切都可以放弃,除了肉麻我们什么也不必保留—— 后来的实事也证明,这些年我们的确违背了老师的愿望,所以多年来我从不敢去见当年 我们最尊敬的年级语文老师。 大学时代我和沈秋在重庆,王建南在北京。一二年级的时候,王建南常往重庆跑, 于是我们三个成都老乡才算真正熟识。 当年我没想到的是,我和王建南性情爱好全不一样,却在毕业后这些年的风风雨雨 中,成为了最好的朋友。这些年我和王建南都虚度了光阴,不知道是我在向学习,还是 他向我学习? 7 沈秋和我同岁,这么多年没见她,她会不会和当年一样漂亮? 应该会吧,女友周家梅去年夏天过生日时,大家都说她比大学时代更漂亮,这当然 是她更爱打扮的原因。记得生日晚会上,我们共同的朋友王建南订了一盒生日蛋糕,上 面用果浆写下两行字:生也快乐日也快乐周家梅看着第二行字,脸色相当尴尬。 我和周家梅当时已经在闹分居,性生活早就乱套,毫无快乐可言,两个月之后我们 正式分手。 我和周家梅感情初现危机之时,就一直想见见以前暗恋过的沈秋,所以参加了两次 同学会,每次都在春节,每次的发起人都是发了大财的刘至诚他们几个。 他们显然和我一样想见见她。当然,最近几年也特别流行开同学会:大学同学会、 高中同学会、初中同学会、小学同学会、党校同学会、经干院同学会、煤干院同学会、 财干院——甚至连十来岁的小娃娃也开始怀旧,开起了幼儿园同学会。 朋友们都说,现在就只有“嫖大”没有开同学会了。 “嫖大”本来不是指“嫖娼人员劳教所”。因为成都人说话比较含蓄,喜欢绕来绕 去拐个弯说事,不会直接骂一个人是嫖客,而说他是“嫖大毕业的”。说一个人没上过 学,就说他是“社大毕业的”(即社会上鬼混)。 整个社会之所以都在大面积怀旧,主要是因为新旧世纪正在交接。 新旧世纪交接了好几年,到现在还没有交脱手。就像周家梅和我闹分手,也要闹很 久才能完全离脱。2000元旦时候,报上就说新世纪开始了,后来又说要过了农历年才 算,农历年过了,又说2001年才是新世纪第一年。2001年春节都已经过了,不知道这回 算不算? 最好不算,这几年我为公司写各种CI、VT计划书、可行性报告抬头就是一句:“站 在世纪的交叉点上——”写起来特别省事,真希望在“交叉点上”多站几年。媒体和我 们一样,屁大一点的体育赛事都称为“世纪大战”,年轻人也就把这几年谈的恋爱统称 为“世纪之恋”。 爱情加上这个标签马上就涨价了,谈起来特别贵,既费马达又费电。所以“同学 会”就开得更加频繁,大家都说找情人太累,玩小姐太贵,不如参加同学会——后面的 说法比较淫秽,我就不好意思再说了。 所以,当我们一群人在白果林开同学会的时候,所有男人都望远欲穿,所有女人都 心惊胆战。 但沈美人终于没有出现。 我估计,比我更想见到沈秋的应该是刘至诚和王建南。 刘至诚在中学时代给沈秋写过一大堆情书,当年他是校团委的宣传部长,沈秋是文 科班的文娱委员,有职务之便最接近她。而大学时代王建南和沈秋有过一段朦胧的初 恋,他们后来为什么分手,我至今也不明不白。 8 是的,现在回想起来,上个世纪的爱情像就当年的朦胧诗一样晦涩,远不如现在这 么简单、直接而清晰,那是一个告别的年代。 “——告别的年代、分开的理由永不许说出口,亲爱的让我再见你一面请你呀点一 点头。”这是我们最爱唱的一首歌。 现在,当我的新房客小慧搬过来几天后,我又体会到了爱的复杂,我开始在爱与不 爱的矛盾中迷糊:和一个漂亮女人共居一处,关系是明确的,气氛是融洽的,但诱惑是 强烈的。 虽然是初春时节,每当她穿着浴袍来来往往的时候,身上乍现的春光依然让我色心 荡漾,让我很难把持,每天晚上回家都要灌两三瓶啤酒才能安然入睡。 