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 页 | 武侠情色 | 乱伦经典 | 古色古香 | 校园纯情 | 淫妻红杏 | 明星绯闻 | 暴力虐待 | 都市生活 |
  当前位置:首页 >> 武侠情色 >> 武侠长篇 >> 十景缎
站内搜索:  


十景缎
服务提供:琉晶坊  文章作者:琉晶坊   内容来源:琉晶坊   发表时间:2010-05-20  文章类别:武侠长篇  阅读次数:
推荐给朋友:  


  文渊正听得好奇,宋尚谦又道:「紫缘姑娘积了一些金银,便会分给青
楼里的姊姊些,剩下的都给了杭州城里的贫苦人家,自己始终没什麽银两。
是以她虽然有些自居清流,跟其他同行倒也处得甚好,不少穷人还感激她哪
。见到老鸨逼着新来的雏儿从业,她便和姊妹暗中向老鸨求恳,也救了几个
女子不堕风尘。」

  文渊心中感慨,道:「如此女子,又如何会沦落在风尘之中?」宋尚谦
道:「这我就不知道了。紫缘姑娘虽说卖艺不卖身,可盼望一亲芳泽的王公
贵族,不知有几多人。曾有个横官,求色不成,恃强行暴,来个霸王硬上弓
。当夜紫缘姑娘哭得死去活来,还是其他姊妹劝着,否则当真便要寻死。」

  文渊大感愤慨,问道:「那昏官是哪一个?」宋尚谦皱纹想着,一时记
不起,张知方在一边道:「是位姓邓的锦衣卫百户,事情传出没两天,人还
没出杭州城,便有一群叫化子围了上去,拼死拼活,竟把他和几个随从打死
了,这是我一个亲戚亲眼见到的了。」

  文渊点点头,说道:「想是这些乞丐都受过这位姑娘的恩惠,为她出气
,这才敢向锦衣卫动手。」宋尚谦压低声音,道:「这话是不可以乱说的。
事後官老爷追查起来,杭州城里忽地一个叫化子也没了,不知到哪里去拿人
,只好作罢,城里才又多了叫化子。」

  文渊心道:「这位紫缘姑娘如此为人,本来定当是好人家的姑娘,遭此
不幸,却能有此心境,实在难得,可见风尘之中,亦有奇女子。」对这位未
曾谋面之女,不禁心起敬意,又问道:「这跟今天之事又有何关连?」

  宋尚谦笑道:「今日是紫缘姑娘的生日,这些慕名而来的达官贵人,都
想趁机一睹芳容,大献殷勤,至於所图,那还有得说吗?」文渊笑道:「三
位亦同?」宋尚谦笑道:「连远在洛阳的靖威赵王爷世子都来了,我等不过
去瞧瞧热闹,哪能冀望什麽?」

  文渊心中一懔,暗道:「果然他也来了。这赵世子行止不端,这事他自
然不会错过。他虽居世子之权贵,也不能横行不法,这事我岂能不管?」


十景缎(十六)

  四人走了不久,到了座房廊前,上头高挂了「水燕楼」三字匾额。文渊
眼光四下望去,路上一片喧闹,有乘轿的,有骑马的,也有大摇大摆的富绅
,又有衣冠楚楚的公子人物,门前一众莺莺燕燕,个个花枝招展地招客。一
个藕衣女郎袅袅婷婷地向宋尚谦迎来,嗲声嗲气地道:「哎哟,宋大爷,怎
麽好久不来坐坐?」

  宋尚谦捏捏她的手,笑道:「心肝宝贝,我这可不是来了?」那女郎依
在他怀里,娇声佯嗔道:「哼,你定是来瞧我们紫缘妹妹啦,哪里把奴家放
在心上了?你好没良心的。」宋尚谦对那女郎搂搂抱抱,笑道:「我怎舍得
我的小宝贝?今天我是来好好疼疼你。」

  那边又有几个妓女去招呼张氏兄弟,腻在一起调笑,看来三人都是常客
。文渊瞧着浑身不自在,心道:「这些妖妖娆娆的女子,有什麽好了?」才
想着,一个穿着红花边衫子的女子搭到他身边,一脸娇媚,笑道:「这位小
相公生得好俊秀,是宋老爷的公子麽?」

  文渊只觉一阵浓香袭人,连忙站开一旁,道:「不是,在下只是跟宋先
生来此一睹紫缘姑娘芳容,别无他意。」宋尚谦笑着摆摆手,说道:「文公
子,既来此处,就该享受享受。紫缘姑娘虽好,那也只能看看,尝不到滋味
的。」那女郎看出文渊不识风月,好哄好骗,更是媚态百出,拉着文渊往里
头走,笑道:「是啊,文公子这等贵客光临我们水燕楼,小女子自当好好服
侍。」

  文渊急忙让开,拱手道:「三位请自便,小弟只等紫缘姑娘出来便是,
不劳费心了。」说着快步自行走入,只隐约听到身後传来嬉笑声。

  穿过院子,到了堂上,满堂都是官绅男女,纵酒笑谑,耳鬓 摩,一派
靡乐景象。鸨母朱婆子见文渊进来,忙上前招呼,一脸堆笑,说道:「这位
公子贵姓?来来,请到这边。」文渊道:「敝姓文。叨扰了,请问紫缘姑娘
几时会出来?」

  朱婆子笑道:「咱们紫缘正在打扮哪,不一会儿便出来,公子先这儿坐
。小莲,还不去叫春雪、荷月出来侍候公子?」旁边一个小鬟忙退了下去。
文渊摇摇手,道:「不用了,我在一旁等着便是。」朱婆子见他不要姑娘,
衣衫 素,不似阔少模样,心道:「多半是个穷酸秀才,听着紫缘生日,来
瞧热闹的。」便翻了个面孔,道:「那就到外头去,别在这儿碍着其他老爷
们,去!」

  文渊也不着恼,自个儿走到院中,宋张三人正搂着几个姑娘走来,又把
文渊带了进去。朱婆子是识得宋张等人的,见文渊和他们一起,又摆出一张
笑脸,呼人设了酒菜。文渊和宋尚谦等坐了一桌,自坐在一旁喝茶,心道:
“青楼之中,果然凡事靠银子开路。」宋尚谦、张氏兄弟自和妓女调笑,文
渊左右看去,都是一般情景,只不知赵平波是否在内。

  到了黄昏时分,忽然几声叮玲乐声远远传来。朱婆子满脸笑容地站出
来,道:「各位大爷,相信各位都知道,今个儿是咱们紫缘姑娘的生日……」
一个大胡子霍地站起,叫道:「是啊,朱婆子,紫缘姑娘怎麽还不出来?」
这人胡子乌黑蓬松,眼如铜铃,声音宏亮,甚是威武。他这一叫,众客人也
嚷嚷起来。朱婆子陪笑道:「是,是,紫缘现下正在阁里。想见咱们紫缘的
大爷,请都往这儿来。」朱婆子说完,打开往後院的门来,走了过去,堂上
众人潮涌而随。却见一众人当先而行,把其他人挡在後头跟着,口中呼喝道
:「靖威王世子在这里,谁也别抢先,慢慢走!」

  众人哄叫起来,却也不敢违抗,老虎头上拔毛,惹到赵世子,可不是好
玩的,只有让路。文渊远远瞧去,只见一个青年公子走在前头,只是仅见得
背影,旁边十数名侍卫拱护,想必是那世子,心道:「且看你又要做出什麽
事来。」自和宋尚谦等走去。

  到了後院一间阁楼,建得精巧雅致,一张木扁写着「结缘阁」,便是紫
缘姑娘的妆阁了。朱婆子开了门,笑道:「大爷们请在这儿等着,咱们紫缘
喜欢清静。」

  众人闻言,便止了步,往门里瞧去,一重纱 之後,约略见得个人影,
只是稀稀淡淡,瞧不真切。

  赵平波站在阁前,心中暗喜。他来到杭州,本就是因为久慕紫缘之名,
这才率众在她生日赶来,想一见美人真面目。先前中了华瑄一鞭,受伤不轻
,亏得他武功颇有根柢,华瑄鞭上威力又不大,补养数日,倒也好了八九分
,这时仍是一副风流非凡姿态,否则一个气息奄奄的美男子,只怕也不怎麽
入眼。

  文渊也甚想见见这位风月中的奇女子,脚下一轻,凭着小巧身法越众上
前,在拥挤的人群中却也来去自如,到了前头去,只在赵平波一众後面。宋
尚谦忽然不见了文渊,也不在意。

  文渊才刚站定,只见一个小丫环自阁中走出,杏黄棉衣,玄色绸裙,向
众人盈盈行礼,道:「紫缘姐姐受了点风寒,身子不太好,不能出来见客,
请各位大爷恕罪。」众宾客一听,都是大为失望。

  先前那大胡子站了出来,叫道:「紫缘姑娘既然身子欠安,那也罢了。
这里一份薄礼,是我向紫缘姑娘祝寿的一点心意,请姑娘转呈,说南阳秦浒
永感紫缘姑娘救命大德。」说着将一个木盒交给那小丫环,向阁中拜倒,连
接三拜。小丫环自拿了礼物进去。

  赵平波看着,鼻子里哼了一声,面带冷笑。那秦浒拜完起身,道:「赵
世子,有何可笑?」赵平波道:「你是南阳知县秦浒是不是?」秦浒道:「
下官正是。」赵平波一声冷笑,道:「男子汉大丈夫,竟向女子下拜,亏你
多少是个官儿,这等没有骨气。」

  秦浒双眼一瞪,大声道:「赵世子这麽说,下官不敢反驳。然而下官受
过紫缘姑娘的救命大恩,向她跪拜也不为过。」赵平波又是几声冷笑。旁边
不少人窃窃私语,有的道:「这世子半点不给人面子。」有的道:「这秦知
县受紫缘姑娘什麽恩了?」便有的回答:「这人下过冤狱,是紫缘姑娘想法
子给他疏通关系的。」

  文渊见赵平波气 高傲,心中正觉不快,忽听一个女子声音传了出来:
“是南阳的秦知县吗?」

  这语调柔婉动听,文渊心头一震,忽觉说不出的熟悉,却明明从未听过
,一时呆了,心道:「这声音我应该没听过,为什麽好像以前曾有听见?」

  只见纱帐斜斜掀开,现出一个穿着淡蓝绸衫的女子,但见她面容清秀文
雅,眼瞳楚楚如灵,长发如云,身材苗条纤弱,这麽一下拨纱轻步,似是玉
女披拂霞雾,凌波出尘,阁前顿时一片寂静,似也能听得薄纱飘下的声响。
众人一时俱皆呆了,说不出话来。

  秦浒一见那姑娘,大喜过望,双手一拱,道:「紫缘姑娘,你既在病中
,该多加调养。」紫缘面现浅笑,轻声道:「秦知县执法一向公正,自身冤
狱得以平反,是天理昭彰,小女子岂敢居功?」这麽一笑,文渊见着,竟不
由自主出了神,心道:「诗曰:『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
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是专为写来形容她的罢?世上怎
能有这等人物?」眼前这姑娘,跟华瑄、小慕容又是不同的美貌,一身皆柔
,却又似一股不可以力强欺的柔韧,竟自难以描绘。

  赵平波远远瞧着紫缘,轻身玉貌,姿容当真胜於月宫嫦娥,不觉魂为之
醉,点点头道:「不愧当代第一佳人,果真天下无双!」侧头向秦浒笑道:
“秦知县,你这几下拜得倒也有理,如此美人,你原当拜在她裙下。」秦浒
正颜道:「下官只因感念恩情,并无它念!」

  一个富绅急挨到朱婆子身边,低声道:「朱婆子,你开个价出来,让紫
缘姑娘陪我,便是一时半刻也好。」一旁有个将官喝道:「你放什麽屁?紫
缘姑娘要休息,你没听见吗?」又有一人叫道:「紫缘姑娘……」一句话没
说完,不知被谁挤了开来,说不下去。人人都往中间挤来,想离紫缘近些,
赵平波手下柯延泰、邵飞等上前喝住,也不好控制。

  赵平波上前一拱手,笑道:「紫缘姑娘,小王是靖威王世子赵平波,特
来向姑娘祝寿。」紫缘回了礼,简单地答道:「多谢。」

  赵平波自怀中抽出一只白玉洞箫,笑道:「小王便送姑娘一曲,以为贺
礼。」紫缘淡淡地道:「谨闻雅奏。」

  只见赵平波手中玉箫就口,吹将起来,音色柔和飘忽,甚是好听。文渊
回过神来,听了一阵箫声,心道:「这世子倒也懂得乐律,只是不算十分高
明而已。」

  一曲奏罢,不少人大声喝采,有些不懂音韵的,也胡乱拍拍马屁。赵平
波向紫缘微微一笑,紫缘只道:「多谢世子。」

 赵平波笑道:「听闻紫缘姑娘也善音律,可否让小王一饱耳福?」紫缘
沉默半晌,应道:「小女子今日实在无心……」不等她说完,赵平波身子一
起,欺入阁中,落在紫缘身旁,持起她一对小手,将箫塞在她手中,笑道:
“这箫送给你,吹上一曲吧。」

  旁人见赵平波如此轻狂,竟将紫缘视若自己的姬人一般,心中都颇愤愤
不平,只因他是世子,也不好发作,只恨得一众官绅牙痒痒地,妒火中烧。

  秦浒大声叫道:「赵世子,请别越礼了!」邵飞将他推开,喝道:「区
区七品知县,插什麽嘴?」秦浒怒道:「你又是什麽东西了,在这里狗仗人
势?」邵飞大怒,竟一脚把他踢倒,骂道:「好啊,你是不把我们靖威王府
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秦浒虽非武官,却也习过几年武艺,此时受辱,如何不怒?翻身站起,
正要上前理论,忽见紫缘眉头微皱,显是心情不佳,只得强压怒火,退到一
旁。

  赵平波对阁外事彷佛不见,眼见紫缘不答,便即笑道:「你若不愿吹这
支箫,我便拿回,小王今晚便给你另一支宝箫,我们互相切磋一下如何?」
这言外之意,在场人人大多听了出来,有的脸现妒意,有的咬牙切齿,有的
皱起眉头,也有笑着看好戏的。

  忽见紫缘将玉箫双手奉回,道:「小女子不敢受此厚礼,赵世子若有雅
兴,水燕楼尚有多位姊妹通晓音律,请自便罢。」赵平波一怔,脸色一青,
倒不知如何下台。


十景缎(十七)

  众宾客见赵平波碰了个冷冰冰的钉子,纷纷叫哗起来,自也夹杂了不少
嘲笑声。赵平波哼了一声,忽然抓住紫缘手腕,笑道:「好啊,你个性倒强
,今晚我却非要了你不可。」紫缘皓腕被他一握,玉箫落地,略现惊惶神色
,奋力挣扎,却哪里挣得脱?

