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少华朝她点着头,表示她说的话,都记住了,一面吃着早点,一面说道:“你叫我多住几天,我就多住几天好了。”
这两句话,听得严玉兰心头不期一动,忖道:“娘说他神志并未完全被迷,他这两句话,和他跟自己暗暗点头,这岂是神志被迷的人说的?难道……”
顾总管已经走了进来,笑道:“小公主这么早就来了么?”
严玉兰道:“我也刚坐下,顾嬷嬷早啊。”
顾总管含笑朝卓少华点点头道:“王相公早。”一面又朝严玉兰道:“这是老夫人关照的,要老婆子把王相公送到北岩去。”
严玉兰听得变了脸色,说道:“娘要把王兄送到北岩去?我怎么没听娘说呢?”北岩,是芙蓉城囚人的地方,难怪她听了要变色了。
“哦。”顾总管笑了笑道:“小公主误会了,老夫人的意思只是请王相公去看看,那里有两个人,王相公是不是认识?”
“王兄怎么会认识他们呢?”严玉兰口中说着,心里可立时明白过来,暗道:“是了,娘认定他神志并未完全迷失,北岩关着卓少华的师傅九眺先生和他师叔董仲萱,这是试试他看他们之后,说些什么了,幸亏自己早来一步,已经嘱咐过他了,卓少华神志真要没有完全被迷,给娘试出来了,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卓少华很快吃毕早餐,问道:“顾总管要领我去那里呢?”
顾总管笑道:“不远。”她没有多说。
卓少华问道:“小公主去不去?”
严玉兰还没回答,顾总管已经回过头去,朝严玉兰含笑道:“对了,老夫人正在找你呢。”
严玉兰道:“娘找我有什么事?”
顾总管道:“老夫人说的,你昨天刚回来,今天早晨你跟老夫人一起去拜菩萨,小公主还是快些去吧。”这话当然是假的了,她来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小公主在这里。
严玉兰点点头,站起身道:“好,我这就去。”一面朝卓少华道:“王兄,我走了,待会再来看你。”长裙曳地,俏生生的往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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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总管道:“王相公,咱们也该走了。”
卓少华随着她走出房屋,现在是大白天,可以看清楚了,这里好像是一处相当广大的峡谷,远处四围可以看到许多高低不等的山尖,也由此可以想见这里的地势一定很高,那些山尖,可能是每一座高耸入云的峰尖,因为有一层棉絮似的白云,还在那些山尖的下面。
在这片广阔的峡谷里,你可以看到到处是一簇簇的花林和一片片不相连贯的花圃,花林种的芙蓉树,花圃中,嫣红姹紫,都是奇花异卉,许多亭台楼宇矗立在繁花似锦的中间,点缀得更像世外桃源,人间仙境。这就是灵山芙蓉峰下的芙蓉谷,但这里的人都不称它为芙蓉谷,而称之为「笑蓉城」。
芙蓉城里的主人,是严老夫人,这里的人也不称她老夫人,而尊之为「城主」。江湖上人,隐约也知道有芙蓉城主其人,却不知芙蓉城在那里?城主是男是女,是怎样一个人?由此可见「芙蓉城」的「城主」有多神秘了。
现在卓少华随顾总管穿行花树,来至一处四周松林茂密的一幢石屋前面。顾总管从怀中取出一串钥锁,推门而入,这幢石屋看去最多也不过五六间房,但每一间房,都十分奇怪。卓少华也说不出它怪在那里,只是穿行在每一间房之时,心里感到甚怪,如此而已。
这种怪,无法形容得出来,一个人好像进入下迷阵一般,转来转去,会转得你昏头转向。尤其每一道门户,也开得很怪,明明是一堵石墙,但随着顾总管的手一推,就变成了一道门户。卓少华心里暗暗奇怪:“她为什么舍了门户不走,偏偏要东推西推,无中生有的从石砌墙壁中,推出一道门户来走呢?”
看起来,这幢石砌的房屋里面应该只有五六间之多,但顾总管却领着他穿了十七八间还不止。卓少华怀疑她故弄玄虚,走来走去,大概就是这几间房,但事实却不尽然,卓少华仔细辩认,好像经过的房屋,每一间形状都不相同。
最后,终于走到一间并不宽敞的屋子里。这间屋内,当然和每一间屋子一样,没有一点摆设,只是空荡荡的一间,但这间屋子和其他不同之处,就是一进门有一条石级,一路往下延伸。顾总管也没说话,举步朝石级走了下去。她下去了,卓少华自然不用再问,就跟着下去。
这道石级只容得两人并肩可行,但卓少华是跟在顾总管身后,一前一后而行。石级约莫有三十多级,越往下走,就越暗了,等到走完石级,前面出现了一条黑越越的甬道,这里已经是地下室了。顾总管伸手在甬道口取了一根数尺长的竹竿,把一头往身后递来,说道:“这条地道,里面很黑,还有几处转折,王相公抓住竹竿,跟着老婆子走,就不会碰破头了。”卓少华伸手抓了竹竿,顾总管就转身往里走去。
甬道中伸手不见五指,有她用竹竿在前引路,就可不用眼睛,大步的走去。但甬道虽黑,卓少华练成「九阳神功」,目能夜视,就是顾总管不用竹竿引路,他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这条甬道果然有许多弯曲,约莫有半里光景,卓少华发现左首还有一条石级,是往上去的,到了这里,顾总管就转而向左,又朝石级上行去。
卓少华跟着她拾级而上,这回只走了二十来级,就到了一处圆形的洞口。顾总管站停下来,伸手拉了两下门上的圆环。没有多久,就听到里面开启铁门的声音,两扇厚重铁门,缓缓开启,首先射出来的是灯光,接着一个身穿黑衣的大汉一手提灯,迎着道:“小的见过总管。”
顾总管道:“贾嬷嬷呢。”
黑衣大汉躬身道:“贾嬷嬷就在里面,总管请。”
顾总管收回竹竿,往洞口一放,回身道:“王相公请随我进去。”当先走了进去。
卓少华心中暗想道:“这不知是什么地方了?”跟着走入,那黑衣大汉立即关上了铁门。
这里当然是地室,但从四面都是石壁看来,又好像是一处山洞。入门,是一间宽敞的石室,放着一张方桌,和几把椅子,摆设和一般人家的堂屋差不多。顾总管回头道:“王相公,你在这里坐一会。”卓少华点点头,就在一把椅子上落座。
顾总管自顾自朝左首一道门走了进去,入门是一条走廊.她走近第一间房门口,推门而入。一名黑衣老妪迎了上来,陪笑道:“总管来了?”她自然是贾嬷嬷了。
顾总管问道:“老妹子,事情都安排好了么?”
贾嬷嬷道:“总管吩咐的事儿,老妹子自然都办妥了,「无忧散」解药,放在早餐稀饭里面,他们服下之后,大概有顿饭时光昏睡,即可清醒过来。”
顾总管问道:“房间呢,要后面可以听得到他们谈话的,你也把他们移过去了?”
贾嬷嬷道:“这里只有两间房,可以在后面觑看室中动静的,他们吃过早餐,昏睡过去,我就把他们搬过去了,现在一切都已安排妥贴,总管来得正是时候,大概再有一盏热茶的时光,他们就会醒过来了。”
“如此就好。”顾总管道:“咱们可以领王相公走了。”贾嬷嬷应了声「是」,顾总管走在前面,贾嬷嬷跟在后面,两人走出堂屋。
顾总管朝卓少华引介道:“王相公,这位就是这里的管事贾嬷嬷。”
卓少华拱拱手道:“贾嬷嬷好。”
贾嬷嬷含笑道:“不敢当,王相公请坐。”
顾总管道:“这里住着两位客人,想请王相公去瞧瞧,不知是不是认识他们?”
卓少华道:“我不认识。”
顾总管含笑道:“这是老夫人吩咐的事儿,认不认识都不要紧,贾嬷嬷,你带王相公进去,我在这里等一会就好。”
贾嬷嬷应了声「是」,脸上堆着笑道:“王相公请随老身来。”卓少华只得站起身,跟着贾嬷嬷进去。
贾嬷嬷朝着左首一条走廊走去,这里一共有四五个房间,她伸手推开第二间的房门,含笑道:“王相公请进,里面二位客人,大概快醒过来了,王相公请宽坐一会吧。”卓少华举步走入,贾嬷嬷就随手掩上了门。
这间石室,还算宽敞,左右靠壁处,各有一张木床,两床之间是一张小方桌,和三张木凳。桌上点燃着一盏油灯,还有一个白瓷茶壶,和三支茶杯,好像就是替三人准备的。两张木床上,各躺着一个人,似是还未睡醒。
卓少华也没去看他们是什么人,自顾自拉过一条木凳,在小方桌横头坐了下来。他这几天神志又清醒了一些,坐下之后,心中只是想着,这躺在床上的不知是什么人?老夫人为什么要自己来看他们呢?难道这两个人和自己有关?
哦,对了,严兄方才叮嘱过自己:“不论遇上什么人,你都不能说你是卓少华,就是知道的事,也千万都要装出什么都不知道,有人问你,你都要说不知道。”难道严兄已经知道老夫人要自己来看这两个人?严兄和自己好,她说的话,一定不会错的了。
心中只是想着严玉兰,是以只是楞楞的独个儿坐着,忽然,他耳中听到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像有两个人蹑手蹑脚在隔壁房中走动。他方才和顾总管一路走在黝黑的地道中,对顾总管的脚步声听得很熟悉,这两人脚步声走得虽轻,他已可分辨得出那个较重的声音是顾总管。一个既是顾总管,还有一个自然是贾嬷嬷了。
心中不禁暗暗忖道:“顾总管和贾嬷嬷为什么要蹑手蹑脚的走到隔壁房里来呢?莫非她们是要偷听自己和两个人的谈话了?”
一个服了「无忧散」的人,神志被迷,是没有思想的,卓少华练成「九阳神功」之后,神志逐渐恢复清明,如今已有五成以上清醒了,所以他已经渐渐有了思考能力。就在此时,躺在右首木床上的人首先醒来,口中轻「咦」一声,突然翻身坐起。
他这一坐起,立时发现坐在小方桌横头的卓少华,心头蓦然一怔,就惊异的叫道:“徒儿,你怎么会在这里的?”他,正是卓少华的师傅九眺先生司空靖。
卓少华依稀认得他是自己很熟的人,但他心里紧记着严玉兰的话,这就摇头道:“我不叫徒儿,我叫王阿大。”
九眺先生大感惊奇,睁大双目望着卓少华,大声道:“你不是少华?你怎么是王阿大?”
他这句话,说得声音极大,左首床上躺着的人也一下惊醒过来,他自然是董仲萱了,翻身坐起,说道:“二师兄,你在和谁说话?”话声出口,他也看到了卓少华,说道:“会是少华?”
卓少华依然摇着头道:“我真的不是少华,我是王阿大。”
董仲萱道:“你明明就是少华,你怎么连师傅和四师叔都不认识了?”
卓少华道:“我没有师傅,我是婆婆一手带大的。”
九眺先生要待开口,董仲萱朝他使了个眼色,继续问道:“你婆婆是谁呢?”
卓少华道:“婆婆就是小公主的奶娘。”
董仲萱问道:“你说的小公主,又是谁呢?”
卓少华道:“小公主就是严兄。”
九眺先生轻轻叹息一声道:“此子神志已被迷失了。”
卓少华张目道:“谁说我神志被迷了,我清楚得很。”
董仲萱看着他问道:“你再想想看,从前的事,还记得起来么?”
卓少华道:“我不用想,从前的事,婆婆都告诉我了,我叫王阿大,是婆婆把我带大的,婆婆对我很好,小公主也对我很好,旁的事,我都不知道。”
董仲萱道:“那你知道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呢?”
卓少华道:“是小公主带我上来的,我是他们的客人,老夫人要顾总管领我来看你们的。”
九眺先生道:“你会不会武功?”突然伸出三个指头,朝卓少华手腕脉门抓去。他突然使出「三指功」来,只有他的门人,才会化解「三指功」的手法。
卓少华动也不动,任他扣住了脉门,笑道:“你捉不住我的。”话声甫出,九眺先生突觉卓少华手腕上的内气鼓动,自己右臂骤然一震,扣着他脉门的三个指头,竟然被震得弹了起来。要知九眺先生以「六合擒拿手」享誉武林,在三指功上,积数十年功力,被他三个指头擒住的人,就算江湖一流高手,也未必挣扎得脱,卓少华居然动也没动,就把九眺先生三指震得弹了起来。
这下,直把九眺先生惊异得不知所云,目注卓少华看了半响,才转头朝董仲萱道:“四师弟,此子那来这高的功力?”
董仲萱自然也看到了,只是他还道是二师兄自己放开的,闻言道:“二师兄试出他的内功来了?”
九眺先生沉思道:“此子内功之强,竟然胜过愚兄甚多,莫非他真的不是卓少华?”
卓少华笑道:“我本来就不是卓少华咯。”
董仲萱道:“他明明是少华,容貌、口音,完全一样,面貌相同的人当然有,但绝不可能和少华一般无二的。”
九眺先生微微摇头道:“此子一身内功,少说也有三五十年修为,少华那来如此深厚的功力?”
董仲萱道:“也许他另有奇遇。”突然想起卓少华从小练的是六合门武功,只要看他出手,就可证明了,一念及此,立即站起身道:“王阿大,我和你拆几招试试如何?”
卓少华道:“你们这里的人,怎么老爱和人动手,昨天晚上,就有三个人蒙着脸和我打架,打不过我,就跑了,你也要和我打架么?”
董仲萱听他说话的口气,分明神志被迷,这就含笑道:“我们不是打架,我二师兄说你武功很高,我有些不相信,才要和你试试。”
卓少华问道:“不是真的打架?”
董仲萱笑道:“自然不是真的打了,我们对拆几招,只是试试罢了。”
卓少华跟着站起,点头道:“不是真的打架,你要试,那就试试好了。”
董仲萱道:“你要小心了。”喝声出口,右手斜切一掌,身形飞快的一旋,左手闪电从肘后穿出,食、中二指分开,中指取「肺苗」、食指取「攒心」。
这一招使的正是六合门散手二十四式的第三式,名为「月掩双星」,敌人如果化解他的右掌,必为二指所乘,是极厉害的攻敌手法,只有用六合门的「束翼啄星」,左肘贴胸下沉,右手五指并拢,使「雕手」啄对方脉门,方可化解。
那知卓少华看也没看,左手使了一记黄山派的「飞瀑流泉」,轻描淡写的朝前挥出。董仲萱右掌堪堪和他左手接触,心中还想:“你光接住我右掌,岂能躲得开我二指?”那知右掌切上卓少华左腕,突觉脚下一浮,身不由已的后退一步,这还是卓少华没使上力道。
董仲萱心头一怔,身形一闪即至,双手疾发,左手化为「托手」,虎口叉向卓少华咽候,右手一掌下沉,使用「剪手」,拍到「锁腰」,使得迅捷灵快,妙用无穷。卓少华右手由下往上一圈,使的是武当派「一元复始」,使得好像毫不经意,随手而发,不但把董仲萱一下、一上,分袭的双手一齐圈住,而且还把他一个人往左推出了一步。
他使的正是老哥哥教他的「长风子十三破」中专破手法的招式,这十三破是长风子采集各大门派的招式,加以利用,使来轻便,却有化腐朽为神奇之功,但在旁人看来,只是普通招式而已。董仲萱以六合二十四式散手得名,自以为在散手上,已可独步江湖,那知两次出手,都被卓少华随手一挥就化解开去,而且两次都被推出了一步,心头不禁大为惊愕了。
九眺先生一摆手道:“四师弟,不用试了,此子武功胜过你我甚多,看来他真的不是卓少华了。”
董仲萱望望二师兄,说道:“二师兄,他武功胜过小弟,小弟承认,但若说他不是卓少华,小弟万万不能相信。”
九眺先生道:“少华那来这高的武功?”
董仲萱道:“这就是小弟想不通的地方,若说少华另有奇遇,这短短数月之间,也绝不可能有此神速进境……”卓少华只听隔壁又有脚步移动之声,敢情顾总管和贾嬷嬷已经退出去了。
他现在已可确定眼前二人,果然是自己的师傅和师叔了,因为他神志已有五成清楚,渐渐可以想起一些从前的事来。但他紧记着老哥哥的叮嘱,何况来时严玉兰也千万交代,不可说出自己是卓少华来,因此不敢多说,只是望着两人,眼神中不禁流露出亲切之色。
董仲萱一直看着他,忽然一后桌子,说道:“二师兄,小弟可以断言,他是卓少华绝不会错。”
九眺先生轻轻叹息一声道:“就算他是少华,如今神志被迷,咱们兄弟落入人手,又何能为力?”他口气微顿,接道:“他们把他送来此地,大概也是对他身份起了怀疑,才要咱们兄弟来证实的了。”
室门忽然开启,顾总管笑吟吟的走了进来,说道:“九眺先生说对了,现在二位对这位王相公的看法如何呢?”
九眺先生沉声道:“他不承认是老夫的徒弟,老夫也没有他这个门人。”
董仲萱怒声道:“你们究竟把他怎样了?”
顾总管笑道:“董四侠请歇怒,这位王相公是咱们山上的贵宾,咱们决不会难为他的。”
董仲萱道:“那么你们为什么要迷失他的神志呢?”
顾总管道:“董四侠这是那里话来,王相公好好的,神志几时迷失了?”一面朝卓少华道:“王相公,你随老婆子走吧。”
董仲萱喝道:“慢点,你把少华留下来。”
卓少华道:“我不是少华,我要走了。”
顾总管一笑道:“九眺先生、董四侠,老婆子告退了。”董仲萱一脸俱是愤激之色,要待出手阻拦。
九眺先生一摆手道:“四师弟,让他去吧。”
董仲萱望着卓少华没有作声,突听耳边响起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我不要紧的。”
「传音入密」必须内功精纯,才能练音成丝,出我之口入彼之耳,但施展「传音入密」嘴唇必须微动,可是董仲萱一直望着卓少华,他嘴唇根本一动也不动。「传音入密」已经很难练成,施展「传音入密」而嘴唇丝毫不动,则必须内功已臻上乘境界才可办得到。
但这句话,明明是卓少华说的,董仲萱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不,他脸上不觉浮现笑容,因为他现在已可确定王阿大就是卓少华了。顾总管领着卓少华退出石室,砰然一声,关起铁门。卓少华这才知道师傅和师叔是被他们囚禁在这里的了,心想:“严兄答应跟她娘去要解药,自己服了解药,就可以把师傅、师叔救出去了。”他随着顾总管退出石窟地道。顾总管把他送回住的地方,就匆匆走了,她自然急于回去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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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早已坐在精致的起居室里,身旁一张雕花小茶几上放着一盏新沏的云雾茶,她手中托着白铜水烟袋,点燃了纸煤,正在吸着水烟,钏儿垂手待立身后,屋中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音。只听檐前鹦鹉忽然叫了起来:“顾总管请进,顾总管请进。”
顾总管一个矮胖身躯,已经很快从玄关走入,看到老夫人就躬着身道:“属下见过城主。”
老夫人一抬手道:“你刚从北岩来,情形如何?”
顾总管应了声「是」,抬头道:“回城主……”
老夫人蔼然道:“你且坐下来再说。”
顾总管欠欠身道:“属下告坐。”她在城主下首一把椅子上,只坐了半个屁股。
老夫人已迫不及待的问道:“卓少华见了九眺先生和董仲萱,说些什么?”
顾总管满脸堆笑说道:“他坚决不承认他是卓少华……”
“哦。”老夫人似乎感到有些意外,徐徐说道:“你慢慢的说。“
“是。”顾总管应了声「是」,就把自己如何引着卓少华前去北岩,自己和贾嬷嬷就在他们隔壁房中,不但听得十分仔细,而且也可以从特设的壁孔间看清楚他们的一举一动,先前九眺先生和董仲萱都一口咬定他就是卓少华,后来九眺先生如何以「三指功」相试,却被卓少华内功震开,董仲萱也试了他两招,同样先后都被卓少华推出了一步,后来自己现身,董仲萱要卓少华留下,卓少华不肯,跟着自己回来,详细说了一遍。
老夫人两道目光一直紧注着她,听得很详细,等她说完之后,才沉思道:“这么说……,卓少华有这一身武功,连他师傅、师叔都不知道了?”顾总管答应了声「是」。
老夫人道:“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他和九眺先生、董仲萱同时被穆嬷嬷所擒,九眺先生和董仲萱由兰赤山庄送上山来,他被穆嬷嬷迷失神志,改名王阿大,留在身边,前后也不到四个月时间,他神志迷失,尚未恢复,那能练得成这高的武功?”
顾总管道:“九眺先生也这么说,但董仲萱却说他可能另有奇遇。”
老夫人笑道:“武功一道,讲求工夫,下的工夫越深,功力上的成就也越高,以老身看此子一身功力,少说也有五十年火候……”
顾总管跟着陪笑道:“但他最多也不过二十来岁,打从娘胎里就练功,也没有五十年功力呀。”
“这就是老身不解之处。”老夫人徐徐说道:“那只有一个解释,此子在神志迷失之后,确然遇上了一位绝世高人,而且这位高人可能自知寿限已满……”
顾总管讶然道:“这位高人寿限已满和卓少华的武功有什么关系呢?”
“自然有关,你听我说下去就知道了。”老夫人微微一笑,续道:“因为他不知道卓少华是被人迷失了神志,还以为他是浑金璞玉,天生的练武奇材,因此不但把他一身武功,都传给了他,甚至把他数十年性命交修的内功,也都灌输给了卓少华,才能使卓少华于短短数月之间,由一个六合门人,变成为武林一流高手……”
顾总管道:“城主是说有人以「开顶大法」,把一身功力都传给了他?”
老夫人道:“这有什么不可能?”
顾总管道:“武林中虽然传说有「开顶大法」这项神功,但什么人有这高的功力的?”
老夫人道:“我方才是说卓少华遇上了一位绝世高人吗?天下之大,身怀奇术异能之士多得是,这些人士都隐迹山林,不为人知,这也并不稀奇。他既知自己寿限已满,把一身功力转注给卓少华身上,岂不是他等于仍然活在世上一样吗?”
顾总管想想觉得城主说的颇有道理,不觉连连点头,说道:“城主这项推断,果然大有道理。”
老夫人笑了笑又道:“不仅如此,如果老身这项推断不错的话,卓少华神智似迷似清,也就有了答案。”
“哦。”顾总管睁大一双水泡眼,问道:“城主还想到了什么呢?”
老夫人道:“卓少华被穆嬷嬷迷失神志在先,得到那位绝世高人转注的数十年功力在后,那位高人在转注给他这数十年功力之际,卓少华体内骤然涌进数十年功力,可能把「无忧散」的药力,逼出了几成,才会使他神志似迷似清。”她果然不愧为笑蓉城主,虽然对卓少华一无所知,但也能被她料到个大半。
顾总管矍然道:“城主这一推想,把卓少华的情形,全说对了,这么说,他是并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了。”
“唔。”老夫人放下水烟袋,拿起茶盏,轻轻喝了一口。
顾总管又道:“他神志既然并未完全被迷,要不要属下再在茶饭之中,给他加重一些呢?”
“不用。”老夫人毫不思索的道:“他这样也好。因为他神志至少还有大半迷失未解,凡事都能服从,也因他已有一小半清楚,可以领导别人,因此老身考虑派他担任一件重要工作……”
“是,是。”顾总管连声应「是」,陪笑道:“城主圣明,你老高瞻远瞩,决定之事,总是不会错的了。”
老夫人忽然轻轻叹息一声道:“三十年来,老身背井离乡,茹苦含辛,为的是什么……”
顾总管怕引起她伤感,没待她说下去,急忙截着陪笑道:“城主辛苦了多年,现在快了。”
“你说的不错。”老夫人颔首道:“三十年前,老身不过是二十出头的人,如今已经五十多了,年岁不饶人,我总觉得时不我与,所以我要趁着腰腿尚健,我未了的心愿,必须在我手里完成……”
刚说到这里,只听外面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娘,女儿回来了。”
顾总管急忙站起身道:“大公主回来了。”
老夫人点头道:“是我要她回来的。”两句话的时间,只听履声橐橐,从外面走进一个白髯绿袍老者。
顾总管急忙趋上两步,躬着身道:“属下见过大公主。”
绿袍老者轻笑道:“顾嬷嬷不可多礼。”他迅速的从头上摘下一具连着白髯的面具,钏儿立即上前去,替他脱下了身上宽大的绿袍。这一瞬间,绿袍白髯老者,登时成了一个面貌较好、体态轻盈的长发少女,她正是在兰赤山庄统驭三个武林盟主的总令主严文兰。
严文兰轻轻吁了口气,举手拢拢披肩秀发,走上一步,双膝一屈,朝老夫人面前盈盈跪拜下去,口中道:“女儿给娘叩安。”
老夫人脸上浮现出一片慈蔼的笑容,点头道:“好孩子,你起来,老远的赶来,快坐下来再说。”严文兰站起身,就在娘身旁一张椅子上坐下。
钏儿端着一盏茶送上,说道:“大公主请用茶。”
严文兰朝她笑了笑道:“钏儿,你竟把我当作客人了。”
钏儿道:“小婢不敢,大公主赶上山来,一路劳累,想必口干了,所以小婢沏了茶送上。”
严文兰目光一抬,说道:“顾嬷嬷也请坐呀。”
顾总管陪笑道:“大公主和城主聊聊,属下还有事去,先行告退。”说完,朝老夫人躬躬身,退了出去。
老夫人问道:“文儿,你说穆七娘心生离叛,此话当真?”
【第十章】受命令主
严文兰道:“女儿怎敢跟娘谎报?穆七娘这次以追寻小妹为名,夜入兰赤山庄盗取女儿的符令。”
老夫人莞尔笑道:“文儿,以你武功,她能把令牌盗走么?”
严文兰道:“娘莫要忘了她是拍花党出身?”
老夫人面分微变,哼道:“她敢对你施迷药么?”
严文兰道:“她既盗取符令,还有什么不敢的?”
老夫人问道:“后来呢?”
严文兰道:“她自然得手了,但她没料到从女儿房中穿窗出去的时候,被女儿手下一名使女看到,她感到甚为惊奇,穆嬷嬷怎么会舍了房门,鬼鬼祟祟的穿窗出去,她就把目睹之事告诉了杖鹃,杜鹃赶进房来,才发现女儿中了迷香……”
“真想不到。”老夫人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哼道:“后来呢?”
严文兰道:“女儿发现符令被盗,立即派人暗中侦查穆七娘行踪,终于在分水客店中把她逮住,押回兰赤山庄,果然从她身上搜出失窃的符令,但就在此时,她被人劫走了……”
老夫人身躯一震,急急问道:“她如何会被人劫走的?在什么地方劫走的,那是什么人?”
严文兰道:“就在兰赤山庄大厅上,女儿正在问她话,而且有许多人在场,只是那人身法太快了,来去像一阵旋风,女儿和在场的人,都没有看清他的面貌,好像是一个跛子……”
老夫人愤怒得一张脸阴沉如铁,浓哼一声道:“这么说穆七娘果然投到对头手下去了,她……真该死……”口气一顿,问道:“后来呢?”
严文兰道:“女儿派出所有的人,分成几路搜索,一直没有穆七娘的消息。”她听飞跛子说过穆七娘已投崖而死,但她没有说出来。
老夫人唔了一声,顺手从小几上取过白铜水烟袋,点起纸媒,缓缓的吸着,过了好一会,才抬目道:“娘叫你回山,想问问你,咱们的事情,进行得如何了?”
严文兰道:“女儿遵照娘的指示,都已顺利完成。”
“如此就好。”老夫人嘉许的道:“好孩子,真辛苦你了。”说到这里,一手放下水烟袋,忽然坚决的道:“好,咱们立即采取行动,你午后就下山去,调集人手,分批上路,在大别山小界岭会合,娘也会及时赶来的。”
严文兰疑惑的道:“娘,对头巢穴在大别山么?”
老夫人道:“你不用多问,照我说的话去做好了。”
严文兰应了声「是」,起身道:“女儿那就告退。”起身退出,刚跨出楼宇大门,踏上白石砌的花间小道,突听右首花丛间有人娇呼一声:“大姐。”一条绿影,飞闪而出,迎了上来,那是严玉兰。
严文兰含笑道:“小妹,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花丛里,差点吓了我一大跳。”
严玉兰一把拉住了大姐的手,说道:“我是听画眉说的,大姐回到山上来了。我想,你一定先去看娘的,所以躲在这里等你。”
严文兰和她并肩走在花林石径上,含笑道:“你干么要躲在花林里等我?”
严玉兰回眸看了大姐一眼,低低的道:“因为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严文兰看她话声说得很低,神情也很神秘,忍不住问道:“小妹,你有什么重要的事?看你好像很神秘咯。”
“嗯。”严玉兰拉着她在一方大石上坐下,神色郑重的道:“大姐,你先要答应我,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出我之口,入你之耳,可不能告诉第三个人。”
严文兰含笑看着她,只觉妹子说得很认真,这就点点头道:“好,我一定不说,你说呢,到底是什么事?”
严玉兰道:“我要大姐帮忙,救一个人……”她晶莹如玉的脸,不禁飞起一片轻红。
严文兰道:“你要我救什么人呢?”
“这人你也认识。”严玉兰道:“他……他……被奶娘用「无忧散」迷失了神志……”
“被穆七娘迷失了神志?”严文兰心头陡然一震,急着问道:“你说的是谁?”
就凭这句话,问得如此急促,如此关切,若是换一个人,早就听出来,看出来了;但严玉兰心地纯洁得像一张白纸,她自然不会去注意这些,低低的道:“他就是卓少华嘛。”
“卓少华?”严文兰身躯一震,霍地回过头来,目注严玉兰,问道:“他人在那里?”
严玉兰道:“就在山上。”
严文兰道:“是什么人把他送到山上来的?”
“是我。”严玉兰一颗头低垂下去,说道:“我跟奶娘要解药,奶娘不肯,我想,我把他带到山上来,跟娘要解药,娘一定会给的……”
严文兰道:“娘也不给是不是?”
“是啊。”严玉兰道:“所以我听说你来了,才来找你的,你跟奶娘要,奶娘一定会给的了。”她还不知穆七娘已经投崖死了。
严文兰道:“这件事我可以给你办到,但你必须老实告诉我……”
严玉兰连耳根子都红了,她还以为大姐要问她什么话,在车上他吻了自己,这话如何说得出口?她只轻轻「嗯」了一声。严文兰道:“你可知道穆嬷嬷为什么要给卓少华服「无忧散」的?”
严玉兰一颗心放下来了,大姐不是问车上那回事了,她低低的道:“那是奶娘从他身上搜到大姐的一方玉佩,奶娘说这事不能让大姐知道,所以给他服了「无忧散」……”
这回使严文兰心头猛跳,脸也红了,急急问道:“这事还有什么人知道?”
严玉兰道:“玉佩是画眉搜到的,只有奶娘和我三人知道。”
严文兰道:“没告诉娘?”
严玉兰道:“没有,奶娘告诫我们,对任何人都不能说。”
严文兰暗暗吁了口气,叮嘱道:“这件事,你千万不能跟娘说。”
严玉兰道:“我不会说的,画眉自然更不敢说了。”
严文兰又道:“就是娘问起来也不可说,知道吗?”
严玉兰点着头道:“我知道,但大姐,你也不能说我求你跟奶娘要解药的事啊。”
严文兰笑了笑道:“傻丫头,我要你不可说,我怎么会说出来呢?”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子,塞到严玉兰的手中,说道:“这就是「无忧散」的解药,你收下好了。”
严玉兰大喜过望,一脸感激的道:“大姐,你真好。”
严文兰看她一脸俱是喜色,心头不觉微微一凛,忖道:“小妹是个天真无邪的人,自己给她解药,看她竟然如此高兴,莫非她也暗暗恋上了卓少华不成?”心中想着,人已站了起来,说道:“小妹,我要走了,娘要我午后立即下山,现在快午牌时候了,我还有事去。”
严玉兰把药瓶揣入怀里,说道:“大姐不和我一起吃过饭再走吗?”
严文兰道:“我还要找顾总管去。”说完,匆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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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玉兰拿到了解药,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高兴,她那还停留,一个人就像一阵风般朝前山宾舍飞奔而来,直到行近宾舍,才稍稍放慢脚步,跨进院子,口中就叫道:“秋月,王相公回来了么?”
秋月听到小公主的声音,急忙迎了出来,躬着身道:“小婢见过小公主。”
严玉兰道:“我问你王相公回来了没有?”
“是,是。”秋月回道:“回小公主,王相公早就回来了,现在正在用饭呢。”严玉兰没待她说完,急步走了进去。
卓少华一个人正在吃着午餐,看到了严玉兰,急忙叫道:“严兄……小公主,你吃过饭么?”
“还没有。”严玉兰俏生生地走近桌边,回头一看秋月并未跟着自己进来,心中忖道:“这丫头倒是识得好歹。”
她急忙从身边取出药瓶,一下塞到卓少华的手中,低低说道:“这是「无忧散」的解药,你快收好,轻则一粒,重则两粒。”接着才盈盈一笑,声音稍大,说道:“我不知道你回来了没有,才来看看你的,好啦,我也要上去吃饭啦。”一面又低低的道:“晚上我再来看你。”说完,翩然往外行去。
秋月站在阶前,一见小公主出来,立即垂手道:“小公主要走了么?”
严玉兰道:“我只是来看看王相公回来了没有,没有别的事。”说罢,很快走了出去。
卓少华在严玉兰走后,饭也吃好了,秋月收过碗盘,又沏了一盏茶送上,乌黑的眼珠一溜,笑道:“王相公,小公主和你很谈得来?是不?”
卓少华道:“你怎么知道的?”
秋月抿嘴一笑道:“小婢看得出来。”
卓少华不愿和她多说,站起身来道:“我要去休息一会。”
秋月道:“要不要小婢伺候?”
卓少华道:“不用了。”转身往卧室行去,随手关上了门,才从怀中取出药瓶来,打开瓶盖,里面药丸颗粒,竟然只有苋菜子那么大小。他听严玉兰说过,轻则一粒,重则两粒,自己也不知道是轻是重?当下就倾了两粒,放在掌心,然后用舌尖蘸着吞了下去。
他心志至少还有一半尚未清楚,但对「无忧散」解药,却是牢记在心,一刻也没有忘记过,这是老哥哥告诉他的,只有穆嬷嬷有「无忧散」解药,只有服了解药,自己才能想得起从前的事情。他唯一相信的人,就是老哥哥。第二个可以完全相信的人,是严玉兰,因为严玉兰对他好,她说的话,又和老哥哥说的一样。所以他也确信自己神志被迷,严玉兰把药瓶交给他,他就很快的吞服下去。
现在,他只觉头脑有些昏胀,眼皮也渐有沉重之感,这是药性渐渐行开了,他打了个呵欠,和衣往床上躺下。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卓少华才从睡梦中醒了过来。这一觉使他真正醒过来了,但觉头脑清明,从前的事情,自然全部清晰的想起来了,就是被迷失神志以后的事,也历历如绘,全在眼前。
自己现在该怎么办呢?师傅和师叔全被囚禁在北岩,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那老夫人到底是什么人?被他们囚禁的当然不止是师傅、师叔,也许还有很多正道中人,他们到底有些什么阴谋呢?一连串的问题,涌上心头,却没有一件能够解答的。
如今卓少华神志既已恢复,他自然有了思考能力,决定要把这些问题求出答案来。因此唯一办法,他目前只能装作神志依然被迷,且等弄清楚了周围环境,先把师傅和四师叔救出来,再作道理。心念转动之际,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奔了进来,他已可分辨出,来的正是秋月,于是重又和衣躺下,装作入睡模样。
接着只听秋月叩着门道:“王相公,你醒过来了没有?顾总管来了。”
卓少华应了一声,才起身下床,问道:“是什么人?”
秋月在门外道:“是小婢秋月,顾总管来了。”
卓少华开出门去,秋月身后,果见顾总管一个矮胖身躯已经走了进来。她似乎有着急事,一见面就叫道:“王相公,老夫人请你,快随老身去见老夫人。”
卓少华不知老夫人忽然召见,有什么事?他故意目露茫然之色,问道:“老夫人叫我吗?”
顾总管已经不耐的催道:“老夫人有事,王相公快些走吧。”
听她口气,似乎很急,卓少华心头不由得暗暗一动,忖道:“严玉兰给自己的一瓶解药,莫非是偷出来的,给老夫人知道了?好在自己神志已经恢复,那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了。”一面点着头,应道:“好。”顾总管话声一落,早已刻不容缓的转身往外就走。
卓少华就跟着她走出宾舍,顾总管脚下走得很快,卓少华自然也只好跟着她加快脚步,但一面却暗暗留心着所经过的路径。只觉这座山谷占地甚广,从宾舍到老夫人住的那幢楼宇,差不多足有半里光景。楼宇是在整座山谷的中央,四面花林中间,都有通道,但每一条通道都弯弯曲曲的,似乎按九宫、八卦方位,隐含奇门布置,难怪自己走过两次,还是弄不情方向,要是没有顾总管在前面引路,一定会走迷了路。
顾总管领着他走近楼宇,忽然脚下一停,回身叮嘱道:“王相公,你记住了,见了老夫人,要称她城主,自己要称属下,老夫人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应是,知道吗?”
卓少华道:“我记住了。”
顾总管道:“好,你随我进去。”卓少华跟着顾总管跨进堂屋,老夫人就端坐在一张高背椅上。
顾总管急忙趋上一步,躬身道:“回城主,王阿大来了。”
卓少华学着顾总管的样,拱着手道:“王阿大见过城主。”
“很好。”老夫人面上带着亲切的笑容,点着头道:“顾总管,你和王阿大都坐下来,老身有话和他说。”
顾总管应了声「是」,回身一指下首一把椅子,说道:“王相公,城主要你坐,你就坐下吧。”卓少华也不客气,就回身坐下,顾总管像是陪客,坐到了卓少华的边上。
老夫人蔼然望着他道:“王阿大,小公主说你诚实可靠,所以老身要派你一件重要工作,你愿意干么?”
卓少华心头总算放宽了,老夫人召见,不是为了解药的事,一面答道:“小公主是好人,她说要我去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
老夫人似乎颇为嘉许,含笑道:“很好,不过你王阿大这名字不雅,老身给你改一个字,你就叫王大华好了。”
“不好,不好。”卓少华摇着头说道:“这是婆婆说的,我叫王阿大,我……属下……是王阿大,为什么要改名呢?”他这番装作,正是恰到好处。
服了「无忧散」的人,一切唯命是从,决不会有反对意见,但因他武功高了,神志似清非清,故而也有自己的意见,不过他仍然念念不忘穆七娘告诉他的话,坚持自己是王阿大。这对老夫人来说,更增强了她所料不错,卓少华神志果然尚未清醒,他有几分清醒,正可证明是得到异人贯注的几十年功力,冲淡了「无忧散」药力所致。
老夫人微微一笑,还未开口,顾总管道:“王相公,穆嬷嬷是城主的手下,凡事也要听命于城主,城主认为你王阿大三个字不雅,所以要给你改个名字,你就得听城主的。”
卓少华问道:“婆婆也要听城主的么?”
顾总管道:“穆嬷嬷是城主的手下,自然要听城主的了。”
卓少华道:“婆婆要听城主的,我……我……属下也听城主的就是了。”
顾总管道:“记住了,你以后就叫王大华。”
卓少华点头,迟疑的问道:“我是王大华,那就不叫王阿大了么?”
老夫人道:“改了名,自然不叫王阿大了。”
卓少华道:“属下记住了。”
“好。“老夫人道:“王大华,你从现在起,就是咱们芙蓉城的人了,老身派你为第四路令主,你手下共有十三个人,归你管辖。”伸手取过一块钟形金牌递了过来,又道:“这是令牌,你收起来了。”
卓少华心中暗道:“第四路令主,不知前面三路的令主是谁?”
顾总管在旁道:“王大华,还不快谢过城主?”
卓少华站起身,双手接过金牌,口中说道:“谢谢城主。”
老夫人依然含笑道:“你坐下。”
卓少华依言坐下,老夫人又道:“你担任了芙蓉城第四路令主,今后就得听命于我,我要你去做什么,你就带着你令下十三个人做什么,不得违抗,知道吗?”
卓少华道:“属下知道,属下听城主的,他们听属下的。“
“很好。”老夫人很满意,点头道:“顾总管,你带王大华到北岩去,点清人数,拨交王大华,咱们晚饭之后,就动身下山。”
顾总管应了声「是」,就站起身道:“王令主请随老身到北岩去。”
「北岩」这两个字,听得卓少华心头大为震动,自己师傅和四师叔就被囚禁在北岩,如今城主封自己为第四路令主,有十三个人归自己管带,这十三个人要到北岩去清点人数,岂非就是师傅、师叔等人了。这是心念一转之间的事,他等顾总管说完,不觉迟疑的望望老夫人,又望望顾总管一眼,才道:“城主叫我改名王大华,不要再叫王阿大了,顾总管怎么又叫我王令主呢?”
老夫人含笑道:“王大华是你的名字,王令主是你的职称,今后有许多人都会叫你王令主,王令主就是王大华,一样的。”
卓少华道:“又是王大华,又是王令主,我……我……属下还是叫王阿大的好。”
老夫人耐着性子道:“你的职称是第四路令主,就算你没有改名,仍是王阿大吧,他们也会叫你王令主的。”
卓少华摇着头道:“这样不好记。”
老夫人笑道:“这也没有什么,很简单,你记着名字叫王大华,他们叫你王令主,你只要答应他们就是了。”
卓少华问道:“就这么简单?”
顾总管在旁笑道:“这本来就很简单。”
卓少华又点着头道:“这样属下记得了。”
顾总管道:“那就走吧。”卓少华应着「是」,站了起来。
顾总管道:“你要跟城主说,属下告退。”
老夫人挥挥手道:“不用了,和他说话要简单些,别让他来这些了。”
卓少华却跟着道:“属下告退。”
老夫人目中流露出蔼然之色,点了点头道:“好,你快走吧,有什么事,我会要顾总管随时通知你的。”
卓少华又说了句:“属下告退。”才跟着顾总管退出,心中却只是想着老夫人虽然很难说话,但她有的时候却又很慈详,看去并不像是个坏人,这真把自己给弄糊涂了。一路上,顾总管当然不会和他说话,和一个神志不清的人有什么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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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工夫,已经行近北岩,北岩是一座插天高峰,山麓间一片浓密的树林,穿林而入。树林间孤伶伶盖了一瞳小庙,门上一方横匾写着「北岩庵」三字。这情形和上次到北岩来的那幢石屋有些相似,但卓少华记得,那幢石屋并不在这里,也不是小庙,心中不禁暗暗奇怪。
顾总管依然没有说话,推门而入,越过小天井,迎面是一座佛堂,中间一座神龛中供奉的是白衣大士观音菩萨,神案上香烟缭绕。两人刚跨进佛堂,就有一个缁衣老尼迎了出来,合掌道:“贫尼见过顾总管。”
顾总管道:“城主要老身领这位王令主来接管第四路的,请师傅立即通知贾管事,把所有的人,一起在这里集合。”说话之时,手中递过一枚金钱。那缁衣老尼伸手接过,看也没看,便合掌应「是」,匆匆退了下去。
顾总管回头道:“王令主请在这里稍坐,他们马上可以出来了。”佛堂右首,靠壁处放一张方桌,还有几把持子,两人就在椅子上坐下,一名青衣少女,给两人送上两盏热茶。
卓少华也没开口,只是心中暗暗寻思:“上午顾总管领自己到北岩来,经过那幢石屋,经过好长一段地道,何以现在却领着自己到达座小庙里来呢?同是北岩,同一天之内,两条路却完全不同……”
但这一问题,卓少华立刻想到了,上午,他们还不相信自己,才领自己到北岩来见师傅、师叔的,那时为了防范机密外泄,所以要走那幢石屋,再经过一段好长的地道,才能到达,敢情那石屋和地道之中,还有机关埋伏,如果没有顾总管引路,很可能就会触动机关。如今,自己由老夫人封为令主,那是自己人了,敢情从这座小庙,通往北岩,较为近便得多。
过不一回,那缁衣老尼已从后进退了出来,朝顾总管合掌道:“回总管,贾嬷嬷马上来。”她只是双手合掌,站在边上,好像对顾总管极为恭敬。顾总管点点头,只说了一个「好」字,也没和她多说。现在,卓少华看出来了,敢悄顾总管在这里的地位极高,除了城主就是她了。
差不多又过了一盏茶时光,忽听神龛前面一方玉磬,响起一阵「叮」「叮」之声。缁衣老尼急忙趋上前去,伸出双手,推动神龛,原来神龛下面装有滑轮,经她一推,就缓缓的向左移开,原先在神龛的位置上,便露出一个桌面大的窟窿。
只见贾嬷嬷当先从窟窿中拾级而上,走了出来。缁衣老尼急忙走了过去,双手呈上顾总管递给她的那枚金钱。贾嬷嬷接到手中,低头看了一眼,便收入怀中。卓少华心中暗道:“那枚金钱,大概是城主的今符了,可惜自己没有看得清楚。”紧随着贾嬷嬷身后,鱼贯从窟窿中走出来的,果然是十三个人。
这些人有的已是鬓发花白老者,有的不过三十左右,他们一律穿着黑布长衫,左首胸前,却绣着一个白色的小圆圈,中间各绣一字。卓少华目光一瞥,便已看清楚那是按千字文上的句子:“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排下来的,师傅胸前绣的是「宇」字,四师叔是「宙」字。这些人走出窟窿,目不旁视,只是跟着贾嬷嬷身后而行,往殿外行去,走到天井中间,贾嬷嬷指挥他们排成一行。
顾总管站起身道:“王令主,我们可以出去了。”卓少华跟着她走到天井。
贾嬷嬷就迎着走过来,顾总管一指卓少华说道:“老妹子,这位就是城主新派的第四路令主王大华。”
贾嬷嬷含笑道:“恭喜王令主。”
卓少华说了声:“不敢。”
顾总管回头朝卓少华道:“贾管事要把你介绍给大家认识,你把城主赐你的令牌取出来,等她介绍之时,你要把令牌放在左手掌心,然后高举左手,大声说:「我是你们令主,你们从现在起,都要听命于我。」说完,才能把令牌收起。”
卓少华点点头道:“在下记住了。”
贾嬷嬷站到卓少华的右首,指着卓少华朝十三个黑衣人大声说道:“老身来给大家引见,这位就是新任王令主,大家以后都要听命于王令主,接受他的指挥,知道么?”
十三个黑衣人同声道:“知道。”
顾总管低声道:“你快说话了。”
卓少华取出金牌来,放在掌心,高举左手,大声道:“我就是王令主,你们从现在起,都得听命于我。”
十三个黑衣人又同声道:“属下都听令主的。”
卓少华目光一动,只见师傅和四师叔站在面前,毫无一点表情,心中暗道:“看来这十三个人,全被迷失了神志。”顾总管道:“王令主现在可以带领他们出去了。”
卓少华收起金牌,大声说道:“你们现在随在下出去。”大家轰应了声「是」。
顾总管悄声道:“以后你跟他们说话,说到「我」字,都要称「本座」,不能称「在下」。”
卓少华问道:“是不是「在下」都改成「本座」就好了。”
顾总管点头道:“正是。”
卓少华道:“那就请顾总管替本座带路了。”顾总管被他说得啼笑皆非,只好走在前面替地带路。
贾嬷嬷道:“顾总管、王令主,恕老身不送了。”
顾总管道:“不错,你赶快向城主覆命去吧,城主也许有新任务交给你呢?这里暂时由师太管理就好。”贾嬷嬷和缁衣老尼都应了声「是」。
顾总管才回头朝卓少华道:“王令主请随老身来。”
卓少华也随着朝十三个人道:“你们随本座来。”
顾总管领着卓少华,离开北岩庵,把他们领到花林间一处大敞厅中休息,一面朝卓少华道:“晚饭之后,你就要率领他们下山了。”这敞厅上放着品字形三张方桌,围以板凳,一望而知是一座饭厅。
卓少华茫然的道:“我们要到那里去呢?”
顾总管道:“这个连我也不清楚,我想你们出发之前,城主一定会有指示了。”
卓少华问道:“这些人以后都归本座率领么?”
顾总管道:“城主派你担任令主,这十三个人以后自然全归你率领了。”
卓少华作难的道:“但……但……本座一个也不认识他们。”
顾总管笑了笑道:“这很好记,你只要看他们胸前绣的是什么字,就叫他们什么字好了。”
卓少华点点头道:“本座记下了。”
顾总管道:“城主把他们交付给王令主,你就得留在这里和他们一同相处,生活与共,才能熟悉,老身还有事去,不奉陪了。”说罢,转身自去。
卓少华转眼朝师傅、师叔看去,只见两人坐在左首一张方桌上,看也没有向自己看上一眼,心知他们神志被迷,是以不认识自己了。顾总管说晚饭之后,自己就要率领他们下山,且等下山之后,再给师傅、四师叔解药不迟,现在可不能露出一点破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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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思忖之间,只见从厅外走进一个一身翠绿衣裤的苗条人影来。定睛看去,来人正是在宾舍侍候的秋月,她换了一身紧身衣靠,头上也用一块绿绢包了秀发,腰间挂着一个革囊,斜插一支短剑,看去别有一番刚健婀娜之姿。
秋月俏生生走近上首桌子,欠身一礼,娇声道:“小婢见过王令主。”
卓少华道:“姑娘来此作甚?”
秋月嫣然一笑道:“小婢是奉顾总管之命,来侍候王令主的了。”
卓少华道:“我们晚饭之后,就要下山了,不用你侍候了。”
秋月含笑道:“顾总管就是要小婢跟随王令主下山,一路上也好由小婢侍候,你看,小婢不是已经换了一身劲装么?就是准备跟令主下山的了。”
卓少华明白了,顾总管派她跟自己下山,明是侍候,暗是监视,看来自已是无法推辞的了。想到这里,不觉点点头道:“好吧。”说话之时,两名庄丁已经摆上碗筷,上首正中间一张桌上,是令主席,本来卓少华独占一桌,如今多了一付碗筷,那自然是秋月的了。其余十三人分坐下首左右二席。
接着酒菜陆续送上,秋月取起饭碗给卓少华装了一碗,同时也给自己装好了一碗,在下首坐下,腼然道:“从现在起,小婢一路侍候令主,吃住都在一起了。”卓少华「唔」了一声,拿起饭碗,就自顾自的吃饭,但一双眼睛,却不时的住外投去。
秋月眼珠一溜,嗤嗤轻笑一声道:“王令主请用饭吧,不用再张望了。”
卓少华道:“我张望什么?”
秋月抿抿嘴道:“自然张望一个人,但小婢可以告诉令主,她不会来了。”
卓少华神志恢复清明之后,就一直没见过严玉兰,现在自己立即就要下山,自然盼望能和她见上一面了,闻言不觉脸上一红,说道:“你知道我在盼望谁?”
“这还用说?自然是小公主了。”秋月俏皮的笑了笑,才道:“今晚小公主要随同城主下山,这时候自然是在城主身边,就是想抽空来看你,只怕也抽不出身来呢。”
卓少华看着她,试探的道:“姑娘说是奉顾总管之命,来伺候我的,这话恐怕不对吧?”
秋月目光闪动了一下,因为这句话不似神志被迷的人说的,她低鬟一笑道:“小婢本来是伺候你的咯,奉派到宾舍里,去伺候王相公,现在王相公荣任了令主,顾总管觉得派别人来伺候你,倒不如派小婢来,所以小婢来了。”她故意把卓少华的意思岔了开去。
卓少华也警觉自己这句话问得不妥,不是伺候自己,岂非说她来监视自己的了,这就说道:“不,我是说,你应该是奉城主之命来的才对。”
秋月低声道:“这还不是一样?小婢是属顾总管管的,城主有什么事,交代了顾总管,顾总管再派到小婢。”
卓少华问道:“城主和小公主也要下山去么?”
秋月道:“这一次听说全体出动,顾总管也要随城主去呢。”
卓少华道:“他们什么时候出发?”
秋月道:“小婢来的时候,好像就要下山了。”
卓少华试问道:“你没听说城主要去那里么?”
秋月摇摇头道:“不知道,好像连顾总管都不知道,小婢怎么会知道呢?”
“那怎么办?”卓少华急得放下饭碗,问道:“不知城主走了没有?”
秋月斜睨了他一眼,才道:“王令主有什么急事吗?”
卓少华接道:“城主要我率领他们下山,却没说出到什么地方去,城主如果走了,我们要到那里去呢?”
秋月轻笑一声道:“这可不劳王令主担心,小婢来的时候,顾总管已经有了交代……”
卓少华道:“她怎么说?”
秋月道:“城主和顾总管先行下山,经过的地方,一路上自会留下记号,顾总管派小婢前来,一来是伺候王令主的起居,二来也是好给王令主带路。”她现在才说出来,她是带路来的。
卓少华心中暗道:“这一趟城主要亲自出马,而且还全体出动,必然有着十分重大之事,看她们行动如此神秘,不知要去那里?”一面点点头道:“有姑娘带路,那就再好也没有了,只不知咱们何时下山?”
秋月道:“还早呢,小婢听顾总管说,王令主的第四路人马,要待天黑了才动身。”她说到这里,起身道:“小婢给令主添饭。”接过空碗,装了一碗饭送上。
整座饭厅之中,只有卓少华和秋月在说话,其余的人,只是自顾自的吃喝,好像两人说的话,和他们无关,没有一个人窃听的。饭后,秋月起身去沏了一壶茶送上。喝茶,也只是令主独有的享受,其他的人,吃完饭,依然正襟危坐,也没有互相交谈,好像没有令主吩咐,他们是一动也不动的。
直到此时,卓少华才体会到服了「无忧散」的人,竟是如此模样,一点自主都没有,难怪自己初来之时,城主要怀疑自己了,但奇怪的是城主何以又会派自己当第四路今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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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昏暗下来,一会工夫,便已全黑,秋月起身道:“王令主,咱们该走了。”
卓少华点点头,随着站起,说道:“诸位,现在该是咱们下山的时候,诸位请随本座走吧。”他话声甫出,十三名黑衣人果然很快都站了起来。
卓少华可不知道下山该如何走法,这就朝秋月道:“姑娘请走在前面领路。”
秋月应了声「是」,就举步走在前面,卓少华跟着秋月身后,走出饭厅,回头看去,那十三名黑衣人好似久经训练,不须招呼,依照「天地玄黄」顺序,一个接一个鱼贯而行。卓少华抡目四顾,但见偌大一片山谷间,树影迷离,没有一点灯火,好像所有的人,全已走了,自己这批人,已是最后一批了。
芙蓉城是片绝地,四周俱是插天高峰,只有一条出口,因为谷中到处都有树林,而这些树林,经过一番人工整理,每一条林间小径,都是互相连贯,岔道甚多,还按奇门八封布置,没有人领路,走上半天也走不出去,而且不走近出口,你怎么也找不到出口的。
秋月领着卓少华走上一条弯曲而不平的谷道,但见两边峭壁夹峙,壁上杂树丛生,就算大白天,也是幽暗如晦,此时天色已黑,你就是仰起头来,也看不见一点星光。卓少华目能夜视,自然看得清楚,他发现秋月虽是顾总管手下一名使女,但轻功造诣却是极高,走在这样黝黑的谷道上,依然身法轻灵,起落如飞。
再回头看去,身后十三名黑衣人,更是一个个都有绝高的身手,只要看他们跟着自己步履轻捷,一身武功绝不在师傅和四师叔之下。心中不禁暗暗惊异,这些人不知都是什么来历,竟有如此绝高的身手?但继而一想,城主处心积虑,创立芙蓉城已非一日,师傅和四师叔是被他们掳来的,那么这些人,自然也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给他们掳来的了。凡是被他们掳来的人,必然是身手极高的人,否则还不够被掳的资格呢。
城主花了多年心血,创立芙蓉城,又从江湖上掳来这许多高手,再用「无忧散」迷失他们神志,收为已用,如今忽然全体出发,这一举动,必然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自己这一路,已经是第四路了,那么一定还有三路人马,每一路人马的实力,当然决不会比自己这一路弱。
有这样四路高手,投入江湖,可说已是所向无敌,如果此行是去作恶武林,那就太可怕了。自己应该尽快设法先给师傅和四师叔服下解药,让两位老人家去衡量衡量情况才好。这条谷道,差不多足有三里来长,卓少华随在秋月身后,一路只是在想着心事。
突听前面半空中有人像焦雷般一声大喝:“什么人?还不停步?”卓少华抬头看去,只见前面一方十余丈的巨大岩石上,凛若天人,站着一个浓眉黑脸,身穿黑袍的高大老人。
秋月脚下一停,躬身道:“回裘公公,小婢秋月,是奉顾总管之命,领第四路王令主出关的。”
黑袍老者洪声道:“缴验令牌出关。”
秋月应了声「是」,回身道:“王令主请取出令牌来缴验。”
卓少华依言取出令牌,摊在掌心,回头问道:“相距十丈,他看得清么?”
黑袍老者洪声道:“缴验,就是要你缴上来给老夫验看,你懂不懂?”
“懂。”卓少华看他老气横秋模样,不免有气,心想:“城主已经不在,我也不再到山上来了,先挫挫你锐气也好。”口中沉哼一声,喝道:“你老接着了。”左手一抬,暗运「九阳神功」,把金牌直向黑袍老者面前缓缓送去。
你别看金牌飞去之势相当缓慢,缓慢就表示金牌上含蕴的力量相当沉重。黑袍老者在黑夜中,双目炯炯如电,眼看金牌缓缓飞来,心中暗道:“这小子果然有几分内力。”右手一探,接住了金牌。接是接住了。但金牌后劲竟然源源不绝的涌到,黑袍老者没想到卓少华的内力竟有如此深厚,但觉冲来的内劲十分沉重,一时骤不及防,被逼得后退了一步。
不,后退一步,还以为金牌上的内力,已可消卸,却没想到左脚堪堪退后,一团内劲却跟踪逼进,依然压了过去,还是站不住桩,右脚不由得又退后了一步。这下可把黑袍老者惊出了一身冷汗,心头大为凛骇,忖道:“这小子那来这般精纯的功力?”他低头看了金牌无误,口中洪笑一声道:“王令主果然不错,你收好了。”喝声甫出,一抖手,金牌化作一道金光,快逾闪电,朝卓少华右肩飞射过来。
他这下心头隐含怒意,出手自然极重。卓少华凛立不动,左手轻轻一招,金牌便自落到掌心,高声道:“咱们可以出关了吧?”
黑袍老者自以为这一下自己以闪电手法投去,卓少华纵能接住,也得手脚忙乱,但卓少华只是左手轻招,便自接了过去,这份功力他就自叹不如,闻言大笑道:“王令主果然功力深厚,老夫佩服之至,请吧。”
卓少华也拱拱手道:“你老好说。”
秋月目中惊喜的瞥了卓少华一眼,低声道:“王令主请随小婢来。”她走在前面,领着卓少华从大岩石下的一条仄径转出。
这里已是谷口,回头看去,只见巨岩挡路,真是天生的屏障,外人至此,绝想不到这巨岩之后,还有这么一个世外桃源的芙蓉城。出了谷口,秋月吐吐舌头,说道:“这裘公公外号雷公,连城主对他都要礼让三分,从未对人许可过,小婢看他对王令主好像很客气呢。”
卓少华心中暗笑:他给自己内力震退两步之多,虽说出其不意,但总是落了下风,焉得不客气些?谷外,已是一片岩石峻峭的山岭,远近峰峦起伏,甚是险峻,平日根本人迹罕至,是以也没有山径鸟道可循。秋月似是对谷外山径地形极熟,由她引路,虽然仍是翻越断崖峭壁而行,但无形中似有一条山径可循,走得并不怎么费力。
这一路全是往下纵掠,一行人轻功均是极高,不过顿饭工夫,已翻越过几重山岭,前面山坡前,已有十几间房屋,俨然村落。秋月领着大家走近中间一幢房屋门前,脚下一停,躬着身道:“小婢秋月,奉城主之命,领第四路王令主下山,特来向辛总管验令。”
这地方卓少华自然认识,那是入山的第一关,由前山总管辛嬷嬷负责,自己和严玉兰上山之时,到了这里,是辛嬷嬷在茶中下了迷药,派人把自己送上山去的。秋月话声甫落,两扇木门开启,二名青衣女子走了出来,含笑道:“是秋月姐姐,总管要你把令牌送进去呈验就好。”
秋月应了声「是」,转身道:“王令主请把令牌交给小婢,由小婢送进去呈验。”
“下山还有这么麻烦?”卓少华冷嘿一声道:“裘公公不是自己出来看令牌的么?你去叫辛总管出来验看就是了。”
秋月大吃一惊,忙道:“王令主,这是规矩。”
卓少华大声道:“本座一向不懂什么叫做规矩。”秋月要待劝阻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辛嬷嬷的声音道:“什么人在外面吆五喝六的?”秋月急忙趋了上去,要待开口。
卓少华已经大声道:“是本座。”
辛嬷嬷满脸怒容的在门口现身,看了卓少华一眼,哼道:“你就是王阿大,就算城主派你担任令主,出山缴验令牌,也是城主规定之事,你大声嚷嚷什么?”
“本座不叫王阿大。”卓少华故意大模大样一指辛嬷嬷,朝秋月问道:“她是什么人?”
秋月连忙低声道:“她就是前山总管辛嬷嬷。”
卓少华道:“本座没听城主说过。”
辛嬷嬷怒声道:“你没听说过,老婆子就当不成总管了吗?”
卓少华存心气气她,故意岸然道:“你这婆子胆敢顶撞本座吗?”秋月急得连连朝辛嬷嬷使着眼色,意思是告诉她,卓少华是神志被迷之人,希望她不要再和卓少华计较了。
那知辛嬷嬷乃是城主手下两名总管之一,给卓少华一气,岂肯甘休,怒声道:“他那似神志不清的人?今晚……”
卓少华勃然变色,喝道:“你才神志不清。”挥手一掌,拍了过去。
辛嬷嬷怒不可遏道:“你敢跟老婆子动手?”右掌一立,朝前迎上。
卓少华只是因她在上山之时,非给自己喝迷药不可,连小公主都不敢不从,可见她定是城主手下的红人,故而存心折折她的威风。这一掌虽然不伤她,但至少也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因此掌上用了六七成力道。双掌甫接,但听「啪」的一声,辛嬷嬷上身往后晃得一晃,竟似被人推了一把,脚下不自主的被震后退了一步,还几乎站立不住。
秋月眼看两人动上了手,心头更急,央告道:“王令主,城主已经下山了,时间紧迫,再迟就会赶不上,你把令牌取出来,让辛嬷嬷验看了,咱们就得上路了。”
卓少华道:“不忙,这老婆子瞧本座不起,本座非教训教训她不可。”这下被震后退,直把辛嬷嬷惊得不知所云,暗道:自己掌上,少说也凝聚了八成功力,这浑小子好强的内力?
她居然被一个浑小子震退,心头更是不甘,再听卓少华的话,无异火上加油,脸色狞历,喝道:“这浑小子一口一声「本座」,老婆子把他拿下了,按山规治罪,有什么不对,老婆子自会向城主自请处分的。”
秋月急道:“辛嬷嬷,这万万使不得,他手上握有令牌,这第四路全是……全是一等一的高手……万一……万一……”
辛嬷嬷听得一凛,她说得不错,这第四路全是被迷神志的高手,一旦冲突起来,自己前山这些人那是这班人的对手?不觉哼道:“这是老婆子和这浑小子私人的事,不用别人相助。”
卓少华听得暗暗好笑,也道:“本座用不着别人帮忙。”
辛嬷嬷心中窃喜,大喝一声道:“那你就接老婆子一掌。”身形一晃而至,右手发掌之际,掌势连番旋转,使人摸不清她究竟击向何处?她这一记使的正是芙蓉城一派最厉害的「九转玄阴掌」,外人看不清她的手势,实则直向卓少华当胸印来。
2004-6-24 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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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楼】
【第十一章】四路长征
卓少华精通长风子「十三破」,对她旋转的掌势看得清清楚楚,直等她手掌快要印到胸口,口中朗笑一声道:“去你的。”左手轻轻朝前推出。要知他练的「九阳神功」乃是乾阳真气,正是所有阴功的克星,连城主都几乎不敌遑论辛嬷嬷了。
这回双掌相交,连「啪」的一声都没响起,辛嬷嬷但觉自己手掌,有如印上了烧红的烙铁,把凝聚掌心的玄阴掌力,悉数化去,一股炙热气流,直逼过来。全身真气,全都受到波动,心知不妙,再待后退已是不及,口中闷哼一声,登登的连退了五步之多。
秋月和站在门口的青衣少女,睹状大惊,急忙双双抢了过去,问道:“辛嬷嬷怎么了?”
卓少华大笑道:“你还要把本座拿下治罪么?”一面接着道:“不要紧的,她只是右臂真气,被本座震散而已,休养三日,右臂即可复原,本座若是要取她性命,早就震散她一身真气了,秋月,你还不走在前面,给本座带路?”秋月不敢违拗,口中应了声「是」,只得走在前面带路。
卓少华大笑道:“本座不用令牌,一样走出来了。”
秋月心中也不禁暗暗起疑,忖道:“这位王令主到底神志是否迷失呢?看他说话、行动、有时和好人无异,有时又好像不太清楚,任性得很,今晚之事,如果是神志清楚的人,就不会和辛嬷嬷冲突起来的了。”
山谷不远,一片空地上,一共停着三辆双辔马车,秋月脚下一停,说道:“启禀令主,这三辆马车,是留给咱们乘坐的了,令主可要他们分乘后面两辆,这前面一辆,是专为令主准备的。”
卓少华点点头,就朝身后十二名黑衣人吩咐道:“你们分乘后面二辆,可以上车了。”十三名黑衣人自然唯命是从,分别登上了后面两辆篷车。
秋月走到前面一辆车旁,举手撩起车帘,嫣然一笑道:“王令主请上车了。”卓少华没有说话,大模大样的跨进了车厢。秋月跟着钻进车厢,随手放下车帘,举手拉了下铃。
车把式听到铃声,不待吩咐,扬起长鞭在空中「劈拍」作响,两匹健马立时展开四蹄,辘轳声中,车子缓缓弛上山路。令主的座车自然是第一辆先行,接着第二辆、第三辆也跟着相继上路。卓少华没想到自己上山的时候,和严玉兰同车,如今出来了,还会有一个善解人意的秋月作伴。他想到自己和严玉兰在车中那一段旖旎风光,鼻中却闻到了从身边秋月身上传来的缕缕幽香。
女子身上的幽香,总是有着极大诱惑力的,这使卓少华坐在车上,连柔软的车垫都成了针毡,他只好闭上双目,正襟危坐,作出假寐之状。秋月看了他一眼,柔声叫道:“王令主。”她叫得很轻,很柔,也很媚。
卓少华不得不理,张目道:“什么事?”
秋月嫣然一笑道:“车中准备了美酒佳肴,是给王令主消夜的,可要小婢伺候你饮酒么?”
卓少华问道:“他们那两辆车上,可曾也准备了酒莱吗?”
