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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 文章作者: 佚名 文章类别: 经典浪漫 返回前页目录 || 返回首页目录 她比我大三岁。 认识她纯属偶然。那时她还是学生，在大学读英文的研究生，而我在一家公 年初，一次因有鬼佬到公司商谈技术问题，而哥几个的英文水平实在不敢恭 那是我第一次见她，并没有惊艳的感觉，只是觉得很乖小，挺秀气的。当时 後来的半年中也没再见到她，日子在平平淡淡、紧紧张张中渡过。 在香港胜利回归後的一天，我因为和鬼佬合作的项目而去了外地，和我同去 我们在外地期间，嫂夫人独自在家，不免孤独寂寞，於是叫她同住。有时师 从此，这个故事便在公司中广为流传，而我自然成了众人取笑的对象。而师 我们回来时已近八月中旬，她也已经因为学校放暑假而回了家乡。我们的老 不知是处於莫名其妙的自尊心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没有答应同去，只说过 在家浑浑沌沌地睡了几天，觉得精神好了许多。於是出去找狐朋狗友一阵疯 假期还剩最後三天，和一铁哥们儿说好去外地玩两天。忽然哥们儿问我想不 一路大雨滂沱，车到当地已是近七点，给师兄打电话，却一直无人接听。无 次日宿醉醒来，头痛欲裂。才想起昨晚忘了跟师兄联系，一个电话拨过去， 我所有能做的就只有道歉，直到我答应晚上请大家吃饭，师兄才放过我。於 会同师兄夫妇，师嫂又少不了罗嗦一番，但自己咎由自取，也只好俯首甘为 下一步自然是去找她，到了她家门口才想起自己早上起来脸未洗，口未漱， 遥见两人出来，立即转身背对，双手插兜作潇洒状。感觉她们走近了，才转 这天是公元一九九七年八月十六日。 我第一次如此仔细地看到她。盈盈素妆，穿一件红白相间的体恤衫，短裤， “你好。”柔柔的，很甜的声音，足以绕梁三月。 现在回想起来，我首先被她吸引的就是她的声音，我始终喜欢声音轻柔、甜 晚饭理所当然是我请客，师兄的弟弟也来趁火打劫，可恶！ 饭後我们找了一家靠近江边的小茶馆，迎著从江上吹来阵阵凉风，海阔天空 第二天在回程的车上，师兄问我如何，我笑笑没说话。 再见她是半个月後，她开校回来。那天也是一场大雨，路上积水成潭。师兄 到了师兄家，由於狂风暴雨，家里停电。大家点著蜡烛围吃葡萄，她态度似 突然一天师兄说她将去外地调研，明天出发，邀我晚上到他家吃饭，给她送 那天吃饭气氛比较自然，大家有说有笑。饭後大家一起前往商场，为她购置 转眼快到十一，却意外接到她回来的消息，原来她在外地竟大病一场，所以 我匆匆赶到师兄家，开门却是她，却更见清瘦，我见犹怜。她很随意和我打 这晚她坚持要回学校住，於是我义无反顾地充当护花使者的角色，她却也没 我和她骑著单车缓缓向学校驶去。 初秋的夜是很惬意、浪漫的，凉爽的风徐徐吹面而来，像情人温柔的手。路 我们漫无边际聊著天，谈我的工作，她的学业，她在外地的感受。 接近学校，我们又回到了喧闹的生活中。在女生宿舍楼下，我正准备和她道 当时我离开校园已经三年，我惊奇地看著周围既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刚下晚 她下来了，换了一件高腰牛仔衣，里面是白色的体恤，青春动人。 我要了一听可乐，她要了一瓶酸奶。她说她晚上绝对不敢喝咖啡或可乐之类 第二天我想趁热打铁，约她晚上出来，她却说晚上有课。 晚上有课？我迷惑。 我们所在的城市刚进行完一次规模宏大的环境整治工程，使流经市区的两条 那天风和日丽，太阳暖洋洋的。在阳光下沿河漫步，沁沁细汗现於额头。 我们顺河边走了一个多小时，大家都有点儿累，建议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她 第二天又约她看电影，她吃吃笑著回绝：“星期一要看书，星期六才能看电 星期一不能看电影？我更加不明白。 由於两次主动出击未果，加之“十一”表兄结婚，所以节前我也没有主动和 刚放假的第一晚，我正全神贯注地指挥刘、关、张全力猛攻荆州，呼机不合 这是哪里的电话？脑子里还全是战斗的惨烈，面对一长溜的数字茫然，管它 是她。 “有事吗？” “没什么事。今天有顺风车，我就回家了。和你说一声。” “……” “……” “什么时候回来？” “过几天吧。我陪陪我爸、妈。” “那……回来後呼我吧。” “嗯。” 