  秦浒上前叫道:「赵世子,请你放开紫缘姑娘!」邵飞喝骂道:「滚开
,别来捣乱!」说着一掌拍去,暗运真力,要把他一掌震昏。秦浒不懂这等
内家功夫,陡觉一道劲风压来,极是难当。忽地「啪」一声过去,似有一个
身影掠过,邵飞退了几步,竟站立不定。众人齐声惊呼,却原来赵平波已放
开了紫缘,身边却多了一个少年书生,一只手按在赵平波左肩。

  阁外宋尚谦等三人一看清楚,都吓了一大跳,那人明明便是文渊。宋尚
谦暗自叫苦:「这文公子不知好歹,这可不是得罪了靖威王府麽?」他打定
主意,如果王府派人追捕文渊,他便装得跟文渊素不相识。

  紫缘见文渊如一阵风来到阁中,不知如何,赵平波便放开了自己,不禁
有些惊奇,一双妙目望着文渊。

  文渊见赵平波恃势凌人,心中早感不平,眼见赵平波逼迫紫缘,邵飞为
虎作伥,忍不住出手,先帮秦浒挡了邵飞一掌,脚步不曾稍缓,一入阁中,
立时制住赵平波肩头重穴。赵平波武功实不及他,文渊内力一冲,赵平波不
由得松手放开紫缘,这才惊觉自己已落入对方手中,脸色大变。

  只见文渊摇摇头,放开了赵平波,道:「赵世子,你出身尊贵,应该知
礼,焉可如此唐突佳人?」赵平波肩头松开,兀自半身酸麻,又惊又怒,喝
道:「哪里来的刁民,竟敢在本世子面前放肆!」

  柯延泰和邵飞会意,立时飞身护在赵平波身侧,紧盯着文渊。邵飞吃了
个暗亏,不敢大意,手按剑柄,随时便要出手。

  文渊心道:「这世子好生悍恶,架子倒摆得十足。」也不理他,向紫缘
一个长揖,道:「紫缘姑娘,在下一时急切,来得鲁莽,还请恕罪。」紫缘
神色宁定,回了礼,道:「公子替小女子解围,怎谈得上一个『罪』字?小
女子该多谢公子才是。」

  文渊忙道:「不敢,不敢,紫缘姑娘心境高洁,在下极是钦佩,方才只
是一时义愤,没有可居功处。」紫缘浅浅一笑,说道:「小女子只是区区一
介青楼女子,公子这麽说,可是过奖了。」文渊见得她这麽一笑,心头又是
一阵乱跳,不知如何自处。

  邵飞见赵平波脸色难看,知道他心中盛怒,当下站上一步,喝道:「大
胆小民,你在这里胡闹,不要命了麽?」话没说完,长剑已出,打算一剑将
文渊刺个重伤,好向世子邀功。众宾客见动了兵刃,许多人都惊叫起来。

  文渊一望紫缘笑靥,正觉飘飘然有醉意,忽感剑锋袭体,情知对方出手
,左手一举剑鞘,「当」地一声,邵飞这一剑正刺在鞘上。星象剑法招数变
化极繁,一击未中,二剑立出,剑刃一偏,削向文渊小腹。

  文渊见他剑法虽精,内力有限,威力不足以制住自己,一步避开,说道
:「这位仁兄在此舞刀弄剑,岂不惊扰了紫缘姑娘和在场诸位,成何体统?
」邵飞哪去理他,一剑又一剑地招呼过去。

  但是文渊武功实在他之上,脚下踏起师传步法,邵飞使尽绝活,却半点
伤他不着,只气得咬牙切齿,剑招越来越狠。阁外不懂功夫的只见到青光纵
横飞舞,惊心动魄,文渊却毫不在意,眼见邵飞剑法已乱,破绽大露,当下
连过三步,绕到邵飞身後,说道:「请了!」右掌在他後腰一拍。

  邵飞气血一窒,脚步不稳,身不由主,向前跌跌撞撞地踬了几步,好不
容易站定,却已被推出阁外,手足发麻,一柄长剑掉在地上。旁人嘘声大起
,便有人叫道:「刚才威风得什麽样子,原来是脓包一个!」邵飞脸色发白
,作声不得。

  赵平波见手下受挫,更加狂怒,喝道:「小子,你再不滚,本世子叫你
死无葬身之地!」文渊哂然一笑,道:「请问世子,在下如何会死无葬身之
地?」赵平波哼了一声,道:「你别自认武功有些料子,我一声令下,结集
兵马,你能脱得了身吗?」文渊道:「『乃知兵者是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
之』,世子自非圣人,调派兵马,在下无话可说,只好对个兵来将挡了。只
怕世子手边却没多少兵,总不成调用杭州府守军麽?」
  赵平波见吓不倒文渊,又是一哼,道:「要取你这贱民性命,岂需大动
兵马?王府里无数侍卫,尽是一等高手……」文渊摇头道:「未必见得。」
说着看了邵飞一眼。众人中又有嘘声,道:「差点摔大跤的高手,倒也非同
一般!」邵飞怒极,向人群狠狠望了一眼,那人混在众宾客间,已闭了嘴。

  赵平波不理,续道:「你就是有三头六臂,又如何能敌?」文渊笑道:
“三头六臂倒是不用的,当真不成了,在下两条腿倒也跑得不慢,施展第三
十六计是不成问题的。」众人听了,尽皆哄笑,一人道:「那算什麽好汉?
」又一人道:「好汉敌不过人多,那又有什麽关系?」

  紫缘听着文渊跟王府作对,又是担心,又有点好笑,心道:「他帮我脱
困,我可不能害他因此落难了。」当下盈盈上前,说道:「两位请先别争了
,可否听小女子几句话?」文渊退开一边,道:「这是姑娘的居所,原当由
姑娘作主。」赵平波瞄了紫缘一眼,心道:「美人到手要紧,且不忙杀这小
子。」便道:「姑娘要说什麽?」

  紫缘低眉启唇,道:「今日虽是小女子生日,但实是身子不适,不能接
待各位,歉意难以道尽。小女子虽然才疏艺浅,但也稍懂乐律,今日无以招
待,只好献丑一曲,便与各位作别,日後再期会面。」

  众人听了,均是大喜。明代朝纲不振,淫风极盛,娼妓多是凭色卖身,
不若唐宋艺妓精晓吹弹歌舞,身价自也不同。紫缘却是精擅乐理,风月老手
无一不知。她既是不肯陪客宿夜,平日能听她弹一曲、吹一调,便是极其难
得的享受。场上大半都是只闻紫缘盛名,不曾领受过的,这时听紫缘愿意献
曲,如何不喜?

  文渊见那小丫环已拿了一张琵琶出来,便走到阁外。赵平波知道此时若
不容紫缘以奏曲作结,必犯众怒,心里也想听听紫缘的手法如何高明,便也
带柯延泰走出,侧首向文渊瞪了一眼。

  紫缘端坐绣榻,接过小丫环手中琵琶,微一垂首。一时之间,小阁内外
更无半点声息。

  一串如是珠玉碰落之声响起,紫缘手上抚弦,十指各司其职,就这麽一
张平凡无奇的桐木琵琶,忽似化作仙乐灵器,其音清婉,斐然而成无上妙曲
。在场百来人无一敢出些许声响,只怕扰了这等人间绝奏。

  琵琶声涌泉也似流转出来,紫缘星眸半闭,玉手拂动,弦上柔音恍如千
万飞燕穿於葱葱绿林,倏忽一燕已过,转瞬次者又至。听者虽多,竟无一人
能听得准哪一处最妙。音韵精奥,前不让後,後不容前,如白璧之无瑕。

  曲调渐入凄清,晚风动竹,细雨点萍,宾客中纵有刚硬心肠,也不禁魂
为之颤。紫缘娇躯倚纱,观之竟受不住琵琶份量,便要软卧绣榻似的。不知
她手指灵巧何如,每一指寸动,就像杨柳点点啜湖,清音为涟漪,一圈圈泛
了开来。

  奏到了极清之处,一个富家青年公子心神激汤,险些忍不住赞叹出来,
连忙捂住嘴。并非这曲子不该赞,然而时机不对,此时一出声,便乱了这绝
顶弹奏,再如何忍不得,也非等曲终不可,当真难以压抑。却又盼曲子始终
不歇,一辈子听着紫缘的琵琶,再也没有可求之事。

  曲子终究有个收尾,紫缘手转一弧,馀音汤出,悠悠飘散,一曲已终,
其韵仍似轻烟不绝。满场宾客听得痴了,竟无一人喝采。

  不知哪一人第一个梦醒,首先赞了起来。第二人、第三人纷纷醒来,而
後人人皆回过魂来,满场尽是如雷采声。

  赵平波耳际仍是萦绕着那美妙无穷的琵琶乐音,他是懂得乐理的,这一
曲之高明,当真令他惊喜交集,心道:「果然名不虚传,世间竟有此才貌俱
佳的女子!」忽地想起刚才对她使强,竟觉有些过意不去。

  紫缘站起身来,对着阁外微微躬身,回身拨开纱帐,小丫环上前来,便
要合上阁门。忽听一声 铮,阁外有人弹奏起琴来。

  紫缘才要回入後堂,听到琴声,陡觉脑中嗡然一响,转过身来,叫道:
“小枫,先别关门!」那小丫环小枫听得吩咐,虽觉奇怪,也只是应了一声
,把门又打开来。

  阁外门前坐着一个少年,手抚七弦琴,弹的是一曲「高山流水」,正是
文渊。紫缘朱唇颤动,几乎抱不住手中琵琶,脸上露出极复杂的神情,惊愕
、喜悦、羞涩、退缩,不知究竟如何。所有宾客见状,全呆住了。

  只有文渊心里最是欣喜,兴高采烈四字亦不足以形容。他听得明白,紫
缘奏的乃是「汉宫秋月」,是他听过第二高妙的一次「汉宫秋月」,最好的
一次,是他那夜在湖上小舟,听到的那首哀柔怨怼的「汉宫秋月」!

  琵琶弹到这等境界,文渊自认绝不会认错,世上再不会再有一样的曲调
了。他奏起当日的「高山流水」,心中满是狂喜:「我以为不能见到那位姑
娘了,却不料今日我遇见了。那定是紫缘姑娘,万万不会错的。」

  紫缘又坐下了,琵琶声又响了起来,是和琴声一般曲调的「高山流水」
。一如泼墨,一如金碧,互相调和,两音浑然一体。全场都愣住了,耳中听
到的已不知是琴、是琵琶、还是天籁?

  猛听「磅 」「咚锵」几声,琵琶落在地上,四弦俱断。紫缘脸色苍白
,紧咬下唇,远远望着文渊。文渊吃了一惊,琴声止歇,却见紫缘哭叫一声
,奔进了後堂,小枫忙关上了门。

  众人无不吃惊,叫嚷起来,议论纷纷。朱婆子忙站了出来,堆出一脸笑
,道:「哎,各位大爷,咱紫缘今个儿本就身子不好,刚才有些太疲惫了,
失了态,请大爷们先回堂上去,让紫缘调养调养……」

  众官绅齐叫了起来,但紫缘不接客是说在前头了,也是无法,只得回堂
上去,但刚刚的情景甚异,实是令人费解,不知紫缘究竟是怎麽了。

  人人都回到堂上去了,文渊拿起文武七弦琴,并不走开,怔怔地望着阁
门,心中乱成一团:「紫缘姑娘是怎麽了?她确实是看着我,怎地眼神里一
片哀伤?」

  朱婆子见他站着不走,连声催促:「文公子,别在这儿啦……」叽叽喳
喳地吵个不停。文渊向小阁凝望,心中既失落,又不安,走了几步,又即回
望。

  如此失魂落魄的走到堂上,却不见宋尚谦和张氏兄弟。文渊也不在意,
随意坐了张椅子,心道:「紫缘姑娘就是那晚和我对奏曲子的人,绝不会错
了,但是她何以有如此举动?」正自胡思乱想,一个声音在他背後响起,低
声道:「公子!」文渊回头一看,却是那小丫环小枫。


十景缎(十八)

  文渊见是阁中的小丫环,忽觉一阵心悸,道:「姑娘有事吗?」小枫压
低声音道:「紫缘姐姐想见见你,请往这里来。」

  文渊一阵惊愕,小枫已快步走开。文渊连忙跟在其後,心道:「紫缘姑
娘定然认出我了,却不知邀我过去,所为何来?」

  小枫领着文渊悄悄来到结缘阁,见四下无人,上前打开了阁门,细声道
:「公子,请!」文渊走进阁中,只见纱幕木案,却不见紫缘。小枫又开了
一道小木门,道:「紫缘姐姐在後堂,公子请往这里。」

  文渊谢了,走了进去,见那後堂摆设精巧雅洁,似有花香流动,心神一
畅。紫缘已换了一袭淡紫缎纱衫,正低头给琵琶上弦,听得文渊进来,抬头
凝望,轻声道:「公子请坐。请教公子尊姓大名?」。文渊不敢正视,反而
低头一揖,恭而敬之地道:「在下文渊,不知姑娘邀见,却有何事?」

  紫缘微微一笑,道:「原来是文公子,请坐这里。小枫,你……你先到
外头去罢。」小枫笑嘻嘻地退出堂外,带上了门。

  文渊一张小桌旁坐定,一看紫缘,见她一张脸蛋白里透红,长长的睫毛
轻轻眨动,神情似乎有些不安,又绝不是害怕,只是静静地不发一言,将琵
琶的弦重新安好。文渊不敢妄动,也是不说一句话。

  紫缘调好琵琶,轻轻拨了两下弦,望向文渊,轻声道:「那晚在湖上弹
琴的人,是你吧?」文渊道:「是。」

  紫缘眼中露出一丝又是兴奋、又是哀伤的神色,低声道:「文公子,你
一定很失望吧?」文渊心中疑惑,道:「姑娘何出此言?」紫缘绛唇紧闭,
良久才道:「公子那时弹的是『高山流水』,那是俞伯牙见得知音锺子期时
所奏……」文渊说道:「是啊!」

  紫缘垂下头去,香肩微颤,竟隐隐发出啜泣声。文渊一慌,连忙走到紫
缘身边,道:「紫缘姑娘,你不舒服麽?」

  紫缘无力地摇摇头,伸手拭去眼泪,仰望文渊,眼中犹带泪光,低声道
:「文公子……你是一等的人才,本不该与我这等青楼女子相知……」文渊
连忙摇头,道:「我是什麽人才了?紫缘姑娘,你不可妄自菲薄。」紫缘叹
息一声,道:「文公子,我听了你的琴音,又承你帮我脱困,知道你是个光
风霁月的男子。小女子无以为报,只好请你过来,再为你弹一曲,之後请你
忘记紫缘罢。」

  文渊一听,只觉眼前一黑,如同天旋地转,呆了一呆,喃喃道:「忘记
……忘记……」只听紫缘摆手轻挥,奏起琵琶,文渊回过神来,叫道:「紫
缘姑娘,且慢!」紫缘停下弹奏,直望着文渊。

  文渊正颜道:「紫缘姑娘,在下只是仰慕姑娘的音律精湛,当世罕有,
希望能与姑娘相交,绝无它图,姑娘尽可放心,在下不会有越轨之行。」紫
缘微一垂首,幽幽地道:「小女子这等低贱女子,终究不过是他人玩物,并
非怀疑公子品格,只是小女子身处风尘,实在愧於与公子谈琴论乐……」说
着似乎又要落下泪来。

  文渊恍然大悟,才知紫缘之所以在听到自己琴声後神态大变,弹不完一
曲,实是因自伤身世,心觉卑下之故,心中暗思:「紫缘姑娘虽然是名满天
下,但毕竟是沦落风尘,并非光彩之事。纵然她心境高洁,旁人又岂能尽知
?她会感自惭,是怕我瞧不起她,可是我绝不会的。」心念至此,陡觉胸中
一热,说道:「紫缘姑娘,你千万别多虑,姑娘仁善助人,洁身自爱,在下
只有钦佩而已。姑娘落入风尘,必有苦衷,然而一个人身份之贵贱,不如品
德的高下来得重要。便是青楼史上,也有李娃、梁红玉等女杰,人所共敬。」

  紫缘双唇微颤,低声道:「文公子,那是……那是你心地好,可是……
」文渊热血上涌,忽然握住紫缘双手,说道:「紫缘姑娘,天下知音难逢,
你我既然聚首,何必强分贵贱?我也不过区区凡人,又有如何?」

  紫缘身子一颤,脸颊染上绯红,柔声道:「文公子,你……你当真不嫌
弃我吗?」文渊喜道:「当然不会!」心头一松,忽觉手中握着软玉温香般
的一双小手,连忙放手跳开,叫道:「啊呀!对不住,失礼了,姑娘莫怪。
」紫缘拭拭眼泪,微笑道:「不会。」

  文渊见她终於重展笑容,心中大喜,说道:「紫缘姑娘,在下再为你奏
一曲。」紫缘抿嘴笑道:「好啊。」

  文渊打起精神,取琴而坐, 铮铮,曲调奏得轻灵舒缓。紫缘知道文
渊有意让自己心情转佳,故而选曲活泼,不禁感激,心道:「上天有灵,让
我在屡经劫数之後,能遇此仁人。如果我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会是如何?」

  文渊弹完一曲,只见紫缘双肘置几,雪绒似的手掌托着脸蛋,正向自己
望来,眼中一片缱绻之意,面带浅笑,心头不由得怦怦跳动,低声道:「紫
缘姑娘!」

  紫缘眨了两下眼,好似梦中乍醒,突现 腆之态,笑道:「对不起,我
愣住啦。嗯……文公子,你知道我多少事呢?」

  文渊搔搔头,歉然道:「不敢相瞒,其实在下今天初次听得姑娘芳名。
」紫缘面露娇笑,道:「那你想知道吗?」文渊见她笑容,心神竟有些恍恍
惚惚起来,定了定神,心道:「她好不容易开心起来,如果说到什麽哀伤的
事,却是不妥。」当下道:「姑娘觉得好的事情,想说的事情,在下自当洗
耳恭听。」

  紫缘微微一笑,道:「文公子,请你坐过来这里。」文渊连忙起身,坐
在紫缘身旁椅上,忽觉心跳陡地快了。在阁中虽也曾与她如此接近,但那时
他正和赵平波对立,不曾细觉紫缘。这时和紫缘独处一室,近在数尺之内,
似乎闻得她身上有阵阵兰馨幽香,忽然紧张起来,不知是怎样的心情。在他
而言,压根儿不觉紫缘是个烟花女子,心中与一般女子一样敬重,这时免不
得有些坐立不安。
  紫缘却没发觉他神色,低声说道:「我爹爹是襄阳人,四年前,我爹娘
带着我来杭州大伯家,遇上了强盗……」文渊听她说话,知道是要说沦落风
尘的情由,怕她伤痛,正想阻止,紫缘忽道:「文公子,你说我们是知音吧
?我……我要说的事,希望你能听着。」文渊无计,只得道:「好。」

  紫缘神色暗了下来,低声道:「那些强盗个个提刀拿枪的,一共有十几
人,嗯,是十三人。爹爹有带个朋友,是会些拳脚功夫的,杀死了几个强盗
,却没注意背後一刀砍过来……」文渊见她脸色悲苦,心中不忍,说道:「
紫缘姑娘……」紫缘道:「文公子,你让我说罢,否则我也不知要向谁说了
。」

  她顿了一下,继续道:「一个强盗把我抓住了,上了马便走,那时候我
才十四岁,哭啊哭的,不知道该怎麽办。他把我带到一个破屋里,撕破了我
的衣服,一个人压了上来,我……」说到此时,脸色现出极哀痛的表情,却
没哭出来。文渊想要安慰,也说不出什麽话来。

