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就爱了 3
爱就爱了 3

文章作者: 爱人同志 文章类别: 同志文学 返回前页目录 || 返回首页目录

子卿听了心里有点慌,但表现得很平淡,“可能是我在接送你时表现得太亲密了,以后咱们多注点意就行

了。”

“子卿,我总觉得他们在怀疑我们的关系,也许是我多心,但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头。”晓筑的心里很忧

虑,他很希望子卿能说出令他宽心的话来。

“晓筑,有些地方是你多虑了,你听过‘临人偷斧’的故事吧,你这叫做贼心虚。”子卿说完呵呵地笑着

,但他自己心里也没底,只是为了不让晓筑担心,所以才故做轻松。

几天后,晓筑的母亲来了,那是一个精干的女人,很健谈。进门就感谢子卿母子对晓筑的照顾,并与子卿

的母亲姐妹相称,一口一个老姐姐,叫得张母忙不迭地答应着。她在子卿家里住了两天,跟晓筑住在子卿的屋

里,子卿和他母亲住一屋。

晓筑这两天心情很不好,有时看一眼子卿,眼圈红红的,子卿的心痛是可想而知的,但他只能投过去一瞥

安慰的目光,除此之外他什么也不能做,他知道肯定会有什么不祥的事情要发生。

两天后,晓筑母亲留下一大串对子卿母子的感谢走了,戴母走后,晓筑也不避回张母,扑进子卿的怀里呜

呜地哭个不停。子卿温柔地哄着,他心里很不好受,他知道这两天晓筑受了很多委曲。

“子卿,我妈给我找了个对象,她逼我回去,我不愿意,子卿,我不愿意的,我只和你在一起,我谁也不

要的。可是她说她下次来非给我定下不可。”晓筑哭成了个泪人。

“晓筑,不要怕,有我在你不要怕。”子卿爱怜地拍着晓筑的背。

“子卿,我爱你,我只爱你,我只给你做老婆,做一辈子,只要你不嫌我,我永远都是你老婆,我姓张,

我是张家的人。”晓筑在子卿的怀里哭诉着。

“晓筑,我也爱你,永远都爱的,我会好好保护你,你什么都不要怕。”子卿眼里带着坚毅的光。

“你们这是怎么了?我怎么都听糊涂了。”子卿的母亲忍不住打岔。

子卿转过身来,看着他母亲,“妈,这件事我一直羞于出口,今天不得不说了,我爱晓筑,他也爱我,这

辈子我不可能再找别人了,我只要晓筑,从他进门那天起我就决定了。”

“啊?你们到底办得是什么事?这怎么可能,我怎么听不明白,小卿,你怎么会这样,啊?你好好的家不

成,跟晓筑这叫什么事呢,我说什么也不能同意你们这样。”张母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事情,说完这

些话已经是老泪纵横了。

子卿面对张母扑嗵一声跪下了,他自小到大,无论日子怎么贫寒,都是高贵的王子,从未向人跪过。“妈

,我求您了,妈,我已经离不开晓筑了,没有他我受不了,妈,你就发发善心,让我们两个孝敬您一辈子,妈

,您觉得我和晓筑对您不好吗,妈,儿子什么事情都依您的,就这件事,儿子求您了。”子卿边求边哀哭着。

旁边的晓筑也给张母跪下了,“妈,您就认了我吧,我和子卿会永远孝敬您的,求求您了,不然我们两个

都会死的,妈,看在我们这么长时间孝敬您的份上,您就认了我吧。”晓筑和子卿一起痛哭着。

“唉,就是我认同你们,别人也不会认同的。”说完张母摸摸晓筑的脸,把他扶起来,子卿跟着也起来了

,张母对着晓筑继续说:“孩子,你父母绝对不会允许你这样的。”伸手抹抹自己的眼泪,转身回屋去了。

随后的几天,晓筑是在惶恐中度过的,子卿倒表现得很平静,他付出百般的努力,尽量宠着晓筑。这多多

少少使晓筑有了点安全感。张母一直叹息着,常常自言自语:“唉!晓筑要是个女孩儿该有多好。”

那天晚上,晓筑躺在床上,问身边的子卿:“你一点也不怕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有什么可怕的。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放你走的。

”子卿微笑着回答晓筑。

“子卿,我妈再来时,我把什么都告诉她,我想她还是疼我的,最终会答应我的,否则我就以死相协。”

晓筑眼睛看着天花板,这几句话说得一字一顿,显示出无比坚定的决心。

“晓筑,无论到什么时候,你千万不能做傻事,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如果你不在这个世上,我决不会

比你多活一天。”子卿说完,把晓筑搂进怀里。

十多天后,晓筑的母亲又来了,仍然住在子卿家里,子卿母子和晓筑如临大敌。戴母一见张母的面,就老

姐姐长老姐姐短地叫着,“老姐姐,这次我来,是想带晓筑回家住几天。明天让晓筑跟他们经理请几天假,这

孩子老大不小了,就是不知道找对象,我们家就他这么一个儿子,我和他爸都很着急。头些日子我们给他张罗

了一个,女方条件很好,我和他爸都很中意,人家对晓筑也很中意,我们晓筑的条件本来就是无可挑剔的。但

晓筑这孩子就是不肯跟我回去。晓筑,你好歹回去看看,看完后保证你能看中的。”