秋月美目流盼,轻笑道:“这是顾总管特别吩咐给你准备的,你是令主咯,令主和属下的待遇,自然不同了。”
卓少华道:“可惜本座不善饮酒。”
“不善饮酒能饮酒。”秋月媚笑道:“不善饮,那只是说量不洪,不是不喜欢饮酒,或是不会饮酒了,酒菜都准备了,不吃多可惜,这样好不?你少饮些也就是了。”车中有灯,灯是一盏小巧的琉璃灯,不太明亮但正好够照明,使你看得清车厢中的人面,和车厢内的景物,其实卓少华没有灯也看得见,但秋月没有灯就看不到了。
卓少华听说酒菜是顾总管特别给自己准备的,如今又看到秋月一双剪水双瞳,对自己含情脉脉,含羞作态,心中已经明白,顾总管要秋月随行,明的是给自己作向导,暗中则是监视自己的行动,原来还另有目的,想用「美人计」笼络自己。一念及此,心中不禁暗暗冷笑:“你们想用美人计,那是看错人了。”一面微微点头道:“本座一向没有消夜的习惯,我看不用了。”
秋月甜甜一笑道:“长途跋涉咯,不吃些消夜,何以遣此长夜?你……你看这样好不?你若是觉得一个人喝酒没有意思,那……那小婢陪你少喝些,总可以了吧?”她说话之时,有着说不出的腼腆,双颊飞红,不胜娇羞,在灯下更是引人入胜。
“不。”卓少华心里暗暗冷笑:果然不出自己所料?他说了个「不」字,依然摇着头道:“我喝了酒会头昏,坐在车上头昏昏的多不舒服,你要喝,就一个人喝好了。”
秋月粉颈低垂,抬眼幽幽的道:“小婢也不会喝,令主要喝,小婢不得不伺候着陪你少喝些,令主既然不喝,小婢自然也不喝了。”
卓少华没有理她,又微微阖上了眼皮。秋月一个绵软的娇躯,傍着卓少华渐渐倚偎过来,娇声道:“王令主,车子这样颠簸,你能睡得熟么?”
卓少华没睁眼,随口道:“养养神也好。”
秋月咭的轻笑一声,才道:“王令主轻轻年纪,倒像老僧入定一般。”话声未已,车子突然重重一顿,秋月「啊」了一声,乘机一下扑入卓少华的怀里。
少女丰满的娇躯,纵体入怀,尤其是黑夜里,行驰在荒山野地的车厢之中,而车上又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更何况秋月貌本秀美,生性娇柔、婉转,而又善体人意。若非卓少华方才听了秋月的话,早已觑穿了这是顾总管的美人之计,这干柴烈火,岂有不燃之理?他双目微睁,伸手把她扶住,轻声道:“姑娘坐好了。”说完,又微微阖上了眼睛。
秋月双颊绯红,羞涩的道:“多谢今主。”卓少华依然没有理她,当然也没睁开眼睛来看她。
秋月显然感到有些委曲,低低的叫道:“王令主。”
卓少华道:“什么事?”
秋月不胜幽怨的道:“你对小婢不理不睬,是不是小婢不值一顾么?”
卓少华睁目微笑道:“本座觉得有些困意,怎会不理姑娘呢?”
秋月嫣然一笑道:“那么令主怎么连看也没看小婢一眼呢?”
卓少华因她是顾总管的耳目,不得不虚与委蛇,这就笑了笑道:“本座现在不是看着你么?你有什么话,那就说吧。”
“小婢也没什么事。”秋月缓缓挨着他身子,仰起脸,问道:“王令主,你看小婢美不美?”她这一仰起脸,一颗头就倚在卓少华的肩窝里!星目盈盈,凝视着他,但脸上却胀红得如大红缎子一般?
卓少华冷笑道:“你很美。”他不敢看她,看了怕把持不住。
秋月虽然感到羞涩,但他连看也没有看她一眼,却又感到大是失望,幽幽的道:“王令主怎么不看看小婢呢?”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只怕你不看她,只要你看上一眼,就不怕你不着迷。
卓少华笑道:“本座和姑娘相识已有两天了,你生得如何,本座如何不知?”他仍然没有看她,口气也说得淡淡的。
秋月眨动了两下眼睛,忽然从她眼角间滚出两颗晶莹的泪珠,幽幽的道:“小婢知道,王令主一定是瞧不起小婢了。”
卓少华听她声音有些凄楚,忍不住回头朝她看去,只见秋月脸上挂着两行泪水,看去楚楚动人,不觉讶然道:“姑娘哭了?”他这四个字听到秋月耳中,忽然一头钻进卓少华怀里,生似引起了她心底无限委屈,不由得双肩耸动,抽抽噎噎低泣起来。
“在下怎会瞧不起姑娘?”卓少华柔声道:“姑娘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可是怪在下不通人情么?”不通人情,就是不解风情之谓。
秋月忽然抬起头来,眼中泪珠依然像断了线的珍珠,滚落下来,幽幽说道:“小婢怎敢怪令主呢?令主心里,一定以为小婢是个下贱的人了,其实小婢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只是从小被穆嬷嬷拐到山上来的,小婢并不是像令主心中想的那样淫贱……”
卓少华道:“在下并无此心。”
秋月道:“这是令主故意安慰小婢之言,小婢方才只是逼不得已,才……才勾引……令主的,小婢真……羞死了。”
“逼不得已?”卓少华故意目光一注,问道:“姑娘此话怎说?”
秋月拭着泪水,望望他,忽然好似下了很大决心,说道:“小婢除了一死,已没有什么可虑的了,但小婢却有一段很重要的话要告诉王令主,只是在小婢没说出这段话之前,小婢想问王令主一句话,也希望王令主能够很坦诚的告诉小婢。”
卓少华听她说出「除了一死,已没有什么可虑的了」。心中不禁暗暗一动,忖道:她说这话的意思,分明是顾总管交给她的任务,若是不能达成,就得受到严厉处分了。一面目注秋月,问道:“你要问我一句什么话呢?”
秋月眨动眼睛,盯着卓少华,低低的道:“据小婢看来,令主神志似乎很清楚。”
卓少华微微一笑道:“在下神志自然清楚得很。”
秋月追问道:“王令主这是说神志并未被迷失了?”
卓少华道:“在下神志当然没有迷失。”
秋月娇靥上有了喜容,点头道:“令主说得很坦诚,小婢也自当坦诚相告,小婢看得出来,城主和顾总管自然也看得出来了,这就是派小婢来伺候令主的用意了。”美人计没有成功,美男计却成功了。
卓少华点头道:“这一点,在下可以想得到。”
秋月道:“所以顾总管,交给小婢一小包药物,交代小婢在今晚晚饭时候,下在王令主的茶水或饭菜之中,这是一种遇水即化,无色无味的药物,服了之后,也并无异状,但只要喝上一小口酒,就会发作……”她说到发作,一张粉脸又骤然胀得通红。
卓少华心头暗暗一凛,问道:“你在我酒莱中下了药物,所以方才劝我喝酒的了?”
秋月道:“没有,那包药物还在小婢身上,小婢没……敢下在你酒莱里。”
卓少华道:“那你为什么又没下呢?”
秋月红着脸,低头说道:“因为……因为下了那包药,六个时辰之内,必须用酒引发……若是过了六个时辰,就会终身成为痴顽之人……”
卓少华道:“发作起来又如何呢?”
秋月脸色更红,碍口的道:“所以……所以顾总管要小婢……来伺候你了……小婢心中甚是害怕,才没敢下在你酒莱里,但顾总管吩咐的,若是小婢没……没伺候你的话,小婢就会得到最厉害的处分,所以小婢心里又很急,方才……才会不顾羞耻……”说着、说着,忍不住又流下泪来,说道:“小婢看你是正人君子,心里矛盾得很……”
她忽然抬起头,脸上还有泪痕,却凄然一笑道:“现在小婢想通了,小婢就是一死,也决不敢再害令主了。”这番话,听得卓少华全明白了,果然不出自己所料,顾总管想用秋月笼络自己,控制自己,她居然作出如此卑鄙无耻的手段。
他心头对秋月不禁升起了感激和怜悯之心,望着她,说道:“姑娘不肯下毒,不但保全了在下,也保全了姑娘,在下对姑娘十分感激,只不知姑娘今后如何向顾总管交代呢?”
“小婢死不足惜。”秋月抬眼看了他一眼,才道:“只是王令主并未被迷失神志,又如何自处呢?”她这句话问得很巧妙,也是含有试探之意。
卓少华坦然道:“在下对姑娘也毋须隐瞒了,在下目前对芙蓉城实在并不了解,对此行任务,也一无所知,因此也无法预定行止。”
秋月道:“这么说,你这令主还要继续干下去了?”
“这很难说。”卓少华沉吟道:“在下从种种迹象观察,芙蓉城决不是什么正派人物,所以在下必须全盘了解之后,才会离开,如果芙蓉城乃是一个江湖罪恶组织,在下是江湖人,练武之人的天职,是除暴安良,岂能容他们制造罪恶,为害武林?”
“这恐怕不容易吧?”秋月俯首道:“小婢从小生长在笑蓉城,除了城主法规极严,好像也说不上罪恶两字,也许小婢知道的太少了……”
卓少华道:“姑娘心地善良,能出污泥而不染,因此在下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妥善之策,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秋月一双盈盈秋水,忽然一亮,问道:“王令主想到了怎么一个两全其美的妥善之策呢?”
卓少华微微一笑道:“在下认为目前姑娘和我,都该将计就计……”
秋月脸色一红,忸怩的道:“令主是要小婢……”她垂下头,用手指轻轻卷着腰带,说道:“小婢原是奉命伺候王令主来的,只要你不嫌弃……”从她口气听来,意是心甘情愿的了。
卓少华伸出手去,缓缓握住了她的手,一面说道:“姑娘就当在我酒菜中下了毒,我们已经……只要不让顾总管看出来就好了。”
秋月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有了喜色,也有着一丝羞意,点头道:“小婢知道,不过小婢有一个要求,不知王令主答不答应。”
卓少华道:“你说出来,给在下听听。”
秋月垂下头道:“令主若是垂怜,小婢今后就追随令主,不管你到那里,小婢都要追随你了。”
卓少华为难的道:“这个……”
秋月道:“小婢并没有非份之想,只是跟随令主,当一名贴身使女而已,令主总可以答应吧?”
卓少华伸过手去握住了她的柔荑,点头道:“好,在下答应你。”
秋月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欣喜而羞涩的道:“多谢令主。”
卓少华问道:“姑娘可知咱们这趟是到那里去么?”
“令主以后千万别再称小婢姑娘了。”秋月柔顺的说道:“要去那里,小婢也不知道,不过这趟车是明日午到汉口的地方为止,那里有座水神庙,吃过午饭,就要换车,小婢知道的就是这些了。”
卓少华道:“既然如此,咱们也只好走一程,算一程了。”
秋月关切的道:“依小婢之见,令主总该及早有个打算才是,这一路上,是令主为尊,但一旦到了地头,令主只怕就身不由己了呢。”
卓少华道:“你说的自是有理,但不到地头,咱们就无法知道他们真正的目的何在?反正咱们已经从芙蓉城出来了,遇事小心些,自可无事。”
秋月道:“据小婢所知,令主这第四路,实力很强,令主若能真正掌握住这批人,力量就不小了,只是这些人的神志都已迷失,他们只知道听命于令主的这块令牌,小婢听说令牌共有两块,除了令主的这一块,城主手中还有一块,至于这两块令牌的权力,是不是一样,小婢就不知道了,如果城主手中那一块,权力高过令主的,一旦有事,令主就要小心了。”
卓少华两只手掌合着她柔软的玉手,含笑道:“经你这么一说,我以后就会更加小心,真是多谢你了。”
秋月被他手掌合着柔荑,心头又是羞涩,又是喜悦,垂首道:“令主今后是小婢主人,小婢自该知无不言了。”
她螓首微抬,望望卓少华,又道:“小婢觉得奇怪,令主应该也被迷失神志才对,怎会完全清醒了呢?我想一定是小公主给你服了解药,对不?”女人,天生总有些醋意的,她说到小公主,不自禁的抿了抿嘴.神秘一笑。
卓少华给她笑得脸上不禁一红,讪讪的道:“在下练的内功,可以祛除体内之毒,所以城主也就深信不疑了。”
“这就对了。”秋月娇笑道:“小婢一直深感不解,令主明明人很清醒,城主何以还会委派你担任第四路令主,原来城主已经试出你的武功来了。”
她这句「城主已经试出你的武功来了」,听得卓少华暗暗「哦」了一声,心想:自己初到芙蓉城的那天晚上,就有三个蒙面人连续和自己较手,其中一个矮胖蒙面人,明明就是顾总管,那么最后一个蒙面人,莫非就是城主了?
秋月看他沉吟不语,忍不住问道:“令主在想什么呢?”
卓少华道:“没有什么,我只是在想,明天中午,我该和这十三个人谈谈,也好稍作了解。”
秋月道:“他们都是神志迷失的人,令主从他们口中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卓少华握着她的手,低低的道:“我想在这段路上,逐个解去他们身中之毒,不过这事还要你协助才行。”
秋月惊喜的道:“令主有「无忧散」解药么?”
“有。”卓少华含笑道:“若是没有解药,我如何能完全清醒呢?”
秋月想了想,忽然摇摇头道:“令主对此事还得郑重考虑才是。”
卓少华问道:“你此话怎说?”
秋月道:“这十三个人,现在是心神被迷,才完全听命于你,这些人来自江湖,每一个人都有一身极高的武功,一旦解去了「无忧散」,每个人都有他们自己的思想,怎么还会听命于你呢?”
这话听得卓少华不由一怔,她这顾虑是对的,这些人的身份,大慨和师傅、师叔差不多,全是武林知名之士,其中也许还有江湖黑道中人,一旦解去了身中之毒,谁还肯听命于自己,仍然依照自己的心意行事?
秋月接着又道:“最可虑的还不止于此呢,万一他们恢复了神志,大家一哄而散,事情不是更糟么?”
卓少华点头道:“你果然设想周到,这一点,我倒是还没有想到……”
秋月听他夸奖自己,心里甚是高兴,嫣然笑道:“令主过奖,小婢只是一得之愚罢了。”
卓少华道:“但这事也并不严重,因为这十三个人中,有两个人是我师傅和四师叔,二位老人家见闻较多,也许认识其中不少人,那几个该解,那几个不该解,二位老人家自会斟酌的。”
秋月惊奇的道:“令主师傅、师叔都在这里面,城主知不知道?”
卓少华道:“城主自然知道,今天早晨顾总管不是领我去北岩么?只是我没有认他们罢了。”
秋月道:“这么说令主也不姓王了。”卓少华就把自己身世,大概说了一遍。
秋月听得更是惊异,说道:“小婢好像听顾总管说起过,第一路令主是江南武林盟主姓卓的,那是令主的令尊了。”
卓少华点点头,问道:“还有两路令主是什么人,你听说过么?”
秋月摇头道:“小婢听是听说过,第二、第三路令主,也都是武林盟主,姓什么小婢听过忘了。”她想了想,又道:“那么明天中午,令主先行设法把解药给令主的师傅、师叔先行服下,不过这事可得小心,这十三个人中难保没有顾总管安排的人,假装神志被迷的,那就会影响大局了。”
她这话听得卓少华又是一怔,连连点头道:“你说得极对,这倒不可不防,唉,我真想不到姑娘心智慎密,给了我很大的帮助。”
秋月低头笑道:“令主又夸奖了,小婢只是平日帮顾总管办些事,顾总管是个生性多疑的人,有许多事,会前前后后的推想,时间稍久,小婢也学得一些皮毛而已。”
卓少华心中暗道:“原来她果然是顾总管的心腹使女,能得到她相助,真是意想不到的收获。”
秋月道:“王令主,时间不早,你还是先休息一会吧。”卓少华点点头,果然阖上眼皮,缓缓调息,他练的是「九阳神功」,这一阖上眼皮,就功行百脉,自然流注,渐渐进入忘我之境。
※※※※※※※※※※※※※※※※※※※※※※※※※※※※※※※※※※※※※※
秋月一向虽得顾总管宠信,但她总觉得在顾总管手下,终日提心吊胆,生怕做错了事,她对做错了事,受到严厉处罚的,看得太多了。今晚她感到兴奋的是自己终于弃暗投明,十八年来,第一件做对了事,她要全心全意帮助卓少华,纵然是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她从内心升起来无比的安慰,因为卓少华答应她,让她永远随侍左右,她并没有半点私心,也并不想得到什么报酬,好像帮助卓少华是理所当然的,但一想到方才的情形,她脸上不禁又热烘烘的烧了起来。车行由崎岖的山路,惭渐驰上了大路,车子的颠簸,渐渐平静下来,驰行速度也增加了。除了有节奏的马蹄声和车轮转动的声响,车厢已平稳得像在春水泛舟,稍微感到摇晃而已。
秋月兴奋的心情,现在也渐渐平静下来,开始有了些睡意,她靠着车篷,蜷曲着身子,终于沉沉睡去。天色由黑夜而黎明,由黎明而大亮。现在金黄色的太阳光,已经照进了车厢,照上了像春睡正浓的海棠般的娇靥。秋月感到脸上有热烘烘的感觉,她倏地睁开眼来,看到卓少华依然闭着眼睛,尚未醒过来,她悄悄坐起,轻轻的掠惊鬓发,也整理了一下衣衫。
卓少华也及时睁开眼来,含笑道:“姑娘醒了么?”
秋月娇靥红喷喷的,说道:“小婢看令主没有醒,不敢惊动,但结果还是把令主给惊动了。”
卓少华道:“其实我早就醒了。”
秋月脸上更红,忸怩的道:“令主醒了,怎么不叫醒小婢呢?”
卓少华笑道:“就是你没有醒,我才没叫你,昨晚你好像一直没有睡着,好让你多睡一会。”
秋月羞涩的道:“小婢睡相丑死了。”她从车厢座下取出食盒来,双手递到卓少华面前,说道:“令主请用早点了,可惜馒头是冷的。”食盒中有五六个馒头,和四式卤菜。
卓少华伸手取过一个馒头,撕了一片吃着,一面问道:“其他两辆车上,不知可曾准备了早点?”
“你这令主真好,处处都关心部属……”秋月嫣然一笑道:“其实用不着令主操心,顾总管早就给他们准备了干粮。”
卓少华道:“顾总管倒是周到得很。”
秋月道:“芙蓉城里,大大小小的事儿,都是顾总管经管的,从没出过半点差错,所以城主最信任她了。”
卓少华点头道:“顾总管确是一个能干的人。”
秋月道:“她一颗心忠于城主,任何事情,都不相信别人,都要她亲自处理,一丝也不肯放松,所以变得驭下十分严厉,城里的人可说没一个不怕她的。”
卓少华点头道:“我看得出来,连小公主都得容忍她几分。”
秋月道:“整个芙蓉城,顾总管只怕一个人。”
卓少华道:“那自然是城主了。”
“才不是呢。”秋月笑了笑道:“城主是顾总管的老主人,她只有爱戴,可不是怕。”
卓少华道:“那还有谁呢?”
“自然有了。”秋月低头一笑道:“令主猜猜看?”
“那就猜不着了。”卓少华一指食盒,说道:“你也吃呀,我们边吃边说不好么?”
秋月「嗯」了一声,取过一个馒头,撕了一片,夹着酱肉,吃了一口,才道:“这人也就是令主的顶头上司。”
“我的顶头上司?”卓少华有些意外,问道:“这人究竟是谁呢?”
秋月笑了笑才道:“就是大公主咯,她为人精明,武功又好,是芙蓉城的总令主,四路令主都归她指挥,所以算起来还是令主的顶头上司呢。”
卓少华问道:“大公主叫什么名字?”
秋月道:“叫严文兰,哦,令主见到了她,可得小心,大公主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不然顾总管怎么会怕她的呢?”
卓少华道:“我没见过她。”
秋月低笑道:“除了芙蓉城的人,外面的人,见到了也不知道呀,大公主外出时,都戴了面具,你就是看到了,也只是一个白髯老人,你怎么会想到他就是大公主呢?”
卓少华突然想起兰赤山庄的白髯绿袍老人,心头不禁一动,这就问道:“她身上穿的可是一袭绿袍?”
秋月惊异的道:“令主怎会知道的?”
卓少华道:“我在兰赤山庄见到过她。”
快到午牌时候,车子已经赶到汉口,这是一处没有村落的地方,江边一座孤零零的水神庙,总共只有一进大殿。三辆马车就在水神庙门口停住,秋月伺候着卓少华首先下车,接着后面两辆车上十三名黑衣人也先后下车,由卓少华为首,领着他们鱼贯入庙。
水神庙没有庙祝,但大殿上却打扫得十分干净,中间早已品字形放好了三张八仙桌和板凳,而且每一张桌上,都放着茶水,好像专门为自己一行人准备的。这当然是顾总管派人安排的了,每一件事,她都准备得十分周到。
卓少华抬抬手道:“诸位车行辛苦,现在可以坐下来略事休息,喝些茶水了。”
十三名黑衣人异口同声的说了声:“多谢令主。”果然各自就位,倒着茶水饮用。
卓少华大模大样的在中间一席坐下,秋月倒了一盏茶送上,说道:“令主请用茶。”
卓少华抬目问道:“不知午餐准备好了没有?”
秋月道:“大概也快送来了,我们车子到得早下半个时辰,午餐大概要在午时正才能送到呢。”正说之间,那三辆马车已经由车把式驰着走了,但接班的马车,却依然不见到来。
过了约莫盏茶光景,庙前左首港湾,忽然驶来了一条木船,船一靠岸,就有四名汉子抬着两个大木箱上岸,进入山门,一面走上大殿,放下木箱,打开了盖子,陆续取出酒菜,一盘盘热气腾腾的端上桌来。每一桌都是五菜一场,中间令主的一桌,唯一和其他两桌不同的,却有一壶美酒和两个小酒杯。
这自然也是顾总管特别吩咐的了,因为按照顾总管的安排,昨晚秋月已经献了身,那么这壶美酒,正是暗中含有庆贺之意,是喜酒咯。秋月自然知道顾总管的心意,粉脸不禁有些赧然。四名汉子摆好菜饭,一声不作的退了出去。
卓少华早已在车上就把四粒「无忧散」解药,交给了秋月,要她乘机暗中放入师傅和四师叔的饮食之中。秋月正苦于众目睽睽之下无法下手,因为这十三个人中,难保没有顾总管心腹,派来监视的人。这时看到了自已桌上的一壶美酒,灵机一动,登时计上心来,傍着卓少华,脸上飞起两朵红云,悄声说道:“令主,今天这壶酒,应该让大家喝一杯才是。”
喜酒咯,当然大家一起喝,才有祝贺之意。卓少华经她一说,立即点头笑道:“你说得极是,应该让大家喝一杯的。”
秋月娇羞不胜的「嗯」了一声,伸手取过酒壶,先斟了两杯,然后含情脉脉的举杯道:“令主,小婢先敬你一杯。”
卓少华俊脸微红,含笑道:“我们应该一起干的。”说罢,两人相对干了一杯。这算是交杯酒咯,做给旁人看的了。
卓少华才在中间站住,大声道:“诸位,今天是个好日子,本座请大家喝一杯水酒。”好日子,是他和秋月的好日子也。
他说话之时,秋月早已给他斟满了一杯,然后拿着酒壶、酒杯,俏生生朝左首席上走去,按着「天地玄黄」字号,每人依次斟酒,等「天」字起身干杯,再给「地」字斟酒。这般轮流斟去,斟到「宇」字和「宙」字时,她早已暗中把解药藏在掌心,放入杯中,然后斟满了酒,让两人服下。
十三名黑衣人依次起立喝酒,卓少华也陪着他们喝了一口,直等大家都喝完了,卓少华才拱手道:“现在大家请用饭吧。”
十三名黑衣人又同声说道:“多谢令主赐酒。”秋月笑吟吟的回到卓少华身边,替他装了一碗饭送上,然后自己也装了一碗,在下首坐下,低着头吃饭。
饭后,卓少华目光一扫十三名黑衣人,大声说道:“大家昨晚一夜未睡,好在大家武功都有深厚修为,趁此刻尚未动身之前,诸位不妨就在殿上盘膝坐下,稍作调息,诸位随便坐就是了。”说完,当先在地上盘膝坐下,运起功来。
十三名黑衣人听了令主的吩咐,果然各自就地跌坐,调息运功。原来卓少华知道服下「无忧散」解药,就会头脑昏胀,昏昏欲睡,怕师傅、师叔服药之后,被人家识破,故而藉口一晚未睡,要大家坐下来调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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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庙门匆匆走进一个身穿蓝褂,面貌猥琐的汉子来,朝秋月施了一礼,说道:“小的章四虎,叩见姑娘。”第四路从令主到十三名黑衣人全已席地而坐,瞑目运功,只有秋月一个人一手支颐,坐在上首横头一张板凳上。
秋月看了他一眼,冷冷的问道:“你就是辛嬷嬷的干儿子,病猫章四虎?”
章四虎哈着腰陪笑道:“是是,小的小名原叫阿虎,大家都说小的说起话来,根本不像老虎,只像病猫,所以……嘻嘻,大家都叫小的病猫了。”
秋月看他一副猪头猪脑的傻样子,觉得好笑,不禁咭的笑道:“你本来就是病猫咯。”
章四虎被她笑得两眼发直,嗫嚅道:“但小的……是……前山的管事……”
秋月道:“好,我问你,怎么到这时候接班的车子还没来呢?”
章四虎垂下双手,陪着笑道:“回……姑娘,这……这趟来的不是车子。”
秋月问道:“那是什么?”
章四虎生相猥琐,望着秋月,咽了口口水,陪笑道:“回……姑娘,这趟是走水路,小的奉命准备好…好了一艘船,就请令……令主上船了。”
秋月问道:“船在那里?”
章四虎道:“就……就……停在前面港……港湾里。”
“知道了。”秋月冷然道:“令主一晚未曾睡好,要在这里坐息一回再走,你先回到船上去吧。”
“是,是。”章四虎连声应是,脚下依然站着不走,嗫嚅的道:“但……但……”
秋月不耐的道:“你还站在这里,但个什么?”
章四虎心里一急,说话更是口齿不清,嗫嚅着道:“那……那……是干娘说的,顾……顾总管……交代……”
秋月道:“你说得清楚一点,怎么又是干娘,又是顾总管,到底怎么一回事?”
“是,是。”章四虎接道:“小的是……是听干娘……娘说……说的,顾……顾总管临行吩……吩咐,令主一行,必……必须在饭后立……立即启程,不……不能耽搁……”
秋月道:“但令主已经入定了,过一会,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不……不成……啊……”章四虎急得一张脸胀得像猪肝一般,道:“这……一耽……耽搁,明天傍……傍晚就……就赶不到了……姑娘……能不能把令……令主叫……叫醒,早……早些上船?”
秋月道:“这怎么行?令主刚坐下去,运功行气,怎可把他叫醒?”
“但……但……”章四虎搔搔头皮,道:“小……小的是奉……奉干娘之命……行事,耽……误了事……情,小的可……可负……负不起责任……”
卓少华倏地睁开眼来,喝道:“什么人在这里嚷嚷不休,把本座给吵醒了?”
章四虎忙道:“令……令主醒了。”
卓少华问道:“你是什么人?”
卓四虎连忙陪笑道:“小……小的是病猫章……章四虎……”
卓少华道:“你是干什么的?”
章四虎道:“小……小的是前……前山总管辛嬷嬷的干……干儿子。”
卓少华双目一瞪,喝道:“本座问你是干什么的,谁管你是谁的干儿子?”
秋月在旁道:“他是前山管事。”
卓少华道:“你来做什么的?”
章四虎连连陪笑道:“请……请令主马……马上……上上船……”
卓少华其实都听见了,故意脸色一沉,沉声道:“本座要他们在这里坐息行功,约需半个时辰,你先回到船上去好了。”
“不……不成……”章四虎发急道:“这……趟水……水程,路远得很,耽误不……不得,所……所以干……干娘……要小……小的亲……亲自押船……”
卓少华喝道:“你是令主,还是本座是令主?你干娘没告诉你到了这里,就要听本座的么?”
章四虎道:“没……没有,干……干娘没……没有说……”
秋月道:“病猫,你到了这里,自然该听令主的了。”
章四虎嗫嚅道:“但……但这……这是顾总管交……交代的……”
“你敢违抗本座?”卓少华双目精光暴射,沉喝道:“本座就劈了你。”挥手一掌,迎面劈了过去。
章四虎大吃一惊,叫道:“令……令主饶……饶命……”双手抱头,回身就跑,但觉一股劲风,直卷上身,一个人「砰」的一声,凌空往庙门外飞了出去,跌了个狗吃屎。
卓少华只是故意唬唬他的,当然不会伤着了他。章四虎连滚带爬,爬行了七八尺远,才爬了起来,连头也不敢回,拔腿就跑。卓少华冷哼一声道:“辛嬷嬷怎么会认这么一个窝囊废做干儿子的?”
秋月道:“辛嬷嬷是个耳软心活的人,你别看病猫章四虎一副猥琐模样,看去窝窝囊囊的,但他在辛嬷嬷面前拍马吹牛可有一套,虽然一肚子草包,没半点墨水,有时也会给辛嬷嬷穿的鞋子上,描描老虎头,辛嬷嬷这一高兴,赏了他一个管事,其实还不是前山的一个喽罗,听辛嬷嬷呼来喝去的,跑跑腿而已。”
就在此时,卓少华目光一瞥,发现师傅倏地睁开眼来,这是服下解药人已清醒过来了,心头大喜,急忙以「传音入密」说道:“师傅醒过来了么?弟子卓少华,你老人家刚服下「无忧散」解药,此刻千万不可出声,仍须装作神志被迷,待会下了船,弟子再行禀报。”
九眺先生问道:“你四师叔可曾服下解药么?”
卓少华道:“弟子喂他服了,四师叔此刻也该醒过来了。”话方出口,只见董仲萱坐着的人身子忽然动了一下。
卓少华急忙以「传音」说道:“四师叔,弟子是卓少华,师傅也已醒过来了,但此刻师傅和四师叔仍须装作神志被迷,不可稍露形迹,待会下船之后,当详细禀明。”
董仲萱喜道:“少华,果然是你,好,那就待会再说吧。”十三个黑衣人经过顿饭工夫的运功调息,先后醒来。
卓少华眼看大家都已运功完结,这就缓缓起身,说道:“咱们现在须改走水程,诸位随本座上船去了。”说完,大模大样的走在前面,十三名黑衣人跟在他身后走出水神庙,果见左首港湾上停泊着一艘单桅大船。
秋月抢先走近岸边,叫道:“章四虎,令主来了,你还不出来迎接?”
“是,是。”章四虎连声应是「是」,三脚两步的从船舱中奔出,走上跳板,看到卓少华大模大样的领先走来,他方才吃过苦头,心里甚是害怕,赶忙双膝一屈扑的跪了下去,连连叩头道:“小……小的章四虎,给……给令……令主叩头,小……小的刚才……冒犯虎……虎威,还……还望令……令主恕……恕罪……”
卓少华眼看病猫章四虎简直是一副猥琐的奴才相,心中甚是不齿其人,冷冷说道:“你起来。”章四虎叩了两个头,才爬起身来,垂着双手,站在一旁,连头也不敢抬。
秋月道:“章四虎,还不走在前面给令主领路?”
“是,是。”章四虎急忙躬着身,道:“小……小的给令主带路……令……令主请……请上……上船……”说着,抢在前面跨上跳板。
卓少华跟着跨上跳板,登上木船,先巡视下一遍,只觉这条船船身相当宽敞,分为前、中、后舱,前舱最为宽敞、是一间很大的通舱,并没有任何布置,中舱地方较小,却有一张木床、两把木椅,和一张小圆桌。后舱更小,那是船上水手休息之处。
这一情形,已很明显,前舱最大,是给十三个黑衣人住的,中舱则是给自己住的了。卓少华心中想着,章四虎已经谄笑着,说道:“这……这中舱是……是令主和姑……姑娘住的……那……那前舱,是……是十三位使者住……住的了。”
秋月跟在卓少华身后,粉脸飞红,啐道:“死猫,你少嚼舌根。”
章四虎道:“这……这是顾……顾总管吩咐的,难……难道又不……不对了?”
卓少华知他是个浑人,就一挥手道:“那就请大家上船来吧。”
秋月答应一声,翩然回身上岸,招招手道:“令主请各位使者上船了。”十三名黑衣人依言上船,在前舱分两排坐下。
卓少华走到前舱,背靠着中舱舱板,和大家席地坐下。章四虎巴结的道:“令……令主,你……老该住到中舱里去,那……那是特别给你……你老准备的。”
“不用了。”卓少华道:“本座和大家坐在这里就好。”
秋月道:“章四虎,你只管去管船上水手和大家的伙食事宜,令主喜欢坐在那里,就坐在那里,不用你操心。”
“是、是。”章四虎连声应「是」,陪笑道:“小……小的怎……怎敢管令……令主……”
秋月道:“大家都已上船了,你快去吩咐开船吧。”
“是、是。”章四虎这回不敢怠慢,急急回身退出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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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工夫,木船缓缓离岸,掉了个头,朝港湾外驶去,出了港湾,就是辽阔的大江了,船上立即升起了一道布帆,鼓风破浪而行,只要看船上动作极快,可见船上水手,少说也有十几名之多。接着两名水手打扮的人抬着一大木桶茶水走入前舱,放到角落上。
令主当然要特别沏一壶上好的龙井茶送上,那是由水手送到中舱,再由秋月端了过来,放到卓少华身边的舱板上,低低的道:“令主请用茶了。”
卓少华点点头道:“谢谢你,放着就好。”秋月嫣然一笑,便自轻盈的退出舱去。
卓少华抬头道:“茶水送来了,大家要喝茶水,各自去饮用好了。”说完,独自斟了一盅,缓缓喝着。十三名黑衣入经他一说,也纷纷起身,各自倒了一盅,拿着回到原位坐下,喝着茶水。
这十三个人的座位,分成两排,是从船头舱门口排过来的,左边六人,右边七人,卓少华坐的位子背靠中舱舱板,面向船头,这一来,「宇」字(九眺先生),「宙」字(董仲萱)二人正好坐在卓少华的右首,相距极近。
这时九眺先生(他和卓少华之间,只隔了一个董仲萱)手持茶盅,缓缓喝着,一面以「传音入密」说道:“少华,你现在可以说了,你是如何混进来的?怎么当上了令主?”
卓少华也以「传音入密」说道:“弟子和师傅、四叔那晚进入兰赤山庄,被穆嬷嬷所擒,这穆嬷嬷就是昔年拍花门的穆七娘……”接着说到自己被穆七娘「无忧散」所迷,途中如何遇到老哥。
九眺先生问道:“你说的老哥哥是谁?”
卓少华道:“老哥哥先前自称飞跛子,直到后来,弟子才知道他叫做谢长风,道号长风子……”
九眺先生听得不期一怔,喝了一口茶,才道:“飞天神魔谢长风?他还活着?唔,你说下去。”
卓少华接着又把自己被老哥哥救出,带到百丈峰山巅,传自己武功,自己神智渐渐清明了一半,后来如何遇上小公主,和自己一同到山上来,一直说到小公主给自己一瓶解药,以及城主要自己担任第四路令主等详细说了一遍。
九眺先生问道:“那么你可知道这次城主要你率领第四路人马,是到那里去的?”
卓少华道:“不知道,这一路行程,都是由顾总管事先安排好的。”接着问道:“师傅,你老人家可认识其余十一个人,是那一门派的人么?”
九眺先生道:“为师很少在江湖走动,只认识其中几个,你四师叔经常行走江湖,方才为师问过你四师叔,天字是峨嵋独行叟,地字是形意门前辈石开天,玄字为师和你四师叔都不识其人,但其人武功一定很高,黄字是武当派长老紫云道长,洪字和荒字是武当掌门人的师弟启真子和归真子,日字是武当俗家日月双环胜镇山,这些人都是白道上成名多年的人物,还有四个则是黑道上凶名久著的人,月字是血手煞神田无忌,盈字是翻天掌陆浩,昃字是笑煞人萧道成,辰字是恶财神何三元。”
卓少华道:“弟子身边有一瓶解药,约有百粒之多,每人只需两粒,就可解去「无忧散」之毒,恢复神志,只是弟子有几点顾虑……”
九眺先生道:“你有何顾虑?”
卓少华道:“第一,这些人中,难保没有顾总管安排的人,假装神志被迷,监视所有的人的行动,一旦让他知道了我们的举动,就会坏了整个计划……”
“唔。”九眺先生道:“这倒不可不防。”
卓少华道:“第二,照你老人家所说,这些人都是武林的前辈,一旦解去被迷神智,岂肯和弟子合作?”
九眺先生微微颔首道:“你这顾虑不无道理,只不知你有什么行动的计划呢?”
卓少华道:“弟子一时也想不出来,所以想请师傅和四师叔商量后再作决定。”
九眺先生道:“目前咱们连要去什么地方?芙蓉城主有些什么举动?都一无所知,很难预计应付之策,你说的没错,待为师和你四师叔研究研究再说。”
卓少华道:“弟子认为我们这趟水程,对解除「无忧散」最为有利,因为在神志恢复之前,要有一盏热茶工夫的昏睡,才能清醒,而且清醒之后,大家坐在一起,也容易彼此交换意见,所以弟子之意,师傅和四师叔决定之后,在船上这段时间,务必把大家解醒过来才好。”
九眺先生道:“对了,你可知道还有三路人马,是些什么人吗?”
卓少华道:“弟子听秋月说过,第一路令主就是爹……”
九眺先生心头一凛,暗道:“大师兄分明已经遇害,这人分明不是大师兄了。”但他这话,一直藏在心里,没跟卓少华说过,接着问道:“第二、第三路呢?”
卓少华道:“据秋月说,那第二、第三两路令主,也是武林盟主,只是不知他们姓名。”
九眺先生心中一动,说道:“那一定是三湘盟主铁指绵掌张椿年,和河北各省盟主金刀李千钧二人了,唉,想不到他们二人也会是芙蓉城的手下,足见芙蓉城主处心积虑已非一日了。”说到这里,接着又道:“哦,少华,这秋月是不是顾总管派来的人,你凡事可得小心,须防她一着才是。”
卓少华道:“秋月姑娘本是顾总管的心腹,但现在已经不妨事了,师傅和四师叔的解药,就是她帮助弟子下在酒中的。”
“哦。”九眺先生虽然不敢用眼睛去看卓少华,但他是规行矩步,对门下管束极严的人,听了卓少华的话,自然可以想到秋月是顾总管的心腹,怎会反而帮助卓少华呢?其中必然涉及了男女私情,但是他相信自己的徒弟,于是低声问道:“她为何会有这大的转变呢?”
卓少华自小跟随师傅,凡事都不敢瞒骗,只好把昨晚在车中,秋月说的话和盘托出,给师傅说了一遍。九眺先生听得暗暗点头,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弟子,果然不欺暗室,心中大是告慰,一面说道:“你做得很好,只有以诚待人,人家才会以诚相待。看来,秋月是个好姑娘,你不可负了她。此番行动,也许对武林整个大局,关系十分重大,为师须得和你四师叔妥善研商,方可决定,你且休息一会吧。”
卓少华听师傅话中,居然同意了自己与秋月之事,心头暗喜。于是就自顾自的倒了一盅茶喝着,他是此行的令主,趁师傅和四师叔以「传音入密」交谈之际,暗中观察其余十一个人,是否有形迹可疑之处?但静静的看了一阵,觉得大家都在闭目枯坐,没有一个人睁眼朝其他的人看过,好像他们对此番行动,都漠不关心一般。
约莫过了顿饭光景,只听师傅(九眺先生)又以「传音入密」说道:“少华,为师和你四师叔研商之后,初步决定,趁大家都在船上的这段时间,先替天、地、黄、洪、荒、日六人解去「无忧散」,等他们清醒之时,由为师和四师叔分别告以经过,希望他们能全力合作,仍然装作神志被迷,大家能共同商量出一个对策来。”
卓少华道:“那么还有五人呢?”
九眺先生道:“元字为师和你四师叔都不识此人,对他出身来历,一无所知,自然很难加以说服,至于月、盈、昃、辰四人,都是黑道凶人,解去迷药,不易加以控制,你既有令牌,可以指挥他们,还是不给他们解药的好。”接着又道:“只是这解药,仍须由你交代秋月姑娘,要在晚餐时先设法让他们服下才好。”
卓少华道:“师傅但请放心,此事弟子自会交代她的。”天色渐渐接近黄昏,船篷里面,早已暗下来了。
秋月翩然从中舱走出,朝卓少华欠欠身道:“启禀令主,酒菜已经准备好了,请令主回到中舱用餐吧。”
卓少华一手托着下巴,问道:“他们这里呢?”
秋月道:“章管事也已准备好了,快送来啦。”正说之间,已有两名水手装束的人,提着食盒走入,十三个人,仍然分作两组,前面六人和后面七人各有一个食盒,由两名水手各自从食盒中端出五盘菜肴,在他们中间的舱板上放好,另有两名水手,扛着一大箱白饭,放到中间,四名水手便自退出。
卓少华问道:“怎么没给他们准备酒么?”
秋月道:“这要问章管事,小婢也不知道。”
卓少华道:“章四虎人呢?”
章四虎就站在舱外,连忙应道:“小……小的在。”
卓少华道:“你为什么不给十三位使者备酒?”
章四虎陪着笑说道:“回……回令主……,这……这路上,只……只给令……令主准备了酒,使……使者没……没准备……”
卓少华问道:“这是谁的主意?”
章四虎酒糟鼻有些发红,嗫嚅的道:“回……回令主,这……这是顾……顾总管交……交代的。”
卓少华道:“不行,本座有酒喝,十三位使者自然也要喝酒了。”
章四虎为难的道:“这……这……”
秋月在旁道:“令主率领第四路的人,自然要有酒大家喝,有肉大家吃下,你不用多说,还不快去拿酒来?”
章四虎看了卓少华一眼,只得应道:“是,是,小的这就去拿。”
卓少华喝道:“快些。”章四虎那敢怠慢,口口喏喏连声,很快的退出舵去。
卓少华即以「传音入密」朝秋月道:“你准备六份解药,待会他取酒回来,就说「令主赐酒」要他斟酒,你给我一个个的敬去。”秋月不会「传音入密」,她只好用眼睛朝卓少华投了一个询问的眼色。
卓少华立即再以「传音」说道:“你记住了,只有元字后面四个,不给解药。”秋月暗暗点了下头,迅快一个转身,朝中舱行去,取了一个酒杯,才行回过身来,这时纤掌之中,已经暗藏十二粒解药。
正好章四虎也双手棒着一大壶酒,送入舱来,谄笑道:“令……令主,酒……酒送来了。”
卓少华从秋月手中接过酒杯,随手递给了章四虎,吩咐道:“你给本座斟酒。”
“是,是。”章四虎不敢违拗,口中连声应是,接过酒杯,斟满了酒。
卓少华道:“秋月,你代本座给每位使者敬酒,告诉他们船上准备的酒不多,每人只有一杯,大家不用站起来,就坐着喝好了。”
秋月答应一声,站到卓少华身边,娇声道:“各位使者,令主吩咐章管事给大家准备了酒,只是船上酒准备得不多,诸位只好每人喝上一杯,这是令主一点心意,有酒同喝,现在令主要小婢依次给诸位敬酒,令主说的,同在船上,大家就不用站起来了,各位原位坐着,小婢自会依次送上。”
九眺先生听得暗暗点头,忖道:“这位秋月姑娘果然能干得很。”
秋月话声一落,立即从章四虎的手上,接过酒杯,俏生生朝天字身前走去,口中说道:“使者请用酒。”她在转身之际,已把两粒解药放入杯中。
天字果然坐着不动,从秋月手中接过酒杯,说道:“多谢令主赐洒。”
举杯一饮而尽,把酒杯送还给秋月,又说了句:“谢谢姑娘。”
秋月嫣然一笑道:“不用谢。“转身回到卓少华身边,伸手道:“章管事,斟酒。”章四虎应了声「是」,连忙双手捧壶,又斟满了一杯,秋月捧着酒杯,又朝地字送去。
这样等十三人一齐敬完了酒,回到卓少华身边,嫣然一笑道:“令主,现在可以回中舱去用酒饭了吧?”
卓少华点点头道:“好。”一面朝十三个黑衣人道:“诸位请用饭吧。”回身朝中舱走去,一面说道:“章四虎,你随本座来。”他怕章四虎暗中监视十三人的行动,看出师傅等人以「传音入密」交谈,故而把他唤到中舱去。
章四虎应着「是」,紧随秋月身后,走入中舱。这中舱早已点燃了一盏气死风灯,小圆桌上放好了两副杯筷,和五盘精美的菜肴,令主吃的,当然要比十三位使者吃的莱精美多了。卓少华在上首一把木椅上坐下,秋月也老实不客气在左首一张木椅上坐下,她要在章四虎面前,尽量装出她和令主的关系,已是十分亲密,举起纤手,斟了两杯酒,脸颊飞红,娇滴滴,略带羞涩的说道:“令主请用酒了,小婢陪你一杯。”
卓少华回到了中舱,自然毋须再严肃了,也故意装出一副好色的模样,笑道:“好,好,本座也陪你。”两人对干一杯。
章四虎虽然胸无点墨,但察言观色,趋迎奉承这一套,他可懂,连忙欠着身陪笑道:“令……令主请慢……慢用酒,小……小的告退。”
卓少华道:“慢点,本座还有话问你。”
“是,是?”章四虎垂着双手,站停下来,陪笑道:“不……不知令……令主要……要问什么?”
卓少华只是要把章四虎留在中舱,其实也没有什么话问他的,这就含笑道:“本座听说你会画老虎?”
章四虎一听令主都知道他会画老虎,心头一高兴,酒糟鼻子登时红了起来,嗫嚅的道:“回……回令主,小……小的画是会画,但那……那是照……照着花……花样描的。”
“花样?”卓少华问道:“什么叫做花样?”
秋月在旁说道:“花样,就是绣鞋头花的样了,章管事是说给他干娘在鞋头上画的老虎头,都是依样葫芦,照着老样子描的。”
卓少华问道:“这么说,没有样子,你就不会画了?”
章四虎的脸上微红,说道:“不……小的画老虎,本……本来就是描的,要……要有样子,才……才能描……”
秋月嗤的笑道:“所以大家都叫你笨猫咯。”
章四虎胀红着酒糟鼻,说道:“大……大家说我老虎头画得好,除了干娘,上个月顾总管也找我画呢。”
秋月披披嘴道:“你画得再好,也不过是替老太婆描描鞋头的老虎头罢了。”
卓少华点点头道:“但他总比一般丫头使女描的老虎头要好得多了。”
【第十二章】江南严家
章四虎道:“令……令主说的是,干……干娘说的,小的描的老虎头,比几个小丫头描的好得多了。”
卓少华问道:“你念过书吗?”
“没有。”章四虎脸上一红,说道:“但……小的会……会写自己名字。”
秋月笑道:“真了不起,你将来当了画家,能够在画上写上自己的名字,也差不多了。”
章四虎道:“小……小的看人家在画上题了许多字,觉得很……很有意思,所以小的画……画了一张老虎,就……就一连写上五个‘章……四虎’……”
秋月道:“那为什么呢,名字只要写一个就好,你为什么要写这许多呢?”
章四虎得意的道:“那……那才是书画呀,小……小的还在名字下面,捺了手印呢……”卓少华愈看愈觉得章四虎庸俗,没念过书的人,连说话都俗不可耐,有这种人站在你面前,你如果还喝得下酒,不呕出来,你就了不起。
卓少华心里直是作呕,挥手道:“本座看到过你给辛嬷嬷鞋上画的老虎头,那天她正好穿在脚上,确实很好。”
章四虎听到令主称誉,连忙陪笑道:“干……干娘脚上穿的鞋,每一只都……都是小……小的画的。”
卓少华看看已过了不少时光,这就一挥手道:“很好,你现在可以下去了。”
秋月笑着道:“章管事,我要建议你,以后替辛嬷嬷鞋头上画老虎头,莫忘写上「章四虎」三个字,再捺上手印,这样才算是金石书画都全了呢。”
章四虎朝她傻傻一笑道:“小……小的记下了,小的以……以后就……就这么做。”说着喜孜孜的退了下去。
卓少华摇摇头道:“这样一个浑人,也梦想当画家?听他说话,就令人作呕。”
秋月媚笑道:“那么令主还叫住他作甚?”
卓少华道:“我是故意留住他,不让他到前舱去的,他虽是浑人,但如果给他看到了大家以「传音入密」交谈的情形,只要透露一点给顾总管,顾总管就会抽丝剥茧,发现咱们的行动。”
秋月道:“那你就该把章四虎多留住他一会,前舱服了解药的人,眼下正在逐渐清醒之中,九眺先生和董大侠要分别和他们说话,就算是「传音入密」,只要稍为注意,就会看得出来。”
卓少华道:“那……”
秋月嫣然一笑道:“令主不用着急,你只顾用酒饭,小婢出去瞧瞧,有没有人在前舱负责监视就知道了。”说完,翩然往舱外行去。
不多一会,秋月已经回进舱来,说道:“小婢在船上站了一回,章四虎已经回到后舱去了,前舱十三位使者都已吃过饭了,现在静静的坐着,舱外并没有人暗中偷觑。”
卓少华点头道:“如此就好。”
秋月嫣然一笑道:“令主现在总可以放心了,你也好憩一回吧。”
卓少华道:“我不想休息,再过一会,还要去听师傅的消息呢。”
秋月倒了一盏热茶送上,说道:“令主用茶。”
卓少华接过茶,轻轻喝了一口,便自放下,说道:“我这就到前舱去,师傅他们大概都已说清楚了。”
秋月轻笑道:“你真是个急性子的人,连一会也停不下来。”卓少华跨出中舱,就端起令主的架子,昂首阔步,缓缓跨入前舱。秋月紧随他身后,卓少华跨入舱去,她就在舱门口站停下来。
十三名黑衣人看到卓少华走进来,正待起身,卓少华立即一摆手道:“诸位请坐,在船上不用多礼了。”十三名黑衣人听他这么说了,果然坐着不动。
卓少华依然在中间靠舱的位子上大模大样坐下,他才一坐下,就听师傅以「传音入密」说道:“少华,事情全谈妥了,独行叟(天字)、石开天(地字)和紫云道长(黄字)等人,都表示愿意支持你,且等到了地头,看看芙蓉城主究竟有何举动,再作计较。”
卓少华一手托着下巴,也以「传音入密」问道:“师傅,师叔,可曾问过他们,有人知道芙蓉城主的来历吧?”
“都不知道。”九眺先生道:“这里的人,都没见过芙蓉城主本人,因此一时之间,推测不出她的出身来历来。”
卓少华又道:“那么元字呢,有没有人认识他?”
“没有人认识他。”九眺先生道:“此人似是从未在江湖上走动,若是江湖上人,就不会不认识了。”
卓少华道:“以师傅看来,他会不会是芙容城派来的人,故意装作神志被迷,混在大家里面,监视我们行动的?”
九眺先生道:“据为师观察,此人终日落落,闭目枯坐,从未向任何人投过一瞥,确似被迷失神志的人,不似派来的奸细。”
卓少华道:“现在弟子该当如何,还望师傅指示。”
九眺先生道:“你自然该以令主身份,和平日一样,不用对为师等人客气,以免露出破绽,而且你也不用经常到前舱来,他们即然给你准备了中舱,你就该住在中舱为是,有什么事,为师自会告诉秋月姑娘的。”卓少华应了声「是」,也就起身回转中舱。
这时天色已黑,但因这趟水程,顾总管交待过章四虎,必须在明天傍晚以前,赶到地头,因此水手们轮流休息,晚上也并未泊岸,依然航行。卓少华回入舱中,秋月也紧随着走人,低声问道:“令主,他们醒过来了么?”卓少华点点头,就把师傅说的话,告诉了她。
秋月喜道:“这样就好了,小婢担心的是这些人都是武林知名之士,一旦恢复了神智,就不肯听你的,那岂不弄巧成拙么?”
卓少华道:“这事幸亏有师傅和四师叔在场,否则要我一个个地去说服他们,那就难说了。”
秋月道:“好了,事情都办妥了,时间不早,令主可以休息了。”
卓少华道:“不忙,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
秋月道:“令主还有什么事呢?”
卓少华道:“关于元字那个人。”
秋月道:“元字怎么了?”
卓少华道:“我听师傅说,所有的人,都不认识他,足证他是个从未在江湖上走动过的人,那么他如何会被芙蓉城囚禁,甚至迷失神智的?你有没有听说过?”
“没有啊。”秋月道:“这种事,除了城主、顾总管,只有贾嬷嬷会知道,平常是不会有人说起的……”刚说到这里,忽然轻「哦」一声说道:“小婢想起来了。”
卓少华问道:“你想起什么来了?”
秋月道:“只不知是不是他……”
卓少华道:“你说出来听听。”
秋月道:“那是好多年以前,小公主每天都要到北岩去练剑,小婢那时年纪还小,只知道北岩住着一个剑术很高的人,好像大公主的剑法也是他教的,旁的小婢就不知道了。方才小婢想起北岩是囚人的地方,那么很可能就是此人了。”
卓少华点点头道:“有此可能,只不知这人是谁?”
秋月忽然压低声音道:“小婢听说这次贾嬷嬷也随城主出来了,如果觑个机会,把贾嬷嬷诱出来,就可以问出这个人的来历了。”
卓少华笑道:“这一来,不会把事情都弄僵么?”
秋月道:“目前这批人全都已清醒,最多也只能和令主一起到达地头,难道他们还会一直跟令主下去吗?”
卓少华颔首道:“你说得也是。”
秋月道:“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小婢已经铺好床铺了,令主早些休息吧。”
卓少华问道:“你呢?”
秋月粉脸蓦地飞红,螓首低垂,说道:“令主只管睡好了,小婢就在舱板上打个盹就好。”
卓少华低声笑道:“你忘了顾总管派你来的目的了……”正在这时,只听舱外甲板上有人轻手轻脚的走近过来,以耳贴着舱篷,似是想窃听舱中的动静。卓少华一听他的脚步声,就知是病猫章四虎了,心中暗暗冷笑,抬手点出一指,就再也不去理他。
秋月并没有注意到这些,闻言娇嗔道:“公子,你又笑话我……”
卓少华将她揽入怀中道:“我是说真的……”
秋月满脸涨得通红道:“公子……你真的……小婢愿意……”卓少华低头吻住她的樱唇。这一吻使得秋月全身瘫软,脑中一片空白,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秋月满面艳红娇艳欲滴,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口中的香舌,不知什么时候也被卓少华吸吮住。
卓少华松开了秋月的樱唇,盯着秋月的双眼道:“秋月,我对你怎么样你都愿意吗?”
“当然愿意……公子怎么样秋月,秋月都不会拒绝的。”秋月答应的非常痛快,艳红的娇研上有着一丝渴望的神情。
“好秋月……”说完卓少华的双手便将秋月的衣衫除去,开始在秋月的娇躯之上轻轻抚摸着,一只手揉捏着她的左乳另一只手顺着她的右乳向下滑去,滑过平滑微凸的小腹,接着往下而去,卓少华低头用嘴含住秋月的右乳,舌头舔过她乳峰的每一片肌肤,接着便不停的舔弄吸吮着她的乳头。
这时的秋月直觉全身酸麻难忍,开始发出轻微的娇喘、呻吟之声,而且她的纤腰不住的扭动着,在阴道深处一股淫水油然而生,顺着那两片分红阴唇的缝隙缓缓的流了出来,秋月梦一般的呻吟着:“嗯……嗯……啊……啊……嗯……唔……唔……公子……公子……”
卓少华的右手一直来到秋月的臀部,抚摸着她丰满的右臀,然后向下滑过圆润滑腻的大腿,到达膝盖之处后移到内侧向上,缓缓抚摸着秋月大腿的内侧,直到秋月的私出,这里一片细嫩的阴毛覆盖在上面,阴毛之下便是那双粉红的阴唇,这时在那阴唇之间已经流出大量的淫水,挂在浓密的阴毛之上。
卓少华将手指探入那粉红的阴唇之间,轻轻的扣挖着她那从未被人探弄过的阴道,不断流出来的淫水沾在他的手上,他借着阴水的润滑,不停的轻轻扣挖着,使得秋月忍不住叫了出来,声音是那么的娇媚动人:“啊……啊……嗯……嗯……喔……喔……哎呀……公子……别……别…这样……啊……好痒……啊……啊……痒啊……啊……不要……不要……弄……秋月了……秋月……好难过……好痒……啊……啊……”
秋月的娇躯蛇一般的扭动着,粉臀左右摇晃,头儿摇摆着,一头的青丝被摇的散乱开来,散发遮在秋月的脸上,盖住她那充满情欲的双眼。卓少华的手指顺着秋月的扭动,不断的在秋月的阴道内出入,摩擦着她的粉红色的阴唇,顺着滑腻的淫水,不断的深入,在秋月的阴道深处蹭着阴道的内壁,给秋月带来一阵阵的痒麻感觉,使得秋月不断的娇声呻吟着。
“啊……啊…唔…唔……公子……别……别……折磨我了……秋月……好……好难过呀……啊……公子……快……快……快呀……我忍不住了……我要……我要……”
卓少华知道秋月已经情欲高涨,阴道内也已经十分润滑了,可是他并不着急,调笑着秋月:“秋月,你想要什么呀,说出来呀……”
秋月满面通红,娇喘嘘嘘的道:“公子……我要……要你……你干我……快干秋月……啊……”听着秋月的叫声,卓少华快速脱光自己的衣服,一根粗大的宝贝跳了出来,在秋月的眼前晃动着,秋月一见,自动的将双腿分开,将那迷人之地毫无保留的展现在卓少华的眼前。
卓少华右双手扶住秋月的双腿,将宝贝对准秋月的阴户,借着淫水的润滑,只听「滋」的一声,宝贝便插入一半,卓少华只觉得龟头顶住一物,想必便是秋月的处女膜。虽然只刚刚插入一半,但秋月已经疼的叫了起来:“啊……痛……好痛……公子……秋月好痛呀……”卓少华见状,心道「长痛不如短痛」,于是腰部一用力,宝贝一挺便贯穿了秋月的处女膜。
“啊……”只听秋月大叫一声,只痛的她全身一阵颤抖。卓少华知道秋月所承受的痛苦,于是停下了动作,伸手握住秋月的双乳,轻轻揉捏着,用手指捻着乳头,在秋月的耳边轻声道:“我的好秋月,过一会儿就好了,很快就不痛了,还会很舒服很爽快的。”说完又吻住秋月的樱唇,舌尖舔开秋月的樱唇,进入她的嘴内吸吮着秋月的香舌。
卓少华吻着秋月,双手揉捏着秋月的双乳,进而又开始抚摸秋月的全身。过了半晌,只见秋月紧皱的眉头松开了,粉颊又开始泛红,鼻息变粗,娇躯也开始轻微的扭动,口中的香舌也开始轻轻舔动,迎合着卓少华的舌头。卓少华看着秋月的变化,知道她已经度过了疼痛的时期,于是松开秋月的樱唇问道:“秋月,还痛吗?”
秋月轻轻摇摇头道:“不痛了,公子……可是,秋月的下面又变痒了,该怎么办呢?”
卓少华笑道:“那当然是由我来给你止痒呀。”说完,卓少华便开始轻轻的抽动宝贝。
此时的秋月只觉得阴道内阴道内传来十分舒爽的感觉,虽然还有一点点疼痛的感觉,但是和舒服的感觉相比,显得已经不重要了。卓少华观察着秋月的表情,见秋月已经能够适应了,于是渐渐开始加快抽插的速度,宝贝不断的在秋月的阴唇中进进出出着。
跟随着阴道内传来的逐渐变强的快感,秋月忍不住开始呻吟着:“嗯!……嗯……啊……公子……真好……真好呀……好舒服……喔……啊……啊……太好了……真好呀……啊……啊……嗯……嗯……公子……公子……太好了……好舒服呀……啊……啊……公子……快呀……呀……啊……啊……”
秋月梦一般的呻吟着,随着呻吟声,还不断的扭动着粉臀,迎合着卓少华抽插的动作,向上挺动着。卓少华的宝贝在秋月的阴道中摩擦着,抽动着,秋月也主动配合着卓少华的动作不停地摇摆着粉臀,宝贝不停地进进出出,刮着阴道内的嫩肉,一阵阵酥麻的快感由阴道传遍秋月的全身。
“啊……公子……啊……舒……舒服……你……不啊……不要……快啊……啊……人家啊……好……啊……啊……好……真好……太……太……舒服了……嗯……”秋月口齿不清的呻吟着,快感一浪高过一浪。
秋月的一双玉腿勾住了卓少华的脖子,使得两人的下体结合的更为紧密,她一阵子呻吟后,继续挺动着:“哎唷……快……快一点……我呀……我……啊……啊……好……太好了……”卓少华听着秋月的淫叫,抽插的动作更是加快,双手伸入秋月的身下,搂住她的粉臀,帮助她挺动着。
“啊……啊……啊……好……太好了……嗯……嗯……真舒服……怎么……怎么这么好呀……喔……喔……哎……哎呀……太好了……嗯……嗯……啊……啊……嗯……爽透了……哎……呀……”
秋月摇晃着粉臀,身子左右摆动,胸前的一双玉乳也随着摇晃着,卓少华便一边在秋月的阴道内抽插着一边抓住她的双乳揉捏抚弄着。秋月的下体不断的传来由于卓少华的抽插的动作带来的舒爽的感觉,胸前又传来麻痒难耐的感觉,使得秋月更加用力的扭动粉臀来迎合着卓少华抽插的动作,口中不断的发出淫荡的叫声。
“啊……啊……好……好呀……真舒服……好爽……啊……啊……太……太好了……喔……喔……嗯……嗯……啊……啊……真是太好了……公子……哎…呀……呀……公子……秋月……好好呀……喔……喔……嗯……嗯……”
卓少华此时只觉得秋月的阴道内的嫩肉紧紧的裹住自己的宝贝,感觉好舒服,由于淫水的润滑作用,自己的抽插动作却不受限制,秋月阴道内一股股的淫水不停的涌出。
“啊!啊……公子……秋月……太舒服了……好……真好……呀……哎呀……哎……啊……啊……秋月不……不行了……公子……秋月……又要……又……出来啦……啊……啊……喔……喔……”
随着秋月的叫声,有一股淫水自秋月的阴道深处涌出浇在卓少华的宝贝之上,直爽的卓少华一阵哆嗦一股滚烫的精液射入秋月的阴道深处,两人一同达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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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终人散,卓少华心满意足地亲吻着怀中的娇娃,秋月娇羞地问道:“公子,你和小公主……”
卓少华知道她问什么,闻言轻笑道:“没有,我只是亲过她,秋月,你算是拔了头筹呢。”
秋月闻言羞得将脸埋进卓少华怀中道:“公子……”半晌又想起什么道:“公子,你为什么今天……”
卓少华闻言答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那天我知道你是要使「美人计」,当然不会对你有好脸色。但是今天不同了,你是诚心诚意要帮助我了……”说着顿了一顿道:“当然,要不是我师傅给了我勇气,我也不敢……”
秋月闻言奇怪地道:“九眺前辈?”
卓少华点点头道:“不错。”当下将九眺先生的话说了一遍。
秋月闻言道:“但是我们这样岂不是对不起小公主?”
卓少华道:“我想她会谅解的。”说着话题一转道:“你知不知道,今天我们还有一个听众呢。”
“章四虎?他敢……”秋月满脸通红地怒道。
卓少华笑道:“没关系,我们还没上床之前,我就把他制住了,我们的新婚之夜怎么能让他给搅了呢?”
秋月这才面色缓和下来,娇羞地道:“公子,我不求任何名分,只求能服侍你一辈子。”
卓少华笑道:“那天我在车上不就答应你了吗?”
秋月羞赧道:“我怕你已经忘了。”
卓少华指着床上的落红斑斑道:“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秋月羞涩地道:“你还说了,人家现在还痛得紧呢。”
卓少华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啊?还很痛?那一定是我太用力了。”
秋月「噗哧」一声笑了:“我逗你呢……”说着,低声赧然道:“虽然还有点痛,但是已经不碍事了。”
“好啊,看我怎么收拾你……”卓少华一翻身,又将秋月压在了身下。
秋月见卓少华的宝贝又挺立起来,于是自动将双腿分开,左右大张,迷人的阴户完全暴露在卓少华的眼前,由于刚才的交欢,秋月的阴唇上还沾满着淫水,阴毛也让淫水浸的贴在阴户之上。
卓少华并没有将宝贝急于插入,而是用龟头在秋月的阴唇上来回摩擦着,直撩拨的秋月全身扭动,口中不停的叫着:“公子……公子……我……好痒……好痒……别…别……这样……我好难受……好难受呀……快……快……插……进来……秋月……求……求你了……阿……阿……快呀……公子……”
卓少华在秋月的阴唇上摩擦了好一会儿,待秋月全身麻痒难耐之时,才下身一挺,将宝贝送入秋月的阴道之中,便开始快速的抽插起来。秋月主动扭动起腰枝,屁股向上抛动,迎接着卓少华一次次的奋力,卓少华的手握住秋月的一双玉乳,用力的揉捏起来。
“啊……阿……唔……阿……啊……哎呀……哎……啊……哎哎……嗯……啊……嗯……嗯……嗯……好……太好了……真舒服……好……真好……太好了……好舒服呀……嗯……嗯……”
听着秋月的淫声浪语,卓少华加快了抽送的速度和力量,更是使得秋月快感连连,浪水连泄,屁股一耸一耸的向上迎合着卓少华的动作。秋月浑身滚烫,随着卓少华一次又一次强力的插入,秋月脑中一片混乱,口中只能发出连自己也不明白的娇喘与呢喃。
“嗯……嗯……公子……好……好美……好美呀……真舒服……好……真好……嗯……嗯……真好呀……唔……唔……啊……啊……哎呀……太爽啦……真的……怎么……这么好……呀……啊……啊……”
卓少华突然将秋月拉起,并且将沾满淫水的宝贝抽了出来。转身站到秋月身后,秋月知道卓少华想换个姿势,于是秋月跪在床上双手撑住身体的重量,臀部向上挺起对准卓少华的宝贝,卓少华双手扶住秋月的臀部,将宝贝从后面插入秋月的阴道之中。卓少华边抽送边玩弄着秋月垂下来的玉乳。这时秋月的乳房显得更加的凸出动人,卓少华紧紧的握住秋月的玉乳,配合着自己的动作而揉捏着。
秋月抬起了头,口中一阵的淫声浪语:“啊……好……好呀……真好……用力……啊……啊……嗯……嗯……太好了……啊……啊……”这时两人赤裸身体已经满是汗珠,卓少华的双手放开秋月的玉乳,扶住她的纤腰,用力的挺动着,宝贝一下下的深入,在秋月的阴道内带出一股股的淫水,并给秋月带来一阵阵的快感。
卓少华便抽插着边问秋月道:“秋月,怎么样,舒服吗?今天好好疼疼我的好秋月。”
“啊……公子……真好……阵舒服……好……秋月……真是……太……太舒服了……好……太好了……公子……以后……要……要……经常……疼秋月……秋月……好……好舒服呀……啊……啊……嗯……嗯……”
这时候秋月不停的扭动臀部,配合着卓少华抽插的动作,只见乳波臀浪,淫声浪语,娇喘连连:“嗯…嗯……啊……嗯…嗯……啊……啊……真好……真舒服……唔……唔……太好了……啊……啊……”
卓少华的龟头刮着秋月阴道内的嫩肉,秋月不停的淫叫着,甜美酣畅的感觉也充满了卓少华的宝贝,继而传遍全身。在卓少华的抽插之下,秋月渐渐又一次达到高潮,宝贝在阴道内的不停的摩擦,使的她阴道不停收缩,一股股淫水奔涌而出。
“啊……啊……啊……唔……唔……哎呀……呀……啊……啊……好……太好了……啊……我……我……真是……爽……爽死了……啊……啊……太……太爽快了……啊……啊……啊……”
“唔……唔……不行了……啊……我……好……舒服……真的……啊……公子……秋月……要死了……要死了……啊……啊……太好了……啊……我……我……好呀……啊……啊……”秋月全身绷直,扭动粉臀摇个不停。
在秋月的大叫声中,卓少华感到秋月的阴道内壁不停的收紧着,紧紧的夹着自己的宝贝,舒服极了,一波一波的快感直冲心头。
“啊……公子……秋月……真的……不……不行了……来……来了啦……啊……啊……。”随着秋月的叫声,卓少华猛烈而快速的抽插了十余下,心头一爽,一股精液猛烈地射入秋月的阴道深处。使秋月受到更强烈的刺激,又一股淫水直冲而出,二人同时醉人的高潮。
※※※※※※※※※※※※※※※※※※※※※※※※※※※※※※※※※※※※※※
翌日清晨,两人醒来,穿衣下床,秋月脸上闪发着青春的娇艳,内心也有着喜悦充实,只是有些娇羞不胜。卓少华微微一笑道:“你现在可以开门出去了,叫章管事进来。”
秋月一张粉脸又不禁飞起两片红晕,打开门闩,走了出去,果见章四虎傻头傻脑的站在舱外,一颗头紧贴着篷,作出窃听之状,心中暗暗觉得好笑,就娇声叫道:“章管事,你在做什么呢?”
