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爱心可证
到达朱漆篱门前,瑞光堂主急上数步,侧身推开精致篱门,同时肃手恭声说:“三位前辈请,陆小侠和两位姑娘请!”
方朔奇丐、金员外,以及栖凤妃子等人,微微颔首依序走进篱门。
飞鹏举目一着,星目不由一亮,只见门内曲桥盘绕,朱漆雕栏,竟有数道之多,分别通向曲阁各面,乍然着来,真不知走哪一道才好!
尤其曲阁横竖交叉,有伸有缩,曲栏雕花,煞是好看。加之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宛如一座水上行宫。
飞鹏正打量间,蓦见瑞光堂主面向曲阁,沉声高呼:“贵宾光临!”
呼声甫落,曲阁各间的竹帘纷纷闪动,十数官装侍女迳山阁内奔出来,急急向中央桥日走去。
飞鹏看得异常不解,整个总坛看到的,人人身穿笼身大氅,头戴两孔罩头巾,唯独这十几个侍女,个个如花似玉,而以本来面目见人。
正感不解,身后的媛媛已回头迷惑地问:“这几个侍女为何不穿贵门的服饰?”
身后五个堂主及执事中的一人,立即谦和地回答说:“因为来宾多为本门以外之士,为了宾客容易辨认及呼唤方便,所以来着本门服饰……-”
话未说完,东南总坛方向,蓦然传来一声巨钟大响!
金员外闻声止步,正待发问,第二声接踵传来,接着又是第三响!
瑞光堂主一见,即向方朔奇丐、金员外以及栖凤妃于三人解释说:“这是召集所有山区弟兄和妇女的紧急钟声。”
话声甫落,四面八方的高峰险岭上,亦传来紧急的“咚咚”鼓鸣!
说话之间已到了桥口阁檐下,分立左右的十数侍女,立即检枉恭迎!
这时正中阁门已经大开,门内竟是一道长约两丈的内廊,两路宫灯,光明如昼,直达中央圆厅前。
到达中央圆厅,陈设尤为堂皇,鹅绒地毯,玉桌锦墩,四周有六座翠花锦屏,屏后即是通向各室之门。
正中一张圆形玉桌,共置八个锦凳,在瑞光堂主的用请下,方朔奇丐居中,全员外和栖凤妃子一右一左,飞鹏、媛媛和宜君依序而坐。
六位堂主和执事,则分坐较远的屏前漆椅相陪。
这时十数侍女,已分别送来一杯香茶和果点,三位堂主和执事,也各有一份。
金员外呷了一口香茶,见奇丐仍无要说话的意思,立即望着瑞光堂主六人,肃穆而平淡地说:“有关我们今夜前来贵坛,以及和你们天师交手的事,详情你不须问,再说,你们也无知道的必要……”话未说完,瑞光堂主已欠身说:“前辈不说,晚辈等也早知道了!”
金员外惊异地“噢”了一声,方朔奇丐则淡淡地看了一回瑞光堂主。
栖凤妃子不由关切地问:“你们天师怎么说?”
依然由瑞光堂主回答说:“早在白马山华莲师太散播谣言。伪称发现昔年武林第一奇人金杖神君的武功秘籍的开始,天师便开始有了应变处置……”
飞鹏一听,顿时想起在白马山北树林中被宣君扇杀的两个妖道门人,立即关切地问:“那时贵门派去的人山何人负责?”
瑞光堂主回答说:“由白马和黑虎两位坛主,各率两名山下眼线弟兄前去探听消息……”
宜君一听,知道那天被杀的两个呢巾罩头人,必定就是白马、黑虎两个坛主,因而技巧地问:“那两位坛主回来怎么说?”
瑞光堂主慨然摇摇头说:“经四个眼线弟兄苦苦寻找,发现那两位坛主已被杀死在一座树林内,所以黑虎、白马两坛主的职位,至今犹空悬无人!”
金员外和栖凤妃子尚不知是被宣君所杀,因而惊异地问;“贵门坛主以上人物,但是时下一流高手,怎会双双被杀?”
瑞光堂主一阵迟疑,似有难言之隐!
蓦见祥云堂主欠身望着金员外,恭谨地问:“晚辈冒昧敢问一句,金前辈果真不知?”
金员外一愣,立即正色说:“老朽在绮绿谷确曾注意有否贵门人物在场,但却一直没有发现,因为贵门的服饰与众不同……”
话未说完,祥云堂主已解释说:“白马、黑虎两坛主均在暗处静观谷中情势,四个眼线弟兄则在群豪之中,而两位坛主去时也仅穿着普通服饰,以免惹人过分注目而泄露了本门大极标志……”
飞鹏一听,顿时想起那天被杀的两人,胸前背后,果然未绣太极阴阳鱼!
心念问十又听金员外迷惑地说:“你们怎会怀疑到老朽身上来?”
瑞光堂主接口说:“这是经天师事后判断而得的结果,因为根据眼线弟兄的报告两位坛主的尸体距离极近,而头颅却远飞七八尺外,显然是两人围攻一个高手,根据人头远飞的距离,对方显然是一个功力极高之人,所以天师断定是金前辈……”
金员外皱眉捻须,苦笑一笑说:“你们天师就没有想到别人?”
瑞光堂主回答说:“有但都被否定了!”
金员外立即催促说:“你不妨说出来听一听了瑞光堂主应了声是,继续说:“当时想到的还有栖凤前辈,据天师说,栖凤前辈擅用透心神针,多少年来从不携带兵刃……”
金员外风趣地一笑,指着栖凤妃子,说:“喏,你们看,我师妹肩后不是有柄宝剑吗?”
三位堂主和执事,同时看了一眼娇靥微红,樱唇含笑的栖凤妃子,由瑞光堂主继续恭声说:“栖凤前辈光临坛上,想是因为情形不同之故!”
金员外笑一笑,继续问:“你继续说,还有谁?”
瑞光堂主继续说:“其次是陆小侠,但也被否定了因为陆小侠具有举世无匹,霸道绝伦的天罡风和震云雷。而且陆小侠使用的兵刃,必是神君昔年社以成名的乌金杖!”金员外点点头,迷惑地问:“你们就没揣想到其他门派帮会的高手们?’瑞光堂主颔首说:“有,那就是丧门会的龙头范世修和他的女儿拘魂幽女,以及四异帮的帮主邵大叟与黑虎谷三兄妹中的黑玫瑰……”
飞鹏一听拘魂幽女和黑虎谷三兄妹中的黑玫瑰,脑海中立时浮上一个清丽绝俗,神情如冰,面上罩有一层薄纱的白衣姑娘和一个眉大眼,精灵妩媚,穿着一身黑劲衣的刁钻少女。
心念间觑目一看,发现宜君正以一双秋水般的明眸冷冷地望着他,似是看透他心中正在想着拘魂幽女和黑玫瑰,因而俊面不由一红。
媛媛没去白马山,自然不知就里但是看了宜君的眼神和飞鹏的表情断定这个拘魂幽女和黑玫瑰必与飞鹏有段瓜葛!
飞鹏见媛媛对他也以猜疑的目光冷冷地望着他,心中尤感不安。
恰在这时。又听金员外颔首说:“唔,也许可能是他们。”
瑞光堂歉声一笑,说:“据晚辈所知,范世修、邵大擞以及拘魂幽女、黑玫瑰等人,如若与两位坛主单打独斗,他们仅可勉强支持个平手……”
金员外一听,不由皱眉苦笑一笑。无可奈何地说:“这么说,铁定是老朽所为了?”
瑞光堂主毫不迟疑地说:“金前辈说的不错,天师肯定说是您老人家!’飞鹏心中一动,不由插言问:“何以见得就是我金师叔!”
瑞光堂主又望着飞鹏解释说:“设非遇到昔年武功高绝之士,以本门坛主以上人员的高傲自负,决不会联合出手……”
飞鹏立即不以为然地说:“那也未必就是金师叔,也许是我郑师叔!”
说着,故意看了一眼默然不语的方朔奇丐!
瑞光堂主摇头一笑说:“如果是郑前辈,两位坛主最重也不过负伤呕血,因为郑前辈绝少重手伤人、现在假设晚辈将足以证明是金前辈所杀的铁证点破,就不怕金前辈不承认了!”
飞鹏心中一惊,不由迷惑地“噢”了一声,立即觑目看了一眼略显不安的君妹妹,继续望着瑞光堂主问:“什么铁证?”
瑞光堂主笑着说:“那就是天师特命老朽亲率那四个眼线弟兄,又星夜赶至那座树林埋葬两位坛主之处,将他们的尸体挖出来……”
金员外听得双霜冷电一闪,不由惊异地急声问:“可是他们的颈下刃口末腐?”
瑞光堂主立即镇定地欠身回答说:“是的,尸体早已腐败,唯独肩颈刃口全沙闪烁尚未萎缩!’金员外面色一沉,不出望着飞鹏,沉声问:“鹏儿,这么说是你了?”
飞鹏确没想到金员外赠给他的描金折扇杀人之后尚有如此奇妙的记号,正待回答,宜君已欠身恭声说:“启禀父亲,那两人是君儿杀的!”
金员外惊异地“噢”了一声,三位堂主和执事也愣了。他们只是觉得宜君温静高雅,丽姿如仙,但绝没看出她具有力斩两个坛主的惊人武功。
方朔奇丐望着宜君,沉静的面容上略绽笑容,唇角一阵牵动,似是想说什么,但终于没有说出来。
栖凤妃子见奇丐面上微现笑容,知道他就要将往昔的创痛,再度丢诸脑后,心中一宽,立即望着宜君,含笑说:“我知道了,八成是那两个坛主骤然现身,企图向你们两人偷袭,而宝扇恰好在你的手里。”
说此一顿,又转首望着飞鹏,亲切地问:“鹏儿,是不是?”
飞鹏急忙欠身应是,解释说:“金师叔恩赠鹏儿宝扇后,鹏儿内心兴奋难抑,一直要求君妹觅地练习,因为那座树林距离官道极远是以我们决定在林中先读扇上的秘籍,恰在这时,不远处的一株大树上,突然纵下两个灰巾罩头的人来……”
金员外捻髯皱眉,自语似地说:“怎的会如此凑巧?”
瑞光堂主欠身解释说:“白马、黑虎两位坛主,行动一向不走大路,大都远离官道,越野前进,避免惹人注意!”
全员外会意地点点头说:“这么说,那两人可能早在林内了!”
紫气堂主接口说:“照陆小侠说的情形判断白马、黑虎两位坛主想必恰在林中休息,发现陆小伙和金姑娘奔向林内才纵上树去。”
飞鹏赞同地点点头,继续说:“那两人落地之后,立即指认金师叔的宝扇并呼君妹妹为金姑娘……”
栖凤妃子不由迷惑地问:“他们怎会认得君儿和折扇?”
话声甫落,祥云堂主欠身解释说:“天师对昔年前辈人物,均都精工绘影,并向坛主以上人物,详细介绍每位前辈的兵刃、个性、衣着、容貌,是以白马、黑虎两坛主认得金前辈的宝扇!”
金员外颔首笑着说:“这当然是主要原因之一,我觉得那两位坛主也许觉得有些怀疑,便贸然叫一叫,谁知就真的碰巧了!”
飞鹏继续说:“当时君妹见他们认得她,加之头罩灰巾,误以为必是经常会面之人,是以不敢以真面目相见。之后,两人出手夹攻,招式恨毒,才以一招‘左右逢源’,斩下两人的头颅!”
金员外会意地点点头,皱眉望着瑞光堂主等人说:“这真是巧合,你们天师得到报告后怎么说?”
瑞光堂主解释说:“经晚辈回坛证实后,天师才说出与金前辈之间的往日嫌怨!”
金员外笑一笑,说:“他与我有什么嫌怨?……你先说说看!”
瑞光堂主继续说:“当天师听了眼线弟兄们的报告,情绪便有些不稳,尤其证实两位坛主确系金前辈所杀,更是不安,井下令山下的眼线切实注意可疑人物,山区的弟兄,严加防范!
“恰在这个期间,塞外的赤发仙长突然来访,相谈之下,晚辈才知赤发仙长是特来邀请大师,共同对付陆小侠的!”
栖凤妃子关切地问:“不知赤发怪因为何又走了?”
瑞光堂主解释说:“赤发仙长认为虽联合天师两人之力量,依然难敌陆小侠,是以坚请大师同去天南无量山他的同门师妹南蛮姥姥处,共同对付陆小侠!”
方朔奇丐听得浑身一震,面色立变!
金员外却震惊地说:“有这等事?”
栖凤妃子和飞鹏宜君三人,方才已听妖道说过了,是以并不感到惊异。
媛媛不服气地插言问:“难道南蛮姥姥的武功通神不成?”