“我不看。”晓筑小声咕噜着。

“这次可由不得你,人家哪方面也不比你差。”戴母白了晓筑一眼。

晚上照旧还是晓筑和他母亲住一屋,子卿母子住一屋。子卿跟本就睡不着,他知道晓筑会把一切跟他母亲

说的。他索性走进客厅,在沙发上黑灯瞎火地坐着,倾听着晓筑屋里的动静,张母在屋里轻声地叹息着。晓筑

的屋里,偶尔能听到一两句争吵声,但听不真切说什么。子卿的每一跟神经都紧张到了极点,仿佛一个死刑犯

在等待着最后的判决。

大约在九点多钟,子卿猛然听到晓筑雄狮发威般的声音:“你可以让我去死,但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我就

要他,只要他要我一天,我就跟他一天。”接下来是晓筑嚎啕的哭声,里面还夹杂着女人的哭声,那是戴母在

哭。子卿的心在剧烈地跳着,他用手捂住胸口,快步向晓筑的屋门走去,他想进屋看看,但到了门口,又停住

了脚步。他想,现在进屋是不合适的。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屋里渐渐地没有声音了,他悄悄地回到母亲的屋

里,他母亲也没有睡,见子卿进来,赶紧铺好被子,心疼地对子卿说:“小卿,睡吧。”回头抹了抹眼泪。

子卿在天快亮时才合上眼,早上七点多就起来了,等大家都起来收拾好了,张母把早饭端上来。四个人静

静地吃着饭,谁也不说话。子卿偷偷地瞅瞅晓筑,那是一种痛苦中带着安慰的眼神,晓筑也看子卿,眼圈红红

的。匆匆吃过饭,子卿和晓筑上班去了。

一上午,子卿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的,后来索性关上门,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什么也不干了,好容易熬到

下班时间,他匆匆地赶回家。

午饭大家仍在默默无声中吃完,吃过饭后,戴母对子卿说:“子卿,伯母有话跟你说。”子卿跟她进了自

己我房间,晓筑照旧帮张母收拾桌子。

“子卿,现在只有你能救晓筑,伯母求你了,你放过他吧。”戴母说完就哭了。

“伯母,我知道,我们的事在一般人的眼里是不正常的,但这是上天注定的,谁也改不了的。他愿意和我

在一起,我也愿意和他在一起,我们两个谁也离不了谁,伯母,你就抬抬手,我们会感激你一辈子的。”

“子卿,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晓筑着想,你就愿意看着他一辈子让人瞧不起?你也为我们想想,我就

晓筑这一个儿子,我得让他过正常人的生活,我说什么也不能由着你们胡来。”戴母说得很坚决。

“伯母,你不希望你的儿子过得幸福吗?非要拆散我们才好吗?”

“这叫什么幸福,啊?不男不女地过一辈子,让人的唾沫也淹死了。”戴母的话说得很刻薄。

“伯母,希望你能冷静点想这问题,我和晓筑是分不开的,永远也分不开的。”子卿说得很坚决。

“好,那我找你们领导,把一切都说清楚,看你们领导管不管这事儿。”戴母开始威协了。

“伯母,你可以找我的领导反应,你也可以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的事情,我早就准备好了,我知道迟早

要面对这一天的,但无论怎样,都不会动摇我爱晓筑的决心。”子卿说得斩钉截铁。

“好,到时候你不要后悔,别怨我没有给你打招呼。既然你对自己的前途、名声都不在意,我就更没有什

么可顾虑的了,咱们单位见!”戴母边说边出了门,跟谁也没有打招呼,径直走了。

“子卿,我们怎么办呀,啊?我妈是说得出就做的出的,子卿,她会在你单位把你的事都抖搂出去的。”

晓筑显得惊慌失措。

子卿拍拍晓筑的肩膀,平静地说:“晓筑,没关系,全公开了,我们也就解脱了,以后就可以放心大胆地

相爱了,这不是很好的吗。”

“可是会影响你的前途,并且以后你在单位里怎么跟人相处呢?子卿,你以后会很难过的。”晓筑说着又

哭了。

子卿两手使劲地握着晓筑的手,“晓筑,这些对我都不重要,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满足了,其

他的就随他去吧。”

晓筑扑进子卿的怀里,“子卿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下午上班,一切都很正常,第二天上午十来点钟,局人劳的领导找子卿谈话,这些都在子卿的预料之中。

“子卿呀,你可一直是在李局长的关怀下成长起来的,你现在还年轻,前途是无量的,我们都希望你能在

事业上更上一层,你可不要为一些小事影响了自己。你和那戴晓筑究竟是怎么会事,我们都知道,肯定是别人

误解你了,你以后离他远点,就什么事也没有了,我想你是能做到这点的,戴晓筑的母亲不是个好惹的人物,

这利害关系不用我多说,你肯定能摆清楚的。”谈话的是人劳处的黄处长。

子卿站起身来,来回走了几步,回过身来,看着黄处长,声音出奇地冷静,“我坦城地跟你说,晓筑的母

亲说的都是真的,并且我不会离开晓筑的,这点恐怕要让领导失望了。”

“子卿,我比你年长二十几岁,你听我一句话,别做傻事。凭你的本事,将来李局长的交椅肯定是你的,

你不要自毁前程。你目前的成就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你年纪这样轻,以后要走的是条光明的大道,将来决不

是局里能放得下你的,你的成就会远远超过李局长。”黄处长摆出一付老前辈的姿态,竭力开导子卿。

“黄处长,我很感谢您,但我决不会离开晓筑,除了他,别的东西我都看得很淡。你们可以骂我,可以鄙

视我,可以唾弃我,可以撤我的职,我都准备好了,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很久,甚至我还希望早点来到,这样我

就可以早点解脱。”子卿的态度让黄处长很吃惊。

“唉!可惜呀。”黄处长惋惜地摇摇头走了。

三天后,分局接到通知,让子卿下现场锻练。子卿清楚,这是撤职了,他又回到了原来实习时所待过的地

方。人们见了他,指指点点的,子卿清楚,晓筑的母亲已经把他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了。他在车间里,埋头干着

