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粉子》4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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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灿烂的夏天过去之后,我再也没给周家梅抄过王建南的情诗。如今,爱情与诗
歌都已成遥远的回忆。
当时,我不失时机地告诉周家梅,我以后再不写诗,诗歌不能当饭吃,广告更重
要,广告是诗歌事业在现实社会的延续,是更有价值的追求,祖国需要广告!
爱情也需要广告,两年之后,正是因为我在广告行业有了一定的事业基础,周家梅
的父母才终于默认了我们的关系。
周家梅大学毕业的时候,托他父亲的鸿福,她被分配到了重庆市委下属的一个机关
单位。
她父亲以为,现在我们两个一个是国家干部,一个是社会闲杂,分手是理所当然的
事。
她父母相信,只要两个人不常在一起,感情渐渐就淡了。于是每个周末,周家梅几
乎被软禁了起来,只能呆在家里不准出门。
从此我们川东川西、牛郎织女,思念之苦几乎要让我们发狂。
那两年的经商狂潮依然席卷着所有中国人,每个人都在为这些东西发疯:君子兰、
房地产、股票、项目、招商、开发、融资——每一个有志青年都在向往着到南方去,到
沿海去。
很多次,周家梅在电话里向我苦苦哀求,让我带她一起远走高飞,到深圳,到海
南,到北海,到任何一个可以容得下我们爱情的地方。
但这个时候,王建南从北京回来了,一个巨大的商机正等待着我们。
王建南一回来,就被他朋友拉到了一家名为英豪科技开发公司做办公室主任,公司
有一个前景十分诱人的项目正在招商,我马上离开广告公司加盟了英豪。
这个项目就是“用大粪制造香料”,当年的很多商界人士现在还可能记得,这项目
的理论依据是中国古典哲学和辨证法:由于任何事物都是矛盾的对立统一,美和丑,高
和矮、香和臭——所谓物极必反,臭到极点就可以转化为香。最臭的莫过于人的阿堵
物,所以,从大粪里提取香料是完全科学的。
英豪公司在一个郊县搞了一次招股投资说明会,老总的演讲时而慷慨激昂,时而轻
松调侃。
我至今还记忆犹新。
他说:“大家看我个子高不高,很高嘛,但高和矮也是矛盾的对立统一,”
高“必然包含着”矮“,把我横着量不就矮了吗?对不对?哈哈哈——(笑声)
所以说,在最臭的东西之中,必然包含着最香的元素,关键在于如何用科学的方法
提炼,我现在告诉大家,我们的方法是东方传统智慧和西方现代科学的结合,同志们想
一想,原材料多少钱一斤?香料多少钱一两?国际香料市场的贸易总额又是多少?几百
亿美元啊!(热烈的掌声),我们为什么要选择这里呢?有句俗话说,富人吃夜霄,穷
人屙夜屎(笑声),不能否认我们这里还比较穷,但是我们有全世界最好的原材料。只
要项目在这里落地生根,就一定会蓬勃发展!