瑞光堂主解释说:“据赤发仙长说,主要是利用无量山的绝毒瘴气,和绛云岩上天池中的一对金鳗为饵诱陆小侠下水!”
金员外一听,心知有异,不由关切地问:“不知那对金鳗有何厉害。”
瑞光堂主回答说:“千年金鳗,人间珍品,武林侠士无一不想饮食鳗血增长功力,这对练武的人来说,自是一大诱惑,赤发仙长认为陆小伙自然也不会例外。”
媛媛娇哼一声,不屑地说:“人间珍品有的是谁稀罕饮她的金鳗血!”
瑞光堂主胸有成竹地笑一笑说:“姑娘虽然不屑饮食鳗血,但陆小侠届时却不得不下去。”
飞鹏心知其中必有文章,不由急声问:“为什么?’紫气堂主笑一笑,抢先说:“因为赤发仙长和南蛮姥姥,根本不与小侠交手,小侠一到绛云岩,他们就在天池中等待,不怕小侠不下水交战。”
媛媛不以为然地说:“这与金鳗何干?”
瑞光堂主接口说:“因为池中金鳗已有千年时间,不但灵性机警,而且飞展逾电,如遇有人在池中游水,它们不但不避走,反而近前纠缠,如果你一伸手,只觉金光一闪,顿时不见,要想捉住这对金鳗,除非陆小侠施展震云雷!”
飞鹏听得心头一震,栖凤妃子的娇靥微变,方朔奇丐和金员外尚不知震云雷最大禁忌,是以反而觉得迷惑。
金员外皱眉不解地问:“是什么阴谋?”
瑞光堂主解释说:“据赤发仙长说,只要陆小侠一施展震云雷,便会自毙池中。”
方朔奇丐和金员外一听,不由震惊地说:“竟有这等事?”
说着,看了一眼剑眉微剔,朱唇晒笑的飞鹏与娇靥色变的栖凤妃子。
栖凤妃子冷冷一笑说:“所以你们天师便想利用潭中的蝌蚪蛟……”
话未说完,瑞光堂主已恭声应是,说:“不错,天师本就不愿离开三堂五坛的弟兄,这时听了赤发仙长的妙计,顿时想起潭中的怪物,如果小侠施展震云雷,不但获得蝌蚪蛟的角,皮,宝珠,而且还除去唯一的大劲敌!”
栖凤妃子觉得鬼面道人的心肠。实在狠毒,但已答应了妖道的要求,又不愿背信,只得冷冷一笑说:“但你们天师却不知陆小侠,天生异秉,福缘独厚,一人身兼数位异人的绝世武功,对付一个水中怪物,何需施展震云雷?”
三位堂主和执事不便说什么,只得连声应是。
金员外谦和地笑一笑。说:“难怪方才在殿前交手时,妖道在那等惊险情况下,而你们六人俱都袖手旁观,竟无一人出手呢。”
祥云堂主急忙解释说:“那是天师早已定妥的计划,否则便不能将陆小侠引到潭边去。”
话声甫落,潭边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声震山野,直上夜空的如雷欢呼。
瑞光堂主六人一听,立即同时起身,恭声说:“五坛弟兄及弟子妇孺均已到齐。晚辈等意欲暂时告退,稍时酒筵送来,晚辈等再来恭陪!”
金员外深怕他们在座席间谈话不便,立即起身谦逊说:“贵门弟兄数千人,均需六位亲加照顾,必极辛苦,老朽等一夜奔驰,也有些倦了……”
瑞光堂主自是知趣,急忙躬身说:“慨然如此,晚辈明晨再来请安。”
说罢拱手,六人同时退出厅去。
恰在这时候,十数侍女已将酒席送来,立即摆在桌上。
飞鹏一直想着赤发怪魔逃往天南无量山的事,因为恩师的残体伙人,就只剩下恶魔一人了。
为了早些知道南蛮姥姥那方面的实际情形,因而望着方朔奇丐,关切地问:“师叔对南蛮姥姥的底细是否清楚?”
方朔奇丐原本不愿说话,但飞鹏问他,又不能不答,所以略微迟疑,才说:“由于天南各山区,瘴气伤身,毒兽害人,所以我极少在那方面走动有关南蛮姥姥的底细,知道的也不大多!”
飞鹏一听,知道奇丐晓得南蛮姥姥的情形只是由于情绪不佳,懒得说出罢了,但由于心切尽早知道,他又望着金员外,关切地问:“金师叔?……”
全员外看了一眼正在摆酒上菜的十数侍女,接着心平气和地说:“鹏儿这件事我们要从长计议,不必急在此时!”
飞鹏知道是为了避免被侍女们听去而对将来行动不利,是以金员外也卞便在席间讲述。
侍女们将菜摆好,立即执壶满酒。
方朔奇丐一见,依然由袋中取出他那只雕有云龙的汉玉杯来。
栖凤妃子一见玉杯,神色立变,不由凄然看了一眼奇丐,立即垂下头去。
飞鹏知道方朔奇丐取出玉林来决无其他用心,只是他每次饮酒必用他这只玉杯,因而成了习惯。
但是,看在历尽沧桑的栖凤妃子的眼内,自然立即促起她往昔的辛酸和痛心的回忆。
金员外佯装未见,他有意改变席间气氛,故意望着飞鹏笑着说:“鹏儿,先将你们去西域哈拉木伦山的经过谈一谈吧!’飞鹏自然知道金员外的用心立即将会同宜君前去矗天堡的经过说了一遍。
当他谈到玉幻娘娘毅然离开矗天堡,星夜下山追赶齐公公的经过时,特别加重了语气,而媛媛也在穷不时补充飞鹏因不知而漏掉的事。
金员外突然惊觉到飞鹏这番话似乎别具用心,因而也故意赞声说。“他们分别三十年,自然也经过了不少艰辛磨难,最后能结为连理,这份精诚爱心,实在令人佩服!”
宜君在旁不自觉地感慨说:“齐公公自发苍苍,自觉已到老迈之年,可是齐婆婆却一点也不赚他老,对齐公公的那份夫怀体贴真令我们羡煞!”
金员外似是有意强调说一这就是海枯石烂,爱心不渝…”
话未说完,媛媛在旁补充说:“齐婆婆私下对媛儿说,最令她不安而感动的是齐公公为了信守诺言,一直未娶妻室,这份无法衡量的心灵创伤和损失,是应该由她来补偿的……”
话未说完,栖凤妃子久含目中的热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倏然立起,迳向后面走去。飞鹏、宜君和媛媛,不由惊得同时立起身来,齐声急呼“师叔!”
金员外立即向飞鹏三人挥了挥手,黯然平静地说:“让你师叔去吧!”
说罢转首望着静立两侧的十数侍女,吩咐说:“快去服侍翁前辈休息!”
其中两个侍女立即恭声应是,检衽一福,匆匆跟了进去。
飞鹏一俟栖凤妃子转过翠屏,又看了一眼低头默默饮酒的方朔奇丐后,才黯然坐下。
一阵沉默之后,宜君首先转变话题说:“爹您和栖凤师叔怎地知道我们来了此地?”
主员外也极欲打开席间的沉闷气氛,是以强自一笑说:“事情非常凑巧,在我和你栖风师叔返回泰和老店时,发现你郑师用正在店前和店伙争吵……”
飞鹏宜君和媛媛不由齐声惊异地问:“为什么?”
金员外看了一眼神情木然,望着玉杯发呆的方朔奇丐,笑着说:“你们郑师叔的脾气是走到什么地方,闹到什么地方,他见了店伙说我欠他一百五十张金叶子,而且走时已交给掌柜的,要他向掌柜的讨取!”
飞鹏听得哑然一笑,宜君和媛媛却忍不住“格格笑了,宜君则笑着说:“店伙一定认为我郑师伯是疯子!’金员外愉快地一笑,说:“何止店伙?几乎是所有的旅客和围观的人都如此说,在这种情形下,店伙自是不准他进人预先订妥的独院内。
“恰在这时,我和你栖凤师叔也到了,你郑师叔一见我们立即过来拉住我的胸襟,大声要我还债,我只好满口答应,先请他吃饭,然后再还他的钱。围观的人众和店伙一看,俱都呆了!”
说至此处,一直没有笑容的方朔奇丐,也不自觉地莞尔笑了。
宜君趁机笑着说:“郑师伯一定是发现店招牌上的金瓜坠记号!”
金员外急忙代奇丐回答说:“当然是喽,不过你郑师伯是根据高平丐帮分舵弟兄们的报告,知道你们已经赶到,所以也急急赶来了。”
飞鹏一听“丐帮弟兄”,顿时想起分道前来的薛雅兰等人,不由望着方朔奇丐,忧急地问:“师叔可曾听舵上的弟兄们说,有一群乘马的姑娘经过?”
方朔奇丐眉头一皱,说:“是栖凤宫的那群丫头?”
飞鹏听得心中一喜,立即兴奋地说:“是呀,正是薛姊姊她们,不知她们走的哪一条路?”
方朔奇丐摇摇头说:“我也一直在注意她们,但各地分肪上的弟兄,但都没有发现她们的行踪!”
金员外也望着飞鹏迷惑地说:“我也正要问你们,为何没有和兰丫头她们在一起?”
飞鹏听得简直傻了,他这时突然惊觉事体有些不妙。
宜君心中似有感触,即将那天玉姬去小旺村送消息的事说了一遍。
媛媛也惊觉到这事决不简单,因而关切地说:“但不知栖凤师叔的通知是怎么写的?”
金员外紧皱修眉,神情凝重,久久才缓声说:“好像是命她们和鹏儿来。”飞鹏神色忧急,有些不安地说:“如果通知上命令她们来为何没来呢?”
媛媛是尝过妒、愤、爱、恨滋味的人,她觉得这情形也许与赌气有关,因而平静地说:“我想通知上一定有令诸位姊妹误解和曲解的地方。”
方朔奇丐和金员外不由同时迷惑地问:“为什么?”
媛媛被问得娇靥一红,顿时有些支吾,因为她不能说得太露骨。
金员外捻须皱眉,略微沉吟,说:“她们也许早已到了汾阳和汉水……”
方朔奇丐立即摇摇头说:“绝不可能,她们只要在潼关百里以内渡黄河,我都会在一两天内接到舵上的火急报告。”
宜君听罢,突然感到有些生气,不由毅然立起,沉声说:“让君儿去问问栖风师叔。’飞鹏代急如焚,更是迫切想知道栖风妃子写在通知上的内容,这时一见宜君离座。不由脱口说:“君妹让我去。”
说罢离座,不由宜君分说,径向栖凤妃子方才进人翠屏后走去。
飞鹏匆匆走进翠屏后,即是一道弯曲后伸的阁内回廊不壁尽是贴金雕花落地高窗,隐约可以看见廊外湖面上的粼粼水光。、廊上是弓形画栋,每隔八九尺悬有一对宫灯,地下铺设着绒花廊毯,红蕾,褐枝,绿阁叶,织工精细,十分美观。
飞鹏一面匆匆行进,一面本能地瞥了一眼,并无心情细看。
打量间,急步转身,蓦然一声娇呼,接着花衫衣影迎面。
飞鹏这时是何等身手,急切间略微一偏,一个花衣宫装侍女,擦身冲过。
侍女想是好速过疾,收势不及,一个婀娜娇躯,直向对面花墙上撞去!
飞鹏心中一惊,疾演风摆柳,脚下不动,上身闪电向冲过去的侍女倒去,休手握住侍女的左腕,挺身将她硬拉回来。
飞鹏定睛一看,这才发现眼前侍女,生得柳眉大眼,樱口挺鼻,雪自的面庞,姿色颇为不俗。但明眼人一看,便知她是一个平素喜爱淘气的女孩子。
于是急忙松开她的左腕,沉声问:“为何走得如此匆急?”
倚女被问得两腮一红,一面揉搓着左腕一面讪讪地回答说:“那位夫人进入室内,一直在哭……”
飞鹏一听,立即急声说:“那位夫人现在哪里?”
侍女新红着面庞,有些忸怩地举手指了指深处。
飞鹏未待她发话,立即摧促说:“快引我前去!”
侍女羞涩地检衽一福当先向前走去!
飞鹏望着婀娜侍女的背影对方才发生的事,觉得十分不解,他虽然一面左顾右盼,一面匆匆前进,但也不至迎面走来一人直到险些撞怀才惊觉呀。
心念间,回头一看,这才发现山壁窗花孔中望过去,前面灯火通叨的回廊下,如果有人过来,俱能清晰可见。
有了这一发现,飞鹏不但断定那个侍女早已立在此地拐角处等他,而且断定当初建这个水阁时,妖道也别有居心。
心念间,转首再看,只见那个侍女,红达耳后,正立在前面拐角处等着他,深深垂着头,似是已看出飞鹏发现了她的秘密。飞鹏佯装未见,神色自然,迳自向她走去。
婀娜侍女显然深怕与飞鹏一齐前进,是以,飞鹏一举步,她也转过拐角向前走去。
飞鹏一过拐角,即见三丈外的回廊尽头,深垂着一道绣帘,帘外静立着另一名富装侍女,显然已到了栖凤妃子的房间。
到达绣帘前,另一侍女即向飞鹏检衽一福,同时低呼一声:“陆相公!”