表兄的婚礼很热闹，一片喜气洋洋。 节後上班的第一天起，我就热切地期盼著那种半身不遂的感觉。 我赶到学校时天已经黑了，我们都还没有吃晚饭，她说想吃面条，於是在学 明年就要面临毕业分配，她说已经联系好到市郊的一所大学执教（她大学毕 “还是喜欢象牙塔中的生活。”她笑著说。 於是和她约好周日去那所市郊的大学。 前一晚和曹操大战一场，虽然把曹军杀得片甲不留，但我也睡过了头。尽管 她却没有生气，轻轻地问我：“吃饭了吗？” 我也不知道她问的是早饭还是午饭，反正我统统没吃，就摇了摇头。 “你等我一会儿。” 一会儿，她一手拿著两个碗下来了。 “走吧。我请你去吃学生食堂。”她笑著说。 我想帮她拿碗，她却把另一只手伸给我：“先洗手！”小小的手掌中盛著一 这是我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接触她的手，很凉、很软。 那所大学远离市区，环境很好。 从郊区兴致勃勃地回来，我们来到与她学校一墙之隔的公园小坐。那天天气 我陶醉在这画一般的情景中，默默地体会著温馨。 在我强烈地、几次三番地要求下，她终於同意我到学校和她一起上晚自修。 时隔三年後我又坐在学校的教室里，看看周围埋头苦读的学生，回想当年的 她在我身旁专心致志地准备她的毕业论文，我凑过头去看，满篇的英文单词 按照她的规定，我们每天必须看到十点半才能离开。从九点半起，我平均每 我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正准备舒舒服服地吸棵烟，她侧头瞪我一眼，吓 并肩走在夜晚中的校园里，她不停地笑我刚才在教室里东张西望、如坐针毡 光顾逗她笑，没注意我们已经走到大路中间。突然身後汽车的一声长鸣，我 我牵著她的手，继续在校园里漫步，两人一时无语，默默地走著。我觉得有 这天晚上我作了个梦，一不小心，我成了万人仰慕的状元郎。 我的英文实在有够差，身为英文教师的她在忍无可忍之下，不知从何处找来 父亲很奇怪我每晚准时的外出，我美其名曰：“上英文补习班。”只是不久 她在教室里是个严格的老师，每每因为我的低级错误而在我的“试卷”上划 不记得是几月几号了，我吻了她。虽然我也曾努力地回想，但终於还是记不 她的嘴唇很软，湿湿的。 以後的日子里接吻便也成为我们每天的“必修课”。她很喜欢被吻的，每次 她也越来越黏人，学校规定宿舍十一点熄灯，十一点半关门，而我家大院也 大院的门是需交费才能叫开的，我曾提议是否可以办月票，但守门的大爷笑 按照“最高指示”，我每天回家後是必须在她的呼机上打上我家的电话号码 看著楚楚可怜的她，我对自己发誓，此生决不负她。 我们的感情随著时间越来越浓，终於走到恋人们最浪漫的时刻。我们越过了 我开始考虑带她回家去见我父母，她却胆怯不敢去。终於有一天，我决定先 早上，我告诉母亲中午有客人来，母亲会意地笑著点头。我来到学校，告诉 对於儿子的女朋友，父母无论如何都是喜欢的，何况她本来就是一个很优秀 也许我本无福享有这份美好，也许上苍也嫉妒我们的甜蜜。我们之间有了一 那天是十一月十七日（很奇怪，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记得）。我和往常一 终於，她忍不住了，推了推我。 “What？” “妈妈今天打电话来了。说哥哥昨天打电话回家，他正托人帮我办去美国的 她哥哥在美国，姐姐在瑞士，都已在当地成家立业。姐姐还生了个同时拥有 “是吗？……”我只觉得我的头彷佛被重物狠狠一击，脑中一片空白，足足 回想起师兄以前对我说的话：“她以前很想出国的。大学毕业後曾经申请过 这一次我终於像小说中的男子汉一样完成了我一生中前所未有的壮举，虽然 “那……你去吧。挺不容易的机会。”我从来没想到我会是如此地高尚和坚 说完这句话我就觉得不对头了，鼻腔中有种ＰＨ值小於七的感觉。我连忙站 外面真冷，我可以感觉到初冬的寒风从我的衣领、袖口钻进来，刮著我的骨 在我踩灭第三个烟头时，她出来了，拿著我们所有的课本。 我突然有种感觉，也许这是我最後一次到这儿来了。於是我故意翻翻书包： 我又回到教室，装模作样在座位上下翻找一阵，却仔细审视著整间教室。 她瑟缩在寒风中，我走过去搂著她，回头深深地看了整栋教学楼一眼。 我们都没有说话，默默地走著。 “你怎么了？我也没说我要去。而且，也不一定办得成……”她摇著我的手 “能去就去吧。这不是你多年的愿望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想回去了。