  紫缘声如蚊鸣,又道:「後来又有六个强盗回来了,我……我不知道被
他们污辱了几次,只觉得很痛,好像在地狱……」文渊紧握双手,极力压抑
怒气和哀怜之意,静静听着。

  紫缘深深呼吸几下,情绪稍稳,说道:「他们把我卖到这里,就没有再
出现过了。朱妈妈看我懂得歌舞,把我当作招牌,待我还不算太苛。逼我接
客时,我以死相逼,在房里拿烛台对着咽喉……我……我不想再受到那种事
了……

  「过了一年,我的名字也有些官绅知道了,渐渐的,来瞧我的人多了起
来。我跟朱妈妈说了,无论如何也不陪客过夜的,最多我只弹弹琵琶、琴、
筝。那些人知道了,有些还是来逼着,总算还能应付过去。我积下了银两就
找时间分给街上的穷人家……我爹娘都遇害了,我……我也没有地方可以回
去了。

  「後来的客人们,也知道我不肯卖身,倒还甘心听听琵琶便好。後来…
…有一个锦衣卫的百户来了,他……他蛮横的很,我没有办法……反……抗
……」

  文渊咬着牙,低声道:「紫缘姑娘,别说了吧。」紫缘幽幽地道:「已
经发生了的事,不如说出来比较舒服些。那一次我痛苦得真想死了,拿着刀
子想割手腕,可是小枫发现了,叫了其他姐妹来制止我,我……我哭了好几
天吧,後来慢慢好些了,听说那个百户也死了。」文渊道:「这是恶有恶报
。」

  紫缘低叹一声,说道:「我这个身体,是被弄得很肮脏了,这辈子也没
什麽指望了。只是有时会看到朱妈妈逼着一个小姑娘,要她出去接客,我不
忍心,就跟朱妈妈求情,或偷偷放走她……我实在不想看到……又有像我这
样的女子了。」

  文渊看着她秀丽的脸庞,那有半分风尘女子的样子?心中暗想:「如果
不是那些匪徒行暴,她今日不该是在这里,应该是在闺房里弹弹琵琶,或到
山湖之间游赏景致,或和心仪的对象谈笑,像一般的姑娘一样。只是这些人
的恶行,就害了一位青春年少的好姑娘,世间之事,如何公道?」想到此处
,不觉动了侠义之心,叫道:「紫缘姑娘,你放心,我想法子赎你出来,绝
不会让你在这里终老的。」

  紫缘眼中闪过一丝讶色,略现喜悦之情,但转眼便过,摇头道:「那不
成的,朱妈妈不许的。」文渊道:「要很多银子吗?」紫缘道:「以前也有
人想买我回去,开价到一万两银……朱妈妈说什麽也不答应,而且我也不想
跟他回去。」文渊奇道:「为什麽?」

  紫缘道:「出得起这麽高价的,都是些高官富豪,要说到人品,未必好
到哪里去,只怕是另一个虎口。至於文公子你……」一句话说不完,低下头
去。

  文渊忙道:「在下只是想赎姑娘出来,并无强占姑娘之意。」紫缘微笑
道:「文公子任侠心肠,小女子好生感激,其实就算你……」脸上忽然红了
,低声道:「你要我陪着你,我又能说什麽?我们是……是……知音嘛。」

  文渊看着她含羞带怯,不由得有些不知所措,忙转移话题,说道:「朱
妈妈要多少银两?」紫缘叹道:「有我在这里,她不怕没有银两赚,怎麽肯
让我走?」文渊怒道:「这老鸨可恶!」

  紫缘轻轻舒了口气,道:「文公子,你别太劳神啦,辛苦你听了小女子
说了这麽多话,请用杯茶罢。」说着倒了杯茶。文渊谢过,道:「可叹不知
如何帮姑娘脱离此地。」忽然想到她那曲「汉宫秋月」的凄婉清音,此时体
会得分外清晰,信手一拨琴弦,不知不觉,便是「汉宫秋月」的几个音。

  忽然一双手搭在他的手上,十指对正十指,轻轻拨动起来。文渊微微一
怔,手指随紫缘而抚弦,奏起了「汉宫秋月」。紫缘依在他身边,两只柔荑
小手贴着他手背,四手融成一双,竟弹奏得流畅无比。两人一时间心意互通
,更无半分滞碍。

  紫缘突然停手不弹,轻笑道:「不行,这不对。」文渊也是一笑,说道
:「我们这『汉宫秋月』,未免弹得太愉快了。」紫缘轻声道:「是啊,我
……我现在……好轻松。」娇躯软软的靠在文渊肩上,文渊不自觉地伸臂,
将紫缘搂在怀里。

  一阵风吹进窗来,几上烛光摇动。紫缘星眸蒙胧,轻轻说道:「文公子
,你……你想怎麽样?」文渊陡然惊醒,连忙轻轻放开紫缘,显得极是惭愧
,道:「对不起,我……呃……实在对不起。」紫缘见他这般惶急,忍不住
噗哧一笑,道:「对不起什麽?」文渊道:「我不该冒犯了姑娘身子。」紫
缘脸色娇羞,道:「我没怪你嘛。」

  文渊脑中微微晕眩,看着眼前这个柔弱不堪的姑娘谈笑自若,一时意乱
情迷,喃喃道:「子曰:『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果然一点不错
。」紫缘微笑道:「原来公子不止琴艺超群,还饱读诗书。」文渊有些不好
意思,道:「倒也不见得。」忽听旁边一声轻笑,似是女子口音。

  紫缘和文渊都是一怔,堂上明明只有彼此两人,这一笑声却是谁所发?
紫缘道:「小枫,是你吗?」却无回应。

  文渊眼光回扫周遭,隐然发现一方白屏风後有个怪影,因天色暗了,烛
光透过纸屏,这才显得清楚,白日却难以发现。文渊不动声色,道:「紫缘
姑娘,看来不是小枫姑娘,还有谁会来这里吗?」紫缘沉吟道:「应该没有
了。」

  文渊道:「这就奇怪了……」说着身形飞闪,抢到屏风之前,一掌将屏
风推开一边。陡然间银芒闪现,文渊眼前掠过一道剑光,险是极险,却也未
中,一看清楚,乃是两个俊秀少年躲在屏风後,一人手中持了把短剑。

  文渊退身凝气,道:「两位是……」定睛一看,忽然说不下去。那手持
短剑的少年嘻嘻一笑,说道:「喂,你可别说认不出我们了!」另一人神色
尴尬,站开一旁。

  紫缘见两个少年躲在自己房里,固然惊讶,文渊却更加错愕。这两人若
说是男子,未免俊雅得过了火,一个眼光灵动,一个娇美俏丽,竟是华瑄和
小慕容。虽然穿了男装,但未经易容,任谁也瞧得出是两个小姑娘。文渊万
万料不到两女在此出现,而此处还是妓院之中,实是匪夷所思,不知如何开
口。


十景缎(十九)

  紫缘微笑道:「文公子,这两位是你的朋友吗?」文渊道:「是,这是
我师妹华瑄,这一位……」小慕容一收短剑,笑道:「我叫小慕容,可跟这
家伙一点关系也搭不上。」

  文渊道:「师妹,慕容姑娘,你们怎麽会来这里?」华瑄一指小慕容,
道:「我跟慕容姐姐看到赵平波那个恶贼,一路跟着他到了这里,慕容姐姐
说,女孩子到这里不好,所以要换装。」

  文渊一看两人打扮,小慕容倒还勉勉强强有些样子,华瑄却压根儿没半
分男子气韵,不禁失笑道:「我瞧也差不多。结果呢?你们把那赵平波怎麽
了?」小慕容笑道:「还没去收拾呢,在那之前,我们见到了一个多管闲事
的家伙,被这位紫缘姐邀来作客,就先跑过来瞧瞧。」说着向文渊眨眨眼,
颇有取笑之意。

  却原来两女乔装进了水燕楼,暗中跟在赵平波等人周遭,一路到了结缘
阁,自也见着了赵平波冒犯紫缘、文渊出手的情况,及到紫缘奔入阁中,小
慕容好奇心起,遂与华瑄潜入後堂探看。以两女的武功,紫缘自然难以发觉
,文渊一直只注意紫缘,若非华瑄不小心笑了一声,只怕也查觉不出。

  文渊神色忸怩,道:「你们躲在这儿多久啦?」小慕容笑道:「不多不
少,那小丫头一出去,咱们便溜进来,就比你早到这一点,占不了你多少便
宜。」紫缘微笑道:「真好本事。」小慕容笑道:「哎呀,可不敢当!」

  华瑄似乎有些没精打采,说道:「慕容姐姐,我们先走罢,文师兄这里
有事,就我们去对付那个恶贼吧。」小慕容抿着嘴瞧着华瑄,笑道:「怎麽
不拉你文师兄去啊?」华瑄低声道:「算了。」小慕容笑吟吟地道:「哎呀
,妹子,你喝醋吗?」

  这话一出,倒有两个人同时脸红,文渊作声不得,华瑄一急,叫道:「
什麽啊?」拉了小慕容要往外走,小慕容却笑嘻嘻地定着不动。

  紫缘面露微笑,道:「文公子,你还是先跟这两位去吧,日後自有相见
之期。」文渊一怔,道:「紫缘姑娘,那你……」紫缘轻轻推了他背後一下
,笑道:「我总之是在这里,你怕我飞上天不成?去吧!」

  华瑄和小慕容自也都听到了紫缘的前事,同为女流,同仇敌忾,自生怜
悯之心。只听华瑄柔声道:「紫缘姐姐,你很了不起,你……你要多加油啊
。」紫缘微笑道:「多谢了。」

  文渊背起文武七弦琴,低声道:「紫缘姑娘,我明天再来看你。」紫缘
露出淡淡的欣喜之色,只道:「你还有事,快去吧!」文渊点点头,和华瑄
、小慕容出了结缘阁。

  三人回到水燕楼堂前,却四下寻不着靖威王府诸人。找来朱婆子一问,
才知赵平波等已先离去,明日还要来找紫缘。三人稍加商议,文渊道:「既
是如此,明天咱们再来。」小慕容笑道:「今天想法子问到他住处,直接追
去动手,岂不是好?你明天要来,该是另有所图。」文渊否认不得,笑道:
“就算是吧。」天色已暗,三人遂先回到客店中。

  一路上,华瑄总是提不起精神,不说几句话,小慕容却有意无意地不断
调侃文渊,弄得文渊啼笑皆非。三人想到紫缘,心中各有一番喟叹,却又不
尽相同了。

  这夜文渊依旧睡在地上,倒也已习惯了。梦中似乎听到一阵叮咚乐音,
远远瞧见紫缘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中弹着琵琶,低眉信手而奏,只是迷迷
蒙蒙,看不真切。

  就这样梦着,文渊睡得不沉,醒了过来,正是三更半夜,清风入窗。文
渊闭目再睡,总是梦得一阵,又转醒过来,心道:「这麽梦下去,今晚也不
必睡了。」正想起身盘坐,藉以收敛杂念,忽听一声极轻的风声,似有什麽
东西出了窗去。

  文渊翻起身来,只见华瑄好好地睡在床上,却不见了小慕容。文渊大疑
,拿了身边长剑,开窗看去,远远见到小慕容的身影翻墙而出。

  文渊心道:「当此身夜,慕容姑娘到哪里去?」心中疑惑,紧跟着追将
上去。小慕容身法虽快,却似乎未出全力,文渊加快脚步,暗中遥遥跟着。

  小慕容身影飘忽,不多时来到一处林中,忽然缓下脚步,似乎犹豫着什
麽。文渊自也放缓步伐,潜观小慕容动静。小慕容慢了片刻,又即加快身法
,文渊紧紧追上。小慕容左弯右拐,却来到了水燕楼。

  小慕容一个起落,翻过墙去,文渊跟着过了墙,心道:「慕容姑娘莫不
是来找紫缘姑娘?可又有什麽事?」只见小慕容身影一闪,窜进一间屋里。
文渊侧身在窗边暗窥,房中床上似乎睡着什麽人,小慕容短剑在手,轻轻走
到床边。文渊心中一惊,暗道:「慕容姑娘要杀这人麽?这人不知是好是歹
,但我既然见到,便得先弄清楚,不能让慕容姑娘就这麽下手。」想着便按
住剑柄,一见小慕容落剑,便要先制止她。

  小慕容左手陡然探出,一把将那人拉下床来,短剑抵在那人喉间,沉声
喝道:「不许出声!」文渊一见那人,是个肥矮老妇,却是那朱婆子。朱婆
子正睡得好觉,忽然被人惊醒,才要大叫,又是利刃加身,只惊的魂不附体
,牙齿格格直响。

  小慕容语带威吓,低声道:「我问你,这里赎一个姑娘要多少银两?」
朱婆子动也不敢动,颤声答道:「什什……什麽?哪哪……哪一个个……姑
娘?」小慕容道:「今天生日的那个紫缘,你要多少银子才放人?」朱婆子
本要摇头,却怕头一动,正把脖子往剑上凑,便只道:「紫紫……紫缘她…
…她……」

  小慕容低声喝道:「快说!一万两?十万两?你开个价出来,姑娘定会
如数给你,别吞吞吐吐,惹得姑娘发火,我砍了你这脑袋瓜子!」说着短剑
在朱婆子面子一晃。

  文渊见小慕容竟有救紫缘出来之意,心中大喜,心道:「慕容姑娘如此
好义,当真难得可贵,只不知这朱婆子放不放紫缘姑娘?照紫缘姑娘所说,
这朱婆子是不可能放她的。」

  果听朱婆子愁眉苦脸地道:「姑……姑娘,这不成哪,紫缘她……」小
慕容怒道:「你快说成不成?说啊!」只逼得朱婆子唉声叹气,道:「紫缘
她……已经被别人买走啦,没几天就要走啦!」

  此言一出,文渊和小慕容都是脸色大变。小慕容喝道:「胡说!紫缘姑
娘谁也不肯跟,你敢骗本姑娘,先剁掉你一条膀子!」朱婆子吓得大惊失色
,忙道:「没没……没有,是真的!」小慕容怒道:「真的?你倒说说,是
什麽人?」朱婆子道:「是……是靖威王赵王爷的世子。」

  文渊心中一凉,想起赵平波的行迳,暗道:「这人品性不端,竟还想强
夺紫缘姑娘!」小慕容一呆,又即喝道:「他出了多少银两?本姑娘追加三
倍,不能把紫缘姑娘给他!」朱婆子忙道:「不不,不行……他……他……
如果不交出紫缘,赵世子要把咱这水燕楼拆了,咱们都要送去砍头的。」

  文渊听得暗怒,心道:「这赵平波这般横!朱婆子不敢跟王府作对,我
可不能让紫缘姑娘又沦於人手,非想法子不可。」

  只听小慕容连番逼问,朱婆子命在她手上,不敢隐瞒,将赵平波的图谋
一一道出。赵平波贪花好色,离开了结缘阁,却如何能放弃紫缘这等佳人?
便找了朱婆子,要她在三天内准备好,便派人来接紫缘,并赐以大笔金银,
否则水燕楼上下诸人一齐抄斩,紫缘自然还是要夺去的。朱婆子虽然不甘,
又如何敢反抗?倘若告诉紫缘,紫缘定然不允,因而也不跟旁人说,只等赵
平波派人来接,再硬把紫缘推去。

  小慕容问了个清楚,说道:「今天这事,你不得向别人说起,假如有人
知道我来了此处,你就买好棺材等着罢!」朱婆子忙道:「不敢,绝对不说
!」小慕容哼了一声,打中朱婆子昏穴,将她丢回床上,自窗口逸去。文渊
躲得迅捷,没给发觉,小慕容一过,便跟了上去,心中暗自思索:「只有三
日,该如何救得紫缘姑娘?明抢是不妥,赎身也已经不行,只有从赵平波那
里下手,断不能让他害了紫缘姑娘。」

  夜幕之下,小慕容向市镇外直奔,竟不是回客店去。文渊不知她还有什
麽事,一路跟去,这次小慕容却到了一间破庙前,文渊看得分明,正是当日
他救小慕容後来到的破庙。

  小慕容掏出一个金属小管,似乎在哪里按了一下,那小管直飞上天,「
澎」地炸开,变作小小一团碧芒,似是夜空一颗绿星,随即消失。文渊暗道
:「这定是慕容姑娘联络他人的讯号,只不知是谁。」转念一想:「多半是
她兄长大慕容了。」小慕容站在原地,似在等着什麽人,晚风动其衣袂,树
叶也沙沙作响。

  过了许久,并未有人来到,小慕容脸现失望神色,叹了口气,往庙里走
去。文渊悄悄往庙中瞄去,只见小慕容坐在墙边,双手抱膝,微低着头,看
不清脸上神情。

  小慕容坐了一下,又站起身来,背心往墙一倚,一头长发摆了摆,双手
相握,抬头望着庙顶。四下仅闻风动树梢之声,更无声息。文渊远远看着小
慕容,竟见她脸上神态颇有寂寥之意,不由得怔了一怔。

  忽听小慕容低声道:「你放心,绝不会让紫缘姑娘落在那个王八蛋手里
的。」文渊一惊,心中暗道:「还是给她发觉了。」正要走出,又觉不像,
耳听小慕容又叹了口气,幽幽地道:「我干嘛要帮你?我……我真是傻瓜。
」文渊见她似是自言自语,踏出一半的右脚又收了回来。