飞鹏颔首为礼,婀娜侍女已将绣帘揭起来,飞鹏一看,圆形雕花的贴金红门,紧紧地关闭着,隐隐传出强抑悲痛的辍泣声。
另一侍女,立即恭谨地低声说:“这位夫人哭了很久了!”
飞鹏略一沉思,举手在门上轻轻叩了两下。
一阵沉默之后,才传出栖凤妃子含悲的声音问:“谁呀?”
飞鹏立即恭声说:“是鹏儿!”
略微一顿,栖凤妃子才悲声说:“门没有闩!”
飞鹏一听,伸手推开,呀然一声,室门应声而开,眼前也同时一亮。
只见室内布置豪华,漆几亮桌,盆景古玩,整室铺着黄绒地毯。
室的右角,是一座藕色罗纬,纬内是粉帐牙床,栖凤妃子就坐在中央玉桌的绣墩上,凤目微红,玉颊挂泪,戚然望着飞鹏。
飞鹏一看这情形,即对门外的两个侍女谦和地说:“你们去休息吧!有事再派人找你们!”
两个侍女恭声应是,放下绣帘,转身离去。
栖凤妃子一见绣帝垂下,立即戚声说:“棚儿,你来得正好。”
说着,举手一指东边的绣墩,继续说:“你坐下,我有话问你。”
飞鹏不便坐得太近,恭声应是后,就在进门不远处的一张金漆方凳上坐下。
栖凤妃子知道侍女已经离去,因而安心地问:“鹏儿,你说玉幻娘娘和巫峡渔叟在小旺村定居的事,这话可真?”
飞鹏原本想问问栖凤妃子在通知上写了些什么,如今只得恭声说:“有君妹媛妹可以作证,鹏儿怎敢欺骗师叔!”
栖凤妃子一听“师叔”,娇躯一震,粉面大变,不由瞪大了凤目,震惊地望着飞鹏,自语似地颤声说:“什么?师叔……”
飞鹏镇定地点点头,说:“名不符,事不实,欺己骗人,所以鹏儿要改称师叔!”
栖凤妃子已由绣墩上缓缓立起,颤抖的右手,指着飞鹏,警告说:“鹏……儿……违叛师命……是……是……要处……死……的……你知道吗?……’飞鹏神情肃穆,镇定地说:“恩师在世之日及升天前,从没命鹏儿,呼师叔为师母!”
栖凤妃子听得浑身一震,脱口一声轻啊,又神情木然地坐回绣墩上,望着飞鹏激动地颤声问:“那……他……他为什么……命你……去找……我?”
飞鹏毫不隐瞒地说:“只有找到您老人家,才能进人昔年前辈诸人的生活范围,才知道哪些人是残害恩师的人,才清楚恩师昔年的往事!”
栖凤妃子听后,神情痛苦,蓦然双手掩面,再度强抑悲痛地哭了。久久,才抬起头来,泪眼望着飞鹏,戚声问:“这么说,是你师叔命你呼我师母了?”
飞鹏毫不迟疑地说:“不,金师叔只是在白马山绮绿谷外临时命鹏儿那样称呼您,而真正要我呼您师母的却是郑师叔!”
栖凤妃子的神色又是一变,脱口一声轻“啊’,激动地说:“为什么?他……他为什么要你如此称呼我?’飞鹏解释说:“当时在益阳庄桃林词堂中,只郑师叔和鹏儿两人,郑师叔听说鹏儿前去栖凤宫找您,便一再叮嘱鹏儿见了您,必须称呼师母方能将您暴躁的戾气化为慈祥,方能将鹏儿收容在栖凤宫内,由此可见,郑师叔不但对您的生活状况时加关怀,即是您的性情变化,也极注意……”
牺凤妃子听至此处,刚刚停止的泪珠。再度籁籁地滚下来!
飞鹏继续说:“当时鹏儿对称呼您师母的事,虽未接受但也未反对,直到绮绿谷外遇到您,再经金师叔当场面谕,鹏儿才决定称呼您师母。”
栖凤妃子,目光呆蹛,缓缓流着泪,自语似地说:“也许是我的想法错误,因而也一直走着偏激而狭窄的路,以致害人害己,虚耗青春,既沾辱了别人的声誉,也伤害了别人的自尊……”
飞鹏知道栖凤妃子所说的“别人”即是指的方朔奇丐,因而接口说:“现在回头走也不迟,前面仍有无尽的美好日子。’一阵沉默,栖风妃子木然摇摇头,说:“太迟了,已经来不及了!”
飞鹏立即正色说:“师叔,齐公公和齐婆婆就是一个极好的例子。”
栖凤妃子戚然摇摇头,说:“我的遭遇与林翠琳不同。”
飞鹏知道栖凤妃子指的是被恩师金仗神君山贼窟美人椅上将她裸体救出的事,因而正色宽声说:“临危遇难,救人当先,在那等情形下,任何侠义道的英雄豪杰遇见,都不会踌躇不前,何况先师乃当代异人?”
牺凤妃子黯然一叹,说:“可是外界不知洋情的人则胡言乱语,臆测纷纷,说得有如目睹亲见,不但历尽了你郑帅叔的自尊,也令我无颜在江湖上现身。’飞鹏忿然不平说:“昔年那些无聊之辈也正是向您献谗示爱苦苦追求而不得的无耻之徒,在妒恨之余。只有竭力诽谤以泄愤!”
栖风妃于黯然说:“事实如此也怨不得他们渲染臆测!”
飞鹏忿然轻轻吐口气,只得正色问:“假设昔年救出师叔的不是先师而是一位七八十岁的老英雄,师叔又该怎样?”
栖风妃子淡淡地说:“那只有拜地为义父……”
飞鹏未待栖凤妃子话完,立即追问了句“请问师叔,先师那时高龄多少了?”
栖凤妃子一听、双颊上立即升上一丝不自然的神色,黯然摇摇头说:“当时没人知道,据传说至少也有六七十岁了!”
飞鹏一听,立即正色:“是呀,以六七十岁的老人,救一个十六七岁的遇难少女。还有什么值得非议的事呢?”
栖凤妃子黯然解释说:“但他当时却飘逸深洒,英挺儒雅,严然三十余岁的文静书生……”
飞鹏立即正色说:“那是由于内功精湛,摄生有术。但在先师的心理上,却早已进人老年人的境地不然先师怎会那样寡情于他的师妹云昙师太?在当时云昙师太的年龄,比起师叔来,至少大了一倍!”
栖凤妃子黯然一叹说:“她的命运比我还惨,也许她直到今天仍在恨我!”
飞鹏急忙正色说:“云昙师大对师叔的遭遇,只有同情,决无怨恨,因为她的命运和遭遇与师叔您根本无关。”
栖风妃子凄然一笑说:“怨也罢,不怨也罢,事隔多年,还是不要再提的好!”
说罢,举袖拭干了腮上的泪痕,举目望着飞鹏,平静地问“鹏儿。你来有什么事?”
飞鹏本是来问通知上的事,但这时他突然改变了主意觉得错过这个机会,再没有机会了,只得恭声说:“师叔离席,郑师积也极难过。特命鹏儿来看看您!”
栖凤妃子听得目光一亮,略带喜色,有些感动地问:“是他命你来看我!”
飞鹏含糊地说:“两位师叔都有这个意思!”
栖风妃子一听显得有些失望。
飞鹏赶紧转变话题:“强师叔每次饮酒,必用那只玉龙杯,鹏几想一想与师叔一定有关。”
栖凤妃子黯然点点头说:“那只玉林原是一对,另一只是玉凤杯……”
飞鹏赶紧说:“那只玉凤林一定在师叔身上?”
栖凤妃子黛眉一皱,不由望着飞鹏,惊异地问:“你怎的知道?”
飞鹏恭谨地笑一笑,他不敢随意胡说。
栖风妃子突然娇靥一沉,冷冷一笑说:“可是他要你来取回去?’飞鹏大吃一惊。心知不妙,不由惶声问:“谁?我不懂师叔的意思。”
栖凤妃子一看飞鹏的神情,断定他确实不知。是以,黯然一叹放缓声调说:“放在我身上也无用他要就给他拿去吧。”
说话之间探手绫灿内,久久才取出一只与方朔的丐那只一般无二的绿记杯来,接着,顺手放在桌上。
飞鹏心中一慌,急忙欠身解释说:“师叔千万不要误会完全是鹏儿一己的揣测,加之好奇心的作祟,只是希望再看一看玉凤杯……’栖风妃子已断定飞鹏别有用意,立即和声说:“那你就拿去看吧玩一两天再还给我,”
飞鹏觉得如果不拿,也许这番心血就白费了,是以,急忙起身,躬身走至桌前,恭谨地说:“鹏儿看后,立即奉还师叔!”
说话之间,取杯在手,定睛一看,与奇丐那只玉龙杯,除了上面刻着一只凤外其他型式、大小色泽、份量完全一样。
打量间,蓦闻栖凤妃子黯然说:“这原是男方文定之物多年来我一直带在身上,以便适时奉还给你郑师叔,可是一直没有适当的机会。”
飞鹏知道这是栖凤妃子的自圆解说,如果真想归还的话,何必定要亲手交给方朔奇丐?
是以故意转变话题,望着王杯惊异地说:“看这王杯,形式高占,决非一般豪富门第之物。”
栖凤妃子立即解释说:“这是一对汉宫杯,是太宗赐给你郑师叔曾祖的恩物,因为您郑师叔家世显赫,历代为朝中大臣所以你郑师权不但武功卓绝,也是一位饱学之土!”
飞鹏一听顿时想起方朔奇丐在益阳庄桃林内和庄前作的那两手打油诗,因而插言说:“难怪郑师叔见景生情,出口成章,文思之快捷,足可媲美七步之才的曹子建。”
栖凤妃子一听,不由迷惑地问:“你怎的知道?”
飞鹏立即解释说:“因为他老人家在益阳庄曾用打油诗讽讥齐公公和商耀南……”
栖凤妃子一听,立即颇感兴趣地问:“你可还记得?”
飞鹏急忙笑着说:“因为郑师叔作得十分有趣,所以鹏儿至今仍记得!”
栖凤妃子也笑着说:“你诵一遍我听听!”
飞鹏见栖凤妃子情绪渐趋平静,心中自然也高兴。
于是,他先将那天和齐公公在车水马龙的庄道上谈的话以及商耀南在庄前收徒的情形说了一遍,接着含笑说:“第一首在庄道桃林中吟的是:‘但愿此去皆如意,拜得名师上青云,公公指望三年后,学成绝艺震武林’……”
栖凤妃子淡淡一笑,说:“那时他巴不得你们循着吟声去找他,恐怕他早已看中了你这个难得奇才,偏偏遇上那位一心要你拜在商耀南门下的齐公公。”
飞鹏本待说出齐公公要他学剑的本意,但他不愿因谈玉幻娘娘的事再引起栖凤妃于的郁闷情绪、是以笑一笑,继续说:“第二首在庄前广场的杨树上吟的是:‘烂泥堆中藏乌玉。
可惜真货无人识,浑人捡起着了看,噗咚丢进水沟里,若要问他为什么,硬说是块打火石。’”
石字甫落,栖凤妃子不由莞尔一笑,说:“他就是喜欢作这些歪七歪八的打油诗!”
说话之间,风目闪辉,在闪烁的目光中,将蕴藏在心底的爱意表露无遗!
飞鹏见栖凤妃子的情绪恢复,而且已停留了不小时候,觉得该走了,于是微一欠身,恭声说:“师叔请安歇,鹏儿还要去和金师叔谈些事情。”
说着,举了举手中的玉凤林,继续说:“这只玉杯鹏儿天明就送回来!”
说罢,即将玉杯藏人轴内。
第二十六章一龙三凤
栖凤妃子微笑颔首,亲切地说:“你们长途骋驰,到达客栈即来山区,身心必已倦疲,最好也早些休息吧,有事明天谈也不迟!”
飞鹏恭声应是,转身走向室门,听到“客栈”两宇,顿时想起他前来的本意,只是已经谈了好久,不知该不该再打扰下去。
栖凤妃子见飞鹏举步迟疑,不由关切地问:“鹏儿,还有什么事吗?”
飞鹏见问,只得回身解释说:“鹏儿在想,为何未见兰姊姊她们前来?”
