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夢幻

從那天以來,已經過了六年了。 (DESIRE) ,說不定已被捨棄了。六年間,連一架飛機都未曾從上空經過。我望著這六年來一次也沒放晴過的天空,歎了口氣。

沒電力也沒瓦斯的生活真是辛苦,但也早已習慣了。我坐在海邊,有耐性地垂下釣竿。堆積如山的緊急食品,以及海中釣到的魚,是我和媞娜的主食。我如果沒有和媞娜在一起的話,一定早就發瘋了。因為毫無變化,只等待救助的時間,竟已過了數年,我自豪的女兒,此時在教授室用功中。

媞娜博覽教授留下的大量書籍,自己學會各式各樣的知識。一開始時我還能回答她的問題,大約二年前就完全投降了。要當媞娜的對手,一定要有雪莉兒或真琴那樣的知識才行。

媞娜現在研究的是史特拉教授的超次元理論。據她所說, (DESIRE) 發生的異變,全都可以此理論來說明。前陣子,她除了吃飯和睡覺時間外幾乎都待在研究所內,我還擔心她是否到了反抗期,但她是為了要脫離 (DESIRE) ,而專心研讀超次元理論。

   「艾爾 ̄,釣到了嗎 ̄?」

說曹操,曹操就到。媞娜正向我走來。及腰的長髮,精神奕奕地上下搖動。和頭髮一樣,身高也增高了不少。小孩子會成長雖是理所當然的,但我樂見媞娜長高,還在宿舍牆壁上刻劃她的身高用以紀錄。

   「完全不行。今天都沒釣到!」

   「早上我就說交給我吧!」

   「哈哈哈,終於有這麼一天了!」

   「什麼嘛,每天都這樣不是嗎?」

媞娜抱住我的背。雖是從小時候就養成的習慣,但媞娜毫不在意,把胸部靠在我的背上。成長為十八歲的媞娜,身體已近成熟,散放出甜美的香味。

   「媞娜!」

   「什麼事?」

   「你已經長大了,不要再做這種動作了。」

   「為什麼?」

我沒辦法責備媞娜。......會引發我的慾望所以不要做,這種話哪說得出口呢!六年之間,我持續禁慾的生活。我想我還滿能忍的。

媞娜己成長為極具魅力的女孩。知性的臉蛋、豐滿的胸部、纖細的腰與彈力飽滿的臀部......如果我在路上遇見她,一定會想辦法泡她。當然......這樣說當然有點怪,但我做過不知多少次與她做愛的春夢。這種衝動也經常在我體內沸騰。不過,我身為父親的自覺,一次又一次的將衝動壓抑住。