自己的活,对别人很少看一眼。他和晓筑的感情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深了。

一天上午,子卿接到了局里的通知,要他下午两点钟到李局长的办公室。子卿猜想肯定还是谈他和晓筑的

事,但现在他什么都不在意了,心里轻松得很。两点钟,他准时到了李延瑾局长的办公室。

李局长已经五十二岁了,由于保养得好,所以看起来也就四十来岁的模样,没有一般当官发福的那种迹象

,显得很精干。他让子卿坐下,用平稳的口音对子卿说:

“小张呀,你在工作中表现得很出色,最近发生的事情我都清楚了。你的事儿可大可小,因为你并没有触

犯法律,所以就看领导怎么说了,你明白我话的意思吗。”

子卿一头雾水,不知他的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但他心中的主意笃定,“李局长,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

离开晓筑的。”

“小张,我再把话说得明白一点,从几年前我见到你第一面起,对你的印象一至很好,所以爱护有加,但

那时候不知道你是这类型的人。我坦率地跟你说,我尽管有妻儿,但我,我和你是一样的。”李局长说到这里

,激动地站了起来,“子卿,你是天下少见的尤物,既然有共同的爱好,你就跟了我吧,我会让你再飞起来的

。”李局长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了。

子卿鄙夷地看着李延瑾,漂亮地一甩头发,“你和我是一样的可怜虫,但我并不肮脏。”说完,一摔门出

去了。

回到车间,子卿平静地等待着更严厉的打击,但这些事情他跟晓筑只字未提。几天过去了,仍然风平浪静

。一周后,子卿忽然接到局里的一纸命令,他又官复原职了。接连的事情,让子卿如坠雾中,但他现在心里很

沉着,不怕任何打击,大不了扫厕所去,总不至于拉出去枪毙吧。


晓筑的母亲又来了,十几天没见,她消瘦了许多,进门跟子卿客气地打招呼。张家母子对她依然很热情,

午饭后,她又提出要和子卿单独聊会儿,子卿领她进了自己和晓筑的卧室。

“子卿,伯母知道你很爱晓筑,所以你要多为他着想,你不能眼看着他一辈子就这样,你现在在害他,你

知道吗?”戴母知道子卿如果不松口晓筑是不会跟她回去的,所以她紧盯着子卿不放。

“伯母,晓筑和我都是无法改变的,如果把我们强拉开,只能使我们两个人更痛苦,不会有好结果的。我

也曾经试图着改变自己,但是没有用的。”

“我知道你不是自私的人,如果我们有办法把晓筑改变过来,你能放他走吗?你不是希望晓筑幸福吗,只

有这样才能让晓筑在后半辈子抬起头来做人。”戴母眼中闪着泪光。

子卿沉吟不语。

“子卿,我和他爸请了个专家,是个权威,他治好了许多这样的病人,晓筑是有希望的,你不能那样自私

,你放了他,放了他吧,我求你了,求你了!”她已经泣不成声了。“子卿,现在你是关键,只要你答应,他

会跟我回去的,我给你跪下了。”

子卿赶忙扶起戴母,“伯母,你让我想想,你别这样啊。”他也哭出声了。心里飞速地转着各种念头,“

晓筑真的能改变吗?如果能,我真的就放弃他吗?不能!可是我不是希望他幸福吗,我能那样自私吗?我不能

断送晓筑的一生,既然他有机会,我没有权力剥夺的……”子卿的心如同有千百根针在扎似的,他的脸已经没

有一点血色。

戴母在焦急地等待着,不时地冲子卿说:“求求你,求你了。”

“好吧,等晚上我劝劝他。”子卿说完,身子一软坐在了地板上,戴母要伸手扶他,子卿摆摆手,“没关

系,我静一下就好了。”

晚上吃过饭,戴母对张母说,“今晚我们老姐儿俩住一屋,你们哥儿俩住一屋。”晓筑听了,心里一阵子

狂喜,以为他母亲回心转意了。

睡觉前,子卿沉思良久,才对晓筑开口。“晓筑,如果有办法把你的心态校正过来,你愿不愿意试试?”

晓筑捶子卿一拳,骂道:“你胡说什么,我自己清楚,校正不过来的,就算是有地方能,我也不去,和你

在一起我就知足了,别的我都不想。”

“晓筑,你听我说,我们俩在一起,不是长远之计,你得为你的父母想想,他们也不容易的,你爸给你请

了个专家,据说那个专家治好了不少这方面的病人,你有机会过正常人生活的,并且我也想改变我自己。”

“你,是你不想要我了,对不对?你说呀!”晓筑伤心地哭了,“我知道你会有这一天的,何必出找那么

多的借口。”

“晓筑!”子卿用手扳晓筑的肩膀。

“别碰我!”晓筑高声叫着。“我讨厌你,你离我远点。”接下来呜呜地哭着。一会儿,他放开被子一个

人躺下了,子卿也另抱了条被子上床躺下。

过了一会儿,晓筑钻进子卿的被子里,带着满脸的泪水,“子卿哥,咱们最后一晚上在一起了,对不对?

搂紧我好吗?”子卿一把搂住了晓筑,亲吻着晓筑的泪珠,自己也是满面的泪水。那一夜两个人都没有睡,整

夜拥在一起互相温存着。

早上吃过饭,子卿出去叫了辆出租车,晓筑和他母亲一起下了楼。晓筑在要上车前,突然回过头来,冲着

子卿哭喊道:“张子卿,我恨你,我永远恨你的。你说过的话都忘了吗?你说话不算数,我恨死你了。子卿,

你怎么这么狠心呀,我到死都爱你,你不明白吗?”