栖凤妃子镇定地说:“既然你们不同途,我想她们也许去了南麓一带的大镇甸。”
飞鹏立即正色说:“据师叔说,最近半月来,潼关百里以内,均未发现她们的踪迹。”
栖凤妃子惊异地“噢”了一声,皱眉沉吟说:“莫非宫中发生了什么意外事情?”
飞鹏心里明白,立即肯定地说:“我想不会的,除了赤发怪魔,谁敢前去?而恶魔又早在一个月前已去了无量山区,再说即使有人进犯,有数位姊妹戍守前后宫,也不致发生严重事情……”
栖凤妃子是过来人,听飞鹏的肯定口气,心知有异,断定诸女与飞鹏间,定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因而关切地问:“你是说她们有意不来?”
飞鹏不敢骤下断语,因而婉转地说:“这要看师叔的通知上怎样写的了。”
栖凤妃子略微沉吟,突然地有所悟地说:“晤,这些丫头们居然敢在我面前耍花样了。”
飞鹏心中一惊,不由急声问:“师叔通知上怎么说?”
栖凤妃子有些生气地说:“我虽未指定她们哪些人来,但她们应该看出通知上的意思,一张一寸方的棉纸能写多少字?”
飞鹏一听,知道通知上有了漏洞,只得宽声说:“由于师叔离开时,曾经再三叮嘱恶魔可能前去偷袭,所以姊妹们在未接到师叔的明确手谕前,都不敢擅离!”
栖风妃于沉声说:“我在通知上写的算是很明确了我说。‘火速与哪儿联络,可中途转道吕梁山,宿绘金瓜坠之店。’这分明包括有雅兰她们嘛!”
陆飞鹏不便说什么,只得宽声说:“师叔先别生气,兰姊姊她们不来必有原因,回栖凤宫后一问便知了!”
栖凤妃子一听,亲切地笑着说:“好了好了,你去吧,果真她们借口不来,回宫一查便知道了。”
飞鹏仁足打量,这才发现回廊壁窗相同,长度转回一样,只要一律向左,或者只走右方,不难走到中央。
心念已定举步前进,只向右转的回廊走去。前进间再次一转。星目不由一亮,只见两丈外的尽头,竟然深垂着一道绣帘,田外立着两名侍女,正相互比划着手势,似是在谈什么。
飞鹏急忙止步,他特地凝目看了着两个侍女的相貌,因为他怕又转回到栖凤妃子的房前。
仔细一看,不是方才看到的两人,立即向前走去,心想,这是谁的房间?
心念间已到门前、两个待女同时向飞鹏万福。
飞鹏颔首为礼,同时指着绣帘,压低声音问:“房内是哪一位!”
其中一个侍女,恭声说:“是那位穿红衣的姑娘。”
飞鹏心中一惊,知是媛媛,不由关切地急声问:“她可是酒醉了?”
另一个侍女含笑回答说:“酒席已散,姑娘刚刚回来。”
飞鹏一听,这才发觉在栖凤妃子的房内谈了不少时间,想到有关玉凤杯的事,觉得先和媛媛谈一谈也好。
于是即命待女掀起绣帘,但是,朱红室门已关。
飞鹏上前一步,屈指在门上叩了两下。
门内立即传出一阵清脆而愉快的声音问:“谁呀?”
接着是急步走向门来的脚步声。
飞鹏一听,果是媛媛,立即笑着说:“是我,媛媛”
岂知,飞鹏话一出口,急急走来的脚步声突然停止了,略微一静,接着是媛媛不高兴地说:“门没有闩,你要进来你自己进来好了!”
飞鹏听得一愣,闹不清媛媛因何生气,既然叩了门,只得推门走了进去。
只见室内布置豪华,形式与栖凤妃子的房间完全一样。
一身猩红劲装,已经卸下斑银剑的商媛媛,坐在玉桌前,双手支颐,娇靥深沉。低垂着杏眼,高嘟着樱唇,看也不看一眼走向桌前的飞鹏。
飞鹏走至桌前俯首望着媛援的娇靥,含笑迷惑地问:“是谁惹了你?”
媛媛见问眼皮也不抬,娇哼一声,转身扭了过去,同时嗔声说:“何必明知故问?”
飞鹏知道媛媛气他在栖风妃子的房间内谈得太久了,以致害他和宜君在阁厅中久等,但他却佯装不知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风趣地说:“什么?你说是我?”
媛媛见飞鹏装糊涂,芳心愈加气他不由倏然转身,杏目瞪着飞鹏,忿忿地问:“我问你,栖凤宫的佳丽三十多位,个个貌似天仙俱都如花似玉,难道你还感到不满意?难道还未足?”
飞鹏听得一愣,顿时不知如何答对,听媛媛的口气,似乎不是为了等候得太久之故。
媛媛望着飞鹏,继续嗔声问:“我和君妹,虽然都是蒲柳之姿。难道说就比不上此间的一个侍女?”
飞鹏越听越糊涂,不由迷惑地说:“你这是说了些什么嘛?”
媛媛不理,继续轻蔑地讥声说:“人家羞得耳根子都红了,头低得都快到了肚子里,哼,你还目不转睛地要看个仔细!”
飞鹏一听,恍然大悟,方才那个侍女扮演的一幕,必然都被媛媛看在眼内,根据媛媛的口气,想必是听到侍女的娇呼后,才出厅察看,前一段没看见,但后一段却尽人眼帘。于是,晒然一笑,毫不为意地说:“你指的是那个侍女呀……”
媛媛一听倏然立起尤其看了飞鹏满不在乎的神气,不由气得恨声说:“不是指她,难道还是说我自己?”
飞鹏风趣地一又挥着手势,连声说:“别生气你先坐下,我还有下情上陈。”
媛媛哪里肯听,反而转过身去。
飞鹏无奈,只得解释说:“说实话,她早已隐身在那里,是有意……”
媛媛未待飞鹏话完立即娇哼一声,讥声说:“鬼话,以你现在的功力,十丈之内,落叶飞花可闻,何况廊上藏着一个活人?”
飞鹏正色分辩说:“真的,当时我正打量廊外形势。确没发现她隐身在拐角处,而且险些撞进我的怀里……”
话未说完,媛媛已疑惑地沉声问:“你和那个侍女去了哪里?”
飞鹏毫不迟疑地说:“当然是去见栖凤师叔!”
媛媛一听飞鹏改了称呼,不由惊异地说:“什么?栖凤师叔!””
飞鹏神秘地一笑说:“不错,从现在开始我们两个要换一换称呼了,我改称师叔,而你却要改称父母了……”
媛媛听得娇躯一战,面色大变,脱口一声轻啊,顿时愣了。
飞鹏笑一笑,即在袖内取出那只汉宫玉凤杯,笑着说:“喏,你看这是什么?”
媛媛一看,又是一愣,不由惊异地说:“咦,这不是干爹的玉酒杯吗?”
飞鹏一听,将玉林交给媛媛。说:“你拿去仔细看着。”
媛媛接杯在手,发现除花纹不同外。形式大小和颜色与方朔奇丐的那只,完全相同。因而似有所悟地说:“是说,这只是栖凤师叔的?”
飞鹏点点头,即将进人栖凤妃于房内的经过说了一遍。
由于事体重大,媛媛早将侍女的事忘了,因而望着飞鹏,关切地问:“你打算怎样?”
飞鹏神情凝重地说:“我想促成他们重拾旧姻缘。百年合好……”
媛媛正色说:“事体重大,非同儿戏,你要慎重三思才好。”
飞鹏莞尔一笑,胸有成竹地说:“这件事我早想过了,你放心,绝不会遭遇任何一方,任何一人的非议!”
媛媛听飞鹏的口气,似乎极有把握。因而关切地问:“你现在打算怎样?”
飞鹏毫不迟疑地说:“当然是先征求金师叔的同意。”
媛媛立即埋怨说:“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飞鹏自然不愿说是误走误撞来的,只是以风趣的口吻,笑着说:“因为干娘是你的,当然应该先和你商议!”
说着,伸臂将媛媛的娇躯揽进怀里,轻轻吻了一下媛媛的云鬓。
媛媛娇靥一红,芳心甜甜的,但她却偎着飞鹏正色说:“这件事我们最好先去和君妹妹商议商议。”
飞鹏不由迷惑地问:“为什么?”
媛媛娇靥一红,撒娇地说:“人家不愿意你落个厚此薄彼嘛!”
飞鹏一听,再也忍不住哈哈笑了,同时,笑着说:“好好好,我们这就去找君妹妹!”
说话之间,揽着媛媛的纤腰,迳向室门走去,同时,深情地附在媛媛的耳畔,奉承地悄声说:“其实你是大姊姊,凡事当然你优先!”
媛媛芳心一甜,一阵快慰电流直达脚尖她几乎忍不住瘫痪在地上。
因为她听到“优先”两字,顿时联想到将来花烛之夜,飞鹏必然也会在她的洞房里渡过婍昵的第一夜!
但是,她却娇哼一声,不自觉地忍笑嗔声说:“哼,到了那时候就怕你……”
话一出口,突然惊觉不妙,以下的话,赶紧住口不说了。
飞鹏听得有些莫明其妙,同时发现暖暖的娇靥都红了,正待问什么,门外的侍女已将绣帝掀起来了。
媛媛为了掩护自己的窘态,急忙望着两个侍女问:“那位金姑娘住哪间房?快头前带路”
侍女接声应是,转身向前走去。
飞鹏仍想着媛媛方才突如其来的那句话,正待发问,蓦见头前引导的侍女,折身一转,就在廊壁花窗上一推呀然一声,现出一扇单门。
两人急步趋前一看,目光同时一亮。
只见单门外,曲桥回转,水光涟绮,浓雾笼罩着远近峰峦,门外竟是湖面。
再看侍大,早已走上曲桥,弯弯转转,逞向对面一间灯光明亮的阁室走去,而媛媛住的一间,就在他们的身边。
两人看了这情形,顿时恍然大悟,不但在阁内可通各间,就是环绕阁外湖面上的曲桥,也可通至每一个宾客房间,这座水阁建造得不但富丽堂皇,也极尽匠心之巧。
打量间,举步走上曲桥,跟着侍女向对面走去。
到达对室的外檐下,侍女同样地在一处廊壁上,用手推出一个单扇小门来。
侍女一推开小门,立即转身恭声说:“里面即是那位金姑娘了。”
飞鹏和媛媛会意地含笑点点头,逞自走人门内,转首一着,果见一文外的尽头,有间客室。
但是,深垂的绣帘外,并没有静立听候使唤的侍女。
打量间,两人已走至室门前。
飞鹏掀开绣帘一看,贴金朱门已经关闭,用手一推,里面已经闩上。
就在飞鹏用手推门的同时,里面锦被轻响,接着传出宣君的惊异叱问:“谁?”
飞鹏一听,知道宜君已睡,因而歉声说:“君妹,是我!”
宜君想是为飞鹏的突然前来而感惊异是以,略微一顿,才以不安的冈吻,平静地问:“飞鹏哥你有事吗。”
立在飞鹏身边的媛媛一听,立即望着飞鹏撇嘴笑了,似乎讥他平素必有夜闯深闺的纪录。
飞鹏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只得平心静气地说:“我有要紧的事和你商量!”
房内的宜君,立即委屈地说:“小妹已经睡了嘛!”
飞鹏不知宜君今夜对他为何如此深具戒心,不山懊恼地说:“不是我一人,还有你暖姊姊。”
媛媛立即接口说:“姊姊,我也来了。”
宜君一听,没有再说什么,想是听出飞鹏的口气极不高兴而不安,一阵“沙沙锦被声响,接着是宜君前来的脚步声。
随着拉闩声响,宜君尚委屈不安地解释说:“人家真的睡了嘛!”
话声甫落,呀然一声,门开了,门内立即现出云发稍乱,美貌如仙,凤目有些惺松的君妹妹!
飞鹏心中的确有些不快,但看了君妹妹的娇慵睡态,心中一阵爱怜,立即歉然笑了,正待说什么,媛媛已伸臂将宜君揽进怀里。
同样,亲热而关怀地说:“妹妹,你身上为何不加件衣物?湖风大,当心着了凉,快进去吧!”
说话之间,揽着宜君道向床前走去。
宜君感激地笑一笑,摇着头说:“小妹不冷L”
飞鹏见两人情如姊妹,心中自是高兴,是以他迳自坐在玉桌的绣墩上。
宜君加上一件灰绒披肩,又和媛媛走回来,两人分别坐在飞鹏的两边,她望着飞鹏和媛媛,迷惑地问:“可是有了兰姊姊她们的消息?”