  又听小慕容低声道:「这里一个师妹,那里又一个姑娘……你到底要谁
啊?再有别的,我真的就不管你啦。」文渊怦然心跳,心道:「慕容姑娘在
说我吗?」

  小慕容静了半晌,轻轻叹息,喃喃道:「你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吧?我
啊……我这个小魔头、妖女……」忽然嘴角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轻声说道
:「可是你还是救我啊,你……多少有一点在意我吧?就算比不上她们……
一点点也好……」

  文渊越听越是惊讶,却听小慕容又是一声叹气,轻声道:「你有这样可
爱的师妹,又跟紫缘姑娘这麽谈得来,我……我本来是不指望什麽了。」

  一时之间,文渊只觉气也透不过来,不知如何是好。小慕容这一片倾慕
之言,虽不是对着他说,却也并无差异,心中真是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小慕
容落寞地笑了笑,低声道:「等紫缘姑娘没事了,我一定要走啦,你啊……
有了两个好姑娘陪着,该心满意足了吧?那时候就没有我在那里成天作弄你
啦,你会过的很好吧?不过……我会记着你的……文渊、文渊、文渊……」

  小慕容轻轻念着,忽觉庙门多了个身影,心道:「是大哥来啦。」一看
之下,竟是文渊,正凝望着自己,眼神极是温和。小慕容「啊呀」惊呼一声
,两只眼睛眨也不眨,一时之间全身僵硬,羞的脸上发热,一颗心简直要蹦
了出来。文渊心里也是一片混乱,听得小慕容要走,不自觉站了出来,心中
只转着一个念头:「不能那样!」

  庙门内外,两人相对,谁也说不出话来,只是互相凝视。


十景缎(二十)

  就这样对望良久,小慕容强自压抑羞意,低声道:「喂,你怎麽在这里
啊?」文渊道:「我跟着你出来的。」小慕容「嗯」了一声,说道:「那…
…我去了水燕楼,还有刚才的话,你通通知道了?」文渊道:「是。」

  小慕容把头偏开,只觉耳根发烫,实不知如何是好,只是不去看文渊。
文渊目不转睛地看着小慕容,眼中见来,只是个一副娇羞模样的小姑娘,若
说她是什麽武林魔头,便是打死他也不相信。回想方才听到的言语,不禁心
动,走到小慕容身边。

  小慕容心中蹦蹦乱跳,不知他意欲如何。只听文渊说道:「慕容姑娘,
你愿意相救紫缘姑娘,在下极是感谢。」小慕容笑道:「也没什麽。」心中
忽然泛过一丝苦涩,眼眶中有些热热的。

  文渊忽然握住小慕容双手,柔声说道:「慕容姑娘,你千万别说要走,
我……我跟师妹都很喜欢你的。」小慕容被他握着手,心中一阵暖洋洋地,
心跳不已,低声道:「华家妹子跟我是很好啊,不过你啊……你啊……我可
就……」说着露出娇羞的笑意。

  文渊见她面带红晕,娇美绝伦,情不自禁地将她轻轻搂住。小慕容毫不
反抗,任他抱着,心中又羞又喜,轻声道:「喂,你很贪心呢,已经有了两
个,还要加上我啊?你到底喜欢哪一个?」文渊窘了,一时答不出话,良久
才道:「师妹跟紫缘姑娘对我,并没有谈到情爱上面啊。」小慕容嫣然一笑
,说道:「你少来这一套,我才不信你看不出来。」说着将头倚在文渊怀中
,低声道:「我也不在意啦,我……我……我只想知道,你对我到底……有
没有……嗯……」心中害羞,总是说不出口。

  文渊温柔地抚摸小慕容的秀发,说道:「慕容姑娘,我心里真的是喜欢
着你,可是……我对师妹、紫缘姑娘也是如此,这样三心两意,实在不能决
定。我只怕太过冒失,倘若因而伤害了任何一位姑娘,我是虽死难偿。」小
慕容仰首望着文渊,轻轻笑道:「是啦,你是想享齐人之福,一个都不放过
。」文渊连忙说道:「不可不可!这……太委屈姑娘了。」

  小慕容面露羞色,道:「反正……反正你喜欢我就是了,是不是?」文
渊微笑道:「是啊。」小慕容心中喜悦,轻声道:「那就够啦,不管你以後
喜欢谁,跟谁在一起,我都不在意,总之是跟定你啦。你也不用最爱我啦,
只要……就……就这样就好啦。」

  文渊见她眼中满是欢欣爱慕之意,又听她言语一片深情,深为感动,轻
声道:「慕容姑娘!」小慕容娇笑道:「哎呀,你还叫我姑娘姑娘的?」文
渊笑道:「不然叫什麽好?」

  小慕容想了想,道:「小时後,娘都是『小茵、小茵』这样叫我,你这
样叫好了。」文渊道:「这个『茵』字,是你的名字吗?」小慕容伸伸舌头
,笑道:「我才不告诉你。」文渊笑道:「连名字都不告诉我?好,那你又
要怎麽叫我啊?总不成整天就这样『喂、喂』地叫吧?」

  小慕容偏了偏头,笑道:「我不知道,随便我叫。」文渊笑道:「怎可
以这样?」小慕容笑道:「你管得着我?」忽然脸上颇有羞态,低声道:「
是啊,以後又多一个人管我啦,我干嘛要喜欢你嘛?」

  文渊听她说得可爱,忍不住笑了出来,紧紧搂住小慕容,柔声道:「慕
容姑娘,我……」小慕容抬头看着他,笑道:「你叫我什麽?」文渊一笑,
轻声道:「小茵!」小慕容脸上一片羞赧,巧笑嫣然,静静凝望着文渊。当
此情境,文渊只觉像是抱着个糖人儿,甜蜜融融,情意绵绵,捧起小慕容脸
蛋,轻轻吻了一下。

  虽只是稍稍碰了一下,小慕容已是满脸通红,胸口起伏,眼中尽是 腆
之态,羞红着脸道:「我们……我们……现在呢?」文渊怦然心动,说道:
“什……什麽?」小慕容嘴唇微动,想说些什麽,却又羞於启齿,好一阵才
道:「你……你要不要……我?」

  文渊身子一震,看着小慕容双眼,轻声道:「小茵,你要考虑清楚,这
是……这是你一生的事。」小慕容一阵心悸,柔声道:「你别担心我,你啊
……你将来不会把我抛弃了吧?」文渊道:「自然不会!」小慕容娇羞不已,
轻声道:「那……那……那我就交给你了。」

  文渊端方守礼,对姑娘家向来尊敬,但并非不知情趣的道学先生,此时
两厢情愿,听得小慕容这般言语,文渊胸臆间满怀情意,身子一倾,将小慕
容靠在墙上,深深一吻。

  这一次却是吻得缠绵无已,小慕容如受电掣,喉间发出轻微的唔嗯声音
,身子酥软无力,本来是背靠着墙壁站着,此时两腿无力,渐渐向下滑落,
终於坐在地上,四唇分开,两人心中情欲大动,拥在一起。

  文渊轻轻解开小慕容腰带,卸下她的纱衫,月白色的肚兜掩着她胸前双
乳,极是漂亮。小慕容看着他处,羞得不说一句话,跟平日神态大异,任凭
文渊动手。文渊看得脑中微感昏眩,深深呼吸几下,低声道:「小茵,你的
身子真的很美。」小慕容嫣然一笑,轻声道:「你喜欢吗?」文渊道:「看
得我都有点晕了,我……只怕我不敢碰。」小慕容忍不住笑了出来,轻轻将
身子往前靠去,低声道:「你……你要怎样都可以啊。」

  文渊仍有些难以下手,心道:「小茵这麽美的身体,我如果任意胡来,
一不小心把她弄伤弄痛了,岂不是万死莫赎?」只有轻轻脱去她的衣服,并
不太碰着肌肤。

  小慕容一身赤裸,却见文渊一直只看着自己,像在观赏一件精致的宝器
似地,心中反而羞得不得了,红着脸道:「你……你要看多久嘛?」文渊也
有点不好意思,把他心里的话说了。小慕容又觉好笑,又觉心里甜丝丝地,
娇笑着道:「你尽管喜欢我啊,可是不用把我宠成这样嘛。你……你不动我
,我可要来碰你了喔,你一件衣服也没脱呢。」

  文渊不禁一笑,当即让小慕容背坐在怀里,轻轻揉着她的乳房。他从未
和妙龄少女有这般亲 的举动,心中紧张实不下於小慕容,手里是一片柔软
,说不出的受用,小慕容更是芳心如醉,发出几下娇柔的喘声。文渊渐渐放
开胆子,指上多用了少许力。小慕容轻轻咬着下唇,却不时松开,发出难耐
的娇啼。

  就在此时,小慕容登觉下身私处被一物顶住,低头一看,自己正背着坐
在文渊怀中,文渊的下身自然昂向她的股间。由於文渊尚穿着衣裤,小慕容
直接受到粗布的摩擦,对那敏感的花办实在是万难承受的挑逗。小慕容忍受
不了,喘息道:「不行……嗯……啊啊……不要……快脱掉啦……我……我
……」

  文渊哪里知道小慕容是受不了粗糙的衣料?小慕容这一番喘叫,简直是
直接催情,满是荡意,文渊听得心弦大乱,轻轻放开小慕容,要将腰带解开
。小慕容转过身来,正好看到文渊刚退下一点裤子,心头一跳,低声道:「
等一下……先别脱掉。」文渊一怔,道:「怎麽了?」

  小慕容跪着低下头来,将文渊的裤子拉下了一些,赫然现出一柱擎天的
样子来。小慕容满脸通红,将之轻轻握住,娇笑道:「上次没满二十一次,
今天我要补足数啦。」文渊被她一唬,倒也吓了一吓,随即笑道:「这次你
可点不到我穴道了。」小慕容嘻嘻一笑,道:「你别担心嘛,上次是罚你,
这次……这次……」文渊接道:「这回换我罚你。」小慕容眨了下眼,笑道
:「我有什麽好罚的?」文渊沉思片刻,笑道:「罚你生得太好,害我不敢
太放肆。」小慕容羞红了脸,轻笑道:「我看你对谁都一样吧?」

  说笑之际,小慕容仍是又揉又捏,文渊热血狂聚下身,堪堪便要放了出
来。小慕容对此倒是经验甚丰,时圈时套,玉指挑动,香掌轻摩,文渊眼里
正能看着小慕容的背脊和屁股微微摆动,股间又是温润柔暖,上下两番刺激
,当真是香 之极。

  小慕容只觉手中火烫一般,轻声笑道:「喂,你这天柱要怎麽办啊?」
文渊一愕,道:「什麽天柱?」小慕容脸上又是一红,笑道:「那个……上
次你在那里说的啊。」文渊一听,这才想起,笑道:「好啊,你又拿前人的
大作开玩笑,『天柱』不是这意思。」小慕容笑道:「那个我不管,你……
你现在要怎样啊?」文渊叹道:「好吧,既然如此,那就来个『贯日月』吧
。」

  这话一说出来,两人都是脸上发热。小慕容低声道:「你还说我,你不
也在乱说!」文渊笑道:「那不是你害的吗?」小慕容羞红了脸,娇声道:
“你……你要怎麽『贯日月』,说来听听啊。」文渊本是调笑,这时倒也说
不上来,只得抓抓头。

  小慕容望望那「天柱」,强压羞意,忽然扑在文渊怀里,轻声道:「别
管那些啦,你……你想能怎麽样,就尽量做吧,我都不怕!」文渊听她说得
如此,不禁情动,将她抱得上来一些,乳房正好贴着他胸膛,下身正好对上
,互相摩擦。

  「嗯……嗯啊啊啊……」小慕容最私密的地方陡然接触到一根灼热之物
,周身剧颤,兴奋得难以言谕,又觉羞耻不已,若说不怕,却连她自己也不
信。文渊不敢贸然强来,伸手轻抚小慕容股间,柔到了极处,只羞得小慕容
无地自容,低头一看,早是一片潮湿,沿着大腿内侧不断流下。

  抚摸未久,小慕容已承受不住,紧紧抱着文渊,一双玉手往他衣襟内伸
去,口中不停哀鸣:「不要了……啊啊……拜……托……够了……啦……啊
……!」文渊心跳得如同打鼓一般,向下一看,小慕容两条美腿叉开两边,
中间泛着桃红,不断泌出水液来。

  「啊呵……啊……嗯……哈啊……」还没有交合,小慕容却已经刺激得
几乎晕过去,文渊也不禁有些担心,甚为怜惜地道:「小茵,我是不是太过
火了?」

  小慕容勉力睁开双眼,喘着说道:「我啊……我……没关……系……嗯
……」却见她香肩上下起伏,两个玲珑可爱的乳房因不支弯腰而晃来晃去,
好似已经经过一场猛烈的床上大战一般。文渊心中歉然,道:「小茵,今天
就这样吧,你该休息一下。」小慕容眼眶微有湿润之意,低声道:「我真的
没关系……」文渊摇摇头,轻轻摸着她披散的长发,柔声道:「你别太逞强
,这次……」小慕容不等他说完,抬起头来,两片樱唇封住了後话,下体一
边磨蹭着文渊的阳物。

  文渊见她如此,便去了这些担心,抱着她如柳柔腰,向自己送来,两人
的下身渐渐结合。

  「唔……嗯啊啊!」小慕容紧蹙月眉,露出痛楚的表情。文渊说道:「
很痛吗?」小慕容一时说不出话来,紧紧抱着文渊,很勉强地摇了下头。文
渊小心翼翼地寸进,一点一点地推进。然而小慕容的阴户虽然柔韧,却着实
颇为狭小,文渊不易进入,至少仍觉舒服,小慕容却是当真痛不堪言,只是
暗自忍住。

  忽然文渊觉得难以再进,稍一用力,小慕容抵受不住,放声哀鸣:「啊
!嗯呃……啊啊……啊……」文渊见小慕容香汗直滴,脸上表情明明是痛楚
无比,心中不忍,慢慢退了出来。小慕容压力骤松,急喘了几口气,呜咽道
:「我……我真没用……对不起……」竟然要流下泪来。

  文渊轻轻搂了搂小慕容,柔声道:「怎麽会?别这麽说,我们以後还可
以试啊。」又吻了吻小慕容,道:「别哭别哭,哭了就不漂亮啦!」小慕容
揉揉眼睛,轻笑道:「你好像在哄小孩子。」文渊微微一笑,帮着小慕容穿
好衣服。小慕容见文渊下身仍然昂立着,说道:「等一下,你怎麽办啊?」

  文渊下身不得发 ,正有些疼痛,此时却也不说,只笑道:「没什麽,
过一会儿自然就好。」小慕容望着,忽然又去解文渊裤带。文渊微惊,道:
“小茵,你……」小慕容轻轻笑道:「这样你多不舒服啊?还是……我帮你
一下比较好。」说着张开那樱桃小口,含弄起来。这是小慕容对他做过多次
的事了,只是情境差异却大了。

  文渊本来就已达忍耐边缘,再经小慕容温吞柔吐,只得片刻,一道阳精
直射在她口中。小慕容闭起双眼,将之一口喝了下去,却仍溢出了些,滴在
她兜里。小慕容羞得耳根也红了,低声道:「我……这样来代替,行不行啊
?」文渊看她唇边还带着些白白稠稠之物,不禁有些窘困,笑道:「这……
这未免太委屈了。」

  小慕容心里一阵蹦蹦跳跳,说道:「以後我可不要这样啦,都是你占便
宜嘛。」说着露出顽皮的笑容,道:「不过呢,如果你想要,我再来几次也
可以。」文渊吓了一跳,苦笑道:「上次你可害得我险些走不动了,这太伤
元气了。」

  小慕容站起身来,低声道:「我们这事,你可别跟别人说。」文渊笑道
:「是,遵命。」小慕容抿嘴一笑,突然指着文渊叫道:「还有啊,你可不
能因为这回事,就以为可以对我摆架子啦,那可不成!」文渊笑道:「打个
比方?」小慕容笑道:「比方?没有比方,就是要你跟之前都一样的意思。
」文渊微笑道:「你可也要这样。」小慕容笑道:「哎呀,现在是华家妹子
还没落在你手里,等你到了手啊,我们……」说到这里,却不好意思说了。

  文渊忸怩道:「我们现在跟师妹在一起,可不能像这样子说话。」小慕
容嫣然笑道:「所以啊,你还不赶快向你师妹倾诉一番?你心里难道不爱她
吗?」

  文渊一怔,说道:「小茵,你当真不在意?」小慕容脸上一红,道:「
我早就说过了不是?反正你的心,有一份在我身上,我就很满足啦。」文渊
一时不得回答,想到华瑄和紫缘,再看看小慕容,不禁有些歉疚,心道:「
小茵待我如此,我岂能再有它念?师妹纵然对我有情,那也未必像小茵这样
能够兼容。若有机会,真要跟师妹说说了。」

  小慕容见他不语,便道:「该回客店啦,再不走,天都要亮啦!」文渊
笑道:「正是,走吧!」两人正要走出庙门,忽听一个冷峭的声音传来:「
且慢!小妹,你把大哥找来,该不只是来看你这半场云雨罢?」