晓筑的母亲死死拽着晓筑往车里拖,晓筑大声嚎着:“子卿,你说话呀,你说要永远和我在一起的,怎么

都忘了,你说呀,我究竟做错什么了。”

晓筑最终被他母亲拉上了车,带走了,子卿的心也被带走了,他是被他母亲架着上楼的。子卿病了,病得

很严重,几天不吃不喝,靠输液维持着。这一次他半个多月才爬起病床。

他出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趟世纪奥林,那胖经理仍然很殷勤,“晓筑这孩子好长时间没有来了,我们

也在找他,如果我见到他一定给你打电话。”

子卿现在很少说话,象一座老挂钟似的,机械地、有节奏地处理着手中的活。胡子长得老长,也不刮刮,

脸比以前消瘦多了。眼睛深陷着,偶尔看一眼别人,射出来的仍然是冷俊迷人的光。娜娜整天不离左右地陪着

他,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跟他双出双进。子卿很感激娜娜对他的这份情,有时甚至想与娜娜成家,但每次要

与娜娜亲热时,脑子里想的全是晓筑的影子,他明白自己这一辈子不可能爱别的人了。

这天一上班,局里就来电话了,让子卿到李局长那儿去一趟。子卿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去了李局长的办

公室。李局长见到子卿的样子,深深地叹口气,从他的椅子上站了起来。

“子卿,你怎么瘦成这样了,啊?有什么事情也不能这样糟贱自己的身体。”李局长竟落泪了。

子卿默不做声,眼睛盯着墙角,目光冷冷的。

“孩子,请允许我这样叫你,我为我上次的事情道歉。我佩服你的勇气,这一点我就不如你,我既得顾及

家庭,又得顾及名声。孩子,我知道你的心里很苦,我没有办法帮你,但我能尽我的最大努力,不让别人轻贱

你,你自己也要振做起来。晓筑那孩子我见过,是他母亲来这儿后,我专门去世纪奥林看的,很不错的孩子,

跟你很相当,可惜呀。”李局长边说边拭着眼泪。

子卿的泪水一下子脱眶而出,扑进李局长的怀里,放声大哭,“李叔,我心里有多苦呀,李叔,我的心已

经死了,我活着已经是行尸走肉了。”

李局长轻轻拍着子卿的背,“孩子,我理解你的心情,以后多在事业上发展,这样会减轻你的痛苦。”

子卿怀着最崇敬的心情,向李局长鞠了一躬,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这天下午,子卿正在办公,有人敲门,子卿喊声请进,门开了,进来一个瘦瘦的,满头银发的老头儿,老

头儿一进门先做自我介绍:“我叫江正浩,是中华医学会的。”说着递上一张名片。

子卿看了一眼名片,见上面写着“心理学专家”的头衔儿,瞅着老头儿问:“找我有事儿吗?”

江正浩道:“是这样,你们有位局长让我找你。”

子卿一听,明白了,肯定是李局长给他请来的医生。

“能借一步说话吗?到我那儿可以吗,我的车在下面等着。”江正浩小心地问着子卿。

子卿有心不去,但又不想辜负李局长的一片好意,何况他自己心里也未尝不抱着一线的希望。

江正浩的办公室很宽大,布置也很豪华,子卿进门后,按照江正浩的指示,在一个宽大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来,江正浩坐子卿的对面,与子卿挨得很近。

“你的情况我都了解了,你急需治疗的。”江正浩开门见山。

“怎么治,有具体的办法吗?什么电击、催吐,这些办法我都经历过,没有用的。”

“不,我不用这些办法,这是属于心理疾病,心病还得心治。你别紧张,咱们先随便聊聊。”江正浩停顿

了一下,又继续说,“你知不知道,你们正在给社会带来巨大的危害,当然,这些危害你们是不知道的,是无

心之过。”

“你说的危害是指什么?能说具体点吗?”

“危害很多,比如爱滋病的漫延,就是其中之一。”

“对不起,江先生,我不能认同你的观点。我清楚,我们确实是爱滋病传播的高危人群,但这是社会环境

造成的,如果我们也能象异性恋人那样,不受人们的鄙视,能够过上两人世界的生活,不必象老鼠一样偷偷摸

摸地,在浴池、酒吧,寻求片刻的满足,爱滋病就不会在我们的群体里传播,你说,究竟是社会危害了我们还

是我们危害了社会?况且,我们不能以疾病的传播来说同性爱者的对与错,异性之间嫖娼卖淫不也照常传播着

性病吗?有谁因为性病的传播而禁止过异性相恋呢?”子卿说得有理有据。

“你不能这样说,普通的性病与爱滋病是有区别的,爱滋病是可以致命的,有多少人因为这种疾病而失去

生命,你不觉得痛心吗?”

“照你的说法,如果有一天,人们攻克了爱滋病,同性爱就合法了?同样,如果人们治不了普通的性病,

是不是异性之间也就不能相爱了?”子卿用彼之箭攻彼之盾。

“我们可以不说疾病的问题,但你们的做法不合社会伦理,有伤社会风化。”

“伦理,风化!这个词伴随着人类社会几千年的历史。但这些都是人为的规定,不是吗?如果在古罗马时

代,同性爱被当做一种高尚的行为,那时候就不会有人说我们有伤伦理、风化了。伦理、风化在人类历史中,

常常扮演着不光彩的角色,比如旧社会的妇女,受伦理、风化的残害是有目共睹的,但在那个时代不也有许多

象你一样的学者在维护着这种伦理、风化吗,百年之后,会不会有人继续批判你现在所说的伦理、风化呢?对

不起,江先生,我的言辞有点过激了。”子卿侃侃而谈。

“张先生,你好辩才,但你想想,你这样对得起你的父母吗?”江正浩拿出了杀手剑。

“我们有什么地方对不起父母呢,我们也愿意在父母眼前尽孝,所不同的就是没有生儿育女,但现在人类

社会早就走过了那种崇尚生育的原始时代了。反过来说,父母为了风化,为了面子,为了不被别人瞧不起,让

我们一生都在没有感情的灰色世界中度过,心中永远扎着把让人滴血的钢刀,你说到底是谁对不起谁呢?”