男房东泡女房客,听起来很不好,就像男老板泡女职员一样,有很多不利之处,电 影电视里倒有很多老板泡女职员的浪漫爱情,可以学习模仿,男房东泡女房客的故事, 好像还没有看见过,也有可能周家梅和我分手之后,我电视看得太少也未可知。 如果我是男房客,去泡一个小慧这样一个女房东就太好了! 我绝对不是见色忘义的人,但见色而忘利就很难说了,而且是租金这样的蝇头小 利。但是,泡了女房客还不是一个租金泡汤的问题,要命的是这女人已经住进了你的房 子,泡上了之后她就成了女主人,我能够、或者我愿意负起做男主人的责任吗? 客观上说,这刘小慧姿色不错,泡她还有一定难度,还有一个上海男朋友横在前 面,配我这样的男人差不多了。 我这样犹豫不决,是不是因为潜意识里还想着要和周家梅破镜重圆? 经过仔细观察,刘小慧的确是一个人祝 小姑居处有色狼——泡不泡她呢? 这几天看着她在屋子里扭来扭去的腰肢,我一直左右为难。 一个自己送上门来的美女,如果我不泡,就应该肥水不流外人田,把她发给哥们。 我首先想到的就是王建南。 9 把刘小慧发给王建南,正好两全其美。 把女人介绍给哥们,我们这里称之为“发粉子”,我之所以打算发给王建南,主要 是因为我还欠他的一份人情。 去年夏天王建南给我发了一个很不错的粉子,发得很倒位,只差没有直接发到我床 上了。当时周家梅和我分手不久,正值欧洲杯足球赛期间,球赛要到凌晨两点半才开 始。那天深夜我无所事事,给王建南打电话,他说正和一个报社同事约了两个初次相识 的女孩在府南河边的卡萝酒吧喝酒。 我马上开车赶了过去。后来我知道,其中一个叫敏敏的女孩刚从网络公司下岗,那 段时间特别郁闷,正遇上王建南这类善解人意的多事男人,于是两个人喝得特别开心, 王建南已经说了一大堆甜言蜜语,两个人眉来眼去完全一副初恋的样子,他当晚已答应 敏敏,明天一早就给她送玫瑰花,还记下了她家的地址和电话。 我赶到酒吧时,桌上已有十几个空瓶子,敏敏快要喝高了,王建南这时正好起身上 厕所。我一看这小粉子姿色不俗,一屁股坐在了敏敏的旁边,又以王建南哥们的名义, 和她猛干了几杯,这时候,酒吧的劲舞音乐响了。我把敏敏拉起来跳舞,跳“恰潜的 时候她已经迷糊,可能已经搞不清抱着她的男人是我还是王建南、抑或别的什么男人, 我从背后搂她时搂得很紧,手伸进她T 恤里一阵乱摸,她一点也不拒绝,甚至显出很兴 奋的样子,趁着昏暗的灯光,我索性解下了她的胸罩,塞进屁股后面的裤包里,我一边 跳一边把她拉到了酒吧门外,在府南河边上的草地上,在一丛夹竹桃下,我掀起敏敏的 裙子。 幸亏她没穿长裤袜,特别省事——后来我对刘至诚他们说,我终于创造了本届欧洲 杯最快进球纪录。从到达酒吧初次相识到最后进入她身体,我前后共用了二十多分钟。 过了一会儿之后,敏敏伏在河堤上开始呕吐,肚中的秽物、以及眼里的泪水随着锦江水 滔滔流去,我把她扶到我车上睡下,然后重新回到酒吧里,我悄悄告诉王建南:“这个 粉子已经是我的了。” 王建南的脸色相当难看,也许他出门找我们时,看到了我和敏敏在夹竹桃下奋勇拼 搏的雄姿,接下来他喝酒喝得更猛,最后也醉得一塌糊涂。 第二天敏敏接我电话的时候比较冷淡,约她也不出来。后来我又打过几次电话给 她。两个星期后,我和王建南一样鸡飞蛋打,敏敏到上海工作去了,我们谁也没有得到 这个女人。 我当然明白,我所创造的最快进球纪录,主要得益于王建南的中场组织和妙传。 当时我想,创造机会的能力和把握机会的能力毕竟是不同的,所以我没有太内疚。 但事后想来,我的确应该还王建南一个粉子的人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