  文渊、小慕容都吃了一惊,回头一看,庙中供桌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人,
一身青衫,直盯着两人瞧。


十景缎(二十一)

  细看这人,但见他二十来岁,两道剑眉直抵鬓角,一束长发,身长玉立
,腰系三尺长剑,一派江湖剑客风貌,潇 俊拔,然而脸上神色却是飞扬拔
扈,嘴角微微浮着冷笑,一副世间无人在我眼下的狂态。

  小慕容听他这一说,又羞又喜,低声道:「大哥,你什麽时候来的?」
那人哼了一声,道:「不早,不早!我到的时候,你可还没脱衣服。」小慕
容脸上一红,急叫道:「大哥,你躲在一边偷看?」那人道:「废话,难不
成我还能亲自下场麽?我能对自己亲妹子怎样?嘿嘿,这小子嘛……」两道
冷锐的眼光如箭投向文渊,上下打量。

  小慕容牵着文渊的手,脸上仍是红通通的,低声道:「他就是我大哥,
叫做慕容修,武林上称他叫大慕容。」文渊微笑道:「原来是慕容兄,幸会
幸会,在下文渊。」

  慕容修一顿脚,喝道:「小妹,你可太不成话了,你大哥的名字也这麽
胡乱告知旁人的吗?」小慕容俏眉一扬,笑道:「他又不是外人,也知道我
的名字,为什麽不能说你的?」慕容修冷笑道:「好啊,你要这小子当我妹
丈,是也不是?」小慕容眼波流转,心里怦怦直跳,低声道:「大哥,你许
不许?」

  慕容修瞧瞧文渊,冷笑道:「小子,你有点本事啊,能把我这妹子收得
服服贴贴,嘿嘿!」文渊道:「取笑了。」

  陡然间慕容修眼中杀气大盛,喝道:「小子!想要我妹子,可没这麽便
宜!」只听「锵」一声响,慕容修青锋出峭,飞身而至,青衫迎风鼓起,如
鹰如隼,脸上笑容现出狂态,只此一瞬之间,两道青光横削直划,已至文渊
身前半尺。小慕容惊叫道:「大哥!」

  文渊万不料他狠下杀手,吃惊非小,眼见稍一迟疑,立时会被他这纵横
两剑分为四块,心如闪电,退一步而拔长剑,只听「铿铿」两下暴响,慕容
修这两招风驰电掣般的快剑同时被格下。

  文渊才刚持剑在手,苍促应敌,虽然险险挡下,却也震得手心发热,虎
口差点震裂,不觉心惊:「这大慕容的内功强横无匹,可比小茵厉害得太多
!」

  慕容修两剑不中,怒骂道:「臭小子,居然没被斩死!」这一下却是连
出四剑,两纵两横,十字剑变井字剑,青光霍霍,冷气飕飕,凌厉无匹。文
渊心下吃惊,使动指南剑招数,看得真切,长剑四下连刺,以剑尖硬抵锋刃
,竟是点得准确无比,将慕容修四剑一并接去。

  慕容修大笑一声,剑势毫无停缓,剑路又增,蓦地纵横各三剑,井字化
田字,六道剑芒截住文渊上下各路,四剑外封,两剑内袭,竟是狠辣而无破
绽。文渊勉力挡卸,眼见下盘一剑化解不及,小慕容侧身一挥短剑,将慕容
修这一招接了过去,急叫道:「大哥,你不能杀他啊!」

  慕容修仰天大笑,说道:「他若接不下『大纵横剑法』中的几招雕虫小
技,焉有资格当我妹丈?他若接不得,死不足惜!小妹,让开!」话声甫毕
,青影飞闪,又已出剑。

  文渊被他一激,也起了好胜之心,心神宁定,道:「小茵,别帮我,你
放心罢!」小慕容急道:「不行,我大哥这剑法……」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完
,慕容修青锋抖动,一个「工字剑」使将出来,左一剑横劈文渊,右一招逼
开小慕容,直落一剑,立将两人分开剑光两侧,冷笑道:「小妹,别插手!
」剑锋回转,但闻霹霹之声连绵不断,却是剑刃破空风声,「大纵横剑法」
的威力当真非同小可。

  文渊意守气海,但见眼前一片青光交错,目为之夺,心道:「一招一招
去破他剑路,非我现在功力所及,而且我也不如他的剑快,但是我可用指南
见攻其破绽。」当下睹准慕容修剑光未及之处,一剑递出,力沉招稳。

  慕容修「哦」的一声,似乎有些讶异,不得不稍敛锋芒,侧身先避其招
,冷笑道:「很好,很好!在我剑法逼迫下能重起攻势的,却也不多。」说
着狂啸一声,剑尖如带青烟,右削、下劈、左拦、上挑,四剑画成一矩,正
正封锁文渊中宫,若是中实了,手脚全数截断,头颅不安项上, 身只剩下
一个躯干。

  文渊剑凝真力,眼见「口字剑」虽然封住外门,却也中门大开,破绽毕
露,当下一剑穿过四方剑矩,迳取慕容修胸腹之间。忽见慕容修脸现狞笑,
沉声道:「小子,你要少只膀子了!」瞬息之间,慕容修剑路折返,下右上
左,於先前四剑中再反划一矩,竟成「回字剑」,四剑既密且快,已将文渊
右臂陷於重围之中, 出四道鲜血。

  这一下变故匪夷所思,文渊不知他剑招幻化丛生,一神至此,震惊之馀
,应变招数已生,放指撒剑,直射慕容修,手臂不敢稍动,身子却向後平平
滑出,既攻慕容修,亦自求保臂。

  慕容修见他飞剑射来,右臂衣袖一卷,手中仍拿己剑,文渊的剑却被他
卷住,剑面抵臂,功力所至,「喀啦喀啦」连响,将那剑接连震断。回字剑
自然使不到尽处,被文渊乘机脱身,只是臂上袖子裂了四条大缝,伤口鲜血
泉涌,幸而保住一条手臂。文渊心下暗惊:「这大慕容当真狠得厉害。」

  文渊被困而至脱困,仅只转瞬之交锋,小慕容却看得心颤胆寒,手心都
是冷汗,又见文渊受伤失剑,连忙挡在文渊身前,叫道:「大哥!」

  慕容修一抖衣袖,砰砰锵锵,文渊的长剑碎片落了一地,竟震成了十几
段。文渊心下佩服,心道:「好深湛的内力,这份功力,不知和师兄相比如
何?」

  锵地一声,慕容修收剑回鞘,笑道:「好!这一下掷剑才是拼命招数,
有狠劲!算你运气好,我这个小妹就赔给你罢!」文渊微笑道:「可要多谢
了!」小慕容脸上飞红,娇笑如鲜花初绽,不发一语,撕下衣袖上一条布给
文渊包扎。

  慕容修双手叉胸,见到小慕容脸上满是情窦初开的娇羞喜悦,说道:「
小妹,你倒真喜欢这小子,要说从前,你岂会帮人包扎伤口?不去 盐就
够好了。」小慕容吐吐舌头,笑道:「又怎麽样?」

  慕容修哼了一声,指着文渊道:「臭小子,你可是 福不浅,我照顾十
几年的小妹现在给了你,你可别老像刚才那样,给她半丢不丢的,多不痛快
。」文渊和小慕容没想到他说起这档事,都是脸上一红。小慕容叫道:「大
哥,你要再偷看我……我们……,我可就不理你了。」

  慕容修道:「嘿,要是我不说,你也不知道。小子!听着,在床上要对
付我妹子,哪能像你这麽温温吞吞的,就要像刚才这一剑,豁出一切,狠狠
的来这麽一下子……」文渊作声不得,心道:「小茵可就受不了了。」小慕
容听得大羞,投在文渊怀里,娇声道:「喂,你别听我大哥胡说八道啊,他
……他最不要脸了。」

  但听慕容修哈哈大笑,往供桌一坐,道:「好了,你发了烟号给我,到
底有什麽事?」小慕容道:「是啦,我想要你帮我救一个朋友。」慕容修眉
头一皱,道:「谁?」小慕容道:「杭州城水燕楼的紫缘姑娘,大哥,你该
知道吧?」

  文渊一怔,半喜半忧,心道:「大小慕容名动江湖,也许真有法子对付
靖威王府。只是这大慕容颇有邪气,实令人不安。」

  小慕容把紫缘的事从头到尾述说了一遍,又说了赵平波的事,慕容修听
着,偶尔问着几句,不多时便交代清楚。慕容修哼了一声,道:「你是要我
想办法,让那赵平波没法子把紫缘弄到手,是不是?」小慕容笑道:「还不
止呢,最好是也能离开水燕楼。」

  慕容修骂道:「小妹,你当你大哥是谁?我可没你那麽好心眼。」又向
文渊冷笑道:「小子,你胆子不小啊,有了我妹子,还嫌不够吗?第一个都
还没搞定,就想偷吃了?」文渊甚感尴尬,不知如何措辞,心道:「这人话
锋如此迫人。」

  小慕容笑道:「大哥,我都不吃醋,你生什麽气啊?」慕容修又是大骂
:「你这丫头,自己都不知道好好看着这小子。哼哼,我何必去帮她?闲着
没事麽?不帮!」

  文渊忽道:「慕容兄,小弟想救紫缘姑娘,并非因为贪图女色。赵平波
恃势行暴,已是天理不容;而紫缘姑娘身世堪怜,如何能再受此厄运?慕容
兄身怀绝艺,必有处置赵平波之方,救紫缘姑娘之法,尚祈援手。」慕容修
冷笑一声,道:「我大可不必费这个心。」

  小慕容长叹一声,道:「大哥,你想不出法子,那也没办法,靖威王府
势力庞大,你对付不了,我也没话可说。」慕容修骂道:「小丫头别来鬼扯
,靖威王府又算什麽屁东西了?要对付那姓赵的,也不是什麽难事。」文渊
喜道:「慕容兄愿意相助了麽?」慕容修连声冷笑,道:「不帮。」

  小慕容脸色一板,道:「大哥,你到底帮不帮?你要是真不帮忙,我再
也不跟你说话啦。」慕容修冷笑道:「这一招你从小用烂了的,当我会怕麽
?」小慕容哼了一声,转头向文渊笑道:「文大哥,我们走吧!」

  文渊倒还第一次听她叫自己「文大哥」,一时有些错愕,小慕容拉着自
己的手,笑道:「再不走啊,你师妹要是醒来不见我们,你怎麽说啊?」文
渊一想不错,便笑道:「是了,走吧!可是你哥……」小慕容笑嘻嘻地道:
“别管啦,走吧!」

  慕容修喝道:「小妹,且慢!」小慕容理也不理,迳往外走。慕容修抢
在两人身前,道:「小妹,铁云镖局的镖如何结果了?」小慕容只作没听见
,向文渊笑道:「文大哥,回到客店里,你可不能偷偷对我怎麽样,小心华
家妹子看到了。」文渊道:「我正担心这个。」小慕容笑道:「你快跟她说
清楚啊,同门多年的师兄妹,好起来一定很快吧?」

  两人肩靠肩地走出庙去,对慕容修却是毫不理睬。慕容修骂道:「臭丫
头,大哥在问你话哪!」然而任他再怎麽叫,小慕容总是只跟文渊说话嬉笑
。慕容修怒极,忽然想到:「以前她不跟我说话,就没人能听她说话了,她
自然忍不住。现在她可有了这小子,只怕当真不和我说话,也不觉得如何了
。」不禁有些犹豫,叫道:「小妹,且慢!」小慕容充耳不闻,忽然在文渊
脸上亲了一下,笑吟吟地瞧着文渊。文渊心中暗自好笑:「这小丫头可会作
弄人,连自己哥哥也是一般。」当下也乐的奉陪,两人便是不理慕容修。

  慕容修骂道:「臭丫头,当真不要你大哥啦?」却听小慕容和文渊笑语
声渐行渐远。慕容修大怒,一掌将破烂不堪的左扇庙门打飞,来回踱步,远
远听到小慕容一阵娇笑声,一脚把右扇庙门也踢倒了,飞身追上,叫道:「
死丫头,我答应帮忙就是啦,给我滚回来!」

  小慕容听得分明,转过身来盈盈拜倒,笑嘻嘻地道:「大哥,多谢你啦
!这才叫见义勇为、当仁不让,真不愧是我的好大哥!」慕容修骂道:「死
丫头,越来越贼!才认识了这臭小子,胳臂马上往外弯!」文渊拱手笑道:
“多谢慕容兄了,大恩大德,小弟必铭记在心。」慕容修呸了一声,骂道:
“免了!」

  小慕容道:「大哥,那你打算怎麽帮呢?」慕容修哼了一声,道:「你
先跟我来。小子,你只管等着,三天之後,我兄妹两自会来解决那姓赵的。
」文渊道:「好。」向小慕容一望,小慕容也正向这里望来,两人都是恋恋
不舍,才初尝情爱,便要分开,虽只三日,却也难捱。

  慕容修见状,道:「小子,我妹子这三天不在,你要是受不了,就自己
解决罢!只要等过三天,你要怎麽样都管你不到。」文渊脸一红,道:「不
会。」

  慕容修迈开大步,喝道:「小妹,跟着来!」小慕容向文渊一望,满怀
柔情,低声道:「一定帮你救到紫缘姑娘,放心吧!」说着嫣然一笑,跟着
慕容修去了。

  文渊目送小慕容远去,心道:「小茵这一去,我便要跟师妹独处三天。
师妹跟小茵虽然处得很好,但这等事情,她能接受吗?」思索良久,打定了
主意,便要去和华瑄说明白。眼见东方天色将明,便即快步回往客店。

[ Last edited by ohuangwei on 2004-7-5 at 23:47 ]

2004-7-5 19:30           

ohuangwei
小学五年级





积分 0
发贴 138
注册 2004-2-28
【第4楼】
十景缎(二十二)

  文渊回到客店,进了自己房中,华瑄已然醒来,坐在桌前,单手托腮,
不知在想些什麽。一见文渊进房来,劈头便问:「文师兄,慕容姐姐呢?」

  文渊一怔,道:「慕容姑娘跟她哥哥走了,过几天会再来找我们。」华
嗯了一声,把脸别了过去。文渊见她没什麽精神,心中奇怪,走到她身边
,说道:「师妹,怎麽了吗?」华瑄却站起身来,走到一边去,低声道:「
文师兄,我要走啦!」说着便去拿包袱。

  此言一出,文渊不禁大感错愕,连忙走上前去,道:「师妹,发生什麽
事了?」华瑄双唇紧闭,摇了摇头,拿了包袱便要走。文渊挡在门前,问道
:「师妹?」

  华瑄低声道:「文师兄,我们是约在一年後见面,我……我……我该自
己出去见见世面啦,不能再这样缠着你了。」文渊见她神色有异,这话更不
像平日的她所说,当下柔声道:「师妹,我们在一起,行走江湖不是安全些
吗?你一个年轻姑娘,太也危险了,我是你的师兄,保护你有什麽不该了?
」华瑄低下头去,肩膀似乎微微颤抖,几滴眼泪滴在地上。

  文渊吃了一惊,轻轻扶着华瑄双肩,道:「师妹,怎麽哭了?」华瑄擦
擦泪水,嗫嗫嚅嚅地道:「没有……没什麽……。」文渊柔声道:「师妹,
有什麽不顺心,就说出来,好端端的,哭什麽啊?」

  华瑄低头不语,过了好一阵子,才低声道:「文师兄,你昨晚跟慕容姐
姐到哪里去了?」文渊脸上一红,结结巴巴地道:「我们……这个……」华
摇摇头,轻声叹道:「算了,我也不要知道啦。文师兄,慕容姐姐很好的
,你……你别辜负她,我在这里,你们多不自在啊。」

  文渊心头一震,道:「你看得出来慕容姑娘她……她……」华瑄轻声道
:「我知道啊……她……她在梦里会叫着你的。」文渊道:「你也是啊。」
这话一说出口,登时後悔失言,华瑄立时变了一张红扑扑的脸蛋,低声道:
“慕容姐姐告诉你啦?」文渊说道:「我自己听到的。」

  华瑄心头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羞得不知如何是好,急道:「文师兄,
你……我说了什麽?」文渊支支吾吾地道:「那个……也没什麽。」心道:
“似乎没听到多少言语,都是嗯嗯啊啊的比较多。」但这话无论如何出不得
口,只得含糊其词。

  华瑄低声道:「文师兄,我……我不想跟慕容姐姐争啦,我这就走啦,
你让开罢。」文渊见她睫毛上犹带泪珠,楚楚可怜,心中如何忍得,忽然将
华瑄拥在怀抱中,轻声道:「师妹,你很喜欢我吗?」

  这句话连文渊也不知如何敢就此说出,只觉华瑄实不该委屈自己,一时
勇气百倍,平日绝不会说的话竟脱口而出。华瑄靠着文渊温热的胸膛,霎了
霎眼,顿时呆住了,身子似乎跟着热了起来,心便像要融化似地,只是轻呼
道:「文师兄!」