“我们现在是社会主义的中国,政府绝对不会允许你们这样搞下去的,你听我一句劝,赶紧悬崖勒马,否

则后悔不及。”江正浩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话说服不了人。

“社会主义的中国,更是文明的社会,我们也是共产党的子民,也在拼命为社会做着贡献,所不同的就是

没有生儿育女,在人口大爆炸的今天,能因为这一点就扼杀他们爱的权利吗?我知道,人类社会的变革,往往

都是在大悲剧酿成之后,或许我们这一代人之前的同性爱者都是悲剧中的角色。”

“你听我的,即使是一生没有感情世界,也决不可以再走老路了,绝对不可以的,你很有才华,可以在其

它方面有所发展的,就是不能再走以前的路了。”江正浩的话已经不是在说理了。

“让我们自生自灭,对吗?多么残忍的话,可惜我们自生自灭不了,上帝总要造出新的同性爱者。”

“我说,”江正浩在措着词儿,“你上过网吗,你看看在同志网站上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全是些乌合之众

,对不起,不是指你说的,你看看他们为自己取的名字,什么‘裸睡’呀、什么‘干’呀,尽是些不堪入目的

淫词,这就是那帮人的层次,你的文化水准很高,千万不能沦落到他们那种档次。”

“江先生,我承认他们当中确实有些人文化层次不高,但只有在网上,他们才有发泄的机会,我跟他们在

网上接触过,他们都是些可怜虫,有近一半的人想过自杀,他们大部分只有二十几岁的年龄,二十几岁呀,竟

然会想到自杀,给他们点同情心好吗,不要把最后一点空间也剥夺了好吗。不知你看没看过其它一些网站上的

人所取的名字,同样都是些淫秽的词语,您没有责难他们,是因为他们是所谓的‘正常人’,对吗?”

“你说的有点道理,我道歉,”江正浩第一次承认子卿的观点,“但我更佩服你的辩才,很可惜呀,我真

的很惋惜你的才华。”

子卿从江正浩那里出来,已经是华灯初上了,八点多钟才赶回家。他母亲正焦急地等他,等子卿吃完饭,

张母对子卿说:“小卿,你戴伯母今天来了。”

“什么?带晓筑来了吗?他现在怎么样?”子卿的心又咚咚地跳了。

“晓筑不见了,是从医院偷跑的,她很着急,在这儿哭了半天,问我们看见了没有。临走时留下了电话号

码,说如果我们看见了通知他们一声。”

“啊?他能跑哪儿呢,妈,你先睡吧,我出去一趟。”子卿说完,匆匆出去了。

子卿知道,夜里他不可能找到晓筑,这么大的城市,别说是夜里,就是白天也很难找到的。但如果他不出

来看看,这一夜是睡不着的。子卿开着车在大街小巷转悠着,盯着街上的行人,希望能有奇迹发生。他不知在

街上转了多久,路上已经没有人了,他还不死心,继续在大街小巷上寻找着。等他回到家里时,已经是零辰一

点多了。子卿和衣躺下,草草地睡了一会儿。

天一亮,他就去了世纪奥林电脑公司,看看晓筑是不是去了那里。胖经理告诉子卿,晓筑他父母也去他那

儿找过,但晓筑没有回来。胖经理告诉子卿,他让他的员工都注意点,无论是谁发现晓筑,都会给子卿打电话

的。

子卿到了办公室,给晓筑家里挂了个电话,是晓筑母亲接的。“戴伯母,我是子卿,找到晓筑了吗?”

“没有,子卿,怎么办,他能去哪儿了?”戴母已经是六神无主了。

“亲戚家都问了吗?”

“都问了,他到底能去哪儿了呢,子卿,你一定帮伯母找找他,如果找到了一定要通知我。”那边戴母又

开始哭泣了。

子卿放下电话,心情很沉重。他担心晓筑一个人在街上怎么生活,以前晓筑总是在他的羽翼之下,所以在

他的心目中,晓筑永远是需要人疼的小男孩儿,不知为什么,子卿的眼前总闪现着以前晋生的那滴清泪。

从此以后,子卿有空就在街上转悠,并且常带上娜娜,他觉得两个人的眼睛总比一个人的好使。现在他把

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他不希望晓筑看到他的邋遢样,在晓筑眼前,他永远都保持着帅哥的风度。

一晃半年多过去了,他连晓筑的影子也没找到,子卿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他的心已经麻木了。明媚的春光