『差不多該分房睡了。』

我提議過許多次,但媞娜堅決說不。因為她害怕獨處。既然她這麼說了,我也不能再勉強她。

「艾爾你好奇怪。......啊,鈕扣又掉了,再幫你縫吧!」

媞娜蹲在我的面前,捏住雪莉兒弄掉的外套鈕扣,以粉紅色的線縫好。

   「對了,媞娜撿到有趣的東西哦!我想你一定知道那是什麼。」

咚!「好痛!」媞娜的頭猛向上抬,撞到我的下顎。

   「你沒事嗎?」

媞娜用手壓住頭。

   「......以前都撞不到哪。媞娜也變成大人了吧!」

   「是啊......你也長大了。再來只剩下心智的成長了。」我感慨良多地看著媞娜。

   「永遠都把人家當小孩......」媞娜嘟起嘴嘔氣。我用手指戳戳她的臉頰。

   「對了,有趣的東西是什麼?」

   「呃,我發現這個。和艾爾的完全不同,不過也是照相機吧!」

媞娜手上握著的,是風景區販賣的即可拍相機。

   「喔,還有這種東西啊!啊,還剩一張底片。」

我端詳著照相機。雖是便宜的照相機,但比我那沒有底片的單眼相機要貴重得多。

   「果然是照相機啊?」

   「是啊,幫你拍吧!名攝影師艾爾的技術不同凡響哦!」

   「一起拍啦 ̄!!一個人好無趣。」媞娜以撒嬌的表情凝望著我。

   「這種機型很難一起拍......」

   「人家要和艾爾一起!」平常並不太任性的媞娜,有些激動地抗議。

我靈巧地拿著相機,把媞娜拉向自己。

   「啊......!」突然被我拉手,媞娜失去平衡。

卡嚓。要倒不倒的樣子,被拍進底片中。

   「討厭啦......好不容易有底片!」

   「沒關係啦了 ̄....等我們被救出去,要拍多少張都可以。」

   「......是啊!」媞娜的表情變陰沈。昨天,天空一變暗之後,媞娜好幾次露出這種表情。

   「媞娜,不舒服嗎?」

   「沒有!!」簡單說完之後,媞娜精神抖擻地站起來。

   「我再去讀點書,你先去睡吧!」

看著飛奔出去的媞娜背影,我鬆了口氣。......看來,今天晚上可以睡個好覺。

   「艾爾艾爾......,喂,艾爾......」有人叫我。是媞娜。我閉著眼睛,掀開床單一角。

   「媞娜,不快睡的話對美容不好哦!」

   「嗯!!」媞娜唏嗦唏嗦地鑽進床單中。

   「艾爾......答應媞娜一件事好嗎?」

   「突然有什麼事啊!」

媞娜沒說話,抓住我的手向她的腿部。刺刺地,我的手碰到毛髮。

   「媞娜!不穿內褲睡覺的話會感冒的!」我慌慌張張跳下床。

   「艾爾......抱我。拜託,抱我!」媞娜坐起身,床單由身上滑落。

   「媞娜!!」

由窗戶射進來的光線,照耀她的身體。豐滿膨脹的雙峰溝間,落下一片陰影。柔軟細緻的質感,籠罩我的視網膜。

   「拜託,艾爾......」媞娜毫不隱藏,慢慢下床走到我的面前。

   「不要衝動......衝動的話......」

我說不出別的話。因為媞娜把身體靠在我身上。被她的體重壓住,我的T恤緊貼在胸前。甘美的香味,刺激我的鼻腔。

   「艾爾,也想和媞娜做愛吧......」

我的男根,早己堅挺勃起。我想抱媞娜!想吸吮柔軟的乳房!想以自己的肉棒,貫通媞娜溫暖的身體!想射出火燙的精液,污穢媞娜的體內!!我的身體,是這麼說的。

   「拜託......抱我!」

我以顫抖的雙手抱住媞娜的肩膀,然後......把她拉開。

   「別做傻事,媞娜....」

   「對不起......讓你為難了。」

   「不是的。因為我太珍惜你了。」

據說,每個男人一生中都會遇見一次不以男性本能,而想以紳士風度對待的女性。對我來說,那就是媞娜。

   「那麼,可以吻我嗎?」

   「非常樂意。」

媞娜閉起眼睛等待著我。我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

   「討厭,一直當人家是小孩子......」嘟起嘴的媞娜,又變回到我的可愛女兒了。

   「因為你......」我的話再度中止。這次媞娜並沒有抱住我。而是因房間突然變亮了。

   「這是什麼聲音......」遠處傳來落雷般的響聲。

   「......」媞娜不發一語,迅速穿上衣服。最後將墜鏈套上脖子後,握起我的手。

   「艾爾,我們快去反應爐!」

   「你說什麼?」

   「跟我來就對了!」媞娜飛奔出房間。我完全不懂現在的狀況。