  文渊看着华瑄清澄的瞳仁,里面蕴藏着欢喜、 徨、羞怯、惊讶,已不
见刚才的哀伤,像是两颗包藏着夜空的水晶,纯洁灵动,心里百感交集,心
道:「师妹是这麽可爱的小姑娘!她一心成全小茵,殊不知小茵本来便愿意
容她,我且先问清楚,若是师妹不愿,我自也不能强求。」忽然心中一震:
“师妹当真离我而去,我又能忍受吗?」想起幼时和华瑄玩耍的情境,看看
华瑄的脸庞,那一对眼睛正如昔时一般神采无瑕,带着仰慕和依恋的神气,
显得稚嫩无比。

  文渊轻轻举起右手,碰了下华瑄的眼角。华瑄心神一荡,不知是羞是喜
,不自觉阖上了双眼。文渊爱怜地以手指触着华瑄弯弯的睫毛,拨去了泪珠
。华瑄眼皮轻轻颤动,感受着文渊的温柔,心中像有万支羽毛搔动一般,樱
唇微启,发出「哎」地一声轻息。

  此情此景,任是铁石心肠也不能不动心,文渊眼中忽感迷茫,右手拢过
华瑄後脑,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

  「嗯!」华瑄一惊之下,睁开了眼睛,稍一挣扎,随即不再反抗,双眼
如带醉意,眼 又慢慢合上,忘我地沉浸在浓郁的爱恋中。

  一时之间,两人的心思都从孩提时代转了一圈回来。对文渊特别眷恋的
华瑄,自幼便和文渊玩在一起,时时黏着文渊,向扬只是在一旁取笑。待得
年纪长了,华玄清过世後,华瑄再无父亲关照,更是深深恋慕文渊。向扬也
不来打扰两人,任凭他们在草地上仰望星空,到山林间携手游戏,如胶似漆
,只是文渊以礼自持,华瑄不懂儿女之私,就止於这样的关系。

  师门三人分行多日,华瑄这才惊觉她对文渊用情已深,然而先有小慕容
,又有紫缘来到,跟文渊之间似乎总是不如以往亲密,心中一片愁思,却不
敢向文渊倾诉。这日醒来,竟然不见了文渊和小慕容,华瑄心中难过,心道
:「文师兄和慕容姐姐走了吗?慕容姐姐一直很在意文师兄,又是被他救了
的,那也难怪。文师兄……他也喜欢慕容姐姐吧?」只道他们趁夜离去,心
里纵有万缕情丝,也已不得解。

  见了文渊回来,心中痛楚,本想成人之美,让文渊和小慕容自成眷属,
自己带着一番相思行走江湖,慢慢淡忘,却在文渊一吻之下,将心中的情意
全部又流露了出来。

  也不知吻了多久,四片唇方才离别,华瑄满脸晕红,不知该说些什麽,
怔怔地望着文渊,似笑非笑,心中尽是温存情致。文渊低声道:「师妹,对
不起!」华瑄羞得不敢接话,好半晌才羞怯地说道:「文师兄,你变坏了!
」文渊脸上一红,他才跟小慕容缠绵过,情欲甚易挑动,见了华瑄,竟然克
制不住,却没问清华瑄心意,不由得心中羞惭,放开了华瑄,道:「师妹,
你打我几巴掌。」

  华瑄脸色绯红,轻声道:「不要啦,我很高兴啊。」文渊大喜,一把又
搂住了华瑄,说道:「师妹,你真的很喜欢我?」华瑄惊呼一声,不好意思
抬头看他,只羞答答地说道:「对啦!我……我就只喜欢文师兄!」

  文渊身子一颤,轻声道:「你……你别走吧,跟慕容姑娘一起……」华
一怔,道:「慕容姐姐让我留下来?」文渊微笑道:「你们不是像姐妹一
样吗?」华瑄心中惊喜,又不禁甚羞,嗔道:「文师兄,你岂不是脚踏两条
船?」文渊微笑道:「你吃不吃醋?」华瑄脸上一阵娇羞,笑道:「到时候
啊,我跟慕容姐姐有两个人,看你要怎麽……那个……呃……」

  文渊怦然心动,轻声道:「师妹,那个啊?」华瑄大羞,含糊说道:「
就是……那……慕容姐姐说的啊,你……下面……那个……有一个……嗯…
…我……啊,不知道了啦……!」说着挣开他怀抱,跑了开去。文渊脑海闪
过幼年和她追逐嬉戏的景象,笑道:「好哇,非要你说不可!」足尖一点,
向华瑄飘去。华瑄娇笑道:「没那麽容易,我才不要!」纤腰一摆,轻轻巧
巧地躲过。

  客房中能有多大地方,两人绕着木桌大兜圈子,口中嘻嘻哈哈,脚下所
使的俱是绝妙轻功,谁也碰不到谁。不料华瑄奔过床边时,正绊着文渊的包
袱,缓得一缓,文渊已追到身後,笑道:「好,抓到啦!」双手圈抱一拦,
正箍住华瑄柳腰。华瑄惊叫而笑,两人登时往斜里冲去,「蓬」地一声,一
齐跌在床上。

  两人闹着急跑一阵,翻倒了仍是缠在一起。华瑄嗔道:「我绊到东西啦
,重来一次。」文渊把她压在床上,笑道:「不行,快说!到底是什麽事,
给我从实招来。」华瑄笑道:「不要!」

  调笑几句,文渊和华瑄都不说话了,显然都已发觉了两人现在乃是在床
上,且是亲 之极。文渊胸前紧贴一片柔软,华瑄腿间却顶着一根硬物,两
张脸几乎要碰在一起,足可感到彼此的呼气。

  换作平时,文渊定然马上失色跳开,不迭陪罪,华瑄也要惊叫出来,但
是两人正在情欲高炽,一片火热之际,谁也不想分开了。

  文渊悄声道:「师妹,你真的不说?」华瑄羞得脸如火红,将脸往文渊
颈边藏着,在他鬓边轻声耳语:「文师兄,你……你教我吧!」

  文渊心神一动,想起了小慕容,心道:「小茵此生已托付给我,如今师
妹也是如此。但她不知我已和小茵同游巫山,我若不跟师妹讲明,未免有欺
瞒之意。」忽然脸色肃然,说道:「师妹,我有话要先跟你说。」华瑄道:
“什麽?」文渊便将夜里跟踪小慕容到水燕楼,和小慕容一番云雨,与慕容
修对剑之事,尽数说了出来,毫不隐瞒。

  华瑄静静听他说完,轻声说道:「文师兄,如果紫缘姐姐也喜欢你,你
一定也接受了,是不是?」文渊想到夜舟之中和紫缘乐音对答,不禁轻叹一
声,说道:「师妹,你说我要怎麽办啊?」

  华瑄脸色羞红,偏着头低声道:「慕容姐姐既然都……都跟你这样了,
我还能说什麽啊?我……我……慕容姐姐都不会喝醋,我……我又会喝什麽
醋了?」她说是这麽说,却是欲盖弥彰,先跟小慕容较劲了,几句话说得酸
溜溜地,文渊不禁莞尔。华瑄见他发笑,脸上佯怒,轻声道:「文师兄!」

  文渊微微一笑,摸摸她柔顺的长发,轻声道:「师妹,你当真不在意?
」华瑄脸现羞涩笑容,低声道:「不过……我是你师妹,所以,你要稍微多
疼我一点点喔,就这样一点点就好。」右手姆指食指在文渊眼前稍稍捏起,
有些犹豫,像是觉得不够,又松开了一些,脸上一片赧红,满是一派天真的
神气。

  文渊轻轻吻了吻她的手指,笑道:「你看准了慕容姑娘不吃醋,就来占
她便宜啦?」华瑄俏脸一红,娇嗔道:「我没有嘛!你都先跟慕容姐姐好…
…现在才……我……我……」话至一半,便羞得说不下去了。文渊脸也红了
,听着她软语呢喃,不禁气血如沸,低声道:「师妹,你真的不後悔?」华
羞不可抑,偏过脸去,低声说道:「不後悔!」

  就这麽三个字,文渊再无考虑,轻轻吻着华瑄的唇、脸、颈……

  「啊……嗯……」华瑄任由文渊吻着她的身体,细微地呻吟着。文渊伸
手去解她衣衫,华瑄只觉一阵羞意袭来,不自觉地拨开文渊的手。连接几次
,皆是如此。

  文渊微笑道:「师妹,你不乖喔!」华瑄满脸通红,嗔道:「什麽乖不
乖?你还当我是小孩子?」文渊笑道:「好,那我不碰你,你自己来。」华
吞了下口水,一摸到衣襟,又觉害羞,哀声道:「文师兄,有你在这里,
我……不行啦!」

  文渊微微一笑,道:「这样罢,你在被子里面脱好了,我不看。」华瑄
羞涩地点点头,钻进被子里,露出一个头来,低声道:「别偷看喔!」文渊
笑道:「好。」华瑄脸上 腆一笑,头也盖进被子里。只见一张被子不住蠕
动,看来华瑄在里头也颇不好动作。

  过不多时,被子不动了,但听华瑄低声道:「好啦!」文渊笑道:「我
掀开被子罗!」只见被子微动,华瑄并不回答,文渊便抓住被子,往旁一掀。

  「啊……!」华瑄惊叫起来,此时华瑄赤身裸体,婀娜的身段展露无遗
,稚嫩的肌肤似在向文渊炫耀,彷佛透着晶莹的柔和光辉。只是华瑄害羞,
早把身子缩在一起,只能看到胸侧一条粉红色的半弧,丰盈的大腿虽然曲起
夹紧,见不到少女的隐秘地,却使得屁股更加圆润诱人。眼前这麽一个娇艳
幼嫩的少女,文渊只觉周身火热,眼中绚丽异常,不知该说什麽来赞叹了。


(二十三) 

  华瑄脸蛋红 得如要烧了起来,羞着叫道:「文师兄,我在摇头嘛,你
怎麽……你怎麽可以翻开来啊!」文渊不禁失笑,道:「你在被子下面摇头
,我就有天大本事,又怎麽看来?」华瑄一怔,娇怯怯地道:「你该再问几
次嘛。」

  文渊一笑,也解下自己衣服,轻轻握住华瑄手腕,笑道:「别遮着,给
师兄看看?」华瑄羞着不肯移开。文渊吻了几下,华瑄心中意乱情迷,再也
使不上力抗拒,嘤咛一声,任他把手臂、双腿都展了开来,只羞得双颊滚烫。

  文渊一看,不禁心魂不定,映入眼 的是一对粉淡淡的酥胸,当真比豆
腐还要细嫩,雪肤凝脂,吹弹得破,似乎那几缕乌云柔丝散在其上,肌肤也
要微微弹陷,几乎要被发端刺伤一般。两条白腻晶润的大腿之间,仅有极稀
少的遮蔽,隐藏着绛色的娇艳纹理,好似一块水晶平滑地稍稍裂开,散发诱
人的浅桃红色泽,尚有一泓泉水慢慢涌出。

  「文师兄……」华瑄以极其哀怨的眼光看着文渊,美丽的身子轻轻颤抖
。她仅是十五岁的少女,身材虽未长成,不及小慕容的婀娜多姿,但肌肤之
美,却远有过之,粉雕玉琢,白璧无瑕。

  文渊定了定神,低声轻唤:「师妹!」华瑄早已羞得耳朵红到根上,眼
眶里闪动着娇怯的心情,以及些许害怕。文渊尽力平复呼吸,以微笑安抚华
,坐在华瑄身边,手掌轻巧地拂动她雪白平坦的小腹。

  「嗯……噢啊……」心慌意乱的华瑄扭着纤腰,逃避着文渊的爱抚,但
是心中的情意却慢慢压抑了身体的反应,渐渐不再摆动,柔驯地承受文渊带
给她的温情,轻轻咬着下唇,无奈而羞涩地娇吟着。

  手掌逐渐从腹部上移,划着乳边的圆弧。「啊嗯!……啊……嗯嗯……
」一种难以形容的刺激传遍了华瑄每一寸肌肤,华瑄禁不起心中的快适,放
声娇鸣。文渊感受着华瑄精致滑嫩的玉脯雪肤,手指向峰顶推去,还不敢用
力,那娇美的嫩肌竟也压得略见凹陷,好似两个薄膜水袋,柔不可触,偏又
是生得诱人,拟似蜜桃的水灵新鲜。两粒可爱的朱红色,在文渊这麽一碰之
下,随着波动微微晃汤,似在眩惑人心。

  如斯柔嫩的的胴体,文渊直是舍不得再多施加一点力道,只若有若无地
拂扫,却把华瑄挑逗得心痒难搔,喘息不止,面赛桃花,床单都被十指弄得
乱了。「文……文师兄……唔……嗯……?啊……哇啊!」正如飘在云端的
华瑄,陡然又受到一个极大的震撼,一时忘了羞意,喊出高亢的鸣叫。

  却是文渊的下身抵着华瑄的密处,稍一摩擦,华瑄灵魂直被抛上云霄,
螓首急向後仰,俏丽的脸上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态。

  文渊只稍一触碰,不料华瑄这般禁不住,立时娇啼大作,若有所失,心
中也是管控不住,低声道:「师妹……你……你要小心啦!」华瑄满脸羞红
,水汪汪的眼睛望着文渊,隐约似有怯色,随即闭上眼睛,带点羞涩地颤声
低鸣:「你来啊,我……我才……我才不会怕呢!」

  这张娇滴滴的脸蛋搭配上不顾一切的神情,加上一句逞强话,激得文渊
心中狂跳,索性一把抱住华瑄,两人四肢相缠,火热地翻腾起来。

  一对情到浓处的爱侣,这时正是不可开交,一片蜜意。别说文渊顾不得
轻手轻脚,华瑄也放开了害羞,紧搂着文渊的背脊,上下抚弄,将一身温香
软玉尽数奉献,忘情地回吻着文渊,令人心动的酥胸紧贴着他的胸膛,沉醉
其中。

  文渊抱着华瑄坐起,激烈的动作慢慢缓下来,两人的下体互相交接了。
华瑄忽觉下身一痛,吐了口轻气,低声喘叫道:「文师兄,我……啊……」
文渊轻声道:「师妹,太痛的话,一定要说啊。」华瑄点点头,低声道:「
我知道……」

  文渊慢慢深入已经湿淋淋的私处,温暖的嫩肉团团裹着,只比小慕容要
稍易一些。华瑄感受着苦楚和兴奋,心中回汤着对文渊的爱意,将脸往文渊
的怀中挨去,紧闭双目,忍受着双腿间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力量,以极为惑人
的呻吟发泄着。

  「嗯……嗯嗯……文师兄……文师……兄……啊……!」华瑄忘我地呼
喊喘叫,在一个高亢的哀鸣声之後降低了。「师妹……」文渊的额头滴下几
滴汗水,和华瑄的一身淋漓香汗相融。

  「啊啊……呼啊……」华瑄知道,这位她深深爱慕的师兄,已经和她成
为一体,作了最亲密的结合。灵动的眼睛凝望文渊的脸,取代痛楚的是害羞
和喜乐,文渊回应的眼神,一样充满了款款深情。

  文渊感受着华瑄娇躯内的湿暖柔嫩,凝视华瑄微带昏眩的俏丽脸庞,心
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感触。他看着华瑄从小女孩成长到现在的少女,以前是师
妹,现在已变成自己的爱侣。在腰部挺进之下,华瑄开始承受文渊的冲刺。

  「唔啊!啊、啊……」华瑄搂紧文渊的後颈,藉以挂住向後倾仰的身子
,失神狂乱的呻吟回应着每一次深入。文渊环抱华瑄纤腰,结结实实地冲击
这撩人的玉体,低声道:「师妹……」

  华瑄一次又一次地受到超乎想像的快意贯穿全身,痛楚渐次减少,只觉
浑身酥麻,身不由主地摆动着腰枝,柔软的乳房剧烈甩动,秀发散逸,樱唇
绽开,吐着销魂的喘声及吟叫。

  「啊……文师兄……啊、啊、嗯啊!」华瑄抑止不了文渊体内狂袭而来
的力劲,鲜丽的肌肤泛出细细的汗珠,双手忽然攀不住文渊的颈部,向後仰
倒在床 上。在这一瞬间,华瑄还以为被冲击得折腰了。

  文渊顺势向前倾跪,托高华瑄的後腰,让她上身躺在床上,下半身抬起
,持续着强盛的攻势。华瑄自然而然地以双脚盘在文渊腰间,勉力收首望向
文渊,却正好能见到上方两人激烈的交合碰撞,柔弱的门户濡染成 丽的桃
色。

  「啊、啊……天啊……」炽烈的羞意和亢奋,简直快要把华瑄引逗得发
狂了,十指将这一切向床单拼命发 。阴阳一次互冲,便发出啪啪声响,一
片水溅了开来,还有几道细水缓缓流向她的小腹。

  「啊啊……师妹……」文渊前後抽送,看着娇美的师妹令人怜爱的神态
,耳边听着近乎浪荡的呻吟,便像无数狂潮接连打来,情绪高亢得无可复制
,两只手从华瑄腰後放开,揉动那娇贵无比的双乳,享受着超凡的滑溜精细
感触。

  华瑄身子骤失文渊支撑,在一波又一波的进攻下,立时像被怒涛翻覆的
小舟一般,晶莹剔透的身体如浪起伏,扭动曲转。「啊……哇啊!文师兄…
…噢……啊……嗯啊……」紧跟在後的,是胸前传来的阵阵快美,极敏感的
乳端被文渊的手指极尽温柔地玩弄着,和汹涌的交合完全在两个极端,这双
重的快适将华瑄往巅峰急速推动,娇柔的呻吟声也跟着盘旋直上。