没有带给他丝毫快乐的感觉,世界在他的眼中,已经是灰黑色了。

“子卿,我看咱们就别再找了,也许他不在本市。”娜娜劝着子卿。

“我总觉得他就在眼前,我一定得找下去,哪怕是找一辈子。”子卿又哭了。


一转眼,又到了冬季,今年的冬天特别寒冷,接连下了几场雪,把大地装点成一片银白。子卿仍然没有放

弃对晓筑的寻找,中间跟晓筑家里通过几次电话,但没有晓筑的消息。

在子卿万分绝望的时候,他接到世纪奥林电脑公司经理的一个电话,他说他的一个员工在一家酒吧门口看

到晓筑了,听了这消息,子卿激动得一口气去了那家电脑公司。

公司经理把见到晓筑的那个员工喊来,那员工说那天他在街上找厕所,在一个很小的小巷子里的一个小酒

吧门口见到一个人很象晓筑,一眨眼他进屋里去了,所以还不敢肯定就是晓筑。子卿问他那酒吧的名字,那员

工说,“这我可记清楚了,叫‘夫又夫’酒吧。”子卿问清了方位,赶紧驱车前往。

那是一条很小的小胡同,车是开不进去的,子卿只好下车步行,拐过几个弯,最终找到了“夫又夫”酒吧

那块招牌。

子卿进了门,里面清一色是俊秀的男生坐台,但没有晓筑的身影,子卿问一个老板模样的中年人:“你们

这里有没有一个姓戴的?”

“我们这里有两个姓戴的,你找哪一个?”那人问子卿。

“就我这么高,单眼皮,头发有点黄。”子卿给那人描述着晓筑的特点。

“噢,是戴子卿,子卿!有人找你。”那人冲后屋喊道。

一声子卿最熟悉的声音在里面应道:“唉!马上就来。”

一会儿,晓筑从里面走出来,一见是子卿,立即怔住了。

子卿满脸的泪水,嘴哆索了半天,只叫了声“晓筑”,就泣不成声了。

晓筑的眼圈也红了,片刻间,两人已拥在了一起,子卿看着晓筑的脸,只觉得他比以前清瘦多了,子卿爱

怜地想吻他,可晓筑猛地一下推开子卿。

“我操!你怎么找来的。”晓筑低声地咕噜了一句。

“晓筑,我找你找得好苦,你不认我了吗?”子卿痛苦流涕。

晓筑赶忙拉着子卿的手,进后屋了。

“你和娜娜结婚了吧,我见过你几次,都是和娜娜双进双出的。”晓筑进门就问子卿。

“我和娜娜什么也没有,她是可怜我,每天陪着我找你,我曾经试图着想和娜娜结婚,但我做不到,我满

脑子里都是你的影子,我不可能和别人结婚的。这么长时间你是怎么过的?吃过不少苦吧!”子卿脸上泪迹未

干。

“我还能怎么过,家里给我找的什么狗屁专家,纯粹一个虐待狂,一个月时间我不知受了多少苦,总算逃

出来了,家是不能回了,公司也不能去,在街上转了几天,后来这里收留了我。这儿是个同志酒吧,还好我红

颜未老,总算有人肯收留。你知道我第一次跟别人上床是什么滋味,你能想象得出来吗?可是我得活,得生活

呀!”晓筑一脸的苦涩。

子卿一阵阵的心疼,伸手想搂住晓筑,晓筑一把推开。“晓筑,你不肯原谅我吗?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

,这一年来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原谅我一次好吗?”子卿的泪水又下来了。

“看你说哪儿去了,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子卿,我跟你说真的,我对你的感情早就淡漠了,想想当初真

是有点傻,现在想清楚了,痛痛快快玩几年不是很好吗。”晓筑躲避着子卿的目光。

“好!晓筑,我,我有点多情了,你,你可以恨我,但我每天都为我自己的过错忏悔着,你就不能饶我一

次吗?你可以打我,可以骂我,别不理我,我求你。不要住在这儿,跟我回家好吗?”子卿完全没有了自尊。

“子卿,看你说的,我干什么要恨你呢,我们都需要想开点,不要跟自己过不去。慢慢地你自己也会想开

的,要学会享受,象你这样的帅哥可比我抢手的。”晓筑说完笑了。

子卿强忍着心中的剧痛,一言不发,转身出了屋门。

后来的几天,子卿都是在神情恍忽中度过,娜娜见了只是叹息,她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子卿,她仿佛看到子

卿的生命正一点一滴地消失。

周末,子卿一整天都在自己屋里待着,有时长时间一动不动的。窗外的一抹夕阳撒在他的脸上,他那深邃

的目光看着窗外,身上的每根神经都僵直了,仿佛已经成了一尊雕塑。他母亲看着子卿的样子,心痛到了极点

,“小卿,出去走走,这样心里会好受点。”

子卿仍然看着窗外,眼中又有了泪水,“妈,让我静一会儿行吗,我求您别打扰我了。妈!”子卿放声大

哭。张母流着泪回自己屋里去了。

傍晚,子卿又来到那家酒吧。晓筑不在前台,后来让人在里面喊了出来。晓筑的眼睛红肿着,见是子卿,

他笑了,拉子卿进了里面。

“晓筑,我真的就不可原谅了吗?你把我全忘了吗?”子卿的声音哽咽着。

“子卿,你太认真了,这儿很好,给你叫个帅哥,保你中意的。”晓筑对子卿的痛苦表现出一副漫不在乎

的样子。

子卿只觉得眼前发黑,胸口发闷,他张大嘴,拼命喘息着,忽然,一道热线从胸口直冲喉咙,子卿“哇”

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子卿,你怎么了,啊?”晓筑慌了,眼中竟也有泪水。

子卿脸色苍白,两腿一软,跪在地上,“晓筑,我求你了,你别折磨我了,别了,我受不了了。”子卿的

声音颤抖着,两眼可怜巴巴地看着晓筑。

“子卿,你别这样,别这样,你怎么样啊,子卿!”晓筑哭喊着。

“晓筑,我不敢指望你能重新爱我,跟我回去住行吗,不要住在这里,我没有过高的要求,每天能看到你

就满足了。”子卿仍然跪着。

晓筑使劲地把子卿扶起来,流着泪对子卿说:“子卿,我答应,我跟你回去。”