飞鹏忧郁地说:“看情形她们是有意借口不来了,至于为什么,只有等回到栖凤宫才知道。”
宜君黯然一叹,说:“早在白河未遇上她们时,小妹就有预感,她们必定是不来了……”
飞鹏惊异地唤了一声,不由迷惑地问:“为什么?”
宜君皱眉迟疑,她当着媛媛,不便将那天独自伴随陆飞鹏前往少林的往事说出来,只得含糊地说:“小妹只是有这种预感。至于为什么。我自己也说不出来。”
媛媛性急,立即爽快地说:“既然说不出原因来,我们就先谈现在的事吧!”
宜君一听,不由惊异地望着媛媛,迷惑地问:“君妹认得这只玉杯吗?”
宜君拿起林子一着,立即望着飞鹏,不答反问:“这只玉林可是栖凤师叔的!”
飞鹏不由惊异地问:“你知道?”
宜君摇摇头,说:“小妹听家父谈过,并没见过、…”
说此一顿,突然又望着飞鹏惊异地问:“怎的会在你身上?”
飞鹏笑一笑,即将去栖凤妃子房中的经过,说了一遍。
宜君听罢,不由优虑地说:“你们觉得这件事有成功的希望吗?”
媛媛接口说:“所以我和飞鹏哥才来找你嘛。”
宜君叹口气说:“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我爹对小妹已客观地分析过,郑师伯心里明白,杨凤师叔自己也清楚。”
飞鹏急忙关切地问:“你是说他们两位老人家明明知道错了,偏偏要它错下去?”
宜君黯然说:“铸成这件大错的成因,郑师伯的责任少而栖凤师叔的责任多。”
说此一顿,举目望着飞鹏和媛媛,肃容说:“现在我们是为了挽回两位老人家失去的美好婚姻研讨对策,而不是批评尊长们昔年的过失……”
飞鹏和媛媛俱都肃穆地连声应是,同时说:“当然当然!”
宜君继续说:“据家父对小妹说,在栖凤师叔的少女时代,金杖神君展师伯在武林中,已经被誉为是宇内武功最高的一人了,那时候还没人称他老人家为金杖神君。“当时无以数计的青年男女,无不渴望拜在展师伯的门下,学他那身举世无匹的惊人功夫。
“但是,展师伯行踪飘忽,居无定所,使那些渴望拜他为师的青年男女,苦无觅处,当然,栖凤师叔是其中一个。
“可是栖凤师叔那时已是名噪江湖,技震群雄的侠女了,以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得到如此高的声誉,自然是经过无以数计的厮杀和击败某些有名之士才获得的,当然会因此而树下了不少强敌。
“是以,栖凤师叔在阅历不足,自恃自负的情形下,被人诱进预布的圈套中而被俘,那些人惧都恨透栖凤师叔,自然要先给与她尽量的羞辱然后再将她处死。
“事情偏偏如此巧,就在群贼准备污辱栖凤师叔时,展师伯恰巧路过该处,也许是闻讯赶去,在万分紧急之际,将栖凤师叔救出了贼窟。
“据说。当时群贼将栖凤师叔捆缚在美人椅上,已剥去了所有衣物……”
宜君说至此处,香田不自觉地红了,但是当她发现飞鹏和媛媛,俱都肃然静听时,她立即坦然地继续说:“展师伯掌毙了所有在场的贼人后,迅即脱下自己的儒衫覆在栖凤师叔的裸体上,井即找来被贼人剥下的衣裙,命栖凤师叔穿上。
“当时栖凤师叔只知是位年约三十一二岁的飘逸文士救了她,尚不知救她的正是她渴望一见而希望学到他一身惊人武功的展大侠。
“据栖凤师叔在偶然的机会下对象父说,她当时对救她的儒雅文士,有无法形容的感激,由于已与郑师伯订过婚姻,虽然不能终生服侍他,也要拜他为义兄,以便答谢救命之恩。
“但是,离开贼窟问明了展师伯的姓名后,栖凤师叔突然改变了初衷,决定不再与郑师伯结婚……”
媛媛不由关切地问:“为什么呢?”
宜君继续说:“栖凤师叔的理由是,肌肤被亲,不便再事他人。”
飞鹏关切地问:“郑师叔可有什么表示?”
宜君回答说:“当时郑师伯正在海外行侠,待等返回中原,事情已过了两月。”
媛媛似有所悟地说:“我干爹返回中原后,必是没有即时去找栖凤师叔……”
话未说完,宜君已正色颔首说:“这就是郑师伯的错处和应负的责任,如果郑师伯返回中原后,立即去找栖凤师叔,也许就没有今天的凄凉结局了。
“栖凤师叔在家,深居简出,也许正是等待郑师伯,可是郑师伯在中原依然行侠若素,但性格却变得暴躁易怒!”
媛媛关心干爹,不由插言问:“为什么呢?”
宜君黯然说:“因为他听到江湖上许多无聊之人的讽言讥语……”
飞鹏不解地问:“当时江湖上怎么说?”
宜君娇靥一红,有些羞涩地说:“当然是添枝带叶,说些无中生有的秽言秽!”
飞鹏不以为然地问:“郑师叔会相信吗?”
宜君黯然一叹说:“虽然不信,但对栖凤师叔的突然取消婚约,不能不加怀疑,如果不是失去了玉洁之身。何必要解除婚事?加之自尊心的作祟,越发地不去见栖凤师叔。
‘在这等情形下,栖凤师叔自然也气郑师伯无情,于是,毅然出走,去找展师伯,井声言,如果展师伯不能娶她,她便终生不嫁……”
媛媛突然似有所悟地说:“如此一说,我倒明白了……”
飞鹏不由迷惑地问:“你明白什么?”
如此一同,媛媛面现不安神色,反而不敢说了。
宜君心里明白,必是有关批评栖凤妃子的事,但碍于飞鹏之面,不敢说出来,是以,急忙接口说:“姊姊不说小妹也知道!”
媛媛芳心一震,不由惊异地望着宜君,有些焦急地问:“真的?”
宜君立即解释说:“这是家父客观的判断,栖凤师叔也许是真的恨郑师伯无情而断然去找展师伯,也许是正要以此为借口……”
飞鹏剑眉一皱,立即不以为然地说:“怎么会呢?栖凤师叔的一只汉王杯,不是也经年带在身上吗?显然对郑师叔仍然一往情深。”
宜君客观地说:“将汉王杯带在身上,乃是近几年的事,也许是由于内心的痛悔,而深觉愧对郑师伯!”
飞鹏心头一震,不由焦急地问:“这件事郑师叔可知”
宜君略微沉吟说:“如果父亲不说,郑师伯当然不知道!”
飞鹏一听,放心不少,他自信金员外没有将这些事告诉方朔奇丐的必要,不管如何、栖凤妃子终归是他的结拜师妹,因而,关切地问:“之后呢?”
宜君继续说:“栖凤师叔再历江湖,展师伯早已在江湖上绝迹了,他去了何处,没有任何人知道。据家父说,展师伯那时年龄,至少已近九十岁了,即使栖凤师叔找到他,也不可能结为夫妻,何况展师伯还有一位仆仆风尘,踏遍宇内寻找他的师妹……”
媛媛心中一动,立即插言问:“听说就是妹妹的尊师云昙老师太?”
宜君点点头,似是不愿谈恩师的事,是以继续说:“栖凤师叔寻访了两年,依然是毫无消息。在庙恨之余,性情变得异常偏激。她不但恨展师伯,也恨尽天下所有的男人,尤其听到郑师伯悲忿之余。投效丐帮,变成了蓬头垢面,游戏风尘的年轻花子,更令她万念俱灰!”
媛媛觉得奇怪,因而迷惑地问:“这些年难道他们两位老人家从来会过面?”
宜君正色说:“当然有,只是两人一碰面便各自避开了,而且家父费尽心机为他们安排各种场合,但都失败了。”
飞鹏接口说:“这次定能成功!”
媛媛和宜君,不由齐声问:“你怎的如此有把握?”
飞鹏淡淡一笑,说:“这由他们两位老人家的神色和举措看出来!”
宜君不以为然地说:“这也未必见得,也许天还未亮,郑师伯已离开了吕梁山。”
飞鹏听得心头一震,着实吃了一惊,宜君这句话,不是没有可能,因而不自觉地急声说郑师叔果真走了怎么办?”
媛媛胸有成竹,故意讥声问:“你方才不是还说定能成功吗?”
飞鹏俊面一红,顿时无言答对。
媛媛看了飞鹏的窘相“噗哧”一笑,风趣地说:“你放心,干爹走不了,因为我这个干女儿还在这儿哪!”飞鹏依然不安地说:“我们还是快找金师叔去吧,我真怕郑师叔悄悄走了。”
宜君称是,媛媛也变得没有把握,于是三人匆匆走出室门来。
由于宜君已命侍女去巴三人只得推开另一扇壁门,沿着曲桥,向对面另一间亮着灯光的阁室走去。
正前进间,蓦闻媛媛悄声说:“飞鹏哥快看!”
正在沉思的飞鹏抬头一看,只见那间阁室的靠湖一面,正负手立着一人,似是沉思事情,又似是观赏夜间山景!
打量未完,蓦闻宜君兴奋地说:“那就是我爹嘛!”
话声甫落,立在檐下廊上的金员外,立即闻声望来,目光炯炯,对飞鹏三人还未入睡似乎颇感意外。
飞鹏三人见金员外转首望来,立即加快了步速。
三人到达近前,同时向金员外施礼请安。
金员外神情严肃,捻须沉声问:“这般时候,你们还未睡?”
宜君抢先回答说:“我们有事要来找爹!”
金员外惊异地“噢”了一声,迷惑地问:“什么事要找我?”
飞鹏急忙恭声说:“鹏几方才去间栖凤师叔有关通知上写些什么的事,发现她老人家正望着这只玉林在哭。”
说着,即在袖内将那只玉凤杯取出来,双手送至金员外的面前。
金员外一听飞鹏改了称呼,心中已经有数,这时再看了牺凤妃子持有的玉凤杯,愈加洞烛三人的来意。
但他不愿这般小儿女涉足在老一辈人物的事务之中,因而接过玉林,看也不看一眼。即对飞鹏三人,沉声说:“有关你们两位师叔的事,你们做晚辈的以后要少问!”
宜君见父亲似是不赞成栖凤妃子和方朔奇丐两人重拾旧婚姻的事,因而心有感触地解释说:“可是栖凤师叔……”
话未说完,金员外已沉面斥声说:“你们小孩子知道什么,快去睡吧!”
宜君见父亲生气,自是不敢再说什么,但她的心里却悲忿地联想到另一个问题。
飞鹏想到还要在天明前将玉杯交还给栖凤妃子,因而蹑嚅着说:“师叔,这只玉林。……”
金员外立即会意,依然严肃地沉声说:“你就说玉杯在我这里!”
说罢转身,又负手望向蒙蒙中的层峦群峰。
飞鹏一见,只得和宜君、媛媛躬身告退,走向曲桥。
前进不足一丈,蠢闻身后的金员外,沉声叮嘱说:“明天早餐席上,绝对不可再谈此事,你们听到吗?”
飞鹏三人停身应是,继续向宜君的阁室前走去。
前进中,飞鹏发现直君神情悲忿,媛媛一脸的迷惑。
趁曲桥转弯之便,觑目一看,发现金员外正俯首呆呆地望着湖面,似是有着满腹心事,又似是正在计划着某一件事情。
到达曲桥尽头,宜君却迫不及待地走进廊门内逞向宝阁内奔去。
飞鹏和媛媛一见,立即紧跟宜君进入室内。
三人坐定,媛媛首先迷惑地说:“今晚金师叔似乎有些不高兴,他老人家似乎不赞成我于爹和栖凤师叔重抬旧好。……”
话未说完,宜君突然流着泪悲忿地说:“哼,自我娘去世后。我总觉得……”
飞鹏心中一惊,知道宜君要说什么,心急之下,不由怒声说:“君妹不可胡说!”
宜君被飞鹏当头一喝,也谏然惊觉自己犯了大错,委屈之下,突然投进媛媛的怀里哭了。
媛媛急忙搂住宜君同时,望着飞鹏嗔声说:“有话慢慢地讲嘛!”
她虽然如此说,但她心里却知道宜君想法的严重后果。
听宜君方才的抱怨显然是怕金员外续弦,因而夺去对她的爱,是以看了金员外方才的态度而怀疑他有意娶栖凤妃子为妻。
想想方才金员外的态度的确令人不解,但如果宣君的活传进干爹方朔奇丐和栖凤妃子的耳内,后果实在堪虑,这极可能使老一辈的反脸成仇,小一辈的各自分离。
当然,在宜君悲痛气恼的心情下,她是无法想到这些的。
一阵沉默,飞鹏毅然低声说:“这件事我有办法证实金师叔方才的心情为什么那么坏!”