病猫章四虎穴道受制,四肢动弹不得,这个样子已经整整站了一晚,等到天色大亮,他心头正在焦灼,听到秋月这么一叫,更是慌张。但这一慌张,突觉身上一松,四肢居然已能活动,口中不觉「啊」了两声,立即陪笑道:“秋……秋月姑娘,你……你早……小……小的没……没什么……”
秋月脸色一沉,说道:“那你站在这里作什么?”
章四虎急得酒糟鼻通红,忙道:“小……小的是来听……听令……令主和……和姑……姑娘起来了没……没有小……小的好……好准备早……早……早餐……”
秋月道:“令主叫你进去,快随我来吧。”
章四虎听得一惊,蹑嚅道:“令……令主他……他……”
秋月道:“不用多说,快跟我进去。”
章四虎果然不敢再多说,跟在秋月身后,走入中舱,就慌忙躬着身,嗫嚅地道:“小……小的叩见令……令主……”
卓少华喝道:“章四虎,你好大的狗胆。”
章四虎吓得心头一颤,双膝一屈,跪了下去,连连叩头道:“小……小的没……没有……”
“你在舱外偷听,还说没有?”卓少华大马金刀的坐在椅上,冷哼一声道:“说,你是什么人派来的奸细,若不从实招来,本座就毙了你。”
“真……真的没……没有,令……令主开恩……”
章四虎爬在地上,不住的叩头,说道:“令……令主,饶了小……小的吧。”
“你当本座不知道么?昨晚你穴道就是本座把你制住的。”卓少华喝道:“你只要说出是什么人派你来偷听本座的,本座就饶你不死。”
章四虎早已吓得面无人色,趴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说道:“小……小的是奉顾……顾总管之命,听……听听令……令主和秋月姑……姑娘说……说些什么,小……小的不……不是奸细,小……小的下……下次不敢了……”
卓少华哼道:“顾总管还交代了你些什么?”
章四虎道:“没……没有了,小……小的不……不敢说……说谎。”
秋月在旁道:“令主,你就饶了章管事吧。”
卓少华喝道:“本座看在秋月份上,饶你这一遭,还不给我滚?”
“是,是。”章四虎如遇大赦,连连叩头,爬了起来,急匆匆退出舱去。
※※※※※※※※※※※※※※※※※※※※※※※※※※※※※※※※※※※※※※
傍晚时分,船已驶入一条仪河,渐渐缓了下来。卓少华跨出舱门,但见沿岸一片疏林,远处两三家渔家,在夕阳残照中,升起缕缕炊烟,自己这条船靠岸之处却甚是荒凉,忍不住问道:“我们就要在这里登岸么?”
章四虎正在船梢指挥着水手靠岸,听到卓少华的问话,慌忙趋了上来,陪着笑道:“是、是……顾总管……指……指定要在傍……傍晚赶到这……这里,小……小的总算没……没有误事。”
卓少华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章四虎道:“这……这里是古……古楼墩,再……再过去就……就是钓鱼台了。”
卓少华举目四顾,问道:“顾总管可曾说咱们在这里换船?还是换车?”
“这……这……”章四虎摸着酒糟鼻,陪笑道:“小……小的这就不……不清楚了。”
卓少华怒哼道:“本座奉城主之命,率队出来,这一路上她却如此故作神秘,真是岂有此理。”
正说之时,只见一条渔舟,缓缓驶来,船梢坐着一个头戴竹笠的渔人,一手划桨,驶近大船,侧脸问道:“船上大爷,可要买点鱼虾么?”
章四虎听得眼睛一亮,忙道:“你……你有新……新鲜的鱼虾么?”
那渔人道:“有,都是新鲜的,还是一篓黄鳝。”
章四虎问道:“黄……黄鳝多……多少钱一……一斤?”
渔人道:“一斤九文钱,小的这一篓足有七斤。”
章四虎道:“我……我们只……只要三三斤十……十六两就……就够了。”三斤十六两,岂非四斤?卓少华听两人一问一答,似乎是在交换暗号,心中方自一动。
只见那渔人道:“大爷要买就买一篓,四斤小的不卖。”
“好……好……”章四虎朝一名水手挥了挥手,命水手就把一篓黄鳝从渔船上提了过来,然后又探怀摸出一串制钱,付给了渔人,渔人接过银钱,就回棹而去。章四虎却跟着那水手出后舱而去,过不一会,章四虎又急匆匆的回到了后舱,马上吩咐水手们立即启锚。
然后朝卓少华走来,躬着身道:“启……启禀令……
令主,方……方才顾总管传……谕,命小……小的这条船继……继续航行。”
卓少华问道:“到那里去?”
章四虎回道:“直……直放白家河。”白家河,已是安徽、湖北交界大别山脉的边缘,再过去就是中界岭了。
船只在白家河靠岸,天色已经全黑,岸上早已有一个黑衣人手提灯笼,恭身而立,高举灯笼,高声道:“迢迢水程四千里。”
章四虎站在船头,连声口吃的道:“正……正是三……三五月……月当头。”
那黑衣人立即趋上跳板,说道:“果然是章管事,在下耿逢春,奉命在此恭迎王令主的。”
章四虎点了点头道:“王……王令主就……就在中……舱,耿……耿兄请……请随兄弟来。“
黑衣人抬手道:“章管事请。”
章四虎领着他走近中舱,脚下一停,就在门外道:“启……启禀令主,顾……顾总管派……派人来迎接令……令主了。”
秋月道:“叫他进来。”
章四虎应了声「是」,回身道:“令……令主请耿……耿兄进去。”
黑衣人把灯笼往舱门上一挂,急步走入,望卓少华行了一礼,说道:“小的耿逢春见过王令主,小的是奉顾总管之命,持地在此恭迓王令主的。”
秋月在旁道:“缴验令牌。”黑衣人口中应着「是」,伸手入怀,取出一面铁牌,双手呈上。
卓少华目光一瞥,已看清铁牌上铸着一个「蓉」字,下面是「十八」二字,这就微微颔首,问道:“城主现在何处?”
黑衣人收起铁牌,躬身道:“小界岭,今晚子时前,必须赶到,请令主立刻率队动身,小的自会带路。”
卓少华站起身道:“好,你去岸上等候。”黑衣人恭声领命,迅即退了出去。
卓少华随即跨出舱门,来到前舱,大声道:“诸位使者,城主已在小界岭,命咱们立即启程,诸位请随本座上岸了。”说完,偕同秋月,当先登岸,十三名使者也跟在身后一同上岸。
章四虎站在岸上,躬着身道:“小……小的恭送令主。”
黑衣人躬身道:“小的替令主带路。”说完,一手提着灯笼,当先朝小路上行去。
卓少华率同众人,跟着黑衣人而行。那黑衣人就一路施展轻功,奔行极快,但卓少华、秋月和十三名使者个个都身怀绝技,自然并不在乎,大家从容举步,就足可跟得上他了。九眺先生朝走在他前面的武当紫云道长(黄字),以「传音入密」说道:“道兄,芙蓉城主在小界岭集合四路令主,此处正当河南、湖北交界,看她动静,目标不是少林,就是贵派了。”
紫云道长也以「传音」说道:“道兄说得极是,方才贫道曾和独行叟道兄(天字),讨论咱们此行的目的,据他的看法,芙蓉城主所劫持的人,以敝派最多,(共有四人)极可能是和敝派为敌的成份较多。”
九眺先生道:“如果芙蓉城主攻击的目标确为贵派,道兄认为咱们该当如何呢?”
紫云道长道:“贫道认为以不变应万变,敝派已有多人失踪,掌门人早该有所警惕,芙蓉城主率同四路人马犯境,敝派自会戒备,咱们的行动如何,大家已推举独行道兄为主,自然听独行道兄的指挥好了,不过道兄最好先通知卓少侠一声,此行任务必须听独行道兄策划指挥,不可乱了步骤。”
九眺先生道:“道兄说得极是。”一面以「传音」朝卓少华道:“徒儿,咱们一行人中,公举峨嵋独行叟前辈为此行主将,独行叟前辈辈份甚尊,还是你师祖的旧友,此去小界岭集合,芙蓉城主必然另有目的地,你和独行前辈相距最近,一切都听他指挥就好。”
卓少华略为回头,答道:“弟子遵命。”
正好独行叟也以「传音」朝卓少华道:“卓少侠,方才在船上令师和紫云道兄等人,公举老朽辅佐小友,此行如有什么事故,小友务必和老朽取得联系。”
卓少华忙道:“老前辈不用客气,家师方才已经吩咐晚辈,要晚辈悉听老前辈调度。”
独行叟笑道:“小友好说,有什么事,咱们就近商量就是了。”
一行人脚下均快,这一路,虽是山路,却有小径可以穿行,距离子时差不多还有半个时辰,便赶到岭下。只见一片树林间,有一盏红灯,上下闪了几闪,便自熄去。走在前面的黑衣人脚下忽然停步,躬身道:“王令主请至林中暂歇。”
卓少华问道:“方才那盏灯光,是什么暗号?”
黑衣人道:“那是总令主的指示,要王令主一行人可在树林歇足。”说话之时,一口吹熄了灯笼。
卓少华因为大家赶了将近百来里路,正好休息一会,这就朝后一摆手,道:“诸位请随本座入林休息。”于是大家都进入了树林,一个个席地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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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不一会,但见远处又有一盏灯笼,引着一行人疾奔而来,同时,半山腰上,忽然升起一盏红灯,这一行人看到红灯,并未在林下休息,急步从林前经过,往岭上而去。
卓少华目光一注,便已认出为首一人,正是自己父亲——第一路令主江南盟主卓清华。跟在父亲身后的是六合门掌门人高天祥、五师叔许瑞仙,和掌门人的掌珠高美云、接着是武功门的陆鸿藻、九华剑派的刘寄生、鹰爪门的雷东平、太湖邵竹君、鄱阳忠义堂总舵主徐桐。这一行人很快的奔行而过,但却看得九眺先生和董仲萱二人心头大为震动。
九眺先生立即以「传音入密」说道:“四师弟,怎么掌门人和五师妹也会来了?”
董仲萱道:“唉,小弟当日为了保密起见,并没和五师妹说起大师兄卓清华恐已遇害之事,他们既然对大师兄并未发生疑问,大师兄既是江南武林盟主,他来了掌门人和五师妹焉得不来?”
九眺先生道:“以愚兄看,只怕掌门人和五师妹也被「无忧散」迷失了神志。”
董仲萱道:“这是必然的了,芙蓉城主就是以「无忧散」役使武林人物,掌门人和五师妹还能逃得过魔掌么?”正说之间,远处山径上,又出现了一盏灯笼,一行人如飞奔驰而来。
半山腰上,那盏红灯又己亮起,不用说,这是号灯了,奔来的一行人同样由黑衣人领路,毫不停留的从林间奔驰而过。卓少华举目看去,那带路的黑衣人后面一人,约莫六十出头,貌相清癯、黑须飘胸。第二个也有六十左右,身材瘦小的红脸老者,背负一柄四尺长剑。
这两人身后,则是二十几名精壮汉子。一行人奔行甚快,像一阵风般往山径上行去。只听独行叟以「传音入密」问道:“卓少侠认识他们吧?”
卓少华也以「传音」说道:“晚辈不认识。”
独行叟道:“前面那个就是三湘大侠少林南派名宿铁指绵掌张椿年,此人在三湘声誉极隆,大概是新近被推举为三湘武林盟主的,他后面那个红脸小老者则是南岳派高手风雷剑吴南强了,其余的人,则是二人的门下弟子,这一行人,应该是第二路了。”
卓少华道:“如此说来,这二人也都是正派中人了。”
独行叟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二人在三湘是首屈一指的人物,老夫和吴南强的师傅有过几面之缘,若非芙蓉城主使用「无忧散」,如何会听命于她呢?”
卓少华道:“老前辈,咱们若能设法把这三路人马的「无忧散」解去才好。”
独行叟道:“这就是咱们此行的计划之一,但此事只怕不大容易,只能慢慢设法了。”正说之间,大路上又有一盏灯笼引着一行人奔驰而来。
独行叟道:“这来的大概是第三路了。”
卓少华道:“这第三路的令主金刀李千钧,不知为人如何?”
独行叟笑道:“他能当上河北各省武林盟主,自然是各方景仰的人物了。”
说到这里,忽然「啊」了一声,憬然道:“对了,老夫直到如今才想起来。”
卓少华问道:“老前辈想起了什么?”
“唉。”独行叟轻叹一声道:“老夫以为他们是当上了盟主之后,才被芙蓉城主吸收过去的,如今细想起来,这江南、三湘、河北三个武林盟主,极可能就是芙蓉城主的安排,把他们拥上了盟主宝座,果真如此,这女人太可怕了。”
第三路令主河北各省武林盟主金刀李千钧率同十几个人,在他们交谈之际,也已奔行而过,往山上行去。前面三路令主已经依次上山,只有第四路在林中休息,没有亮起号灯来。
时间渐渐过去,卓少华等了一会,还不见要自已一行人上去的信号,心中不禁渐感疑惧,以「传音」向独行叟说道:“老前辈,芙蓉城主一直没有要咱们上去,会不会对咱们起了怀疑?”
独行叟道:“这不会吧,咱们一路上并没有什么破绽,她不可能怀疑这一路有变……”
卓少华转脸朝那带路的黑衣人问道:“咱们怎么还不上去呢?”
黑衣人道:“上面没有红灯指示,令主只好在这里耐心等一会了。”
秋月却接道:“四路令主在这里集合,人数较多,自然还要整理队伍,这时距离子时,还有一个多时辰呢,到上面去站着,还不如在这里坐一会的好,这也许是城主体恤令主,才要你在这里休息一会的。”这样又足足过了一顿饭的时光,半山腰上果然亮起了红灯。
带路的黑衣人一跃而起,躬身道:“王令主,上面指示号灯已经亮起,请令主上山了。”
卓少华点点头,站起身道:“诸位,现在该咱们上山了,大家请随本座走了。”
独行叟等十三名使者依言纷纷站起,黑衣人点燃起灯笼,躬身道:“王令主请随小的来。”举灯走在前面领路。卓少华、秋月率同十三个人举步出林,一路往山径上行去。
山径盘曲而上,却甚是平坦,不多一会,已经登上半山腰,这里正好是一片平整的山坳,四周惧是参天古木,北首盖了一座庙宇,此刻山门前面,悬挂了四盏气死风灯,把庙前照得十分明亮。门口两旁,站立着四名身穿黑色劲装,腰跨钢刀的彪形大汉,挺胸凸肚,看去剽悍而严肃。
带路的黑衣人行至山门前面,脚下一停,朝庙中躬着身,高声道:“第四路令主王大华率同十三名使者前来报到。”
只听里面传出一个苍劲的声音喝道:“传他们进来。”
黑衣人转过身,又朝卓少华躬躬身道:“王令主请进。”说完,再一躬身,便自退了下去。
卓少华走近山门,回身道:“大家随本座进去。”举步跨入大门。
山门之内是一片大天井,这时灯火辉煌,肃静无哗,先来的三路人马,已在大天井中,面向大殿,排列成三行,站立不动,敢情他们在殿前已经站立很多时间了。卓少华刚跨入大门,就见兰赤山庄的副总管翻天手吉鸿飞迎面走来。
那吉鸿飞一眼看到第四路令主王大华竟会是卓少华,不禁怔得一怔,立即拱手道:“王令主请到这边来。”他领着卓少华朝三行人的左首走去,一直领到阶前,才行站住,回身道:“王令主和十三位使者就请站在这里了。”说完,拱拱手,朝阶上走去。
卓少华率领的第四路,自然也排成了一直行,面向阶上而立。阶上,站着的是兰赤山庄总管追风客鹿昌麟。吉鸿飞退到阶上,跟鹿昌麟低低的说了几句,鹿昌麟脸上也微露讶容,目光忍不住朝卓少华投来。这情形卓少华自然看到了,心中暗道:“方才吉鸿飞看到自己之时,似乎微微一怔,敢情他认识自己,还以为自己化名王大华,混进芙蓉城,当上了令主,一定把自己当作是卧底的奸细了。”
大殿上,同样灯火通明,中间放一把虎皮交椅,此时还空着没有人坐。芙蓉城主今晚在这里集合四路令主,必有重要事情宣布,她是芙蓉城主,当然要等四路人马集合齐了,才升座。就在此时,只见从殿后俏生生走出一个绿衣使女,站到皮交椅的后面,垂手而立。
这绿衣使女卓少华认识,她是兰赤山庄庄主绿袍老人(现在他已知道绿袍老人是大公主严文兰了)的使女杜鹃。杜鹃站定之后就娇声叫道:“总令主升座。”
卓少华心中暗道:“原来今晚召集四路令主的是大公主严文兰,不是城主。”杜鹃这一声娇喊,阶下四路人马立时肃然立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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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时,但听殿后履声橐橐,走出一个腰悬芙蓉剑的白髯绿袍老者,大模大样的在虎皮交椅上坐了下来。只听第一行为首的卓清华首先朝上躬身一礼,高声道:“第一路令主,江南武林盟主属下卓清华参见总令主。”
接着是第二行为首的张椿年,躬着身高声说道:“第二路令主,三湘武林盟主属下张椿年参见总令主。”
接着是第三行李千钧躬着身高声道:“第三路令主,河北各省武林盟主属下李千钧参见总令主。”
卓少华也只好躬着身,依样葫芦的道:“第四路令主属下王大华率领十三名使者参见总令主。”
总令主严文兰对前面三个人只是微微点了下头.但等卓少华说话之时,她一双明亮的眼睛,像秋水般直投过来,盯着卓少华,现出无限关切之色,也缓缓的点了下头。这一瞬间,卓少华只觉严文兰目光,朝自己投来,好像老朋友一般,有着说不出的亲切之感。不,自己和她并不熟悉,但她一双眼光,自己总觉得极熟。
严文兰等大家依次报名之后,目光又朝大家掠过,缓缓说道:“很好,四位令主都能在限期之内,赶到这里,大家一路辛苦。”她话声说得不响,但听来确实有些苍老,这也并不难,会易容术的人,第一件事就得练习变音,阶下四路令主都没有作声。
严文兰接着说道:“城主今日午后已经动身,要本座留在这里,代她老人家向大家致慰勉之意,城主临行之时,还留下四份密柬,要四位令主依柬行事,现在请第一路卓令主上来。”
鹿昌麟在阶上叫道:“第一路卓令主上前听令。”卓清华应了声「是」,急步趋上殿去。
严文兰从大袖中取出一封密柬,交给身前的杜鹃,由杜鹃递交到卓清华手中,严文兰朝他低低说了几句。卓清华躬身接过密柬,恭身道:“属下遵命。”躬身而退,回到阶下,朝身后的人挥了挥手,就举步朝厅外行去。第一路的人紧随他身后,鱼贯退出庙去。
卓少华想不到爹接过密柬,就匆匆走了,他本来认为四路令主齐集一起,自己就可找机会先给爹服下解药,一时心中好生失望。只听阶上鹿昌麟又在叫着:“总令主请第二路张令主上前听令。”
第二路令主张椿年,第三路令主李千钧也和卓清华一样,由严文兰手中,各自接过一份密柬,各自率领他们那一行人,依次退去。现在大天井中,只剩下第四路的人了。总管追风客鹿昌麟在李千钧退下之时,立即趋上殿去,走到严文兰身边,躬着身,低低的说了几句话。
独行叟立即以「传音入密」说道:“卓少侠,这鹿昌麟对你可能起了疑念。”
卓少华略为低头,也以「传音」说道:“晚辈看得出来,他从前认识晚辈,以为晚辈化名王大华是混进芙蓉城去的了。”
就在他们以「传音」交谈之时,只见严文兰只说了一句话,从她嘴皮微动的情形推测,好像是「本座知道」,接着挥了挥手,命他退下。鹿昌麟躬身退到阶上,高声叫道:“总令主请第四路令主上前听令。”卓少华急步趋上,走到严文兰面前站定。
严文兰也从她大袖中取出一份密柬,以「传音入密」说道:“王令主,这是城主要本座交给你的一份密柬,下山之后,山下已准备了二辆马车,四日之后傍晚时分方可开拆。”说完,把密柬交给了站在身侧的杜鹃,杜鹃走前一步,交给了卓少华。
卓少华双手接过密柬,躬身道:“属下遵命。”正待退下。
严文兰道:“慢点。”
卓少华道:“总令主还有什么吩咐?”
严文兰道:“城主规定你这第四路,要在黎明前方可启程,你先下去,要他们在东庑休息。”
卓少华应了声「是」才行退下,朝大家说道:“诸位使者,城主规定咱们第四路要在黎明前下山,时光还早,大家可在东庑稍作休息。”
一行人由卓少华率领,走到东首廊下,各自在石阶上坐下,只见两名黑衣汉子抬着一桶茶水过来,供大家饮用。这时绿袍白髯老人严文兰已退入后进而去。只见杜鹃走出殿来,娇声叫道:“秋月姑娘,总令主召见,你跟我进去。”秋月赶紧应了声「是」,跟着杜鹃往殿后而去。
这大殿后进只有一排三间平房,杜鹃领着秋月,走到中间一间的门口,就欠身道:“启禀总令主,秋月姑娘来了。”
严文兰道:“叫她进来。”
秋月赶紧应着「是」,跨入室中,只见严文兰端坐在一张木椅之上,趋上两步,躬身道:“小婢叩见大公主。”
严文兰一抬手道:“你坐下来。”
秋月低着头道:“大公主面前,那有小婢的座位?”
严文兰两道目光望着她,冷然道:“我叫你坐,你就坐下,我有话问你。”秋月心头暗暗打鼓,只得应了声「是」,退到下首一张木椅上坐下。
严文兰朝杜鹃一摆手,杜鹃立即退出屋去,站到门口。严文兰目光一抬,问道:“你是顾总管派你跟随王令主来的?”
秋月应道:“是。”
严文兰道:“可曾交给你什么任务?”
秋月心头一凛,一张粉脸骤然红了起来,嗫嚅的道:“顾总管在临行之时,交给小婢一包……一包……”她碍口说不下去。
严文兰神色转厉,问道:“一包什么?”
秋月低垂粉颈,声音比蚊子还轻,说道:“催情散。”
严文兰双目精光迸射,急急问道:“要你下在他酒里?”
秋月道:“是的。”
严文兰怒哼一声道:“顾总管怎可如此不择手段?”
秋月垂泪道:“顾总管的命令,小婢不敢不遵。”
严文兰道:“她还交代你什么?”
秋月道:“顾总管说王令主已有一半清醒,并不十分可靠,所以要小婢笼络王令主,使他能一心一意为城主效命。”
严文兰道:“他是否清醒了一半呢?”
秋月道:“是的,王令主内功精纯,神志确然已经清醒了一半了。”
严文兰哼了一声道:“第四路之中,内功比王大华精纯的人甚多,何以只有王大华一个人会清醒了一半呢?”
秋月低垂粉颈,说道:“这个小婢可也不大清楚,小婢只是听说,王令主的内功,好像不在城主之下……”
“有这等事?”严文兰自然知道卓少华的武功平平,怎会比娘还高呢?一面问道:“你这是听谁说的?”
秋月道:“小婢听顾总管说,王令主刚到芙蓉城的晚上,顾总管奉城主之命,试过他的武功。”
严文兰道:“他自然不如顾总管了。”
“不。”秋月道:“小婢听说顾总管折在王令主的手下,后来城主也亲自试了他一招,好像……好像和城主不相上下。”
“哦。”严文兰奇道:“我怎么没有听说呢?”
秋月道:“顾总管不准小婢提起,连小公主也不知道。”
“好。”严文兰一挥手道:“你可以出去了。”
秋月站起身,欠身道:“小婢告退。”严文兰朝杜鹃招招手,低低的吩咐下两句。杜鹃就跟在秋月身后走出。
秋月刚回到东庑,杜鹃也跟着进来,娇声道:“总令主请王令主入内议事。”秋月听得大急,自己还没把总令主召见的话,告诉卓少华,他这一进去,万一说错了话,岂非露出马脚来了?但杜鹃跟着自己进来,这些话又无法暗中告知。
卓少华站起身,杜鹃道:“王令主请随小婢来。”
卓少华跟着她走入后进,杜鹃把他领到门口,欠身道:“王令主到。”
严文兰低沉的道:“请他进来。”
社鹃侧身道:“王令主请进。”
卓少华举步跨入,朝严文兰拱拱手道:“总令主见召,不知有何指示?”
严文兰一抬手道:“请坐。”卓少华依言在她下首坐下。
严文兰目光盯注着他,问道:“王令主从前不叫王大华吧?”
卓少华道:“是的,属下从前叫王阿大,后来城主替属下改的名字。”
严文兰微哂道:“卓少华,你在老夫面前,不用再装作了。”
卓少华悚然一惊,望着严文兰,说道:“总今主……”
严文兰冷笑道:“难道玉兰跟我要去一瓶解药,没有给你么?你神志全已恢复,何用再在我面前隐瞒身份?”
卓少华经她一说,已是无法再含糊下去,只得朝她拱拱手道:“属下方才不知内情,原来那瓶解药乃是总今主所赐,属下感激不尽。”
严文兰哼道:“不用感激我,你应该感激玉兰才是,那瓶解药,是她求我的。”
“是。”卓少华道:“小公主对属下再造之恩,属下没齿难忘。”
严文兰又是一声冷笑道:“你神志既已清明,我要问你一句话,玉兰替你向城主求情,乞取解药,未蒙城主恩准,转而求助于我,你可知她是为了什么吗?”
卓少华俊脸一红,嗫嚅的道:“属下不知道。”
“哼。”严文兰沉哼一声道:“卓少华,你明明知道玉兰的心意,如何还说不知道呢?”
卓少华一张脸更红,尴尬的道:“属下……属下……”
严文兰正容道:“男女相悦,发乎情,止乎礼,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本座只是想问你一句,你如今有了秋月,此事你如何向玉兰交代?若是让玉兰知道,她是个任性的女孩子,你可知道后果么?”她还以为卓少华不知道她是一位姑娘家,是以侃侃而言,并不觉得如何。
卓少华忙道:“此事我自会向小公主说明的,属下不瞒总令主说,顾总管确是交代秋月在酒中下药,但属下当晚并未饮酒,属下不忍心秋月姑娘因没有完成任务而受责罚,同时属下也确实喜欢秋月,此时我相信小公主会谅解的。”
“唉。”严文兰看了他一眼,口中忽然叹息一声,这声叹息,却露出女子幽柔的声音,但她立即目光一注,正容道:“卓少华,总之你绝对不能有负玉兰,你能答应吗?”
卓少华点头道:“属下明白,属下若负了小公主,必遭天打雷轰。”
严文兰点点头,蓦地又道:“卓少华,本座还要问你一句话。”
卓少华道:“总令主请说。”
严文兰道:“你神志已经完全清明,你倒说说,今后准备如何?”卓少华听得一呆,她问出这句话来,倒是自己没有想到之事,一时之间,竟然答不上来。严文兰看他神色,便知他心头为难,这就徐徐说道:“本座这话使你很难答覆,是吗?”
卓少华道:“是的,此事属下从未想到过。”
“好。”严文兰道:“本座再问你一句,你自己知道第四路十三位使者中有二位是令师和令师叔,你当然要设法救他们了。”
“是的。”卓少华不得不承认,一面说道:“家师和四师叔均被迷失神志,属下自然希望能救醒他们,但属下这几天来,一直迟迟不敢给二位老人家解药。”
“为什么?”严文兰目光盯注着他,问道:“是不是没有机会?”
“也可以这么说。”卓少华渐渐定下心来,说道:“第一、确如总令主所说,十三位使者均在一起,属下身边,又有秋月姑娘不离左右,没有机会,但属下顾虑的是家师一生生性耿直,一旦恢复神志,岂肯再屈留下去,这一来,连属下的身份岂不也暴露了,城主若是查究起来,小公主就会受到城主严厉的处罚,教属下如何对得起她……”
“唔。”严文兰点头道:“那你有何打算呢?”
卓少华道:“因此属下打算等此行任务有了交代,属下再解醒家师和四师叔,一同离去,如此,对城主来说,属下已有了交代,对小公主也于心可安了。”他虽然临时编了一番理由,但也颇合情理。
“很好。”严文兰听得频频点头,说道:“你能明白事理,那是最好不过了,城主茹苦含辛,二十年,就是为了报雪血仇,你能助她完成此一心愿,你的任务已了,你们三位自可离去,本座自会在城主面前,成全你的。”
卓少华感激的拱拱手道:“多谢总令主。”
“不用谢我。”严文兰又望了他一眼,才道:“本座希望你紧记今晚对我说的话,若是破坏了城主的计划,本座第一个不会轻易放过你的,好了,你回去吧。”
卓少华起身道:“属下告退。”
严文兰从大袖中取出一张摺好的白纸,递了过来,说道:“这是第四路沿途行程单,你必须每日按照单上指定的地点打尖、投宿,你须好好收着,不可失落了。”卓少华双手接过,才行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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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东廊,秋月急忙迎着问道:“总令主有什么事吗?”
卓少华道:“没什么,她只是随便问了我几句。”一面却以“传音“说道:“有些话,等我们上了车再告诉你。”他走近石阶,就在方才坐的位置坐了下来。
独行叟立即以「传音」问道:“她和你说了些什么?”卓少华就把方才和严文兰对答的话,大概说了一遍。
独行叟嘉许的道:“卓少侠回答得很好,只不知她说的报雪血仇,对方是谁?”
卓少华道:“晚辈看她十分精明,是以不敢多问。”
独行叟笑道:“她不是给了你一张行程单么?那就不用多问了。”
说到这里,口中轻「唔」一声,说道:“卓少侠,她方才不是说这回只有二辆车么?这样就好在上车之时,不妨分配一下,第一辆车上,除了你和秋月之外,再加老朽等六人,一共坐八个人,第二辆车坐七个人,这样咱们就可以在车上交换意见了。”卓少华应了声「是」”便自闭目休息。
独行叟随即以「传音入密」把卓少华说的一番话,告诉了地字形意门石开天,石开天又以「传音」告诉黄字武当紫云道长,紫云道长告诉宇字九眺先生,依次传去。天色还未黎明,兰赤山庄副总管吉鸿飞已自大殿走出,朝卓少华拱拱手道:“王令主,总令主临行时吩咐,要兄弟此时通知令主,山下车辆已备,王令主可以上路了。”
卓少华起身道:“多谢吉副总管。”拱拱手,就率同一行人走出庙门,一路下山,果见二辆黑漆大篷车停在树林之下。
秋月行近车前,口中低低说道:“灵山第四峰。”
两名头戴竹笠的车把式立即一跃下车,同声道:“秋水玉芙蓉。”
秋月朝卓少华一欠身道:“令主请上车了。”
卓少华脚下一停,回身道:“天、地、元、黄、宇、宙六位,请随本座上第一辆车,洪、荒、日、月、盈、昃、辰七位请上第二辆。”话声一落,便偕同秋月,首先登上车辆。十三名使者躬身领命,各自依言登上了两辆篷车。车把式不待吩咐,下了车篷,便自挥起长鞭,同时上路。
第一辆车上,卓少华和秋月二人居中,其余六人,分坐两旁。车子开始辘轳行动,山间小径,都是黄泥石子路,车轮辗过,车身颠簸,自然摇晃得很厉害。卓少华口中轻咳一声。他这声轻咳,乃是暗号,坐他左首的地字形意门石开天和对面黄字武当紫云道长故意身子倾斜,同时出手,闪电点了元字号那人两处穴道。元字号坐在两人中间,自然毫元防备,一下就被制住了穴道。
形意门石开天乃是点穴名家,迅快的又是一指,点了他睡穴,口中说道:“卓少侠,可以了。”
九眺先生说道:“徒儿,你先取出密柬来看看,上面到底写些什么?”卓少华答应一声,从身边取出密柬,拆开封口,抽出一张白纸。
董仲萱道:“秋月姑娘,你身边可有火种?”
秋月道:“没有啊。”
卓少华道:“四师叔,弟子还看得见。”
董仲萱暗暗哦道:“自己怎地忘了少华练成了飞天神魔谢长风的「九阳神功」,目能暗视。”
卓少华打开纸来,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小字:“由此西行,三十里为象山,限日落前抵达,初更前至紫霞岩左侧,听号炮声登岩,挡者格杀勿论。”他目能暗视,自然看得清楚,口中就低低念了出来。
武当紫云道长吃惊道:“如此看来,她率领四路人马,目标果然是进攻敝派了。”
独行叟道:“只是咱们直到此时,还弄不清芙蓉城主究竟是何来历?”
形意门石开天道:“那总令主不是说芙蓉城主茹苦含辛二十年,为的就是报雪血仇吗,道长是否还记得二十年前,贵派可曾发生过什么事么?”
“二十年前……”紫云道长突然身躯一震,说道:“总令主姓严,莫非她是江南严家的人……”
“江南严家?”董仲萱道:“道长说的是江南大侠严振宇严大侠了?他家似是已无后人。”
紫云道长道:“不错,严大侠一生光明磊落,侠名甚著,他和先师兄是方外至交……”他说的「先师兄」乃是武当上代掌门紫霞道长。
石开天道:“兄弟记得大侠有一位令郎,就是拜在紫霞道长门下。”
“不错。”紫云道长道:“他叫严凌峰,和胜师弟(日字胜镇山)是同门师兄弟,也是先师兄最得意的门人,那是二十五年前,红灯会倡乱,严凌峰那时不过二十出头,自然是红灯会要找的对象……”
卓少华道:“这么说,那芙蓉城主是红灯会的人?”
“很有可能。”紫云道长续道:“红灯会在各地闹了五年,因为她们妖言惑众,被官府派兵剿灭,红灯会的一位大公主,却结识了严凌峰,躲到江南严家,此事给先师知道,他老人家受严大侠临终托孤之重,自然不能不问,这就派人去把他找上武当山。先师原意,也只不过是要询问详细,训斥他几句而已,不知怎的他竟然畏罪,预先服下毒药,等见到先师,就跪地不起,已经毒发无救了。”
董仲萱道:“道长,在下想请问一句话,只是……”他说到「只是」二字,下面的话,就停了下来,显然是有碍难之处了。
紫云道长微笑道:“咱们大家如今风雨同舟,同在一条船上,毋须顾忌,董道友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董仲萱道:“道长既然知道了,就恕在下直言了,那严凌峰确是自己服毒自杀的么?”
紫云道长一证,说道:“此事贫道也曾在场,哦。”他忽然低「哦」一声,怵然道:“当时除了贫道,还有紫石师弟,和如今的掌门人玄真等五个兄弟,以及胜镇山等人。”他这声低「哦」,就是惊悟到当日在场之人,连他自己竟有四个被芙蓉城主掳来了。
只听紫云道长接着道:“至于严凌峰当日是否自己服毒自杀,贫道就不得而知,但他确是预先服了剧毒之药,是以在跪倒大师兄面前之时,就一伏不起,口势之中流出黑血,贫道只听大师兄口中说了一声「冤孽」,如若不是他自己服毒,那会是什么人在他身上下的毒呢?”
董仲萱道:“自从严凌峰服毒死后,他的尸体就是胜镇山护送回去的,那时严家已只剩下一座空宅,胜镇山替他择地埋葬,回山覆命之时,中途遇上一辆素色篷车,有一名大脚婢女,说是奉主人之命,有一封密函,要胜镇山面呈大师兄,胜镇山问她车中是那一位主人?那婢女只说了句:「你面见贵派掌门人自然知道」,说完,转身登车,那辆素色篷车就绝尘驰去……”
形意门石开天问道:“道长可知那封密函上写的是什么吗?”
紫云道长徐徐说道:“只有八个字:「二十年后,血洗武当」,如今算来,正好二十年了。”
九眺先生道:“这么说,芙蓉城主当真就是红灯会的那个大公主了。”
卓少华道:“这就不错了,芙蓉城主的两个女儿,大的叫大公主,小的叫小公主,和红灯会昔年的大公主,称呼也颇为吻合。”
紫云道长微微摇头道:“这也有些出入。”
九眺先生道:“道长认为那里不对了?”
紫云道长道:“红灯会被官府剿灭,大公主结识严凌峰,前后不过三月,如何会有两个女儿呢?”
独行叟道:“会不会是芙蓉城主收养的两个螟蛉女儿?”
九眺先生道:“这倒有可能。”
董仲萱道:“咱们既已知道芙蓉城主四路人马,目标是武当山,咱们要如何设法,先行通知贵派才好,以免临时措手不及,为敌所乘,不知道长可有良策?”
“善哉,善哉。”紫云道长徐徐说道:“敝派玄真师侄一向为人持重,他是武当五子之首,这两年之间,贫道和启真、归真以及胜镇山四人连续失踪,他应该早已体会到事态严重,何况先师仙去之日,曾把那封血书交给了他,再三叮嘱:「二十年后,武当山当有一场大劫,这是武当派存亡绝续之机,虽是邪不胜正,但仍须兢兢业业,把持住最后关头,方可使灵山巍峙,吾道不坠。」这是先师最后指示,玄真师侄自会善体先师训示,把握住方针,通不通知他,都是一样的了。”
老道长这一番话,在座之人,除了卓少华,秋月二人,都是江湖经验极为丰硕之人,自可听得出他言外之意,分明是上代掌门人紫云道长在仙逝之前,对二十年后的变局,已有遗命,作了妥善的安排。不然此事关系武当派存亡绝续,紫云道长岂会说出「通不通知都是一样」的话来?只是此事乃是武当派的机密,他不好说出口而已。
紫云道长大概怕大家对他误会,接着朝在座之人合掌一礼道:“敝派此次面临存亡之机,能有诸位道兄仗义支持,贫道谨代表玄真师侄,先向诸位道兄深致谢忱,好在咱们是芙蓉城主四路人马之人,大概是差不多时候抵达武当,贫道预计不论芙蓉城主如何掩蔽行藏,但敝派在这四路人马抵达武当山下之时,必可看出行迹,要想深入偷袭,那是不可能之事,因此贫道觉得只要咱们这一路能够善为运用,及时支援,芙蓉城主就未必得逞了。”
独行叟大笑道:“道兄说得极是,老朽也觉得芙蓉城主的其他三路人马,只是助长声势,真正的主力,却放在咱们这些被迷失心志的人身上,咱们这些人能够拜卓少侠之赐,及时清醒,武当派就已有一半可以转危为安了。”
紫云道长稽首道:“那还得仗道兄指挥。”
独行叟道:“不,武当山是道兄出身之地,地理较熟,分配人手,该由道兄策划才是。”
紫云道长忙道:“道兄怎地和贫道客气起来了,道兄当年指挥十万义军连歼丑类,号称常胜将军,贫道怎敢望道兄的项背?此行主帅,早已言定由道兄担任了。”卓少华听得心中暗暗纳罕.不知这位峨嵋独行叟是何来历?昔年居然还是十万义军之首,无怪师傅等人,对他十分尊重,心中想着,不觉朝独行叟看去。
独行叟轻轻叹息一声道:“好汉不提当年勇,总是胡虏气运未尽,老朽如今已是孑然一身,隐迹峨嵋,自以为此生不再重入江湖,想不到行将入木之年,还迷迷糊糊的会给芙蓉城主弄到芙蓉城去,好,昔年老朽和令师兄紫霞道兄总算是方外之交,也曾两次到过武当,再一次主帅过过瘾,老朽是义不容辞的了。”
紫云道长稽首道:“武当派能在武林中巍然不坠,实出道兄之赐。”
“这可不敢。”独行叟笑道:“此次若非卓少侠预先得到解药,只怕整个武林都会不堪设想呢。”
九眺先生道:“小徒年轻,前辈这么说,小徒如何敢当?”
独行叟笑道:“你做师傅的难道还看不出来,卓少侠一身造诣,在咱们这一行人中,只怕无人能出其右呢。”
卓少华脸上一红,说道:“老前辈过奖。”
独行叟道:“好了,咱们不谈这些,卓少侠,咱们这一行人,仍然以你为令主……”
卓少华道:“晚辈……”
“不用急。”独行叟微笑道:“你是明的,老朽是暗的,目前情况不明,也无从预作安排,你只管当你的令主,等到了武当山,老朽便会指点你的。”
【第二部 完】
2004-6-24 10:20
我是流氓我怕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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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楼】
《金笛玉芙蓉》【情色版】 【第三部】
原著:东方玉
改编:花间浪子
【第十三章】夜围武当
当天傍晚,车抵王家店,天色已经快要昏黑,这是总令主交给卓少华的行程单上落脚休息的地方。路旁一棵大树下,早已有一个身穿蓑衣的老人,手持一盏红灯,站在那里。第一辆车上的车把式忽然扬起长鞭,在空中劈劈拍拍的连响了四声。
那蓑衣老人一声不作,转身就走。车把式驾着车,缓缓相随而行,不多一回,赶到一座大宅院门首,院门早已敞开着,两辆马车一直驰进庄院,才行停住。一名庄丁模样的人,立即掩上了大门。车把式一跃下车,打开车厢,躬身道:“令主请下车了。”
秋月当先跃下,卓少华和独行叟等人,也依次下车,这时第二辆车上的人,也已鱼贯下车,由卓少华领先,登上石阶,跨入大厅。厅上早已灯火辉煌,品字形摆好了三张八仙桌,卓少华在居中一桌中坐下,大家各自依次入席,两名庄丁端上香茗,接着就陆续送上酒菜。
饭后,十三名使者的住处,是在两边厢房之中,令主卓少华则在上房。秋月引着卓少华登楼,打开房门,侧身道:“令主请进。”卓少华跨入房中,但觉一阵沁人的幽香,扑面而来。
房中悬一盏琉璃灯,灯光明亮而柔和,但见奁镜、牙床、绣帐、鸳衾、锦墩、香笼,无不精细华美,色泽艳丽,布置奢华得简直像皇宫一般。不,简直是富豪入家千金小姐的香闺,也有些像新婚的夫妇洞房。卓少华看得一呆,说道:“怎么如此奢华?”
秋月嫣然一笑道:“这是他们特地给令主准备的了。”她说话之间目光一瞥,看到一张铺着厚厚锦褥的木床上,并排放着两个绣着一双戏水鸳鸯的枕头,粉脸不禁蓦地红了起来。
卓少华微微攒了下眉,说道:“我们只是在这里过路,一宿即行,何必如此费事?”
秋月走上一步,悄声道:“他们这般布置,一定是顾总管吩咐的了,也许她对令主和小婢已经起了怀疑,故意以此相试。”
卓少华道:“她要试什么?”
秋月红着脸道:“她也许会在暗中查看小婢是不是真的……伺候了令主?”
卓少华怒声道:“她敢来窥伺,我就把她拿下,押着去见城主。”
秋月急道:“你千万不能这样做,小不忍,则乱大谋,你还是忍耐些的好。”
卓少华道:“你要我如何忍耐?”
秋月红着脸,低下头去道:“今晚……小婢和……和令主……一起睡到……床上去,她就不会起疑了。”
卓少华握住她的手,含笑道:“你真了不起。”说完,举手一抬,灭了灯烛,牵着她的手,放下金钩,一同进入罗帏。
秋月在这一瞬间,一颗心跳得好猛,连她娇躯都不由自主的起了一阵轻微的颤抖。卓少华拥着她道:“咱们已经是夫妻了,你还这么怕羞?”
秋月含羞道:“我不是怕羞,我是怕你……”
卓少华轻笑一声,正要说话,突然,窗前响起「嘶」的一声轻响。这声音几乎是极为轻微,但卓少华听到了,隔著一层罗帐,轻轻抬起头,张目朝窗外看去。月痕朦胧,人影朦胧,只听有人轻声道:“卓贤弟已经睡了么?”
卓少华一楞,起身下床,问道:“窗外是什么人?”
那人轻声道:“贤弟怎么连愚兄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卓少华怔得一怔,还未开口,只听到那人轻声道:
“贤弟快请出来,愚兄不便在此久留。”卓少华这回听出来了,口中低哦一声,喜道:“你是大哥。”大哥,就是蓝允文了。
他迅快推开窗户,穿窗而出,目光一注,走廊上站着一个斯文俊逸的蓝衫文士,那不是蓝允文还有谁来?心中不由一喜,一步抢上前去,伸手握住了蓝允文的手,欣然道:“大哥,数月不见,真教小弟想煞了。”他说得真情流露,一脸俱是欣喜之色。
蓝允文脸上一红,含笑道:“贤弟总算没有忘记愚兄。”目光一转,轻声道:“这里面不是谈话之所,贤弟随我来。”说着,双足一点,朝槛外屋面上飞掠出去,身法轻灵已极。
卓少华心中暗道:“好啊,原来大哥一身轻功居然不在自己之下,自己还一直以为他不会武功。”心念转动,也立即提吸真气,跟着他飞身而出。
蓝允文似是故意卖弄,掠出庄院,一路提气飞行,快得像流矢掠空,只是朝前奔行。卓少华看得心头暗暗好笑,忖道:“大哥这是有意试试我的了。”他经老哥哥输给了他二十年功力,足可当得人家三十年苦练,是以任你蓝允文飞行如何快速,他始终不即不离跟在蓝允文身后,一直保待了一丈光景的距离。
片刻工夫两人已奔出几里路,前面正好有一座小山,蓝允文纵跃如飞,一口气掠上山顶,已然感到有些气喘。回头看去,卓少华也已跟在身后掠上山来,依然气不喘,脸不红,含笑说道:“大哥,你瞒得小弟好苦,原来大哥一身武功,竟有如此高明。”
蓝允文胸口微见起伏,轻轻叹了口气,道:“愚兄比起贤弟,毕竟还是逊色多了。”
卓少华望着他道:“大哥把小弟引到这里来,可有什么事么?”
蓝允文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说道:“贤弟春宵一刻值千金,愚兄无端把你引到这里来,不会怪我有扰鸳鸯梦吧?”
卓少华脸上一红,说道:“大哥说笑了,小弟……”
蓝允文轻笑道:“人不风流枉少年,贤弟这一路上,都有如花解语的人儿伺候着你,难道还想瞒着我么?”
卓少华胀红着脸,说道:“大哥,你听我说……”
蓝允文含笑道:“那就坐下来再说不迟。”他找了一方大石坐下,用手拍拍身边,说道:“贤弟坐下来说不好吗?”
卓少华在他身边坐下,就把自己如何被穆七娘迷失神志说起,一直说到此次行动,顾总管派秋月姑娘前来监视自己,所幸秋月深明大义。蓝允文听到这里,点点头。卓少华问道:“大哥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呢?”
蓝允文微笑道:“愚兄是看到贤弟,才一路跟了下来的,所以要把贤弟引来问问清楚。”刚说到这里,突听八九丈外,砰然一声,两人回头看去,只见一团黑影,从山后草丛间,像皮球般滚了出来。
蓝允文惊咦一声道:“像是一个人。”
卓少华惊奇的道:“这会是什么人呢?”
蓝允文站起身道:“咱们过去看看。”两人同时朝那团黑影走了过去,这一走近,才看清果然这团黑影是人,一个身穿黑衣,蜷曲身子的矮胖老妇人。只是双目紧闭,似是被人点了穴道,已经昏过去了,但却依然保持着双手抱膝,蹲伏的姿势。
两人目光这一投注,蓝允文脸色骤变,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失声道:“会是顾总管。”一点没错,这黑衣矮胖老妇正是芙蓉城主手下最亲信的顺总管。
卓少华没有注意到蓝允文的脸色,更没有注意蓝允文和他同时叫出「会是顾总管」这句话,只是惊奇的望着顾总管,说道:“她好像是被人制住了穴道。”
蓝允文冷哼一声道:“她一定是跟踪我们身后来的了,看她依然保持着蹲伏的姿势,这点穴手法倒是高明得很。”
卓少华心中暗道:“顾总管一身武功,极为了得,此人一举就制住她穴道,而且又让她保持蹲伏的姿势,从草堆中滚出来,分明是给自己示警,这人不是独行叟,就是紫云道长了。”一面故作沉吟道:“这会是什么人出手的呢?”
蓝允文没有作声,他自然想得到顾总管受制于人,这出手的人极可能尚未离去,因为凭他的听觉,并没有听到丝毫声息。因此他两道冷电般眼神,只是朝四周黝黑的草丛和较远的树林间打量着,但任他目光如何锐利,依然连一丝影子也看不出来。
就在卓少华话声甫落,突听一个清朗声音接口笑道:“你想想就可以想得到,天底下会有什么人出手和我一样的?”话声入耳,两人身前,已经多了一个背负着双手的中年文士。
这人生得修眉朗目,神态清逸,身穿一袭蓝衫,腰束玉带,含笑望着两人。蓝允文几乎连他如何来的都没看清楚,心头悚然一惊,急忙一手拉着卓少华迅速后退一步,喝道:“你是什么人?”
卓少华被他拉着退后,心中却惊喜道:“大哥,他是老哥哥。”老哥哥当然是飞天神魔谢长风了。
“哈哈。”谢长风炯炯目光,看着两人,朗笑一声道:“老哥哥早就来了,这矮胖婆子一上山,就被我定在这里,小兄弟,她隐身的地方,和你相距不足十丈,你应该听得到才对,老哥哥看你们只顾说话,似乎一无所觉,才让她滚出来的。”
卓少华红着脸道:“小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老哥哥。”
他拉着蓝允文的手,说道:“大哥,小弟给你引见,他就是小弟的老哥哥,你也叫他老哥哥好了。”
蓝允文朝谢长风拱拱手道:“老哥哥,在下蓝允文……”
谢长风大笑道:“老哥哥若是早知道你和小兄弟相处得很好,咱们在兰赤山上,那一架也可以不用打了。”
卓少华惊奇的道:“大哥,你和老哥哥打过架么?”
蓝允文脸上一红,说道:“没有,大概是老哥哥看错人了。”
谢长风又是一声朗笑道:“你瞒得过小兄弟,如何瞒得过老哥哥?你难道不是严文兰吗?”
「严文兰」这三字钻进卓少华的耳朵,不由得又是一怔,严文兰就是芙蓉城的「大公主」,四路人马的总令主?他会是严文兰?心头一动,不由自主的朝蓝允文看去。蓝允文一张脸登时胀得红通,说道:“我……不是,贤弟,你和老哥哥谈谈,我要先走了。”他急着要走。
谢长风大笑道:“严姑娘,你是武林儿女,保用忸怩作小女儿态?唔,你眼光不错,谢某的小兄弟,你打着灯笼跑遍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来,老哥哥会支持你们的,你不用走,该走的是老哥哥了。”一手提着顾总管,一道人影,摇曳而去。这下,真把蓝允文羞得无地自容。
※※※※※※※※※※※※※※※※※※※※※※※※※※※※※※※※※※※※※※
卓少华怔怔的望着蓝允文,过了半响,才道:“大哥,你真是大公主么?”
蓝允文在这一瞬间,清如秋水的目光之中,已经变得含情脉脉,略带羞涩,点着头道:“卓兄弟,老哥哥已经把我揭穿了,我也用不着再瞒你了,我正是文兰……”她「文兰」二字,声音说得极轻。她纵然在三位盟主前面,威风八面,端足了总令主的架子,但一旦在她心上人面前,就不免生出女儿家羞涩之态来了。
卓少华惊喜交集,双手情不自禁一把握住了严文兰的双手,说道:“大公主,小弟真没想到会是你呀……”
严文兰任由他握着双手,只是一颗头渐渐低了下去,幽幽的道:“你不要叫我大公主,叫我文兰好了。”
卓少华道:“小弟记得你比我大一岁,那我就叫你姐姐好了,啊,姐姐你送给小弟的一方玉佩,给小弟遗失了,姐姐不会怪我吧?”
严文兰眨动了一下明亮的双目,抬起头道:“玉佩是给穆七娘搜去的,所以她要把你迷失神志,我给玉兰的那瓶解药,就是从她身上搜到的,本来我是要杀她的……”
卓少华心头一阵感动,双手握得更紧,问道:“那是为了小弟?”
严文兰点了点头,说道:“后来被飞跛子救了去,据说她跳崖死了,哦,难道这位老哥哥就是飞跛子?”
卓少华笑道:“那是老哥哥乔装的,和姐姐打架的就是飞跛子,对不?”
严文兰又点点头,说道:“那晚,老哥哥一定要看我真面目,硬说我左眉梢有一颗朱痣,是他一位故人的女儿……”
卓少华突然想起老哥哥大闹五龙山庄的事来,口中低啊一声道:“小公主左眉不是有一颗朱痣,莫非她……”
严文兰娇躯蓦然一震,目光凝注,问道:“你……你有没有告诉老哥哥?”
卓少华道:“没有,我发现小公主左眉有一颗朱痣,今晚还是第一次见到老哥哥。”
“这样就好。”严文兰舒了口气,柔声道:“华弟,我想求你一件事,你会答应吗?”她一双盈盈秋水,盯着华弟弟,似有无限心事。
卓少华道:“姐姐有什么事,只管说出来,小弟无不答应。”
“你不要答应得这样快。”严文兰红菱般小嘴,漾起了一丝甜笑,道:“我央求你的这件事,就是……”她顿了顿,接道:“就是不要把玉兰事告诉老哥哥,好吗?”
“这……”卓少华一呆,问道:“为什么呢?”
严文兰道:“你是不是肯答应我?”
“姐姐,这使小弟好生为难。”卓少华接着道:“我不愿骗你,但我也不能瞒骗老哥哥,小弟虽然不明内情,但我看得出来,这是老哥哥唯一的一件心愿,他为了找寻左眉有一颗朱痣女孩,是他受一位朋友之托,而那朋友,又已经死了多年,好像那小女孩的身世,十分凄惨,他不找到她,一生不能安心……”严文兰听得只是点着头。
卓少华又道:“姐姐,你是知道的,小弟没有老哥哥,也就没有今天,老哥哥对我恩重如山,义同父师,我……我怎忍心瞒骗他呢?”
“唉。”严文兰轻轻叹了口气,才道:“你说的也是实情,但娘她……”
卓少华问道:“姐姐,你到底有什么为难之处吗?”
严文兰看了他一眼,徐徐说道:“华弟弟,我也不想瞒你,事情是这样,我娘是个很可怜的人,她年轻的时候,人比花娇,又是外公唯一的掌上明珠,可以说是十分幸福,只是出身旁门,才注定了她一生悲惨的命运……”
卓少华心中暗道:“她说的旁门,自然是红灯会了。”
严文兰道:“三十年前,外公失败了,娘那时才十八岁,结识了一位武林世家的少年公子,就去投奔他,两人就结为夫妇,那知那位公子的师傅,瞧不起外公是旁门左道,把他叫去训斥了一顿,不知怎的那公子竟被人毒毙,我娘结婚不过数月,听到这个消息,就像晴天霹雳,她茹苦含辛,守节三十年,为的就是要昭雪杀夫之仇……”卓少华现在可以证实了,她说的这番话,和紫云道长说的,完全吻合。
严文兰又道:“娘一生没有生育,自然也没有子女,我和玉兰,都是穆七娘抱去卖给娘的,我那时已有五岁,已经懂事了,但玉兰却是一生下来就抱上芙蓉城去的,因此在她心中,一直以为是娘亲生的,娘也特别疼爱她,把她视为如已出,如果老哥哥一旦知道了,找上了娘,你想教娘怎么办呢?”
她不待卓少华开口,又道:“我看得出来,娘的心意,只要报了仇,她就要解散芙蓉城,从此不出江湖,她老人家要替妹子挑一个佳婿,传接严家的香烟,她要在晚年过平平凡凡的生活,抱抱孙子,好享含饴之乐,玉兰若是给老哥哥领去了,娘这后半辈子,又去依靠谁呢?”
卓少华笑道:“这是姐姐多虑了,老哥哥告诉了玉兰身世,她父母双亡,依然是城主的女儿……”
严文兰微微摇头道:“不一样,譬如我,知道不是娘亲生的,我虽然一样孝顺,在娘和我之间,总是有着一线距离,玉兰不同,她把娘当作生身之母,娘也把她当作自己生的,一旦揭开了玉兰的身世,在玉兰的心里,就不一样了。”
“姐姐说得也是。”卓少华道:“只是有一件事,只怕姐姐还没有想到呢。”
严文兰道:“什么事?”
卓少华道:“姐姐对小弟一片真心,小弟也不得不说了,就是咱们此行,城主这仇,只怕不易报得成呢?”
严文兰目光一聚,凛然道:“华弟弟,你说什么?”
卓少华道:“城主此行,目标自然是武当山了,武当派数百年来,和少林寺一直是中原武林的泰山北斗,门人弟子,遍及天下,咱们这点人手,未必胜得了人家,何况……”
严文兰目光如剑,盯着他问道:“何况什么?”
卓少华道:“何况当年严大侠中毒,也绝不是武当派把他毒死的。”
严文兰道:“你怎么知道的?”
卓少华道:“这事情很明显,武当派是名门正派,因为是名门正派,才重视他们的声誉,处事就比较守旧,才会反对门下弟子和旁门左派的女子结婚,这是一定的,但严大侠既已和城主结婚,师长最多也不过训斥几句,如果认为有玷师门,最多把他逐出门墙,因为严大侠当时只不过是一个俗家弟子而已,武当派绝不会因此一件小事去毒毙一个门人,如果他们真的会下这种毒手,那就不成其为名门正派了,因此小弟觉得此事大有疑问,或者另有凶手,也未可知。”
严文兰听得一呆,说道:“这凶手会是谁呢?”
卓少华道:“这就要问城主了,当时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唉。”严文兰轻轻的叹息了一声,道:“事隔三十年,当时就是有蛛丝马迹可寻,现在也找不到了……啊。”
她目光又注视到卓少华脸上,问道:“华弟弟,你说一句真心话给姐姐听听,你对武当之行,究竟抱的什么态度,会不会全心全意帮助娘呢?”
卓少华被她问得不禁一楞,抱抱拳道:“承蒙姐姐不弃,小弟也不敢隐瞒,城主茹苦含辛三十年,志节清高,为夫报仇,题目也正大光明,只是似乎略嫌偏激……”
严文兰道:“你这是不肯帮娘了?”
“不是。”卓少华道:“小弟经姐姐这一席深谈,得知城主的苦心,自然要尽我之力,协助城主,报雪此仇,但小弟说的并不是帮助城主盲目的去杀光武当派的人,咱们必须找出当年严大侠致死原因,找出真正的凶手来。”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严文兰幽幽的道:“姐姐早就知道,你神志已清,绝不肯盲目依附,怎么说武当派总是名门正派,娘掳了这许多人……”
卓少华心中盘念,觉得严文兰既然对自己情深款款,最好还是开诚布公的说出来比较好,当下道:“兰姐姐,你听我说……”当下将自己所知道的和目前的形势说了一遍,然后又道:“兰姐姐,我们必须有所行动……”
严文兰摇摇头道:“娘含辛茹苦二十年,不会轻易放弃的,我会尽量在暗中周旋,希望最后别弄得不可收拾。”说着,站起身来道:“华弟弟,你们目前最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仍旧按部就班,若是给娘知道就坏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兰姐姐……”卓少华看严文兰要走,不由伸手一拉。
严文兰忽然嘤咛一声,扑入他怀里,一颗头羞涩的躲在他肩窝上。卓少华心头一阵跳动,双臂搂得更紧,低头吻着她秀发,严文兰被他抱着喘不过气来,娇羞的道:“快放手咯,那有弟弟这样抱姐姐的?”
卓少华道:“姐姐,我真想这样抱一辈子……”
“你……真缠死人……”严文兰娇喘着道:“快放开手……”
卓少华缓缓托起她的脸来,严文兰目光无处可以躲避,羞涩得只好闭起了眼睛。但她立时感到他两片炽热的嘴唇,像蜻蜓点水一般,轻轻的吻在自己眼睛上,鼻上、脸颊上,他每吻一下,她娇躯就像触了电一般,身不由己的发出轻微的颤抖。现在他两片嘴唇,已经紧密的合在她樱唇上了,她娇喘、窒息、晕眩、也如水乳交融,如饮醇醪,两个人在这一瞬间几乎已溶化成了一个人。
卓少华的手已经伸入了她的衣衫,她任由他的手恣意的在双峰间游移,除了娇躯有轻微的颤抖,连动都不敢动一下。过了许久许久,卓少华才稍稍的松开了些,严文兰「嘤咛」一声,轻轻的推开了他。卓少华有如喝醉了酒,一张俊脸,红得像涂了胭脂,但却满面春风,低声叫道:“姐姐,你真好。”
严文兰举手一掠鬓发,娇羞的道:“弟弟,你真坏……”
卓少华伸手又要去搂她,严文兰低声道:“弟弟,姐姐的身子迟早是你的,到时候你怎样姐姐都依你。现在已经二更了,你得回去了,我也要赶回去,如果被人知道就麻烦了。”说完,迅速地转身,投入茫茫夜色中,她也是怕自己忍不住。
※※※※※※※※※※※※※※※※※※※※※※※※※※※※※※※※※※※※※※
卓少华驰回庄园,溜回房中,发现秋月坐在床上,正发呆呢。卓少华在床上坐下,含笑道:“我当你已经睡熟了呢。”
秋月含羞低低的道:“爷一个人出去了,小婢如何睡得着?”
卓少华柔声道:“现在我已经回来了,你快睡吧。”
秋眨动眼睛说道:“爷还没说那人是谁呢?”
卓少华含笑道:“你猜猜看?”
秋月看了他一眼,抿嘴道:“据小婢看,那人可能是个女的,而且和爷是很熟的人,对么?”
卓少华道:“你怎么知道的?”
秋月妩媚的黠笑着,道:“因为爷回来之后,好像不想和小婢多说,如果是敌人,爷早就告诉小婢了。”
“你真是善解人意。”卓少华一把搂住她娇躯,低笑道:“你还没猜她是谁呢?”
秋月柔顺的偎入他的怀里,低着头,幽幽的道:“小婢猜想是小公主了,对不?”
卓少华道:“差不多,只是没有猜对。”
秋月螓首微抬,诧异的道:“那会是谁呢?”
卓少华道:“是大公主。”
秋月吃惊道:“是大公主.她找爷做什么?”
卓少华道:“她改扮男装,化名蓝允文,还和我结为兄弟,方才她就是以蓝允文的身份,约我出去的。”
秋月问道:“爷早知他就是大公主么?”
“不知道。”卓少华道:“还是后来老哥哥制住了顾总管,现出身来,才把她揭穿的。”
秋月吃惊的道:“顾总管也去了?”
卓少华道:“顾总管好像是跟踪大公主去的。”
秋月问道:“后来呢?”
卓少华道:“后来老哥哥挟着顾总管走了。”
秋月一颗头躲在他怀里,低声笑道:“那就剩下爷和大公主两人了,你们……你们说了些什么呢?”