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就可以取代法国!取代印度!!成为全世界最大的香料出口基
地(更热烈的掌声),同志们,我们已经做了大量的科学试验,提取了小部分香料,由
于贮存手段太落后,很多进口设备都没有落实——“
听了演讲我深受启发,我发现,这一套语言的修辞和句式特别好,很适合表达爱
情,完全可以用来对女人倾述衷肠。
记得当时与会的农民群众激动万分,都表示愿意拿出土地入股,副县长甚至要把宝
贝女儿嫁给王建南王主任,送到了公司当文秘,又托媒人暗示,这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只
有17岁,王建南当时十分犹豫,后来听说她终于被公司老总诱奸了。
当然这个项目永远也不能落实,我和王建南投入了两个月的热情,清楚了这是骗
局,我们也捞不到什么好处,匆忙辞了职。
后来我听说,一年前就有人用这个项目在南方某市骗了好几百万。
走了这段弯路,我不得不又回到广告行业。
机会终于来了,从第二年开始,保健品市场的繁荣让我们找到了自已的舞台,那两
年正是广告行业的黄金时代。
不知道什么原因,一夜之间中国老百姓全部都认为,他们的身体需要如此众多的口
服液。那时候电视上一半的广告都是各种各样的保健品。人们通过电视、路牌、灯箱看
到我们策划的各种神话、影像、还有为商品编撰的故事。他们都相信:如果不吃、不
用、不购买某种口服液,他们的身体、生活仍至感情、家庭都将变得十分糟糕、甚至彻
底完蛋。
那个年代的保健品消费狂潮和80年代全民“甩手疗法”、“打鸡血针长生不老”完
全一样。我的父母也加入到这一场声势浩大的热潮之中,他们每天忧心重重、牵肠挂
肚,常常为忘记吃某种口服液而抱怨:“少吃一回,这个疗程就白费了。”
当时的广告创意非常简单,越肉麻越好,尤其是电视广告,如果稍微有一点点含蓄
和智慧,商品基本上都卖不出去。广告词的写法也和大街上混混吵架的路数差不多,以
威胁和恐吓为主,当时我们称之为“带丝绒手套的铁拳”和“用温柔的声音进行恐
吓”。1997年《广告法》出台以前,我写了很多广告语,其实质内容都是恶狠狠的,甚
至充满了诅咒:一个女人是否成其为“真正”的女人,主要取决于她是否用某种妇女保
健用品。
1995年,我已成为一家广告公司的部门主管,有一次到重庆去洽淡一笔广告合同
时,接待我的某企业厂长正是周家梅父亲的同学。
半年之后,当我坐着公司的二手尼桑到重庆看望周家梅时,她仿佛在迎接一个真正
的白马王子。
当时我看出周家梅的父亲有些嫉妒,毕竟他的坐驾还只是桑塔纳。
第二年,周家梅的父母终于同意她到成都,应聘在《华西日报》做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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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我和周家梅结束了两地分居的相思之苦。也从那时起,我们的感情从狂热中
慢慢走向了平静。
平静的生活需要耐心和容忍,有时候,周家梅就不能容忍了,同居之后她发现我不
爱读书,我也发现,周家梅乱读书,几乎所有时髦的畅销书她都在读。最让她奇怪的
事,我再也不像初恋时那样,有那么多动听和诗意的话语,因为我把自己仅有诗意都献
给了广告事业。
终于有一天,我鼓起勇气对周家梅说,当初为了泡上她,我耍过一些花招:我当年
所写的那些情诗,其实大部份内容都是王建南帮着我一起写的,当时王建南大量引用了
当年写给他初恋情人沈秋的情诗。
但我告诉周家梅,我对她的感情是真的,甚至比情诗所表现的更真实、更强烈。
显然,我坦白得并不完全彻底,最后我说:“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周家梅说幸亏我说了出来,她说她早就有所猜测,那些诗一定有王建南的功劳。
所以她最后说:“也许这就是缘份吧,只要你以后对我好就行了。”
真是感谢“缘份”这两个字,这最不可靠的东西,最容易成为女人说服自已,也说
服别人的理由。
从此,周家梅对王建南和沈秋之间的韵事特别好奇。成熟女人一般就很少有好奇
心,尤其对男人的好奇心,因为好奇心正是爱情开始的基矗
而一旦她们好奇起来,就会没完没了。平时我们一有机会和王建南一起玩,周家梅
就会问:“你和沈秋怎么回事嘛?为什么要分开呢?太遗憾了。”
王建南不着边际地说:“可能就是因为太浪漫了吧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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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秋肯定和我一样,因为父母反对,所以和王建南分手?”
周家梅躺在阳台的藤椅上,突然转过头来问我。
那年夏天,周家梅和我搬到了海蓉小区,筑起了我们的爱巢,小区的阳台很高,每
到深夜,我们喜欢躺在阳台上聊天。
我说不可能,听“建南”这名字就知道他父亲是做什么的,当然是“建设大西南”
时期的干部,沈秋父母怎么会不同意。
“要是我父母再反对下去,我也要沦落风尘,我好想当一回妓女啊1她说。
正是盛夏的深夜,周家梅身着片褛,看起来无比风骚,这骚婆娘居然还意犹未尽地
说:“干脆我下辈子就当妓女,你说好不好?最后从良嫁给你,你要不要?”