宜君由媛媛的怀里抬起头来,泪眼望着飞鹏,期望地问“你怎样证实?”
飞鹏毫不迟疑地说:“你们跟我走,我自有妙计。”
宜君拭干了泪水,即和媛媛跟在飞鹏之后。
三人出得门来,沿着曲桥,再向金员外的阁室走去。
前进间,三人游目一看,檐下已没有了金员外,但室内的灯光,依然亮着。
到达曲桥尽头,发现那扇壁门仍旧开着,三人走进门内一看,发现金员外的室门同样地垂着绣帘,两个侍女分立两边。
两个侍女一见飞鹏三人,立即迎了过来。
飞鹏首先止步。举手指着室门,轻声问:“金老爷睡了吗?”
其中一人急忙回答说:“金老爷到丐爷房中去了。。
说话之间隔着壁孔指了指另一面的房面。
飞鹏三人一听,颇感意外,不由同时关切地问:“去了多久了?”
另一个侍女,回答说:“有一刻了!”
飞鹏计算一下时间,断定金员外刚去不久,于是即向媛媛、宜君施了一个眼神,镇定地说:“我们也去吧!”
于是,三人推开另一扇廊门,发现曲桥对面的那间间室,同样的亮着灯光,断定就是方朔奇丐的房间。
三人走出廊门,沿着曲桥向对面的阁室走去。
走至曲桥中央飞鹏突然停步沉思,接着,运功屏息,缓步前进,身形过处,轻如柳絮。
媛媛宜君一看,断定飞鹏要窃听两位老人家的谈话,媛媛虽然不甚同意,但她终于暗在神功,跟在飞鹏身后。
宜君见飞鹏屏息前进正合心意她正急切地想知道爹爹的真正心事。
但是飞鹏如此做的目的,却完全是为了解除宜君对金员外的怀疑,因为金员外既然来找方朔奇丐便已证明他胸怀磊落与栖凤妃子之间,绝无私情可言。
到达曲桥尽头,距离阁室窗前已经不远房内的谈话已能隐约听见。
飞鹏不敢过分接近,因为金员外和方朔奇丐俱是昔年的顶尖人物,他这样做实在是太冒险了。
这时室内已传出一声方朔奇丐的低沉长叹,接着黯然说:“这件事如让鹏儿知道了,总有些不好……”
是金员外的声音,郑重地解释说:“他们小一辈的孩子,有他们小一辈的天地,这件事他们根本不会注意,至于鹏儿呼师妹师母,都是你我逼他如此做的。再说鹏儿那孩子聪明过人。深明事理,我敢保证,对你们的事,他不会有任何非议,也许将来他知道之后,还高兴不已呢!”
方朔奇丐没有说什么,又是一声深长叹息!
蓦闻金员外不解地问:“你可是怀疑展隆丰对师妹……”
方朔奇丐立即分辩说:“怎会呢?莫说展隆丰那时已经是八十多岁的人了,就是再年轻些,以他清高的声誉,光明的行径,也不会对一个足可做他孙女的少女非礼呀!”
又听金员外沉声迫问一句一那你是担心师妹已不是冰清玉洁之身?”
方朔奇丐焦急地分辩说:“不是,不是,你完全误会了!”
金员外有些生气地问:“那你又是为了什么呢?”
方朔奇丐又叹了口气,说:“我总觉得见了小一辈的孩子们不好意思……”
金员外立即正色说:“我不是给你们指出一条明路了吗……"飞鹏听至此处,觉得足可令宜君释疑了,是以即向媛媛宜君挥了一个手势,转身向回走去。
三人默默地穿过金员外的房外,迳自回到宜君的房内。
分别落座后,飞鹏看了一眼娇靥上充满了愧色的宜君,平静地说:“听了两位老人家的对话,我们已明白了金师叔为何一再叮嘱我们今后不可再谈这件事的动机。”
媛媛忧郁地说:“听我于爹的口气,忧伤颓废,完全变了另一个人!”
飞鹏感动地说:“他老人家真正顾虑的还是我们这些晚辈,他怕与栖凤师叔开始新生活后,而失去了我们对他的尊敬!”
说此一顿,凝神听了听总坛方向的更声,爽朗地说:“天快亮了,我们分头睡一会吧!”
说罢,迳自走出室来。
飞鹏已知道了回廊的捷径,极快地找到了中央圆厅,服侍他的两个侍女仍坐在厅中打盹。
由侍女引回房内,飞鹏立即倚枕入睡。
一觉睡来,满窗朝霞,两个侍女立即为飞鹏整衣梳洗,到达中央圆厅,方朔奇丐、金员外,以及栖凤妃子和媛媛、宜君等人早已在座。
飞鹏急上数步,躬身一揖,先向三位尊长请安,接着向欠身相迎的媛媛、宜君问早。
侍女们一见飞鹏来到,立即将早餐摆上来。
飞鹏细察奇丐三人的神色,虽较昨夜开朗,但仍暗透郁闷之色。
金员外饮了两杯早酒,首先望着飞鹏说:“方寸三位堂主巳来过,饭后派两艘快艇送我们下山,由此地出发,可直达三川镇的泰和老店门下。”
飞鹏一听,不由惊喜地说:“那真是太好了,免得我们飞腾奔驰。”
媛媛故意刁钻地笑着说:“据说水道相当危险!”
飞鹏毫不为意地说:“那是当然!”
说罢,转首又望着金员外,关切地问。“金师叔,我们可先去无量山?
金员外含意颇深地笑着说:“也好!”你们三人的武功阅历已能够应付危难的了,这次去无量山已不用我们陪伴了。只希望你们小心提防,追杀了赤发老怪后,立即回来。”
恰在这时,瑞光、样云两位堂主已匆匆走进圆厅来。
金员外一见,立即含笑问:“快艇可是已经备好了?”
两位堂主施礼回答说:“快艇就在阁外,三位前辈和陆小侠随时可以启程。”
金员外一听,立即望着栖凤妃子和方朔奇丐说:“既然快艇备好,我们就走吧!”。
方朔奇丐颔首应好,飞鹏等首先立起来。
栖凤妃子别具用心地问:“贵门中的弟兄们,饮了蛟血的情形如何?”
瑞光堂主躬身回答说:“男女弟子均生食蚊肉,以蛟血缘擦患部,现在每个人的面部均有轻度红肿,相信红肿消退后,自会恢复本来面目。”
栖凤妃子欣慰地点点头,继续问:“蛟皮、明珠和蛟角,必要一个月才可制好吗?”
祥云堂主回答说:“晚辈等尽催用他们加工赶制,制成后,雇驿站马,垦夜与前辈送去。”
金员外立即改正说:“神女峰峭拔险峻,高接云表,即使送去你们也找不到,你们将蛟皮等物交给巫峡小旺村的齐老英雄好了!”
交代清楚,六人在两位堂主的恭送下,逞自走出水阁来。
这时红日已升上峰巅,山区中白云青峰,一片宁静,粼粼的湖水,到处响着鸟鸣,虽然不似传说中的世外桃源,至少是一块清幽佳境。
左侧曲桥旁边的一处小码头上,果然泊着两艘棱形快艇!两个桨手,个个身躯魁梧,胸宽背厚,一望而知,俱是臂力过人的精悍桨手。
到达码头边,栖凤妃子、金员外和方朔奇丐三人乘一艘小艇,飞鹏、媛媛和宜君,则上另一艘小艇。
瑞光祥云两位堂主一俟金员外等人登船,立即抱拳躬身,同时恭声说:“祝三位前辈暨陆小侠,一路风顺,平安抵达,恕晚辈不再远送了。”
金员外和方朔奇丐,以及飞鹏,同时挥手呼道‘再会”,小艇慢而平稳地离开了桥边。
渐渐小艇愈驰愈快,加之顺水顺流,眨眼之间已离开水阁十数丈外,转过一丛青竹,即是昨夜经过的水寨。
这时寨门大开,一片寂静,寨墙上,房舍间,看不见一个人影走动,想是都在恢复面部伤势之中。
小艇出了寨门,不向正东,却沿着寨墙向南驰去。
两个桨手,俱是孔武有力之人,健腕一翻小艇疾驰如飞。
渐渐水流加快,同时传来惧人水啸。
飞鹏和宜君对这种慑人水啸都极熟悉知道到了急剧倾泻水道,是以急忙叮嘱媛媛坐好。
媛媛听了水啸,多少有些提心吊胆,万一小艇翻进激流恶水中,那还了得?心念间举目再看,前面金员外二人乘坐小艇已经不见了,而自己的这艘小艇却正如脱缰了马,直向一道激流缺口处冲去。
刹那间,景物倒逝,天地旋飞、劲风迎面,水啸惊人,令人誎目惊心。
看看已近缺口,小艇嗖的一声,御浪而起,如飞射出湖边缺口,左右巨浪,宛有经天而降,吓得媛媛险些呼出声来。
宜君虽然久居嵩山险溪之畔,听惯了这种摄人水啸,但是在恶水上飞船,却是第一遭同样的没有经验。
小艇虽能十分惊险,但艇尾的持桨大汉,却聚神会神地注意着前面,身形稳如泰山。一阵惊险飞驰,小艇终于稳下来,但小艇的速度,仍快得惊人。
飞鹏看看宜君和媛媛,个个神情紧张,俱都花容失色,想想方才的一幕。的确惊险骇人。
借着天然的水力,中午时分便到了泰和老店门前坡下的河边,飞鹏的小艇到达时,金员外三人也刚刚下船。
飞鹏赏了两个桨手一些碎银,即和宜君、媛媛登岸。
媛媛回头看看这两艘小艇,不由迷惑地问:“飞鹏哥,这样惊险的下泻水道,这两艘小艇如何再驶回去?”
飞鹏一听,不由笑了,方朔奇丐却慈祥地笑着说:“傻丫头,山中有的是工匠和木材,这两艘小艇何必再驶回去?当然是卖给镇上的渔人或平民!”
金员外和飞鹏等人都笑了,媛媛虽然也笑,但她的娇靥早红了。
进人泰和老店,即令店伙备马,栖凤妃于带来的两个武功颇不庸俗的侍女,也闻声迎出院来。
匆匆饭罢,即刻启程,一行三男五女,各乘健马一匹,依然由潼关渡河南下。
这日午时,众人飞马赶到神女峰下,陆飞鹏和金宜君,商媛媛三人告别栖凤妃子、奇丐、金员外三位长辈,往自改道前往小旺村而去。
绕过东南岭角,红日已上三竿,树木茂盛的小旺村。已遥遥可见。
媛媛和宜君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快到了,但在自幼生长在小旺村的飞鹏看来,犹如游子返回家园,心中感到无比的温暖。
飞鹏对小旺村的外形内貌,甚至一草一木,都记得清清楚楚,即使在漆黑之夜,甚至闭着眼睛的情形下,他也能毫无困难地走回那座茅屋去。
但是,随着座马的飞降,飞鹏开朗的俊面上,逐渐变得神色迷惑,而紧紧促起了两道剑眉。
因为,靠近小村东北角上的树木中央,似乎多了三间品字形的新砖瓦房,似乎尚有一道院墙。
飞鹏虽然失去了儿时的乡景而愁眉苦脸,但是宜君和媛媛看了占地极广的砖墙独院,却忍不住同时欢声说:“啊,新建的三合房独院,一定是婆婆带来的钱!”
说话之间,三马已驰过小旺村的后缘,同时也到了独院的后面。
游目观看,只见独院墙高丈二,一律青砖,后院有两间平屋,前面是两厢上房,俱是一明两暗,虽然不算高大,但位在茅屋的小旺村上,可称得上是豪富之家。
当然,如与宜都的金府、沅江的益阳庄相比,那自然是大巫与小巫之比,而相差千里了。
绕过院墙,即是黑漆金环的院门。
飞鹏趁机游目一看,唯一留给人回忆的是门前的几株柳树仍在,在近几座茅屋的门大都紧闭,想必已去江下捕鱼。
正打量间,门内的闩声已响,接着呀然一声,门开了。
飞鹏定睛一看,星目不由一亮,开门的竟是两个身着布衣的妙龄侍女,而最令飞鹏惊异的是,这两个侍女都有些面熟,好似在什么地方见过,如果不是在栖凤宫,便应该是在矗天堡。
两个侍女一见飞鹏,神情显得特别兴奋,一面系声欢迎,一面急步走下门阶。
那穿绿衣的侍女,则来拉飞鹏的黑子和媛媛宜君的枣红白驹。
绿衣侍女在拉黑子之前,首先向飞鹏捡衽一福,恭声叫了声“少爷”。
飞鹏对这个称呼并不陌生,因为当初在青江渡口退到父母和胞弟表妹时,家中的侍女对他都是这个称呼。
将马交给侍女,走进院门内。
门内是一道雪白迎壁,绕过四壁,即是三房供围的青砖长院。
正中上房和两厢,均有廊檐,阶前有花,窗门均垂竹帘,显得雅静异常。
齐老英雄正和玉幻娘娘立在院中,满面样笑,见陆飞鹏三人进来,愉快地说:“鹏儿去东厢,君儿媛儿去西厢,你们先说个脸,然后到上房来进午餐。”
说罢,即和玉幻娘娘走进上房内。
飞鹏三人恭声应是后,也分别走向厢房,飞鹏掀开东厢竹帘一看,桌椅崭新,光线明亮,进人门内,十分清洁。
跑至左间探首一看。有床有帐,是间卧室,而右间却是一间布置有序的书房。
飞鹏看了这情形,这座落东厢,显然是为他准备的。
正在观看壁上的字画,门外已传来一阵脚步声响。
急忙退出书房一看,只见竹帘一闪,那个绿衣侍已端着一盆净水,含着甜甜微笑,兴奋地走进来。
飞鹏目不转眼睛的望着侍女娇嫩面庞,觉得越看起面善。
绿衣侍女见飞鹏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绽着微笑的香腮上,立即掠上两片红霞。同时,羞涩地恭声说:“少爷请净面!”