卓少华看着秋月娇艳的脸庞,心中欲火大动,低头在秋月的樱唇上一吻道:“你想知道么?”说完便低头在秋月的唇上、脸上吻了起来,双手也开始在秋月的粉臀上来回抚摸着。
秋月也紧紧搂住卓少华道:“公子,你……啊……”没等秋月说完,卓少华的一只手已经伸入秋月的衣内,隔着肚兜握住了秋月的左乳。接着便开始不停的揉捏起来。
一阵阵快感自秋月的乳峰传至大脑,秋月口中发出了呻吟之声:“啊……啊……嗯……嗯……哎呀……啊……嗯……嗯……”
卓少华吻着秋月,左手揉捏着秋月的左乳,右手已经熟练的解开了秋月的腰带,将秋月的长裤褪下,接着又往上摸到了秋月的衣襟,解开秋月的上衣,此时秋月的身上便只剩下肚兜和亵裤了。秋月迎合着卓少华的动作,将舌头伸入卓少华的嘴中,任由卓少华吸吮品尝,轻轻扭动着娇躯在卓少华身上摩擦着。
卓少华的嘴离开秋月的樱唇,轻轻解开秋月肚兜的带子,一只手沿着秋月乳房的底部慢慢地抚揉、旋转,一面轻抚一面或重或轻地捏着雪白的粉乳,同时另一边也用舌头轻柔地舔弄着硬挺的乳房,还不停地吮吸着乳头。秋月此时双手也开始解着卓少华的衣服,一双手握住卓少华的宝贝轻轻的抚摸着用手指蹭着龟头。
卓少华的另一只手伸入秋月的亵裤之中在秋月的私处抚弄着,穿过稀疏的阴毛手指来到阴唇的上方,在两片阴唇上抚摸着,接着两根手指便深入阴唇之中。
“啊……啊……嗯……嗯……好……哎呀……”秋月感受着卓少华对乳峰和阴唇的刺激,全身一阵阵酥麻的感觉,不觉中一股淫水自阴道深处渗了出来,润湿了卓少华的手指。
卓少华只觉秋月的阴道内壁变得湿润起来,知道秋月已经动情十分需要了,于是褪下了秋月的亵裤。此时秋月的阴道中已经充满了滑腻的淫水,早已经将亵裤润湿了一片,卓少华褪下秋月的亵裤后将秋月放到床上,翻身倒着跨到了秋月的身上。
秋月此时已经被卓少华挑逗的欲火高涨,闭着双眼,张着粉红的樱唇,发出不确缺的音符:“啊……啊……公子……我……我……好……难过……过呀……啊……啊……哎呀……好……好……痒呀……公子……快……快……呀……啊……啊……公子……嗯……嗯……啊……”
卓少华此时低下头用舌头开始舔着秋月的阴唇,并深入到两片阴唇的中间,舔着阴道壁,直舔的秋月娇躯扭动不止,口中娇哼不止:“啊……啊……好……好……痒啊……啊……嗯……嗯……”
卓少华转过身子分开了秋月的双腿,秋月知道卓少华要插入了,于是用双手持着卓少华的宝贝对准了自己的阴道口,然后再凑过来。卓少华下身一挺,微微听到「滋」的一声细响,卓少华那粗硬的宝贝终于整个塞入秋月温软湿滑的阴道里了。温暖湿润的阴道壁包裹着卓少华的宝贝,随着卓少华抽插的动作,秋月扭动娇躯挺动着臀部来迎合着卓少华的动作。
“啊……啊……好……太好了……嗯……嗯……啊……哎呦……啊……真太好了……公子……我……好……好舒服呀……啊……啊……”一阵子说不出的快感通过宝贝传了过来,卓少华只觉得宝贝又硬了三分。于是更加用力的抽插着。
秋月此时全身汗水直冒,忍不住:“哎唷……哎唷……啊……啊……”的呻吟起来:“轻一点……哎……啊……啊……唔……唔……啊……嗯……嗯……好……好舒服。”
卓少华伏在她身上,抽插了二十多下,突然提起她两腿,搁在肩膀上接着抽插,这样秋月的腰肢就凌空抬起,屁股亦离开床面,卓少华将枕头塞入秋月的屁股下面。
“哎……噢……啊……啊……”秋月不断地耸动着她的臀部迎合着卓少华的动作。秋月的阴道十分紧窄,当卓少华每抽插一下,她都会发出欢愉的“唔……噢……”之声。
卓少华捧着秋月的腰肢,连连的插了一百多下,跟着他又伸手向前,玩弄着她的两只乳房,不但弹性充足,而且十分柔滑,令人爱不释手。春情荡漾的秋月肉体随着卓少华抽插的节奏起伏着,她灵巧的扭动肥臀频频往上顶,口中不断叫着:“哎呀……公子……你……碰到……人……人家的……花心了……哦……好痛快……哟……喔……好舒服……”
卓少华一下一下的深入着,每次都一插到底,抽出时都会带出一股淫水,由于淫水的润滑又会便于下一次的插入,淫水顺着两人的结合处一滴滴的缓缓流到床单上。
“嗯……嗯……啊……啊……太舒服了……啊……好……公子……你……你真……厉害……啊……弄的……秋月……秋月……好……好……好舒服呀……啊……啊……哎呀……唔……唔……啊……嗯……嗯……啊……啊……”
秋月随着卓少华的动作不停的呻吟着,口中的叫床声更加刺激着卓少华的欲念,卓少华加快了抽插的速度。秋月的双手不停的抓挠着,头部左摇右摆,满头的青丝散乱的遮在脸上,双目紧闭,一脸舒爽痛快的表情。
“啊……啊……嗯……嗯……公子……心……秋月……要……不……不行了……啊……秋月……要……要泄了……唔……唔……啊……要……就要出……出来了……啊……啊……来了……”
卓少华听着秋月的呻吟,更加用力的抽插着,也加快了速度,秋月阴道紧紧包裹着卓少华的宝贝,一阵阵的快感也不断的传到卓少华的脑中,只觉得自己的宝贝开始颤动起来,一阵阵酥麻的感觉不断刺激着卓少华的大脑。
“啊……公子……秋月……秋月……完啦……啊……啊……”秋月娇躯一阵急速的扭动,一股淫水又浇到卓少华的宝贝上,给卓少华带来更大的刺激。
“啊……”随着卓少华一声长叹,卓少华又是急速的挺动了几下,宝贝一抖,一股滚烫的精液直射而出,冲入秋月阴道的深处,直烫的秋月又是一阵哆嗦。
两个人同时达到了人生的舒爽顶点,卓少华趴在了秋月的娇躯上,喘着气。秋月也是全身瘫软,在也不能动弹了。秋月感觉到在自己体内的宝贝渐渐的变软,慢慢滑了出去,可卓少华的双手还在自己的双乳之上揉捏抚弄着,使得秋月快感更加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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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秋月脸上闪发着青春的娇艳,内心也有着喜悦充实,只是有些娇羞不胜。两辆马车继续上路,卓少华没有把昨晚大公主找自己的事情告诉师傅,因为那是私情,只是儿女之私。第三天、第四天,每天行程,都是按照总令主那张行程单上规定的地点打尖、住宿,所谓有话即长,无话即短。
第五天下午,两辆马车一过石花街,车把式就接连扬鞭叱喝,两匹马本来跑得已经不慢,这一来驰行突然转速,一路急驰,车厢也随着不住的颠簸摇摆。秋月低低的道:“令主,咱们快要到啦。”
卓少华回头以「传音入密」朝独行叟退:“老前辈,咱们等到了之后,该当如何?”
独行叟也以「传音」答道:“少侠只管照密柬行事,等到了紫霄宫再说。”
这样急速行车,约莫弛行了半个时辰,就渐渐缓慢下来,接着便自停住。车把式一跃下车,找开了车门,躬着身道:“王令主请下车了。”
卓少华当先一跃下车,秋月和车上诸人,也相继下车,第二辆车上的人也跟着一齐下车。卓少华举目四顾,只觉停车之处,已在一处小山麓间,正想回头问问秋月,自己一行人该当如何走法?只见第一辆车上的车把式已经走上两步,躬着身道:“小人替王令主带路。”
卓少华问道:“你知道路么?”
车把式道:“小人是今日中午行尖时,奉到顾总管之命,要小人替王令主带路,赶到象山,就没小的事了。”
“好,你就在前面走吧。”卓少华朝他挥了挥手,心中却在暗自寻思:“那晚老哥哥把顾总管带走,原来没要她的命。”车把式答应一声,就走在前面引路。
卓少华回身道:“诸位使者,请随本座来。”说完举步跟了上去。
你别看那车把式只是赶车的,这一上路,只见他洒开大步,在前面走得极快。山径一路往上,走的都是上坡,连上十八盘,车把式居然奔行如飞,丝毫不慢。卓少华率领的第四路人马,个个都有绝高武功,自然走得毫不吃力。
只有秋月,虽然也有一身武功,但女孩子家内功较逊,一路跟在卓少华身后,不住的提吸真气,这一阵工夫下来,已经脸红气喘,鬓发边上也有了汗水,差幸这样奔行,不到半个时辰,便已赶抵象山。卓少华抬头看看天色,正好是黄昏时分,心想:“密柬上写着,限日落前抵达,果然分毫不差,看来顾总管办事,连里程都算得极准了。”
车把式领着一行人绕过一片竹林,但见翠树林中,矗立着一座小庙,那是观音堂。车把式走近庙前,脚下一停,躬身道:“小的领到这里为止,小的告退了。”
卓少华看了观音庙一眼,问道:“咱们就在这庙中休息么?”
车把式道:“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
卓少华点头道:“好,你去吧。”车把式再一躬身,就转身奔行而去。
秋月道:“顾总管既然要他把我们领到这里来,庙中可能已有准备,也说不定。”
卓少华颔首道:“不错,现在时间尚早,咱们就到庙中休息去。”当先举步,跨入庙门。
只见一名身穿青灰道袍的中年道人迎了出来,打着稽首含笑道:“诸位施主,大概就是结伴游山来的了,三日前一位顾施主派人前来,定了几间客房,说诸位施主今日傍晚可到,还要小庙准备了两桌素斋,施主们请随贫道到里院奉茶。”他这话说得含含糊糊,但一听就知是顾总管给自己一行人准备的。
独行叟有意无意的看了紫云道长一眼,这意思是说:“武当山上的道士,莫不是武当门人,看来他早已被芙蓉城收买了。”紫云道长微微点了下头,心中叹息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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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随着中年道人直入后进一座跨院之中,这里一主两厢,足有七八个房间。中间一个客厅上,早巳放好两张八仙桌,桌上也沏好了两壶热茶。中年道人陪笑道:“诸位施主请用茶,贫道就要厨下开上素斋来。”
独行叟立即以「传音入密」向卓少华道:“卓少陕,你要他叫庙中当家前来见你。”
卓少华大不刺刺的朝中间一坐,说道:“道长去请宝庙当家的前来见我。”
中年道人稽首道:“回施主,贫道一尘,就是小庙的当家。”
独行叟道:“少侠问他顾总管可有什么交代?还有,他可是武当弟子?武当山近日有何动静?”
卓少华道:“道长既是此地当家,不知顾总管可有什么交代么?”
一尘道人道:“三天前是一位姓顾的施主派人来定的,贫道不知她是不是总管?”
卓少华脸色一沉,探手取出令牌,喝道:“你见了本座,还吞吞吐吐作甚?”
一尘道人一呆,连忙陪笑道:“令主说得是,顾总管昨晚确实有一封密柬,要小道面呈令主,本来小道准备等令主用过餐,再单独呈给令主的。”
秋月替卓少华倒了一盅茶,卓少华喝了一口,说道:“这里除了本座,就是各位使者,并无外人,你把密柬呈上来就是了。”一尘道人应了声「是」,从怀中取出一封密柬,双手呈上。
卓少华接到手中,并未立即拆开,抬目问道:“道长可是武当门下么?”
一尘道人躬着身道:“是、是,小道是武当第十九代,一字辈。”
卓少华又喝了一口茶,才回头问道:“近日武当山可有什么举动么?”
一尘道人道:“这几天掌门人似是已经得到了风声,要各处道观、庙宇、严加戒备,但不准露出半点形迹,如有不明来历的香客、游人,都要严密注意,随时向紫霄宫值日师傅禀报。”
卓少华心中暗道:“芙蓉城行动再隐秘,武当山却也早已有了准备,看来紫云道长说得不错,武当派若是毫无戒备,那就真该覆亡了。”一面颔首道:“好,道长请退。”一尘道人应了声「是」,打着稽首退去。
不多一会,几名香火道人在厅上点起灯烛,陆续搬上酒菜。一尘道人口中说是素斋,搬上来的是大鱼大肉。卓少华举起筷子,说道:“诸位使者请用酒菜,饭后,还可略事休息,初更前出发。”说完,众人也随着开餐。
饭后.卓少华才取出秘柬,打了开来,只见上面写着:“各位使者应用兵刃,已预置在居中,可按号自取,此次进攻武当并非偷袭,令主所率第四路为左翼,初更抵达紫霄宫东首,路上毋须掩蔽行踪,遇有武当弟子拦截,一体可格杀勿论。”看完之后,就站起身道:“诸位使者,现在可以回房休息,各位应用兵刃,也均已放在房内,按各人字号取用好了。”大家依言站起,各自往房中行去。
卓少华也接着走入房中,果见临窗一张半桌上放着一柄绿鲨皮鞘的长剑,配着淡青色的剑穗,看去极为古朴淡雅。秋月跟在他身后,说道:“这口剑大概是给爷准备的了。”
卓少华伸手从桌上取起宝剑,轻轻一按剑口,但听「铮」的一声,抽出剑来,但觉青光莹然,森寒夺目,映烛生辉,不禁赞道:“果然是一口好剑。”
秋月欣喜的道:“这大概是城主收藏的几口名剑之一了,也只有爷才配使这柄剑呢!?”
卓少华淡淡一笑道:“可惜,我现在不使剑了。”
秋月一怔道:“那爷使什么兵刃呢?”
卓少华用手轻轻拍了下悬在腰间的竹笛,笑道:“我的兵刃就是这支竹笛了。”
秋月轻哦一声道:“对了,爷这支竹笛,一直随身不离,爷若是爱吹笛,小婢从来也没听爷吹过,原来它是爷的随身兵刃,小婢直到今晚才知道呢。”说到这里,接着又道:“但这口剑是城主赐给爷的,又是一口名剑,爷佩着不好么?”
卓少华点头道:“这样好了,我看由你佩在身边,遇上有事,你也可以使用。”
秋月柔顺一笑,道:“小婢跟在爷身边,还用得着使剑么?时间还早,爷还可以到床上去运一回功呢。”
卓少华道:“不,我坐一会就好。”说完,走到窗前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秋月倒了一盅茶,双手奉上,说道:“爷请用茶。”
卓少华道:“今晚情形如何,此时还不知道,你去休息一会吧。”
秋月嫣然一笑道:“小婢不累。”
卓少华知道自己不休息,她是不肯休息的,也就只好由她,一面端起茶盅,轻轻喝上一口,心中只是盘算着芙蓉城主今晚进攻武当,自己这一行人该当如何?他究竟对此种大举进攻,缺乏经验,越想越觉得茫无头绪,甚至连自己怎么办,都没有一点计划了。
再继而一想:“自己一行连师傅都要听独行叟老前辈的,何用自己操心?至于自己该如何脱离芙蓉城,自有师傅和四师叔决定,更不用自己多想了。”一念及此,心头不觉稍宽,又取起茶盅喝了口茶。
秋月只是静静的站在旁边,她看卓少华似在想着心事,她就不敢开口,直等卓少华又取起茶盅来,才伸过手来接住茶盅,说道:“小婢给爷倒茶去。”
“不用了。”卓少华站起身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动身了。”
秋月笑道:“时间还早着呢。”
“不。”卓少华道:“时间充裕,咱们可以走得慢些,不用急着赶路,我心里一点准备都没有,在路上大家可以商量。”
秋月道:“既然如此,那就早些走也好。”她随手取起长剑,替卓少华佩在腰间,就随着卓少华走出房间,在走廊上娇声喊道:“诸位使者,令主请大家上路了。”大家听到秋月的喊声,纷纷佩带兵刃,走了出来。
芙蓉城主确实做过一番调查工作,对每个人的兵刃特徽,都有详细的记录,因此送来的兵刃,都适合每一个人的习惯。其中只有三个人没有兵刃,第一个是「天」字独行叟,他一生从不使用兵刃。第二个是「月」字血手煞神田无忌。第三个是「盈」字翻天印陆浩,他们都是以掌力擅长,自然不用兵刃了。
卓少华道:“目前离初更还有半个时辰,咱们早些上路,免得误事,只是咱们是四路人马的左翼,此去紫霄岩,随时都会有武当派的人拦截,因此咱们也应该把人手分作三股,互相掩护,才不致首尾不顾……”他是故意把话声说得极缓,好藉机听听独行叟有什么指示。
果然在他说话之时,耳边传来了独行叟「传音入密」的声音说道:“少侠要「黄」(紫云道长)、「洪」(武当启真子)、「荒」(武当归真子)、「日」(武当俗家日月双环胜镇山)四人做为此行前锋……”
卓少华就跟着道:“现在本座指派「黄」、「洪」、「荒」、「日」四位使者为前锋,遇有故人阻拦截击等情,一体格杀勿论。”
紫云道长等四人一齐躬身道:“属下遵命。”
独行叟又以「传音」道:“你要老朽(天)、石开天(地)、令师(宇)、令师叔(宙)四人随同少侠为中军。”
卓少华随着道:“「天」、「地」、「宇」、「宙」四位随同本座为中军。”
独行叟又「传音」道:“你要「元」(不明身份)、「月」(血手煞神田无忌)、「盈」(翻天陆浩)、「昃」(笑煞人萧道成)、「辰」五位为后卫。”
卓少华接着道:“「元」、「月」、「盈」、「只」、「辰」五位为后卫。”
「元」字等五人也躬身道:“属下遵命。”卓少华道:“现在人手已经分配停当,四位前锋,可以先走了。”说话之时,朝紫云道长等四人抬了抬手。
独行叟在他说话之时,立即以「传音入密」朝紫云道长道:“道兄记住了,四位务必迅速上路,在中军到达以前,四散开来,名为各据一方,守卫阵地,暗中可派归真子进入紫霄宫里面见贵掌门人,但必须在初更以前回转,才不致露了马脚。”紫云道长等四人,等卓少华话声一落,便自先行往外行去。
紫云道长回头以「传音入密」朝独行叟道:“敝派叛徒一尘,请老施主转知卓少侠,务必代贫道清理门户。”
四人走后,卓少华道:“现在咱们也可以走了,五位后卫,务必和中军保持十丈距离,听本座手势行动。”说完,带着秋月和独行叟、石开天、九眺先生、董仲萱等人往外行去。
一尘道人慌忙送了出来,说道:“贫道恭候王令主。”
独行叟以「传音入密」说道:“卓少侠,紫云道兄临行之时,托你代他清理门户,咱们这番调度,确也不宜泄露,此人不用留他了。”说话之时,一行人已经出了观音庙。
一尘道人连连打着稽首躬身说道:“王令主,请恕贫道不远送了。”
卓少华沉喝一声道:“一尘,武林中人最忌欺师灭祖,叛门背派,本座奉城主之命,将你处死,以谢武当,你可心服?”口中说着,右手一指,朝他心窝点去。
一尘道人听得大吃一惊,口中叫道:“令主……”身形一闪,朝旁掠出。
卓少华这一指使的正是老哥哥传他的「穿云箭」指功,岂容你躲闪得开,身形堪堪闪出,人已往后跌倒下去。卓少华一指点出,便已展开脚程,往前奔行而去,一行人无不是武林中的顶尖人物,轻功卓绝,这一全力施展,自然疾若奔马。
不多一回,就已绕过三座山脚,一路上居然没遇一个武当派的门人。如今巍峨高耸的紫霄峰已在面前,夜色之中,看去朦胧而宁静,好像丝毫没有戒备一般。卓少华率着大家赶抵东首一片悬岩之下,举头看看天色,还没到初更时分。
正在打量之际,只听身后独行叟低声道:“卓少侠,咱们就在这里歇一歇吧。”现在一行人中,已经没有外人,因此不用再以「传音入密」说话了。
卓少华低声道:“老前辈,紫云道长他们怎么一个不见呢?”
独行叟微笑道:“他们就在前面隐蔽之处了,你现在可以朝身后的后卫打出手势,要他们停在稍后十丈之外,等待后命。”卓少华点点头,举起左臂,往后挥了两挥,大家就在右首一片林下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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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紫云道长率同启真子、归真子和胜镇山三人,为了时间迫促,一路飞奔,刚赶抵紫霄岩东麓,只见一名青衣道人从岩上飞奔而下,挡在四人身前三丈左右光景,打了个稽首道:“诸位施主,请留步了。”
归真子掠到他前面,喝道:“一靖,你连我都不认得了吗?”
一靖道人目光凝注,打量了归真子一眼,惊喜的道:“是五师叔,弟子……”正待拜了下去。
“快不用多礼。”归真子伸手一指紫云道长等三人,低声道:“师叔祖和三师兄、胜师兄他们都已来了,今晚形势十分凶险,这里一共有多少人防守?”
一靖道人听说师叔祖(紫云道长)、三师叔(启真子)、胜师叔都已来了,更觉惊喜,忙道:“回五师叔,由弟子负责,扼守东岩,共有本门弟子二十五人。”
归真子道:“好,你在此守护,不可妄动,今晚这东岩已可无事,我要立即赶去晋竭掌门人。”说完,提气急掠,往岩上而去。
一靖道人急忙朝紫云道长迎了上来,躬着身道:“弟子一靖,叩见师叔祖……”
紫云道长摆摆手道:“一靖不必多礼,你速即回到岗位上去,我和你三师叔、胜师叔目前还不宜露面,来敌太强,不可泄露了行藏,快去吧。”
一靖道人唯唯领命,心中却也止不往暗生疑窦,忖道:“师叔祖和三位师叔怎么都穿了一身黑衣?神色又如此诡秘,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当下行了一礼,就匆匆回上岩去。
紫云道长也朝启真子、胜镇山二人打了个手势,三人立即分散开来,隐入了黑暗之处。卓少华和独行叟等人刚走近右侧林下,紫云道长已飘闪了过来。独行叟连忙问道:“道兄,归真子道友可是已上去了么?”
紫云道长微微颔首道:“已经上去了,目前芙蓉城主尚未发动,三处人马大概都已抵达她的指定地点了,今晚武当派能否安然度过危难,全仗老施主诸位大力回天了。”
独行叟道:“道兄毋须客气,只不知贵派是否已有准备?”
紫云道长点头道:“看来掌门人早已得到警讯,单以这里来说,岩上就有二十五名弟子扼守,应该已有准备,只是力量仍嫌单簿,如果咱们这一行人没有卓少侠的解药,这二十五名弟子就不堪一击了,咱们这里如此,其他三处的情形,就可想而知了。”
石开天道:“幸好归真道友及时赶去,贵掌门人聆悉之后,必有适当安排,依老朽看,芙蓉城主已在密柬上说明了此行并非偷袭,自然要和贵派明伙交战,讨回公道。因此咱们这四路人马,分由四个地方逼近紫霄岩,只是要助长声势,给贵派来个先声夺人,真正的主力,还是在芙蓉城主了。”
卓少华望望师傅、师叔,朝独行叟问道:“老前辈,咱们这第四路,是不是在双方争执之时,出面调解呢?”
独行叟道:“这话目前还言之过早,总之,这要看当时的情况而定,少侠不必焦急,到时老朽会通知你的。”
卓少华道:“老前辈说得极是,只是晚辈还有一点顾虑之处。”
独行叟一手捋须,微笑道:“少侠倒是说说看?”
卓少华道:“晚辈顾虑的是那五个神志尚未恢复的人,咱们如果另有举动,他们该如何处置呢?”
独行叟笑道:“你是令主,你就带着他们去好了。”刚说到这里,突听「嗤」的一声,一道红色火花,冲天直上,接着又是“叭”的一声,爆出漫天花雨。
独行叟道:“芙蓉城主已经到了。”
卓少华攒攒眉道:“归真子道长不知回来了没有?”
独行叟道:“现在信号已发,你快发令登上岩去,也许他会及时赶回来的。”
卓少华右手摘下竹笛,向空一挥,大声道:“诸位使者随本座登岩。”当先往前急步行去,秋月紧随他身侧跟了上去。只见前面黑暗处,人影连闪,迅快闪出四条人影,向卓少华面前集合,那正是紫云道长、启真子,归真子和胜镇山四人。
卓少华急忙朝归真子低声问道:“道长已经见过贵掌门人了么?”
归真子点点头,低声道:“多谢卓少侠,贫道已把咱们的情形,禀报过掌门人了。”
“如此就好。”卓少华道:“咱们快些上去吧。”
一行人由卓少华领先,展开轻功,纵跃如飞,不过片刻工夫便已登上紫霄岩东首一片危崖。扼守岩上的一靖道人和二十五名同门师弟,已奉到掌门人的谕令,不战而退,朝紫霄岩左首退去,但依然一字排开,严阵以待。
卓少华举目看去,这崖上是一片广大的石砌平台,自己一行人登上之处,正好是这片平台的东首,也正好是紫霄宫的左翼。这时扼守平台西首的一批武当门人也同样不战而退。跟着逼上的是第一路令主卓清华和江南武林同道。四路人马中,以这两路的实力最强,故而担任了左右两翼。
石砌平台最前面,是一座高大的石牌楼,现在牌楼前面也正有一行从牌楼底下鱼贯进入广场。当前一人是绿袍白髯老者,腰佩绿鲨皮鞘长剑,履声囊囊,顾盼自豪,正是总令主严文兰。她身后紧随着青衣劲装,背插双剑的是使女杜鹃,右手执着一面绿色三角小旗,中间绣着碗口大的白底黑字一个「令」字。
总今主后面是兰赤山庄总管追风客鹿昌麟、副总管翻天手吉鸿飞、和二十名一式黑色劲装,手抱扑刀的彪形大汉。稍后分为两行,右边是第二路令主三湘武林盟主铁指绵掌张椿年率领的三湘武林同道。左边是第三路令主河北武林盟主金刀李千钧率领的河北武林同道。
总令主严文兰率着两行人一直走到离紫霄宫七八丈距离,才行停住。紫霄宫两扇高大的大门紧紧闭着,只开了左右两侧的边门,从东西两岩退下来的武当门人,就像雁翅般分别守住了两侧边门。双方并未发生一点战斗,芙蓉城的人马,已经顺利的逼近紫霄宫前。不,三面包围了紫霄宫,但紫霄宫却似乎十分沉着,除了两拔弟子退守侧门,宫中不闻丝毫动静。
严文兰面向紫霄宫,凛然而立,右手微微一抬。追风客鹿昌麟立即举步走了上去,直到离紫霄宫大门两丈光景,方始站住,高声说道:“芙蓉城主会同江南、河北武林盟主,暨各路武林同道,前来拜会武当掌教,请贵宫道友进去通报一声。”
她果然功力深厚,这几句话,就说得声音铿锵,已不需门人弟子进去通报,大概住在后进的武当派掌门人也可以听到了。她话声一落,过了没有多久,紫霄宫两扇大门,已在缓缓开启,接着走出八对蓝袍佩剑道人,像雁翅般朝大门两边分开。
接着走出一个头簪白玉如意,身穿紫色道袍,脸色红润,颏下留了一把花白长髯,年在六旬以上的老道人来,他正是武当派掌门人玄真道长。在他身后分两行紧跟着六位道人,全是身穿天青色道袍,头挽道髻,颏留长须,看去一派道气,那是武当八宫宫主,计为净乐宫主步真子、迎恩宫主玉真子、(五虎宫主为启真子)遇真宫主清真子、(南岩宫主为归真子)紫霄宫主履真子、玉虚宫主全真子、太和宫主守真子。
这边武当掌教率同六宫宫主从紫霄宫大门走出,广场对面的牌楼前面,这时忽然号炮连声不绝,出现了两排红灯,冉冉而来。红灯一共有二十四盏之多,现在已经进入牌楼,那是二十四名身穿大红衣绔的少女,左手高挑红色纱灯,右手叉腰,步伐整齐,款款行来。
这两排红衣少女后面,则是身形矮胖的总管顾嬷嬷、和北岩管事贾嬷嬷两人。接着就是两顶紫红色的软轿,由八名大脚婆子抬着缓步进入牌楼。总令主严文兰立即趋了上去,走近第一顶轿前,躬着身道:“属下见过城主。”
软轿坐的自然是芙蓉城主了,她沉声问道:“都到齐了么?”
严文兰道:“都到齐了。”
芙蓉城主道:“很好。”
软轿一直抬到离紫霄宫五丈来远,才行停住,由跟在轿后的两名青衣使女打起了轿帘,两人就手捧一长一短两柄古剑,分左右站停。软轿中端坐着一个一身缟素,面披青纱的老妇人。第二顶软轿也相继停下来了,跟在轿后的则是画眉,她迅快来至轿前,打起了轿软,小公主严玉兰一跃而下,走到第一顶帘轿前面,站在右首,(左首站的是总令主严文兰)下首则是顾总管和贾嬷嬷。
玄真子道长面含微笑,举步跨下石阶,打了个稽首道:“女施主贲临寒山,贫道玄真子,恭迎来迟,多多恕罪,女施主请到观内奉茶。”
芙蓉城主沉哼一声道:“不用了。”
她两道棱棱如电的目光,从蒙面青纱中透射出来,就隐含着无比的怨毒和仇怒之色,冷然道:“道长可知老身是什么人吗?”
玄真道长单掌当胸,说道:“女施主不是芙蓉城主么?”
“不错”。芙蓉城主道:“老身不妨明白告诉道长,老身就是严凌峰的未亡人。”
玄真道长稽首道:“城主是严师弟的夫人,贫道已略有所闻。”
芙蓉城主一怔,冷哼道:“那你应该知道老身的来意了?”
玄真道长道:“先师遗命,曾说女施主二十年后,会上武当山来,如今正好是二十年了,贫道知道女施主近日必然会来。”
芙蓉城主冷然道:“你们既然知道我的来意就好。”
玄真子道:“只是……”他将语气拖长,看了芙蓉城主一眼,徐徐说道:“只是先师遗命,等女施主来了,要贫道奉告女施主……”
芙蓉城主冷冷的道:“紫霞道人怎么说?”
玄真子稽首道:“先师是说:严师弟是他老人家的门下弟子,他老人家当时虽然不赞成严师弟娶女施主,但他既和女施主结婚,做师长的也不好反对……”
芙蓉城主怒声道:“那他为什么要毒死严凌峰?”
“善哉,善哉。”玄真子稽首道:“虎毒尚且不食子,先师岂会不择手段,去毒害自己门下的弟子,何况敝派从不使毒……”
“住口。”芙蓉城主叱道:“我丈夫活着走上紫霄宫,但却中毒死在紫霞道人面前,这总不是假的吧?”
“女施主说的没错。”玄真子徐徐说道:“当日贫道和几位师弟,全都伺立在先师身侧,严师弟是好好的,走进先师云房,朝先师跪拜下去,口中说道「弟子叩见师傅」六个字,就伏地不起。先师言道:「严凌峰,你起来,为师有话问你。」严师弟依然跪伏不起,先师又道:「为师叫你前来,只是要问问你经过情形,你只管起来再说」,严师弟依然一动不动……”
芙蓉城主切齿道:“他已中了你们毒害,如何还起得来?”
玄真子道:“女施主不可如此说法。”
芙蓉城主道:“那要老身怎么说?”
玄真子道:“女施主且勿动怒,听贫道把话说完了。”他单掌打了个稽首,续道:“先师看出情形不对,问道:「严凌峰,你可是负了伤?」一面回头吩咐九师弟道:「守真,你快去看看他伤在问处?」九师弟,现在你来说吧。”
太和宫观主守真子稽首领命,走上两步,朝芙蓉城主稽首一礼道:“贫道当时站在最下首,和严师弟距离最近,急忙走过去,俯身把严师弟扶住,严师弟身躯已僵,经贫道这一扶,忽然侧身倒下,口中流出黑血来……”
芙蓉城主目中已是含了满眶泪水,问道:“后来呢?”
守真子道:“贫道当时大吃一惊,先师也已看出不对,问道:「中了毒?人还有救吗?」贫道因严师弟身躯已僵,再一探胸口,心脉早已停了,先师吩咐道:「守真,你查查看,他是中了什么毒?竟有如此快法?」经贫道细心检查的结果,严师弟身上并无伤痕……”
芙蓉城主冷哼道:“在武当山方圆百里,有什么人下了毒,你们还会不知道么?”
守真子没有作答,只是续道:“当时在场师弟都认为严师弟是被人在饮食之中,下了奇毒,惟有先师摇头不语,经他老人家亲自检查的结果,那奇毒是由严师弟「风门穴」传入的,因此可以推断,可能有人把毒粉弹在严师弟的衣领上,遂把严师弟长衫脱了下来……”
芙蓉城主问道:“他的长衫呢?”
玄真子道:“为了此事,先师特命二师弟(净乐宫宫主步真子)持了严师弟的长衫,亲去西蜀,请唐门老庄主唐宗尧老施主代为鉴定。”
芙蓉城主问道:“唐宗尧去世已有十几年了,他怎么说呢?”
玄真子道:“唐老施主检验之后,有一封亲笔信给先师的,当时先师命胜师弟(日月双环胜镇山)护送严师弟灵柩回籍,曾把严师弟的长衫和唐老施主回先师的亲笔函,包成一包,面交女施主,但胜师弟到时,严宅已经剩了一座无人的空宅,因此只好把原物送回先师。先师仙去之时,曾留有遗命,等二十年后,女施主找上武当,把这个包袱,交给女施主验看。”
芙蓉城主道:“东西呢?”
玄真子朝身后一招手道:“松鹤,把包袱送上来。”一名身穿青衣的小道童口中应了声「是」,手捧一个黄布包袱,急忙走出。
玄真子接过包袱,说道:“唐老施主这封信,就在包袱之中,先师当日并未让贫道过目,贫道师兄弟均不知信中如何说法?请女施主自己过目吧。”
芙蓉城主一抬手道:“贾嬷嬷,去接过来。”贾嬷嬷答应一声,举步走出,从玄真子手中,接过黄布包袱,回身走近轿前,又把包袱双手呈上。
【第十四章】三路叛变
芙蓉城主接过包袱,只见上面还贴着一张封条,上书:「转呈严夫人亲拆,紫霞道人手缄」字样。这就撕开封条,打开包袱,进入眼帘的是她还很熟悉的一件天蓝长衫,摺叠整齐,中间果然还有一封已经发了黄的信封,上书:「回呈紫霞道长亲启」,下首还有「唐缄」二字。
这件衣衫,正是当年丈夫和她新婚三月后赴武当时穿的那件夹袍,芙蓉城主但觉说不尽的恩情,历历如在目前,但丈夫从此一去不回。她心头不禁起了一阵痉挛,一阵绞痛,泪水像断线珍珠般连串滚落。伸出颤抖的手,拿起信封,抽出一张发了黄的信笺,目光一注,脸上立时涌起一股浓重的杀气,口中冷冷哼了一声,抬目问道:“玄真子,你可知道四川唐门老庄主在信上怎么说吗?”
玄真子目光和她一接,心头不觉暗暗一怔,忖道:“芙蓉城主好重的杀气。”一面打了个稽首道:“此信先师不曾让贫道师兄看过,贫道不知信上如何说的。”
“哼。”芙蓉城主冷哼一声道:“你拿去看看,就明白了。”随手一抬,把一张信笺、化作一道白光,朝玄真子面前射去。
玄真子慌忙袍袖一拂,伸手接住了信笺,低头瞧去,这一瞧不禁把这位武当派掌门人看得目瞪口呆,脸色大变。你当信笺上写了些什么?原来信上只有一行草书,那是:“衣领之毒,正是贵派特有之物,何劳下问?”下面签着名,那正是「唐宗尧」三字。
“这不可能……”玄真子百思不得其解,武当派名门正派,从不使毒,唐宗尧怎会说「贵派特有之物?」先师要二师弟持严师弟衣物去唐门,请求检验,正是为了要查出此毒来源,如果武当派真的秘制毒药,就不会派人去四川唐门了。
先师看了这封信,认为可以澄清芙蓉城主(当日还是严夫人)的误会,才派胜师弟持去的,如果信上写的是这几句话,那岂非火上加油,多增加一层误会了?后来胜师弟因严家已无一人,归途中才捎回严夫人:「二十年血洗武当」的密柬,先师算定芙蓉城主二十年后一定会来,才把这个包袱和唐老施主的亲笔函一起封存,嘱咐自己当面把这一个包袱亲手交与,并说:「也许可以化解误会」,如果是这封信的话.如何可能化解误会呢?想到这里,心头不由猛然一沉,忖道:“莫非这封信已经被人调换了不成?”
“如果被人调换,这人又是准呢?这封信由先师亲手包在包袱之中,又加了封条,有人调换,是在胜师弟送去的途中?还是在自己保管的这些年中……”
“这都不可能,胜师弟是个谨慎而江湖经验丰富的人,途中决不会出事,先师仙去之后,自己一直把此包袱,保存在自己云房之中,武当派虽然并未有森严的戒备,但要进入自己云房,调换书信,也绝无可能之事……”
芙蓉城主冷然道:“玄真子,你看完了么?现在还有何说?”
“无量寿佛。”玄真子打了个稽首道:“女施主可否容贫道一言。”
芙蓉城主道:“你说。”
玄真子道:“女施主想想着,唐老施主原函,果真如此,先师会把此信送交女施主吗?”
芙蓉城主冷笑道:“你说这封信,不是唐宗尧的原函,有人调了包,那就奇了,包袱上不是有紫霞道人亲自加的封签么?难道这封签是假的了?”
玄真子道:“封签丝毫不假,正是先师的笔迹,因此贫道百思不得其解。”
芙蓉城主冷笑道:“那么依你之见,唐宗尧的原函,该当如何说才对呢?”
玄真子稽首道:“女施主明鉴,贫道师兄弟虽然不曾看到唐老庄主的原函,但至少这封信上,有一点疑问,他说:「衣领之毒,正是贵派特有之物」,这句话,分明就大有问题,敝派立派以来,从不曾使用毒物,武林各大门派,都可以为敝派作证,贫道如有半句虚言,不但贫道甘愿以死谢罪,就是整个武当派,也从此在武林中除名。”他这话已说得极重。
芙蓉城主哼道:“我为夫报仇,二十年椎心沥血,茹苦含辛,就是要血洗武当,从此之后,武林中根本就没有你们武当派了。”
玄真子脸色微微一变,依然忍耐着道:“女施主替夫报仇,这是光明正大之事,如果严师弟确非敝派把他害死的,贵会纵然血洗武当,不过逞一时之快,对严师弟被害之仇,依然并未报雪,严师弟岂不依然沉冤莫白么?”
芙蓉城主被他说得色然动容,问道:“严凌峰不是武当派害死的,那么是什么人害死的呢?”
玄真子道:“事隔二十年,贫道也说不出凶手是谁来,但证诸唐老庄主这封信上之言,显然有人暗中调了包,觑其用心,正是有意嫁祸敝派,藉以引起女施主对敝派的误会,进而演成双方兵戎相见,两败惧伤,贫道不敢说此人想坐收渔人之利,至少此人是害死严师弟的凶手,应该毫无疑问了。”
芙蓉城主哼了一声道:“玄真子,今晚之事,你就是舌灿莲花,也没用了,老身已经等了二十年,今晚不是你存就是我亡,老身若不能血洗武当,老身便当洒血武当山上,好了,咱们话已说完,玄真子,你要大家准备吧,老身要下令攻击了,血洗武当,火毁八宫,武当派的人,一个也休想幸免。”
站在玄真子两旁的武当六位宫主,莫不听得个个变了脸色,但玄真子依然稽首一礼道:“女施主大错尚未铸成,还请三思,一旦动上了手,武当弟子为保卫师门而战,当然死而无怨,女施主带来的人,也难免伤亡过半,在双方死伤狼藉之后,女施主又得到了什么呢?夫仇仍然未报,双方生死存亡,全在女施主一念之间了。”
芙蓉城主听得一怔,一脸厉色,大声道:“你们武当派既说不出杀我丈夫的凶手是谁?连你们师傅封存的信函,都被说成了有人调包,老身二十年的心愿,难道就此罢了不成?”话声一落,回头朝严文兰吩咐道:“总令主,给我下令,杀。”
严文兰从杜鹃手中接过那面绿色令旗,左手向上一举,挥了挥令旗,喝道:“第一、二、三、四路令主听令,城主有……”她底下的话,还没出口,突听有人朗喝一声:“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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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文兰听到声音,不用回头去看,已知是谁了,心头止不住一阵急颤,倏地回转身去,目光一注,这发话之人,果然是第四路令主卓少华,他身后紧随着四个穿黑衣的使者,一起走了过来。严文兰心头大急,低喝道:“王令主,本座正在传达城主之令,你快回到左翼去。”
卓少华朝她拱拱手道:“总令主且请暂缓下令,容在下面陈城主。”他自称「在下」,已经不称「属下」了。严文兰望着他,目中流露出惊凛之色。
芙蓉城主想不到卓少华会在此时挺身而出,不禁脸色微变,一抬手道:“好,你让他过来。”一面沉喝道:“王大华,你有什么话,要和老身说的?”
卓少华拱拱手道:“在下卓少华,和这四位老前辈,想在城主和武当派这场纠纷中,充个调人,不知城主意下如何?”
芙蓉城主听得脸色大变,怒哼道:“你果然并未迷失神志,是什么人给你的解药?”
卓少华微微一笑道:“城主息怒,在下被穆嬷嬷迷失神志,解药是老哥哥给我的。”
芙蓉城主道:“你老哥哥是谁?”
卓少华道:“老哥哥就是昔年江湖上人称飞天神魔的谢长风便是。”他把事情推到老哥哥身上,正是独行叟教他如此说的了。
「飞天神魔谢长风」这几个字,听得芙蓉城主心头狂跳,厉声喝道:“是他要你到芙蓉城去卧底的么?”
“在下并非卧底。”卓少华依然拱拱手道:“在下是奉老哥哥之命,替城主和武当派调解纠纷来的。”
芙蓉城主哼道:“凭你够资格跟老身说调解二字么?”
卓少华仰首向天,发出一声嘹亮的长笑,目光一睁,射出两道奇亮无比的神光,朗声道:“就凭在下是长风子的口盟兄弟,和江湖各大门派上代掌门人都有资格说话,跟武当派和城主作个调人,还会不够格么?何况还有家师和三位武林前辈同来,城主岂可小觑了人?”
芙蓉城主冷哂道:“他们四位,只不过是老身的阶下囚而已,败军之将焉能言勇,老身会听他们的么?”
独行叟洪笑一声道:“城主不择手段,以迷神药物,暗下在老夫等人日常饮食之中,再派人把老夫等人偷偷运上芙蓉城,照说以城主这等行径,已犯江湖大忌,但老朽等人,体念城主为夫报仇,不予计较,卓少侠要老夫等人替你调解和武当派这场误会,并非偏袒武当派,而是真正协助城主,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城主既然口口声声说是为夫报仇,你总不愿意夫仇未报,真相未明之前,先和武当派拼个两败俱伤吧?”
芙蓉城主道:“你们能把真相弄明白么?”
紫云道长打了个稽首道:“城主放心,贫道紫云,愿以生命担保,武当派不会用毒,毒害严师侄的必然另有其人,只要城主能平心静气,就事论事,找出疑点,共同侦查,自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玄真子眼看师叔已出面,急忙躬身行了一礼,说道:“此事能由师叔和几位前辈出面调停,那是最好不过之事,弟子怀疑先师封存的唐老庄主那封原函,已经为奸人调了包,才加深了女施主的误会,这封信,应该是极重要的线索了。”他手中拿着唐宗尧的信函,亲自走下石阶,送到紫云道长面前。
紫云道长立即把信函递给了独行叟说道:“道兄请看。”
独行叟只看了一眼,就把它传给石开天和九眺先生,一面说道:“这封信果然大有疑问。”芙蓉城主心中暗自盘算,卓少华和独行叟等人,既已完全恢复清明,第四路人,自然全已服了解药。
这四路人马中以第四路实力最强,真要和自己作对,就是合三路之力,也未必能把他们全数除去,何况他们之中,又有武当紫云道长等人在内,自己若和他们翻脸,势必和武当派联手,那就更棘手,自己不如暂且忍耐为是。
心念这一转动,就冷冷的道:“好,独行叟、石开天、紫云道长、九眺先生,老身暂且接受你们的调停,但你们必须对老身有个交代,至少能把我先夫致死的毒药,证明不是武当之物,老身不远千里,劳师动众而来,总不能凭几位几句空话,就偃旗息鼓的退走,这样好了,目的不过初更才过,老身等到三更为止,若是到了三更,诸位还不能对老身有一个圆满答复,老身就要下总攻击令了。”说完,右手一抬,喝道:“咱们且退到牌楼外面去。”
严文兰手中绿旗一展,喝道:“城主有令,要大家退到牌楼外面去。”她此言一出最先后退的是芙蓉城主的座轿,和中间一行人马,接着第一、第二、第三路人马,也一同相继后退到牌楼外面去了。
只有第四路的人,因卓少华和独行叟等四人出面调停,由左首走到了紫霄宫门前,卓少华已把指挥众人的令主金牌,交给了秋月,要她一切听四师叔董仲萱的指挥,因此三路人马退出石牌楼以外去了,他们依然站在那里,没有移动。
紫云道长回身道:“启真、归真、镇山、你们也过来吧。”一面朝玄真子道:“掌门人,第四路中尚有五人迷失神志,而且这五人均为黑道高手,不可不防,你速派本门弟子,过去予以监视,以防意外。”
玄真子躬身道:“师叔说得极是。”这就回身朝青衣小童低低说了几句,小道童立即领命而去。
这时启真子、归真子和胜镇山三人,也已一同走了过来,朝玄真子行了一礼,同声说道:“小弟见过掌门人。”
玄真子也稽首道:“自从师叔和二位师弟无故失踪之后,胜家堡也传来消息,说胜师弟久出未归,行踪杳然,愚兄曾要本门弟子在江湖上明查暗防,迄无消息,如今总算都回来了。”
紫云道长道:“掌门人,愚叔给你引见,这位是峨嵋独行叟前辈,这位是形意门石开天石老施主,这位是六合门名宿九眺先生,这位是卓少施主,九眺先生的高足,咱们此行,全仗卓少华施主之赐,不然还是全被迷失神志,今晚形势,就不可收拾了。”
玄真子一一稽首为礼,一面也向独行叟等人介绍了六宫宫主,接着说道:“师叔,诸位老施主,此地不是谈话之所,还是请大家到宫中待茶吧。”
紫云道长朝独行叟等人打了个稽首道:“诸位施主,就请到里面再作计议如何?”于是由玄真子陪同众人,进入紫霄宫,穿过一座大天井。
独行叟道:“咱们就在大殿上坐一会好了,这里视线较广,也可以支援各处,应付变局,才不致失误。”
紫云道长道:“老施主认为这里好,那就在这里请坐吧。”
大殿左首靠壁处,本来就放着一张八仙桌,履真子立即命人搬了过来,放在中间,又去搬了几条板凳,好让众人落坐。玄真子请独行叟、石开天、九眺先生、卓少华等人坐下。卓少华本来有师傅在座,是不好坐的,但如今他是这一场行动的主要人物,九眺先生含笑道:“少华,你跟为师一起坐吧。”卓少华应了声「是」,才傍着师傅坐下。
玄真子等众人落座之后,又朝紫云道长和启真、归真二子道:“师叔和二位师弟,请入内更衣,胜师弟,宫中没有俗装,只好委屈你了。”
胜镇山道:“掌门人怎么和小弟也客气起来了,师叔和二位师兄只管进内更衣,小弟这身衣衫,除了颜色有些像黑道中人,倒是挺合身的,掌门人不用替小弟操心了。”紫云道长这就和启真子、归真子两人,由紫霄宫主履真子陪同,入内而去。
道士们送上香茗,独行叟手中拿着四川唐门老当家唐宗尧的那封信,朝玄真子道:“道兄认为这封信,不是唐家老当家的原函了?”
玄真子颔首道:“老施主说得极是,先师当日嘱咐贫道二十年后,亲手交与严师弟夫人,曾有或可化解误会之言,若如这封信上所说,不但不可能化解误会,倒反而承认武当派真的有毒药了,因此贫道认为这封信一定是被奸人调了包了。”
独行叟道:“道兄认为是什么时候被人调的包呢?”
玄真子道:“这很难说,二师弟从四川回来,显然是唐老施主原函,后来先师派胜师弟护送严师弟灵柩回去,曾把这个包袱携去,那时已由先师亲手加了封条,胜师弟因没找到严师弟夫人,又把它带回来,交回先帅,直等先师仙逝前才交与贫道,这中间就一直没有动过它,若说什么时候被人调包,这就无法可以确定,不过有一点,这封伪造的书信,纸张业已发黄,可见被人调包,已经很久了。”
独行叟点点头道:“可惜事隔二十年,有许多旁证都已无法追究了。”
玄真子道:“如能查出严师弟衣领上之毒,就有线索可循了。”
九眺先生道:“毒由衣衫传入玉枕,必先延及哑门,毒药而能辗转相延,那极可能是沾衣毒了。”他博览群书,见闻较广,由衣领传毒,就想到沾衣毒。
“沾衣毒?”玄真子道:“这会是什么人使的呢?”他身为武当掌门,从未在江湖上走动,是以并没听说过「沾衣毒」。
胜镇山矍然道:“对了,只有沾衣毒才能很快传到肌肤,透入内腑,那是魔教独门秘制的毒药。”
刚说到这里,紫云道长三人已经换了道装走出,紫云道长闻声问道:“镇山说的是什么毒药?”
玄真子道:“九眺先生认为严师弟衣领上可能是沾衣毒,胜师弟说沾衣毒是魔教秘制的毒药。”
“魔教。”紫云道长蓦地一怔说道:“五十年前,魔教最猖獗的时候,他们的势力由河南延伸到江苏北部,逐渐蔓延江南,正是江南严家首先发难,最后联合九大门派和各省武林同道,予以围剿,才把那股势如燎原的邪恶势力一举扑灭,当年因为江南严家首当其冲,故而出力最多,魔教余孽,自然对江南严家,衔之入骨。”
他望望独行叟,又道:“如果咱们能确定严凌峰衣领上的是沾衣毒,那就可证明杀害他的凶手是魔教中人了。”
石开天道:“说不定唐宗尧信上就指出是沾衣毒,才被魔教凶徒给换了包。”
独行叟道:“咱们想的,或许已经逐渐接近,只是事无佐证,说了岂不是白说?”
石开天道:“那还有一个办法,把那件衣衫再送请四川唐门去查证了。”
卓少华道:“只是据晚辈看来,此事有两点可疑。”
石开天道:“少侠说的是那两点?”
卓少华道:“第一,此人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唐老庄主的亲笔函换去,是不是也会把那青衫换了呢?第二,就算那件青衫还是真的,经过了二十年之久,衣领上的沾衣毒,是否犹存?也是问题了。”
九眺先生点头道:“不错,少华这顾虑,倒是……”话声未落,突听远处传来一阵「挡」「挡」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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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钟声听来还在甚远,但却响得甚是迫促,独行叟等人虽不知其中含意,但也听得出是远处发生了紧急事故的警钟。玄真子听得脸色大变,凛然道:“这是太和宫发出来的了?”
守真子应了声是,望着玄真子,说道:“掌门人……”他只说了三个字,接着另一远处,也响起了隐隐的一阵迫促钟声。
全真子变色道:“这是玉虚宫。”但在顷刻之间,远远近近至少有六七处钟声,接二连三的陆续响起,整座武当山,在这一瞬工夫,全都被一片混淆、急迫的钟声,敲得响澈云霄,使人顿生风雨飘摇之感。
这本是武当八宫传警之声,一宫发生事故,其他七宫可以闻警弛援,如今这一片钟声,连续响起,岂非是说除了紫霄宫,其他七宫全都发生了变故?但紫霄宫前,同样面对强敌,只是此时还没有发动而已。武当道士,包括紫云道长,玄真子和八宫宫主,莫不悚然动容,一个个脸色大变,坐着的人,不由自主的全部迅快的站起身来。
不但是在座的武当派这几位首脑人物,大概齐集紫霄宫的门人弟子,听了一片混乱的警钟,谁都会心生凛惕,人心惶惶,好像武当派今晚当真大难临头一般。步真子铁青着脸,满腔气愤,急急说道:“掌门人,对方一举偷袭七宫,咱们要不要派人驰援?”
七宫精锐,齐集紫霄,如今既然七处同时遭遇袭击,自然要分派人手,赶赴援救。其他宫主一个个望着掌门人,等待掌门人发令。玄真子怒容满脸,口中「唔」了一声,说道:“咱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武当派八宫被人一一毁去,你们各率门人立即赶去驰援……”
“且慢。”独行叟双手一摇,含笑道:“这是对方动摇贵派人心之计,如果道兄们此时各率门人,赶赴各宫,那就真正予敌以各个击破的机会了。”
紫云道长道:“掌门人,老施主之言甚善。”
玄真子望望独行叟,疑惑的道:“依老施主之见,咱们难道就坐视不救么?”
独行叟道:“以不变,应万变,目前情况未明,不宜自乱步骤。”
胜镇山道:“芙蓉城主方才曾说等到三更为止,如今不过二更方过,她居然派人偷袭七宫……”
独行叟没待他说完,摇手道:“芙蓉城主统率的四路人马,全在宫前,这情形似乎不像,咱们出去问问她。”
石开天道:“不错,芙蓉城主这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她在前面按兵不动,故示大方,却去偷袭武当七宫,江湖上讲的是信义,她这样做法,未免太绝了,咱们应该去问问她才是。”
独行叟朝紫云道长道:“玄真道兄是贵派掌门,自该和咱们一起出去,八位宫主可分率贵派弟子,机动增援,就不用再出去了。”
紫云道长道:“老施主说得是。”于是由独行叟为首,和石开天、紫云道长、玄真子、九眺先生、卓少华、胜镇山等七人,一同走出紫霄宫大门。
这时全山七处钟声,依然在混乱的交鸣之中,芙蓉城主还以为这是武当山的备战讯号,听得脸色微沉,哼道:“他们就是调集全山道士,今晚也要杀他个片甲不留,顾总管,你去向问他们,他们究竟作何打算?”一面朝总令主严文兰吩咐道:“总令主,要他们备战,听我手势行事。”
顾总管躬身应命,笔直走上几步,大声道:“玄真子,你们调集人手,大概是想顽抗了是不是?”
独行叟走在前面,拱拱手道:“老夫请城主答话。”
“我是奉城主之命,要玄真子答话。”
顾总管沉声道:“你有什么事,和我说也是一样。”
独行叟双目一睁,射出两道摄人的神光,洪喝道:“你也给老夫退开,事关重大,你作得了主么?”
顾总管脸色一沉,哼道:“独行叟,你不过是芙蓉城北岩的一名囚犯,也敢对本总管如此说话?”
石开天大喝一声道:“你不让开,老夫就劈了你这个贼婆子。”挥手一掌,迎面拍了过去。
他身为形意门前辈名宿,这一掌看去不带丝毫风声,内劲隐而不露,正是形意门以意使形,气化无形的上乘决要,掌力之强,如同无形。顾总管不防他喝声出口,一掌就拍了过来,口中哼了一声,挥手迎出。
双方掌力乍交,顾总管顿感对方果然不愧是形意门长老,自己在功力上,就输给了人家,急忙往后跃退,还是迟了一步,一个人生似凭空被人推了一把,上身往后一仰,又是一个筋斗翻出去了六七尺远,才算站住,一张老脸登时胀得通红,花白头发,随风飘动,冷厉的道:“姓石的,你也……”
芙蓉城主及时喝道:“顾总管,你退下来。”顾总管听到城主的喝声,才重重哼了一声,立即往后退下。
芙蓉城主道:“独行叟,你找我何事?”
独行叟洪笑一声道:“城主方才似乎说过,等到三更为止,现在几更了?”
芙蓉城主道:“二更才过。”
“这就是了。”独行叟道:“老夫等人,为双方调解,志在消弥误会,避免双方伤亡惨重,也是城主亲口答应之事……”
芙蓉城主不耐道:“不错,是老身答应的。”
独行叟道:“那么城主何以出尔反尔,另伏奇兵,同时偷袭武当七宫,教老夫等人,这调人如何作法?”
芙蓉城主一怔,沉嘿道:“独行叟,你胡说什么?老身带来的四路人马,全在这里,几时派人偷袭武当七宫了?”
石开天道:“城主难道没听到全山七处宫中响起的警钟么?不是芙蓉城另行派人偷袭,还有什么人这般凑巧,正好在今晚偷袭武当七宫的?”
芙蓉城主冷笑道:“这钟声难道不是武当派调集全山弟子,要和老身一战么?”
独行叟早就想到情形有些不对,因为芙蓉城主的实力,全在四路人马上,她为夫报仇,光明正大的向武当拜山,似乎不可能另外派出大批高手,偷袭武当七宫,那么这会是什么人呢?”七处钟声,连续响了一刻工夫之久,才算停住。
这一停下,顿时就使人有万籁俱寂之感。突听石牌楼右翼第一路令主卓清华大喝一声道:“城主莫要上了武当派的缓兵之计,咱们应该在他们人手尚未调集之前,把紫霄宫一举攻破了才是。”「呛」喝声出口,右手长剑向空一挥。
这一挥不打紧,六合掌门高天祥、五师妹许瑞仙、高美云、武功门陆鸿藻,九华剑派刘寄生、鹰爪门雷东平、太湖邵竹君、鄱阳徐桐、五龙山孟氏三雄等一干江南武林同道,随着纷纷亮出兵刃,朝紫霄宫冲了过去。这下大出独行叟意外,自己等人还在和芙蓉城主说着话,第一路人马竟然一下冲杀过来,显见这是芙蓉城主授意的了。心念一动,立即喝道:“截住他们,卓少侠快调第四路的人上来应敌。”
芙蓉城主似是也深感意外,沉声道:“要他们退下。”
总令主严文兰手举小旗,喝道:“第一路令主听令,城主要你们退下来。”那知她喝声未已,耳中只听一阵「锵」「锵」剑鸣,第二路令主三湘大侠张椿年,第三路令主金刀李千钧各自率同本部人马,继卓清华之后,跟着朝紫霄宫左右翼杀上去。
这下已经很明显是芙蓉城主有计划的行动了,因为这两路人马,是总令主严文兰挥动小旗才发动,她口中虽然喝着要第一路人马退下来,但这焉知不是他们发动全面攻势的暗号?这一行动,看得芙蓉城主脸色大变,也看得总令主严文兰目瞪口呆。
城主、总令主下的命令,居然全失了效用,这一点,也只有她们心里才真正明白。芙蓉城主失色道:“文兰,这是怎么一回事?”
严文兰惶然道:“娘,女儿也不知道,他们竟会不听指挥……”
芙蓉城主跺足道:“只怕事情有变,文兰,快要咱们的人集中,暂且看清情势再说。”
严文兰应了声「是」,于是严文兰、顾总管、贾嬷嬷、杜鹃、画眉、追风客鹿昌麟、翻天手吉鸿飞等人率同二十名黑衣大汉,围着软轿,布成了阵势。芙蓉城主一脸冷厉,以「千里传音」高声喝道:“武当派的人听着,他们三路人马,此一行动,由他们各自负责,和芙蓉城无关。”
只听一片兵刃交接的厮杀声中,传出紫云道长的声音,愤怒的道:“芙蓉城主,你既已发动,何用再假惺惺说这些话了?”
芙蓉城主气得身躯发抖,咬牙切齿的道:“文兰,咱们中了别人的奸计,但这人会是谁呢?”卓清华第一个手仗长剑,领先直冲过来。卓少华心头一急,朝九眺先生道:“师傅,爹他……”
九眺先生明知他已不是大师兄了,但这话此时不能对卓少华直说,只得低声道:“你不用管你爹的事。”
这时紫霄宫内,抢出步真、玉真、启真、清真四子,本来留在左翼的董仲萱、秋月得到卓少华的手势,也率同「元」(不详姓名)、「月」(血手煞神田无忌)、「盈」(翻天印陆浩)、「昃」(笑煞人萧道成)、「辰」(恶财神何三元)等五人赶了过来。
九眺先生急忙朝董仲萱道:“愚兄去接住掌门人(高天样),四师弟去接住五师妹,务必乘机把她拿下,哦,少华,你去把美云擒来,交给秋月,就不用再出手了,可机动接应遇上险招之人。”
这两句话的工夫,卓清华已经奔近宫前,独行叟早已听九眺先生说过此人是假冒卓清华之人,在身份未明之前,九眺先生、卓少华自然不好和他动手,因此回头朝步真子道:“步真道兄,你去截住他,不用顾虑九眺先生师徒、只管出手,必要时可动用剑阵,把他拿下。”
步真子答应一声,纵身而上,长剑划了个圈,拦在前面。卓清华大喝一声,奔行过来的人,奔势未停,手中长剑突然一振,疾点而出。步真子长剑再次一圈,「挡」的一声,架开了卓清华的剑势。卓清华奔行而来,志在速战速决,率先冲破武当派的阻挡,步真子架开他的长剑,奔行之势自然被阻拦了,但他也已冲到步真子的面前,长剑虽被封住,左腕振腕一指,朝步真子眉心戳到。
步真子左手划圈,朝左推出。武当派「太极拳」是以意使气、以柔克刚,为内家最深奥的武功,武当八宫宫主,自然自幼练功,积数十年勤炼精研武功,这一掌推出,立时有一股柔和内劲,应掌而生,一下推在卓清华左臂之上,把卓清华一个人推得向左撞了出去。
好个卓清华,他随势一个轻旋,右手长剑随着横扫过来,剑光如匹练横飞,扫向步真子肩颈。好狠辣的一剑,这一剑要是给他扫上了,步真子一颗脑袋,岂不滚出老远?步真子身为八宫之首,自然不会如此不济事,脚下倏地朝前跨出一步,反身出剑,「嗒」的一声,长剑拍在卓清华剑身上,左手又是一掌,拍了出去。
两人这一交上手,忽剑忽掌,各展所学,打得难解难分。这时跟着卓清华冲上来的人,是六合掌门人高天祥、许瑞仙、高美云三人,这边九眺先生、董仲萱、卓少华三人跟着迎上。九眺先生长剑一横,低声叫道:“掌门人。”
高天祥竟然视若陌路,连理也没理,长剑一招「六合风云」,剑光缭绕,朝九眺先生身前圈来。九眺先生一见他出手就使出六合剑中杀着,心知掌门人定然是神志受迷,才会如此。老实说,高天祥虽是以三师弟身份继任了六合门的掌门人,那是卓清华和九眺先生都有隐退之心,不愿担当掌门人的职务,论武功造诣,在六合门中,自然数大师兄和二师兄九眺先生高过一筹了。
此时一见高天祥挥剑圈来,也立即剑随人走,出手化解,他虽不好还击,但九眺先生以「擒拿手」三指功夫擅长,化解剑势之余,正好施展三指功,先把掌门人拿下了再说。情况和九眺先生一样的是董仲萱,他和五师妹许瑞仙,名虽师兄妹,实则是两心相印,两情相悦,只差没有成礼,如今一个神志被迷,一味的挥剑猛攻,一个只好处处化解,不好还手。
许瑞仙剑上造诣,并不在董仲萱之下,心无顾忌,自然把一柄剑使得天花乱坠,剑光缭绕。这下可苦了董仲萱,他精研六合二十四手,只要有机会,就可制得住许瑞仙,但他们一上手,使的是兵刃,他被许瑞仙剑势所逼,除了封架,那里还有出手的机会?
三人中,自然是卓少华最轻松了,高美云刚冲到跟前,长剑还未刺出,卓少华已经右手一探,一下抓住了她执剑右腕,左手一指,就点了她的穴道,出于之快,无以复加,回身喝道:“秋月快接住了。”
随手一带,就把高美云交给了秋月,倏地转过身去,看到师傅和掌门人,四师叔和五师叔,正在交手。因为双方都是六合门的人,任你剑势再凌厉,也都可以化解得开,但迷失心志的人总归和一般人不同,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遇上阻拦他的就是敌人,就得把他搏杀,就算打不过你,也要和你拼命。在这种情况之下,师傅和四师叔那能还有余力制得住人?
卓少华这一转身,左手随着凌空连点了两点,他使的正是老哥哥传他的绝技「穿云箭」(指功)。顾名思义,指功而名「穿云箭」,这就是说他一指点出,所发内劲,就像穿云之箭。箭可穿云,可见劲势之足,箭能百步穿杨,可见这种指功,能在百步之内,取人穴道了。且说卓少华这两指,出手何等快速,许瑞仙,高天祥在激战之中,身躯陡然一震,凌厉攻势刹那消失。
九眺先生和董仲萱自然更不待慢,探手扶住两人,往后疾退。卓少华慌忙从身边取出「无忧散」解药,交给了董仲萱,一面低低的道:“四师叔和师傅守护掌门人三人,弟子去助步真道长把爹接下来。”右手摘下竹笛,纵身飞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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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此时第一路的人,业已纷纷冲了上来,第二路(令主三湘大侠张椿年)攻到紫霄宫东首,第三路(河北盟主金刀李千钧)攻到紫霄宫西首,他们都舍了正面,越墙扑入宫去。独行叟急忙朝武当门玄真子道:“道兄快退守大殿,可以督促贵派道友,分头御敌,目前芙蓉城亲率的中军尚未发动,这里还有老朽和紫云道长、石兄等人,暂时还可以支撑得下来。”
玄真子因对方业已发动总攻击,敌势还是甚强,点了点头,就率同玉真、启真、清真三子迅快的往后退入宫中。独行叟居中站在大门前石阶上,他左边是形意门的石开天,右边是紫云道长,和胜镇山、秋月、「元」字(不知名)“月“字血手煞神田无忌、「盈」字翻天印陆浩、「昃」字笑煞人萧道成、「辰」字恶财神何三元等人(因为对方第一路人马,本在紫霄宫右首,所以大家也都移到右首来了)。
秋月如今可担当了重任,卓少华已经把指挥被迷失心志的使者的令牌,交给了她,归她指挥,要她听命于独行叟。双方大战序幕已启,独行叟果然不愧昔年指挥过十万义军的老将,他除了目光炯炯,凝注着前方,当真指挥若定,审视着对方冲来的人数,衡量来人武功的高低,兵刃的轻重,自己这边应该何人出战,都在目光一注之间决定着,口中随着不停发出作战命令:“胜镇山,你去迎武功门陆鸿藻,此人一柄九环刀,切忌和他硬拼。”
“秋月姑娘,你要昃字笑煞人萧道成接战九华剑派刘寄生,快,他已经冲过来了。”
“好,现在快要月字血手煞神田无忌接战鹰爪门的雷不平,就是左边那个头发花白,身材高大的老人。”
“再要盈字翻天印陆浩迎战太湖震泽庄邵竹君、辰字恶财神何三元截住使红色阔剑的徐桐。”
“那三个穿古铜长袍的是五龙山孟氏三雄,咱们目前人手不够,你要「元」字去截住他们。”秋月依照他的指点,一手高持令牌,一手指点着冲来的人,口中不住的叫着某字、某字,这几个迷失心志的人,也均能依照着她的命今,一个个挥动兵刃,迎了上去。
独行叟最后说道:“石兄,还有一个徽帮的冯子材,只有你出马一趟了。”
石开天大笑道:“兄弟领命。”大步迎了上去。
双方的人,一遇上更不打话,就兵刃齐举,展开了一场激战,这一战,当真是剑光刀影,一阵阵金铁交鸣之声,响澈云霄。这时,也正是卓少华出手制住了高美云,九眺先生和董仲萱扶住高天祥、许端仙退下之时。
独行叟急忙叫道:“司空老哥,快叫卓少侠退下来。”
九眺先生闻言,忙道:“少华,你回来。”卓少华正待纵起,立即转过身来。
独行叟道:“芙蓉城中军尚未发动,那是最强的一路人马了,你和令师暂时留下来吧。”接着又朝董仲萱道:“董兄,你把令掌门人三个先送入宫去,喂他们解药,得有一盏茶的工夫,你守着三人,等他们清醒了再出来不迟。”
董仲萱答应一声,当下由几名武当弟子帮同扶着高天祥等人,徐徐退入宫去。卓少华朝九眺先生,说道:“师傅,弟子去把爹接下来,用不着费多少工夫。”用不着费多少工夫,就是说,以他目前的武功,很快就可制住卓清华穴道了。
卓少华方才正待纵身掠出,是独行叟把他叫回来的,九眺先生自然明白独行叟的心意,此时把这个假冒大师兄的卓清华的贼人擒下了,事情很难处理。但眼看卓少华急着要去把卓清华接下来,他心中略为筹思,就望着独行叟道:“前辈,依在下之见,就让卓少华把他拿下来也好。”
独行叟沉吟了一下,忽然改以「传音入密」说道:“此时大局未定,把他拿下,老朽是怕卓少侠得知实情,一时心情无法平衡,会影响他的武功,大敌当前,令高足……”
“不要紧。”九眺先生也以「传音入密」说道:“先拿住他,在下会转告董师弟,暂时把他押在宫中,等大局平定之后,再行和少华说明真相就是了。”
独行叟点点头道:“如此也好。”卓少华发现师傅和独行叟忽然以「传音入密」说话,心中虽觉奇怪,但只道他们商量对敌之策,也未在意。
九眺先生已开口了:“少华,你既然急于把大师兄接过来,那就快去,不过千万注意,大师兄神志被迷,你不可和他说话,出手要快,制住了穴道,立即交与为师。”
卓少华道:“弟子遵令。”急忙身形掠起,朝步真子和卓清华两人战圈扑去。
步真子一柄长剑展开武当绝学,每一剑挥出去都划着弧形,剑势悠然,如白云舒卷,如春水漾波。轻灵自然,不着丝毫力气,但真气所在,自然有力,深得一个柔字的决要。卓清华剑势大开大阖,每一剑都带起嘶嘶啸声,剑光如长江大河,奔腾而出,势道之强,可说凌厉已极。
他使的似非「六合剑法」,因为「六合剑法」是以精气神为内三合,手眼身为外三合,内外相合,才是六合,因此六合门注重内外兼修,刚中有柔,但此时卓清华使出来的,却全是刚猛路子,剑势虽然凌厉,总是缺少刚柔相济的六合原理。
卓少华身法极快,堪堪掠到,卓清华已是警觉,倏地回过头来,大声喝道:“少华,你出来要做什么?”