  「唔……我……我……不、不行……啊……啊啊……!」华瑄的小手试
着招架文渊的搓揉,然而文渊却按住了她的手背,以她的纤纤柔荑抚弄凝脂
似的胸脯。「唔啊……」华瑄生涩地抵抗,一边带给自己至柔的舒畅,忽然
着手湿润,原来股间的泉水在下高上低的姿势下,一路流到乳间来了。

  「荷啊……好……丢人……啊、啊、啊啊……」华瑄只能勉强挤出零散
的字句,神智被巨浪般的快感迅速掩没。文渊喘了几口气,全身血气贲涌,
已达极点,大喊一声:「师妹!」

  「唔啊……啊啊啊啊!」华瑄放声哀鸣,一柱滚热的精元猛然贯入了她
的体内,直要一举将她冲上了九重天外。文渊和华瑄四手互握,手指紧紧互
相嵌住,同时升上了顶峰,浓烈的情爱缭绕在两人之间。直到文渊去势已尽
,华瑄盈满了师兄的激情,云消雨歇,才一起软倒在凌乱的床铺上,轻轻拥
着,共享云雨後的温存。

  华瑄软软地依偎在文渊怀中,含羞带怯,低声叫道:「文师兄!」文渊
向华瑄投以一笑。华瑄轻声道:「文师兄,你……你以後……真的要疼我喔
!」文渊摸摸她散乱的秀发,微笑道:「师兄什麽时候不疼你了?」华瑄脸
现 腆,娇笑道:「刚才啊!你……你……你好像发疯一样,吓我一跳。」
文渊脸上一红,甚为尴尬,只得笑道:「这我自己就不知道了,以後我斯文
些。」华瑄羞红着脸,道:「也不用啦,文师兄……你……反正我会习惯。」

  文渊突然搂过华瑄的腰,笑道:「好,那师兄就让你早一点习惯,好不
好?」华瑄惊笑着挣扎,嗔道:「文师兄,你又欺负我!」

  枕畔一阵缠绵,两人穿戴好衣物,一看床上,被子皱乱得不成样子,床
单倒有近半被扯了起来。文渊笑道:「师妹,你说这是谁弄的?」华瑄双颊
飞起红晕,轻轻在他胸膛一 ,不胜娇羞。

  两人这日之中形影不离,极尽亲热。到了傍晚,文渊想起昨日曾应允紫

缘,今日会再到水燕楼。然而带着华瑄去是不妥,留华瑄一个人也是不行,
不由得好生踌躇。

  华瑄见他脸色若有所思,问道:「文师兄,你在想什麽?」文渊照实说
了,华瑄听着,颇有些不是味儿,低声道:「你都跟紫缘姐姐约好啦,怎麽
可以不去?你就去啊,我在这里等就是了嘛。」稍一停歇,又急忙说道:「
晚上可要回来啊。」

  文渊听她言语中仍有些醋味,不禁有些不好意思,给了她一个吻,轻声
道:「师妹,你生气吗?」华瑄脸上一红,侧过头去,低声笑道:「没有啦
,你要去就快点!不然……不然我不让你走啦。」文渊一笑,背起文武七弦
琴,这才往水燕楼而去。


(二十四)

  到了水燕楼前,文渊怕朱婆子为难紫缘,索性施展轻身功夫,神不知鬼
不觉,自行绕到了结缘阁外。

  只听得阵阵琵琶声自阁中传了出来,清柔动听,一听而知是紫缘所奏。

  「铮」地一声,文渊轻轻拨了下琴弦,琵琶声立止,只见门板呀地开了
,紫缘出来迎着,微笑道:「文公子真是言而有信,请进!」文渊拱手笑道
:「多谢!」

  结缘阁内一张方桌,摆设了些许碗碟,一壶清茶,小枫在一旁侍候着。
紫缘请文渊就座,笑道:「文公子,请随意用些餐点罢,等会儿还想要请教
公子的琴艺呢。」文渊见那碗碟俱是青白细瓷,菜肴样样精巧,樱桃炖肉、
五味菜卷、碧螺春虾仁、桂花鲜栗羹,无一不是别具匠心。文渊一怔,心道
:「紫缘姑娘又不知道我何时会来,怎地我一到,便已准备周到?」

  紫缘见他不动箸,问道:「文公子,怎麽了吗?」文渊道:「紫缘姑娘
,你知道我这时候要来?」。紫缘道:「我不知道啊。」文渊指着桌上碗盘
道:「那麽,何以菜肴都已事先备好?」

  紫缘一听,面露微笑,说道:「文公子今日将要光临,小女子自然时时
刻刻恭迎大驾。」文渊一怔,便也不追问,笑道:「这实在不敢当了。」

  两人同桌对坐,文渊将各个餐点一一 了,紫缘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
文渊被看得有些不自在,道:「紫缘姑娘,你怎不吃?」紫缘微笑道:「我
吃过了。文公子,这些还不至於入不了口吧?」文渊笑道:「怎说此话?最
好能全数吞下肚去。想不到水燕楼烹调餐食绝妙如此,不若改建为茶馆酒楼
,倒也不错。」紫缘脸上微微一红,笑道:「真的有这麽好?」

  文渊见她神情颇有喜色,心中一动,道:「莫非这些菜不是水燕楼掌厨
?」紫缘螓首微垂,微笑道:「是小女子胡乱做了些,文公子喜欢,那就好
了。」文渊笑道:「原来姑娘还有此手艺,在下今日真可一饱口福了。」

  站在一旁的小枫插嘴:「文公子,你现在才 到紫缘姐姐的好菜,我们
今天可吃了三回啦。」文渊心中奇怪,却听小枫笑道:「你不知道,紫缘姐
姐今个儿一天都往厨房跑,就等你来呢,哪知公子一直不来,菜做了又凉,
凉了又重做,前面三次都是咱们一票姐妹丫环享用啦。」

  紫缘脸现 腆神情,低声道:「别说啦,小枫,你……你到外面去玩罢
!」小枫笑嘻嘻地退出去,说道:「那就不打扰你和文公子啦!」

  紫缘听得门带上之声,脸色颇见羞态,道:「文公子,小枫就爱嚼舌根
,你请慢用,别在意。」文渊一笑,低声道:「若知如此,我就该早早来到
,姑娘也不用这麽劳累。」紫缘笑道:「不劳公子担心,小女子偶尔下厨,
多做几回也无妨的。」

  文渊看紫缘对自己来访竟如此重视,心中感动,又见到紫缘清秀脱俗的
面容,不禁有些心猿意马,连忙宁定心神,用过餐点,便道:「紫缘姑娘,
在下可否再闻琵琶雅奏?」紫缘微笑道:「既然公子有此兴致,有何不可?
」起身拿了琵琶,指柔如云,奏将起来。

  文渊听到妙处,不禁伸手抚琴,合奏起来。两道乐音配合得丝丝入扣,
妙不可言。文渊、紫缘相视一笑,俱皆沉浸在悱恻的乐曲中。

  乐曲终结,两人心神畅快,互相凝望。紫缘微启朱唇,轻声道:「文公
子,我想求你一件事。」文渊道:「姑娘请说。」紫缘摆弄衣角,脸上微红
,道:「明天夜里,我想去游西湖,如果……如果文公子也想去,是否能…
…能和小女子同行?」

  文渊一愕,他没想到一个姑娘竟会主动相约,还是在深夜之中,一时无
法回答。紫缘低声道:「文公子,白日游人太多,我到外头去,势必难得安
宁,所以……」文渊一笑,道:「紫缘姑娘有此雅兴,在下便权充护花使者
,那也是好。」紫缘甚喜,脸现梨涡,微笑道:「多谢公子赏脸。」

  两人约了时辰地方,又谈了许久,文渊才告别紫缘。文渊本想说出赵平
波的意图,但想既有大小慕容帮忙,应当不需担心,便也不让紫缘无谓不安
,始终没说出口。

  文渊悄悄出了水燕楼,回到客店,心道:「师妹不知在做什麽?已经睡
了吗?」

  走到房门前,敲了敲门,无人回应,便自己开了门。才一开门,忽听一
阵裂帛似的风声,一道银光呼地自他眼前急速扫过,猛吃一惊,连忙退步抽
身,眼中似还留下白芒芒的残光。只听华瑄失声惊叫:「啊呀!文师兄,你
没事吧?」

  文渊心神未定,看清楚房里,华瑄手中正拿着银鞭,脸色苍白地跑上前
来,叫道:「文师兄,对不起……有没有受伤?」

  文渊摇摇头,笑道:「差点受伤,不过没事。师妹,你在练八方风索?
」华瑄用力点点头,脸上犹带馀悸,道:「我在等你嘛,没事可做啊。」文
渊笑道:「好在师兄没用冲的,不然正好被你当头一鞭,那还得了。」华瑄
卷起银鞭,笑道:「总算你还把我放在心上,没留在紫缘姐姐那里,否则啊
……我就真的要给你一鞭了。」

  进了房,文渊放下文武七弦琴,卸下长剑,说道:「师妹,明晚我要和
紫缘姑娘去游西湖,怕是不能陪你了。」华瑄一听,心里一阵酸溜溜地,噘
起小嘴道:「为什麽要夜里去?文师兄,你……你想做什麽坏事对不对?」
文渊道:「哪里的话?紫缘姑娘是杭州第一花魁,大白天的去游湖,後头定
然跟着一群人一睹风采,还能游什麽湖?」

  华瑄把头一偏,没好气地道:「你又这样,天天跑去陪她,就不怕我生
气?」文渊笑道:「你不是不会吃醋?」华瑄肩头一缩,过一会儿,才低声
道:「偶尔吃一点点不行啊?」

  文渊吻了吻她的脸蛋,轻声道:「好啦,师妹,别气了,师兄明天白日
都陪着你就是,好不好?」华瑄脸上微微一红,说道:「人家就是想要你晚
上留着嘛。」文渊道:「为什麽?」华瑄红晕上颊,拉拉文渊的衣角,轻声
道:「文师兄……你知道嘛,那个……那个不是都在晚上做吗?」文渊一愕
,随即笑道:「那又未必见得,我们今天不是就在早上?」说着倒了杯茶。
华瑄心中连跳,仍是拉着他的衣角,羞红着脸道:「文师兄,那……我们现
在再一次好不好?我……我好想要哦……」

  文渊被她软绵绵的撒了个娇,险些翻了手中热茶,忙将茶杯放在方桌上
,拍拍华瑄的头,笑道:「师妹,一天行房太多次也不好,今天够了吧。」
华瑄露出失望的神色,她对房中事还不甚了然,只知道师兄跟自己都从中感
到未有的快适,好像有趣的游戏一样。听文渊如此说,只是作声不得。

  这晚文渊总算是睡在床铺上,一来小慕容不在,二来华瑄跟自己已有合
体之缘,自然无妨。只是华瑄一晚又缠又黏,耍起孩子气来,文渊禁不起她
的兴致高昂,心里又是好笑,又觉心动,两人还是享了一次肌肤之亲。

  次日文渊和华瑄随意在街市上闲步,华瑄兴高采烈,分外活泼,拉着文
渊到处东逛西瞧。文渊瞧她开心,自也愉快,就这麽过了一日。

  到了晚上,文渊便要往西湖去。将要出门,华瑄忽道:「文师兄,你别
一直想我,要轻轻松松的跟紫缘姐姐在一起哦。」文渊心中大奇,笑道:「
师妹,这话真有些不像你说出来的。」华瑄脸上一红,嗔道:「你就会当我
是醋 子,人家还不是想要你尽兴些。」文渊听了,不禁心中一动,在她唇
上一吻,笑道:「我走啦!师妹,早些歇着吧。」华瑄脸现娇羞,低声道:
“我知道啦,你去吧!」


(二十五)

  文渊步踏轻功,往水燕楼奔去。到得结缘阁外,紫缘正倚门而立,见到
文渊,投以一笑,道:「文公子来得好快。」

  文渊落定脚步,左右环视,道:「紫缘姑娘,你不用准备车马吗?」紫
缘微笑道:「小女子虽然体弱,但步游西湖还不算难。」文渊笑道:「既是
如此,我们这就走了罢?」紫缘轻轻关上阁门,微笑道:「好,走罢!」

  两人悄悄离开水燕楼,并肩向湖而行。紫缘见文渊仍背着文武七弦琴,
甚为好奇,问道:「文公子,游西湖也要带着琴麽?」文渊笑道:「此琴是
我一位好友所赠,意义於我极是重要,因而要随身携带。」紫缘微笑道:「
原来如此,可惜我没把琵琶带出来,否则倒还可和公子在湖上奏几曲……」
一说到这里,想起昔日湖夜对奏之缘,脸上不禁微微发烫。

  不久来到西湖北畔,迎面见了一处亭院,临湖一座小榭,楹柱上是一对
联:「身在荷香水影中,眼明小阁浮烟翠」,只见湖面上荷浪迎风起舞,荷
香夹风而来,十分醉人,正是西湖十景之一的「麴院荷风」。

  文渊步上赏荷廊,看得心旷神怡,不觉吟道:「『毕竟西湖六月中,风
光不与四时同』……」紫缘缓缓走上荷间小桥,轻声接着吟道:「『接天莲
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一人吟两句,正成了宋朝杨万里的「晚出
净慈送林子方」,两人相望而笑。

  那小桥贴水而建,紫缘漫步桥间,穿行荷中,绰约娉婷,当真如凌波仙
子,步步生莲。文渊远远望着,忽觉一阵迷眩,心道:「紫缘姑娘要是天天
来到西湖边来,西湖当可追加到十一景。啊呀!水燕楼离西湖不远,要归成
十一景也该合理。不过水燕楼本身建构平平,可不能将楼房也算在其中。」

  紫缘一回头,远远见到文渊魂不守舍,叫道:「文公子!」文渊被她一
叫,回过神来,忙道:「是,我在这儿,怎麽了?」紫缘微笑道:「公子,
你赏景太入神了些吧?这些荷花很漂亮罢?」文渊顺口道:「是啊,不过荷
花美则美矣,若与姑娘相比,不免……」忽然惊觉溜了口,连忙收声,抓了
抓头,稍稍偏了过身去。

  紫缘心思敏捷,一听便知,不由得双颊绯红,走了过来,低声道:「那
……文公子,我们再去别处瞧瞧。」文渊道:「好。」

  两人走出院外,四目交接,不禁都有些动情。紫缘心中怦然,拉拉衣摆
,朱唇轻启,想说些什麽,却又不出一语,脸上一红,侧身缓步而行。文渊
一阵恍惚,静静跟着。

  走到西泠桥畔,夜色中见得一座香冢,石碑上题「 塘苏小小之墓」。
苏小小是南齐时奇女子,身在秦楼楚馆而不染风月,蕙质兰心,才貌双全。
紫缘怔怔地瞧着墓地,并不言语。

  文渊看着紫缘的纤弱的背影,不敢惊扰,忽听紫缘轻声吟道:「妾乘油
壁车,郎乘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泠……松柏下……」

  这首诗吟来语音极低极微,并非要给文渊听,只是紫缘不自觉的吟诵。
文渊却听得分明,这诗是苏小小对情郎阮郁的传情之诗。苏小小乘着油壁香
车游赏湖光山色,遇得骑着青骢马而来的阮郁,两人一见锺情,只惜终是因
变而分离。

  文渊突感心悸,暗道:「苏小小风华绝代,芳名虽然流传後世,但情缘
未能终身,终究算不得过得快乐。古人难见,但紫缘姑娘论才貌、论名声,
当是不在其下。她吟这首诗,莫非心中也动了情意麽?若然如此,这却不能
像苏小小和阮郁的结果才是。」转头看向桥边青松,又想:「只不知紫缘姑
娘意属何人?」想到此处,心中一动:「赵平波是不可能,那位秦知县也不
像,难道……难道……我……」

  紫缘心里也是潮思起伏,转身凝望文渊双眼,隐隐流露出思慕之色。文
渊心神一震,心道:「这眼神与小茵、师妹可有多像!」双手按上紫缘肩头
,说道:「紫缘姑娘,我会救你!」

  紫缘轻呼一声,脸蛋染了通红,低声道:「那……那不成的。靖威王世
子要带走我了。」文渊一惊,道:「你已经知道了?」紫缘道:「啊,你也
晓得?」

  文渊点了点头,说道:「紫缘姑娘,你请放心,绝不会让他得逞。」紫
缘叹息一声,道:「他是世子,你……你别跟他作对,太危险了。」文渊一
笑,道:「世子又如何?姑娘别担心。我虽然没什麽本事,可是还有身具大
本事的人帮忙,定要保得姑娘周全。」
  紫缘见文渊眼神坚定,心中又是担心,又是惊喜,静了好一阵,忽然低
声道:「文公子高义,小女子永生不忘。」说着竟盈盈下拜。文渊大惊,连
忙扶住,道:「姑娘不需如此,此为在下当为之事。」紫缘抬起头来,眼中
泪光莹然,却是一片喜慰神色,螓首轻轻靠在文渊肩头。文渊微一侧头,与
紫缘两面相对,只觉她吐气胜如兰馨,容颜清丽於芙蓉,不禁心神荡漾。两
人四唇相就,便要吻上。