飞鹏也不答话,逞自走向盆架,但他的目光,依旧投在绿衣侍女的粉面上。
绿衣侍女被飞鹏看得心跳,脸红两腿软,不由羞涩地说:“少爷如没吩咐。小婢去了。”
飞鹏一面拿起面巾,一面阻止说:“别走,我有话问你。”
绿衣侍女紧张地应声是依然立在原地。
飞鹏匆匆洗完了脸,立即望着绿衣侍女问:“你叫什么名字?”
绿衣侍女见问,不禁有些心跳气急,她微一躬身,恭声说:“小婢叫洁玉!”
飞鹏剑眉一皱,继续问:“那个穿青衣的呢?”
绿衣侍女洁玉,依然垂首回答说:“她叫丽珊。”
飞鹏略微沉吟说:“我好像见过你们两人,只是一时想不起……”
绿衣侍女洁玉见问,不自觉地绽唇一笑说:“少爷真是贵人多忘事,您忘了小婢在青江渡口侍候您?”
飞鹏一听,恍然想起,不由急声问:“你们怎会来到此地?”
洁玉笑一笑,说:“是老爷和夫人将小婢两人留下,侍候齐老爷的。”
飞鹏听得星目一亮。不由急声问:“你是说我爹和我娘都来了此地?”洁玉立即笑着说:“不但老爷和夫人来了,英少爷和两位小姐也来了!”
飞鹏剑眉一皱,不由迷惑地问:“哪两位小妮?”
洁玉正色笑着说:“就是表小姐清莞和那位闽雯丽小姐嘛!”
飞鹏一听,顿时想起那个剑术不俗的绿裳少女,因而关切地问:“她们还没和英弟弟结婚吗!”
洁玉“噗哧”一笑。说:“大少爷尚未举行大礼,二少爷怎敢结婚?”
飞鹏听得一愣,他还不知道有这么一项规矩,看来他势必要早些完成婚礼,否则,英弟和表妹必然怨他不通情理,虚掷他们的快乐青春。
心念已毕,立即转变活题问:“老爷和夫人在此住了几天?”
洁玉毫不迟疑地说:“两个多月。”
飞鹏心中一惊,不由急声问:“这么久?”
洁玉举手一指房梁,说:“一直到完成这座新宅才返回汉阳。”
飞鹏似有所悟地问:“你是说这座新宅是老爷为齐公公建的?”
洁玉含笑点点头,但旋即正色低声说:“当时齐老爷子坚决不允,后来经老爷和夫人一再要求,齐老爷子才答应准建一座普通住宅。”
飞鹏剑眉一皱,不解地问:“建宅期间齐公公和婆婆以及老爷和夫人都住在什么地方?”
洁玉笑着说:“齐老爷子和夫人也搬到江船上去嘛!”
飞鹏一听,断定父母早在汉阳妥善筹划后才乘江船前来,小旺村的前面就是长江北岸,宿在江船上,自是较宿在渔民的茅舍里要来得方便。
就在这时,房门竹帘一掀,那个叫丽珊的青衣侍女已走了进来。
青衣侍女丽珊一见飞鹏,立即检衽一周,恭声说:“老爷子请少爷上房谈话。”
飞鹏会意地点点头,急步走出房来。
这时天将正午,艳阳满院,阶前的鲜花,株株盛开。
飞鹏匆匆登上房阶,发现齐公公、齐婆婆以及宜君和媛援都在座。
齐公公坐在上首椅上,手抚银髯,满面慈祥,正和坐在左间门边漆椅上的媛援、宜君谈话。
齐婆婆坐在下首椅上,含着微笑,亲切地望着媛媛。
宜君则坐在媛媛旁边的一张漆椅上,也不时回答齐公公的问活。
飞鹏一进房门,媛媛和宜君,立即由椅上立起来。
齐老英雄含笑指了指右间门边的一张漆椅,慈祥地说:““鹏儿,坐下谈话!”
飞鹏向齐老英雄和玉幻娘娘见过礼,遵命坐在椅上,并向媛媛和宜君,颔首示意她们坐下。
玉幻娘娘,一俟飞鹏落座,立即亲切地说:“鹏儿,我和你公公正和你君妹、媛妹两人,研究怎样前往无量山追杀赤发怪魔,为你师尊报仇。”
老英雄说:“陆员外和夫人走时说今年的新年,老夫妇要来此地过……”飞鹏听得精神一振,媛媛和宜君同时脱口说:“那太好了,今年的新年一定很热闹!”
但是,飞鹏却忧虑地说:“不知年前能否赶回来?”
齐老英雄略微沉吟说:“如果近日启程出发,而在无量山区羁延又不太久的话,年前回来自是毫无问题,就怕那个南蛮姥姥避不见面……”
飞鹏一听,不山暗自焦急,这的确是个问题,假设赤发怪魔和南蛮姥姥果真避不见面,岂不耍徒劳往返?
即使有决心寻找他们,在那等森林蔽天,瘴气害人,毒蛇猛兽结队成群的崎险山区中,又能维持多少天?
心念十毕,蓦闻玉幻娘娘不以为然地说:“赤发怪魔丢掉老窝不要,千里迢迢跑到天南找南蛮姥姥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希望达到他的阴谋,与鹏儿决斗?”
齐老英雄又正色说:“可是无量山区那么大,你知道南蛮姥姥住哪个峰?哪个洞?……”
玉幻娘娘立即淡淡地说:“不用你操心,我知道!”
飞鹏一听,顿时大喜,知道齐公公和齐婆婆已经决定前去无量山了。
老英雄立即望着玉幻娘娘笑着说:“既然你知道,就把南蛮姥姥住在什么峰,什么洞,告诉给鹏儿他们吧,实在说,今天准备一下,叨天我们也该走了。”
玉幻娘娘深情地睇了老英雄一眼,笑着说:“好吧,我先将南蛮姥姥的住处绘张图,然后我们再研究行程。”
经过数月时光,在老英雄与王幻娘娘的陪伴下,陆飞鹏终于顺利地杀死赤发怪魔。
诸事顺利,大功告成,抱着凯旋的心情踏上归程,不但老英雄夫妇高兴,媛媛、宜君更是芳心暗喜,此番返回小旺村,不但要过个快乐新年,还要在新年中渡个甜蜜的新婚。
到达双柏城天色已经定更,大街上仍极热闹,老英雄一连绕了两道街,才选了一家大客栈住下来,看样子似乎要好好地休息几天。
多少天来的奔驰劳顿,乍然得到松弛,老英雄在席间特别和飞鹏多饮了几杯。
饭后分房安歇,飞鹏仍是独住一室,他虽然多饮了几杯酒,但由于思潮汹涌,依然久久无法人睡。
他想到前去小旺村过新年的父母英弟,和媛妹、君妹的花烛之喜。
如此反覆转侧,不知过了多久,蓦然感应到院中有人经过。
心中一惊,轻灵地翻身而起,急忙走至前窗,迅即戮破窗纸,觑目向外一看,不由迷惑地一愣。
只见老英雄,神态安样,步履从容,刚刚走出院门去,老英雄看来从容自然,但他的脚步却十分的轻。
飞鹏的确闹不清齐公公这般时候还要出店作何事情,但他老人家一人出去,万一遇到南蛮姥姥暗自追踪下来的高手,那还了得?
心念间,不由就待开门追出去,继而一想,看齐公公前进下脚极轻,显然是避免惊动他和媛媛、宜君等人,既然如此,追出去定会受到老人家的叱责。
但是,齐公公的安危又不能不防范。
心念至此,决心暗中保护齐公公,为了避免被玉幻娘娘发现,决心由后窗出去。穿出后窗,腾身上屋,即向前店驰去,这时已近三更,除了酒楼客栈尚有灯光人声外,街上已没有了行人。
飞鹏到达店前房面,游目一看,发现齐公公正向对街的一座大庙前走去,由于仍在视线之内,是以飞鹏也没有跟过去。
只见齐公公登上庙阶,“砰砰”叩几下庙门,好一会庙内才有了应声。
庙门开处,既不是僧道也不是尼姑,竟是一个睡眼惺松的年轻花子。
飞鹏先是一愣,继而恍然大悟,难怪齐公公进城绕了两道街才选了这家客栈,原来是寻找丐帮的分舵。
心念间,齐公公已走进庙内,飞鹏既然知道了齐公公的去处,自然也明日了齐公公的用意,显然是将进人无量山的事,命此地的分舵转告给方朔奇丐郑师叔。
飞鹏知道齐公公不会在庙内耽误太久,是以,急忙折身转回房内,果然,不一会齐公公便回来了。
一觉醒来,天光已经大亮,老英雄并未宣布在双柏城休息几日,相反的饭后即刻启程。
五人五马离开了双柏城,沿着昆明、贵阳、梵净山麓,直奔巫峡北岸的小旺村。
一路之上,登山玩水,游览胜迹,进庙随喜,人专烧香,痛痛快快地玩了许多名胜地方。
媛媛、宜君终日兴高采烈,老英雄和玉幻娘娘又重游昔年行侠旧地,倍增甜蜜回忆。
只有飞鹏心里明白,齐公公和齐婆婆如此做的目的,必与那天夜晚前去丐帮分舵有关。
着看年关将近,人们都开始为过年而忙碌起来,媛媛和宜君一想到吉期愈来愈近,便不禁兴奋地看一眼飞鹏哥。
这天已是腊月二十三日了,天气阴沉,大雪纷纷,朔风寒冷刺骨,大地一片银白,官道上行人几乎绝迹。
但是,老英雄一行五人,却迎着严风,宜着大雪,不停地谦催着座马,如飞驰向巫峡南岸的巫兴渡口。
飞鹏心里明白,往日赶路那等悠闲,今天却迎风冒雪如此匆急,必是约期已至,不得不急急赶路。
宜君、援媛却都感到十分迷惑。
到达巫兴渡口,已是正午过后,老英雄勒马在江岸上,望着一望无边的滚滚江流和江边停泊的七八艘大渡船,似是等待什么人。
飞鹏胯下的黑子,首先发出一声悠长震耳的不耐长嘶,接着是枣红、青骢、小白驹。
群马嘶声一落,一艘积满了白雪的车马大渡船上,一个戴着毡帽的蓝衣大汉,逞由底舱奔至船面上来。
老英雄一见,立即挥手招呼:“郝当家的,老朽回来了。”
飞鹏定睛一看,正是上次送五人过江的郝敬忠。
郝敬忠以手遮着风雪,谦恭地大声说:“老爷子快上船吧,小的在此等候了两个多时辰了。”
齐老英雄愉快地哈哈一笑,即和飞鹏等人,策马向江边驰去,同时,朗声说:“郝当家的太辛苦了。”
郝敬忠一面谦逊,一面指挥船从启开舱门,放下搭板。
老英雄等人拉马进人舱门,匆匆弹下雪花,将马交由船夫去喂,迳向中舱走去。
中舱内早已摆好酒菜,一个大火锅,正“嗤嗤”冒着热气老英雄六人围坐饮酒,谈着一路名胜景色,不觉船已行至江心。
飞鹏虽然有许多话要问齐公公,但他一直没有开口,因为再过两三个时辰便到了小旺村,一切疑问,那时便可迎刃而解、媛媛和宜君,一直想着花烛之事,更是不便开口。
船行虽是顺水,但却是大雪逆风,加之天空阴沉,船行并不太疾,申牌时分舱中已燃起了油灯。
飞鹏盘胜坐在长凳上,闭目假寐,每过一个时辰,好似度过了一年,加之风大浪高,渡船颠簸得厉害,愈显得焦躁心烦。
就在这时。蓝衣大汉郝敬忠,探首舱门,恭声说:“老爷子该准备了,已看见了灯光!”