   「為什麼突然要去呢!」我歪著頭,追在媞娜之後跑出宿舍。

天空變亮了。

   「說不定......可以逃出 (DESIRE) 了?」我抱著一線希望,衝向研究所。

實驗室的電腦畫面恢復了。其中之一的前面,媞娜正敲著鍵盤。

   「媞娜,你真厲害。連電腦操作也學了。」

   「......嗯!!」

據我所知,操作機器的熟練度與其學習,不如靠實際經驗累積。只從技術手冊學會的媞娜,一定是天才。

   「這樣可以了。艾爾,到反應爐去。」

   「喔!」

以從未有過的迫力,媞娜推著我的背。跑過途中各區,來到反應爐前。啪答啪答的腳步聲在通道迥響。跑進反應爐,媞娜關起門。

   「這裡也動了起來哪!」反應爐縱穴,放出綠色的光。

   「艾爾,看看底部,有變化的話要告訴我。」媞娜指了指發出綠光的縱穴後,站在旁邊的電腦前。

外頭的落雷聲音越來越大。操作電腦的媞娜,回到我旁邊。

   「艾爾,怎樣?」

   「唔......好像沒有變化。」我抓住縱穴的邊緣,向裡面看。

   「我知笵。」

   「什麼?」我不懂意思,回頭望向媞娜。眼前,出現媞娜的手。

   「哇!你要做什麼?」

媞娜用力推了我一把。我在空中回復平衡,總算吊在縱穴邊緣。

   「對不起,我只能這麼做。」媞娜凝望著我,眼中浮現晶瑩的淚珠。

   「要讓你回原來的世界,必須要有人在這裡操縱電腦。」灑落的眼淚,滴在我的臉上。媞娜拚命撥開我緊抓邊緣的手指。

   「媞娜!」我以單槓的要領撐起身體,勉強伸出頭部。

   「艾爾......」媞娜輕輕吻上我的唇。

   「不要緊,我們絕對會再見面......」流著淚的媞娜,全身被光線包圍。

   「媞娜!不管相隔多遠,我一定會找到你!」

   「......嗯。我會等。一定要記得我......」

不只縱穴,整座反應爐都開始放出光芒。光線,將媞娜圍起。我的意識,在這裡就中斷了。

我的視界,第二次出現反應爐的天花板。但是,盯著我臉看的,並不是媞娜。

   「真琴......六年不見,你依然那麼青春美麗,連皺紋都沒增加。」我以懷念的心情對她說道。

   「六年?你在說什麼啊!你掉到反應爐還不到五分鐘。......記憶混亂了吧!」真琴把手放在我額頭上測量溫度,簡直把我當成病人。

   「這太荒謬了。我確實和媞娜在 (DESIRE) 度過了六年時間!媞娜、媞娜在哪裡!?」

真琴並沒有回答我。

   「媞娜說我們絕對會再見面,她不會說謊的!」

   「艾爾,媞娜死了......」

   「別騙我,真琴!」

   「艾爾,你運氣好。掉到反應爐內的史特拉教授和媞娜,只有遺物被發現。」真琴悲傷地橫過頭去。

   「告訴我,艾爾,蓋茲醫生為什麼要殺你?」

   「答案在凱爾的房間,你自己去看。蓋茲醫生逃走了嗎?」

   「被凱爾射殺了。艾爾,你什麼時候和凱爾變成好朋友?」

   「這是男人的秘密。」我愛理不理地回答。這一切都厭惡極了。真琴似乎也瞭解,隨之緘默不語。

   「技術主任,超負載運轉解除了......」

   「真琴,小型飛機的起飛準備完成了。」

我聽見了懷念的聲音。那是......雪莉兒和席爾維雅。

   「啊,艾爾......你沒事吧!」

   「我聽真琴說你沒希望了......」

二人連開口的時間都不給我,突然就撲過來緊抱住我。

   「你有點分寸好不好,雪莉兒!」

   「這是我該說的話!」

真琴一副厭煩的臉孔,讓位給那二人。

   「吃醋了嗎!真琴。」

   「如果是三天前,一定會。」真琴還是煩悶的表情。

我一面承受著席爾維雅和雪莉兒粗暴的擁抱,一面想起消失在光芒中的媞娜。她當時開口對我說了些什麼。

聽不見她的聲音,但我知道她說的。我愛你。媞娜是這麼說的。

我絕對會找出媞娜,不管她在世界的哪一角落。我對著外套口袋中的即可拍相機發誓。以粉紅色的線繫住鈕扣,一定也會幫助我......。

在那之後,我坐著自己專用的噴射機,在世界各地忙碌地飛來飛去。

不過是一個記者的我,能得到如此奢華的機動力,是因為格蘭卻斯特財團付給我超高額封口費的緣故。當然,最初我拒絕了。但是,財團會長為了報答我曾陪卡絲蜜走完人生旅程,及破壞強硬派的陰謀,一定要我接受。會長匯入我戶頭內的金額,比我想像中還多出好幾位數字。但我什麼也沒說。因為那金額,代表著會長有多麼疼愛卡絲蜜。