这声大喝,听得卓少华一证,旋即惊喜的道:“爹,你没有迷失神志?”
卓清华一面和步真子双剑交击,一面洪声喝道:“你还不帮为父把这牛鼻子制住了?”
卓少华为难的道:“爹,你老人家快住手……”
卓清华大喝道:“孽畜,你听不听为父的话?”
九眺先生听得心头大急,到了此时,再也顾不得了,口中大声叫道:“少华,快制住他,他不是大师兄,他只是贼人假扮的,快把他拿下了。”卓少华心头感到惊异,望望爹,又望望师傅,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九眺先生大喝道:“少华,不论他是什么人,你先把他拿下,就不会错了。”这时,双方搏斗十分激烈,已进入决战阶段,但芙蓉城主那边,除了高挑着二十四盏红灯之外,一干人围着软轿列阵,只是隔岸观火,坐山看虎斗,依然并没有向紫霄宫逼进的迹象。
此时,她手下那一、二、三路人马,却都已遭受到强烈的抵抗,而逐渐呈露了挫折之象,芙蓉城主依然冷漠视之,也并没有增援之意。日月双环胜镇山首先迎住冲上来的陆鸿藻。此人是江西武功门的掌门人,身材高大,面如重枣,手中一柄九环钢刀,重有四五十斤,走的完全是刚猛路子。
胜镇山双环一摆,大喝一声:“姓陆的,你还不给我站住?”
陆鸿藻提刀奔来,洪笑一声:“胜镇山,你接着了。”九环刀一记「逢山开路」,一道刀光,直劈过来。
他刀势虽然沉重,但胜镇山的双环也并不轻,一对钢环重逾四十斤,只是两手分握,把重量分开了。胜镇山是武当俗家名宿,武当派虽然号称内家,可是他这对日月双环,却纯走刚猛路子。有人问他:“武当派都是运柔若钢,以气使劲,你使的双环如此力沉势猛,武当派也有刚猛的路数么?”
胜镇山笑着说:“武术一道,并不能以外内家两字来分,也不能以刚柔二字来形容,任何手法中要有刚也要有柔,本门武功,以太极为名,就是刚柔相济之意,我这日月双环,名为日月,就含有阴阳二义了。”用他这段说法,他日月双环,外形虽刚,内劲实柔,也正符合武当派的武术原义。
独行叟要他来接战陆鸿藻,自然是最恰当的人选了。陆鸿藻九环刀不说他刀光如雪,光是劈出来的风声,划空呼啸,夹着九环震动,发出呛呛环声,就已使人心神为之震慑,他一阵抢攻,当真刀势如山,功力精纯,非同小可。
胜镇山展开双环,有如日月双悬,环中套环,时开时阖,变化无穷,同样使得虎虎有声,不论陆鸿藻刀势如何沉猛,均被他以攻还攻,逼了开去。最使胜镇山感到意外的,是陆鸿藻神志显然并未迷失,武功门在江湖上也算得是正派门户,何以会附和芙蓉城主,和武当派作对的呢?
心中想着,不觉大声说道:“陆老哥,武功门在江湖上一向声誉极佳,是一个正正派派的门户,和武当派又无过节可言,你这是干什么?”
陆鸿藻大声道:“陆某既然来了,多言无益,咱们还是兵刃上分个生死的好。”
两人在互相攻拒之中说了这两句话,两人当然并没有因说话而住手,陆鸿藻既然说出这样的话来,那就无话可说了。片刻工夫,两人已经相搏了二十余招,兀自未分胜负。迎战九华剑派刘寄生的是「昃」字笑煞人萧道成,他使的是一支奇门兵器铁抓。
所谓铁抓,一般都是状若五指,使用软索攻敌,软索一收,五指就会抓拢;但他的铁抓,和一般不同,他这支铁抓,有一根三尺长的铁柄,四指并拢,像一般人搔背的搔手,只有大拇指虎口敞开,专锁敌人兵刃。 他使铁抓的招法,也甚是怪异,专取敌人胁下诸穴,这好比呵痒一般,因此江湖上人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做笑煞人。
任何一个人,在江湖上成名,总是他有几手绝活,政坛上讲人情、关系,商场上讲财势、利害,只有江湖上讲的是真才实学,丝毫取巧不得,你技不如人,是你自己拿性命开玩笑。笑煞人萧道成别出心裁的怪兵刃,独创一格的怪招式、在黑道上扬名立万,自然有他的独到之处。
九华剑派刘寄生剑上造诣也是不凡,双方交上手,先前倒也各展所长,难分轩轾,但打到四五十招之后,刘寄生的剑势,就渐渐感到有些施展不开。那是因为刘寄生终究正派人物,使的剑法,也正正派派,没有一招走旁门的攻势。
笑煞人萧道成可不同,他兵刃招式,原是以诡怪著称,何况铁抓又是专锁敌人兵刃的兵刃,时间稍久,刘寄生自然落了下风,划出的长剑,每有被锁的困扰,难免缚手缚脚了。迎战淮南鹰爪门雷东平的是「月」字血手煞神田无忌。两人都不使兵刃,一见面就动上了手。
雷东平年已七旬,除了头发已呈花白,身材高大,脸色红润,望去不过五十许人,鹰爪门的武功,是以擒拿手为主,每一出手,都五指勾屈,如同鹰爪,记记都抓向敌人要害关节,只要被他抓住,你不是断骨筋酥,就是动弹不得,出手狠辣,凌厉无匹。
血手煞神田无忌练的是阴毒绝伦的血手印,一上手他那只右手齐腕以下,就突然变得猩红如血,怵目惊心,每一记掌风,都带着一股淡谈的腥风,「血手印」练到这等境界,武林中已是极少。两人这一战,情势之厉,就是使用兵刃,也不过如此,一个双手有如铁钩,一个右掌殷红如血,举手投足,无不杀机隐伏,惊险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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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右首的另一对,则是「盈」字翻天印陆浩和太湖震泽庄主邵竹君。翻天印陆浩只要听他这个外号,就可知他是以掌功见长,「翻天印」源出天竺,和「大手印」同属西域佛门神功。太湖震泽庄主使的是外门兵刃铁八卦。使铁八卦也等于使掌,因为铁八卦是套在掌上的,用法和掌相同,只是掌上多了一个铁八卦,面积比手掌大,力道也比掌力强。
独行叟要陆浩的翻天印对付邵竹君的铁八卦,也是非常恰当的人选。邵竹君一见陆浩迎着上来,他一言不发,右手连挥,一口气攻出八掌。逼得陆浩左闪右避封架不迭,等到对方击出八掌之后,口中蓦地喝叱连声,招式连变,双掌翻飞,反击过去,他左掌只是普通招式,但虽是普通招式,以他的修为,还是掌势连绵,记记如开山之斧,右手不同了,他练的是「翻天印」,掌风出手,记记凝聚真力,就使人有沉闷之感,逼上胸臆。
邵竹君连退三步,还是避无可避,迫得举掌一挥,用铁八卦硬接对方一掌。陆浩对他铁八卦竟然视若无睹,依然当胸击了过去。这一下翻天印和铁八卦击在一起,居然发出「挡」的一声,像两块铁板相拍的声音。邵竹君双足移动,登登登连退了三步,但觉胸臆之间受到强力的震动,喉头发甜,满口都是血腥味。
陆浩功力虽厚,也被震得血气翻腾,后退出两步,但他却一退即进,抡手又是一掌,猛力朝邵竹君当胸按去。邵竹君又后退了一步,这一步他已可尽力压住翻腾的热血,咽了一口气,右手凝足八成功力,在后退之际,铁八卦往前迎击出去。
掌、卦交击,又是一声「挡」的巨响,这回双方强弱立判,邵竹君当场喷出一口鲜血,一个人往后便倒。陆浩往后连退了三四步,每踏一步,地上便是一个深达寸许的足印,一张脸,也如巽血一般,瞪着双目凝立不动。独行叟急忙右手一挥,奔出两个武当弟子,一左一右,扶起邵竹君,往宫中退下。
独行叟一面道:“秋月姑娘,快要陆浩退下来。”
秋月立即娇声道:“盈字使者请退回来。”陆浩果然依言退下,他是这一场龙争虎斗中第一个退下的人。
独行叟是看他功力甚高才命他退下休息,也好加强自己这边的抵抗力量。「辰」字恶财神何三元迎战潘阳湖忠义堂总舵主徐桐,他使的是一支九节虎尾鞭,徐桐使的是一柄剑脊涂着朱红的阔剑。潘阳湖忠义堂当初原是一班前明的忠臣义士所创,他们把剑脊涂成朱红,名之为丹心剑,但百余年来,此一组织已成为江湖一个帮派,只是剑脊涂朱这一点没有更改而已。
何三元提鞭而上,遇到徐桐更不打话,虎尾鞭「呼」的一声横扫过去,一鞭堪堪出手,手腕一振,那条鞭竟似灵蛇一般,上下闪动,攻势不定。虎尾鞭是软中带硬的兵刃,虽非完全软鞭,但贯注真力一抖,也会弯过来。
徐桐沉喝一声:“来得好。”霍地一个旋身,抢到何三元侧翼,右手丹心剑一招「金雕展翅」往外疾划,阔剑嘶风,猛刺何三元肩臂。
何三元口中「嘿」的一声,方位立变,反手又是一鞭,朝外磕去。但听「啪」的一声,剑、鞭交击,双方都退了一步。何三元觉得手臂被震、虎口发热,徐桐也感到自己一柄阔剑被人家直荡出去,两人都知道遇上了劲敌,再度交锋,大家都不敢轻敌。
何三元目如铜铃,一支虎尾鞭展开生平之学,攻势之厉,如神龙戏水,毒蛇出洞,鞭影如山,重叠而出,劲风呼啸,盈耳如涛。徐桐一柄阔剑霍霍展开,同样漫天风雨,稳挟风雷。这两人可说铢两悉称,棋逢敌手,大概没有三五百招,绝难分得出胜负。
「元」字是个不知名的老人,瘦高身材,黑须飘胸,手中握的是一只四尺长的长剑。他这柄剑,乃是芙蓉城主收藏的几柄古剑之一,剑身细长,看去没有什么光芒,真像一柄铁剑,但却有断金截铁之利,只可惜和他人一样,没有名称。
他大踏步横剑走出,正好迎上并肩冲来的五龙山庄孟氏三雄。老大孟居礼手持龙头杖居中,他这柄龙头杖龙头颔下有三尺长的龙须,专卷敌人的兵刃。左首是老二孟居义,右首是老三孟居廉,两人都是手持长剑。四人三个冲来,一个迎出,自然很快就碰上了,这一对面,孟氏三雄不由得蓦地一怔,三个人同时脸色剧变,因为这「元」字虽然一身黑衣,额下多了绺黑须,但脸型面貌竟然会如此像一个人。
孟居廉惊骇的后退了半步,口中叫道:“老大,他……”
孟居义点头道:“不错,很像他,这……”
孟居礼自然也看出来了,龙头杖朝地上一顿,目注「元」字,沉喝道:“来人通名。”
「元」字双目冷芒棱棱,逼射着三人,沉声道:“老夫元字。”
孟居义奇道:“他……”
孟居礼冷哂道:“他似是被芙蓉城主迷失了神志。”
「元」字怒喝道:“看剑。”长剑突然朝前推出。他虽然只是随手推出一剑,但凌厉的剑风,却应剑而生,远逼数尺之外。只此一剑,已可看出他剑上的造诣,何等深厚了。
孟居廉凛然道:“他果然练成了古剑诀。”
孟居礼沉喝道:“围住他。”「呼」的一杖,平胸捣出。
孟居义、孟居廉同时跨上一步,品字形把「元」字围住,两人同时「嘶」「嘶」两声,两柄长剑一左一右夹击过去。元字向前推出的长剑,倏然向下一沉,剑势看去极缓,但招式已变,剑尖向右撩出,「叮」的一声,点在龙头杖上,把直捣过来的杖势向右磕出,正好撞上孟居礼的长剑。他剑尖转而向左,又是「叮」的一声,点在孟居廉的剑脊上,把他长剑直荡开去。
他只是剑尖左右摆动,就把三人的攻势,轻描淡写的化解无遗。他不仅人不知名,剑不知名,连他这一招也毫无名称,好像他只是随手挥剑,毫无招式可言,但这随手挥来,却自成妙谛。孟居礼抬手一杖,朝他剑上击去,他手腕轻轻一转,杖头上三尺龙须疾快缠上了元字的长剑。
这一手,正是他最拿手的杰作,龙须缠住敌人的兵刃,他只要把手往前一送,龙头就可直捣敌胸。但就在他龙须缠住元字长剑,龙头笔直捣向元字当胸之际,耳中突听嗤然轻响,紧接着嗒的一声,缠剑龙头须登时被元字的长剑削断,连龙头也被削去了一半。
孟居礼但觉手上一轻,急忙抽杖后跃,孟居义、孟居廉两柄长剑及时交叉攻到。元字右手一翻,剑光分袭两人。两人长剑刚攻到半途,慌忙迥剑护身,各自被逼得后退了一步。元字瞪着双目,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他纵然被「无忧散」迷失心神,但因这些年来,一直勤练内功,神智已有一二分恢复.因此这一和三人动手之际,总觉对方三人十分熟悉。孟居礼眼看他一剑削毁了自己的龙头杖上的半边龙头,心头恼怒无比,大喝一声:“老子就是老子。”挥手一杖当头劈去。
“老子是谁?”元字眼中微露茫然之色,他心神虽迷,武功却甚是了得,挥手又是一剑斜削而出。
孟居礼知他手上是一柄利器,不敢和他硬接,右手一抖,龙头杖划了半个圆圈,改直劈为旁击,朝他肩头上砸去,口中喝道:“二弟、三弟小心,他手上长剑能断金切铁。”他喝声甫出,元字身形轻转,杖势由肩头呼啸划过,一杖落了空,元字却挥手一指,剑光一闪,快到使人无法看清他如何发的一剑?
孟居礼但觉一缕剑芒从杖下划过,宽大衣袖已经被剑芒划开了一道四五寸长的裂口,手臂上隐隐渗出血来。他这一剑,孟居礼虽然只是一点轻伤,但心头可大吃一惊,急急后退了三步,孟居义、孟居廉虽执剑各自虚晃了一招,紧跟着后退,问道:“大哥可曾伤到那里么?”
孟居礼哼道:“还不碍事,只是此人剑法无迹可寻,咱们须得小心为是。”话声中,三人同时又扑身而上,杖、剑交攻,朝元字夹击过去。
元字剑法古拙奇奥,长剑也古拙锋利,三人虽全力围攻,但心存顾忌,不敢和他兵刃接触,自然也无法占得上风。不,他力战三人,依然绰有余裕。形意门名宿石开天是最后一个出去的,因为那时所有的人,全出动了,而对方还有一个冯子材没有人去招呼,所以独行叟只好派本来准备留下来对付芙蓉城主中军的石开天出去应战了。
石开天空着双手大步迎出,冯子材一手握着铁算盘,已经扑到右首,他因找不到对手,正待朝紫霄宫右首侧门冲去。石开天大喝一声:“冯子材,你给老夫站住。”冯子材是徽帮龙头,徽帮弟子,遍及全国,武林中除了丐帮,就要数徽帮了,可以说是天下第二大帮。
石开天在江湖上行辈极尊,和徽帮上代龙头冯子材的父亲冯有甲,也有些交情,因此冯子材骤睹这位父执前辈宽袍大袖的迎出,不觉一怔,连忙拱拱手道:“石前辈也在这里?不知有何见教?”
石开天问道:“你神志并未被迷失么?”
冯子材道:“晚辈很好。”
“那就好。”石开天道:“你随老夫过来。”
冯子材一窒,说道:“前辈原谅,晚辈有不得已的苦衷。”
石开天道:“你有什么苦衷?”
冯子材道:“晚辈……”他底下的话,竟然说不出来。
石开天道:“你不能说?”
冯子材道:“晚辈确有难言之隐。”
石开天怫然道:“你神志既未被迷,有什么事不能说的?”
冯子材为难的道:“晚辈神志虽未被迷,但晚辈比迷失了神志更为痛苦……”
石开天一呆道:“有这等事?”
冯子材忽然低声道:“前辈不用再说,且和晚辈过几招……”
石开天须发飘动,洪喝道:“你要和老夫动手么?”
冯子材道:“这也是不得已的事了,还请老前辈原谅。”他手中铁算盘「豁啷啷」一声大响,朝石开天横攻过来。
石开天怒极,大喝一声:“来得好。”正待扬掌劈出。
冯子材已经一侧身欺近过来,低声道:“晚辈和前辈动手之际,当再详细奉告。”石开天一怔,便已明白过来,右手扬掌呼的一声,向左劈出。
他这一掌掌势故意稍偏,一道劲风正好从冯子材身边擦过,问道:“有人监视你么?”
“晚辈不知道。”冯子材转身,挥出铁算盘,又道:“只是今晚的行动,很可能有人在暗中监视。”
「暗中」这两个字使石开天听得不期一怔,照说芙蓉城主就在对面督阵,他不该说「暗中」二字,那么他口中的「暗中」,莫非另有其人?石开天多年老江湖,自然立时会想到此中必然另有文章,他挥手又是一掌,猛劈而出。冯子材旋身避开,但这一旋身,又到了石开天右侧。
石开天问道:“那是什么人呢?”
“不知道,这人只传令给卓盟主,晚辈等人全听卓盟主的。”冯子材口中说着,铁算盘由下而上,划起一道弧形,砸向石开天肩胛。
石开天左手一掌,拍出一般劲风,又是「豁啷啷」一声大响,把他铁算盘撞了出去,右手伸手抓向肩头,一面问道:“那么你有什么顾虑呢?”
冯子材低声道:“晚辈全家一十八口,全在对方掌握之中。”他话声一出,人又倏然往右窜出,身形一矮,铁算盘横扫过来。
石开天心中暗暗一震,迅速忖道:“这么说,这三路人马,临阵不听芙蓉城指挥,抢攻紫霄宫,果然不是芙蓉城主的命令了。”双足一顿,避开对方一记横扫,身形扑起,双手化爪,朝冯子材当头扑落。
冯子材身形左闪,石开天猛地抢上一步,右手去抓他铁算盘,一面说道:“那么你打算如何呢?”
冯子材右手一缩,低声道:“只要前辈一掌把晚辈击昏,擒了过去,只要不被对方发现什么破绽就好。”
“那好。”石开天紧接着大喝一声,左手一掌朝他后心拍来。冯子材要待用铁算盘封架,已是不及,口中闷哼一声,扑倒地上。
石开天这一掌当然没用什么力道,但击在冯子材的后心,「砰」的一声,却是甚响,他一俯身抓起冯子材身子,黯然道:“老夫和尔父,也算相识多年,你实在太不争气了。”转身朝两个武当门人招招手道:“你们把他押进去,喂他几颗伤药,暂时保住他性命。”两个武当弟子急奔过来,从他手中接过冯子材。
石开天暗以「传音入密」说道:“你们快把他送交董仲萱去。”两名武当弟子架着冯子材,拾起铁算盘,很快往紫霄宫里行去。
石开天刚一转身,就听到独行叟以「传音入密」的声音道:“石老哥,再麻烦你一遭,顺手把刘寄生也抓来算了。”
石开天山立即以「传音」说道:“老哥,这三路人马,确非芙蓉城主发令攻击我们的,他们明的虽是芙蓉城主手下,实则已为另一神秘组织所利用,你老哥主持大局,慎防另生变化,务必把这些人全拿下了才好。”话声一落,大袖一划,人已纵身扑起,宛如大鹏凌空,朝刘寄生当头扑去,人还未到,右手凌空发掌,一道强猛的掌风,已经劈扫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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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寄生一柄长剑,力敌笑煞人萧道成的铁抓,已是捉襟见肘,逼处下风,此时突觉一道强劲无匹的掌风,从天而降,心头猛然一惊,急切之间,身形横移数尺。
但他虽避开了石开天当头一击,长剑却教笑然人的铁抓一下锁住,再待抽剑,突觉肩头一麻,已被石开天一把抓住,紧接着腰眼又是一麻,被点了穴道。一个人就被石开天擎了起来,往大门口一掷,喝道:“拿下了。”早有站在紫霄宫门前的武当弟子抢过去,把他抓入宫去。
秋月急忙手举令牌,喝道:“昃字使者,请退下。”笑煞人萧道成便自退了下去。
石开天一个转身,又朝雷东平欺了过去。再说九眺先生喝令卓少华出手,他自己也长剑一挺,纵身飞掠而出,朝卓清华逼去,口中喝道:“好个恶贼,你假冒大师兄,我在芙蓉山庄早已识破了你的奸计,我还敢以大师兄自居吗?”长剑嘶的一声,划起一道青芒,闪电般扫去,回头喝道:“少华,你还不出手?”
卓少华惊疑的道:“师傅,他真的不是我爹。”
九眺先生一剑出手,脚踏九宫步,剑光连闪,剑势如长江大河般攻击,冷哼一声道:“为师几时骗过你?”卓清华和步真子连战了近百招,虽然尚未分出胜负,但步真子显已稍落下风。
此时加入一个九眺先生,一手「六合剑」刚中有柔,已臻炉火纯青之境,他因大师兄显已遇害,心头激愤仇火,迸发在剑上,一上来就连施杀手,剑光登时大盛,大有把这个假卓清华立劈剑下之势。
实则九眺先生心里有数,此人非生擒不可,否则如何问得出大师兄遇害的详情来?因此他剑势虽猛,左手却暗暗蓄势,他以「三指功擒拿手」享誉武林,只要对方有一丝破绽,他就可出手把卓清华拿住。卓清华眼看自己这一方已有多人被擒,此刻大援未到,自己要是再不见机,只怕就无法脱身,心念闪动一转,口中忽然发出一声长啸。
啸声甫起,长剑急抡「挡」「挡」两声,架开了步真子和九眺先生的两支长剑,双足一顿,一道人影冲天飞起。九眺先生长剑被他架开之际,左手二指也随着发出,但听「嘶」的一声,抓下了卓清华肩头一块衣衫,但卓清华人已冲天掠起,在空中一个急旋,头先人后朝紫霄宫右首岩下划空飞逝。步真子一怔,正待追击。
九眺先生急忙说道:“道兄请留此守备。”一面急喝道:“少华,还不跟为师追。”口中喝着,人已急纵而起,衔尾追去。
卓少华眼看师傅追着爹去了,也只好双足一点,跟踪飞起。雷东平仗着鹰爪门的「大力鹰爪功」,和他数十年潜修默练的功力,力战血手煞神田无忌的「血手印」,双方铢两悉称,本来并无丝毫败迹。但正打得十分激烈之际,突听身后传来石开天的声音道:“雷东平,老夫和你过世的父亲,和你三叔,都还有些交情,你可以住手了。”
血手煞神田无忌猩红的手掌记记找他要害下手,雷东平连一点分心都不敢分,自然不敢回头去看,闻言吃了一惊,问道:“你是石二叔?”他年已七旬,但辈份却矮了石开天一辈。
石开天道:“不错,正是老夫。”刚说到这里,卓清华的一声长啸传了过来。
2004-6-24 10:23
我是流氓我怕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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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楼】
【第十五章】父女重逢
雷东平心头更急,因为那声长啸,正是要大家撤退的暗号,但此时他对手田无忌双掌如飞,他只能奋力和对方攻拒,如何还走得了,何况身后又来了个形意门的前辈高手,忙道:“石二叔先叫田无忌停手,如何?”
“好。”石开天应了一声,回头道:“秋月姑娘,你要月字使者住手。”
秋月答应一声,立即高举令牌,叫道:“月字使者,请住手。”田无忌听到秋月的娇喝,果然双手一停,收住了势。
雷东平也自住手,转过身凄然道:“石二叔,我这老侄遵命住手,但我必须立即退走,否则我小孙子,就只怕难逃魔手了。”
“不要紧。”石开天含笑道:“老侄台,咱们会设法的。”
“好吧。”雷东平点着头道:“我听石二叔的,两个小孙子,也只好听天由命了。”
石开天道:“你可知劫持你孙子的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雷东平道:“他只要我听命卓盟主。”
“卓盟主?”石开天道:“他并不是卓清华。”
现在战场上只剩下胜镇山和陆鸿藻、恶财神和徐桐两对,还在激战未休,另外则是元字和孟氏三雄也尚在拼斗之中。石开天和雷东平一起回到阶前。对面芙蓉城主一路,果然一直保持中立,并未发动攻击。独行叟道:“石兄,你说的究是怎么一回事?”
石开天攒着眉道:“此事兄弟一时还想不通,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竟有这许多人都是被威胁而来,攻击武当。”
独行叟看了雷东平一眼,问道:“雷兄也不知么?”
雷东平道:“说来惭愧,在下连对方的面都没见过。”
步真子因师叔(紫云道长)和掌门人都已退入宫去,不知宫中情形如何?心中虽然焦急,但又因独行叟、石开天不是武当派的人,自己如果再回进去,让人家替武当派守紫霄宫大门,自然说不过去,只得站在一边。
此时眼看独行叟只顾和石开天说话,对九眺先生和卓少华两人追卓清华下去并未在意,忍不住道:“二位前辈,九眺先生师徒二人,去追卓清华,可要贫道率敝派弟子赶去支援么?”他是武当八宫之首,对卓少华的武功并不十分清楚。
独行叟朝他笑了笑道:“有卓少侠追下去了,咱们就不用替他们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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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眺先生紧随卓清华身后,衔尾疾追,卓少华紧随在师傅身后,三人起落如飞,等于掠空飞行,快到无以复加,片刻工夫,便已追下紫霄峰。九眺先生心知徒儿一身功力,已在自己之上,自己如果不说,他跟在身后,一直不敢超越自己,这就一挥手道:“少华,他只是假冒大师兄的贼人,你快赶上去截住他,才能追问出大师兄的下落。”
卓少华听得身躯一颤,立即一吸真气,身形电射而起一下从师傅身边掠出,宛如紫燕掠波,贴地平飞出去。前面的卓清华正在飞奔之际,忽觉身后疾风飒然,有人紧追下来,距自己不及一丈,他原是久经大敌之人,心知追来的人,一身轻功,似是高过自己甚多,不宜直奔因此在奔行之中,忽然一个急转,朝右首一片树林中投去。
人还未到,左手一扬,打出一团黑越越的东西。卓少华本待越过他的头顶,落到前面,先截住他的去路,那知前面卓清华竟然一下转而向右,朝林间射去。这原是瞬息之间的事,卓少华随着一个急转,跟踪追到林下,突觉迎面飞起一团黑烟,烟势蔓延极快,倏忽已成为一幢,封住了去路,不见了卓清华的踪影。
到了此时,卓少华才相信他不是爹了,爹是个正直的人,怎会使出这种下五门的黑烟来?心头不禁大怒,口中沉喝一声,挥手一掌,朝黑烟中击了过去。他有老哥哥输给他的二十年功力,旁人就是勤修苦练三十年,也练不到他的境界,便何况他练的「九阳神功」,乃是吸收太阳精英而练成的,正是旁门各种阴功、烟雾等克星,掌风出手,立时把一幢犹在生生不息,逐渐蔓延的黑烟,冲开了丈许长一道。
但就在此时,只听黑烟中有人阴嘿了一声,右肩随着一麻。也就在此时,只听师傅紧随身后而来,口中喝道:“少华,快快止步,遇林莫入,谨防黑烟有毒……”他声随人到,但已经迟了一步,卓少华身子摇了两摇,突然扑倒下去。
九眺先生睹状大吃一惊,问道:“少华,你怎么了?”
卓清华已从一幢黑烟中现身出来,阴笑道:“这小子不除,终是后患,所以他非死不可。”长剑一举,正待朝卓少华劈下。
九眺先生长剑迅速一挥,「挡」的一声,把他剑势架开,嗔目喝道:“好个恶贼,你害死大师兄,我正要你偿命。”右手长剑一颤,剑光连闪,朝卓清华刺去。
卓清华大笑道:“司空靖,凭你也配口发狂言?”
此人武功十分了得,尤其一手剑法,不但深得「六合剑法」的神髓,更兼通各家剑术,九眺先生连用黏、绞、击、刺几种手法,想逼住他的剑势,乘机施展「三指功」,但对方不仅封闭严密,而且以攻还攻,九眺先生左手始终无法出手。
不大工夫,已经对拆了二三十招,双方愈战愈烈,两柄长剑划起一道道如虹剑光,到处剑花错落,人影转淡。突听半空中大喝一声:“你们还不给我住手?”一道人影,疾然在两人剑锋交错之间,直泻而下。
拼搏中的两人但觉喝声入耳,剑势生似受到极大的阻力,再也递不出去,心头不期大骇,急忙各自后退了一步。定睛看去,只见原先自己两人交手的中间,已经多了一个身穿天蓝长衫,修眉朗目,丰神俊夷的中年文士。
他瞧也没瞧两人一眼,落到地上,急忙朝躺卧着的卓少华俯下身去,目光一注,不觉怒哼一声:“是什么人用这等歹毒暗器,伤了我小兄弟?”
他连头也没抬,右手朝卓少华右肩轻轻一按,两个指头已拈着一支寸许长,色呈朱红的细针,直起腰来。在这一瞬间,卓清华早已悄悄隐入树林,走得没了踪影。九眺先生听来人口气,便已猜到面前这蓝衫文士,敢情就是昔年武林中人闻名丧胆的飞天神魔谢长风了。
他站在边上,眼看谢长风两个指头从徒儿肩上,起出一支朱红细针,不由大吃一惊,失声道:“离火针。”
谢长风轻哼道:“离火针是南海雷门以南万离火精英炼制,虽然歹毒,还不是淬的剧毒,这是魔教的「朱雀绝命神针」,所谓「米雀」,实是用鹤顶红炼制的奇毒……”
九眺先生听得心头猛颤,惊骇的道:“这么说,少华是没有救了……”
“哈哈。”谢长风清朗的大笑一声道:“谢某的小兄弟,何惧区区鹤顶红?”
九眺先生急忙拱手道:“前辈是……”
谢长风看了他一眼,含笑点头道:“你就是我兄弟的师傅九眺先生了,唉,你也是成名多年的人物,小兄弟身中毒针,你还和贼子拼命的玩剑,若不是老夫赶到,小兄弟纵然不死,一条右臂势必也要残废的了。”
九眺先生被他说得满脸通红,道:“前辈说的是,在下当时只当小徒中了他的毒烟,他趁小徒昏迷,意欲加害,在下不得不加以阻拦,才动手的。”
谢长风道:“此人心机阴毒,和你动手,正是要让小兄弟慢慢的毒发无效,其实小兄弟练的「九阳神功」,不畏任何剧毒,天下奇毒,都可以炼化,只是他不懂如何炼化.只是让体内的九阳真气,自己去和奇毒抵抗,才会昏迷不醒。”
九眺先生道:“前辈,小徒……”
“不要紧。”谢长风道:“你把人扶起来,老夫给他运气周,把奇毒炼化,自可无事。”九眺先生闻言唯唯应是,急忙走过去,自己先行坐下,然后把卓少华身子扶起,盘膝在地上坐好。
谢长风也没坐下来,只是跨上一步,右手一伸,按在卓少华头顶「百会穴」上,就催动真气,缓缓度入,一面随口说来:“小兄弟,快依老哥哥传你的行功口诀,缓缓行气。”
九眺先生双手扶着卓少华的身子,心中暗道:“他替少华运气炼毒,怎么不坐下来呢?而且在催气运功之际,还能开口说话,此人功力之深厚,只怕当世武林中,没有人能出其右了。”
不过盏荣工夫,谢长风就收回手去,笑道:“好了,小兄弟这回又便宜你了。”
卓少华霍地睁开眼来,叫道:“老哥哥。”
九眺先生没想到卓少华中了魔教剧毒无比的「朱雀绝命针」,居然不过盏茶工夫就能把剧毒炼化,心中更是惊讶不已,起身拱拱手道:“前辈神功,当真出神入化,在下不胜钦佩之至。”
谢长风哈哈一笑道:“练功不能祛毒,那就不用练功了。”伸手从袖中取出一支金笛,递给了卓少华,说道:“小兄弟,武林多事,老哥哥这支金笛,你现在可以使用了。”
卓少华道:“老哥哥自己不用么?”
“哈哈。”谢长风大笑道:“老哥哥早在五十年前,就已经不使兵刃了,这支金笛,挂在身上,只是当当招牌的罢了,你只管拿去就是了。”
卓少华这才接过金笛,说了声:“谢谢老哥哥。”
谢长风笑道:“对老哥哥还用得着说谢么?走,今晚武当山已经可以没事了,有两路人马,已经由老哥哥和酒鬼牛鼻子把他们撵走了。”
卓少华问道:“老哥哥,酒鬼牛鼻子是谁?”
谢长风道:“酒鬼牛鼻子他说也认识你,你不认识他么?他就是黄山醉道人呀。”
九眺先生问道:“前辈和醉道长惊退的两路人马,不知是些什么人?”他称谢长风前辈,但徒弟却只叫他老哥哥,这是江湖上人所谓各交各的了。
谢长风道:“给老夫撵走的一路,是魔教教主一元子,和他几个徒子徒孙,酒鬼牛鼻子是在后山,被他撵走的好像是茅山通天观一路人马。”说到这里,忽然问道:“红灯会的人还在紫霄观么?”九眺先生应了声「是」。
谢长风忙道:“那就快些走。”他「走」字出口,人已腾空飞起,去势如箭,瞬息之间,就走得无影无踪。
九眺先生叹息一声道:“练武能练到像这位前辈,可以说已经是出神入化,少华,你能得蒙这位前辈垂青,真是天大的造化,好了,我们也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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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霄宫前面,依然灯火通明。越墙侵入紫霄宫的两路人马,经武当派留守紫霄宫的归真、履真、全真、守真四子,分率门人在大殿前面的大天井中迎头拦住。紫霄宫大天井中,本已由门下弟子在左右两侧,各列下了五座「五行剑阵」,两路人马闯入天井,十座「五行剑阵」立时发动,把敌人悉数包围在大天井左右两边。
这时宫外激战也已同时发动,因大门前有独行叟指挥作战,武当掌门玄真子率同玉真、启真、清真三子赶回宫去,宫内实力登时大为增强。十座「五行剑阵」,逐渐缩小包围,首先把两路人马的手下逐个擒下,到了最后,左边五座剑阵,有三座已经撤下,只有居中一座,由归真子亲自指挥的困住了铁指绵掌张椿年。
稍前一座由履真子亲自指挥的困住了风雷剑吴南强,二人被隔离了困在阵中,自然不消多时,便被擒下。右首的情形,亦复相同,一座剑阵,最后只剩下全真子亲自指挥的一座困住了金刀李千钧,也差不多同一时候,就被拿住了。现在,紫霄宫内,战事已经结束了。
紫云道长和掌门人玄真子,又已相偕回了出来。芙蓉城主一路人马,依然高挑着二十四盏红灯,停在白石牌坊前面,并未发动攻势,遥遥和紫霄宫前面的群雄相峙。现在,紫霄宫门前,实力已经大增,计有武当掌门玄真子、紫云道长、步真子、峨嵋独行叟,形意门名宿石开天,秋月代替令主,率领的「月」字血手煞神田元忌,「盈」字翻天印陆浩,「昃」字笑煞人萧道成,和「辰」字恶财神何三元。
恶财神何三元和徐桐一对,是在九眺先生、卓少华走后,才住手的,何三元肩头中了徐桐一剑,徐桐也被何三元长鞭扫中足踝,跌倒地上,被武当门人擒下。左右两边,站着的二十五个武当派精锐门下,随时可以列成五座剑阵。
现在还在恶战的,已只有两拨人了,那是胜镇山和陆鸿藻这一对,另外则是「元」字(不知姓名)和孟氏三雄。胜镇山一对日月双环,左右飞舞,右拆左攻,环中套环,有守有攻,使来风雨如晦,大开大阖,刚中有柔,既能硬砸硬打,也可锁拿兵刃,变化无穷,威势无比。他的对手武功门的陆鸿藻也甚是了得,手中一柄九环刀,重逾四十斤,施展开来,九环齐鸣,刀光如雪,和胜镇山称得上棋逢对手。
武功门还有一门绝学,是「百步神拳」,和关外长白派的「无形神拳」,被称为拳中双绝。「百步神拳」练到十二成火候,举手发拳,拳风可以击中十数步以外的敌人。陆鸿藻是武功门的掌门人,当然也擅「百步神拳」,因此在和胜镇山动手之际,不时在刀光飞舞之中,左手突出,击出一记拳风,但这对别人管用,对胜镇山可不大管用。
因为一般人使剑只有一支剑,使刀只有一柄刀,你右手把他刀剑封出门外,左手击出的拳风,他左手未必接得下来。可是胜镇山不同,他使的是双环,钢环的份量极重,你把他右手钢环逼住,打出一拳,他左手还有一只钢环可使。「百步神拳」利于远击,若是近搏,和普通拳击,也无多大差别了。
因此两人环影刀光,打了已经快六七百招,依然半斤八两,分不出胜负来,所以还在各展所学,各尽所能,拼搏不已。孟氏三雄和迷失了神志的元字这一拨,战斗也十分激烈。元字使的是一柄长剑,足有四尺来长,朴拙无华,但却能断金切玉,削铁如泥,尤其他使的剑法,也同样的朴拙无华,看去毫不凌厉,但却威力惊人。
孟氏三雄老大孟居礼,龙头杖的龙头已被削去了一半,杖势纵然迅猛辛辣;但他仗以克敌的两件法宝,一是龙须,可以缠住敌人兵刃,二是藏在龙口中的三十六支喂毒的「龙口针」,都因龙头被削毁而失去效用,现在只能凭真实功夫以杖法攻敌了。
孟居义、孟居廉使的是长剑,一套「五龙剑法」精纯流畅,左手配合剑法,还可以施展五龙门绝艺「龙爪手」,两人左右夹击,和老大互作呼应,一杖双剑,配合得甚为紧凑,此进彼退,此封彼攻,没有丝毫暇隙,予敌以可乘之机。但是,元字可不管你们如何配合,他只是等你们攻出来了,他才发剑;但他一发剑,三个人就闪避不及。
他们试过许多恶毒招式,也试过许多偷袭方式,但不论你们如何出手,是明是暗,是分是合,只要距他身前三尺光景,他就会发觉,便随手挥出一剑,就可把三人逼退。他似无伤人之意,只要把对方三人逼开,就不再发剑追击,否则孟氏三雄那能和他缠斗到现在?
就在这两拨人激战方殷之际,突听半空中有人洪喝一声:“住手。”一道人影疾泻而下。大家还未看清来人是谁,但听一阵「砰」「砰」连响,孟氏三雄就像稻草人一般,被震得连退数步之后,砰然跌坐下去,再也动弹不得。
直到此时,大家才看清来人是一个蓝衫中年文士,他正是飞天神魔谢长风。“哈哈。”谢长风双目神采飞扬,望着元字大喜道:“好兄弟,老哥哥找了你多年,今晚总算给我找到了。”伸出手去,正待去握元字的手。
元字瞪着双目喝道:“你找到了什么?你是什么人?”
谢长风一怔道:“你连老哥哥都不认识了?”
元字茫然道:“认识什么?”
谢长风道:“你是被迷失了神志?”
“看剑。”元字喝声出口,抬手推出一剑。这一剑看去并无什么奇突之处,但谢长风却目光凝注,斜避开去,口中大笑道:“原来兄弟已把古剑诀的精微之处详参出来了。”口中说着,人已一个转身,朝白石牌楼下走去,目光望着芙蓉城主喝道:“姬红薇,你把解药拿来。”
姬红薇?大家听得不由一怔,不知他口中的姬红薇是什么人?这时,秋月已经高举令牌,把「元」字召了回去。只听贾嬷嬷喝道:“你是什么人?胆敢直呼夫人名讳?”
谢长风沉声道:“老夫么?当年姬觉先还叫我一声老哥哥,姬红薇是我老夫故人之女,老夫叫她名字还有什么不对?”在他说话之时,轿前二十四盏红灯,在这一瞬间,突然围了上来。
顾总管睹状大吃一惊,急忙叫道:“红灯阵速退,不可造次!?”但已经迟了一步。
谢长风朗笑一声道:“你们退开去。”左手大袖一挥,二十四名手执红灯的少女,就像被一阵风吹得东倒西歪,惊叫声中,全都跌扑在地上。
芙蓉城主真想不到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二十四名少女所组成的「红灯阵」,就是一等一的高手,一时之间也不易冲得出来,却被他如此容易的就震倒了。她从蒙面青纱中,闪过两道电光的眼神,缓缓从轿中站了起来,冷声道:“老身正是姬红薇,先父逝世已有二十一年,他老人家没有朋友,就是有朋友,也都早已死光了,阁下不用在老身面前倚老卖老。”
“哈哈。”谢长风大笑一声道:“你是芙蓉城主,那好,老夫就称你一声城主吧!你方才这话,是责怪老夫在二十年前,没助令尊脱险了?”
芙蓉城主哼道:“你不是自称是先父的朋友吗?”
“不错。”谢长风道:“老夫不但和令尊是朋友,和令尊的师傅明灯教主也是朋友,自从令尊当了红灯教主之后,听信几个奸邪之人的话,渐渐走入邪路,老夫几次相劝,均不予理会,后来几年,已闹得天怒人怨,罪恶昭彰,才遭到各大门派的围剿,老夫不能因私害公,也不便出面,只好让他自食恶果,但老夫若无故友之情,你还能活到今天么?”
芙蓉城主冷声道:“这么说,老身这条命,还全仗阁下救的了。”
“你说对了。”谢长风道:“你再想想看,在你逃下山去的时候,不正遇上少林传心大师吗,他一记‘般若禅掌’打到你身前,你会一点都没事吗,后来在途中被峨嵋、华山两派追踪,华山闻子贤和峨嵋苦修和尚两柄剑下,你能逃得脱吗?尤其黑沙女展锦花的一把夺命神沙,不是老夫把它全数收了下来,你主仆四人,只怕连毛发都不存了,老夫说出这番话来,只是证明老夫对故友无能为力,只好尽我之心,维护故友的弱息了,直等你与严凌峰结了婚,你已是江南严家的媳妇,不用老夫再为操心,老夫才悄然离去。”芙蓉城主没有作声。
谢长风回过头去,只见元字已经退到秋月身边,一面说道:“他是老夫的兄弟曾子玖,也是五龙山孟氏三雄的妹夫,昔年曾在赤松山一处岩穴中得到一册古剑诀,孟氏三雄心生觊觎,罔顾兄妹之情,把他推下岩壑,幸得未死。她有一个女儿,出生之日,就被接生婆抱走,卖与拍花门的穆七娘,此女左眉梢有一颗朱痣……”
芙蓉城主脸色微变,说道:“我不知道。”
谢长风逼上一步道:“老夫几经查访,才知此女已为你收养,名叫严文兰,却没想到我兄弟曾子玖也在你这里,被人迷失了神志,老夫只要你交出解药来,这不算过份吧?”
芙蓉城主冷然道:“我没有解药。”
谢长风陡地双目精芒暴射,洪笑道:“姬红薇,你已知老夫是谁了吧?”
芙蓉城主道:“知道又怎么样?”
谢长风道:“就算在五十年以前,老夫说出来的话,也没人敢打折扣。”
芙蓉城主道:“我说没有解药,也犯法么?”
这时九眺先生和卓少华也已赶回来了,卓少华大声叫道:“老哥哥,解药我有。”
谢长风回身道:“那好,你快给他服了解药。”
芙蓉城主冷然道:“顾总管,咱们走。”顾总管正待传令。
“且慢。”谢长风凛然喝道:“姬红薇,你要走可以,把严文兰留下来,让他们父女团聚。”
芙蓉城主冷冷的道:“文兰不是他的女儿。”
谢长风道:“老夫说过你把严文兰留下,你就得把她留下来。”
芙蓉城主气怒的道:“谢前辈,我尊你一声前辈,你也莫要逼人太甚。”
谢长风大笑一声道:“曾子玖是老夫的老弟,他被你迷失神志,你说没有解药,老夫也就算了,曾子玖的女儿,从出生就被该死的穆七娘抱走,又由你收养着,就算老夫和你先人毫无渊源,大家同是武林一脉,也应该成人之美,让从未见面,而又九死一生的父女,重聚天伦。”
芙蓉城主还未说话,严文兰忽然举手从脸上揭下面具,走上一步道:“老前辈,晚辈并不是那位曾前辈的女儿。”
谢长风那晚在山顶看到过严文兰,她和小兄弟情话绵绵,两情相悦,心中也甚是高兴,自己朋友的女儿和小兄弟配成一对,但正因她和小兄弟在一起,他自然不好仔细的看她。此时听了严文兰的话,不觉目光一注,这才发现她的眉梢果然没有朱痣,心中暗暗奇怪,忖道:“难道是穆七娘骗了自己不成?”一面又问道:“小姑娘,你是严文兰,没错?”
严文兰道:“晚辈正是严文兰。”
“这就奇了。”谢长风徐徐说道:“你左眉梢一向没有朱痣?”
严文兰道:“没有。”
“老哥哥。”卓少华道:“左眉梢有朱痣的是小公主严玉兰。”
谢长风问道:“她人呢?”
严玉兰早已悄悄的躲进了「芙蓉城主」的软轿之中,她娇躯发颤,扑入芙蓉城主的怀里,只是流泪不止。芙蓉城主楼着她,低低的道:“乖女儿,你是娘的女儿,别听信他胡说。”
谢长风两道比电还亮的眼神,凝注着她们母女两人,冷然地问道:“城主,她就是小公主严玉兰么?”
芙蓉城主生怕谢长风抢去她的女儿似的,双手搂得很紧,说道:“不错,她是我的女儿玉兰,你如果是我先父的朋友,就不该来欺负一个晚辈的后辈。”
“城主错了。”谢长风忽然笑了笑道:“严玉兰是你的义女,这母女关系,就是千年之后,也是存在的,但玉兰如果是我兄弟曾子玖的女儿,她也该认她生身之父,这两者并不相悖。”
芙蓉城主坚决的道:“不行,我不能让玉兰给别人夺走,她是我的女儿。”她在谢长风面前不敢自称「老身」。
“没人会抢走你的义女。”谢长风不悦道:“你先让她过来给老夫瞧瞧,她左眉梢有没有一颗朱痣?”
芙蓉城主怒声道:“我不答应呢?”
谢长风朗笑一声道:“老夫说出来的话,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芙蓉城主双眉一挑,冷厉的道:“谢长风,你太过份了。”
“过份的应该是你。”谢长风怫然道:“就算是五十年前,江湖上有人背后称我飞魔,但当着谢某的面,还没人敢直呼谢某的名号,就算你爹姬觉先,再上一代你爹的师傅明灯教主何绍清,也没你这个胆子。”
芙蓉城主道:“你不用拿辈份压我,我不吃这一套。”
谢长风目光一动,微哂道:“你手创芙蓉城,自以为还有些实力,对不?你这些人,拼凑起来,对付一个武当派,大概还可以将就将就,但你想凭这些人来阻拦老夫,哈哈,何异螳臂当车?”
突听有人大叫一声:“老哥哥,是你救了小弟么?”他正是「元」字曾子玖,秋月喂她服下解药,经过一阵调息,倏地睁开眼来,人已一跃而起,朝谢长风奔来。
谢长风含笑说道:“兄弟,你总算清醒了,你是我小兄弟把你救醒的,你应该过去谢谢我小兄弟才对。”
被「无忧散」迷失神志的人,清醒之后,过去的事情,依然记忆尚在,曾子玖点点头道:“小弟知道,小女可就是芙蓉城的小公主么?”
谢长风道:“你且不用多问,目前还很难确定,必须证实了才能作准。”说到这里,目光一抬道:“城主,现在我曾兄弟已经醒过来了,严玉兰究竟是不是他的女儿,应该有所交代,你是她义母,该有成人之美,使他们父女团圆的美德。”
芙蓉城主冷然道:“我不管,玉兰是我女儿,没有人管得着。”
谢长风俊朗的脸色沉了下来,回头冷喝一声道:“孟居礼,你们三个给我过来。”孟氏三雄方才被人一阵风震飞出去,跌坐地上,几乎把他们一把老骨头全震散了似的,半晌动弹不得,经过一番调息之后,才算恢复功力。
谢长风说的话,他们自然全听到了,直到此时,才知道这个看去不过四十出头的中年文士,竟是昔年大名鼎鼎的飞天神魔谢长风。他们本待恢复功力之后,悄悄退走,现在知道了是这位昔年天字第一号的大魔头,就是再生两个胆也不敢稍存逃走的念头了。
这时听到谢长风一喝,孟氏三雄慌忙趋了过去,由孟居礼拱拱手道:“在下兄弟有眼无珠,不识前辈,还望前辈多多恕罪,前辈有何指教?”
谢长风一指曾子玖,道:“你们是郎舅,不用老夫介绍下吧?人生几何,你们都是几十岁的人了,就是旧时嫌隙,也应该尽消了。”
孟居礼老脸赧然道:“前辈说得是,在下兄弟但凭前辈吩咐。”
谢长风道:“那好,芙蓉城这位小公主,老夫没有见过,据说她左眉有一颗朱痣,你们帮着认认外甥女吧。”
芙蓉城主急道:“顾总管,咱们走。”顾总管吃过谢长风的苦头,知道厉害,口中应了声「是」,正待回身发令。
突听谢长风冷哼一声,人如大鹏凌空,朝芙蓉城主那顶软轿扑去。芙蓉城主早已防到他有此一着,一手搂住严玉兰,但听呛然龙吟,一片剑光,像晶莹的水晶帐幕般护住了软轿。
大家在这一瞬间,只见谢长风离地一丈,站在软轿前面,被一片剑光遮隔在外面,朗笑一声道:“姬红薇,老夫并无伤你之意。”这一瞬间,守护软轿的严文兰、顾总管、贾嬷嬷、鹿昌麟、吉鸿飞等人同时长剑出匣,同时举剑向空刺去。
霎那之间,在软轿前面一片晶莹的剑光之外,同时剑影参差,划起无数道剑光,当真冷芒飞闪,交织如网。大家向空发剑,自然要抬起头来,盯住着刺出去的目标——谢长风。因此大家也都清晰的看到谢长风右手一探,从晶莹如幕的剑光中伸了进去,一把把严玉兰接了出来,人影倏然而退,没有一个人的长剑刺到他身上。
芙蓉城主呆得一呆,剑光未敛,连人带剑冲了出来,朝谢长风扑过去,大声叫道:“你还我女儿来。”谢长风好像根本没有动过,依然站在原地,只是他手上却多了一个严玉兰。
不,他已把严玉兰放到地上,柔声道:“小姑娘,别怕,你要是真是我曾兄弟的女儿,父女历劫重逢,本是很好么?”
他底下的话还没说完,一道剑光,矫若神龙已经射到面前,那是芙蓉城主,她脸色铁青,厉喝道:“我和你拼了。”
谢长风连看也没看她一眼,只是说了句:“你稍安勿躁。”左手袍袖轻轻一带,就把芙蓉城主连人带剑一齐向左带了出去,口中依然接下去道:“芙蓉城主,自然依然是你的义母,如果你要不是我曾兄弟的女儿,那也并不要紧,老夫是一片苦心,你应该懂得才对。”芙蓉城主仗剑作势,站到了他左侧,身似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严玉兰看得大急,说道:“你把我娘怎么了?”
谢长风左手衣袖一挥,含笑回顾道:“她没事。”芙蓉城主只是一瞬之间,像通上了电一般,全身一麻,但瞬即能动了。
严文兰、顾总管等人一惊之下,不敢妄动。芙蓉城主已是嗒然若丧,手中长剑缓缓垂了下去,她终究母女情深,望着严玉兰,怔怔出神。孟氏三雄跨上一步,走到严玉兰身边,六道眼光一注,孟居礼首先点头叫道:“子玖,她是你女儿,她脸型、眼睛像极元贞……啊,啊,元贞,大哥对不起你,但终于找到你的女儿了。”
他说到这里,已是老泪纵横,一把抱住严玉兰,哭了起来,道:“玉兰,我是你大舅舅,你……你……快去认你爹吧,你是爹的唯一骨肉,大舅舅不会骗你的……”孟居义、孟居廉也不禁跟着流下泪来。
严玉兰愕然不知所措,睁大双目,望了望孟氏三雄,又望望曾子玖,她从小没爹,但她在感觉上,这位老人慈祥得使人要哭?曾子玖也怔怔的望着她,眼中含满了泪水,泪水像水晶球一般,照着严玉兰,好像看到了十八年前的爱妻,她在低低的说道:“子玖,我把女儿交给你了,她就是我们的女儿……”声音还在耳边低低萦绕,爱妻的影子已在水晶球中消失,因为泪水已经夺眶而出。
曾子玖大叫一声:“元贞,你不要走,我们已经找到女儿了……”突然上身摇晃,往后倒去。
场面令人酸鼻,芙蓉城主也不觉陪着垂泪,叫道:“玉兰,快去认你爹吧,看来他是你的爹了。”
严玉兰但觉脑中轰的一声,一下扑到曾子玖的身上,哭着叫道:“爹,你醒一醒,爹……”谢长风一步跨到曾子玖身边,举手在他背后轻轻击了一掌。曾子玖张口吐出一口浓痰,霍地睁开眼来。
严玉兰跪在地上,抱住他哭道:“爹恕女儿不孝……”
“孩子。”曾子玖也伸手抱着她双肩,悲切的道:“爹对不起你娘,天可见怜,咱们父女终于见面了。”说到这里,忽然拉起严玉兰的纤手,转过身,扑的朝谢长风跪了下去,说道:“老哥哥,你是曾子玖父女的恩人,没有你,就没有我们父女了。”严玉兰也跟着爹跪了下去。
谢长风大笑道:“谁叫我们是兄弟?难道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起来,起来,要谢,你父女也该去谢谢芙蓉城主。”他挥着手,曾子玖父女但觉身前涌起一股无形大力,把两人身子托了起来。
曾子玖果然依言拉着严玉兰.又朝芙蓉城主跪了下去,说道:“城主把小女抚养成人,这份恩情,曾子玖父女没齿难忘。”
芙蓉城主恻然道:“不敢当,玉兰,你还不快把你爹扶起来?”严玉兰依言把爹扶了起来。
谢长风呵呵大笑道:“城主,你成全了他们父女,理该受他一拜,玉兰,从现在起,应该姓他爹的姓,但她还是城主的干女儿,也可以姓严,等她将来嫁了丈夫,把第一个孩子,过嗣给严家继承香火,第二个儿子再继曾家的香火,不是两家都后继有人吗?”
芙蓉城主听到这里,才脸有喜色,裣衽道:“这是前辈说的,我要替严家谢谢前辈。”
谢长风大笑道:“老夫说出来了,自然算数,唔,玉兰,你也听到了,你嫁了人,生了儿子,第一个要接严家香火,第二个要接曾家香火,不可忘了。”严玉兰听得满脸羞红,低下了头,但她眼角却偷偷地朝卓少华望去。
她这一眼,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目光如电的谢长风,心头不期猛然一震,忖道:“怎么?她们姐妹两个,偷偷的看上了小兄弟,这倒难了,自己本待给小兄弟和严文兰撮合的,这该如何是好呢?哦,对了,不要紧……”他忽然仰首向天,发出龙吟般的一声大笑。
芙蓉城主道:“前辈何故大笑?”
谢长风道:“酒鬼道士约老夫同来武当,原有三件事情要办,第一,是帮酒鬼道士的忙,替武当派赶跑魔嵬子,第二,是替我曾老弟找失落了十八年的女儿,上面两件事,是酒鬼道士和老夫各一件,如今两件都已圆满办成了,至于第三件,是老夫和酒鬼道士两人都有份的,他应该和老夫一同出面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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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远远传来一个口齿不清的声音,道:“谢老魔,贫……贫道喝醉了,想在后山打个盹,你就要用笑声把我惊醒,老实说,我老道就是醒了,此刻两脚软软的,也动弹不得,你和严家有两代交情,有你一个人做个和事佬,还不够么?”
这人口齿不清,是喝醉了酒,他还在后山说话,在前山的每一个人居然听得清清楚楚,这份功力,并不在飞天神魔之下了。大家都不知道这说话的是谁?心中暗道:“武当山来了这么两位绝世高人,武当派自可有惊无险,平安无事了。”众人之中,只有九眺先生听出来了,说话的正是黄山松云道长——醉道人。
“不成。”谢长风道:“酒鬼牛鼻子,你想偷懒不来,我就撒手不管。”
“好,好,贫道来。”醉道人的声音道:“只是贫道在这里找到了一个洞穴的猴儿酒,不饮白不饮,一走开,再要回头就找不到了,弃之可惜,我……等一等再来总可以吧。”
“真是酒鬼。”谢长风摇摇头,随口道:“好吧,你待会一定要来。”
“来,来。”醉道人道:“贫道一定来就是了。”
谢长风转身道:“城主,酒鬼道士和老夫二人,和江南严家都有两代交谊,你为夫报仇,不能说你不对,只是你此次行动,被人利用了,若非酒鬼道士和老夫赶来,只怕要落个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因此酒鬼道士和老夫要替你和武当派作个调人,你意下如何?”
芙蓉城主听得心头暗暗一凛,自己带来的四路人马,卓少华这一路先行叛变,转而帮助了武当派不说,其他三路,也忽然不听指挥,攻向了武当派,听他口气,分明已被人买通,才背叛芙蓉城的。鹬蚌相争,渔人得利,这渔人会是谁呢?”还有,谢长风口中的「酒鬼道士」和严家上两代有交情,莫非是黄山醉仙?
有他们两人出面,自己若是不答应,严凌峰的血仇,凭芙蓉城这点力量,也报不成的了,倒不如给他们一个顺水人情,有这二位老前辈沾了手,严凌峰的中毒而死,他们一定会有所交代的了。心念这一转,点头道:“有前辈和醉道长出面,我自然愿意听二位前辈的了,只是凌峰死得冤枉,二位前辈要给我作主才行。”
“这个自然。”谢长风拍着胸脯道:“这事既有谢某和酒鬼道士出面,自然包在咱们身上了。”
这时武当掌门玄真子、紫云道长二人也率同武当八宫宫主一齐迎了出来。玄真子打着稽首道:“谢道长为了敝派之事,远莅武当,玄真谨代表武当派向前辈致最高的敬意。”
谢长风呵呵一笑,拱手道:“掌门人好说,谢某只是替你们唬走了前山的一批魔头,后山还有一批人,意图骚扰贵派七宫,是松云道友出的力,谢某可不敢居功。”
紫云道长打了个稽首道:“贫道三十年前曾在嵩山见过前辈一面,那时贫道不过四十出头,不想三十年后,前辈依然不减当年丰采,贫道却皤皤老翁了,足见前辈神功通玄,已臻超凡入圣之境,贫道好生敬仰。”
“超凡入圣谢某如何敢当?”谢长风大笑道:“谢某不过是做到了孔老夫子的随心所欲,不逾矩,这几个字罢了。”他伸手朝独行叟、石开天二人招了招道:“其实今晚谢某纵然不来,有这二位老弟相助,武当派也可以安如磐石了。”
独行叟、石开天同时拱手作了个长揖道:“前辈夸奖了。”
玄真子又朝芙蓉城主打了个稽首道:“城主请到敝观待茶。”
芙蓉城主朝严文兰、顾总管二人吩咐道:“你们也随我进去吧,其余的人,就在宫外休息好了。”
于是由玄真子、紫云道长、八宫宫主陪同谢长风、独行叟、石开天、芙蓉城主、九眺先生师徒、曾子玖父女(严玉兰)、孟氏三雄等人进入紫霄宫。胜镇山也要秋月率领神志仍然未解的「月」、「盈」、「昃」、「辰」四人,退入紫霄宫的左廊休息。
紫霄宫大殿东首一座大客厅上,灯火辉煌,玄真子请谢长风、独行叟、石开天、芙蓉城主等人依次坐定。不久,董仲萱也引着六合门掌门人高天祥和许瑞仙、高美云一同走了进来。芙蓉城主统率而来的四路人马中,除了第四路卓少华那一路全是被「无忧散」迷失神志的人,其他三路人马中,被迷失神志的人却只有高天祥、许瑞仙、高美云三人了。
九眺先生和卓少华连忙站了起来。高天祥一把握住了九眺先生的手,激动的道:“二师兄,六合门差点在小弟手中覆没,说来真是险恶之极,要不是二师兄和四师弟保持清醒,后果那堪设想,想不到大师兄他,竟会被贼人假冒……”
九眺先生道:“掌门人、四师妹,先请坐下来再说。”四名武当弟子分别送上香茗。
谢长风目光一掠大家,然后转到峨嵋独行叟和形意门石开天两人身上,说道:“武当派和芙蓉城主这档公案,两位老弟是局外人,老哥哥想先听听你们的意见。”独行叟示意玄真子,把那个黄布包袱和四川唐门老当家的一封信,一并送上,然后把过去的情形,详细说了一遍。
谢长风看过了信,朝玄真子问道:“这是唐宗尧的亲笔信?”
玄真子起身道:“问题就出在这封信上,先师当日嘱咐贫道,二十年后,亲手交与严师弟夫人,曾有或可化解误会之言,如若照这信上所说,不但不可能化解误会,反而变得承认武当派真有毒药了,因此贫道认为这封信一定是被奸人途中调了包了。”
谢长风「唔」了一声,道:“这话不错,照这信上的语气,明指武当派也有特制的毒药了。”
独行叟道:“据九眺先生的意见认为衣领上极可能是「沾衣毒」,而「沾衣毒」乃是魔教秘制的毒药,早在五十年前,魔教猖獗的时候,势力由河南延伸到江北,逐渐蔓延江南,正是江南严家首先发难,最后联合九大门派和各省武林同道予以围剿,才把那股势如燎原的邪恶势力一举扑灭。
当年因为江南严家首当其冲,故而出力最多,而且江南严家和武当派渊源最深,所以在九大门派中也以武当派支援严家最力,魔教余孽,对江南严家自然衔之入骨,他们不敢对武当派如何,故而对严家后人施以报复,这可能性就很大了。”
谢长风点点头,朝芙蓉城主问道:“城主可有什么意见?”
芙蓉城主听到独行叟提及「魔教」二字,身躯微微一颤,说道:“前辈提及魔教,倒使我想起了二十年前一段往事,先父举事之时,曾约请魔教教主一元子助拳,当时一元子曾派门下弟子罗锡九前来相助,那罗锡九因见我有几分姿色,趁先父不在,出言调戏,被我掴了一个耳光……”
谢长风唔道:“后来呢?”
芙蓉城主不禁低下头去,续道:“后来……罗锡九并未死心……他居然施展魔教「迷魂大法」把我迷失心神,带到无人之处,意图蹂躏,幸经我贴身侍女发现,奔告先父,先父一怒之下,打了他一记「九转玄阴掌」,罗锡九自知不敌,就悻悻的走了,当日先父原可一掌把他击毙,但碍着一元子的面子,只使了三成功力,这贼子才得不死……”
“这就对了。”谢长风呵呵一笑道:“后来你嫁给了严凌峰,他因妒成仇,蓄意加害严凌峰,移祸武当派,正是魔教一石二鸟之计。”
芙蓉城主脸色惨变,切齿道:“先夫真要是罗锡九害的,芙蓉城和他誓不甘休。”
“报仇之事,也并不急在一时。”谢长风接着道:“城主可知方才在前山被老夫撵走的是什么人吗?”
芙蓉城主矍然道:“莫非就是罗锡九?”
“魔教门下一个大弟子,也用老夫去撵他么?”
谢长风微哂道:“来的就是一元子。”
玄真子身躯一震,失声道:“会是魔教教主?那偷袭敝派七宫的,也是魔教了。”
“那倒不是。”谢长风道:“偷袭后山的是茅山清虚、清玄两个不长进的杂毛道士。”
石开天讶然道:“通天观主清虚子一向极为正派,怎么会和魔教沆瀣一气的呢?”
许瑞仙道:“茅山派可能已沦入魔教的魔掌之中了。”她就把当日自己寻找高美云,目睹一元子手挽清虚道人同上茅山之事,说了一遍。
谢长风点点头道:“这么说,魔教果然又有死灰复燃之势,他们此次进入中原,是以茅山作为落脚之处了。”
独行叟一拍巴掌,道:“这就对了,芙蓉城主率领的一、二、三路令主,听到武当七宫告急钟声,就不再受总令主的约束,扑攻紫霄宫,如此说来,他们也是早已被魔教渗透了。”
芙蓉城主怒容满面,气愤的站了起来,朝谢长风等人裣衽一礼道:“多承前辈指点,我不灭魔教,誓不为人,就此告退。”她这一站起,严文兰、顾总管也跟着站了起来。
“城主稍安毋躁。”谢长风一摆手道:“你先坐下来。”
芙蓉城主只得依言坐下,说道:“前辈还有什么指示?”
“自然有。”谢长风含笑道:“目前你四路人马,全已散了,就凭你芙蓉城这一队人,岂是魔教的对手?”
芙蓉城主道:“纵然不敌,我也要和他们以死一拼。”
独行叟道:“城主四路人马,除了走了一个卓清华和潘阳忠义堂的丹心剑徐桐二人之外,其余的人,全在此地……”
“不用了。”芙蓉城主摇摇头道:“我为夫报仇,誓必手刃此獠,不想再用外人的力量,这些人也未必再为我所用,他们如果神志清明,就释放他们回去吧。”
石开天道:“老朽已经问过他们了,他们神志显然并未被迷,只是受人胁迫而来,而且直到现在还不知道幕后胁迫他们的就是魔教,方才老朽和独行叟老哥商量的结果,这些人暂时还释放不得,因为他们神志虽未被迷,但大半有人质落在贼人手中,如果一经释放,说不定又会被对方威胁、利用,因此只有慢慢加以开导,如能找出这幕后主使之人,解开了他们身受的压力,才能使他们完全摆脱束缚。”
紫云道长稽首道:“石老施主说得极是,这件事,全仗二位道兄把他们说服,不然,敝派得罪了这许多武林同道,日后就更难化解了。”
独行叟道:“道兄放心,这件事自由咱们二人负责,只是要解开他们精神上的束缚,只怕就得解决了魔教才行。”
玄真子起身打了个稽首道:“魔教危害武林,包藏祸心,声讨魔教,敝派自当全力以赴,何况毒害严师弟,差点引起敞派和城主的一场误会,为了澄清严师弟死因,贫道自当和城主同往,俾可明了真相,洗刷敝派清誉,也为严师弟讨还血债,敝派悉听城主调遣。”
芙蓉城主道:“贵派同去,是为了证明二十年前一件公案,老身自表赞同,至于讨还先夫血债,这是严家未亡人的事,不敢劳动贵派出手。”事情至此,大家已经一致认为挑起芙蓉城主和武当派一场误会,是魔教一手造成的了。
※※※※※※※※※※※※※※※※※※※※※※※※※※※※※※※※※※※※※※
九眺先生适时站了起来,朝芙蓉城主拱拱手道:“在下有一件事,想请教城主。”
芙蓉城主脸上飞过一丝异色,问道:“九眺先生毋须客气,有什么见教,但请明说。”
九眺先生道:“在下动问的,是有关敝师兄卓清华的事。”
芙蓉城主道:“你们没追上卓清华。”
九眺先生道:“第一路令主,只是假扮敝师兄的贼人,并非敝师兄。”
芙蓉城主问道:“那是什么人?”