我只好说:“要,当然要,我现在就要做你的嫖客。”
那天晚上,周家梅果然像一个风尘女子,或者说,她表现出来的想像力,就是我们
以为的风尘女子。究竟像不像我们都不知道,那天晚上之前,我去过风月场所,却没有
见识过所谓的妓女。
香港回归祖国之前,祖国各地到处是莺歌燕舞,文化演出活动多如牛毛,周家梅在
报社的工作忙得来晕天黑地,经常出差采访。
周末的时候,我无所事事,就和王建南在文化路那一带“缠粉子”,成功率很低,
也从来没发生过实质性外遇。
星期天,我爱去看全兴队比赛。那时甲A 联赛正是最火爆的时候。四川全兴打上海
申花那场比赛,因为央视要传播,时间在下午。
那一天川队赢了球,所有人都很开心,像过节一样。
比赛完了正是吃晚饭的时间,我没有回家,在体育中心东门外的小巷里上吃串串
香,本地人称之为“手提火锅”。
我旁边一桌是三个十七、八岁的成都小妹,正吃得满面通红,她们穿着清一色的吊
带超短裙,琥珀色一样娇嫩的皮肤,一个比一个性感。
其中最靓的一个我晃眼一看很像香港影星关之琳,只是她更瘦一些,俨然一个脱了
水的关之琳。
我猜测,她们大概就是所谓的“沙轮厂”地下舞女。
在周家梅的淫威之下,我虽然早就听说过“洞洞舞厅”,但一直没去过。她们报社
经常报道警方突袭“洞洞舞厅”的新闻,她们的报道往往都是这样的:“——昨夜青羊
区公安分局还突袭清查了顺城街一线的5 家地下舞厅,在‘云露’茶坊现场挡获参与赌
博者10余人,在‘白天鹅’歌舞厅挡获两名淫亵男女。”
每次报上所都用的都是“淫亵”一词。周家梅对“淫亵男女”感到很奇怪,因为平
时她知道通用的名称是“卖淫嫖娼人员”。
一对男女在舞厅之中当然不可能造爱。那么这“淫亵”究竟是在做什么呢?
我估计就是“沙”,也就是摸摸搞搞干点苟且之事。如果仅此而已,警察冲进舞厅
再打开灯,舞客们马上就会住手,这“淫亵”恐怕还是要在现场抓住法律证据才能算
数。
我向周家梅解释不清楚,只好去问王建南,他回答说:“关键在于‘亵’这个字,
这是个会意字,你看它是怎么写的——”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
回家后,我把这种理解告诉了周家梅。听完后她杏眼圆睁,愤怒地说:“向东,你
给我放老实点,那种脏地方离你办公室那么近,只要你敢去那种地方,我们马上分手
1看来周家梅赞同王建南对“淫亵”的理解。
我表示坚决不会去,然后我说:“我们两口子是不是可以‘淫亵’一下?”
后来我们确实“淫亵”了几下。
这时,三个小舞女已经发现了我在注意她们,其中一个牙尖嘴怪的小妹说:“看啥
子看,下来沙两曲嘛。”
我问她们在那一家舞厅,“脱水关之琳”显然看出我一副色迷迷的样子。她说:
“我们在红芙蓉。”
三个女孩结完帐走了,我没等吃完,马上走出去,远远跟在她们后面。
虽说我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一到这“地下城市”我还是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风光果然漪旎无限,长长的走廊一眼望不到尽头,像一节节的火车车厢,每隔十几
米有一道门,掀开珠帘,里面便是一家家歌舞厅。
“红芙蓉舞厅”是口岸比较好的一家,我很快就在那里找到了她们。“洞洞舞厅”
不需要说话,看好哪位舞女只需在她面前递一个眼神、或者直接走过去就行。
我走到“脱水关之琳”面前,手一伸,她马上贴在了我胸前。
我问了她的名字,她说她叫环环。
“沙”了七八支舞曲,我马上打住,把50元钱塞进环环的乳罩,转身就狠狈滚蛋
了。
匆忙打车回到家里,幸好周家梅在外地采访,我赶紧把内裤换掉。
后来,我又去过“洞洞舞厅”几回,每次找的都是环环,但这小婊子死活都不跟我
出来,还说她说男朋友就守在门口的走廊上打麻将。
以前一些外地人有句话俗话说:“四川女人的裤带松”。至少从环环身上,我知道