正在和娇妻悄声议事的老英雄一听。立即谦和地说:“那就是了,就对正那个方向前进。”
飞鹏觉得奇怪小旺村虽然就在江边附近,但却位在堤下,即使有灯光。也不易看见,何况距离尚在数里之外。
心念间,睁眼一看,发现宜君、媛媛二人,也都登上了船面,是以,也急步沿梯走上来。
登上船面,风力较前小多了,但雪势依然未减,老英雄和玉幻娘娘等人,正指着北岸相互交谈。
飞鹏巡老英雄的指向一看,顿时愣了,只见百数十丈外的江岸水边,果然有二三十点微弱灯光。
由于风势减弱,渡船顺流斜行,速度疾如奔电,立在船头的郝敬忠不知何时拿起一面铜锣,“当当”地敲了三下,震荡江面,直上夜空。
锣声一响,数十丈外的那片灯光中,突然又多了十数盏随风飘荡的灯笼。
立在最前面的老英雄,突然回头,望着已经恍然似有所悟的飞鹏,慈祥地笑着问:“鹏儿,现在你们该明白了吧?”
神情激动的飞鹏,自然明白那是几艘大江船。而是由汉阳故居直驶此地想到片刻之后就可见到自已的生身父母,心中有抑制不住的兴奋。
玉幻娘娘慈爱而亲切地接口说:“稍时还有令你们更惊奇的事呢!”
宜君、媛媛,同时兴奋地欢声说:“我爹一定也在船上!”“我于爹一定也来了!”
说话之间,已能看清那是四艘并泊的大江船,摇晃灯光下的人影,尚无法看清面目,但已能看出至少有三四十人之多。
飞鹏、媛媛和宜君一看,俱都愣了。
随着船的接近,已看清灯光下立着的是哪些人!
当飞鹏、宜君和媛媛三人看清是哪些人的时候,但都兴奋地几乎雀跃欢呼,因为这实在大大地出乎他们三人的意外。
立在众人中间最前面的一位竟是辈份最高,挂着满面祥笑,身穿宽大僧袍的云昙老师太。
左边的三人是雍容脱俗的栖凤妃子和金员外,而最令飞鹏二人惊异的是穿了一袭月白长衫,束了一个发譬,严然一介宿儒的方朔奇丐。
还有更惊奇的事,立在方朔奇丐身侧的竟是媛媛的养父益阳庄老庄主、铁掌银剑商耀南,养兄五面小大岁商达宝赫然也在其内。”
在老师太右侧的,即是陆员外和陆夫人,以及飞鹏的二弟英瑞、表妹清苑,以及绿衣少女闲雯丽等人,其余均是汉阳陆府和益阳庄带来的仆人、侍女和小眉。
飞鹏等人打量间,渡船已停在大江船下。老师太、金员外以及栖凤妃子等人,早已和老英雄以及玉幻娘娘,纷纷欢声谈话,渡船一停,老英雄夫妇当先纵上大江船,飞鹏三人则随后。
一上江船,才发现江船的阔大,尤其四船并列,宛如广场上,并排着四座灯火明亮的精致丽阁。
金员外首先朗声笑着说:“外面风大,舱厅内坐!”
在一片寒喧欢笑声中,老一辈的人,依序进人正中最大的厅舱绵帘内。
飞鹏趁机奔至陆夫人的身前,兴奋地呼声母亲,伏身跪了下去。
夫人慈日含泪,亲手将爱儿扶起来,滴泪含着祥笑,目不转睛地望着飞鹏,老人家似是要对久别的爱儿看个仔细。
英瑞、清苑、阎雯丽,也趁机向飞鹏问候见礼。
那边的媛媛和宜君,也同时欢呼一声“爹爹”,分向商耀南和金员外扑去,商达宝在旁亲热地呼了声“妹妹”,看来他对这位一向刁钻任性的妹妹,仍有几分惧意。
由于老师太等人已进人舱厅内,商耀南、金员外,以及两个侍女搀扶着的陆夫人,只得暂时抛下爱儿爱女,进人厅内。
飞鹏等人宁静地跟在夫人身后,一进厅门,便扑来一阵暖意,只见马蹄形的长桌前,放着一个炭火熊熊的大火盆,长桌上早已摆妥了丰盛酒席。
这时,老一辈的诸人已经人座就席,云昙老师太依然是最高位。
飞鹏、宜君和媛媛,依序向诸位尊长叩头见礼。
见礼完毕,金员外立即宣布说:“舱厅窄狭,无法容纳,你们小一辈的可至后面舱内进餐,免得在此拘束有话也不敢谈,快些去吧!”
飞鹏等人遵命告退,由商达宝率领着退出舱厅来。
商达宝在侧引导,飞鹏、宜君和媛媛则走在前面,英瑞、清苑、闲委丽,尊敬宜君、媛媛是长嫂,但都跟在后面。
绕向后面江船时,飞鹏转首一看,雪白的江滩上,发现洁玉和丽珊,以及另四名劲衣侍女,正将黑子、白驹等马,冒着风雪拉往小旺村。
这时,郝敬忠的车马大渡船,也正扬帆逐渐离去。
进人后面江船的舱厅内,形式大小与前面的完全一样,厅内纱灯十数盏,加上长桌中央的大火盆,愈显得光明耀眼,左右八名侍女,纷纷捡衽施扎。
商达宝年龄最长,被飞鹏、英瑞按在上座,依序是飞鹏、媛媛和宜君,这边是英瑞、清苑和冈雯丽。
依序坐好,八个侍女立即送菜满酒。
商达宝说道:“小弟来此已经四五天了,为了整刷君姑娘和我妹妹的新房,我和英弟弟还没得到片刻休息,后天在喜筵上,少不得要请你们三位新人多敬我们几杯!”。
媛媛、宜君一听“新房”,芳心一阵狂跳,顿时玉颊诽红,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英瑞愉快地哈哈一笑说:“两位新嫂嫂看了新房的布置,保证你们满意,因为那是老妈妈亲自指挥清妹和雯妹妹布置的!”
飞鹏弟媛媛和宜君一听,感动得同时抬起了头,对老人家的疼爱,俱都有说不出的感激。飞鹏不由望着英弟弟,含有责备的口吻,激动地说:“英弟,愚兄不在母亲膝前尽孝,多蒙你和清妹侍奉在侧,凡事你应该适时劝说老人家才好……”话未说完,英瑞已愁眉苦脸地说:“她老人家兴致勃勃,爹爹劝她老人家不要太劳心,她老人家都不肯听,小弟的话还不是耳边风?她老人家还说,返回汉阳老家后,还要亲自为你们明年来临的麟儿缝和尚服呢!”
话声甫落,众人俱都笑了,即使八个待女,也忍不住掩口笑了。
飞鹏苦笑一笑,感慨地摇摇头,媛媛、宜君,早已羞得低下头,红飞耳后。
商达宝也煞有介事,慨然一叹说:“这就是所谓的天下父母心,我爹爹将我娘少女时陪嫁过来的妆品用船载来了,金前辈也把金大人的房内器具用车拉来了,陆伯伯和陆伯母,也由汉阳载了一船家具来,稍时你们三位回家看吧,四座厢房十二间,满满的!”
宜君和媛媛一听,除了内心感激自己的老父,同时也感激慈爱的公婆,只有飞鹏听出来,父母早已决定将他和宜君、媛媛永远留在小旺村,伺候齐公公和齐婆婆,这也正是他陆飞鹏的心愿。
恰在这时,舱门的锦帘一闪,一个小僮,掀帘走了进来。
商达宝一见,立即沉声问:“小喜儿什么事?”
小僮急忙躬身一揖,恭声说:“回禀少爷,金老爷有请姑少爷!”
飞鹏一听,立即起身告便,随着小僮走出来。
夜色漆黑,江水昏暗,雪花纷飞,船面上一片银白。
飞鹏见小僮停身望着船尾,急忙转首一看,发现神情肃穆的金员外,正负手立在尾舵后面。
飞鹏已走至近前,深深一揖,恭谨地呼了声“师叔”。
金员外望着自己最满意的英才佳婿,老怀自是暗暗欣喜。但他略微沉吟之后,依然严肃地问:“鹏儿,你对你方朔奇丐郑师赵恢复他昔年金鞭大侠时期的服饰,是否感到有些惊奇意外!”
飞鹏垂手肃立,立即恭声应了个“是”。
金员外继续问:“鹏儿,你为何要对你栖凤师叔改变称呼?”
飞鹏听得心中一惊,不由抬起头来,惊异地问:“栖凤师叔和郑师叔……”
金员外凝重地点点头说:“不错,鹏儿。这是你给他们的勇气也是齐老英雄和林女侠给他们的启示,不过他们尚未举行婚礼。”
飞鹏一听不由迷惑地问:“为什么,师叔?”
金员外望着积满白雪的江滩,自语拟地叙述说:“早在吕梁山时,我们已有了决议,趁你们赴天南之机,他们两人就此息隐踪迹,水与世外隔离。”
说此一顿,转首看了一眼前面灯火明亮的大船厅。继续说:“今天的场面,是早在你们去天南之前决议的。”
飞鹏一听,这才恍然大悟。又听金员外继续说:“有关你栖凤师叔与郑师叔的事,今后不得再由任何人谈起,君儿山我转告,再由君儿转告给你媛妹妹,一俟你们的婚礼完成,他两人就要远走高飞了……”
飞鹏听得一阵戚然,不由关切地问:“既然鹏儿等人已皆了然内情,说出去处来又有何关系?”
金员外抚髯沉吟,久久才迟疑地说:“就是吕梁山区!”
飞鹏一听,立即赞同地说:“那里的确不错,不但景是优美。谷地也极肥沃产品丰富,水源不缺,自知自给,自是毫无问题。”
金员外也有同感地点点头,吁了口长气说:“好啦,你去吧,稍时他们问起,切忌谈及此事!”
说自,迳向前面传出阵阵豪放欢笑的大船厅走去。
飞鹏恭声应是,肃立目送,直到金员外走近大船厅的绵帘,才折身向回走去。
但是,就在他折身举步的同时,星目余光中,突然看到雪白的江堤上,人影一闪!
飞鹏心中一动,一声大喝:“什么人。”
大喝声中,首先刹住身势,双掌蓄满功力,以防来人逃脱。
迎面驰来的三道宽大人影,闻声立即止步,齐向飞鹏望来。
飞鹏凝目一看,只见当前一人,霜眉苍发,隆鼻大眼,灰呢劲装,肩披风氅,腰间似乎携有软式兵刃,双目炯炯有神,是位将近七旬的魁伟老人。
立在灰呢劲装老人左右的是两个同一服式的中年大汉。
左边一人,身材较胖,大眼细眉薄嘴唇,腰间也缠着软式兵刃,在他的肩后,尚背着一包沉重东西。
右边一人,细长削瘦,黄面皮,在他的左肋下,挂着一个行囊,由于见角现棱,里面可能是小箱或小匣等物。
飞鹏看得迷惑,既未见过三人,也揣不出他们是何来路。
正打量间,中间老人的目光一亮,似是看清了飞鹏的面目,神色一喜,急走数步,抱拳当胸,恭声问:“陆小侠果然居在此村内,总算让老奴找到了。”
飞鹏听得一愣,声音的确有些熟悉,于是,急忙还礼,谦和地说:“在下头脑鲁笨,一时无法想起何处见过老当家的。”
灰呢老人再度恭声说:“你是贵人多忘事。老奴就是吕梁山的紫气堂主!”
飞鹏一听,恍然想起,顿时忘了追赶纤细人影的事,再度拱手贝礼,以恍然的口吻,含笑说:“原来是芮老堂主,方才失礼之处,尚祈老堂主勿怪!”
紫气堂主慌得急忙躬身说:“不敢当,老奴遵山主之命,特为小侠送来蛟皮、朱角和宝珠!”
说罢转身,望着身后两人,吩咐说:“快来见过陆小侠!”
两个中年大汉,同时急上数步,抱拳深揖恭声说:“乔真、简田,参见陆小侠!”
飞鹏急忙还札,谦和地说:“一路之上,多受风霜之苦,两位请兔札。”
紫气堂主一俟飞鹏话毕,立即恭声说:“请问小侠,蛟皮送往何处?”
飞鹏知道他们称的山主,即是方朔奇丐,立即转身一指正南、谦和地说:“我郑师叔他们都在船上。”
紫气堂主恭声应是,施礼离去。
陆飞鹏想起尚在大船厅中的两位娇美宜君和媛媛,欣然一笑,大步走向大船厅中,心中充满了喜乐和安宁。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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