九眺先生道:“这就是在下要向城主请教之处了,城主是否知道此人是谁?”
芙蓉城主回过头去,问道:“文兰,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严文兰方才取下面具,就并未再戴上去,听了九眺先生的话,她粉脸上也不禁流露出诧异之色,躬身道:“女儿并不知道,女儿还一直以为他就是卓大侠呢。”
她和卓少华两情相悦,卓清华是他心上人的父亲,自然不好直呼卓清华的名字了,她目光朝九眺先生望来,问道:“司空前辈怎知卓大侠是假冒的呢?”
九眺先生轻咳一声,问道:“严姑娘是兰赤山庄的庄主,那么当日把敝师兄请去兰赤山庄,严姑娘,一定知道的了?”
严文兰点头道:“是的,这是咱们预定的策略,只有卓大侠出面,始能把江南武林的知名之士领导得起来,所以我们要设法去把卓大侠请到兰赤山庄去,这是吉副总管去办的。”
芙蓉城主道:“顾总管,你去叫吉鸿飞进来。”顾总管答应一声,起身走出,一回工夫,领着翻天手吉鸿飞进来。
严文兰道:“吉副总管,你把当日如何把卓清华卓大侠请到兰赤山庄去的,详细说来。”
吉鸿飞应了声「是」,才道:“属下当时奉命去请卓大侠,是在二月初头,卓夫人到杭州去进香的,第三日,卓家只有卓大侠和老佣人万大川两个人,万大川是个酒鬼,卓大侠白天不喝酒,只有晚餐时,喝半斤绍酒,因此属下命褚彪在万大川酒中下了蒙汗药,要褚彪冒扮万大川,侍候卓大侠用过晚餐,当然在卓大侠的酒中,也暗下了蒙汗药,就轻而易举的把卓大侠运回兰赤山庄了。”
严文兰道:“你运回兰赤山庄的,是真的卓大侠吗?”
吉鸿飞道:“绝对是真的,褚彪是等卓大侠睡了之后,从他书房里抱出来的。”
九眺先生道:“这么说,当时你们运出来的,只怕已经不是大师兄了。”
吉鸿飞一呆道:“这怎么会呢?”
九眺先生道:“因为大师兄那时已经……”
卓少华机伶一颤道:“师傅,爹……他……会怎么了呢?”
九眺先生目含泪光,徐徐说道:“少华,你……唉,为师也只好直说了,你在家所看到的那都是真的……”
卓少华头上轰的一声,如中重杵,垂泪道:“师傅,爹他老人家莫非真的遭了毒手不成?”
“是的。”九眺先生凝重的道:“你在大师兄右手发现的一支朱红毒针,为师一直怀疑那是「离火针」,直到方才那假冒大师兄的贼人打中你右肩的也是一支朱红毒针,谢前辈说是魔教剧毒无比的‘朱雀绝命针”,可见大师兄是死在魔教贼徒之手,大师兄功力深厚,他手指拈着这支毒针就自知无救,留下的线索,在大师兄临终之前,虽然只说了「那是一」三字,但如今已可推测大师兄这话,应该是:「那是一元子的门下」这几个字了……”
“爹……”卓少华听得心如刀割,大哭一声道:“魔教贼徒,我非手刃了他,为爹报仇不可。”虎的从坐椅上站起,还未跨出一步,就身子摇了两摇,突然昏倒在地。
严文兰吃了一惊,她顾不得在众人面前,急步走上,俯下身扶起他身子,叫道:“卓少侠,你醒一醒。”九眺先生急忙举手在他背后轻轻击了一掌,那知手掌拍下,突然反震了起来,心头方自一怔。
谢长风摇手道:“不忙,这并不要紧,他只是一时悲伤难泄,急怒攻心,让严姑娘抱着不可动他,稍过一会,等气顺下来就会醒的。”
严文兰是一时情急,抱着卓少华的上身,这时给谢长风一说,才发现自己半扶半抱,他整个人就躺在自己怀里,不禁粉脸通红,羞不可抑,但谢长风既然说不可动他,只好胀红着脸,依然抱着他不敢稍动。谢长风脸含微笑,朝芙蓉城主点了点头。
芙蓉城主也立时明白过来,暗道:“得婿如此,还有什么不好的?”一时她脸上也不禁有了笑容。
过了半晌,卓少华果然悠悠醒来,口中叫了声:“爹……”目中泪如泉涌。
严文兰到了此时,也不用再羞涩了,低低叫道:“卓少侠,人死不能复生,你应该节哀顺变,提起精神,给卓大侠报仇才是,现在先把敌人弄清楚了不好么?”卓少华双目一睁,倏地坐起,点了点头,但父子天性,他证实了爹已遭毒手,岂能遏止得注悲痛?只是垂泪不止。
九眺先生又把在六合山替掌门人祝寿之时,听了卓少华的话,自己已怀疑大师兄有人假冒了,故意把话相试,曾说:“去年八卦门和快刀门约期比斗,双方伤亡惨重,小弟听大师兄颇有责怪少林、武当不该充耳不闻,曾说‘此事如果发生在江南,我们六合门就义不容辞’,其实师兄弟聚会,是在新春,八卦门和快刀门争执,是在八月间,师兄弟根本没见过面,但大师兄却颔首说:「这话是他说过」,那时即已证明他不是大师兄了,因此自己和董仲萱遂有夜探兰赤山庄之举。”详细说了一遍。
高天祥道:“二师兄当时怎么不和小弟说呢?”
九眺先生道:“此事一无佐证,如何能告诉掌门人呢?”
许瑞仙盯了董仲萱一眼,哼道:“四师兄也没和小妹说起过。”
芙蓉城主沉吟道:“由此说来,定是咱们之中,有了魔教的眼线,才致机密外泄,魔教的人将计就计,派人假冒卓大侠,藉以掌握江南武林同道,唉,魔教此种行径,当真令人发指。”
独行叟:“好了,现在真相已明,咱们就大伙赶上茅山,找一元子去,他五十年前侥幸漏网,这次非逮住他不可。”
紫云道长道:“道兄说得极是,只是还有两件事,要请前辈和石老施主鼎力相助。”
独行叟问道:“还有什么事?”
紫云道长道:“第一件事是方才敞观五行剑阵擒下的三湘大侠张椿年、金刀李千钧、风雷剑吴南强等人,和在观外擒下的陆鸿藻、刘寄生、雷东平、邵竹君、冯子材五人,他们神志清明,只是受了魔教胁迫而来,咱们该当如何?要二位老施主向他们解释才好。”
独行叟道:“第二件呢?”
紫云道长道:“第二件是田无忌等四人,神志仍然受迷,是不是该给他们解药呢?”
独行叟道:“形意门就在江南,石老哥在江南武林,可说齿德俱尊,再加六合门高掌门人和九眺先生,都在这里,陆鸿藻、刘寄生几人,以兄弟之见,就请三位去个别予以劝说即可,至于张椿年、吴南强和金刀李千钧,由兄弟负责开导他们就好。”
他目光望望紫云道长,又道:“至于田无忌等四人,服了「无忧散」,心志被迷,他们虽是黑道凶人,但此次替武当派出了不少力,理该替他们恢复神志,这里有谢前辈在座,要他们改过向善,重新做人,谅他们也不敢不从,紫云兄再能从旁劝说,予以点化,道兄认为如何?”
紫云道长稽首道:“贫道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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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议停当,石开天、高天祥、九眺先生三人,由董仲萱陪同,独行叟由步真子陪同,先后离座朝大殿东西两庑走去。紫云道长命人通知秋月,率同「月」、「盈」、「昃」、「辰」四人进来。不多一回,一名武当弟子领着秋月、田无忌、陆浩、萧道成、何三元五人走入。
紫云道长道:“秋月姑娘,你给他们服下解药。”秋月躬身领命,取出解药,分给四人服下。
过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工夫,血手煞神田无忌首先睁开眼来,接着翻天印陆浩,笑煞人萧道成、恶财神何三元也次第清醒过来。田无忌目光一转清醒过来,首先落到站在他面前的紫云道长身上,问道:“道长大概就是武当紫云道长了?”
紫云道长颔首道:“贫道正是紫云,四位施主既已清醒,贫道给你们引见一位武林中鼎鼎大名的前辈高人谢长风前辈……”
飞天神魔谢长风,在黑道中人的心目中,简直是神,因为百年来,黑道出身,而能博得白道中人人崇敬的人,只有飞天神魔谢长风一个,因此飞天神魔谢长风也成为黑道中人崇拜的偶像了。田无忌四人听说坐在中间的青衫文士竟然会是大名鼎鼎的飞天神魔,不觉一齐拜了下去,同声道:“小人等久仰你老大名,一直无缘拜识,今晚能得见到你老人家道范,实乃三生有幸……”
谢长风大笑道:“四位不可如此,快快起来。”他大袖轻拂,四人同觉一股无形大力,把他们身子托了起来。
笑煞人萧道成道:“小人等今日得见你老,但愿永远追随你老左右。”
谢长风颔首笑道:“你们从前所作所为,满手血腥,一无是处,一个人生于天地间,要顶天立地,俯仰无愧,如能革面洗心,自然有收你们的人。”
田无忌道:“你老人家吩咐,小人们自然遵命,只望你老收录。”
谢长风大笑道:“老夫四海为家,孑然一身,你们跟了我也无事可做,何况你们已经跟了一个人,此后在江湖上,大有一番作为,与跟随老夫,胜过百倍。”
翻天印陆浩道:“小人等并未追随什么人?”
“是我小兄弟。”谢长风一指卓少华,含笑道:“你们跟他,和跟老夫一样,我小兄弟是武林后起之秀,日后必可领袖武林,你们跟着他,全力辅佐,自然功成名就,正是你们弃暗投明的好机会了。”
田无忌等四人果然转身朝卓少华拜了下去,同声道:“某等从今以后,追随少侠,如有二心,天人共诛。”
卓少华慌忙站起身道:“四位言重,在下年幼识浅,如何敢当……”
谢长风一摆手道:“你是老夫的小兄弟,有什么不敢当的,他们四人,是老哥哥替你收的,自有老哥哥负责,你今后行道江湖,正用得着他们,不用推辞了。秋月,这四人仍归你率领,现在可以把他们带下去了。”
秋月听到「仍归你率领」这几个字,心头不禁大喜,因为他究是芙蓉城的人,如今双方误会已解,她势必仍须归到芙蓉城手下,卓少华有师长在座,自然不好向芙蓉城主说项,非要自己跟他不可,自己只是一个使女,自然更不能说什么了,但如今有了谢长风这句话,就已确定了自己跟随卓少华了,心头那得不喜,急忙躬身应道:“小婢遵命。”田无忌等四人果然奉命唯谨,朝谢长风、卓少华二人行了一礼,随着秋月退了下去。
玄真子赶忙站起身稽首道:“共讨魔教,这是一件大事,还望老前辈支持才好。”
谢长风笑顾独行叟道:“指挥大军,不是有一位大将军在这里么,那里还用得着老夫操心?再说酒鬼牛鼻子躲在后山偷喝猴儿酒,谢某唱了前半句,后面的压轴戏,该由他来唱了。”
只听远处响起醉道人的声音说道:“你……就是……放……放不……过我老道。”他已经醉得连说话都不大清楚了,但话声却是从后山传来的。
谢长风大笑道:“诸位听到了么,酒鬼牛鼻子不是答应了么?”一面回头朝芙蓉城主嘴皮微动,说了两句。
紫云道长朝谢长风稽首一礼道:“前辈一言九鼎,这四个凶神,不劳贫道一辞,果然降伏其心,成了卓少施主的得力助手,今后当可为武林正义出力,贫道除了向前辈深致谢忱,也要为卓少施主恭贺呢。”说话之时石开天、高天祥、九眺先生、董仲萱四人也引着陆鸿藻、刘寄生、雷东平、邵竹君、冯子材五人走了进来。
第十六章 姹女大阵
首先由石开天引见了在座诸人,才道:“陆老弟等五位,都是各有家小被魔教留作人质,要他们由假冒卓大侠的贼人指挥,这五位老弟深明大义,得知是魔教作祟,愿意追随诸位之后为武林正义出力,歼灭魔教。”在他说话之时,陆鸿藻等五人,朝大家连连拱手。
玄真子起身稽首道:“五位施主请坐。”五人略为谦让,就在下首一排椅子上坐下。
独行叟也在此时,偕同步真子回入厅来,紫云道长迎着道:“老施主如何了?”
独行叟笑道:“兄弟开导了他们一番,已经要他们回去了。”他口中说的「他们」,是指三湘大侠张椿年、风雷剑吴南强和河北盟主金刀李千钧了。
紫云道长稽首道:“如此就好。”
谢长风已从座上站了起来,朗笑一声道:“好了,老夫本来只是为你们调解而来,现在事情都已办妥了,老夫也该走了。”
芙蓉城主满脸喜容,站起身道:“但凭前辈吩咐。”
谢长风大笑道:“到时老夫一定会来喝喜酒的。”话声出口,人影已渺,大厅上这许多武林高手,竟然没有一个人看他是如何走的?
玄真子、紫云道长连忙急步趋至厅外,向空稽首道:“贫道恭送前辈。”
独行叟轻喟一声道:“练武之人,能练到谢前辈这样飞行绝迹,已是介乎仙凡之间,我辈只怕再练上五十年,也望尘莫及呢。”
石开天道:“再练上五十年,咱们这把老骨头只怕也要散了。”
芙蓉城主道:“谢前辈已走,对声讨魔教之举,刻不容缓,咱们该有个决定才是。”
紫云道长道:“城主之言甚是,谢前辈临行推举独行老施主为主帅,那就请老施主升座点将,人手如何分配,悉凭老施主调遣了。”
石开天道:“不错,不过老朽认为独行前辈担任主帅,还该有两位副主帅,最适当的人选,莫过于紫云道长和城主二人,不知诸位以为如何?”大家一致表示赞同。
紫云道长摇手道:“贫道万万不敢。”
石开天道:“这不是你道兄敢不敢的事,这是大家一致同意的。”
紫云道长道:“讨伐魔教,武当派义不容辞,但敝派尚有掌门人在此,贫道如何敢逾越,此其一,如论资望,石老施主应在贫道之上,此其二……”
“不用说了。”石开天笑道:“贵派今晚虽无损伤,但初经大敌,贵掌门人自应坐镇武当,不可轻离,讨伐魔教,贵派只要派一、二位道兄和大家同行就好,这和道兄担任副主帅并无冲突,至于兄弟,随便派个职司,兄弟无不从命。”
独行叟道:“二位道兄不用再争执了,此次讨伐魔教之旅,虽是大家凑起来的,但主要人物,还是以武当派和芙蓉城为主,所以紫云道兄和芙蓉城主提任副主帅,正是十分恰当的安排,何况这是为武林扫除邪魔,正是我辈应尽的天职,每个人都要自告奋勇,老朽就毫不椎辞,二位也该当仁不让才是。”
紫云道长、芙蓉城主都肃然道:“既是如此,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石开天大笑道:“好了,现在就请大元帅发令了。”
“好。”独行叟龙行虎步,走到中间站定,目光左右一顾,掠过众人,说道:“卓少兄。”
卓少华连忙站起,应道:“晚辈在。”
独行叟道:“老夫派你为此行先锋,你可率领秋月、田无忌、陆浩、萧道成、何三元五人,明日清晨下山,首途茅山,至石母岭待命。”
卓少华躬身道:“晚辈遵命。”九眺先生心中总以为卓少华必和自己师兄形成一路,如今听独行叟派他当先锋,自然有些意外,但这是独行叟分派的,自己不好多说。
独行叟回头朝紫云道长问道:“贵派打算派几位道友,随同道兄前往?”
紫云道长稽首道:“敞派人手,悉凭老施主调遣。”
独行叟道:“武当重镇,不宜空虚,兄弟觉得有两位道友,五个「五行剑阵」,随同道兄前往,也就够了。”
紫云道长朝玄真子道:“那就请掌门人指派了。”
玄真子道:“步真、玉真二位师弟随同师叔同往,不知师叔意下如何?”
紫云道长稽首道:“那就派步真、玉真好了。”
独行叟道:“好,茅山通天观「分光剑阵」,名闻江湖,道兄率领步真、玉真二位道友,二十五名剑阵弟子,随同芙蓉城人马同行,但道兄的任务就是以阵制阵,专门对付茅山「分光剑阵」,其他的事一概不用过问。”
紫云道长躬身道:“贫道领命。”
独行叟转脸朝芙蓉城主道:“现在该城主了,老朽给城主的任务,是城主率同芙蓉城原班人马,包括义女曾玉兰,随卓少华那队先锋之后,堂堂正正由茅山正面直抵通天观,为中军。”
芙蓉城主道:“中军应该由统帅率领,芙蓉城的人马,怎么可以作为中军呢?”
独行叟笑道:“老朽这统帅,只管调配人手,等人手调配好了,就没多大用处了,城主直逼通天观向一元子叫阵,第一是为夫报仇,第二是责问他嫁祸武当,名正言顺,要老朽当中军,你叫老朽说什么呢?岂非师出无名了?”
芙蓉城主点头道:“前辈既是这么说,我遵命就是。”
“好。”独行叟道:“现在是第四队了,就以老朽领头吧,咱们这一队,请六合门高掌门人、九眺先生、曾子玖、胜镇山、董仲萱、许女侠师徒同行。”
接着又朝石开天道:“第五队,石老哥可率同孟氏三雄、陆鸿藻、刘寄生、雷东平、邵竹君、冯子材等几位同行。”
“兄弟遵命。”石开天问道:“只是咱们的任务呢?”
独行叟道:“你的第五队,和我的第四队任务相同。”
石开天道:“就是任务相同,你老哥也得交代呀。”
独行叟微微一笑道:“咱们此行目标是歼灭魔教,但目的地却是茅山,魔教教主一元子诡计多端,他可以不出面,如果不出面,那就另有奇兵。咱们不可不防。”
石开天道:“这老魔头当真狡猾如狐。”
独行叟道:“所以咱们这五路人马,三路是明的,堂堂正正向茅山进发,咱们这两路,可要给他来个暗的,要化整为零,偷偷的摸上茅山去,随时互作支援,也要在暗中支援前面三路人马,现在你伤了吧?”
石开天大笑道:“对,对,你真不愧大将军,决胜千里,料敌如神。”
独行叟大笑道:“石老哥慢点夸奖,对付什么门派都容易,对付魔教可不容易呢,只要给他漏网一个,三五十年之后,又会死灰复燃,骚扰江湖,所以咱们这两路人马,能不出手,就尽量隐蔽自己,监视敌人,才为上策。”
“遵命,遵命。”石开天连连拱手道:“兄弟懂了,咱们这两路,该是奇兵了。”
“一点没错。”独行叟大笑道:“咱们这两路,应该称之为左右游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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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安东门外十里,地名叫做东亭。这里有一座菜亭,亭子靠近大路,本是行旅歇足之处,因为这是中间站,离界首还有五里,路走累了,可以在这里歇息。茶亭右首,有一对老夫妻搭了个茶棚,放着四五张板桌,供应过路行商茶水,也兼卖酒莱。
这天已牌光景,从大路上来了主仆二人,那主人是个青衫少年,生得剑眉朗目,丰神飘逸,跟在他身后的是个书僮,也眉清目秀,看去极为伶俐。
正当这主仆二人走近茶亭,茶棚下迎出一个老者朝青衫少年连连拱手,陪着笑道:“公子爷来了,小老儿已经恭候多时,快请棚下坐,公子爷的茶水都已经沏好了。”
青衫少年脸含微笑问道:“老丈连茶都沏好了?你怎知我会从这里经过的呢?”
那老者陪笑道:“是方才一位老管家来交代的?公子你马上就到,吩咐小老儿要沏上好的龙井茶,还要小老儿在棚下候着呢。”
青衫少年举目看去,桌上果然已经彻好了两盏茗碗,不觉含笑道:“老丈不会看错人?”
那老者道:“这怎么会呢?老管家把公子爷的面貌讲得很清楚,公子爷身边佩一支金笛,还有一位小管家,错不了。”
青衫少年点头笑道:“好吧,秋儿,咱们就歇一会再走。”
举步跨进松棚,在板桌旁的板凳坐下,问道:“老丈,那老管家还交代了你什么话么?”叫秋儿的书僮也跟着在横头坐下。
老者应了声「是」,陪笑道:“有,有,老管家还留下了一封信,要小老儿当面交给公子爷。”
“信?”青衫少年微微一怔道:“好,那就请老丈去拿来吧。”
老者连连应是,转过身匆匆往后行去,拿着一个信封,三脚两步的走了出来,双手递上,陪笑道:“公子爷请看,这封信上写着公子爷的大名呢。”
青衫少年接到手中,果见信封上写着:「书呈卓少侠亲展」几个字,下面也并未具名。这主仆二人自然是卓少华和秋月了。卓少华这一路并未掩饰行藏,只是秋月改了男装而已,他看了看信封一眼,就点头道:“果然是我的,多谢老丈了。”
老者连连躬身道:“小老儿不会弄错的,这条路上每天过往的人不少,但像公子爷这样人品的人,可真不多。”他欠欠身,退了下去。
秋月忙道:“公子,这信让小的来拆吧。”
“不用了。”卓少华微哂道:“我一路没掩身份,此处离茅山已近,自然早在他们监视之中了。”说话之时,撕开信封,抽出一张信笺,就在这一瞬间,他鼻孔中隐隐闻到一缕脂粉香气。
这香气只有淡淡的幽幽的一缕,似在有无之间,你刚闻到,就已经消失了。卓少华并未在意,打开信笺,只见上面写着两行工整的楷书:“界首恭候侠驾,务请贲临为幸。”下面还是没有具名字。
这时,秋月早已取出银针,暗自在两盏茶水中试过,并无异样,这就低低的道:“公子,这茶水中倒是没做手脚。”
卓少华微笑道:“他们不会在茶水中做手脚的。”一面把信笺递了过去。
秒月看了一眼,低声道:“这会是什么人呢?”
卓少华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含笑道:“这还用说,自然是通天观的了。”
秋月问道:“公子去不去呢?”
卓少华道:“咱们目的地是石母岭,界首乃是必经之路,就是人家不下请柬,咱们也要去的。”
秋月道:“要不要通知他们呢?”他们,自然是指田无忌等四人了。因为田无忌、陆浩等四人,乃是黑道凶神,在江湖上名声甚着,差不多在江湖上行走的人,都认得他们,同行诸多不便,所以他们四个还远在后头,由卓少华和秋月先行。
卓少华微微摇了摇头道:“不用通知他们,咱们约好了,是到石母岭会齐的,这点事,何须他们来插手?”
秋月悄声道:“小的觉得对方既已向公子下书,必有准备,公子还是……”
卓少华笑道:“当时我一个人进入芙蓉城去,难道也有帮手么?”秋月望着他,不敢多说。
卓少华知她还是放不下心,笑了笑道:“你放心,他们困不住我的,你再喝口菜,咱们要上路,我倒要见识见识他们摆下了什么阵仗?”秋月端起茶,喝了口茶。
卓少华道:“对了,你要记着,待会儿不论遇上什么情况,你都不用出手,那样我就可以放心施为,不至碍了手脚。”
秋月点头道:“小的知道。”
卓少华站起身,秋月取了一锭碎银,放到桌上,叫道:“老丈,茶资在这里了。”
“不用了,茶资方才老管家已经付过了。”
老者慌忙赶了过来,说道:“公子爷不多坐一回,小老儿茶还没冲呢。”
秋月道:“这是公子赏的,你收着就是了。”老者没想到喝了两口茶,就赏一锭碎银子,连忙千恩万谢的一直送出棚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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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里路,自然转眼就到了。就在他们快到界首,老远就看到路旁站着一个身穿大褂的老苍头,见到两人,急忙迎了上来躬着身道:“来的是卓少侠?老奴奉敝主人之命,已在这里恭候了一会了。”
卓少华问道:“贵上是什么人?”
老苍头道:“老奴只是奉命在此恭候卓少侠,至于敝上姓名,老奴不便奉告,卓少侠见了面,自然就知道了。”
卓少华微哂道:“贵主人倒是神秘得很,好,那就麻烦老丈前面领路吧。”
老苍头忙道:“卓少侠请随老奴来。”急忙走在前面领路。
由大路转入了小径,小径是山坡路,逐渐往上,穿过一片疏林,山麓间出现了一座屋宇。屋宇覆盖极广,但已经很古老,外形虽还算完整,你可以从它的外形推想得到这里面应该很破旧了。大门虚掩着,大天井中,几乎草长没路,石阶上也长满了青苔,显然这座古老的庄院,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
老苍头领着卓少华、秋月进入大门,又小心翼翼的回身掩上了门,加上了闩,才走在前面领路。卓少华目光左右一瞥,哂然道:“贵主人就住在这里么?”
秋月已经披披嘴道:“这里分明是一座空屋,已经好久没有人住了。”
老苍头回身道:“但事实上,敝主人就住在这里。”说话之时,已经穿过大天井,行近阶前。
卓少华问道:“你家主人呢?”
老苍头道:“敝主人正在屋内恭候。”他引着两人跨上走廊,就没向大厅上引,却从右首行去。
长廊尽头,出现了一道月洞门,进入月洞门,里面是自成院落的一楹五间房舍,庭中居然种着许多花卉,香气袭人,五楹房舍帘幕低垂,窗帘深掩,不闻一丝人声。卓少华心中暗暗犯疑,说道:“贵主人如此待客,不嫌太冷淡倔傲了些么?”
老苍头陪着笑道:“卓少侠原谅,你见了敝主人,就会明白。”
他抢先走到中间一间门口,脚下一停,说道:“卓少侠请进。”
卓少华嘿然道:“贵主人既然自持身份,不肯出迎,在下既然来了,那就只好进去了。”随着话声,举步走入。秋月跟随他身后,走了进去,这回老苍头却并未跟着进来。
室内因为门窗都垂帘幕,是以十分黝黑,但光线虽然黝黑,卓少华目能暗视,自然清晰可见,只见这是一间不算太小的起居间,布置得极为雅洁,但却不见半点人影。秋月道:“公子,他们似是故意把公子引到这里来,说不定是什么阴谋……”
话声未落,只见里首一道门中,门帘轻动,走出一个黑衣婆子,沙哑着声音道:“敝主人请卓少侠入内相见。”卓少华目光一注,忽然朝她微微一笑,脸上笑容未泯,右手一探,已然一把扣住了黑衣婆子的手腕脉门。
这下动作如电,黑衣婆子几乎连一丝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心头一惊口中不觉发出一声尖「啊」,忙道:“卓少侠快请放手。”尖「啊」声音很稚嫩,但等到开口说话,声音又变得苍老而沙哑了。
卓少华微笑道:“在下看你太忙,又要倒茶,又要领路,现在又来传话,一个人赶着扮三种不同的角色,真是难为了你。”倒茶的是茶棚老头,领路的是老苍头,现在传话的则是黑衣老妇,实则是同一个人也。
黑衣婆子道:“你……你放手……”
卓少华笑道:“在下还要看看你的真面目。”正待伸手去揭她头上的花白头发。
只听室中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说道:“卓少侠既然来了,怎不请进来?难为一个下人,算得了什么英雄?”
“在下并没把自己看作英雄。”卓少华五指一松,淡淡一笑道:“看在贵主人面上,在下就不好难为你了。”黑衣婆子动如脱免,急忙朝室内门帘中闪了进去。
卓少华脚下一停,回头道:“秋儿,你就在这里等着,不用进去了。”秋月心中虽然不大放心,也不大愿意,但卓少华说出来的话,她从没违拗过,只得躬身应「是」。
卓少华朝她笑了笑,举步掀帘而入,说道:“主人如此待客……“话声未落,心头不期暗暗一怔。
※※※※※※※※※※※※※※※※※※※※※※※※※※※※※※※※※※※※※※
这间屋子,似乎相当宽敞;但却黑得出奇。卓少华自从练成「九阳神功」目能暗视,就算是星月无光之夜,十丈以内,他仍可看得清清楚楚,但这间屋内,他跨入第一步,就有伸手不见五指之感。这是不可能之事,屋内门窗虽闭,门帘虽下,也不可能有如此暗法,这种黑暗,大似混沌未辟,黑得出奇,这自然不是透不进天光,而是人工特别制造而成的黑暗。
“魔教一向善于卖弄,也惟有魔教,专门喜欢玩些障眼法儿,这大概是他们在故弄玄虚了。”卓少华脚下立时停了下来,眼睛微微一阖,再睁了开来,一面运足目力向左右打量,一面微哂道:“在下奉邀而来,总算是客,主人这是待客之道么?”
他这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来,虽然似乎好了些,但也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三数尺远近,较远之处,依然一片黝黑。他艺高胆大,倒也并不在意,因为眼睛虽然看不清楚,但耳朵还可以听得到,若是有人想利用黑暗妄施袭击,只要到了一丈远近,他仍可辨别得出来。
就在他话声方落,只听对面有人哂道:“卓少侠放心,咱们既然邀约你来此,不会暗施袭击的。”
“在下也不惧有人暗袭。”卓少华话落,忽然咦道:“如果刚才说话的也是主人,那么这屋中一定有两个主人了?”那是因为他听出两个人的口音不同。
忽听自己右首又有人说道:“主人有几个并不重要。”
卓少华道:“那么什么是重要的呢?”
忽听左首远处又有一人接口道:“咱们请你来,自然有事了。”
卓少华心中暗道:“这两人口音又是不同,他们到底有几个人呢?”一面昂首道:“在下正要请教。”
只听对面中间稍右又有一人说道:“咱们想请教卓少侠是到哪里去的?”
“这是第五个人了。”卓少华道:“在下连诸位是准,都还一无所知,在下就该把行踪奉告么?”
只听又有一位说道:“卓少侠马上就可以知道咱们是谁了,但咱们必须先听听你要去哪里?”
“这是第六个。”卓少华心中暗暗数着,一面说道:“好,在下是到石母岭去的。”
接着又有一人说道:“卓少侠果然没有骗我们。”
“事无不可对人言,在下何须隐蔽行藏?”卓少华昂首而言,忽然笑了笑道:“七位之中,只有你已经和在下见过几面了,原来你也是主人之一。”他听出这说话的就是那个乔装黑衣婆子的人。
只听那人笑道:“卓少侠果然好记性,不知我可以再问一句么?”
卓少华道:“自然可以。”
那人又道:“那么我想请问卓少侠,到石母岭去作什么呢?”
“这个何用问我?”卓少华大笑道:“诸位难道还不知道么?”
只听右首一人道:“咱们想听听卓少侠口中说出来的。”
卓少华心想道:“这人就是第三个说话之人,那么由此可见他们一共是七个人了。”一面问道:“你们一共有七位主人对么?”
“不错,卓少侠耳朵果然灵敏得很?”那第三个人道:“卓少侠现在该答我所问了吧?”
卓少华道:“在下去石母岭,是找人去的。”
第四个人的声音问道:“卓少侠去找谁?”
“这个……”卓少华略为迟疑,才道:“在下已经说得很多了,诸位邀约在下来此,就是为了盘问在下么?”
第五个人道:“卓少侠不是说事无不可对人言么?”
“不错。”卓少华傲然道:“但直到此时,七位还不肯透露你们身份,在下也就不用说了。”
直到此时,才听对面那人道:“卓少侠不用去了。”
卓少华心中暗道:“如以站立的位置而言,此人正好居七人之中,那么这七个人是以他为首了。”一面问道:“为什么?”
对面那人道:“咱们邀约卓少侠前来,自然是为了阻止卓少侠到石母岭去了,在咱们胜负未决之前卓少侠只怕走不了。”
“那好。”卓少华朗笑一声道:“诸位既然冲着卓某而来,卓某自然要向七位领教了。”
对面那人微哂道:“卓少侠口气不小,你敢在这里和咱们动手么?”
卓少华道:“你以为在下看不见,就可以施袭?在下看不见,谅七位也未必看得见,既然同样看不见,吃亏的未必就是在下了。”
“说得也是。”对面那人道:“既然要放手一搏,自然要公平交易,好,亮灯。”他喝声方落,但见黑暗之中,飞起一篷十几点火星,接着就听到「烘」的一声细响,刹那之间,灯火大亮,屋中四角悬挂了十六盏琉璃灯,灯火通明,照耀得如同白昼。
这是一间十分宽敞的大厅,前面一排五楹,这里至少已把中间的三间打通了。屋宇虽然宽广,但不像厅堂,也不像内室,更没有一件摆设。对面,一共站着七个身穿宽大黑袍,头蒙黑色面罩的人。他们同样服装、同样面罩,几乎连高矮也差不多,这时不言不动,面对着自己,肃然而立,只有从面罩的眼孔中,每个人都透射出两点冷峻的目光,朝自己投来。
卓少华朝他们潇洒一笑道:“七位如何称呼,现在可以赐告了吧?”
中间黑衣人冷冷的道:“卓少侠不用知道我们的称呼。”
卓少华道:“好,那么在下总该知道七位的来历吧?”
中间黑衣人道:“你马上就可以知晓了。”话声一落,举手一挥。
十六盏琉璃灯突然全熄,刹那之间,又恢复了一片黝黑,伸手不见五指。卓少华虽然站立不动,但却暗暗运功戒备,口中说道:“诸位这是弄的什么玄虚?”他在说话之时,自然耳听八方,就在灯光乍熄之后,只听对面七人响起一阵极为轻微的琐猝之声,紧接着又飘起一阵极为轻微的风声,似是散向四周。
默察风声,敢情七个人在这一瞬间散了开来。就凭这阵风声使得卓少华心头猛然一惊,暗道:“七个人散向四周,只飘起如此轻微的声音,这七人的轻功造诣,就已不同凡响了。”但他们却散得很开,几乎全在一丈之外,卓少华用尽目力,也无法看到他们的影子。
就在此时,眼前又突然大亮。这回灯光乍亮,卓少华流目一瞥,不中得心头狂跳,几乎使他惊愕得出不得声来。自从老哥哥传注了他二十年功力,修习成「九阳神功」当今之世,能和他抗手的人,已然不多,就是当日在芙蓉城,遇上芙蓉城主,也一无所惧;但此时竟然使他如此震惊,这会是谁呢?武林之中,有谁能有这等惊人的声势?
这真是令人难以相信之事,方才这间敞厅,四壁还是粉墙,经灯光这一暗复明,四周粉墙上,已经多了一层彩绘的云霞。方才对面站着的七个头蒙黑巾,身穿宽大黑衣的人,也经灯光这一复明,变成了七个娇艳如花的少女。
看她们年龄,大概不会超过二十岁,论她们姿色,可以说是千中姚一,称得上娇美绝伦。十八的姑娘一朵花,你总看过迎着朝曦,含苞初放的花吧?那有多美?这七个少女,不但美,而且俏,不但俏,而且媚。含苞待放的花只有美,无法俏,更无法媚,只有活生生的人才能美中带俏,俏中带媚,人比花娇。
尤其她们身上的衣着,单薄得已经不成其为衣着了,七个人是同一种装束,身上好像只披了一幅轻纱。轻纱里面呢?只有一个红绫绣着金丝的肚兜,它虽然掩住了突起的双峰和那三角地带,但还是邱壑毕露。就算它遮住了吧,但粉嫩的手臂,光致致的双腿,赤着一双纤秀的脚,连脚趾上,还涂了腥红的凤仙汁。
这当真是春光流照,活色生香,再加上十六盏琉璃灯,照射出来的灯光,此时也色呈绯红,整座大厅,在这一瞬工夫,也香雾空蒙,飘散着一股蚀骨销魂的香气。七个少女围在他四周,只是媚眼如丝,娇魇含春,静静的站着,每一个人摆出了各种不同的姿态,好像专门供人欣赏的一般。只要你是男人,看了这幅美妙的画面,不突出眼珠,口干舌燥,面红心跳者几希。
卓少华的脸自然红了,他缓缓纳了口气,故作镇定,冷然说道:“天魔阵。”
只听身后有人娇笑一声道:“卓少侠只说对了一半,这叫「天魔姹女阵」。”卓少华听得出这说话的是那第七个女孩,也就假扮黑衣婆子的那人。
只见对面为首女子眼波流转,嫣然一笑道:“人家卓少侠见多识广,还用得着你说么?”她这一笑,当真百媚横生,笑得令人怦然心动。
不,卓少华突觉心头起了一阵强烈的震撼,暗暗吃惊道:“这「姹女阵」果然邪门得很,自己莫要着了她们的道。”心念一动,不觉仰首向天发出一声龙吟般的长笑,说道:“七位姑娘列下阵势,自然准备和在下动手的了,那就请出手吧。”
第二个女子笑盈盈的道:“卓少侠难道是铁石心肠?不会怜香惜玉,真要和我们动手?”
第三个女子媚声媚气的道:“卓少侠,你是风流英俊的人,应该和我们之中,最美丽的一个动手,你看看我们七人之中,谁生得最美呢?”
这两人话声,一个比一个娇,一个比一个嗲。卓少华只觉她们说的话,每一句都又嗲又媚,柔美已极,十分好听。第三个女子要他去看看她们,他目光果然不期而然朝第三个女子投去。这一瞧,但觉她们春情盎然,不能自己,但这不过是一瞬间的迷失。
卓少华体内究竟有老哥哥传给他的二十年「九阳神功」的功力,目迷心荡之际,内心突生警兆,双目神光陡现,一伸手摘下了金笛,大笑道:“七位姑娘既有阻止卓某前往石母岭之意,而且也已摆出了阵仗,那就请动手吧,若想施展魔功,不战而屈人兵,可惜卓某并非怜香之辈,七位姑娘只怕不易得手呢。”
为首女子披披嘴道:“你纵是铁打金刚,进入了咱们「姹女阵」中,也会教你化作绕指柔,难道你还想凭仗区区武功突围而出么?”
卓少华大笑道:“七位姑娘若是不信,何妨一试?”
为首女子娇声道:“好,那你就接着了。”双臂突然一抖,从她一只纤纤玉掌之中,飞出两道谈红色的轻纱,像双龙戏水,激射过来。
轻纱阔不逾尺,长及寻丈,轻盈透明,本是极薄极软之物,但从她手中使出,竟然风声劲急,宛如两道交剪。为首女子这一发动,其他六人同时玉手齐扬,各自飞出两道轻纱,纱分七色,从前后左右射出,顿时香气绕体,十四道轻纱像网罟般罩落。
卓少华几乎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就已被圈入在目迷五色的奇阵之中。这一下实在太过突然,卓少华在这一瞬间已经转过许多念头,他空自学会了老哥哥教的武功,就是想不出如何破解这十四道轻纱交织的网罟。「长风子十三破」,独独缺少了破她们轻纱的这一招。
破既不能,只有闪避一途,这一急之下,使他忽然想起自己和高美云在大树底下跟醉道人捉迷藏的事来。据老哥哥说,那是醉道人的「迷仙步」,纵使强故环伺的刀林剑雨之下,仍可使你从容避闪,为武林中最神奇的身法,但老哥哥对醉道人的「迷仙步」,却又颇有轻视之意,他曾说过,和敌人动手,必须一招克敌,老跟人家捉迷藏,又有什么屁用?
这话,以飞天神魔谢长风的功力,固然可以这么说,因为他差不多已是天下无敌;但卓少华究属功力尚浅,因此老哥哥也并不反对他有暇时练练「迷仙步」,遇上真正强敌时,可以作为保身之用。
现在,卓少华既无法化解对方「姹女阵」十四道轻纱,心头闪电一动,上身微俯,一个人已迅快的贴着为首女子激飞过来的轻纱,不退反进,一下转到了她身后。这真合了说时迟,那时快,七名女子轻纱一齐向中间掷去,轻纱刚刚出手,射到中途,忽然间,人影一闪即杳,站在中间的卓少华已经失去了踪影。
本来只要十四道轻纱互相一绞,就可把敌人缠住。被她们缠住,岂非就是拿住了?但如今不但没把人缠住,反而连人影都不见,这自然使她们大感惊凛。为首女子口中方自惊「咦」了一声。为首女子对面的一个急叫道:“大姐,他就在你身后。”喊声甫起,人影晃动,十四道轻纱又朝卓少华立身之处飞一般缠了过来。
卓少华依然无法破解,只好仍施展「迷仙步」从她们轻纱中闪出。方才她们都以为要擒下卓少华还不是手到擒来?所以虽然列下了阵式,每一个人只抛出两道轻纱,一齐向中间缠去,身形还是站着不动。
这回她们在第一招上,业已发现卓少华身法奇快,果非易与,因此一个疾转,阵势一变,仍然包围着卓少华,十四只纤纤柔荑抛出十四道轻纱之后,七个人突然进退如风,像穿花蝴蝶般翩翩起舞。这才是真真的「姹女阵法」舞步,用的当然是双脚,但她们双手跟着舞蹈的曼妙步法,也有了轻柔美妙的动作。因为她们的武器是手上两条丈许长的彩纱,要用轻柔的彩纱去擒敌,自然也有许多使彩纱的招式。
只见她们一双白玉般的手臂,上下左右不住的摆动,那舒展如兰的纤纤玉手,柔若无骨,随着使出各种不同的美妙手势。于是十四道七色轻纱,随着起落迥转之势,上下飞舞,四面八方,交织而来,宛如一团彩球,把卓少华一个人,包在了彩球中间,如果你站在外面静静观赏,当真煞是好看。
卓少华仗着「迷仙步」,一回闪到这个女子身后,一回又闪到那个女子身后,十四道轻纱虽然缠不到他一点衣角,但他这样躲躲闪闪,也是十分吃力,因为对方阵式不住的在变化,不时的在移动,不容你有出困的机会。卓少华心里思索的是破解她们十四道彩色轻纱的方法。
「姹女阵」为首女子眼看自己七人十四道轻纱竟然缠不住卓少华,心头也止不住暗暗焦急,口中一声清叱,七个人双手舞弄的轻纱,随着愈舞愈急,穿行游走的圈子,也随着逐渐缩小。先前各人和卓少华相距一丈,逐渐的缩小成九尺、八尺、七尺……
圈子缩小了,轻纱的长度可并未缩短,这一来,每一条轻纱迂迥盘曲之势,就骤然增加了,十四道轻纱,在相距七尺的空隙之间,几乎交织绵密,已无一丝空隙。卓少华施展「迷仙步」,也已受到了她们缩小包围的限制,现在他只能随着她们的穿行游走,从这人背后转到那人背后,她们愈走愈快,他也只好跟着加快脚步。愈和她们接近,愈感美色的诱惑,令人难以忍受。
因为包围困缩小了,你要从人与人之间侧身闪过去,虽然只是像电光一闪,但从她们几乎半裸的胴体中间探身而过,飘起来的垂肩秀发,散作丝丝香风,自然会轻微的拂过你脸上,耳上,真成了耳颦厮磨,她们丰腴而削的香肩,坚挺而颤的双峰,灵活而扭的纤腰,结实而俏的丰臀,你无法不碰触上。
这一偶然碰触上了,就会使人怦然心动,何况鼻孔中闻到的香味,就是为了引诱你无法自制的。这一阵工夫当真像掉进了盘丝洞,活色生香的脂粉阵,固然既香且艳,使人心独意马,无法自持,但也处处都是危机,寸寸都有陷阱。
卓少华惹火的俊脸通红,汗流浃背,只觉眼前人影缤纷,香气迷离,一个人像喝醉了酒,有些头重脚轻,迷糊飘忽起来!突然眼前彩影纷披,先则左脚一紧,继而一圈圈轻纱,围着身子缠了上来。原来他一时失神,被一道轻纱缠住了左脚,她们既是阵法,就有一定的手法,只要其中有一个人的一道轻纱,缠住了敌人,其他的人就会加快把轻纱缠绕到你身上。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卓少华感到左脚被轻纱缠住的一刹那间,无数道轻纱,有的从上罩落,有的由下旋上,有的横腰飞卷,简直快到无以复加。卓少华心头一紧,不禁想起芙蓉城主所赐的长剑,断金截铁,锋利非凡,自己何不一试?右手一抬,呛的一声掣出了长剑,青光缭绕,盘身而起,但听一阵「嗤」「嗤」轻响,缠向自己的十四道轻纱,顿时寸寸截断。
森寒冷芒,直砭肌肤,七个女子惊叫声中,纷纷敛身疾退。卓少华没想到这柄长剑,竞有这般锋利,心中暗自忖道:“早知如此,就不用和她们纠缠这些时光了。”
七名魔女敛身而退,卓少华也已长剑归鞘,站立当地,冷然笑道:“七位姑娘的阵仗,在下已经领教过了,不知还有什么见教么?”
为首女子冷笑道:“卓少华,你不用口发狂言,刚才你只不过仗着奇异步法,和锋利剑刃,才截断下我们的「七情纱」,老实说,我们这「七情纱」乃是天蚕丝织成,普通兵刃决难削得断它,这只能归功于你这柄利剑,算不得胜过我们。”
卓少华朗笑一声道:“那要如何才算胜了你们呢?”
为首女子道:“姹女阵有三种阵式,你敢不敢和我们徒手一搏?”
“有何不敢?”卓少华微笑道:“只不知在下不使兵刃,七位姑娘是不是也徒手不使兵刃呢?”
为首女子道:“既是徒手,我们自然也不使兵刃了。”
“好。”卓少华不假思索的应了声好道:“姑娘既已划下道来,看来在下非接不可了。”
为首女子娇喝一声道:“那你就接着了。”喝声出口,身形一晃而至,香风拂面,一双粉嫩的柔荑,十指晃动,已经递到了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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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七个魔女方才退去之时,还是各人退回原先的位子上,阵势并未散乱,故而为首女子首先发难,其余的六人也立即跟踪而上,各自双臂晃动,十指尖尖的玉手,舒展如兰,一齐随着摇晃袭来。
卓少华心知对方说出徒手相博,自然必有奇奥手法,倒想见识见识她们的阵仗,因此为首女子晃动十指,递到前面之时,他并未出手反击,只是斜退了半步。
既然这阵式还是「姹女阵」,她们一经发动,自然还会联手出击,这一点卓少华早就料到,但在他斜退半步之际,发现其他六个女子双臂晃动,十指连摆,随着为首的女子一凑而上,不待自己还手,她们又倏然自动往后退下,欺来的快,退得也快,心中正感不解?
只见七个女子退下之后,每一个人依然玉臂摆动,纤纤十指,不住的连晃,手势柔软已极。不,她们竟然眉挑目语,一双妙目之中漾起一片春情荡意,随着手势的摆动,蛮腰轻扭,丰乳轻颤翩翩起舞。为首女子如此这般款步逼近,由于她双臂的晃动,十指变幻出无数美妙的手势,漾起了一片指影。
卓少华心头暗暗一惊,凭自己的目力,竟然无法看清她这片指影袭向自己何处?正待挥掌封格,她已款步从身侧扭了过去,第二个又晃动着双臂,十指连摆,蛮腰款扭,相继迎了上来。她们似乎只是卖弄她们的风情,和有韵律的舞步,并未真正的出手袭击,而且步法缓慢此去彼来,只是围着他款步而行。
卓少华自然不敢对她们掉以轻心,目光紧盯着她们不停摆动的十指,可不敢朝她们勾人的媚眼,迷人的胴体,和惹火的舞姿多看上一眼;但饶是如此,也已经看得眼花缭乱,面红耳赤了。七个魔女似乎愈舞愈起劲,愈舞愈若火,穿花舞步,也逐渐的快了起来,七人口中同时起了一种迹近呻吟的娇哦,此时、此地、此景、再加上这种娇哦,更使人有蚀骨消魂之感?
卓少华渐渐感到气喘心跳,目眩头晕,心头不觉蓦然一惊,口中大喝一声道:“你们既要和在下徒手相搏,怎不出手?”
他喝声未落,突觉一片模糊掌影,已经袭到了胸前,急忙举手挥出,却封了个空。另一片掌影,又飘忽袭到,但等你出手,掌影又倏然消失,又有一片掌影,急袭过来。卓少华连发三掌,竟然全落了空,一记也没有接到。
这一下,不由使他心头为之大震,暗道:“她们这是什么掌法,竟有如此邪门?”原来这七个魔女使的正是魔教「迷幻掌」,掌势迷离,令人不可捉摸。「迷幻掌」说穿了,双掌十指在不住的晃动,手势奇幻,会使人发生错觉,其实双掌分一虚一实,只是你无法辨认罢了。
但她们此时使的「迷幻掌」却纯是虚招,目的自然在使你身入阵中,眼花缭乱,认不清方向,认不清人影,她们才能骤下杀手。卓少华三掌落空,才发现这七个魔女,并不是光是仗着色相迷人,她们不但步法奇妙,手法更是奇奥莫测,愈出愈奇,围着自己绕圈疾走,此去彼来,连发虚招,只是志在迷惑自己的心意,说不定紧随着虚招后面,会有致命的一击。
如若只守不攻,处处陷入被动,岂非尽成挨打的局面?时间稍久,必为她们所伤,看来自己该争取主动才是。心念闪电一动,立即大喝一声,身形一个飞旋,右手随着旋转的身子,环扫一周。这一掌他不再客气,毫无怜香惜玉之情,掌风如涛,飞卷而出。但听一阵「啪」「啪」轻响,他横扫的右臂上,同时被她们拍上了六掌。
他这一记横掌扫出,攻势凌厉,本以为对方七个少女,无法能挡,那知掌势挥出,手掌上反被她们拍了六掌,居然没有一个被他掌势震退出去。不,卓少华但觉手臂上连中了六掌,每一掌被拍中之处,竟然如中寒冰,奇冷澈骨。谁也想不到热舞如火,春情如荼的七个人间尤物,她们纤纤玉掌,竟会冷得像从冰窖中取出来的寒冰。
卓少华突然想到自己临行时,独行叟说过,魔教中有两种最厉害的功夫,要自己小心应付,一是「魔火神指」、一是「玄冰真气」。这七个魔女,使的莫非就是「玄冰真气」了?这六掌,若是换上了一个人,这条右臂只怕早巳僵冻若废了;但卓少华练的是「九阳神功」自然无惧于「玄冰真气」了。
卓少华一掌扫出,反被六个魔女在手臂上拍了一掌,双方动作,可谓奇快无比,就在此时,眼前突觉一片指影又急袭而来,卓少华左手很快推出。又是「啪」的一声,这可不是双掌接实,而是卓少华迎出的手背上,被冰一般的手掌,拍了一下,对方出手之快,当真可说奇幻已极。他左手被人拍了一掌,「姹女阵」中七个魔女的迷幻掌势,又此去彼来,重重叠叠的涌了上来。
这回「姹女阵」似是起了变化,情势立时大异,七个魔女虽然不再穿行游走,但掌势交织,交相出手,但见无数条玉臂,幻起一片指影,在身前身后,不住的晃动,七个魔女的半裸娇躯,已只剩下淡谈的影子,时隐时现,若即若离。
任你卓少华得过老哥哥二十年功力,武功卓绝,也看不清她们的人影,分不清她们的面貌,眼前所能看到的就是一片迷糊掌影。卓少华心中突然一动,立即功凝双掌,运起了「九阳神功」,凝立不动,蓄势以待。要知练成「九阳神功」,你纵然不功凝百穴,一旦受到了外来的侵袭,也可自动护身,就像刚才他右臂被她们连拍了六记「玄冰真气」所注的「迷幻掌」,依然丝毫无损;但这只是护身,并不能克敌,要克敌就得运起「九阳神功」来。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卓少华功凝双掌,目射奇光,注视着身前身后涌起的重叠掌影之际,突觉身后正有一团寒气像闪电般逼近。「迷幻掌」就是让你目迷奇幻掌势之际,才是真正下手的机会!卓少华连身形都没转过去,右手反手一掌,朝后拍去。
前文说过,「迷幻掌」分一虚一实,七个魔女这时阵势已演到最顶峰的时候,各人此去彼来,行动如电,她们眼看卓少华忽然凝立不动,还以为他已被掌影所迷,分不清楚人影了,这正是下手的最好机会。这时每一个人左手飞快的在卓少华面前晃动,幻起了一片虚影,人却一个接一个窜到卓少华身后发掌,这就是卓少华突然发觉身后有一团寒气逼近。
七个人行动如一,虽然一个接一个发掌,印到卓少华后心,其实速度之快,何异七掌同发?卓少华反手一掌击出之时,正好「啪」「啪」「啪」一连接着了七掌,七记贯注了魔教「玄冰真气」的「迷幻掌」一下全接了下来。这下,双方在手掌上都贯注了特有的神功,也登时分出胜负来了。
卓少华有老哥哥传给他的二十年功力,这二十年功力,别人练上三十年,也练不到他的火候,因此卓少华练功的日子虽浅,「九阳神功」少说也有六七成火候。「九阳神功」是玄门纯阳功夫,也正好是魔教「玄冰真气」的唯一克星,这点七个魔女当然不会知道。
其实方才卓少华手臂上被她们拍上六掌,后来手背上又被拍了一掌一无异样,并没为「玄冰真气」奇寒之气所伤,她们也应该有所发觉了,这只能说她们虽练成了魔教「玄冰真气」,总是年纪不大,经验不足,这要换下魔教教主一元子在场,就会发觉了。
七声脆响方起,娇哼也随着而起,一片迷离的指影、掌形,立即烟消云散。这和方才一剑就截断她们「七情纱」一样,卓少华没想到她们如此迷幻奇绝的掌势,竟然一掌就解决了,心头还在惊讶,耳中忽然听到她们低微的呻吟之声。
这和方才消魂蚀骨的呻吟之声,大是不同,卓少华忍不住回身看去,只见七人全已委顿在地,每个人都粉脸通红,身子瑟瑟颤抖,只是张口喘息,目中流露出乞怜之色。
卓少华心中暗暗纳罕,自己只发了一掌,她们怎会伤得如此之重呢?但再一寻思,不禁恍然大悟,是自己运起「九阳神功」,敢情正是她们魔教「玄冰真气」的克星了,她们真气被自己所破,武功顿失,是以委顿不堪,但只要稍加养息,即可复原。
这就含笑道:“七位姑娘的阵式为在下所破,这就是邪不胜正,你们武功虽失,但只要养息数日即可复原,从此革面洗心,重新做人,不可再入歧途了。”说完,转身掀帘走出,目光一掠,却不见秋月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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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然知道,自己不曾退出,秋月是不会离开的,那么她莫非出了事?急步追出,小天井上静悄悄的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被魔教人掳到那里去了呢?”卓少华正在惶急之际,忽见天井中间石板上有人用木炭画了一个箭头指向大门外,心中不觉一动,立即跟着掠出大门,走没多远,果见路上又出现了一个木炭画的箭头。
卓少华依着箭头所指的方向奔去,一路上每逢转折就有箭头出现,不消一刻,便已转过一重山脚,前面一片绵密的松林。他刚赶到林外,面前一块平整的土地上,又划了一个大箭头,指向林中。
卓少华不由站停下来,打量着这片密压压的松林,心中想着:“他们掳来了秋月,又把自己引来,不用说林中一定有着埋伏了。”他艺高胆大,也不撤下兵刃,举步朝松林中走了进去。
松林相当绵密,这时正当午刻,太阳是直射的,但林中依然相当黝黑,卓少华深入了二三十丈光景,依然不见秋月的影子。心中又不禁有些犹豫起来,他们会不会故施狡狯,秋月并不在这里呢?但继而一想:“自己既然来了,总得看个究竟,这片林中到底有什么埋伏?”这么一想,就继续笔直走去。
深入到五十丈,前面忽然有了阳光,卓少华他还以为松林已到尽头,暗忖道:“这么看来,这林中竟然一点埋伏也没有,他们把自己引入松林,敢情只是让自己浪费时间,那么秋月也不会在这里的了。”心念转动之际,脚下已迅快的穿林而出。
林外,确然是一片空地,但空地上不过十丈方圆,四周依然是绵密的松林。这十丈方圆的松树,显然是新近才砍倒的,在地上横七竖八卧着。中间只有一棵松树没有砍倒,孤伶伶的巍然独存,在这棵松树上,反剪双手,绑着一个人。
这人正是秋月,她看到卓少华,想张口叫喊,但她嘴里被塞着东西,除了竭力的发出「唔」「唔」之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卓少华双目几乎气得冒出火来,身形一晃而前,掠落到秋月面前,右手一拂,已把反剪她双手的绳索拂断。
秋月眼中有泪水,但她没有流出来,一手迅快从嘴中,挖出塞着的衣衫破布,焦急的道:“快走,公子快走。”
只听十丈外有人阴恻恻的道:“嘿嘿,他已经走不了啦。”卓少华没去理会他们,呛的一声,随手掣出长剑,割断了秋月脚上的绳索。
秋月急叫道:“公子快走,不用顾及小婢,你快走……”她声音几乎要哭出声来了。
卓少华横剑当胸,凛然道:“秋月,你不用怕。”
“好个多情公子俏丫鬟。”另一个方向,也在十丈开外,有人冷冷的笑着。
卓少华忽然返剑入鞘,抬目喝道:“朋友既然在这片松林之间设下了埋伏,怎不出来让卓某见识见识?”
另一个方向又有人喝道:“卓少华,你死在临头,嘴还硬得很。”
秋月道:“公子,他们一共有八个人,分别围住了八个方向。”
卓少华仰首向天,发出一声朗朗长笑,说道:“秋月,你看我长剑不是已经入鞘了么?”他借着仰首长笑,目光迅速一瞥,果然发现十丈外一圈松林树梢头,按八封方位站立着八个黑衣人,这八个人能站在树枝梢上,这份轻功已经极为可观。
只要看他们分别占据了八个方向,相距又极远,已可猜想得到他们极可能会使用霸道暗器无疑。对暗器,卓少华丝毫不惧,自己足可应付。
秋月点头道:“婢子看到了。”
卓少华道:“你可知我为什么把长剑收起来了?”
秋月道:“婢子不知道。”
“因为他们只有八个人。”卓少华大笑道:“就用不着我使剑。”
其实他心里知道,剑法,他只会六合门的「六合剑法」,在这种场合,「六合剑法」是发挥不出威力来的,他身边有一支老哥哥的金笛,老哥哥的「长风子十三破」其中就有专破暗器的一种绝招,何况使用金笛,还可以使出老哥哥的「穿云箭」绝技,这比使剑要有把握多了。他此言一出,果然把树梢上的八个黑衣人激怒了。
只听对面有人洪声喝道:“好小子,你好狂的口气,那你就接着了。”
卓少华大笑道:“在下不是已经恭候多时了么?若不是为了要看看你们这些么魔小丑究竟有什么伎俩,卓某早就走了,何用跟尔等多费唇舌?”
“嘿嘿,你小子真有些不知死活。”对面那人一挥手道:“好,咱们那就成全你们两个恩爱主仆死在一起吧。”他这一挥手,从他手中登时飞出一点绿阴阴的火星,朝卓少华立身之处激射而来。一个人出手,其他七个人自然也跟着出手了,一共是八点星火,同一目标,同时朝中间飞射而来。
不,每一个人从手上弹出来的时候,看去只是一点火星,但那点火星飞射到五丈来远,就在半空中「轰」的一声,爆将开来,化作一幢绿焰火光,落到卓少华、秋月两人的身前三丈光景,就熊熊燃烧起来。如果只是一幢火焰,你或者还有退避的余地,但他们早已预算好了,八个人分占了八个方位,八幢火光同时落地,就像八卦一般,正好把两人团团围住。
每一幢熊熊火焰,火头几乎高达一丈有余,距离两人立身之处,虽然还有三丈来远,但火势燃烧得极快,尤其四周是砍倒了的松树,别说魔火碧焰遇物即燃,就是松树本身也是易燃之物,不过转瞬之间,已成了一堵火墙,就算轻功绝顶之人,也无法飞越过去。
秋月看得心头大急,哭道:“公子,你早该走了,现在该怎么办呢?”火势发展极快,本来还有三丈距离,但转眼己逼近到不足两丈,一股燠热的火气,从四周逼来,已使人有如烤如炙之感。
卓少华也大感意外,他先前只道对方可能要施放暗器,却想不到对方会使出魔火来。他估量自己若是一个人,仍可越火而出,但是如今多了一个秋月,要带她离开,那就不一定有把握了。心头迅疾转动,一面安慰道:“秋月,别怕,我自有办法。”两句话的工夫,碧绿的火焰,又逼近了数尺。
秋月道:“公子,小婢知道你一个人一定可以脱困的,你就不用再顾小婢了。”话声甫落,踊身朝火焰中投去。
卓少华眼快,赶紧趋前一步,一探手抓住了秋月的手臂,喝道:“你不可如此。”他这跨上了一步,离前面的火势更近,一阵炙热的火气,直往身上逼来,左手不由自主的朝前劈出了一掌。
这一掌他纵然没用全力,也使出了七八成力道。一道强猛的掌风,应手推出,朝熊熊燃烧的碧焰火势席卷过去,掌风过处,火势就像麦浪般压低下去。不,一下就把当前一幢魔火压熄了。这真是奇怪之至,但其实说穿了也并不奇怪。
因为卓少华练的是「九阳神功」,当初练功之时,老哥哥要他每天清晨面对东方跌坐,朝初起的旭日吐纳练气,这就是说「九阳神功」练的是天地间至大至刚的纯阳之气。魔教的功夫,练的都是阴功,就是碧焰魔火,其色阴森而绿,足证也是阴火了。
这时正当日正午时,乃是阳气当令最旺的时候,卓少华一腔怒火,愤而怒发出来的一掌,自然使出「九阳神功」,「九阳神功」本身已属纯阳,再加上午时阳气正盛,正好克制了魔火碧焰,掌风扫过,魔火焉得不灭?这道理自然说得通,只是卓少华先前并不知道罢了。
但这道理,飞天神魔谢长风自然知道,试想谢长风当时明明知道卓少华的杀父仇人是魔教教主一元子门下的大弟子,如果卓少华所学,不能克制魔教武功,他岂会放心大笑而去?卓少华几乎不相信自己一记掌风,竟能把一幢丈高的烈焰扑灭,心头不觉一怔,继而大喜过望,口中朗笑一声道:“秋月,你看如何?”笑声甫出,双手齐发,朝四周魔火接连劈出。
这回当真神威凛发,掌风如涛,横扫过去,七幢碧焰如山,火势熊熊的烈焰,经他掌风扫过,刹那尽灭。这下直把站在四周八方松树上的八个黑衣人看得目瞪口呆,他们满以为这场魔火,可以把卓少华两人烧得尸骨无存,连做梦都没想到碧焰魔火会被他掌风一举扑灭。
但八个人的身上,所带来的魔教法宝,又岂止碧焰魔火一种?碧焰魔火既不能奏功,八个人不约而同迅快的戴起了麂皮手套,正待朝革囊中抓去。卓少华目光何等犀利,眼看对面黑衣人戴起手套,显然又待施放歹毒暗器,不觉剑眉一剔,喝道:“无知魔徒,你们魔火无功,就该知难而退,居然还要妄使歹毒暗器,那就容不得你们了。”喝声出口,左手振腕一指,朝对面为首的黑衣人凌空点去。
这回使出来的是老哥哥教他的「穿云箭」指功了,但听「嘶」的一声破空轻啸而起,对面树上的为首黑衣人应指往后跌落下去。卓少华动了杀机,岂肯中止,接连三指,快得如同闪电,对面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翻身落树。
就在此时,但听身后同时响起几声大喝,又有四个人在惨呼声中,一齐翻身跌堕下去。其中一个黑衣人,眼看情形不对,急忙飞身下树,隐入松林。但见四道人影,宛如飞鸟堕地,落到身前,那正是血手煞神田无忌、翻天印陆浩、笑煞人萧道成、恶财神何三元。
田无忌朝卓少华拱拱手道:“在下四人迟来一步,卓少侠没事吧?”
卓少华含笑道:“还好,方才他们施放魔火,已被在下扑灭了,后来他们又想施展暗器,在下点倒了三个,若非四位赶到,给他们一个凑手不及,在下还得大费手脚呢。”话刚说到这里,突听远处传来一声惨嗥,接着又有两道人影疾快的穿林而出。
那是严文兰和杜鹃两人,手提长剑,神情似乎甚是焦急。严文兰已经换了一身女装,一眼看到卓少华主仆二人安然无恙,不觉吁了一口气道:“卓弟弟,你没事吧。”她一双秋波,尽是关切之色。
卓少华道:“兰姐姐怎么也赶来了?”
严文兰道:“城主也已到了,我们在路上捉到魔教一名奸细,他供出魔教教主派出两批门人,带有碧焰魔火和绝命神砂两种魔教中最歹毒的暗器,要对付你,我和玉兰妹子、鹿昌麟分头找寻,方才看到这片林中火光大炽,才赶了来,没想到你们已经把他们消灭了。”右边林间也在此时,走出三人,那是玉兰和鹿昌麟、吉鸿飞。
曾玉兰接口道:“我们在林中截杀了一个魔教黑衣汉子,他一把毒砂还没打出手,就给我一剑劈成两半。啊,卓大哥,方才火光还很大,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本来我们早就找到这里来了。”
只听远处响起一个苍老声音道:“是这小子一记「九阳神功」把魔火击灭的,这也好,省了老道几口酒呢。”
曾玉兰一手按剑,问道:“是什么人?”
严文兰道:“妹子,他是醉道长,你连醉道长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卓少华心中暗道:“原来醉道长也来了,自己若是不使出掌风,到了紧急关头,老道长也会出手的了。”
严文兰盈盈秋波瞟了卓少华一眼,说道:“娘已经先去石母岭了,你这打头阵先锋,快和我们一起走吧。”大家出了松林,匆匆赶到石母岭,芙蓉城主一行人,正在一家农家休息。
※※※※※※※※※※※※※※※※※※※※※※※※※※※※※※※※※※※※※※
卓少华随着严文兰、曾玉兰二人走入,朝芙蓉城主抱拳行了一礼,说道:“晚辈见过城主。”
芙蓉城主蔼然笑道:“卓少侠辛苦了,你打先锋,替老身开路,大概和魔教贼徒交过几次手了,路上若非势如破竹,老身这一行人怎会一个魔崽子也没遇上?”
卓少华脸上微微一红,说道:“没有,就是今天才遇上的。”
贾嬷嬷端过一张竹椅,含笑道:“卓少侠请坐。”
卓少华道:“多谢贾嬷嬷,城主面前那有在下的座位?”
芙蓉城主含笑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了,你还在老身面前客气什么,快坐下来,老身要听听你的经过,也可对这些魔教崽子有个了解,今天遇上的是些什么人呢?”