这完全是对四川女人的一种歪曲。前年一外地女客户在我面前说,他听说成都女人都有
一个日本名字,名叫“松下裙带子。”我说,听说你们那里的女人也有一个日本名字,
名叫“垂下宫子”,她马上脸就红了,很可能她恰好患上了“子宫下垂”。
从那以后,我习惯了平时有闲的时候去泡泡“洞洞舞厅”。
再后来,我拉上了王建南。他在那里认识了一个叫红姐的舞女,一个东郊的下岗女
工。
很长一段时间,王建南和红姐打得十分火热,周围的人还以为他在吃那女人的软
饭。
我知道不是,红姐生意很一般,一个月拼命“沙”来“沙”去,只能挣一千多元。
不久之后,王建南把红姐介绍到他们报社当了发行员,早上投报纸、下午和晚上就
在“沙轮厂”上班。
后来,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越来越少。
我最后一次见红姐,是请她和王建南到我家来,以挽救我和周家梅的感情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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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和周家梅发生了第一次感情危机,我们可能会在上个世纪末结婚。
99年是一个结婚的年代:“给我一个温暖的家庭,给我一段燃烧的爱情——”
这是罗大佑的老歌《家》的歌词,但燃烧的爱情会让家里的房子着火,所以八十年
代另一位歌手侯德建这样唱道:“给我一个家,让我到远方去思念它。”
歌里所唱的可以理解为旅游,也可以解释为外遇。其实外遇可以带给男人一个想家
的理由。于是成都男人都这样唱:“给我一个家,让我到二奶家去思念它。”
我的外遇当然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在90年代,由于广告业进入中国还没发展几年,
很多人把广告当艺术对待,称之为“广告艺术”。广告人也就被当艺术家来对待。在很
多社交活动中,我经常接触大量女客户,有不少的女人向我放电,但周家梅一直把我盯
得很紧,特别爱吃醋。
其实正常情况下,我这样的男人接触的女人虽多,但很不容易被女人爱上,但特殊
情况下就很难说了。
比如旅游,女人最莫名其妙的地方就在于,旅游的时候她们不仅对男人的警惕放松
了,甚至还容易爱上男人。从98年开始,自云南香格里拉旅游热之后,四川这边的藏地
旅游也热了起来。
春节前我花了5 万元,再从公司借了2 万多,买了现在这辆陆迪吉普车,加入本地
一家“自驾车俱乐部”。99年五一节的时候,“国旅”一哥们让我帮他带几个外地游客
去滔城、亚盯塔公一线。做完这一趟司机兼导游,一路下来可以挣3000元,当然,对
我来说最有吸引力的是,说不定游客中还有粉子。
四川临近藏区,稍有文化的成都男人都可以做合格的导游,加上我早年在藏区呆
过,所以轻车熟路。
5 月2 日一早,我到武侯祠旁边的康定宾馆接了四个客人,结果大失所望:一对上
海男女,一对广东男女。男人的年龄和我差不多,女人约小一些,我不知道这两对男女
是奸夫淫妇、还是非法同居?我对两个外地婆娘兴趣不大,看起来也没什么机会,所以
就没想过要“第三者”插足。
头一回带客,我比较尽心尽职,但几个人一路上都在惊抓抓地呐喊,才到泸定就开
始激动,在铁索桥旁上猛拍了很多照片。到康定吃了晚饭,幸亏翻折多山是晚上,看不
见风景,但这两个婆娘看见星星也激动得说想摘下来,车到新都桥,两对狗男女搂抱着
昏昏欲睡。
在藏民家草草睡下,第二天一醒来,几个人都不见了。
走到外面我才看见,他们在那里又吼又叫。
那天天气不错,可以看见贡嘎雪山。这两个小资婊子兴奋得忘记了姓什么,好像在
比赛谁更激动。看见草堆堆也呈万分感叹状,糟踏了不少花花草草,浪费了很多胶卷,
简直舍不得走,那个上海女人还说,真想死在这个地方。
死了正好先奸后埋!