今天上班有点儿累……”我边说著，边从包里拿出我的那本 “这本书我想晚上再看看，明天上班要用……”我转过身，不想让她看见我 “不！我不让你走！”她却先恸声泪下。 “我真的累了，我想回家。”我已经快止不住我的泪水汹涌而出。 “我不去了。我们现在就给妈妈打电话……”她紧紧地抱著我，泣不成声， 我深吸一口气，仰天长叹。她的情绪澎湃，我的思维却异常冷静。 “一切随缘吧。不是我的总归不是我的。如果办不成，是我们的缘份；真的 直到今天，我仍然认为我是对的。如果时光倒回，让我再一次面对，我还是 “我不让你回去，你走了就不来了。”她的泪水仍挂在腮边。 “不会的……”我自己都无法确定这句话是否言不由衷。 “我要跟你一起回去。” “这怎么可能！我老妈肯定用大扫把将你打将出去。” “才不会呢！她不想要她的孙子哪？”不知道这算是威胁还是耍赖皮。 据说那晚有强烈寒潮南下，我一晚辗转反侧如身在冰窖。 第二天我还是如约来到学校，我们都没提昨天的事，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十一月二十日，她的生日，我买了生平的第一束鲜花。在那天晚上，我有了 我的一个大学同学结婚了，分了一间单身宿舍，但他却没住，堆满了他所购 趁一个休息日，我们便去打扫房间。 真的只有一个房间，洗漱间、卫生间都是共用的。但对於我们来说，已经很 她当时唯一的功课就是完成她的毕业论文，所以不需要一大早按时赶回学校 有时候我们也会买些东西回去，用我们简陋的设备自己弄著吃。虽然两人都 一般到周末休息日，我们都在家中渡过。有时甚至一整天都赖在床上，天南 遇到天气好的周末，我们也会出去逛逛街。看一场好电影，吃一顿丰盛的晚 我还曾经带她去了我就读的大学，带她一起回忆我最後的学生生活。告诉她 一段刻骨铭心的日子。 人这一生中一定有一些事是难以忘记的。其实这些事并不一定惊心动魄，或 之一：洗漱完毕，我躺在床上面看书。女孩子的事情总要多些，她有时候偷 她心情很好，一脸得意，对著镜子，边擦脸边扭著屁股说：“洗－完－了。 那神情、那姿态，可爱极了。 之二：我一般是不吃早饭的，顶多喝杯咖啡了事。因为８：３０上班，所以 “干什么？要我帮忙吗？”我迷迷糊糊地问。 “不用，你再睡会儿吧。早上不吃东西不好，我去煮两个鸡蛋……” 为什么美好总是短暂？幸福总无法长久？也许只有短暂才是美好，瞬间才会 临近新年。 一九九八年的新年似乎特别的冷。 还有两天就是新年，本来说好晚上我住父母家，却意外地收到她的传呼，她 我来到学校，她和她的一个无话不说的好朋友正商量著什么，见我来了，她 我们躺在床上，都没说话。我预料到发生了什么事，却不愿去想。 但该来的终归要来。 “如果我要去美国，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 我沉默良久。 “终於还是办成了。是吗？” 她缓缓点点头。 “什么时候走？机票买好了吗？” 她摇摇头，没说话。 “你刚才和你同学就是商量这件事吗？” “嗯。她说要不结了婚再走……” “不用了。”我冷冷地打断她：“你去吧，我不想去。结了婚以後还要离一 一夜无语。我不知道她有没有睡著，反正我整夜未眠。 第二天她呼我，我没回。 一九九七年的最後一天，公司中午就放假了。我在父母家里坐卧不宁，终於 她已经去订了机票，一月七日由北京经上海直飞洛杉矶。 “昨天和哥哥通了电话，他说要来就早来，对方学校一月九日就开学了。所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不用了。”她低著头摇了摇：“昨天呼你，你又没回。” “是吗？”我抬头看著阴沉沉的天：“我没收到，可能没电了。” “今天去检查身体，但防疫站说今天不行，叫我年後再去。” “哦？” “我打算明天回家去。” “嗯。” 长时间盯著一个地方看，眼睛很容易疲劳的，我揉了揉有点发酸的眼睛。 “要我陪你回去吗？”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又垂下了头：“我想不好。我要走了，我爸、妈心情会 “那好吧。”我使劲跺了跺快麻木的双脚：“今晚我妈请你去我家吃晚饭， 我点燃一棵烟，狠狠地吸了一口。 “你不要这样子嘛！”她抓住我的手：“只要两个人想要在一起，总会有办 我苦苦一笑。 我们一起去看了一九九八年的贺岁片《甲方乙方》。那是一部喜剧片，但我 父母很震惊她的远行，但善良的他们马上又真诚地恭喜她。