“晚辈那就告坐。”卓少华欠欠身,在竹椅上坐下,芙蓉城主既然问了,他不好不说,于是胀红着俊脸,把如何被诱入一处空宅,七个魔女如何摆下「姹女阵」,简单的说了一遍。他说的已经很简单,自然更不敢描述当时的情形,但已经听得严文兰、曾玉兰二位姑娘粉脸飞红。
芙蓉城主点点头道:“这也并不足怪,魔教之为魔教,也就在此,所以他们数百年来,虽能蛊惑一些无知武林败类,却永远成不了大事,这就是邪不胜正。”
曾玉兰道:“娘,卓大哥和秋月,还没吃饭呢。”
贾嬷嬷道:“老婆子已经准备好了,卓少侠一直和城主说话,老婆子可不敢打断他们话头呢。”正说到这里,秋月、杜鹃、画眉三人已经端着饭菜走出,在中间一张小桌子上放好。
秋月道:“公子请用饭了。”
芙蓉城主道:“卓少侠快用吧,老身已经吃过了。”
卓少华起身走近桌边,看到小桌上只放了一幅筷子,问道:“秋月,你也来一起吃吧。”
秋月装了一碗饭送上,低首道:“小婢等公子用过了,到里面去吃好了。”卓少华知道她在城主面前,不敢和自己同桌,当下也就不再多说,自顾自的吃了三碗饭。秋月等他吃毕,才和杜鹃两人收过碗碟,退了下去,画眉又沏了一盅茶送上,
芙蓉城主道:“经过这两仗,可说给了魔教一个下马威,咱们再稍作休息,也可以动身了,从这里到茅山通天观,不过三十里路程,卓少侠再喝一口茶,文兰,你去传令,咱们准备上路。”严文兰答应一声,和玉兰二人一齐走出屋去。
卓少华道:“城主,那就请吧。”
芙蓉城主一摆手道:“不忙,你已经连闯两阵,吃过饭,也该休息一回,茅山事了,老身给先夫报了大仇,老身的心愿已了,江湖上也就不再有芙蓉城主了,所以……”
她拖长语气,缓缓的道:“少华,你不该再叫老身城主了,应该叫老身一声伯母才是。”
卓少华脸上一红,说道:“伯母吩咐,小侄自当遵命。”
芙蓉城主看着他,笑得很和蔼,点点头道:“孩子,你知道你老哥哥……”
刚说到这里,曾玉兰匆匆走了进来,说道:“娘,大家都准备好了,要不要这时就出发?”
芙蓉城主那句话没有再说下去,朝曾玉兰点点头道:“好,那就出发好了。”站起身,又道:“少华,随老身出去。”随着话声,举步朝门外行去。卓少华、曾玉兰随在她身后,并肩而行。
2004-6-24 10:25
我是流氓我怕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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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楼】
【第十七章】茅山拜山
屋前一片晒场上,大家早已列成队伍,最前面是二十名黑衣剑士,然后是二十四名红衣少女,各分两行。然后右边一行站着严文兰、曾玉兰、顾总管、贾嬷嬷、鹿昌麟、吉鸿飞。左边一行显然是让给了先锋,站着的是秋月、田无忌、陆浩、萧道成、何三元等人。卓少华连忙走了过去,加入行列。
最后才是一顶软轿,由钏儿、杜鹃、画眉三人护轿而行。芙蓉城主跨上软轿,前面的人不待吩咐,就已整队起步了。这一行可以说得治浩荡荡,阵容相当整齐,一路朝茅山进发。从石母岭出发,到了茅山通天观,不过三十里路程,一行人健步如飞,不消半个时辰,便已抵达通天观前面一片广场。
茅山通天观,数百年来,一向以名门正派自居,历代观主也均是清净修真之士,就说现在的观主清虚子和清玄子,也都是十分正派之人,只是被魔教教主一元子施展魔法,迷失了神志,遂使整个通天观沦入魔教的魔爪之中。
芙蓉城主从武当动身,一路都是明张旗鼓而来,通天观自然早就知道丁,通天观的大门却紧闭着,门外一个人也没有,通天观自然知道,仅凭两扇大门,是阻挡不了芙蓉城的人马的,那么他们紧闭着大门有什么企图呢?
芙蓉城一行人马已在通天观前停了下来,最后芙蓉城主的软轿也停下来了。顾总管在轿前欠身一礼,说道:“启禀城主,通天观大门紧闭,一点动静也没有。”
芙蓉城主哼道:“投贴拜山。”顾总管应了声「是」,转身越众而出,走到通天观大门前,就仰首凝声说道:“通天观内道士们听着,芙蓉城主特来拜山,请立即进去通报你们观主。”
这几句话,她是凝足了内力送进去的,纵然不能传出半里,至少在通天观一、两进的道士们,都可以清晰听到了。过不一会,只见大门徐徐开启,走出一名灰衣道人,朝外面打量了一眼,才朝顾总管打着稽首,说道:“这位女施主说是什么人前来拜山?”
顾总管心中不觉有气,但自己奉命投贴,不好发作,没好气的道:“芙蓉城主前来拜山,烦请通报贵观主一声。”
灰衣道人道:“芙蓉城主?贫道怎的没听人说过?”
“现在你已经听到了。”顾总管沉声道:“你快进去通报吧。”
灰衣道人道:“拜山可有名贴?”
顾总管道:“自然有了,你接着。”一抬手,从手中飞出一张大红名帖,朝灰衣道人迎面投去。
她恨这道人无理,投出名帖之时,暗把内力贯注到纸上,这张飞出去的名帖,少说也该有百十斤重了。灰衣道人丝毫没加理会,随即伸出两个指头轻轻一夹,就把大红名帖夹住,低头看了一眼,依然稽首道:“请女施主转告贵上,贫道这就进去禀告观主,有屈诸位,只好在门外稍候了。”话声一落,退下一步,依然关起了大门。
顾总管看得大怒,依着她平日为人,就要给他一掌,看你两扇木门,管不管用?这样又过了一刻工夫之久,才见两扇大门重又开启,从里面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老道人来,这人头戴道帽,身穿一件长仅及膝的灰布道袍,脸色黝黑,从耳边起,生着一部连鬓苍须,双目犹如铜铃,闪着炯炯神光,这老道不用说就是通天观的二观主活灵官清玄子了,在他身后还跟着四名灰衣中年道人。
出来的只是二观主,连观主清虚子都不出来,显然是没把芙蓉城主放在眼内了。清玄子跨出大门,就在阶上站定下来,双目一抬,打着稽首道:“贫道清玄,迎迓来迟,不知那一位是芙蓉城主?请到观内奉茶。”
顾总管冷冷的道:“你就是观主么?”
清玄子稽首道:“贫道是敝观二观主,敞师兄因观中正好来了几位远道来的贵宾,一时无法分身,故而由贫道代表前来迎迓。”
芙蓉城主沉哼一声道:“贵观主架子倒是不小。”
清玄子歉然道:“城主多多包涵,请到里面坐。”
芙蓉城主道:“好,大家随我进去。”一面低喝一声道:“起轿。”
两名大脚婆子听到城主的吩咐,立即抬起软轿,由钏儿、杜鹃、画画侍行,往通天观大门进去。轿后紧随着两行人一行由严文兰率领,一行由卓少华率领,后面则是二十四名红衣提灯的少女和二十名黑衣剑士,鱼贯进入。
清玄子本意只当自己迎出来了,芙蓉城主会下轿来,由他陪同入内,没想到芙蓉城主竟会坐着软轿进去,芙蓉城的人马,整队进入,却把他冷落在门外,一时只好率同四个门人,急急跟着软轿而行,回入观中。软轿在大天井中停下,芙蓉城主由钏儿搀扶着走下轿来。
清玄子急忙迎上,抬着手道:“城主请到东厢休息。”他陪同芙蓉城主进入东厢,这是大殿东首一排五间的敞厅。
严文兰、卓少华以及随行人员,也随着进入了东厢。二十四名红衣少女和二十名黑衣剑士则留在廊前。清玄子打着稽首,请芙蓉城主上座,芙蓉城主也就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清玄子稽首道:“城主远莅,想必有什么见教了?”
芙蓉城主道:“老身特访贵观主的,道长最好还是去请贵观主前来见我。”
清玄子还没答话,只见一名灰衣道人匆匆走进,朝清玄子道:“启禀师叔,武当山紫云道长和步真、玉真两位宫主前来拜会观主。”
清玄子口中哦了一声,急忙朝芙蓉城主稽首道:“城主且请宽坐,武当山道友来了,容贫道进去禀报观主。”没待芙蓉城主回答,转身匆匆而去。
这时四名灰衣道人分别送上茗茶,便自退出。严文兰俏声道:“娘,这通天观中,怎么并没见到魔教的人呢?”
芙蓉城主冷哼道:“没见到人,有什么关系,人在通天观,能躲得过么?”又过了半晌,才见八名身穿灰布道装的道童,手捧金剑,当胸直竖,分作两行,由大殿中缓步走下石阶。
这时,但见从后进又匆匆奔出十数名手捧乐器的灰衣道人,很快分开,站到右廊下。那八名手捧金剑的道童,已经越过天井,于是两扇大门徐徐开启,八名道童鱼贯走出,分列左右站定。这时站在两边廊下的十数名道人立时吹奏起迎宾细乐。
接着又从大殿并肩走出十二对中年道人,也在大门前恭身而立。最后才见一个头簪乌木如意,身穿灰布道袍,手执白玉拂尘的瘦高道人急步从大殿抢出。他身后紧随活灵官清玄子,亦步亦趋的跟着。不用说,那瘦高老道人正是通天观主清虚子了。
他们是迎接武当派紫云道长和步真子、玉真子三人去的。这阵仗本是迎接各大门派掌门人的;但紫云道长是武当派掌门人的师叔,何况同行还有武当八宫中的二位宫主,自然要以最隆重的迎宾礼节接待了。这和方才接待芙蓉城主,只由副观主清玄子出迎,排场就差得多了。芙蓉城主一干人,被招待在大天井东首的厢房中,这些情形,自然都看到了。
顾总管怒形于色,气愤的道:“通天观欺人太甚了。”
芙蓉城主微笑道:“这是他们故意如此安排的。”
顾总管道:“那为什么?”
芙蓉城主道:“自然是激怒我了。”
顾总管道:“咱们本来就是找他们来的。”
“不一样。”芙蓉城主道:“你没有看到通天观中,没有一个魔教的人么?咱们如果贸然和他们动手,岂不贻人口实了?”这时迎宾细乐突然停住。清虚子和清玄子正好抢出通天观大门。
清虚子发出一声清朗的长笑迎下阶去,连连稽首道:“道长和二位道兄鹤驾光临,贫道迎迓来迟,万望恕罪?”
紫云道长还了一礼,含笑道:“道兄以如此隆礼相迎,贫道和敝师侄如何敢当?”
清虚子大笑道:“道长是武林硕彦,敝派和贵派叨在玄门同宗,道长自然也是敝派的前辈了,道长和二位道兄贲临敝观,正是敝现无上荣幸之事,三位快请入内奉茶。”于是由八名手捧金剑的道童分作两行,走在最前面领路,清虚、清玄陪同紫云道长、步真子、玉真子,一同进入大门,跨入天井。
紫云道长目光一动,看到左厢檐下的二十四名红衣少女,故意「哦」了一声,问道:“道兄,原来芙蓉城主也到了宝山?”
清虚子颔首道:“正是,她们也是刚到不久。”
紫云道长道:“这倒真是凑巧,贫道正好要找芙蓉城主哩。”
清虚子道:“道长远来,是敝观贵宾,且请到里面奉茶。”他有意要把武当派的人领到后进去。
紫云道长大笑道:“观主不用客气,贫道奉敝派掌门人之谕,前来拜唔道兄,此事和芙蓉城主也有着关连,城主既然来了,那正是最好不过了,咱们就在这里坐也是一样。”
清虚子含笑道:“道长既然这么说,主随客便,贫道只好遵命,只是对道长太简慢了。”他引着紫云道长等三人朝东厢行来。随同紫云道长前来的二十五名弟子,也就在东厢右首廊下站停下来。
清虚子脸堆笑容,朝芙蓉城主连连稽首,说道:“城主远莅,贫道正好有几位同道云游经过,给绊住了,不克迎迓,如今武当山又有三位道长光降,诸位都是敝观的贵宾,一起在这里会面,城主幸勿见怪。”
芙蓉城主起身道:“道长好说,老身已听二观主说过,贵观另有几位贵宾在座,怎敢有劳观主?”
紫云道长也稽首道:“贫道没想到城主也在这里,真是幸会。”
清虚子连连抬手肃客,说道:“道长,城主请坐。”大家分宾主落坐,有一名道人送上香茗,通天观和魔教既有勾结,他们的茶水自然没人敢动了。
清虚子起身道:“道长,和城主不约而同,远莅寒山,必有见教,贫道自当洗耳恭聆。”他先问了。
“观主见询,贫道只好直说了。”紫云道长微微一笑道:“贫道是奉敝派掌门人之谕,来向观主致歉的。”
“不敢,不敢。”清虚子诧异的道:“道长这致歉二字,贫道万不敢当,也不知道这致歉二字何来?”
紫云道长一笑道:“十天前观主和二观主莅临敝派后山,敝派正和芙蓉城小有误会,未能接待,敝派掌门人内心至感不安,所以要贫道亲来向观主和二观主当面致意。”
“十天前?”清虚子一怔道:“贵派只怕传闻失实了,贫道和敝师弟十天前未曾去过武当山,怎会有此传说?”
芙蓉城主冷笑道:“事实如此,并非传言,观主亲率通天观门人,夜袭武当后山,江湖上已经尽人皆知,难道观主否认,就能把事情遮掩得过去么?”
“夜袭武当后山?”清虚子神色为之一变,说道:“城主这话从何说起?”
芙蓉城主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观主率领的人马,虽以黑布蒙面,难道就没人认得出来么?”
清虚子道:“这是谁说的?”
紫云道长稽首道:“武当后山遇袭,差点被奸人纵火,焚去七宫,幸蒙黄山醉道人及时赶到,才解了围,武当和茅山同属玄门弟子,上代掌门,也一向亲如兄弟,掌门人在贫道临行之时,再三交代,对敝派后山被袭之事,毋须再追究了,只要贫道奉告观主两句话……”
清虚子道:“两句什么话?”
紫云道长道:“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清玄道人洪笑一声道:“武当掌门,这是教训人的话,他凭什么教训到咱们茅山通天观头上来?这两句话,咱们无法接受。”他外号活灵官,自是火爆脾气,大有当场翻脸之意。
紫云道长微微一笑,说道:“贫道此来,只是传话而已,话已传到,接受与否,那就不是贫道的事了。”
清玄子道:“你若是为这两句话来的,那么你们可以走了。”
紫云道长道:“贫道此来,除了敝派掌门人交代的这两句话之外,另外还有一件事。”
清虚子问道:“什么字?”
紫云道长道:“贫道风闻二十年前,为恶武林,被各大门派围剿,始终没找到的魔教魁首一元子,如今化名神扇子,又在江湖上死灰复燃,而且还在茅山出现,故而特来向观主讨个消息。”
清玄子道:“敝观并未听说,也无可奉告。”
芙蓉城主道:“但魔教匪徒明明就在茅山,六合门的卓少侠就在今天中午,在茅山脚下,连遇两次暗算,均为魔教门下之人,观主主持茅山通天观,在茅山立教,却并无所闻,岂不令人难以置信?”
清玄子怫然道:“城主这是说敝观充耳不闻?还是指敝派和魔教勾结了?”
紫云道长含笑道:“贵派也是二十年前参与其事的门派,自然不会和魔教沆瀣一气了,只是魔教匪徒,无孔不入,神扇子既在茅山出现,贵观仍然一无所知,应该加倍警惕才是,若为魔教所乘,那就迟了。”
清玄子大声道:“那是通天观的事,不劳武当派费心。”
芙蓉城主冷然道:“据老身所知,神扇子一干教徒,只怕就遁迹在你们通天观中了。”
清玄子大怒道:“芙蓉城主,原来你是有意上门寻衅来的了?”
芙蓉城主嘿然道:“方才你们通天观应门的那个道士,以两个指头接下我顾总管一张名帖,那明明就是魔教的‘金铰剪指功’,老身自信眼睛还没昏花,二观主可否把他叫出来,当众一试?”
清虚子忽然大笑一声道:“看来城主是约好了武当派,欺压通天观来的,那就不用说了,通天观和武林同道,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但有人欺到头上来,也并不怕事,紫云道长、芙蓉城主,你们既然联手而来,何不干脆划下道来?”
“很好。”芙蓉城主道:“咱们要找的是魔教一元子和他的徒众,此事和通天观无关,观主只要把一元子请出来,咱们作一了断,决不动你通天观的一草一木。”
清虚子怒笑道:“城主要找一元子,那是找错地方,但敝观今天确实来了几位方外同道,诸位想见见面,倒是可以的。”话声一落,回头向清玄子吩咐道:“师弟,你进去请三位道长出来,和武当派、芙蓉城主来的高人在大殿上见面。”清玄子答应一声,转身出了东厢,往后进而去。
紫云道长听出清虚子口气不善,心中暗暗忖道:“他口中说的这三人,不知是什么路数?”
清虚子一抬手道:“道长、城主,请到大殿上去吧。”
“到大殿上去。”这话的涵意,就是到大殿上去动手了。
紫云道长一抬手道:“观主请。”清虚子也不再客气,举步走在前面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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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路根本不须领,跨出东厢房,就是大天井,大天井的正面,就是大殿。通天观是茅山首屈一指的大道观,大殿一排七间,殿高三丈,宽广足可容得数百人,气势更十分宏伟。紫云道长、芙蓉城主等人随着清虚子跨入大殿,顿时感觉到通天观敢情是早有准备了。
因为整座大殿,除了正中间一座三清神龛,和龛前一个比人还高的铁香炉之外,早已清理干净,别无一物,显然是预先准备好的动手之处了。动手不选择在大天井中,何以要在大殿之上呢?但这个问号大家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客随主便,既然人家已经安排好了,人也全已进入大殿,就是想不在大殿上动手,只怕也不行。
就在此时,但听殿外响起三声清磐之声。只见四名面貌清秀,年约十三四岁的女童,手执杏黄长幡作前导,随后走出一个身穿大红袈裟,赤着右臂的肥胖大和尚来。
这和尚脑满肠肥,凸着一个大肚子,倒挂八字眉,狮鼻、海口、满面油光,你根本看不出他有多大的年纪,好像四十出头也像五六十岁,也可以说他有七八十了,因为他脸上似笑非笑,似有很多皱纹,但又不像很光泽,总之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使人捉摸不定。
尤其他露出在外的右臂,肌肤白皙,臂上钉着七把金色小刀,五寸长的刀锋,几乎有寸许长一截深深嵌入肌肉之中,但他却神色自若,臂上也丝毫不见血迹。
第二个是一头白发长可及地披在背后的小脚老太婆,上身穿一件紫花布棉袄,下面却是一条大红缎子的百折裙,一脸鸡皮瘪嘴,还居然脸涂胭脂,嘴唇涂得红红的,看去一身妖气。
第三个头戴道帽,身穿八卦衣的道人,这人生得白脸朗目,胸飘五绺黑须,肩负长剑,手势拂尘,俨然如画图中的吕洞宾。
这三个人缓步走出大殿,不禁使得紫云道长和芙蓉城主齐齐一怔。因为他们的扮相容貌,江湖上竟然从未听人说过,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来历。除了第一个胖和尚,和第二个小脚老太婆,使人一眼就看出他们绝非正派中人之外,尤其那一双姐妹花,肤色如玉,隐泛宝光,显见内功修为,已臻上乘境界,却决非魔道中人。
紫云道长脸含微笑,打了个稽首道:“观主的贵宾,自非常人,观主该给贫道引见为幸。”
清虚子哼了一声,才道:“贫道自该替诸位引见,这三位乃是敝观敦聘的三大护法……”他首先一指肥胖和尚,说道:“这位是欢喜法王色空禅师。”接着一指小脚老太婆,说道:“这位是九盘婆婆。”接着一指穿八卦衣的道人,说道:“这位是赛洞宾吕纯阴吕道长。”
紫云道长听他介绍到赛洞宾吕纯阴三人,心头不期暗暗一凛,忖道:“这欢喜法王、九盘婆婆、赛洞宾三人,不就是昔年已销声匿迹的魔教五大法王中的三个老魔头吗?”想到这里,不觉打了个稽首道:“原来这三位竟是昔年魔教五大法王中人,贫道如果记忆不错,三位大概已有五十年不曾在江湖上走动了。”
他这话是怕芙蓉城主不知道这三位老魔头的来历,是以出言提醒于她。这三人是魔教中资格最老的魔头,已有五十年不出,至少他们还是魔教教主一元子的师叔辈。赛洞宾阴沉一笑道:“副教主也该介绍一下,这几位是什么人呢?”
这声「副教主」,听得紫云道长、芙蓉城主不禁又是一怔,原来茅山通天观观主清虚子,竟然当起魔教副教主来了。只见清虚子连应了两声「是」,才指着紫云道长说道:“这位是紫云道长,武当派掌门人玄真子的师叔,这二位是武当掌门人的师弟,武当八宫净乐宫宫主步真子道友,迎恩宫宫主玉真子道友。”
再一指芙蓉城主说道:“这位是新近崛起江湖,名震武林的芙蓉城主,她也就是昔年红灯会会主的大公主……”他这番介绍,明的是捧人,但谁都听得出对武当派存有很大的敌意,对芙蓉城主却暗讽她也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之人。
芙蓉城主忍不住脸色一沉,说道:“老身江南严家的未亡人,先夫严凌峰被魔教门人所毒害,老身是找一元子讨公道来的。”
九盘婆婆桀桀笑道:“魔教门人是谁害死了你丈夫?”
芙蓉城主道:“这就要问一元子了,他身为魔教教主,应该勇于负责,躲着不敢和老身见面,难道就躲得过吗?”
“桀桀桀。”九盘婆婆尖笑道:“一元子是教主,不会怕了你才躲开去的,他有事出去了,你要找魔教讨还公道是不?那简单得很,咱们三个老不死,五十年前当过魔教法王,虽然一度不再过问江湖的事儿,但总算是魔教中人,这次一元子把咱们三个老不死的拖了出来,你要替夫报仇,咱们三个老不死的全在这里,随你高兴,挑那一个都行。”
芙蓉城主道:“老身为夫报仇,至少也要弄明白真相……”
九盘婆婆桀桀笑道:“人死了,一了百了,还有什么真相假相,据老太婆看,这真相你一辈子也休想弄得清楚了。”
芙蓉城主道:“老身非弄清不可。”
“弄不情了。”九盘婆婆含着笑道:“凡是遇到咱们三个法王的人,从没有人活着回去过,五十年前如此,五十年后也依然照旧。”
赛洞宾道:“二师姐,他们之中有一个可以例外。”
九盘婆婆道:“你说的是武当派掌门人的师叔?”
赛洞宾道:“咱们留他作人质,就不怕武当派掌门人玄真子不亲自来了。”
紫云道长大笑道:“这么说来,贫道幸运得很,暂时还不会死了?”
赛洞宾道:“那当然,咱们可以暂时留你不死。”
芙蓉城主道:“二位之意,认为老身是死定了?”
九盘婆婆道:“应该如此。”
芙蓉城主淡淡一笑道:“老身自己不想死,别人想置我于死地,只怕也未必容易哩。”
九盘婆婆目光一掠,说道:“告诉你,你们想顽抗是没有用的。”
步真子愤然道:“三位的口气,不嫌太肯定下吗,目前还未动手,怎知鹿死谁手?”
赛洞宾道:“诸位还想动手么?”
玉真子道:“难道三位要贫道等人束手就戮不成?”
九盘婆婆桀桀笑道:“诸位认为可以和咱们一战么?”
芙蓉城主道:“有何不可?不信你出手试试?”
九盘婆婆不屑的道:“你想和老婆子动手?”
“怎么?”芙蓉城主道:“你认为老身不配吗?”
卓少华朗声道:“城主,对付这个老妖婆,何用你老人家出手,还是让小侄先来试试她配不配就可以了。”随着话声,举步越众而出。
先前他一直站在芙蓉城主后面,还没人注意到他,但这一越众而出,就显得他神定气闲,丰神如玉,另有一股逼人英气。九盘婆婆一双三角眼看了他一眼,桀桀笑道:“小伙子,你……”
“二师姐且慢。”赛洞宾一双深沉的目光,却注视到卓少华腰间悬挂着的一支金笛之上,冷然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卓少华道:“在下卓少华。”
赛洞宾道:“你是谢长风的门下?”
“不是”。卓少华道:“在下六合门下。”
赛洞宾沉笑道:“但你腰间这支金笛,明明是谢长风之物。”
“不错”。卓少华傲然道:“这是老哥哥送给我的。”
赛洞宾问道:“你老哥哥是谁?”
“你不是认识这支金笛吗?”卓少华大笑道:“方才你还把在下当作是老哥哥的门下,现在怎么还问我老哥哥是谁了?”
赛洞宾脸色一寒,说道:“谢长风还没死么?”
卓少华道:“你已有五十年不出,那么认识老哥哥当在五十年之前了,你还没死,老哥哥怎么会死了呢?”
赛洞宾面有郁怒,沉声道:“他人在那里?”
卓少华看他神情,心知他必和老哥哥有着梁子无疑,不觉淡淡一笑道:“老哥哥如闲云野鹤,没有人能知道他人在那里?你若是和老哥哥有什么梁子,我是他小兄弟,你只管找在下就是了。”
赛洞宾目光更阴,沉笑道:“好小子,你有多大能耐?敢在道爷面前口发狂言?”
卓少华双目神光一凝,冷笑一声,道:“在下所学虽然不精,但对付魔教的么魔小丑,自信还绰绰有余。”
“好个绰绰有余。”赛洞宾本来还自恃身份,不肯对后生小辈出手,但听他这句「魔教么魔小丑」,不禁激怒得脸色发青,大笑道:“小子,这是你自取其死,好,道爷就送你上路吧。”大袖一挥,朝卓少华迎面直拂过来。
他虽然只是大袖一拂,但他袖管之中涌出一团奇寒澈骨的阴气,无声无息,汹涌而来。卓少华方才已从紫云道长口中得知对方是魔教昔年的三大法王之一,魔教练的是阴功,这赛洞宾的名字又叫吕纯阴,可见他以阴为主。
因此卓少华在和他说话之时,早就运起「九阳神功」,此时一见对方挥袖拂来,也没等阴气涌到,脚下就往后斜退了一大步,左手同时振腕一指,点了出去。他对魔教昔年三大法王之一的赛洞宾,口中虽说得轻松,心里自然不敢稍存轻视,这一指上,就凝足了「九阳神功」,发的是「穿云箭指功」。
双方相距本不太远,但因卓少华退后了一步,距离就拉远了些,只是对方一团阴气,和「穿云箭指功」都发得很快,自然一下就接触上了。在场之人都可以听到「嗤」的一声,这声音好像是在烈火中喂红了的铁针,一下刺入水中发出的一般!不用说,这是卓少华的一缕指功穿入赛洞宾一团阴气之中了。
这原是比电光石火还快之事,「嗤」声甫起,紧接着就是「笃」的一声,指功直接击中了赛洞宾的大袖。按说,卓少华这一记「穿云箭」,论力道之强,足可穿金裂石,区区衣袖,自然难挡他指功一击;但卓少华指力发出之后,突觉有如击在铁石之上,「笃」声入耳,一个人身不由已被震得往后退了一步。
不,赛洞宾拂出的一团阴气,虽被他指风直刺而入,却并未被他破去,依然往前涌了过来,卓少华但觉一阵奇寒奇阴之气,包上身来,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噤,几乎冷得连气都透不过来。严文兰急忙跨上一步,关心的问道:“你快运气试试,那里不对了?”
芙蓉城主道:“少华,你快退下。”
卓少华缓缓吸了口气,他练的究竟是「九阳神功」,有神功护身,是以并未被阴气侵入,含笑道:“小侄并没什么。”
“穿云箭。”赛洞宾脸色变得阴森可怕,目射奇光,冷喝道:“你果然得了谢长风的真传,好,道爷今天非成全你不可。”「呛」的一声,随手从肩头摘下长剑,他那柄长剑剑身极细,但出鞘之后,剑光闪动,就有一种逼人的阴气,左手拂尘一指,喝道:“谢长风送你金笛,自然也传了你三招无敌金笛了,道爷试试你的金笛三招吧。”
卓少华听得暗暗奇怪,老哥哥传给自己的金笛招数,有「长风子十三破」和「金笛七绝」,从未听说「三招无敌金笛」。但继而一想:“他当年可能就败在老哥哥「三招无敌金笛」之下的,他已有五十年不出,那么老哥哥在这五十年中,可能已把三招无敌金笛,增加为「金笛七绝」了。”
心念转动,也随手摘下了金笛,含笑道:“老哥哥并没教我三招无敌金笛,但你要试试在下金笛,在下倒可以奉陪。”
赛洞宾长剑直竖,朝卓少华一指,喝道:“小子,你可以发招了。”他口中叫卓少华发招,其实剑尖这一指,一缕阴气,无声无息的直射过去。
卓少华还待开口,突觉一缕阴气袭上身来,心中不觉大怒,身形倏然后退一步,同样金笛一指,冷笑道:“好个妖道,你嘴里说得好听,原来竟然暗施阴气伤人,当真是邪魔外道,手段卑鄙得很。”他金笛一指,同样笛中射出一股「九阳真气」,迎着阴气截去。
这声大喝,大家才知道赛洞宾竟然出手偷袭,曾玉兰道:“这道士真不要脸。”
赛洞宾没想到卓少华年事极轻,功力居然会有如此深厚,偷袭不成,反而落人话柄,一时不觉阴笑一声道:“小子接招。”身子离地数寸,平飞过来,人还未到,手中长剑已然剑光如虹,藉着平飞之势,迎面直劈而至。
卓少华金笛一转,压住了剑势,一点金影,指向赛洞宾胸口。赛洞宾一惊,身形一晃,长剑光华闪处,立时展开了狂风暴雨的攻势。卓少华使的是「长风子十三破」,方才第一招上,就破了对方的剑法;但赛洞宾剑上造诣确有独到的功夫,这一展开剑法,但觉一室之内,剑光缭绕,到处都是赛洞宾的影子。
卓少华使的「长风子十三破」本已神妙无匹,原是专破剑法的招式,但和赛洞宾这一动上手,除了见招拆招,竟然休想破他剑招。其实他能见招拆招,已是十分难得了,旁观的许多武林高手,只怕连赛洞宾的剑影都看不清呢。
卓少华金笛指东点西,盘旋飞舞,把「十三破」中的破剑七式,源源使出,迥旋运用,真是夭矫如同游龙,挥起一片金光,紧护身躯,看去还是守多攻少。两人使到疾处,剑笛啸风,互相激荡,声如裂帛。这一场拼博,有如闪电惊雷,愈战愈烈,也愈打愈快,不由看得严文兰、曾玉兰姐妹二人,手握着剑柄,掌心沁出了冷汗,就是紫云道长、芙蓉城主也一脸俱是凝重神色。
连欢喜法王色空禅师和九盘婆婆同样目光如电紧注着场中两人,心头兀自觉得惊奇不止,三师弟数十年修为,还自以为可与飞天神魔谢长风一搏,如今居然连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都久战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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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阵工夫,赛洞宾已经连使杀招,全采用攻势,还是和卓少华打成平手,他心里有数,对方所使金笛招式,虽然克制不住自己;但却记记都是破剑招法,自己纵然不惧,有时也难免有些缚手缚脚。就因久战不下,赛洞宾心头由凛生怒,杀机也随着更炽,口中长笑一声,手腕连颤,剑法也随着为之一变,使出了他二十多年勤修苦练,准备找飞天神魔一决胜负的压箱底剑法来。
只见他剑尖颤动,登时爆出万点银光,宛如火树银花,千点万点,漫空飞洒而下,同时左手拂尘也随着剑招舞起。这一刹那,寒风起处,一二丈方圆,阴气重重,奇寒澈骨。卓少华心头暗暗一惊,他因破剑七式,未能破解对方剑招,也正思变招,乍见眼前奇亮,点点银光急袭而来,阴寒之气随之大盛,赶紧功运全身,右腕向空连挥,使出了「金笛七绝」。
只听一阵笛音啸声甫起,从他身边飞起七道金光,笛音如龙吟虎啸,尖锐刺耳,把一阵密集如雨的金铁交鸣都盖了下去。赛洞宾的千万点剑光,就像满天繁星,卓少华的七道笛影,恰似晴空烈日,金光乍起,繁星顿时光消芒散。
等到大家定睛看去,两人剑笛同时收手,卓少华依然金笛当胸,并无异处,赛洞宾却已满面通红,执剑右手缓缓垂了下去。紫云道长、芙蓉城主看到卓少华胜了这一场,心头自然十分欣喜。欢喜法王和九盘婆婆却已看出不对,因为赛洞宾吕纯阴练的是魔教阴功,这满面通红,就是被人破去阴功之象。
欢喜法王双目圆瞪,急急问道:“三师弟,你快坐下调息。”
“挡。”赛洞宾身躯一阵颤抖,手中长剑堕地,双目赤红如火,道:“小弟……一身功力……全完了……”砰然一声,一个人跌坐在地。
原来他随剑发出的阴气,乃是数十年修为的本身真气,遇上卓少华使出「金笛七绝」,七笛同发,也同样把「九阳神功」使到了金笛之上,前面说过「九阳神功」正是魔教阴功的克星,双方真气乍接,阴风立被「九阳神功」消灭,他满脸通红,正是阴气消竭,魔火自焚之象。
九盘婆婆双目绿光暴盛,桀桀笑道:“不要紧,我给你劈了他。”右腕一振,从她大袖之中,露出一柄寒光四射的弯刀,刀长不过一尺,但她随手一挥,就漾起一道七八尺长的弯形刀光,踮着小脚,面露诡笑,朝卓少华颤巍巍地走了过来,口中尖沙的道:“小子,你接老婆子一刀吧。”
“且慢。”芙蓉城主「呛」的一声,掣出长剑,沉喝道:“昔年魔教三大法王,也算是成名多年的人物,居然要跟一个后辈来车轮战,岂非笑话,该由老身来接你几招了。”
九盘婆婆一双绿阴阴的眼睛,锐利如刀,朝卓少华狞笑道:“小子,你练成「九阳神功」,魔教绝不会放过你的。”
卓少华凛然道:“魔教覆亡就在眼前,你老妖婆这点能耐,在下还不在乎。”
九盘婆婆望着芙蓉城主一笑露出两颗獠牙,桀桀笑道:“你还不让他出手,他不是在向老婆子挑战么?”左手一甩,披肩白发朝卓少华挥了过来。
她和卓少华站立之处,少说也有七八尺远近,但白发这一甩只见她发梢滚出无数大小火球,落到地上,火星四溅,一路朝卓少华身前滚了过来。这一串火球,先前为数不多,但大的在滚,小的变大,四溅的星又变成小火珠,居然生生不息,愈滚愈多。
卓少华曾在山前松林中,遇上过魔火,是被自己掌风击灭的,因此不加思索,口中大喝一声,双掌连续劈出。那知掌风扫过,把大火球击散,化成了无数火屑,火屑倏然之间又变成小火球,小火球又变成了大球,任你掌风扫劈,却愈劈愈多,不但无法把它消灭,而且已有不少火屑溅到脚边,一般炽热的火势,快要烧到衣衫。
紫云道长突然想起,口中急忙喝道:“卓少施主快往上跃,这是九子母火,遇物即燃,不可再用掌劈了。”
这句话的工夫,卓少华长衫下摆已沾上了火星,卓少华心头一凛,急忙一吸真气,身形往上腾空而起,右手闪电般朝长衫下摆一划,截去了着火的下摆。一般人往上跃起,不论你跃得多高,等到落下之时,总会笔直落下,依然到原来的地方,但卓少华练的轻功是「天龙驭风身法」,身形一起,在空中打了两个转,往下看去。
适才站立之处,一丈方圆,全被滚动的火球布满了一地,最奇的这些火球为数不下数百个之多,依然各自燃烧,并不混为一起,火势也不大,但却把大青石板烧得「劈啪」作响,心中暗自凛骇不止,正待飞身落地。欢喜法王口中嘿了一声,突然金光一闪,从他右臂上飞起一把金色小刀,朝身在空中的卓少华激射飞来。
“无量寿佛。”紫云道长口喧佛号,说道:“大师怎好出手偷袭?”挥手一掌朝金刀拍去。
他这一掌明明是向金刀截去,那知掌风未到,那射出的金刀竟似识得他掌风厉害,忽然划了个弧形,刀势突然加速,本来直取卓少华胸腹,现在却变成横刺腰部了。卓少华身形一偏,手中金笛一撩,「挡」的一声,把金刀磕飞出去,身形也随着飘然落到地上。
那知他磕飞出去的那柄金刀,在他落地之时,势如闪电,又朝他肩后激射而来。严文兰抢上一步,挥手一剑,朝金刀劈去。这一剑她含愤出手,剑势极重,那柄金刀几乎落到地上,但却又贴地斜飞出去,去势奇快,划了个弧形,又斜斜飞来,正好打从曾玉兰身边惊过,曾玉兰也挥手一剑,疾劈过去。
欢喜法王沉笑一声道:“三位小施主既有雅兴,佛爷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他巍然而立,身形一动不动,连手臂也没抬一下,钉在右臂的金刀,竟然一柄接一柄的跳了起来,化作一串金芒,两柄袭向卓少华,两柄袭向严文兰,两柄袭向曾玉兰。
这时芙蓉城主和九盘婆婆早已动上了手。欢喜法王巨目一抡,脸上似笑非笑,脚步移动,朝紫云道长迎面走来,沉笑道:“武当派领袖群伦,贫僧久仰得很,道兄又是贵掌门人的师叔,贫僧何幸,正好讨教高招了。”
“大师好说。”紫云道长打了个稽首,含笑道:“大师赐教,贫道自当奉陪,只不知大师使用什么兵刃?”
欢喜法王洪笑一声道:“武当派以剑术名世,贫道从不使用兵刃,就以这双肉掌领教几招贵派的出名剑法也好。”
他要以肉掌领教紫云道长的剑法,口气不可谓不狂;但紫云道长却丝毫不以为他狂,因为欢喜法王在五十年前,就是魔教五大法王之首,他说出要以一双肉掌和武当“两仪剑法”较量,不用说,他掌上必然练有特殊功夫无疑。
紫云道长这一想,立即脸含微笑,又打了个稽首道:“大师既然如此说了,贫道恭敬不如从命。”抬手缓缓抽出剑来。
芙蓉城主和九盘婆婆这一场拼搏,可得从头说起。那是九盘婆婆从大袖中亮出一柄尺许长的弯刀,但她左手一甩披垂肩后的白发,滚出一串大大小小的火球,朝卓少华身前滚去。芙蓉城主看得大怒,冷叱一声,右手挥处,飞起一道青虹,闪电般朝她甩出去的长发上削去。
九盘婆婆桀桀笑道:“你好像来不及要上路了。”说话之时,微一摆头,数尺白发已经收了回去,右手弯刀一晃,漾起一钩新月般的寒光,朝芙蓉城主长剑钩来。
芙蓉城主暗暗冷笑:“老妖婆不知我这柄秋水芙蓉剑削铁如泥,我就教你识得厉害。”手腕轻转,剑尖微昂,反向她弯刀削去。
一个存心要锁拿她的长剑,一个存心要削她的弯刀,这一来一往,何殊电光石火?只听「铮」然轻震,弯刀已经钩住了长剑,长剑也已削上了弯刀。但弯刀却真正的钩住了长剑,长剑却并没有削得动弯刀。九盘婆婆一张涂抹着脂粉的老脸上,忽然绽起了满面皱纹的诡笑,笑容是随着她弯刀钩住了长剑而生,这一刹那,她执弯刀的右手,忽然往后一缩。锁拿住长剑往后拉,术名称之为「夺」,夺者,就是夺对方的兵刃之谓。
芙蓉城主一剑没有削得动对方兵刃,反被对方锁住了长剑,心头方自一怔,暗道:“如此看来,这老妖婆手上的弯刀,莫非也是一件名器了?”被锁住了兵刃,对方必然会「夺」,这道理芙蓉城主自然懂,但她并没抽剑后退,却暗运功力,贯注剑身,往下压去。
那知九盘婆婆右手一缩左手暴长,从大袖中伸出一只乌黑干枯的像鸡爪般的手爪,五指箕张如钩,迅疾抓来。右手缩进去一尺,左手却长出来一尺有余。芙蓉城主看她锁拿自己长剑,原来是为了施展「通臂功」,口中不觉冷哼一声,左手一抬,手背向外,拂了出去。
这一记正是内家拂穴锁脉的「拂脉手」,只要被她拂中,对方整条手臂就得报废。九盘婆婆身为魔教法王,自然认得,她左手五指乌黑干枯,不用说练有毒功,只须被她指甲划上,就得把你置于死地。芙蓉城主这记「拂脉手」,等于是自己送上去的,她要在你手背上划一下,并非难事,但就算划上了,她也得赔上一条手臂,九盘婆婆自然是不肯,因此她看到芙蓉城主使用「拂脉手」,她暴长的左臂就迅疾缩了回去。
这一段话,说来较慢,其实从九盘婆婆挥刀锁剑,伸手施展「通臂功」抓出,到发现芙蓉城主使出「拂脉手」,又缩回手去,前后也只不过眨眼之间的事。九盘婆婆左手缩回,右手自然也恢复了原状,右手一松,弯刀自然就拿锁不住长剑了,两人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但就在这一瞬间,芙蓉城主又疾快的斜退了三步,九盘婆婆上身晃动,也身不由已往后边退了两步。
原来就在两件兵刃乍然分开,两人各自后退之际,芙蓉城主陡觉一团阴寒之气朝身前涌卷过来,不用说这是九盘婆婆在后退之时,暗施魔教阴功偷袭自己了。芙蓉城主内功纵然精纯,但究竟练的不是「九阳神功」,对魔教阴功,心存顾忌,不敢硬接,疾快斜退了三步,避开这团阴气。
九盘婆婆缩手之际,也突觉一道无声无息的掌劲,直撞过来,那是芙蓉城主在后退时发出的一记「无形掌」,等到发觉,再待闪避,已经迟了半步,急忙运功相抗,还是撞得上身晃动,故而后退了两步。这两人,一个(芙蓉城主)斜退三步,避开了魔教阴功,一个(九盘婆婆)后退两步,是被「无形掌」震出去的,自然是九盘婆婆吃了暗亏。
九盘婆婆身形一停,一双绿阴阴的眼睛,盯注着芙蓉城主,满头白发飞扬,厉笑一声道:“好个婆娘,你敢暗算老婆子?”
“彼此彼此。”芙蓉城主冷然道:“难道你没有暗算我么?”长剑一挥,迎面劈去,剑势未到,一股凌厉的剑风,已先剑而至。
九盘婆婆沉笑一声:“好。”右腕一抖,弯刀斜挥,一弯月形的刀光,临风暴长,「挡」的一声,把芙蓉城主长剑荡开,弯刀又一闪而至,朝芙蓉城主腰际钩来。芙蓉城主人随剑走,一个轻旋,到了九盘婆婆左首,剑光突然纵横交织,接连攻出三剑。
九盘婆婆披肩白发扬动,化作一蓬白雾,一个人倏失所在。芙蓉城主心头一凛,急忙迥剑护身,身若陀螺,往后转去,但依然没见九盘婆婆影子,一时那敢怠慢,右手连挥,一连向后劈出九剑,一团剑光迥身疾转,缭绕成圈。
但你转得快,九盘婆婆同样跟在你身后打转,芙蓉城主连转了九圈,九盘婆婆依然跟在身后,无法和她面对面动手。顾总管眼看城主无法摆脱九盘婆婆,长剑一挥,踊身而上,一剑朝九盘婆婆劈去。贾嬷嬷同时不约而同跟着掠出,一下掠到九盘婆婆身左,也是刷的一剑,拦腰扫出。
这两剑一个直劈,一个横扫,但两柄剑堪堪劈到,九盘婆婆白影一晃,又已不见。只听芙蓉城主大喝一声,一下抢到贾嬷嬷身侧,挥剑向右撩出,但听「挡」的一声,把九盘婆婆弯刀架开。原来九盘婆婆已在顾总管、贾嬷嬷双剑劈到之时,一下闪到贾嬷嬷身右,弯刀朝她肩上钩来,若非芙蓉城主挥剑把它架开,贾嬷嬷一颗首级早已被弯刀割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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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少华方才落地之时,因欢喜法王已被磕飞了一柄金刀,又朝他肩后射来,严文兰怕他不备,挥手一剑把金刀劈出,但那把金刀贴地划了个弧形,掠过曾玉兰身边之时,曾玉兰也挥手劈出一剑,把金刀击飞。就因这个缘故,欢喜法王才祭起了其余六柄金刀,分向三人袭来。
你别小看这七把金刀,它们从欢喜法王手臂上飞起,就在三人头顶,上下飞舞,左右盘旋,此去彼来,交织成一片刀网,它朝你飞射过来,你除了躲闪,总不能不用兵刃封格吧?但你越封格,它们就越飞越快,不住的划着弧形,朝你攻到,任你如何用力,总是无法把它击落。
如今欢喜法王已经和紫云道长动上了手,但七柄飞舞的金刀,依然像穿梭的袭向三人,居然永不坠落。有时还在空中互相击撞,围击撞而生弹力,攻击敌人。卓少华、严文兰、曾玉兰陷身在这片「金刀阵」中,剑笛齐挥,依然忙得应接不暇。
渐渐卓少华发现了一个秘密,原来这七柄漫天飞舞的金刀,看去虽然此去彼来,在头顶划着弧形飞掠而过;但其实它们似乎有着一定的路线,飞掠了一阵之后,必有一把飞刀,朝欢喜法王飞回去。欢喜法王虽以一双空手,和紫云道长的「太极剑」对敌,但在金刀飞回去的时候,他左手就向空屈指轻弹,这一弹金刀飞来之势,就突然加强下许多。
卓少华有了这一发现,心中暗道:“由此看来,金刀飞回去的时候,必然是余力将尽之时,自己若是等候到金刀飞回去的时候下手,也许就可以把它们击落了。”心念这一动,手中金笛,依然随手封磕,目光也一直注意着每一柄金刀。
严文兰空有一身武功,这时除了见刀挥剑,别无良策,心中也止不住暗暗焦急。曾玉兰的武功,比两人都差,这一阵工夫下来,连手都挥酸了,口中叫道:“卓大哥,这些刀讨厌极了,我们怎么办呢?”
卓少华笑道:“你不用心急,快可以把它们击落了。”
曾玉兰喜道:“你有办法?”
卓少华道:“办法总会想出来的,只是要试了才知道。”正说之间,瞥见一柄金刀划了个弧形,朝欢喜法王飞了过去,不觉口中大喝一声,左手振腕一指,凌空点出。
这一记使的自然是「穿云箭」指功了,只见那柄金刀还没飞到欢喜法王头上,就「叮」的一声,被指风击中,坠落地上。卓少华一击成功,不由大喜过望,口中发出一声大笑,突见又有一柄金刀离开头顶,飞了回去,赶忙又是一指凌空点出,又把那柄金刀击落下来。
曾玉兰喜道:“卓大哥,你怎么把它们击落的呢?”
卓少华道:“你别作声,等我破了这七柄飞刀之后,再告诉你。”金刀一柄接一柄的飞回去加油,也一柄一柄的给卓少华「穿云箭」指功,击落下来。不过眨眼工夫,七柄金刀,业已全数被他击落。
严文兰也闪着一双秋波,惊喜的道:“华弟,我们用兵刃都无法把它们击落,你怎么把它们击落的呢?”
卓少华笑道:“说穿了也并不稀奇,这七柄金刀都是欢喜法王在暗中操纵,力道将尽就会飞回去,小弟是在它们飞回去的时候,用指功把它们击落的。”
话声甫落,突觉眼前疾风一飒,身前多了一个宝塔似的人影,洪笑道:“小子,你说得不错,你使的大概就是谢长风的「穿云指」吧?”这欺到身前的,正是欢喜法王。
卓少华蓦地吃了一惊,暗道:“这人好快的身法。”一面金笛当胸,说道:“不错。”
欢喜法王狞笑道:“你破了佛爷金刀,那就接佛爷一掌试试。”「呼」的一掌,劈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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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云道长是武当派硕果仅存的长老,欢喜法王提着双掌,向紫云道长挑战,紫云道长自然不得不和他动手。老实说,以紫云道长的声望身份,用长剑和欢喜法王徒手过招,已经不是十分光彩之事,但紫云道长心里明白,欢喜法王要以一双肉掌和他长剑过招,对方掌上必然练有特殊的功夫,因此倒也不敢小觑了他。
因为这一战,不仅关系自己的荣辱,也关系着武当派的声誉,因此一上场,就长剑当胸,稽首道:“大师以一双肉掌,和贫道过招,贫道已经算是占了便宜,大师请先赐招吧。”
欢喜法王洪笑一声道:“道兄那就接着了。”双掌一合,举步迎着走了上来。他双掌这一合,竟然发出一声像鸣金般的大响,声音极为震耳。
紫云道长听得不由蓦然一怔,暗道:“他这是什么功夫?”欢喜法王似是丝毫未把紫云道长放在心上,凸着大肚子,迈着八字脚,走得自然不快,直等走到离紫云道长还有七八尺距离,才右手一伸,一只蒲扇大的手掌,毫无招式,迎面拍了过来。
紫云道长依然不敢轻视了他,口中说道:“贫道得罪了。”长剑缓缓朝前推出。
他这一剑去势缓慢,虽没盈耳剑风,但使人一望而知剑势沉稳,甚为古拙,光是这一剑,就可看出他对武当「太极剑」功力精湛,丝毫不露锋芒。欢喜法王双目金光熠熠,右手起处,使了一招「凌空撞钟」,劈出一股强劲绝伦的劲力,迎着紫云道长剑势撞去。
紫云道长左手斜引,剑势随着一缓,悠然向外划出。他这一剑看去有气无力,毫无惊人之处,但剑上带起的轻微寒风,竟然把欢喜法王一记强猛掌势,轻易比解开来。欢喜法王洪笑一声,左手又是一掌笔直迎击而出,左掌甫出,右掌又接连劈出。他这一展开攻势,掌掌如开山巨斧,劲力如波涛汹涌,绵绵攻上,双掌隐挟风雷之声。
紫云道长看得心头暗暗惊凛不止,暗道:“这魔头果然厉害。”他依然以不变应万变,任你掌势如何劲急,他长剑依然如挽如推,不疾不徐,一剑跟一剑,连绵使出。
要知武当「太极剑」,乃是无极生太极,含蕴混沌初开的先天真理,以心使意,以意使气,以柔克刚,原不在于猛攻狠拼。
瞬息之间,欢喜法王双掌开阖,一轮风雷交击的攻势、已出手三十余招,但觉紫云道长还是东一剑、西一剑,去来自如,剑势倏然,好像在他身外,布了一层剑网,掌力击在他剑上,只发出「铮」「铮」轻鸣,隐有极韧的弹力,丝毫攻不进去,也不禁暗暗点头:“武当剑术,确有他的独到之处,未可轻觑。”
其实这三四十招下来,紫云道长虽然把欢喜法王的攻势,一齐摒诸门外;但也十分艰苦。光是对方每一记掌力,都重逾千钧,击在剑身上,震得长剑几乎承受不住。
【第十八章】金笛芙蓉
尤其欢喜法王双掌连环,出手快速绝伦,紫云道长一剑复一剑的推出,虽在身前身后数尺方圆,布成了一个太极之势,对方不易攻得进来,但自己好像是在汪洋大海中的一叶扁舟,四面巨浪滔天,风雨飘摇,每一掌都像巨浪击在船头一般,自然十分吃力。
这样一攻一拒,双方又僵持了一刻工夫之久,欢喜法王已是渐渐不耐,口中洪笑一道:“道兄再接贫僧三掌试试。”笑声未落,突然双掌一收,脚下后退半步,两手一拍,又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击之声。
紫云道长忽见对方无故后撤,急忙举目瞧去,只见欢喜法王高举双手,一双蒲扇大的手掌,在这瞬息之间,几乎粗胀了一倍,掌指隐泛金光,大步逼来,心头不由猛吃一惊,暗道:“金刚大手印。”急忙凝神聚气,振腕一抡,长剑嘶风,连续劈出了三剑,这三剑剑光绵密,幻起一片光幕,紧护全身。
“哈哈。”欢喜法王狂笑声中,右掌在前,左掌在后,朝他剑光中直劈过来。
「铛」、「铛」两声金铁狂震,他手掌竟然比铁板还要紧硬,击在剑上,直把紫云道长连剑带人震退了五步之多,一片护身剑网,也全被震散。
欢喜法王大笑道:“还有一掌。”金黄右掌凌空扬处,又是一掌劈击过来。紫云道长连退了五步,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一见对方又举掌劈来,心头大吃一惊,急忙举剑,一剑横扫出去。
「铛」又是一声金铁大震,紫云道长长剑虽未脱手,但觉肩头被一股强猛力道扫上,如中巨杵,一个人踉跄连退。这真是快速已极之事,步真子、玉真子一看师叔负伤,双双从旁掠出。欢喜法王却因他七把金刀被卓少华「穿云箭」所破,怒哼一声,凌空朝卓少华面前飞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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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欢喜法王抢手一掌朝卓少华迎面击来。卓少华朗笑一声:“在下正想领教。”右手一抬,正待凝功击出。
突见人影闪动,一下抢上两个人来,大声道:“卓少侠请退,让咱们两个来会会他。”这抢出来的两人,正是擅长掌功的血手煞神田无忌和翻天印陆浩。
欢喜法王双目一注,竟然右手一抬,把劈出的掌力,收了回去,目中精芒闪动,瞥了两人一眼,徐徐问道:“尔两人叫什么名字?”
血手煞神田无忌右手一伸,一只手掌登时腥红似血,冷声道:“咱叫血手煞神田无忌便是。”
翻天印陆浩同样右掌伸出,掌指白得没有一点血色,接口道:“咱叫翻天印陆浩。”
欢喜法王朝两人手掌看了一眼,点头道:“血手印,翻天印。”
田无忌道:“咱们可以和你大和尚对上几掌吧?”
欢喜法王仰天洪笑道:“就凭你们两个这点火候,敢来跟佛爷叫阵了么?”
翻天手吉鸿飞和翻天印陆浩,同出崆峒门下,练的也是「翻天印」,闻言大笑道:“那就再加一个在下好了。”他话声甫落,只听厅外有人接口道:“不够的话,再加一个雷某。”接着又有一人接口道:“还有孟某。”随着话声走进来的是淮南鹰爪门掌门人雷东平,和孟氏三雄的老大孟居礼。
这两人的出现,大家就知道第五批的人已经赶到了,但进来的只有雷东平和孟居礼,可见其余的人均在外面了。他们两人的突然出现,是因雷东平精擅「大力鹰爪功」,孟居礼精擅「龙爪手」,都是徒手搏斗中,别具威力的功夫,是以抢着进来,要会会使掌的欢喜法王。
随着两人身后走进来的还有一个,那是武功门掌门人陆鸿藻,武功门以「百步神拳」驰誉江湖,但他却没开口,只是随着两人身后走入。这分明是三人计议好的「百步神拳」,施展出来,最具威力的距离,约在十步左右,雷东平、孟居礼参加战团,他就不用参加,觑空可以施展「百步神拳」,使敌不备,措手不及,才能克敌。
欢喜法王大笑道:“看来你们都是使掌的了?”
吉鸿飞道:“不错。”
欢喜法王道:“好极,佛爷和人动手,多多益善,你们上吧。”
血手煞神田无忌回头一笑道:“咱们那就不用客气了。”
五人(田无忌、陆浩、吉鸿飞、雷东平、孟居礼)下场之时,早就分别围着欢喜法王四周,占了五行方位,陆鸿藻则站在和欢喜法王八九步距离,凝神以待。田无忌话声方落,突然一个仆步,矮身欺进,一下到了欢喜法王左侧,一只腥红如血的手掌,疾快无伦,由下翻起,朝对方腰胁挥去。
其余四人,早就各自凝足了功力,等待时机,在田无忌话声出口之际,几乎是同时出手,朝欢喜法王急袭过去。这刹那之间,血手印、翻天印、大力鹰爪功、龙爪手一起出笼,掌风、爪影,交汇成一道无比的巨流,罡风迥旋,劲气飞卷,声势之盛,当真凌厉之极。
“哈哈哈。”欢喜法王口中发出一声洪钟的长笑,双呈金黄的手掌,凝聚了「金刚大印手」神功,双手一合,同时发出像两块铁板拍击般的金铁之声,再双手一开,朝攻来的五人横挥出去。
五人知他功力深厚,不愿和他硬接,但因五人站的五行方位,并不在一起,你掌势扫到之时,第一个人立时跃退,但等你掌风扫过,他却又一退即上,抡掌便攻,五个人依次跃退,这一掌岂非白扫了?尤其在第一个人跃退之时,露出了空隙,站在外围的陆鸿藻就趁机发出一记「百步神拳」,一团拳风,乘隙而入,击向欢喜法王的右胁。
这第一招上,欢喜法王根本没占上半点便宜。要知他练的虽是「大手印」中最厉害的「金刚大手印」,但田无忌的「血手印」,陆浩、吉鸿飞的「翻天印」也同属于「大手印」功夫,各有所长,虽然欢喜法土的功夫比他们要深厚得多,也不无顾虑。
何况雷东平的「大力鹰爪功」和孟居礼的「龙爪手」,也是武林一绝,陆鸿藻的「百步神拳」,专震内腑,为外门横练功夫的克星,这几个人凑在一起,此进彼退,任欢喜法王功力盖世,也大伤脑筋,双掌挥舞,不时发出金铁击撞之声,不但伤不了对方一人,有时几乎还被闹得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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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盘婆婆白发飞扬,她施展的竟是魔教「潜形挪移大法」,白发晃动,可以化作一片轻云,一个人影也随着时隐时现,正因她身形飘忽不定,一柄弯刀也就随着变幻无常。
芙蓉城主和她打过数十招之后,已经渐渐明白魔教使的只是藉着白发作幌子的幻术而已,其实对方身形飘忽,但并不是隐身法,依然有迹可求,一个人不是朝左闪,便是朝右闪,自己只要以不变,可以应万变,因此她不论九盘婆婆身形忽隐忽现,只是澄心净虑,耳目并用,一意运剑。
这一来,果然生效,要知九盘婆婆纵然施展魔教「潜形挪移大法」,但一个人在移动时,总不会像封神榜上一样,化作一道清风,就算真的化作一道清风,也还是有风,只要有风,就瞒不过芙蓉城主的耳朵。因为听风辨位,仍可察知你人在那里?往往九盘婆婆堪堪欺近,芙蓉城主的凌厉攻势已经攻到,每次使得九盘婆婆都措手不及,迫得旋身游走,封闭不迭。
这一阵工夫,芙蓉城主显然占了上风,只听九盘婆婆厉喝一声,刀势倏转,乘隙而入,一钩银光,朝芙蓉城主肩头劈去。芙蓉城主眼看这一记刀势,来得古怪,一时回剑封格不及,足尖一点,斜退了数尺。九盘婆婆得理不饶人,如影随形,直欺而上,芙蓉城主一着失机,顿时攻守易势,九盘婆婆弯刀电闪,一连劈出七剑,把芙蓉城主逼得连连闪避。
芙蓉城主一连退出了五步之多,也是一声猛喝,长剑忽展绝学,随着喝声,剑光左右连闪,身形离地飞起,宛如青凤展翅,朝九盘婆婆扑来。这一招非但拆解了九盘婆婆的刀势,而且剑光笼罩了九盘婆婆全身,剑风嘶然,锐不可挡。
九盘婆婆惊怒交迸,急起弯刀护身,飘身往后疾退,左手悄然拍出一掌。她虽然退得极快,但听一阵「嗤」然轻响,数尺长的白发,剑光闪过,几乎全被截断。芙蓉城主早已动了杀机,身形飞起之时,左手蓄势,掌心暗藏天山三十六飞刺,在剑光截断她白发之际,悄悄打出。
这回双方都暗存机心,芙蓉城主堪堪飞刺出手,突觉一团阴寒之气撞上了胸口,她身子离地数寸,不是实地,一时避无可避,口中闷哼一声,不觉跌堕下来,双脚移动,摇摇欲倒。九盘婆婆厉笑一声,正待欺上,同时发出一声惊「啊」,身上三十六处大穴,全被飞刺刺入。
这天山三十六飞刺,如针中空,专破气功,九盘婆婆「啊」声出口,除了双目闪动,一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双脚一软,「砰」然一声,委顿在地。双方的人,急忙涌出,把两人救护退下。严文兰心头大吃一惊,和曾玉兰二人搀扶着芙蓉城主在大厅角落坐下,一面急着问道:“娘,你伤在那里,怎么了呢?”
芙蓉城主但觉全身阴冷,嘴唇发黑,打着冷噤,说道:“娘中了老妖婆一掌,她使的好像是「玄冰掌」一类阴功。”
顾总管道:“这该死的老妖婆,属下去杀了她。”话声一落,转身欲走。
芙蓉城主笑了笑道:“顾总管别忙,她已中了老身三十六支天山飞刺,破去一身武功,最多也挨不过十二个时辰……”
严文兰道:“娘,快别说话了,先运功要紧。”芙蓉城主果然没再说话,盘膝坐好,徐徐纳气。严文兰、曾玉兰、顾总管、贾嬷嬷、秋月、钏儿、杜鹃、画眉等人全部长剑出鞘,紧护在她身边防人袭击。
但芙蓉城主练的是旁门「玄阴真气」,比起九盘婆婆的「玄冰掌」来,自然还要逊上一筹,何况九盘婆婆在内功修为上,也比她深厚得多,以旁门阴功,治疗旁门阴功,以不如对方功力的人,想运功疗治比她功力高的人的掌伤,自然不可有结果。
芙蓉城主越运功,越觉得全身发冷,身躯不由自主的起了一阵又一阵的冷颤,只是她乃心高气傲之人,纵然自知运功无济于事,依然紧咬着牙关,没有作声。她纵然不说,严文兰也自看得出来,转身朝卓少华悄声道:“华弟,我看娘伤势不轻,只怕凭娘自己运功疗伤,一时不易奏效呢。”
卓少华道:“伯母被老妖婆「玄冰掌」所伤,小弟练的「九阳神功」正是这类旁门阴功的克星,待小弟给伯母运气试试。”
曾玉兰道:“你怎不早说,那就快去给娘运气呀。”
严文兰道:“只怕不成呢。”
卓少华道:“为什么?”
严文兰道:“娘练的是玄阴门功夫,也是属于阴功,你「九阳神功」可以克制「玄冰掌」,不是连娘练的真气都要被克制了么?”
卓少华一呆道:“那怎么办?”
严文兰道:“娘内腑负伤,功力大减,依我看确需有人相助,才能把「玄冰掌」寒气练化,大概除了你,只要修为深厚的人都可以,你出去找找,像独行叟、和石开天二位老前辈,有一位就够了。”
卓少华点头道:“我立时就去。”立即转身举步朝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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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上虽然双方旗鼓相当,已经打得十分激烈,廊下守着芙蓉城二十四名红衣少女,和二十名黑衣剑士,还有武当派二十五名蓝袍弟子,因为没有得到命令,依然各自抱剑肃立,没看到一个魔教弟子和茅山门人。除了殿上传出来的激战拼搏之声,殿外居然一片静寂。
卓少华心中暗暗感到奇怪,照说,曾子玖、孟老大、陆鸿藻、雷东平,已经来了,独行叟老前辈率领的第四拔人,和石开天老前辈率领的第五拔人,都该到了,怎会一个不见的呢?莫非他们隐藏在观外不成?心念这一动,不觉迅快掠出观门,凝目四顾,还是一个人也不见,正在趑趄之际。
突听有人低喝了声:“快随我来。”卓少华方自一怔,不知这说话的是谁?瞥见十余丈外,飞起一道灰影,快得如同浮矢惊空,往北激射而去。
卓少华有此发现,岂肯错过,急忙双足一点,长身掠起,划空追了下去。他在百丈岩跟老哥哥练功之时,就要学老哥哥会飞的本领,老哥哥号称飞天神魔,就是以轻功冠绝武林,也就是「天龙驭风身法」。
卓少华这一展开身法,虽然没有老哥哥的功力;但身形之快,并不在前面那条灰影之下,只是前面那人比他起步得早,因此纵然你快得如同流星追月,也只能保持不被前面灰影逃出视线,却永远有十数丈距离,无法拉近。不过一阵工夫,已经从通天观前面,绕过通天观左侧,追上一条曲折山径,转过山腰。
卓少华突然心中一动,暗道:“此人敌友未分,莫要是诱敌之计?”脚下方自一停,前面灰影也忽然住足,转过身来,伸手朝山坳间指了指,又朝前奔去。他这举动,甚是奇特,卓少华心头泛疑,忍不住又纵身追踪下去。
这回只追了一箭来远,前面灰影忽然不见,卓少华不觉又停下步来,就在此时,他突听头顶响起一阵风声,似有飞鸟掠过,举头望去,只见一道灰影,疾若流星,朝自己来路方向投去,身法之快,眨眼之间,就已飞出老远。
这道灰影,不就是方才一路把自己引来的那人么?一时不禁呆得一呆,心想:“除了老哥哥,还有什么人有这高的身手?啊!莫非会是醉道长不成?他把自己引到这里来,究竟有什么用意呢?”心念还未转完,耳中忽然听到一声咳嘹的长笑,传了过来。这声长笑,声音苍劲有如老龙吟声。
卓少华心头猛然一紧,暗道:“这是独行叟老前辈的声音。”细辨笑声来处,正在山坳之间,这回那还犹豫,双足一点地,身形随即腾空而起,朝山坳间飞掠过去。
山坳四周,都是从山上延伸下来的密林,但山坳中间,却是一片青草的盆地。这片草地上,此时正有许多人严阵以待。不,有许多人围成了一圈,中间只有几个人似已被对方的一种阵势困住了。卓少华掠近山坳,一闪身到了林边,藉着树林,隐住身子,他必须先了解情况,才能现身出去。
目光一注,发现被阵势困住的,正是独行叟、胜镇山、掌门人(高天祥)、师傅(九眺先生)、四师叔(董仲萱)、五师叔(许瑞仙)、和高美云等人。
对方人数较多,为首一人,是发绾白玉簪,身穿白葛道袍的老道人,只见他手持白鹅毛扇,生得脸色红润,又白又嫩,满头白发如银,颏下三尺拂胸银髯,当真童颜鹤发,仙风道骨,望去像图画中人,有谁知道他就是在江湖上作恶多端的魔教教主一元子。
四周,按五行方位,各有一队人,一字排开,每队十人,站在前面的一人,则是一元子的五个红衣弟子,计为大弟子天杀星罗锡九、二弟子地杀星简世昌、三弟子恶狗星尚泽甫、四弟子丧门星盛子瑞、五弟子天魔星花信风。
独行叟对面是一元子,其余五人,也各自面对一个红衣弟子,胜镇山面对罗锡九、高天祥面对简世昌、九眺先生面对尚泽甫、董仲萱面对盛子瑞、许瑞仙面对花信风,双方剑拔努张,已有一触即发之势。但这形势,显然是魔教方面占了极大优势,被困的一方,终究人单势孤,战事虽未爆发,就已屈居下风。
只见一元子手摇鹅毛扇,一脸笑容,缓缓说道:“独行叟,你统率过义军,名扬天下,在武林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怎可相信芙蓉城主一个女流之辈的话?魔教就是明教,供奉的太阳道君和太阴星君,双悬日月照乾坤,教中门徒,咸以恢复社稷、驱逐异族为职志,这和你老兄当年……”
“住口。”独行叟双目之中,精光暴射,断喝一声道:“神扇子,老夫不许你用反清复明这四个字欺骗天下英雄,和无知愚民……”
他话声还没说完,一元子摇着羽扇,打断了他的话头,含笑道:“你莫忘了,反清复明,是天下人共有的职志,并不是少数人专有的,难道你昔年领导的就是义师,魔教做了,就是欺骗天下英雄和无知愚民了?”