晓筑又住回了子卿的家,仍和子卿住一屋,但这次是各睡各的,他拒绝子卿的每一个亲热的举动。子卿也

不敢有什么过份的要求,他能每天看着晓筑、照顾着晓筑就心满意足了。晓筑每天待在家里,帮张母干些零活

,哪儿也不出去。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一天夜里,子卿忽然被晓筑的哭声惊醒,只听晓筑边哭边喊:“子卿,子卿,搂紧

我,子卿……”子卿赶紧搂住晓筑,喊着他的名字,但晓筑仍没有反应,嘴里漠漠糊糊喊着子卿的名字。

子卿用手摸摸晓筑的额头,觉得滚烫,他赶紧打开灯,找出应急的退烧药,并给晓筑灌下两片消炎药。一

会儿工夫,晓筑稳定下来。第二天早上,子卿要送晓筑去医院,晓筑说什么也不去,他说他已经好了,感冒而

已,用不着兴师动众。

以后晓筑经常感冒,但他总是拒绝去医院,所以子卿家里配备着各种各样的应急药。在腊月初的一天,晓

筑又感冒了,子卿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他这一次感冒特别严重,剧烈地咳嗽着,最后竟咳出血来。半夜,他

又烧得昏迷过去了,子卿连夜把他送进了医院。第二天中午,一个白胖的老大夫把子卿叫到办公室。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老大夫问子卿。

“是我朋友的弟弟,在这儿上班,托我照顾。”

“是吗?”老大夫满脸的不信。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子卿感觉很纳闷。

“你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爱滋病。”老大夫一字一顿地说。

子卿只觉得眼前发黑,他转身离开了老大夫的办公室。

晓筑在医院住了三天就出院了,这种病没有根治的办法。回到家里,子卿坐在晓筑的身边,问晓筑:“你

是多暂知道你这病的。”

晓筑哭了,“子卿哥,我真后悔,为了一时的气愤,放纵自己,几个月前我就知道了。”

“晓筑,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如果你不在这个世上,我决不比你多活一天。让我们一起好好享受这不

多的时间好吗,与其一生的灰暗,不如片刻的灿烂。老天让我们多活一天,我们就多一天的幸福,让我们好好

珍惜剩下的日子好吗?”子卿温柔地肯求着。

晓筑的眼里又闪出亮晶晶的光,这眼神子卿太熟悉了,要在以往,他会很快扑进子卿的怀里,但今天只闪

现一瞬就暗淡下来了。“子卿哥,让我考虑两天好吗?”

子卿点了点头。

第二天上午八点来钟,子卿给晓筑家里打了个电话,仍是晓筑的母亲接的。

“我是子卿,我已经找到晓筑了。”戴母非常高兴,但子卿把晓筑的详细情况介绍完后,她在电话里就哭

了。子卿最后说:“伯母,晓筑的日子不多了,我们都极力让他高兴好吗,你能来我家吗?我希望你能当着他

的面承认我们两个,最好是伯父也来。他一生最大的原望就是你们能承认我们俩个。”那边戴母流着泪答应了

子卿的要求。

在中午快吃饭的时候,张母给子卿打了个电话,子卿知道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因为他母亲轻易不给他单

位打电话。那边张母的声音已经变了调了,“小卿,快来医院,晓筑出车祸了,已经不行了。”

子卿在桌子底下拿了件东西,匆匆地往医院赶。等到了医院,见急救室门口,一个汽车司机正在念叨着:

“当时车速太快,六十多麦,他突然冲出来的,我刹不住车呀,不冤我呀。”

子卿顾不得听司机说什么,分开众人,进了屋里,见晓筑的母亲和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对着一床白布下的

尸体哭泣。子卿拼命挤开众人,嘴里喊着:“让我看看晓筑,让我看看,你们都给我躲开,躲开!!”众人纷

纷向后退,晓筑母亲和那男人见子卿发疯似的表情,不由自主地也往后退了几步,张母在后面紧张地喊:“小

卿,你挺住,挺住呀,啊?”

子卿站在晓筑的尸体旁,轻轻揭开白布的一角,露出晓筑的面容,他死得很美丽,面部一点也没受伤。子

卿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象在抚摸一件极其珍贵的工艺品。子卿的泪水不断地掉在晓筑的脸上,嘴里喃喃地诉

说着:“晓筑,你到今日还不了解我吗,你以为这样我就会独自在这世上活着吗?晓筑,只有今天我才觉得你

离我这样近。”他俯下身在晓筑的脸上、嘴上亲吻着,“晓筑呀,我们怎么就不能厮守到老哇!”子卿象狼一

样发出一声声撕心的哀嚎。

张母在后面紧张地瞅着子卿,“小卿,小卿,你看开呀,你看开点呀!”

子卿哭了一会儿,渐渐平息下来,“晓筑,你喜欢哥永远都不离开你吗,让哥下去陪你。”他的右手在胸

前做了个决断的动作,身子哆索了一下,左手扶着晓筑,吃力地站直身子。

“小卿,你怎么了,啊?”张母在后面哭喊着。

子卿猛然转身,头发在空中划了个弧形。他的胸前插着一把匕首,金属的刀柄闪着残忍的冷芒,匕首显然

是在他出办公室时准备好的。张母哀嚎一声就晕过去了,戴母冲着子卿喊:“孩子,你怎么了!”