他们当然希望我 我们回到我们的家，关上灯躺在床上，静静地等待新年的钟声。 不记得是谁先说起的，好像是我吧。我们一起回顾起我们从相识到相恋的往 我们几乎聊了一整夜，直到天已经亮时才迷迷忽忽睡了一会儿。 我突然被一阵恶梦惊醒，一身大汗泠泠。 一九九八年的第一天，天气出奇的好。 我送她到车站。 在车站外候车时，我郑重其事地将我家的电话号码和我的呼机号码写在她的 送走她，我独自回到父母家中。父母回老家去探望奶奶了，家中只剩我孤伶 我告诉他她要走的事。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们就这样静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一月三日。 她回来了，我在车站等她。 “我回来了，再也不走了。”她眼睛红红的，显然在车上哭过。 我苦涩的笑了笑，没说话，只希望在以後的某个日子，如果我还能再见到她 一个人的路是无法回头的，即使有时明知前面布满荆棘，也只有硬著头皮走 那天晚上，我陪她到她的一些亲朋好友家去告别，听著许许多多恭喜祝福的 这一晚，我终於再也无法压抑住我的失落和痛苦，再也无法装作冷漠和无所 我哭了，在我成年後，第一次当人面落泪。 男人的泪和女人是完全不同的。女人知道因为流泪而有机会，来达到她所希 所以，男儿宁流血不流泪，因为不想放弃。 一月四日。 我们一起去确认机票，我一直低著头坐在一旁，我拒绝看到一切，有关她的 我们穿梭於各大商场之间，为她购置各种到美国後需要的东西。我冷漠应对 吃午饭时，我终於控制不住我恶劣的心情，说了一句绝对不是出於真心的恶 “你走吧。”她语气冷若寒冰。 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虽然话一出口我就後悔了我们默然对坐，桌上的午餐 在车站等巴士回学校，去整理她在学校的物品。风很大，她不由自主打了几 刹那间我觉得心中热血涌动，我走到她身後，伸开我的双臂，将她紧紧地揽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她的寝室。进门第一眼，我看到窗台的一个玻璃瓶中插著 一月五日。 为了保险起见，她决定提前一天到北京侯机，由於购买的教师票，是一月六 我清楚地记得这二十多个小时中我们渡过的每一分、每一秒。 这天我们的情绪非常平静，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最後一天，按部就班地完成最 我们回了趟我父母家。在那里我们留下了我们唯一的合影。照片中的她，亲 晚上，和她最好的朋友共进最後的晚餐。偶然间，她的朋友提到她有点儿像 餐後和朋友平静地告别後，我们回到家中作最後的准备。 收拾好所有的行囊，再一次确认护照、机票，校好了闹钟。我们默默等待著 我舍不得让如此宝贵的时间在睡眠中渡过，却不忍让她累坏了身体。我静静 我看著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走，我拼命想抓住它，它却还是从我的指缝间不紧 临当去，泪眼注，此时欲住已难。住下楼，复上楼，楼头风吹雨、风吹雨， 一九九八年一月六日。 机场，安检门前。我终於失去了我一生中的最爱。 後来，我听过一首歌，歌中唱到：“眼睁睁看你离开我，我明白你有你的理 第二天中午，我接到一个电话，是她从上海机场打来的，她将从上海离境。 “我要走了。” “嗯。” “那…bye-bye。” “Bye。一路平安。” 那天晚上，我又一次喝得酩酊大醉。但後来听朋友说，我其实只喝了一瓶啤 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 之後不久，我离开了那间公司。 每个人都有属於自己的天地，也许不是最好的，却是真正属於自己的。所以 自从她走以後，我最喜欢晴朗的夜晚。每逢遇到那样的夜晚，当夜深人静的 今年年初，我出差来到北方一个著名的海滨城市。每天傍晚，我都会一个人 这里也许是我和她最接近的地方吧！她，就在海的那一边。 如果我能飞过这片大海，我能见到你。我能飞吗？不能所以，我见不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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