当时我就想:以后再也不干这种差事了,最近两年我也确实没带过旅客了。
我告诉她们,旅程还有7 天,万里长征才走第一步,这样下去80天也走不完。
还算好,到了理塘,全体人员都没有高原反映,我借口翻海子山可能会遇到暴风
雪,马不停蹄往前赶。终于在天黑后不久赶到了滔城。第二天到了终点亚丁,这亚丁其
实是个很大的垃圾堆,到这时候,几个人才知道什么叫疲惫。
回去的路就轻松了,他们不再问那些很傻B 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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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康定塔公寺,趁他们骑马逛草场的时候,我好好休整了一下,准备着迎接这一次
美好的艳遇。
第六天黄昏,我们赶到了丹巴县城,住进国际青年旅社,放下行李后,我发现斜对
面的铺位上,有一条脏兮兮的紧身牛仔裤。
一看就知道,这是一条女人的裤子,我拿了起来,在自己腰身上比划了一阵,发现
这女人身材极好。腰围比我小了三寸左右,臀围却十分可观,而且裤长居然和我差不
多。我已有一星期未尽女色,就这几个性感的数字,已足以让我马上雄起。
我默记了床位号码,在外面去寻找这种身材的女人,很快,我就在餐厅里搜寻到了
她的身材,不对!应该是她的身影。
果然如我所料,牛仔裤的主人是个小粉子,她的床位钥匙放在桌上,我走了过去,
坐在她旁边,把我的钥匙也放上,暗示我们是邻居。
现在,她穿着宽大的工装裤,看不出她姣好的身材,但我一结合那几个数字,她的
蜂腰肥臀在我眼里完全是赤裸裸的。
她的容貌虽然不如她身材那般诱人,但毕竟是旅途中的邂逅,我已经认为她十全十
美了。
谈话后知道,这个独自背包族叫李小菁,在磨子桥一家电脑公司上班。
谈旅游是我的优势项目,不到半小时我们就混熟了。
睡觉的时候我们卧谈了很久,让临近床铺的人很有意见。
第二天一早,我违规让她坐上了我的车。
对我来说,真正的旅游从现在开始,从丹巴到日隆县双桥沟,那十几座4000多米的
雪山作证,我完全是一名合格的导游,路上讲了几十个段子,一会儿说云南话,一会说
藏族腔四川话,托这粉子的福,两对男女游客终于感觉这一回不虚此行。
晚上住进日隆县的四姑娘宾馆,我和小菁已是干柴烈火,7 天的压抑终于得到了报
偿。
平息下来之后,我对小菁说,“日卤这名字太好了,像是专门为我们取的。
但当我告诉她,我已经结了婚时,小菁又哭又闹,说我欺骗了她的感情。
我对她说:你又没问过我。
第二天回到成都,已是9 日中午,吃午饭时我和两对男女告了别。
他们当时依依不舍,留下联系方式要我们一定去广州、上海玩,那广东女人还送了
一支口红给小菁。
回到家周家梅不在,下午我狠狠补睡了一觉,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推开窗子我突然发现,大街上人声鼎沸,很多人高呼着口号在游行示威。
发生了什么事?我马上打电话问周家梅。
周家梅在电话里特别激动、义愤填膺,说美国轰炸了我驻南联盟大使馆。然后说明
天她们的报纸要出特刊,报社所有编采人员加班到凌晨以后。
我打开电视机,开始关心国家大事。
刚关心了几分钟,就接到小菁的电话。
她在电话里批评我太不浪漫了,这么早就过起了这种世俗的婚姻生活,最后她说今
晚一定要见到我。
我想周家梅不在,就让她过来了——情意绵绵地把她送走以后,我躺在床上等到凌
晨2 点,周家梅还没有回来,我想今天我已交不起“公粮”,也用不着上缴,渐渐就睡
着了。
第二天上午一醒来,我发现周家梅起得比我还早,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两眼红
肿,好像把眼泪都流干了。
问她原因,她什么也不说。
当时我还以为,她可能在为南联盟牺牲的两位同行伤心。
我起床后,去抚她的肩膀,她推开我的手说:“滚开!你让我觉得好恶心1
真是莫名其妙,我忐忑不安,匆匆忙忙上班去了。
到了晚上,我回到家里,周家梅好像一天都没有出门,还是一言不发。
深夜了,整整一晚上,周家梅没有说过一个字,我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但已经嗅出
了空气中有一种可怕的味道。
最后,在我不断地追问下,周家梅伸出了一只手,她的左手,然后在我眼前慢慢摊
开:她手心里是一支“羽西”牌口红。
——这不是她平常用的牌子!