子卿的声音很冷静,弯腰咳嗽两声,嘴角吣着血沫子,“你们不要吵,趁着现在我还有口气,我跟戴伯母

说句话,伯母,你们真的很爱晓筑吗?你们爱他吗?你们应该知道他最想要什么,我临死前求你们,把我和晓

筑合葬。”说完两腿一软,跪了下去。戴母拼命地点着头。子卿用手抓住刀柄,残忍地把匕首拔了出来,血不

可挽回地向外流着,子卿扑嗵一声,向前栽倒,接下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一周后,子卿醒来了,那是因为在医院,抢救及时。他的眼睛盯着天花板,长时间一动不动,如果不是起

伏的胸部,你还真看不出他是死还是活。张母和娜娜都在床边陪着,两个人都是眼睛红肿。

子卿的生命力是顽强的,一个月后,他又神奇地活了过来。但他几天也不说一句话,坐在曾经和晓筑一起

住过的屋子里,看着晓筑用过的东西,伤心流泪。他猛然发现书桌上有把钥匙,他认识,是晓筑锁东西的抽屉

上的,他站起来,拿起钥匙,小心地开了晓筑的抽屉,里面空空的,只有一张折叠得很整齐的一张信纸。子卿

把它打开,原来是晓筑留给子卿的一封信。

“子卿:我永远永远最爱的人

你原谅我的自私吧,我不希望在我走后,世上没有一个真正想念我的爱人,我要你在世上想念我半年行吗

?我知道你留在世上会不好受的,但为了我,就过半年行吗?”

子卿闭上泪眼,心里念叨着,“晓筑呀,你真傻,你以为过半年后我就会把你忘了吗,我永远不会的,永

远也忘不掉你的。”他睁开眼睛继续看信:

“子卿,我没有福气与你相爱一辈子,但我们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甜蜜日子,象我们这样的人,能品尝过

爱情,就算上天对我们的优待了。我现在很冷静的,也很知足,所以不要为我的死难过。我没有别的心愿,只

希望你能好好地活着。我们来生再见吧。如果有来生,我还是愿意遇上你,还是我们两个男人相爱着,你愿意

吗?”

子卿哽咽着吻着那张信纸,“晓筑,我愿意,我愿意的。”

“子卿,我最爱的人,永别了,来生再见吧。


你的晓筑绝笔”

子卿看过信后,觉得心里憋闷到了极点,他给晓筑家里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还是晓筑的母亲。“伯母,

能告诉我晓筑葬在什么地方吗?我想去看看。”

“孩子,伯母这辈子对不起你,你要保重啊。晓筑葬在西山。”她把晓筑埋葬的具体地点告诉了子卿。

黄昏的时候,子卿到了晓筑的墓前。晚上风很大,零星地飘着雪花。这是一个小山坳,稀稀楞楞地长着一

丛丛枯草,几株高大的树木在寒风中摇曳着,发出呼呼的声响,在山坳的正中,孤零零地卧着一个小坟包,显

得那样的渺小。子卿紧走几步,扑上前去,“晓筑,晓筑,哥看你了。”子卿扒在坟上,大声哀哭着,“晓筑

呀,这就是你的归宿吗?我们是gay呀,世人鄙视的gay呀。”子卿仰面望着苍天,“我们是一钱不值的gay呀

,啊?我们是gay!”“呀--------!!!”子卿的声音仿佛已经不是人类所能发出的那种,这凄惨的声音很

快埋没在呼啸的狂风中。风,越刮越大,树梢的声音也越叫越细。子卿随着阵阵的狂呼,胸中一口鲜血脱口而

出,那血落在黄土上,冒着热气,但一会儿就化做坚冰,把晓筑的坟装点出一抹红迹。

子卿的胸口略微轻松些,他又开始对晓筑细语:“晓筑,不在哥的怀里你冷吗?你需要哥的温暖吗?”说

完,他敞开衣襟,用胸口紧紧贴着晓筑的坟,刺骨的寒意并没有让子卿感到痛苦,反而全身有点轻松。“晓筑

,现在暖和了吗?能听到我的心跳吗?”子卿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连他自己都听不到了……

子卿的尸体是在第二天中午被人发现的,眼睛上的泪已经结成冰了,那深邃的眸子里再也没有了那冷俊迷

人的光。

子卿啊,你还是那个多情的帅哥吗?你的胸膛还能发出暖人的温热吗?上天哪,既然你不想给他情,又为

什么把他造得那么完美呢?既然你把他造得那么完美,又为什么残忍地把他毁掉呢?你觉得你开的这种玩笑很

有意思吗?

第二年清明,子卿和晓筑的坟上,长出两朵小黄花,那枝条缠绕在一起,正是晓筑当初采下的那种。长在

焦焦的黄土上,是那么的显眼。

午后,来了个漂亮的女人,在他们的坟上,送上一束鲜花。她痴痴地盯着那一堆黄土,眼角挂着泪水,“

子卿,你现在和晓筑在一起吗?晓筑,你不觉得你比我幸运吗?你起码能得到子卿的心。”她在坟堆旁坐下,

“子卿,世上的什么痕迹都会随时间消失的,可你在我心中的形象怎么就抹不掉哇,你这魔鬼,我恨你,我恨

你呀,你毁了我一生的幸福啊。子卿,我怎么就忘不掉你呀。”她的手攥着坟上的黄土凄声哭着。

“子卿,你在天上吗,你变成星星了吗,天上最近的两颗是你们俩吗?”她又开始对着坟包轻声细语,“

子卿,我走了,以后不会来看你了。”她迈着疲倦的步子,慢慢地下山了。

风轻轻地吹送着暖意,刮得坟上的小黄花轻轻摇曳着,它是耳鬓厮摩的子卿和晓筑吗?

正是“缘生缘灭何时了,亘古物语化丹青”……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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