独行叟嗔目道:“魔教作恶多端,人所共弃,你们不配。”
“你配么?”一元子冷冷的说道:“你早已失败了,败军之将不言勇,你自己没有成功,所以要阻挠别人揭竿起义,要率人来和魔教作对,要铲除这一点点正义的幼苗,但你自问办得到么?”他口气微微一顿,接着道:“老夫尊敬你,才要他们把你引来,希望你深明大义,共同为正义而合作……”
“哈哈。”独行叟仰首大笑道:“正义?魔教荼毒武林,鱼肉人民,还有正义?”
一元子脸上微有不悦之色,怫然道:“独行叟,看来你是执迷不悟了。”回头朝高天祥道:“高掌门人,你是六合门一门之长,总该明辨是非,只要高掌门人答应和敝教合作,事成之后,六合门不但名扬天下,还可列土封茅,名垂青史……”
高天祥冷喝道:“原来你在武林中到处作乱还不够,还是倡乱天下,荼毒百姓?”
一元子依然含笑道:“高掌门人,今日之局,已只有两条路容你选择了,一是和本教挽手合作,一是你们六合门全数被消灭于此。”
高天祥大笑道:“就凭你这点阵仗?”
他对面的地杀星简世昌阴沉一笑道:“对付你们几个,还不够么?”
卓少华一听他的口音,正是假冒父亲的那个恶贼,不觉心头大怒,双足一点,身形凌空飞起,施展「天龙驭风身法」,相距还有十余丈距离,矫若神龙,划空飞扑过去,泻落到简世昌的身前。地杀星简世昌骤睹一道人影,飞扑而来,身手奇高,一时不知来了何方高人,连人影还没看清,急急后退了一步。
卓少华泻落地上,立即朝高天祥躬身行了一礼,说道:“掌门人,这姓简的就是假冒先父,率领第—路人马的恶贼,也就是杀害先父的凶手,弟子要手刃此贼,为先父报仇,请掌门人恩准,由弟子和他一决胜负。”
高天祥自然也听出来了,再说自己虽是六合门的掌门人;若论武功,卓少华已得他老哥哥的传授,功力还胜过他甚多,对付地杀虽简世昌,自无问题,于是就颔首道:“父仇不共戴天,自该向他索还血债。”一面又以「传音入密」说道:“不过此人武功甚是了得,你可要小心。”
卓少华躬身道:“弟子省得。”直起身,目中精芒暴射,直注简世昌,右手金笛一指,喝道:“姓简的恶贼,你过来纳命。”
“且慢。”一元子羽扇一摇,看着卓少华,脸含微笑,回首问道:“此子就是卓清华的儿子?”
简世昌躬身道:“是的。”
一元子道:“他是谢长凤的小兄弟么?”简世昌又躬身应「是」。
一元子目光闪动,打量着卓少华,颔首笑嘻嘻的道:“谢长风把他仗以成名的七煞金笛都传了给你,小兄弟果然不凡,老夫昔年和谢长风也算是老朋友……”
卓少华凛然道:“我老哥哥没有你这种江湖败类的朋友。”
一元子怫然道:“小兄弟怎可对老夫如此说话?”
简世昌道:“师傅,这小子狂妄已极,弟子先把他废了。”
一元子手摇白鹅毛扇,徐徐说道:“看在谢长风的面上,把他拿下就好,不可伤他性命。”这话,就是说他不愿得罪了谢长风。
地杀星简世昌呛的一声,掣出长剑,深沉的道:“小子,你发招。”
卓少华冷冷的道:“卓某为父报仇,非手刃你这恶贼不可,你有多少本领,只管使出来,不用讲什么江湖过节了,接招。”右手一抬,金笛「嘶」的一声,挟着一缕劲风,直送出去。
简世昌长剑直竖,向右封出。卓少华点出金笛,忽然一动,竟而一下就把他剑尖压住,金笛随势滑进,点向他右肩。简世昌没想他变招会有如此神速,急忙撤剑后退半步,他武功精纯,尤其在剑法上,造诣极深,虽然出手半招,就被卓少华逼得后退半步,但他在一退之际,剑尖推动,势如浪涌,人也随着又逼上了半步,一刹那之间,连用黏、绞、击、刺几种手法,着着进逼,但见他剑尖所指,到处都是错落剑花,乱洒如雨。
卓少华一开始就不想用「金笛七绝」,使的只是「长风子十三破」中的「破剑七式」,见招拆招,把简世昌一阵疾风暴雨的剑法,每一式都破解了。两人这一场决斗,一个剑光飞闪,连绵不绝,一个金笛东指西点,不时的封拆对方剑招。
双方观战的人,看起来,还是简世昌的剑势凌厉,卓少华好像攻少守多。这是因为他剑招甫出,就受到卓少华的破解,不得不迅速变招,但变招后的剑招,依然受制,只得再换,故而乍看起来,变化繁多,剑势快捷。卓少华使的「破剑七式」,专破剑招,变化是隐藏在金笛转动之间,外人不明就里,自然觉得不如简世昌的凌厉了。
这一点只有简世昌心里清楚,他一口气连发二三十剑,几乎全在人家计算中,心头不禁勃然大怒,口中厉喝一声,剑法突变,只见他运剑如风,光华连闪,一柄剑就似乎化成了十几柄一样,十几道剑光,展开了盘空匝地的攻击。
卓少华暗道:“是时候了。”心念一转,立即功运全身,右臂向空连挥,使出了「金笛七绝」。但听一阵笛音啸声起处,从他身边飞起七道金光,夭矫如龙,迎着十几道剑光截去。
高天祥、九眺先生、董仲萱、许瑞仙等人,都没见过卓少华施展过「金笛七绝」,心中还暗自替他担心。各人心中都在想:“这孩子也太以逞强了,对方既已发出十几道剑光,你就应该避实就虚,怎好使出七道笛影,去和人家硬接?”
因为你笛影只有七道,对方剑光有十数道之多,纵然让你接住了七道,岂非还有七八道剑光,没有接住?这一来,你身上岂非就得被刺上七八剑了?但是,此时双方招式已发,再待阻拦已是不及,董仲萱、许瑞仙不自觉的一紧手中长剑,正待纵身而上。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际,只听一阵急骤如雨的「铛」、「铛」剑鸣,剑光如火星四溅,倏归消失!简世昌长剑脱手,脚下连退了七步,一个人就好像大病虚脱,一下往后跌坐下去。卓少华人影一闪,剑光乍亮,一柄青光耀目的长剑脱手飞出,插入简世昌的胸口,把他钉死在地上。
原来卓少华磕飞他长剑之时,金笛已连点了他七处大穴,才左手拔剑,抖手朝他掷了过去。这一下几乎连一元子也骤不及防,要待援手,都已不及,何况他对面站着一个独行叟,双掌当胸,凝聚了全身功力,蓄势以待,只要他稍有异动,独行叟就会乘机出手。
卓少华长剑出手,人也跟着欺进,左手拔出长剑,顺势一挥,把地刹星简世昌一颗人头,砍离头颈,骨碌碌地滚出老远,目光一注,沉声道:“姓简的,你终于恶贯满盈了吧。”接着仰首向天,喃喃的道:“爹,孩儿替你老人家报了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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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元子眼看门下二弟子惨遭杀戮,心头不禁大怒,沉笑道:“好哇,你年纪轻轻,手段倒是毒辣得很。”右手白鹅毛扇,忽然朝卓少华扇了一扇。
独行叟大喝一声,右手一记「劈空掌」从横里截去,一道掌风啸声如涛,硬把一元子扇出的一阵阴风挡个正着。一元子大笑道:“独行叟,你想和老夫较量了?”
独行叟双目如电,冷哼道:“好个妖道,卓小兄弟为父报仇,各凭武功取胜,你身为一教之主,怎可出手偷袭?”
一元子道:“这是你先出手的,老夫那就算不得偷袭了。”话声未落,居然说动手,就动手,白鹅毛扇一挥,朝独行叟当胸挥来。
“哈哈。”独行叟大笑一声道:“魔教果然无信义,连你身为教主,还是欺诈取巧的小人。”猛然双掌一翻,朝前推出。
本来魔教教主一元子看住的是独行叟,魔教门下五大弟子看住了六合门高天祥等五人,不仅是一对一,而且还有列下阵势的魔教门徒五十个人,围堵在外,原是占了绝对优势,但卓少华的出现,和地杀星的伏诛,只剩下天杀星等四人,形势就起了极大变化。
此时四大弟子看师傅已经出手,那还怠慢,各人口中暴喝一声,长剑挥动,各自出手朝对面的敌人发动抢攻。五十名魔教门徒也在他们师傅长剑一挥之际,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呐喊,在外围挥剑游走,把六合门的人围的像铁桶一般。
高天祥因地杀星简世昌已死,没了对手,就悄悄朝卓少华叮嘱道:“少华,一元子身为魔教教主,为人阴险,独行叟前辈武功修为,虽然已臻上乘,但魔教武功,又有许多怪异之处,今日一战,绝不能再让他有逃走的机会,你练的是谢前辈的「九阳神功」,对魔教武功,有克制之功,就看住他,别让他跑了,必要时只管出手,不用再和他讲什么江湖规矩了。”
卓少华躬身道:“弟子遵命。”
高天祥然后又一把拉过女儿,嘱咐道:“你师傅正在和妖女天魔星花信风动手,你到为父身边来,跟随为父,暂时且莫出手,但可机动接应所有的人。”
高美云道:“那些魔教爪牙呢?”
高天祥笑道:“只要把几个首恶除去,这些人不足为恶了。”那知他话声甫落,五十名魔教门徒,突然间从团团围住的铁桶阵势,变成了一条穿花长龙,在动手的人群中,穿插游走起来。
这一游走,也影响了正在动手的人。因为他们共有五十个人之多,第一对胜镇山本来只和天杀星罗锡九独斗,但五十个人一经游走,从第一个人闪过之时,攻出第一剑开始,第二、第三,直到第五十个,每人依次而上,朝他攻出了一剑,这就等于连绵不断的攻了他五十剑之多。
这时第一个人早已转到第二对九眺先生和恶狗星尚泽甫那里,于是九眺先生也遭到了连绵不断五十剑的攻击。那第一个人又绕到第三对董仲萱和丧门星盛子瑞那里,董仲萱同样受到接连不断五十剑的攻击。第一个人又绕到第四对许瑞仙和天魔星花信风那里,许瑞仙也同样受到接连不断五十剑的攻击。
这不过是他们绕场的第一转而已,胜镇山刚挨到第五十剑攻击之后,魔教五十门徒领头的第一个人,正好又穿行回来了,于是第五十一剑的攻击又接连而上。总之,他们一经游走,就川流不息的源源攻上,在他们阵中的敌人,同时都会遭到一个接一个的无休止的攻击。
不仅如此,连高天祥、卓少华、高美云三人也在内,因为三人也是站在他们的阵中间,人影一个个的从你身边闪过,雪亮的长剑也就一支支的朝你刺到,永无休止。不用说,胜镇山等人每人都有一个功力悉故的对手,就算没有对手,这五十个人轮流发剑攻来,也会使你接应不暇?
高天祥看出形势不对,立即掣剑在手,大喝一声:“少华、美云,快些动手,先制住他们。”长剑一挥,一道银虹,当先飞划而出。
卓少华更不怠慢,右手金笛连挥,身形闪动,像一阵风般朝人丛剑影中冲去,金笛指处,接连不断的响起一片「铛」「铛」金铁击撞之声,魔教门徒如何是他的对手,一柄柄长剑,被震得满天飞舞,他左手同时使出「穿云箭」指功,顷刻之间,就被他点倒了十几个人。
高美云早就看得手痒,她爹喝声甫出,她也使出了醉道人的「迷仙步」,左转右转,剑光打闪,左手打出师傅的「六合剑」,一下就伤了七八人。高天祥「六合剑」出手,人随剑走,剑势有如行云流水,剑光绵密,阻住了穿行游走的人潮,他身为一派掌门,宅心仁厚,不愿伤人,但左手施展「三指功」,凡是冲到他身边的人,都被他用擒拿手法拿住了关节,夺下了长剑。
是以不过转眼工夫,五十名魔教门徒,就被制住了一半。穿行游走的阵势,顿告瘫痪,剩下二十来人,骇然后撤。卓少华岂肯容他们后退,口中大喝一声,笛指同施,又点倒了五六个人。余下已不到二十个人,自然惊惶失措,仓皇后退出去一二丈外。
卓少华口中又是一声大喝,神威凛凛,左臂一振,凌空点出三指,但听「嗤」「嗤」连响,又有三人应指倒下。剩下的人几乎心胆俱碎,分头逃窜,奔出去十丈开外,才稍敢喘息。这时独行叟也显出了他深厚无比的功力,双掌抡飞,有如开山巨斧,记记都含蕴千钧真力,掌风呼啸,如潮似涛,好不威猛?
一元子又号神扇子,他一柄白鹅毛扇上,挥洒生风,虽然没有独行叟的雄猛气势;但他练的原是旁门阴功,以阴柔为主,扇出一记又一记阴寒扇风,柔中有刚,一丈方圆,森寒凛烈。若非独行叟功力精湛,武功稍差的人,就受不了这种刺骨的阴寒之气。
这两人此刻各以本身真力相拼,全凭各人数十年修为,优胜劣败,丝毫没有半点可以取巧,但经过这一阵拼搏,还看不出谁能占到绝对的优势。胜镇山的对手是魔教教主门下的大弟子天杀星罗锡九。胜镇山是武当俗家名宿,武当派号称内家,太极拳、剑,都走的以静制动,以柔克刚的路子;但他这对日月双环,重逾四十斤,却纯走刚猛路数。
太极动而生两仪,日月双环,也叫太极圈,太极要动,才能生两仪,他练的就是个“动”字,敌未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先动,这是他双环克敌的要诀。天杀星罗锡九,使的是一对判官笔,凡是使判官笔的人,一定精于打穴,精于打穴的人,多半总是以小巧功夫擅长,而拙于力气。
但天杀星是一元子门下的大弟子,在魔教中,可说是除了教主,已是首屈一指的人物,不但在一对笔上,功力精湛,而且还是内外兼修的高手。两人这一动上手,当真功力悉敌,双环、双笔,各擅胜场,一个是双环贯风,强攻猛扑,一个是笔若寒星,打穴神奇,辗转恶斗,各不相让。
方才魔教门徒发动阵势之时,确实把胜镇山忙得应接不暇,双环迥转盘舞,仅足保身,被对方逼落了下风,但魔教门徒的游走阵势,只如昙花—现,瞬即消灭。胜镇山双环左右一分,口中突然大喝一声,分击罗锡九的双臂肘弯。
罗锡九一转身形,左笔横打,「铛」的一声,搭住了胜镇山的右环,跟着一个盘龙绕步,右笔从下翻上,点向胜镇山的左胁。胜镇山勃然大怒,身形疾快一个急旋,右环反手一记「铁锁横舟」,猛向敌人右肩砸落,左环一沉扫向对方双膝。
罗锡九口中狂笑一声,身子忽然凌空飞起,双笔使了一招「双龙抢珠」,两点寒光,急如闪电,朝胜镇山左右「太阳穴」攻来。但他怎知卓少华连发三指,点倒三个魔教门徒之后,正好转过身来、瞥见天杀星身子凌空,双臂一环,朝胜镇山扑攻而下,毫不思索的振腕一指,凌空点去。
他练的「穿云箭」是以「九阳神功」为基础,正是魔教中人的克星,天杀星做梦也想不到身子堪堪扑起,突觉「气海」穴上,如中雷火,全身真气骤泄,一个人从空中直堕下来。胜镇山还不知道他已经中了一指,眼看机不可失,右手钢环闪电击落,罗锡九口中大叫一声,登时脑浆迸出,半个头颅,被砸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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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眺先生的对手是恶狗星尚泽甫。九眺先生六合名家,使的是一支六合剑,尚泽甫是魔教教主三弟子,手中使的是一条九节鞭,这两人也是棋逢敌手,剑、鞭交锋,各有精到之处。
九眺先生不但精于剑术,更以六合门的「三指功擒拿手」驰誉武林,剑势迥旋,横弥六合,而且在剑光飞舞之中,左手大、食、中三指,如啄如撮,如抓如钳,寻暇抵隙,专向尚泽甫要穴关节下手,剑既凌厉,指更难防。
恶狗星尚泽甫一支九节鞭也使得有似灵蛇一般,上下闪动,攻势不定,左右上下,攻守兼备,但如论功力,他就比九眺先生稍逊一筹。因此在九眺先生的剑、指交击之下,既要挡架剑势,又防他擒拿,额头已见汗水,只是把长鞭舞得风雨不透,勉强还可支持而已。
高天祥纵观全局,暗以「传音入密」朝卓少华道:“对付魔教除恶务尽,你不用再顾虑江湖过节,只管出手,先把一元子几个弟子除去,然后要注意一元子,绝不能让他逃走。”
卓少华躬身应「是」,他奉了掌门人的令谕,那还客气,眼看恶狗星尚泽甫被师傅长剑逼得招架不迭,一声不作,左腕振处,又是一记「穿云箭」,朝他后心「灵台穴」点出。尚泽甫口中闷哼一声,往前扑倒下去。九眺先生手起剑落,剑尖在他后脑「脑户穴」上点落,结束了性命。
董仲萱的对手是一元子的四弟子丧门星盛子瑞。两人使的同样是剑,但董仲萱剑上造诣,可胜过丧门星盛子瑞甚多,因此两人一动上手,盛子瑞就落了下风。许瑞仙的对手是天魔星花信风。这魔女除了会一些魔教中的幻术、媚功一类的功夫,武功剑术,只是平平,她使的一柄绣鸾刀,自然比许瑞仙一支长剑差得多了。
此时被许瑞仙展开「六合剑法」,剑光在她身外交织如网,困在里面,她身上纵然有些魔教的小玩意,但连招架都来不及,也没有时间让她腾得出手来。卓少华点倒恶狗星尚泽甫之后,就转过身去,连发了两指,丧门星盛子瑞、天魔星花信风如何躲闪得开?不,他们根本一无防范,就应指而倒。董仲萱、许瑞仙顺势一剑,结束了两人性命。
魔教教主五大门徒.一齐授首,高天祥早已分别以「传音入密」知会了九眺先生和董仲萱、许瑞仙三人,要他们除去魔教五大弟子之后,迅速朝中间围住,不可让一元子走脱。这诛杀魔教五大弟子,除了地杀星简世昌死在卓少华剑下,时间较早,其余四人,差不多就在魔教五十门徒阵势被破之后,不到盏茶光景,高天祥、胜镇山、九眺先生、董仲萱、许瑞仙、卓少华、高美云等人,一齐向中间围了上来。
这一瞬工夫,那十几个魔教门徒,眼看大势已去,早已脚底抹油,走得一个不剩。独行叟看得精神陡振,洪笑一声道:“好哇,你们竟然这么快就把一些魔子魔孙全解决了,这么看来,老夫当真老了,连一个老魔崽子都还没摆平呢。”说到这里,突然大喝一声道:“咱们也该分个高下了。”喝声中,双掌贯注全力,呼呼劈出两掌,掌风如怒海翻澜,波澜壮阔,势道奇猛绝伦。
一元子不敢硬撄其锋,身形轻飘飘的避开了正面,侧身发扇,白鹅毛扇斜斜扇出,发出一股阴柔劲风,从中间把独行叟的两记掌风,顺势推开,口中喝道:“住手。”
独行叟须发如戟,双掌作势,停在胸前,嗔目喝道:“老魔崽子,今日你是恶贯满盈之期,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一元子门下五个弟子全数受戮,五十个门徒,全数尽没,他居然毫不动心,依然满脸春风,笑嘻嘻的摇着白鹅毛扇,目光一抡,说道:“老夫真想不到这个筋斗,会栽在区区一个六合门的手里,看来你们围住老夫,是想群殴了?”
高天祥大喝一声道:“一元子,你可是瞧不起六合门么?”
一元子大笑道:“六合门如若不出一个卓少华,没跟谢长风练「九阳神功」,六合门早已在我二弟子的手下,还有出头之日么?老夫这一败涂地,应该说是败在谢长风手下的了。”说到这里,忽然长叹一声道:“六十年前,先师兵解之日,曾说过四句偈语「花甲一周,以魔制魔,一魔飞天,一魔乘火」,如今看来,先师以魔得道,早知有今日一劫,现在果然应验了。”
独行叟道:“应验了又如何?”
一元子摇着白鹅毛扇,微微一笑道:“独行叟,凭诸位的武功,还无法制得住我一元子,这点诸位心里应该明白。”
独行叟洪笑道:“你还想突围么?”
“突围易如反掌。”一元子白鹅毛扇向大家指了指,又道:“数十年来,老夫一心希望光大魔教,这也算是逆天行事,但魔教绝不会被消灭的,五百年后,仍有魔教再兴之时,今日老夫已不想突围了。”
独行叟道:“那你是准备束手成擒?”
“那也不然。”一元子道:“老夫拜师之日,先师已经算定老夫不该兵解,老夫之事,不用诸位操心。”说完,举扇朝地上划了一个圆圈。
他举动怪异,独行叟、卓少华、胜镇山,以及九眺先生等不觉兵刃一紧,严密戒备。只见一元子大笑一声,朝大家拱拱手道:“有劳诸位相送。”白鹅毛扇忽然朝地上连扇三扇。只听「烘」的一声,一丈方圆,他方才白鹅毛扇划过的一圈之内,忽然冒起一片熊熊烈火,火势之中,一元子笑容可掬,羽扇轻摇,神色自若。
独行叟大声道:“大家注意,别让老魔崽子玩什么魔术。”但火势之中,一元子的一袭白色道袍,已经燃烧起来,大家不知他究竟在使什么手法,和有什么企图?
只听一元子朗声道:“老夫这是火解,历此一劫,也许可得成正果,也许永不超生,老夫去了。”话声中,他整个人已经化作一幢烈火,熊熊燃烧。
大家因魔教有许多怪异的障眼术,可以借物遁形,依然全神戒备,目不稍睫,围在火圈之外。这一团火足足燃烧了一顿饭的工夫,火势才渐渐小了下来,大家清楚的可以看到一元子一个人虽已烧成了焦炭,却依然直立在火堆之中。
又过了一刻工夫,火势才行熄灭,一元子骸骨烧成了焦炭,犹直立不倒。独行叟心中犹未全信,从地上拾起一支长剑,朝一元子身上点去,这一点那段焦炭应手而倒,果然变成了灰烬,不觉侧脸道:“火解,这老魔头果然有些魔道。”
高天祥点头道:“魔教一向流传着许多怪异传说,看来确实邪门得很。”
独行叟道:“不论他成道成魔,这老魔头一死,魔教总算无形消灭了。”
高天祥道:“这些被制的魔教门徒,前辈该如何发落呢?”
独行叟道:“他们只是盲从之人,蛇无头不行,谅他们再也不敢兴风作浪了,各人废去武功,放他们回去,就让他们重新做人,改恶向善,也就是了。”当下各人一齐动手,把三十几个魔教门徒,一一废去武功,告诫了一番,要他们立下誓言,改过向善,重新做人,让他们下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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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行叟朝卓少华问道:“卓老弟,你怎么会一个人跑到后山来的?哈哈,今日之事,如果没有你老弟赶来,此刻形势,只怕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卓少华道:“晚辈是因城主负了伤,出观来找前辈的……”他把自己追到后山之事,详细说了一遍。
独行叟大笑道:“原来是醉道长把老弟引来的,城主既然伤势不轻,那就快些走吧。”话声一落,立即当先朝外行去。
一行人加快脚步出了山坳,刚到通天观,只见石开天率同孟居义、盂居廉、刘寄生、邵竹君、冯子材等人,也刚行到观前。独行叟含笑道:“石老哥,你们怎么刚来?”
石开天摇摇头道:“不用提了,兄弟一行,其实早就到了,孟老大不是也进去了么?兄弟等人,是奉你老哥将令,绕向后山布防的,那知竟落在他们预先布置的「分光剑阵」之中,五十名茅山道士把咱们这几个人困得像铁桶一般,嗨,阵势这捞什子也不知是谁创出来的,兄弟只听说过少林罗汉阵,武当派五行剑阵,却没想到茅山的「分光剑阵」也厉害得紧,凭咱们这几个人的一身修为,居然只能自保而已……”
独行叟听得微微一笑道:“后来呢?”
石开天道:“冲了半天,直到后来,才知道活灵官清玄站在高处,用一面三角杏黄旗在指挥着,咱们冲到西,他旗指向西,咱们冲到南,他旗指向南,这就无怪冲来冲去,也休想冲得出重围。”
独行叟道:“你们不是出来了么?”
石开天道:“那是醉道长突然出现,逼着清玄收阵的。”
“走。”独行叟道:“一元子已死,魔教已灭,咱们进去再说。”
石开天惊喜的道:“你老哥说什么?一元子已经死了?”
“没错,是他眼看大势已去,举火自焚的。”
独行叟道:“现在只剩下一个魔教大法王了。”魔教大法王就是欢喜法王色空禅师。
他以一双铁板般的手掌,独斗六大高手,五大神功(田无忌的「血手印」,陆浩、吉鸿飞的「翻天印」,雷东平的「大力鹰爪功」,孟居礼的「龙爪手」,陆鸿藻的「百步神拳」),居然还纵横排阖。不时的把五人逼得像走马灯一般(陆鸿藻并未加入战围,只是站在数丈之外,乘隙出手,或是发拳支援某一个人,因此场中还是只有以五对一。
欢喜法王虽是略占上风,但也只是仗着修为功深,他的「金刚大手印」,无人敢和他硬接而已,这六个对手,五种神功,也各有专精,每一种都具有无与伦比的威力,被击中了,他也一样受不了。因此这一战,差不多打了三五百个回合,兀自难分胜负。
尤其田无忌等五人,本来各使各的,名虽联手,实则无手可联(各人的武功路数不同),但经过这三数百招下来,这五人都是成名数十年的高手,对敌经验,何等丰富,时间一长,对其他四人的武功也渐渐摸熟了。
这一来,五人在进退攻守之间,就渐渐有了默契,时而两攻三守,时而三攻两守,大家已可互相配合,相辅相成,前面二三百招,还有被欢喜法王逐个击破的危险,到了后面一百招,六人(连陆鸿藻在内),已能真正的联手攻敌和联手拒敌。欢喜法王先前的优势,已经逐渐消失,和他们打成了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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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行叟、石开天、卓少华等人一齐走了进来。独行叟目光一注,朝卓少华道:“卓老弟,你和曾老弟两人,过去看住那老魔头,别让他逃跑了。”
石开天道:“老哥哥且慢发号使令,也让兄弟去活动活动筋骨呢。”他不待独行叟再说,双手一拂大袖,举步朝场中走去,大笑道:“魔教大法王身手不错,错过今天就找不到这样邪魔外道的高手了,来,来,兄弟也凑一脚。”说话声中,双手扬处,呼呼两掌,直劈过去。
要知他乃是形意门的名宿,辈份极尊,修为功深,这两掌之中,真有开天辟地之力,两道掌风,势如席卷,声若奔雷,势道奇猛无匹。田无忌等人眼看石开天加入阵来,不由精神大振,六个人同声大喝,一齐出手,六道掌风、拳风,像潮水般汇合,一齐攻到。
欢喜法王眼看石开天掌势奇猛,一时不由激发了他的雄心,洪笑一声道:“来得好。”两只蒲扇般手掌,突然朝前直竖,迎着推出。双方掌势乍接,发出蓬然一声巨响,石开天但觉自己掌力有如撞在铁板上一般,震力奇强,直把他震得双脚浮动,身不由己后退出三步。
欢喜法王同样上身晃了两晃,也后退了一步,双目一瞪,洪笑道:“老小子,真有你的……”喝声未落,田无忌等六人,六股拳掌爪印劲风,像江水汇流,一齐朝中间撞了上去。
欢喜法王不觉勃然大怒,洪喝一声:“好。”双掌一分,横扫而出。
这一下,双方掌风交击,接连响起六声蓬然大震。大家拼斗了数百个回合,唯有这一下,才真正和他硬碰上了。这一记也真正显出欢喜法王「金刚大手印」的威力来。一招交接,血手印、翻天印、大力鹰爪功、龙爪手、百步神拳,不是威力不足,而是六人本身功力,不如他的深厚,六个人全被震得立足不住,同时往后连退出去。
欢喜法王双目金芒连闪,仰首洪笑道:“你们人数虽多,又能把佛爷如何?”
石开天心中暗暗震惊,忖道:“这老魔头果然了得。”一面也大笑道:“你还夸什么口?一元子举火自焚,魔教业已烟消云散,余下的就是你一个了,你还能逃得出去么?”
欢喜法王道:“你说什么?”
石开天道:“老夫说什么,你没听清楚吗?魔教倡乱,在江湖上已有百余年之久,如今剩下的已只有你一个人了,你还想逃上天么?”
“哈哈。”欢喜法王大笑一声道:“佛爷那就先劈了你。”双手开阖,朝石开天直扑过来。
这一记他含怒出手,志在一举克敌,威势奇强,双掌有如泰山压顶般劈落,可说使出了全力。石开天岂肯示弱,同时断喝一声,双手排山运掌,当胸推出。他名为石开天,双掌确有开天之力,但听蓬然一声,双方内力相较,声震屋宇,这是以中原内家练气功夫的掌力(形意门)和西域佛门魔道的「金刚大手印」掌力作全力之搏。
但到底欢喜法王在修为上胜过石开天,双方掌力接实,欢喜法王上身晃动,只后退了一步。石开天但觉双肩欲裂,胸头一窒,口中发出一声闷哼,脚下再也站不住桩,登登的连退了三步之多,一个人须发戟张,老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珠,胸头只是不住的起伏。田无忌等人看他和石开天全力拼搏,也同声断喝,六个人同时掌、拳、爪齐发,朝他扑攻而上。
欢喜法王洪喝一声道:“佛爷今天要你们识得厉害。”
全身骨骼一阵格格作响,身子蓦地向右扭转,右手挥掌硬接田无忌一记「血手印」,再横扫过去,接住了陆浩的一记「翻天印」,左手扬掌后拨,也接住了吉鸿飞的一记「翻天印」。
这三个人在江湖上固然算得是一流高手,但和欢喜法王相比,功力自然差得多了,田无忌、吉鸿飞登时被震得连退七八步,陆浩是因欢喜法王接了田无忌一掌,再接他一掌,是以占了便宜,只被震退了两步。
在这同时,欢喜法王的左肩也被雷东平「大力鹰爪功」击上,右背被孟居礼「龙抓手」狠狠抓落,左胸也被陆鸿藻「百步神拳」击中。这是他功运全身,存心硬挨一记的,这三个人一击中的,但都被他护身「金刚罩气功」反弹,逼得后退了一步。
这不过眨眼工夫之事,欢喜法王洪笑一声,举步朝石开天逼去,喝道:“姓石的,你还敢再接佛爷两掌么?”
石开天怒声道:“石某有何不敢?”
曾子玖手仗长剑,一闪而出,欠身说道:“石前辈,今日机会难得,可否让在下也和这位昔年魔教大法王,过上一招,庶几不虚此生了。”口中说着,人已朝前迎了上去。卓少华担心他不是欢喜法王的对手,手持金笛,随着他身后走上。
欢喜法王那会把曾子玖放在眼里,目光一溜,问道:“你们两个联手上么?”
曾子玖道:“卓老弟替在下掠阵的,在下向大和尚讨教,自然只有在下一人出手了。”
“哈哈。”欢喜法王洪笑一声道:“好,好,你且使来,佛爷就接你几剑好了。”
曾子玖道:“在下能和魔教大法王动手,深感荣幸,只要试上一剑,于愿已足。”
欢喜法王是个喜欢奉承的人,看他说话对自己颇为推祟,不觉洪笑道:“好,一剑就一剑,你发剑吧,佛爷不伤你就是了。”
曾子玖道:“在下那就有僭了,大和尚看剑。”手中长剑直竖,缓缓朝前推出。
他这一剑,推出之时,看去平淡无奇,不但没有招式可言,剑势也十分缓慢,只要是练剑的人,都会讪笑他这种剑招,岂能伤人?但这一剑,正是方才落花岛主说的是广成子遗传下来的一招旷世无匹的古剑——「天地一剑」。
剑招甫出,欢喜法王便已感到不对。这一瞬间,准都看得出来,因为剑势才一推出,就青虹暴涨,光芒四射,剑气弥漫,发出嘶然轻啸。
欢喜法王真没想到对方古拙的一剑,竟有这般声势,没待剑光卷到,口中发出闷雷般一声洪喝,两只铁板似的手掌,贯注「金刚大手印」,全力迎击而出。天地一剑,普天之下,无人能解,又岂是「金刚大手印」能够挡得住的?
奇亮的剑光,像天空闪电般划过,万物归于静寂。曾子玖依然手抱长剑,渊然卓立。他对面的欢喜法王却脸孔扭曲,两眼睁得像铜铃一般,一双蒲扇似的手掌,已经齐肘削落,但不见一点血迹,张口挠舌,望着曾子玖,骇异的道:“好厉害的一剑……”话声甫出,上身一晃,一个人就往后倒下,原来他已被剑光拦腰截成了两段。
“哈哈。”石开天大笑一声道:“曾老弟,老朽活了偌大一把年纪,今天总算开了眼界了。”这时独行叟以本身功力,助芙蓉城主把「玄冰掌」寒气逼出体外。
紫云道长被欢喜法王「金刚大手印」露伤内腑,但差幸他本身修为功深,经过一阵运气调息,伤势也逐渐恢复,此时缓缓睁开眼来,起身稽首道:“善哉善哉,咱们此行,总算大功告成了。”只有通天观观主清虚道人眼看魔教全盘覆灭,他木立在大殿上,茫然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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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只见从大门外走进一个脚步踉跄,一手提着一个大红酒葫芦的白发白须的老道人来,他身后随着身材高大的连鬓须道人,就是活灵官清玄道人。独行叟、石开天一眼看到白发白须老道,不觉喜道:“醉道长来了。”
醉道长嘻嘻一笑道:“贫道比你们还早来了半天呢。”说到这里,朝清虚道人瞪了一眼,喝道:“兀那小道士,你连我老道都不认识了么。”
清虚道人一怔,急忙趋前一步,拜了下去道:“弟子叩请师叔金安。”
“哼,我当你魔迷心窍,不认识我这酒糊涂师叔了呢。”醉道人朝卓少华招招手道:“小兄弟,你身边不是还有「无忧散」解药么?快拿两颗来,这种解药善解天下迷药,对魔教使的迷药,也一样有效,让他们师兄弟服了,可以恢复清明。”
卓少华应了声「是」,要秋月取出解药,双手送到醉道人跟前。醉道人把两颗解药交给清虚、清玄二人,说道:“快服下。”两人躬身接过,各自吞了下去。
醉道长笑嘻嘻朝高天祥招招手道:“高掌门人,你过来。”高天祥急忙垂手应「是」,走了过去。
醉道人道:“贫道和令师也算得是方外至交了,贵门事,贫道可不可以作个一半主张?”
高天祥躬身道:“道长言重,敝门之事,悉凭吩咐。”
醉道人呵呵一笑道:“严夫人(芙蓉城主)、曾老弟,贫道受长风子之托,要替他小兄弟作个大媒,姐妹二人同效娥皇,将来也可兼祧严、曾二家香火,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芙蓉城主、曾子玖听得大喜,忙道:“但凭道长吩咐。”
“哈哈。”醉道人大笑道:“这样就好,就一言为定,俟卓老弟父丧期满,再行嘉礼。”严文兰、曾玉兰二位姑娘听得芳心暗喜,却娇羞满脸,急忙躲了出去。
许瑞仙目光一动,只见徒儿高美云站在一旁,神色木然,目中似有泪光,一付受了委屈的模样,不禁想到徒儿本来和卓少华是天生一对,却不料给外人凭空把卓师侄抢走了,这就接着道:“掌门人,二师兄,小妹也有一个小小意见,小徒高美云,是掌门人的掌上明珠,从小和卓贤侄在一起,也算得是青梅竹马的小伴侣,掌门人膝下无儿,何不也效严、曾二家一样,让她同归卓贤侄,将来有了孩子,不是也可以继承高家的香火吗,不知掌门人和二师兄是不是同意?”
高天祥早有此意,只是醉道人提出了严、曾两家姻事,自己就不好说了,此时经五师妹一说,只好望望九眺先生说道:“二师兄意见呢?”
九眺先生道:“这样未免太委屈美云了吧,这件事,还得问问美云自己才好。”
高天祥点点头,问道:“美云,你自己说吧。”
高美云心里自然一千个愿意,一万个愿意,她双颊红得像大红缎子一般,一头钻进师傅怀里,口中说道:“女儿不知道,女儿听爹、听师傅作主。”听师傅作主,自然是同意了,九眺先生含笑点头。
高天祥也含笑道:“那就这样决定了。”独行叟、石开天、紫云道长等人,也纷纷向芙蓉城主、高天祥、九眺先生、曾子玖等道贺。
清虚、清玄服下解药,此时已经完全清明过来,自从神志受迷,直到此刻,恍如一梦,赶紧向醉道人和紫云道长、芙蓉城主等人谢罪。一行人眼看此间事了,也就离开通天观。秋月自然还是追随卓少华和大家一同下山而去。
【最终章】一龙三凤乐逍遥
半个月之后,卓少华在故居举行了婚礼,新娘子居然有六个,这是怎么一回事?原来除了严文兰、曾玉兰、高美云之外,芙蓉城主因秋月已经跟了卓少华,而杜鹃、画眉是从小就分别服侍曾玉兰、严文兰的,所以就将她俩陪嫁过去,与秋月一起,是侍妾身份。所以,这样新娘子就变成了六个。
洞房之内,卓少华面对三个娇妻曾玉兰、严文兰、高美云,不知该说什么好。曾玉兰「噗哧」一声娇笑道:“华哥哥,你怎么啦?”
卓少华闻言赧然笑道:“我真怀疑是不是在梦中?我从来没想到会有这一天。”
高美云也娇靥酡红道:“我也没想到,师兄,虽然我很久之前就幻想过这一天,但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我却有些手足无措。”
卓少华笑着将高美云、曾玉兰这两个娇妻揽入怀中,感叹道:“老实说,我真是有些对不住你们。”
一直没有发话的严文兰笑着道:“华弟弟,你是不是因为秋月的事?”
卓少华点点头道:“这是一方面,但是还有另外一个方面,你们不感觉委屈吗?”
高美云甜甜一笑道:“哥,你怎么还说这种话?妹妹能永远地陪伴在你身边就已经很满足了,能有俩位姐姐做伴,更是求之不得。”
严文兰和曾玉兰也道:“难道你还要我们把心挖出来吗?”卓少华将三女的手握在自己掌心,一切尽在不言中。
半晌,严文兰「噗哧」一声娇笑道:“难道我们的新婚之夜就要这样干坐下去?”一语惊醒众人,三女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情,不由得娇靥酡红。
少女的羞态是最迷人的,卓少华不由心中一动,搂过严文兰,低声在她耳边道:“姐姐,你春心动了。”
严文兰娇吟一声,分辩道:“人家才没有呢?”
卓少华笑着道:“姐姐还记得那天晚上说过的话吗?”严文兰满脸通红,埋在卓少华怀中。卓少华看着怀中的娇娃,只见严文兰出落得像一朵水仙花,凸凹分明,曲线玲珑,惹得他欲火高升,情不自禁在她脸上狂吻着。
“嗯……喔……哎……呀……”只听严文兰娇哼着。
卓少华再度狂吻着,同时右手攀登玉峰,在那里揉捏搓摸,虽然隔着一层衣服,但已够她受了,浑身酸软,发不出丝毫力气。就在此刻,卓少华一边搓揉,一边解开了她胸前一排钮扣,最后连肚兜也飞走了。这时,半截玉雕裸露眼前,卓少华并不急攻双峰,摸到腰间,不用寻觅解开腰带。
三两下,一双玉腿呈现眼前,白而不亮,软而不硬。严文兰缩成一团,不停呻吟,蜷伏在卓少华怀里抽动着,可见她春心荡漾,气息短促地倒在地上,满脸通红,一双微红美目,痴视着少龙。那眼神深含着渴望,幻想,焦急的混合,胸前起伏不定,双峰一高一低的颤动着。
卓少华一见,更是深情激动的倒在她身上,给她一个甜蜜的长吻。严文兰由于被刚才一阵挑逗,现今热情如火,双手抱着卓少华的脖子,伸出舌头来。她的火热舌头,干燥欲裂,一碰到卓少华的舌头,就像干柴碰列火,更是猛烈无比。两人就这样拥抱,一边热吻,一面互相抚摸起来。
雪白而透红细腻的肌肤,无一点瑕庇可寻。结实而玲珑的玉乳在起伏不定,均衡而有曲线的身材,滑平平的小腹,修长浑园的大腿,更是上天的杰作。令人遐想的三角地带,更是神秘,像深山中的幽谷,未有人跽,清幽的很。浅沟清泉,从上面滑过,亮晶晶的,一闪一闪,更是蔚为奇景。看的卓少华眼睛冒火,直射向迷人的地带。
卓少华忙脱掉自己的衣服,疯狂搂住她那曲线玲珑的娇躯,吮吸着她那鲜红的乳头,右手便迳往少女的私处抚摸。这时,她那浅沟的泉水,象洪水般的流个不完。于是,他伸出中指,顺着流泉,侵向浅沟,慢慢往里面钻。钻入没多深时,严文兰皱眉叫道:“啊……痛……弟弟……慢点儿……”
严文兰略感疼痛,轻声说着,同时双手触到卓少华的宝贝,猛然一惊,道:“哦……弟弟……这么大……”
“没关系,我轻轻的就是……”卓少华一边狂吻,一边用手大力摸揉着双乳。同时,试探着将手指再往里探,又不时将手指在那粒「珍珠」上轻抚着。卓少华是欲火冲天,浑身火热,用一只手托在她的粉臀,使她的阴户更为凸出。另一只手扶着宝贝,在私处一探一探的,龟头慢慢挤入阴户里去。
卓少华怕她一时适应不了,便按兵不动。但是龟头被那两片贝肉紧紧夹住,四壁软绵绵的,舒服得很。就这样僵持了一会,严文兰感到里面痒麻,非常难过,只听她轻声道:“华弟弟,我里面很痒。”说完,往上挺了一挺。
看来,她欲火已高升,已忍受不了,希望卓少华再深入,于是,卓少华慢慢推进,只见严文兰皱着眉,痛苦之状,溢于言表,不由把心一横,暗道:“长痛不如短痛。”便用力一挺,已进去了一半。只听得严文兰痛叫道:“痛死我了……痛……痛……”她一面叫道,一面双手紧紧搂住卓少华。
此时卓少华看了严文兰眼紧闭,眼角挤出泪水,面色发青痛苦状,便按兵不动,不再往前推进。于是,卓少华的宝贝在阴道口进进出出,以减轻其痛苦,及增加其情欲,同时右手仍按在乳尖上揉,捏。
“姐姐,现在觉得怎么样?还痛的历害吗?”
“现在不像刚才那样痛,但还有点涨,里面却更是痒,怎么办?”她娇羞无力地说着。
卓少华立刻把龟头缓缓抽出,又缓缓插入,此时严文兰已是浪水如泉涌。娇喘微微,显得她苦尽甘来,同时粉臀猛往上抬迎合着卓少华。严文兰撒娇似的不依,全身扭动起来,她这一扭动,插在小穴里的宝贝,就像一根燃烧的火一样,是又痛、又胀、又酥、又麻,又酸、又痛快。乌延芳全身扭动,由阴户里面的性神经,传遍全身四肢,那种舒服和快感劲,使她此生第一次才领受到了,她粉脸通红,淫声浪语的叫道∶“哎呀……你动吧……你……插呀……啊……”
“姐姐……你不痛啦……”卓少华怕她还痛。
“别管我痛不痛,我现在就要你快动,我现在小穴里痒死了。”
“美死了……我……被你……插死了……你别……那麽慢吞吞的……插快一点……用力……插重……一点儿……嘛……啊……啊……。”严文兰双腿乱伸、肥臀扭摆来配合着卓少华的抽插。这淫荡的叫声和她脸上淫荡的表情,刺激得卓少华暴发了原始的野性,再也无法温柔怜惜啦,开始用力抽插起来了。
“真……舒服……太……好了……华弟弟……你……真……会做……美……太美了……啊……哦……嗯……太爽了……太美了……”
严文兰紧紧搂着卓少华,她媚眼如丝,香汗淋淋,娇喘吁吁,呻吟着、享受给予她快感的刺激,使她感觉到浑身好像在火焰中焚烧似的,全身四肢像在一节一节的融化,真是舒服透顶,她只知道拼命抬高肥臀,使阴道与宝贝贴合得更密切,这样才会更舒服更畅美。
卓少华见她春情如潮,媚态娇艳,犹似海棠,促使欲焰高涨,紧抱娇躯,摆动着大屁股,如马加鞭,如火如炭的加速进行。就这样疯狂的抽送,只插得严文兰严文兰娇喘连连,媚眼如丝,浪语不绝!“真……舒服……太……好了……华弟弟……你……真……会做……美……太美了……啊……哦……嗯……太爽了……太美了……”
只见她一面浪叫,一面双手紧抱着卓少华,双腿翘上勾住他的腰,粉臀极力更凑。春情洋溢,满脸通红,吐气如丝,星眼微张,那种美,更令卓少华疯狂,更令卓少华不顾一切。
“华弟弟……太美了……我……太……我就……就这样……我太舒服了……大力……用力……快……快……哎……喔……”只见她娇哼着,同时双手紧抱着卓少华,阴道一阵急速收缩,一股火热热的津液直射而出。
卓少华为了让她享受生命史上第一章乐事,又狠插几下,一阵火热的甘露亦喷射而出,直刺激得她身心俱颤,口中直呼美,不愿放松他。两人就这样拥抱着,享受这美好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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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玉兰和高美云看了一场活春宫,早已十分难受了,尤其是曾玉兰,两眼水汪汪的,快喷出火来。卓少华下床把曾玉兰拦腰抱起来走到床边,曾玉兰知道卓少华想要做什么了,她的脸一阵阵地发烧,心也蹦个不停。卓少华把曾玉兰放到床上,开始给她解带宽衣,曾玉兰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任由卓少华摆布。
卓少华温柔地解开曾玉兰衣衫的扣子,紫色的衣襟敞开两边,红色的肚兜落入眼前。卓少华的目光向下探视,深深的乳沟、半露的球峰、雪白的肌肤,不禁让他有点眼花缭乱了。卓少华的手顺着曾玉兰光滑的肩头滑到她的脊背上,把兜肚上的细绳拉开,脱下她的兜肚。立刻一对浑圆高耸的乳峰蹦了出来,在雪白的圆球上,两颗粉红的乳头镶嵌在上面,发出诱人的光泽。
卓少华欣赏着曾玉兰美丽的胸部,他忍不住用手抓捏揉按着她挺起的蓓蕾。曾玉兰身上发出阵阵幽香,细嫩光滑的肌肤触感极佳,让卓少华不停地在她丰满的玉乳上亲吻。曾玉兰的身子微微的颤抖着,她的嘴里微微轻吟着。卓少华的嘴含着曾玉兰挺起的乳头,而他的手则身到曾玉兰的腰间把她的裙裤剥了下来。
卓少华站起身来,他一面脱着自己的衣服一面欣赏曾玉兰美妙无比的娇躯。这是卓少华见过的最美丽的女性的身体,那漂亮的脸庞,圆润挺拔的乳峰,细小光滑的纤腰,结实高翘的美臀,修长嫩白的双腿,玲珑可爱的嫩足,更让卓少华动心的是她芳草茂盛的少女私处,上面还沾着一颗颗晶莹的水珠,那是曾玉兰忍不住分泌出来的一丝淫水。
卓少华脱下衣服,在这样的赤裸裸的美女面前,他的肉棒早就硬梆梆的了。他上了床把曾玉兰搂在怀里,俩人相互亲吻着,舌头搅在了一起。而俩人的手则在对方的身体上游走着,卓少华突然把头埋进她的双腿间,用舌头在她的小穴上猛舔起来。
曾玉兰惊骇地说:“不……不要啊……这很……很脏的啊……”可卓少华并不理会她,而是一个劲的在她的阴户上猛舔。
卓少华的整条舌头几乎全钻进曾玉兰的身体里面,这把曾玉兰美的要命。她起初只是微微轻吟着,手也不在推卓少华的肩头,而是摁在他的后脑上,把卓少华的头往自己的阴户上压。卓少华舔了曾玉兰的阴道后,又去欺负那小豆豆,舌尖忙碌的挑衅,害得那阴蒂也充血变得红润膨胀起来。
曾玉兰浑身颤抖,她忍不住叫出声来:“啊啊……啊……对……对……是这样我……不行了……小穴里……里面好……好痒啊……真的好痒啊……啊……”
卓少华也感到曾玉兰挺不住了,她的淫水顺着阴道不停的往外流着。因此他不在挑逗曾玉兰,卓少华让她舒适地躺在床上,用膝盖拨开她的双腿,把自己硬的发疼的宝贝对准她张开的穴口慢慢往里推进去。龟头刚进入曾玉兰的肉洞里,就感到她那儿爱液早已泛滥了。在大量的爱液的润滑下,卓少华粗大的龟头毫不费力地就冲破了处女膜的阻拦,深入到阴道内部。
曾玉兰感到下体一阵轻微的疼痛,她小声呻吟了几声。卓少华的肉棒随着扭动着的身子的起伏而慢慢地深入,直到龟头触到曾玉兰的花心。卓少华停下来,他抱着曾玉兰说:“玉妹妹,感觉好吗?”
曾玉兰紧皱着眉头说:“好疼啊?”
卓少华哈哈一笑说:“没关系,呆会儿就不疼了,我一定让妹妹舒服死的。”
曾玉兰拍了卓少华一下,她感到阴道里越来越痒了,可是少女的羞涩让她不好意思催卓少华挺动他的肉棍,她只好轻轻地动着娇躯,来减轻淫穴里的骚痒。可她越是轻动,阴道里越是麻痒难当,情急之下,曾玉兰忍不住哼哼起来:“啊……你快快啊……我……啊……快啊。”
卓少华故意问她:“玉妹妹,快什么啊?”
曾玉兰嗟着嘴说:“你……你就只会欺负我。”
卓少华听她又嗔又娇的,忍不住去亲吻她的唇。曾玉兰扭头想躲,可她被卓少华死死地压在身下,根本就躲闪不开。卓少华的嘴唇重重地沾在她的香唇上,曾玉兰也是情不自禁地轻启香唇,让卓少华的舌头钻进她的嘴里,并自动的用小舌回应他。
卓少华也开始抽动起宝贝来,俩人搂得死紧,两条蛇一样的缠在一起。不知什么时候在卓少华的大宝贝慢慢地抽送下,曾玉兰已经没了痛苦,反倒美了起来,脸上又浮现舒服的表情。卓少华抽动的肉棒勾起了曾玉兰内心的本能,她也变的淫浪起来。卓少华逐渐加快抽插的速度,她也都已承受得了。
曾玉兰的淫水又多又滑,虽然卓少华的宝贝把她的阴道涨的满满的,可每一次龟头退出小穴时,总会刮带出一大滩来。不一会儿床上就被曾玉兰的淫水湿了一大片。卓少华猛烈地起伏着身子,他喘着说∶“玉妹妹,你……舒服吗?”
曾玉兰也是娇喘连连:“嗯……嗯……我好美……啊……华哥哥……啊……我好美啊。”
听了曾玉兰的欢叫,卓少华更加卖力地干着她的小穴。而曾玉兰也将两腿夹着他,使卓少华感到曾玉兰的嫩穴十分的紧固。他一棍一棍的穿刺在嫩穴里,曾玉兰也叫的更媚人了:“啊……啊……你好坏……太用力了……啊……我会难过……啊……小穴会被插坏的……啊……我的老公……啊……好美……啊……我死了啦……让我去死吧……啊……死了……嗯……嗯┅”
曾玉兰的欢声浪语深深的刺激着卓少华,他把狂风暴雨撒泄在曾玉兰身上。卓少华重重地用宝贝在她的阴道抽送挺刺,曾玉兰夜狂乱地摇摆着头,配合着他抽送的。她波浪似地扭动着臀腰,满足地叫着,深度的结合加大对宝贝的刺激。在卓少华猛烈地进攻下,俩人在忘情地扭动下半身当中,最後达到了高潮。
卓少华也不禁发出了吼声,他的龟头顶着曾玉兰的子宫口向里面疾喷而出大股大股的阳精。曾玉兰被这阳精一烫一冲,花心又被大龟头死命的抵住,一阵晕眩倒在床上不动了。曾玉兰慢慢地睁开眼睛,卓少华温柔地把她抱在怀里,俩人已经从狂暴转为柔情相互舔舐去对方脸上的汗水。卓少华轻轻地说:“玉妹妹,快活吗?”
曾玉兰温柔地点了点头,她用一块白手帕擦拭了一下嫩血。处女的鲜血立即就把手帕染成了红色。曾玉兰拿着手帕对卓少华说:“华哥哥,妹妹终于是你的人了。”说着她把贴身的红兜肚扯开,把血红手帕藏到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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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卓少华早将高美云搂入怀中,卓少华的手伸进她的衣内抚摸着她光滑的肉体,高美云的脸因为羞涩而变的通红,她感到卓少华那只很有力量的大手在用力地揉搓着自己胸前的那对高耸的乳房。而他双腿间早就硬梆梆的宝贝顶在她的小腹上,让她心跳不已。
卓少华帮高美云脱下身上的衣服,看着高美云如同整块羊脂玉琢成的身体,他兴奋的轻叫了一声。看着这让人无法形容的少女的娇躯,卓少华简直就没了一点定力,他的手迫不及待地伸到高美云身上,浑身上下抚摸起来。
俩人裸体以对,相互间再没什么顾忌了。卓少华爱不释手地揉着高美云胸前的乳房,而高美云也紧握住他的宝贝不松手。卓少华掰开高美云两条白嫩光滑的玉腿,看着她腿根出那条细细的肉逢,在肉逢下端,鲜红的桃子已经露了出来,上面还沾着几滴晶莹的露水。看着高美云美不胜收的嫩穴,卓少华兴致勃勃地伸舌舔了一下。那里滑滑的,带着少女温馨的体香。
卓少华的舌在高美云柔软的阴唇间游动,高美云那经过这样的刺激啊。没两下她就扭着身子轻声叫起来:“啊……啊……啊……”
听着高美云婉转的娇啼声,卓少华就把舌尖探进她的嫩穴里。高美云狭小的阴道里早就水汪汪的了,卓少华的舌头一直往里伸,但却被阻挡住了,卓少华知道这是高美云处女的标志。卓少华把粗大的龟头顶在高美云的阴道口是满满地研磨着,没一会儿高美云就难受地顶不住了,她浪声浪语的催促着:“啊……好难受啊……快……快让它进去吧……”
卓少华轻轻地推动自己的肉棍往前进,沾满高美云淫水的龟头沿着高美云光滑的阴道挺进,只听轻微地「噗」的一声,龟头就冲破了处女膜的阻拦。高美云略显痛苦的一皱眉,嘴里禁不住「啊」了一声。卓少华把肉棒探到底后停了下来,他温柔地抱着高美云说:“好妹妹,你下面疼吗?”
高美云含着眼泪说:“有点疼……”
卓少华舔着高美云眼上的泪珠说:“没什么,过一会儿就让你舒服了。”他说着略微把自己的宝贝动了动,高美云就觉得苦尽甘来,十分的舒坦。
卓少华施展自己技巧,用各种姿势和高美云做爱,刚被开苞的高美云任他摆布,只是不停的呻吟着。卓少华粗壮的肉棍直捅高美云的花心,每一次冲刺都让她忍不住「啊」地叫一声,俩人肉体接触时也发出「啪啪」的响声。
卓少华用力捏着高美云的奶子问道:“舒服吗?还疼吗?”高美云不说话一直点头,虽然卓少华在很用力的捏着她的乳头,但她也已经感觉不到疼了。她在努力的应付着下面的宝贝,根本顾不上别的了。
卓少华见她不说话,更卖里的狂插猛操了,卓少华巨大的龟头一次次有力地顶在高美云的子宫口上,即让她感到疼痛,但更有美妙的激情。卓少华的宝贝被高美云狭小的阴道紧裹着,宝贝每一次在肉壁里穿行都得费一点力。卓少华感觉美不胜收,心里暗自赞叹:“到底是小姑娘的嫩穴,弄起来真是妙不可言啊。”
高美云早就浑身酸软,她紧贴在卓少华身上,一对美乳随着她身子的扭动在卓少华身上滑动。随着卓少华疯狂地狂插着她的嫩穴,高美云感到高潮不住的涌来,她也激动地抽泣起来。卓少华把宝贝猛得往高美云阴道深处一顶,阳精喷洒出来,滚烫地浇灌在高美云幼嫩地花心上。高美云大力的颤抖着,呼吸变得微弱。
卓少华温柔地抱起不停抽泣的高美云说:“怎么了?是我弄疼你了?”
高美云不在哭了,她眼含着泪花笑着说:“没有啊,你弄的人家很舒服啊,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也可能你太厉害了吧。”
卓少华的双手在她身上轻轻地抚摸着,俩人不停的亲吻。没多一会儿卓少华的宝贝又硬了,他拉着高美云的手就往自己宝贝上放,高美云撒娇般的说:“不要了好哥哥,我真的受不了,你就……别再弄哦……人家下面不好受啊……”
卓少华分开高美云的双腿一看,就见她的阴户红红的,阴唇周围已经有点发肿了。他没想到自己竟如此厉害,把高美云弄成了这个样子。再看看严文兰、曾玉兰两个,何尝不是这样。严文兰羞赧地道:“华弟弟,你太厉害了,我们三个都不行了,你不如去找秋月她们吧。”
卓少华温柔地将三女搂入怀中道:“你们都是第一次,以后就不会这样啦。时候不早了,我们睡吧。”四人相拥,很快就堕入梦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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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夜与三个侍妾,又是另外一番光景,卓少华来到房中,竟然只有秋月正坐在床边。卓少华一言不发,把秋月抱起来走到床边,秋月连声说:“别闹了,快放下我啊。”
卓少华根本就不理她的叫喊,把她扔到床上后,就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卓少华解开她上身的衣襟肚兜,把两个挺拔的乳峰捧在手上,低头咬住乳房上的那两粒粉红色的乳头。秋月气喘嘘嘘地扭着身子想摆脱他,可卓少华的手死死地捏着她的乳峰,使她有劲也使不出来。
卓少华腾出一只手来慢慢的往秋月的下身摸去,手穿过裤带进到她的双腿间秋月的嫩穴己是春潮泛滥,还有不少淫水把内裤都弄湿了。卓少华笑咪咪地揉着她的阴核说:“还不要呢,你看你下面都发水了。”
秋月羞涩地说:“谁说的,就不是,就不是。”看着秋月淘气撒娇的样子,卓少华心里充满了爱怜。他冲问外喊道:“杜鹃、画眉,你们进来。”他早就知道二女在外面。
二女听到喊声跑进屋里,一看卓少华正压在秋月身上,他一手在秋月敞开的前胸上抚摸,另一只手已经伸进秋月的裤子里了。卓少华说:“秋月的裤子湿了,还不帮她脱下来换换。”
杜鹃和画眉一听立刻上前帮卓少华把秋月的衣服脱光了,秋月对对杜鹃和画眉说:“现在你俩也把衣服拖了,上床来伺候华哥哥。”
杜鹃、画眉又羞又喜,压着内心的兴奋慢慢地脱掉身上的衣服。卓少华看着眼前这三个一丝不挂的赤裸娇娃,他的宝贝立即就直挺挺地立正了。三女一排站在他面前,让卓少华慢慢地欣赏她们娇美的躯体。秋月丰满的乳房比杜鹃和画眉要大了许多,而杜鹃和画眉的乳房则更小巧。卓少华的手如水银泻地一样,在她们三人的胸前滚来滚去,舍不得这个,又放不下那个。
卓少华在三女的胸上抚弄了一会儿后,手又向她们的下体摸来。也许是秋月比杜鹃和画眉大一岁,她发育的更成熟,因此她的阴毛也比二女更浓密。卓少华轮番扣摸着她们的阴唇和嫩穴,秋月因为已经人事,她还好一点。而杜鹃和画眉在卓少华的扣摸下浑身打颤,都快软倒了。
看着三女顺腿流下的淫水,卓少华的宝贝更硬了。他把杜鹃拉到怀里,让她分开双腿,自己把宝贝对着她的阴道慢慢往里插。杜鹃果然人如其名,她的阴道虽然是淫水泛滥,但狭小而有韧性。卓少华的宝贝顽强的挺进,当龟头捅破处女膜的阻挡后,也未能痛痛快快地前进。
因为杜鹃弹性很强的阴道肉壁紧裹着他的大宝贝,羊肠小道不容驰骋。卓少华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宝贝查到底,他双手捧着杜鹃的雪白的屁股,慢慢摇动着轻轻抬起又轻轻放下去,杜鹃发出低沈的哼声。在一旁观看的秋月和画眉怎么也受不了了,她俩也上来帮卓少华的忙。
画眉抱着杜鹃的腰上下运动,秋月就动手揉着她的乳房。这一下卓少华就腾出手来了他双手伸到秋月和画眉的嫩穴上摸索起来,弄的她们俩也和杜鹃一样开始浪叫起来。
卓少华加快了挺进的速度,杜鹃的喉咙发出高昂的叫声,因为粗大的宝贝不但塞满了她的阴道,而且巨大的龟头每插一下都有力地顶在她的花心上,让她不由自主地浪叫起来:“啊……受不了……大宝贝……插……插烂小穴……了……轻……轻啊……啊……”
卓少华又用力地猛捅了两下,杜鹃双眼翻白晕了过去。卓少华从她的阴道里抽出宝贝,宝贝上沾满了杜鹃的淫水和处女的鲜血。秋月把杜鹃抱到一旁,卓少华又把画眉压到身下,画眉看着卓少华粗壮的宝贝伸向自己嫩小的阴户,她性感的裸体颤抖起来。
当卓少华的龟头钻进她的阴道里后,画眉脸上冒出汗珠,她拼命的上下摆头美丽的眉头打结,她受到的痛苦远远在欢乐之上。卓少华的宝贝很快就插到了底部,他揉搓着画眉小巧的乳房,开始抽动起他的宝贝。画眉双乳被揉搓,阴核受到摩擦,不停的溢出淫水。
渐渐地开苞时的痛苦消失了,代之而来的是兴奋的欢愉。卓少华看着自己巨大宝贝在红色花瓣间进进出出,上面沾满粘粘的白色液体和红红的鲜血。他更兴奋了,宝贝舞动的更加快速有力了。粗壮的宝贝迅速陷入肉洞里,每次画眉都发出断断续续的哼声,有如银铃般清脆动人。
秋月在一边看着他俩如醉如痴地交合着,自己忍受不了焚烧的欲火,她不自觉地伸手扣摸自己的小穴,手指使劲往阴道里面捅着。好不容易等到画眉高潮过后,秋月迫不及待扑到卓少华身上。卓少华伸手抱住她,一边像梦呓般喃喃自语,一边揉撮着秋月圣洁无暇的乳房,挑弄秋月桃红色的乳晕,并在上面不停地亲吻。
秋月主动骑到卓少华身上,她抓着卓少华水淋淋的宝贝往自己淫荡的嫩穴里塞。卓少华也停着腰身配合她的动作,当卓少华的龟头一直捅到秋月的子宫时,她脸上才露出满意的微笑。秋月坐在卓少华的身上,成男下女上的姿势。她的双手按在卓少华的胸膛上一下一下地摆动着柔嫩的小蛮腰,让自己最美妙的地方吞食着卓少华男性的雄根而卓少华的两只手也伸到秋月的胸前,抚摸、扯拧着她的双乳。
杜鹃和画眉都清醒过来了,她们看到秋月青春气息洋溢、丰满成熟、清丽娇美的胴体,身无寸缕、一丝不挂地呈现在男人的面前。丰美雪白的臀部正坐在男人身上并不停地起伏着,一根粗长的宝贝直挺挺地插在她的私处,而且秋月嘴里还不时发出欢快地叫声。
秋月看杜鹃和画眉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脸上不由得更红了。但很快她又恢复了正常,继续扭着完美的身躯尽情享受着欢快的肉欲。一阵高潮袭来,秋月忍不住抽搐,她觉得浑身发软,再没力气扭动身子了,可这时她塞满宝贝的嫩穴正迫切需要宝贝的摩擦,无奈之下她喊杜鹃和画眉:“你……你们俩快帮……帮我一下……快啊……”
杜鹃和画眉听了赶紧上来搂着秋月帮她上下起伏着身躯,卓少华也使劲往上挺着宝贝,在秋月从没有享受过这种欢愉的感觉中,他的宝贝在秋月阴道深处射出了阳精。四个人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特别是卓少华连战三女,已有些累了,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而三女却毫无睡意,特别是杜鹃和画眉更是刚被破身,那有心思睡觉。她俩一直偎在秋月身边,喃喃细语,不时传来几声咯咯的娇笑声。
卓少华迷糊了一会儿后,他醒了过来,一看三女还再切切私语,随口问了一句:“你们在说什么啊?”
他的话让杜鹃和画眉羞的直往秋月怀里钻,而秋月则落落大方地说:“我们三个在打赌,看谁能先给你生个儿子。”
卓少华听了笑着说:“那我就是不要命了也让你们一块给我生儿子,这样好吗?”他的话一落音,三女都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杜鹃幽幽地道:“城主对我们真好,要不然……”画眉、秋月也是默然无语。
卓少华笑着道:“你们切莫胡思乱想,我不会看轻你们,一定会好好的爱你们,你们也别看轻自己了。”说着,把嘴一噘道:“想跟我生儿子的,就亲个嘴儿……”「啧」、「啧」、「啧」三声响亮的吻,是三女对他的承诺。
“哈哈……那咱们就要抓紧时间咯……”
“不行啊……公子……”
“公子……人家那儿还疼呢……”娇嗔声中,卓少华早已将三女压在身下,腾身而上,在三女身上轮流抽插,不一会儿,满室又响起了令人消魂的「嗯」、「哼」娇吟声,连天上的月亮似乎也羞于观看这火辣辣的一幕,躲进了乌云背后……
【第三部 完】
【 全书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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