我马上反映过来:一定是李小菁那个臭婊子昨天故意留在我床上的。
“我们分手吧,找到房子我马上搬出去。”周家梅冷冰冰地说。
我盯着周家梅手心里的口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平常就有怕老婆的习惯,实际上凡是讨了漂亮女人当老婆,没有几个男人不怕
的。幸亏我当时没有马上说话,才有了抵赖的余地。
我相信在这种事情上必须抵赖,必须旗帜鲜明地抵赖,才有可能最后让女人自己都
相信,是错怪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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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周家梅没有捉奸在床,我就有抵赖的余地。
要命的是这支口红,它正躺在周家梅的掌心里,看起来像一个惊叹号,我的脑袋里
装满了问号:把它栽赃到谁的头上去呢?我绞尽脑汁,首先想到我老妈,不行,她太老
;我又想到了弟弟胡向前的女朋友,更不行,她根本不在成都。
最后,我想到了王建南。我假装终于回过神来的样子,这时,我没有合拢的嘴像一
个大大的句号,我恍然大悟地说:“哦,这肯定是王建南的他那个老粉子红姐留下来
的。”
我解释说,今天下午我刚回家,王建南就打来电话,说要借我的房子幽会,你知
道,王建南不是跟别人合租房吗?不太方便,这红姐是“洞洞舞厅”的地下舞女——为
了让这个谎言像是真的,王建南当天晚上就打了一个电话过来,问我们有没有捡到一只
口红。
第二天下午,王建南带着红姐到了我家,周家梅只允许他一个人进门。
王建南一味地道歉,说当时很糊涂,本来俩人在客卧里!但后来他和红姐发生了争
吵,原因是王建南要给她钱一笔钱,红姐在舞厅挣钱不多,还都被老公打牌输了,但红
姐坚决不接受王建南的资助,而且一直哭泣。后来她到了卧室里,想借周家梅的梳妆台
补妆,俩人又发生激烈争执,最后不知怎么回事,反正吵来吵去,以致于她最终就把口
红掉在了床上,昨天晚上红姐才终于想起——我知道这都是王建南瞎编的,但他说得十
分动情,任何铁石心肠的人听了都会感动。围绕着这支口红,他和红姐之间的“真情”
把我感动得一塌糊涂。
最后,周家梅在家里批评了王建南一个晚上。让红姐在外面等得很不耐烦,站得腰
酸背痛。
她教育王建南,一个男人要有上进心,要洁身自好绝不能同流合污,怎么能到“洞
洞舞厅”那种地方鬼混呢?甚至说要介绍一个正经女孩给他当女朋友。
那天下午王建南一直点头称是,从来没这么谦虚过。
第二天,我请红姐和王建南吃了顿火锅以示感激。那天以后,就也没见过那位红姐
了。
“口红门”事件虽然平息,但负面效应也是明显的。
从此,周家梅总是固执地认为,连王建南都堕落到去泡“洞洞舞厅”了,至于我,
更不知坏到哪里去了。
就算我无数次地表忠心、献爱心也无济于事。
那一年初夏之后,我和周家梅失去了一种相濡以沫的感觉,失去了信任,性生活也
远不如以前频繁,很多时候她像例行公事一样应付。
在这种情况下,我在外面寻花问柳的事渐渐多了起来。更重要的事,我没有了心理
负担,对周家梅的歉疚之意也越来越淡。
后来,我们常常分分合合,但每一次分手过不了三天,我就会在她面前低三下四、
口若悬河,她最终只好选择回到我身边。
但去年夏天,周家梅终于一无反顾地离开我。究竟是什么力量让她突然狠下心来和
我一刀两断,会不会是她找到了新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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