即使買了架專機,剩餘的金額還足夠我吃喝玩樂一輩子,但我仍繼續從事記者工作。因為我對我的工作感到自豪,而且持續讓名字見報的話,說不定也能讓媞娜主動發現我。我在採訪的同時,手中一定會拿著一張照片在全世界探訪。媞娜絕不會騙我,一定在世界的某處等待著我。我深信不疑。不過直琴是不信的。

我和真琴之間的距離,結果並未縮減。最初我們還有書信的往來,但突然就沒消息了。也許財團考慮她的下一個任務,要她不得洩漏風聲也說不定。據傳聞,她的新赴任地還是 (DESIRE) 。

是她的話,一定會依卡絲蜜的期望進行研究吧!

對孤獨旅程早已覺悟的我,好不容易心情舒坦一點。

現在,有二位優秀的飛行員及助手,幫忙我搜索媞娜。

美中不足的是二人一開口就起衝突,但我感謝她們。

名字不必特意提起,誰都猜測得到。

我遇見了許多人,又與許多人別離。

但是,我仍繼續我的旅程。

直到與媞娜重逢之日。

人,從何處來,往何處去......。

由悠久的螺旋救出我的,是誰?

幫助我的那個人......。

不久之後,艾爾就要到這兒來了。我的心激動得不能自抑。艾爾,如果你沒申請 (DESIRE) 來採訪,說不定我們無法再見面。可是,我知道,你會來的。

是的。我必須馬上寫下這封信。為了一定會在此出現,為命運的螺旋所俘的,可愛的媞娜。為了污穢的記憶及肢體都已被洗淨,如白紙一般的媞娜。如果一切平安,這封信就派不上用場。但是,為了保險非寫不可。

快點寫下,夾在書裡吧!好奇心旺盛的媞娜,一定會看到的。媞娜一定會按照信上寫的去做。因為,這是世界上最值得信賴的人寫的信。

......這封信,我不知寫了多少遍。這一刻我不知等待了多久,而且,為悠久的螺旋所捕捉,回到這裡不知多少次。

【媞娜,用心地讀這封信。慎重地思考。天空變暗,灰色的天際響起雷鳴之際,你和艾爾會遭遇巨大的危險。如此下去,兩人都無法得救。但是,不必感到不安。你若真心為了艾爾,就去做你認為最正確的事。結果是二人會分離。你會在言語不通,從未到過的異國醒來。但那只是一時的。需要你的能力的科學家們,會給予你與艾爾再會的契機】

寫字變得越來越辛苦了。

我能夠給予媞娜,不必要讀這封信的未來嗎?能從無盡地循環的悠久螺旋之中把她,以及我自己救出嗎?能突破封閉的超次元之壁,造就艾爾與媞娜美好的未來嗎?

【在 (DESIRE) ,你一定能遇見艾爾。就像我遇見艾爾一樣。在這裡,要如何開拓命運,必須要靠你自己......】

文字越來越模糊了。

眼淚滑落臉頰,染濕了沒有照片的墜鏈。是在怨歎我雖與艾爾相逢,卻礙於命運的作弄嗎?再怎麼期盼,艾爾未曾呼喚過我的名字。幾滴眼淚滴落,打濕了這封信。

艾爾......。你說不管相隔多遠,都絕對會找到我。我相信你的話,才認真的活到現在。即使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還是永遠等待著你......。

拜託你......注意我......媞娜......。

......。

我絞盡力氣,寫完最後一行。

【加油吧!另一個可愛的我......。

步向終結的開始 相逢媞娜 與 (DESIRE) 有關的人們 龜裂 邂逅 異變 流轉 命運 夢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