  忽然紫缘身子一颤,偏过头去,眼睛霎了霎,面带歉意,轻声道:「文
公子,我们……我们该到别处去了。」文渊怔了一怔,微笑道:「正是。」
他心中极是尊重紫缘,紫缘既然如此举动,他自也释然,并不为怪,只是忽
觉有些怅惘。

  两人游走湖边,直至天色将明,文渊才送紫缘回水燕楼。一路上紫缘并
不太说话,两人虽然言语不多,心意却似能相通,每每相视微笑,便传尽心
思一般。走进杭州城街市时,晨曦已现。

  紫缘轻声道:「水燕楼不远啦,我可以自己回去了。」文渊微笑道:「
只差一个转角,在下送到底罢。」说着已转了街角。紫缘笑道:「好了,到
这里就是,别让朱妈妈发现你……」忽见水燕楼前集结了数十人,再看真些
,竟是赵平波等人。

  文渊心道:「来得好快,第三天才刚天亮哪!」扫视一遍,只见随行之
人除了邵飞、柯延泰之外,又有一名铁面男子,想是华瑄、小慕容遇到的颜
铁。另有一名中年道人,三络长须,面目堂堂,眼中不露光华,显然功力非
同一般。其馀诸人看来均是寻常侍卫。

  朱婆子也站在门外,见到紫缘,急忙冲上前来,叫道:「哎哟!我的大
小姐,你可回来啦!小王爷可等得久了,就等着带你走……」紫缘蛾眉微蹙
,和文渊走上前去。

  赵平波见文渊竟和紫缘在一起,不禁心中有气,大声道:「姓文的,这
里没你的事,给我滚一边去!」文渊笑道:「阁下居然也查到在下姓名,我
倒不知。不过小王爷未免出言无礼,不是名门子弟该有之态。」

  赵平波傲然道:「对你这贱民又要用什麽礼数了?紫缘姑娘,你的行李
已经收拾好了,我们这就上路罢。」紫缘淡淡地道:「小女子几时收拾行李
了?想是朱妈妈代劳了。不过小女子无意相随世子左右,您请便罢,勿要自
低身价,与我一介微贱相处。」

  赵平波笑道:「姑娘何出此言?是了,你念着这贱民的好处是不是?」
紫缘道:「文公子知书达礼,温文儒雅,虽是布衣,却也胜过许多豪门子弟
。」

  这话分明针对赵平波而来,赵平波闻言,不禁大怒,再一看文渊,立时
动了杀意,道:「好!小子,我就试试你的身手,瞧你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说着拔出腰间佩剑,但见一道刺目白光闪过,光芒随即收敛,赵平波手中
已多了一柄三尺长剑,剑锋隐隐蕴藏华光。

  文渊微微一笑,道:「阁下这柄剑可不同凡品,看来是极锋锐的利器。
」赵平波面有得色,道:「不错!这柄宝剑称做骊龙剑,以你那种寻常刀剑
,根本不足以匹敌。」文渊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别打了,免得
输的人难看。」赵平波冷笑道:「好哇,你怕了是不是?」文渊道:「要输
的并非在下,又何惧之有?」赵平波脸色大变,喝道:「你说我会输?」文
渊缓步站到紫缘身前,不急不徐地道:「倘若小王爷能练到不需倚靠宝剑的
地步,在下或许就要输了。」

  那中年道人一听此言,嘴角忽地扬了一扬。赵平波一抖骊龙剑,怒道:
“小子还要猖狂,且瞧瞧本世子的手段!」剑光一转,刷刷刷连刺三剑。文
渊看得清楚,飘身避过,身子一转,腰间长剑出鞘,笑道:「在下前些日子
才断了把剑,这柄长剑才从打铁铺买来未久,看来要请小王爷为它开张大吉
了。」


(二十六)

  但见赵平波手上一条银芒盘旋飞舞,寒光四溢,骊龙剑着着进逼。文渊
摆定指南剑架势,脚步进退有序,在赵平波的重重剑光中穿梭自如,暗自察
看他手下招数,心道:「这路剑法结构严谨,刚柔并济,当是一门绝艺。不
过他内劲平平,威力也就有限,比起他那使剑部属还差了一筹,不足为惧。」

  既已看出赵平波实力不如自己,文渊立即寻隙反击,长剑刺出,看似平
淡无奇,然则剑上却附着他修习十载的「九转玄功」真力。赵平波但觉一道
劲风如刃割体,剑锋未及,已压迫得喉咙剧痛,惊愕之下,急举骊龙剑格挡
。文渊看得奇准,这一剑正刺中骊龙剑剑脊,内力就在这相接一点源源倾注
而入。

  赵平波原以为挡架得宜,不料剑上一道巨力撞来,冲得他气血翻腾,叫
道:「唉唷!」虎口震裂,骊龙剑把持不稳。文渊内力一吐,剑尖斜偏,骊
龙剑被顺势一引,斜飞出去。赵平波身子一晃,竟也被牵引得身形不定,一
个踉跄,跟着斜斜跌出一步,眼看就要摔倒。

  忽见一个身影疾飞而出,扶住赵平波身子,一手握住半空中的骊龙剑,
发出铿 的金铁之声,来人脸戴铁面具,正是颜铁。赵平波勉力站定,脸
色苍白,一时连哼也哼不出来。

  文渊一摆长剑,道:「这位想必是颜先生?」颜铁道:「正是,我来领
教几招。」说着让一旁侍卫照顾赵平波,把骊龙剑收还鞘中,足膝不弯,身
体陡然向前一斜,急滑向前,竟如脚底打了油似的,极端诡异。

  文渊知道他周身铁具护体,却不料行动仍如此迅捷,心中大奇,绝不轻
忽,剑凝真气,平平前指,对正颜铁来势。颜铁原是不怕兵刃,但文渊摆出
这架势,却是以逸待劳,情知剑上必附深厚功力,若不能撞断长剑,必被他
内力所伤,当下猛一翻身,已至文渊上空,却是头下脚上,脑袋直撞文渊天
灵盖。

  文渊变招快绝,身不动,头不摆,右臂直举朝天,剑身人身成一线,正
迎上颜铁顶门,一剑刺中「百会穴」。猛听「当」一声大响,颜铁又翻了开
去,脚下些微不稳,但旋即定步。

  这一剑上真力极强,又是正中百会穴,不料颜铁的铁具於周身要害穴位
皆有精奇设计,内层略凹,不贴身子,又以棉絮等柔物吸卸力道,加上他护
身真气奇诡,文渊的内力未能直接予其重创,颜铁仍不倒下。

  文渊正觉惊异,颜铁又即扑上,「呜哇哇」一声怪吼,双腿齐踢,两臂
左右袭来,身形悬空,攻势却是凌厉凶狠,极其古怪。文渊打点精神,一声
清啸,剑势突刺,剑尖点中颜铁「华盖穴」,便如黏住一般,竟不收回,内
劲连连冲出。这麽一来,护身铁甲也难以卸其真力,颜铁身子一震,仰天倒
下,忽又顺势一个後翻,站定在地,看来仍无大碍。

  同一时间,文渊右袖也被颜铁掌力扫过,划出出五条破缝。原来颜铁手
指指侧暗藏薄刃,可以转向掌心,藉以伤敌,他掌上本有护具,不会受伤。

  紫缘惊叫道:「文公子,你的手……」文渊卷起袖子,见伤口不深,也
无异常,心知无毒,便即安心,抬头向紫缘笑道:「小伤,不碍事。」

  这一番打斗起来,城中不少人都来探看,待得知道是和紫缘有关,围观
的人更是如潮涌来。赵平波脸上不动声色,只冷笑道:「小子,你本事固然
不差,但想留下紫缘姑娘,那是休想。你武功再高,也高不过这位陆道长。
再说,我可花了十万两银子来买紫缘姑娘,你出得起吗?」

  那中年道人正是陆道人,他和向扬会面後,又奉了赵王爷旨命,来杭州
催赵平波上京。他连日赶至,前日才到,这天只等赵平波接了紫缘,便要护
送他到京城。见了文渊招式,分明是「指南剑」招数,他却是认得的,当下
上前道:「好小子,你是韩虚清门下,还是华玄清的弟子?」文渊道:「在
下师承华玄清师父。」

  陆道人哼了一声,道:「华玄清门下,个个如此了得!小子,你来接我
几剑!」说毕剑光陡现,三圈剑芒瞬息化出,与赵平波是同一剑路,但纯熟
狠辣,远在其上,文渊眼前一花,剑锋已至眼前,猛吃一惊,立剑一格,趁
势退开数步,再组剑势,手臂微微酸麻。紫缘看着,也只能暗自着急。

  陆道人走起禹步,踏罡步斗,遵行伏羲六十四卦变化,身形来去明明不
快,但步伐出人意表,手中使开一路「天罡降魔剑」,文渊才使定指南剑架
势,已陷入圈圈剑光之中,如有万道流星回旋飞绕,心中一惊:「这陆道人
功力更在颜铁之上,当真厉害!」

  陆道人手中剑如是活物,观之彷佛曲折不定,又像手中玩着一团白银烟
霞,文渊看得眼花撩乱,紧守门户。指南剑招数最是沉稳,陆道人功力固然
精深,一时倒也攻之不入。

  忽见陆道人左手捏着剑诀的两指一分一挟,竟紧紧夹住文渊剑刃,手法
之奇,直是鬼神莫测。文渊方才惊觉,陆道人剑招已到,一抽不动,反有一
道绵劲反震过来,只有弃剑後跃。

  赵平波大是得意,叫道:「小子,见识到了罢……」忽地文渊身子一冲
,飞腿踢起,迅猛无比,踢中长剑剑柄。陆道人双指之力略有不及,竟被他
踢飞长剑。文渊挥袖卷回长剑,微笑道:「多承道长指教!」

  陆道人面色一变,心道:「这小子反应灵敏,败中求胜,竟能从我手下
夺回兵刃。今日不杀他,日後只怕要成祸患。」正欲再下杀手,忽听一声狂
笑,一个男声说道:「这不是姓陆的牛鼻子吗?哈哈,你也来了,太好玩了
!」

  文渊一听,不觉大喜,叫道:「是慕容兄吗?」忽见一人旋风也似地落
在眼前,冷笑道:「就是我大慕容!嘿嘿,小妹,跟上来!」

  只见一个苗条的身影飘飘然落在紫缘身边,正是小慕容,但听她笑盈盈
地道:「紫缘姑娘,你好!」紫缘微笑道:「原来是慕容姑娘,你也好!」

  慕容修环顾四周,冷笑道:「陆杂毛,大爷我今天不跟你找麻烦,你滚
一边去!」陆道人低哼一声,说道:「大慕容,你也来帮这小子?」众侍卫
听得大慕容之名,都不禁脸色大变。

  慕容修嘿嘿冷笑,大声道:「大爷办事,你管不着!」说着向赵平波一
指,喝道:「姓赵的,你带了多少银子来?」赵平波听他言语无礼之极,不
觉怒从心起,喝道:「哪里来的刁民,敢对本世子如此无礼!」慕容修毫不
理睬,脸上仍然浮着冷笑,说道:「到底多少银子?」

  邵飞霍地拔剑出鞘,挺剑指着慕容修骂道:「大慕容,你在我们靖威王
府人前,还是趁早收了威风来得好!咱们小王爷用十万两银子买紫缘姑娘,
你若想用强……」慕容修不等他说完,倏地飞身上前,来势如鬼如魅,右手
一探,陡然扼住邵飞喉咙,漫不在乎地道:「你是什麽东西,对大爷我罗哩
罗唆的?」说着慢慢放开手掌,身形後跃。

  这一下出手诡异绝伦,邵飞竟全然防备不得,惊愕之下,忽觉喉间一股
气透不上来,身子打颤,连剑也握不住, 一声掉落在地,双手在空中乱
抓,眼睛瞪得如要脱眶而出,嘴巴一开一合,发出呀呀之声。旁人见状,都
惊得呆了,不少百姓惊呼起来。

  陆道人走到邵飞身旁,忽然起掌,在他背心连拍三下。邵飞猛地喘出一
口大气,跌跌撞撞地站不住脚,脸色苍白得吓人,连连喘气。慕容修笑道:
“陆杂毛功力倒也不弱。」陆道人冷冷地道:「多亏你手下留情,没捏断他
的喉咙。」

  文渊见慕容修出手奇快,虽说邵飞功力本就不及,却也不料如此轻易就
制得他险些断气,不禁大感惊佩,心道:「大慕容名不虚传,如此武功造诣
,我还颇有不及,日後更当精益求精。」却听慕容修道:「大爷告诉你们,
这个叫紫缘的小姑娘,乃是我家小妹的好朋友,你们靖威王府想要她,嘿嘿
,门也没有!我今天可要赎她出来。十万两银子算得什麽?」说着拍了拍手。

  只见十名葛衫汉子越众走上前来,手中都捧着一个铁箱,走到慕容修前
,一齐打开。一时间银光灿烂,十个铁箱里都是白花花的大银,也不知到底
值数多少。围观众人见了,有的两眼发直,有的大声呼叫。

  慕容修大声道:「朱婆子,这里是十万两银子,分两不差。靖威王府那
些银子,由我一次抵过去!」朱婆子本来躲在一旁,这时见了十大箱银子,
看得眉开眼笑,但一瞄赵平波脸色不善,心里还是怕官,便陪笑道:「慕容
大爷,是赵世子先付了……」慕容修一挥手,骂道:「死老太婆,你别罗嗦
!他出十万两,我出十万两,只能抵过,还不算足。」说着伸手入怀,掏出
一文铜<此贴有病毒>,冷笑数声。

  文渊低声道:「小茵,你们哪来这麽多银两?」小慕容眨了下眼,笑道
:「问我大哥,可不关我事。」忽见慕容修走上前去,高举手中铜  ,大声
说道:「各位瞧清楚,这是一文  ,大爷我一共出十万两银又一文,要赎紫
缘姑娘。」赵平波冷笑道:「你在胡闹什麽?」

  慕容修忽然纵声狂笑,又敛起笑容,厉声道:「嘿嘿,你说这一文  微
不足道麽?你他妈的给我听清楚!你便拿得出十万两、百万两银子,我也照
样如数拿出,再加这一文 。不管你出再多银子,我就要比你多这一文  。
你能出得比我多?哼哼,一文  能逼死英雄汉,何况你又不是英雄,仅是区
区狗屁王八蛋一个。本大爷一个不高兴,这枚铜  就丢进你脑袋里,趁早给
我闭上鸟嘴!」说着一扬手,将铜  向上一丢,又一抓接住,放声大笑。

  旁观群众见他如此狂妄,或目瞪口呆,或拍手叫好,有的怕赵平波发怒
,迁怒百姓,却先躲到一边去。紫缘听了这一串乱骂,虽觉粗鲁,也不禁莞
尔,低声道:「文公子,这位是你朋友吧?」文渊微笑道:「也可算是。」

  赵平波见对方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如何按得下这口怒气?当下解下
骊龙剑,喝道:「陆道长,小王将骊龙剑借你一用,请将这狂徒就地正法!」


(二十七)

  文渊一惊,心道:「以陆道人功力之高,若持骊龙剑在手,那可不妙了
,只怕慕容兄也难以应付。」正自担忧,忽听紫缘道:「各位,可否听小女
子一言?」

  赵平波心中正怒,听到紫缘语音轻柔,怒气不禁消减三分,侧首道:「
姑娘要说什麽?」

  紫缘缓步踏出,流盼四周,大街上一时人声俱静。只听她说道:「小女
子身在青楼,虽然微贱,却也知晓洁身自爱。小王爷身处尊贵,更当明白礼
教。紫缘并非故作清高,然而金银富贵,皆为过往云烟,小女子从未为财势
所屈,小王爷该当亦曾听闻。」赵平波默不作声。

  紫缘又道:「小王爷若欲以财物使小女子为姬妾,恕难遵从。以小王爷
的身份,要寻芳草不难,尚祈自重。文公子等均是见义行事,也请小王爷莫
要为难他们,免受世人讥议。自古王公贵族,欲留美名者,须知权不可滥为
,势不可凌人。」说罢微一躬身。

  话声甫毕,周遭群众都鼓噪起来,显然都对赵平波一行颇是不满。慕容
修哈哈大笑,说道:「小姑娘,想不到你还挺能说话,倒不是唯唯诺诺之辈
,不简单啊!」紫缘微笑道:「取笑了。」赵平波脸色铁青,一时不知该说
什麽。

  陆道人见民众显是都站在紫缘那一边,不禁惊奇:「这女子非同庸流,
一干百姓竟都和她互通声气,当真始料未及。」心思一转,当下朗声说道:
“小王爷,贫道奉王爷旨命,必须护送小王爷平安上京。为一女子大动干戈
,殊为不智,小王爷千金之驱,若因此受险,贫道亦万死莫赎。今日暂且按
下此事,就此罢手吧。」

  赵平波原拟陆道人和颜铁等联手,要杀文渊等人不难,不料他竟说出这
一番话,大违己意,当即怒喝:「陆道长不肯领命麽?」陆道人道:「大小
慕容虽然心狠手辣,贫道却也不惧,只担心於小王爷不利。小王爷,世间多
有佳人,何必如此执着?」颜铁点点头,哑着嗓子道:「陆道长所言不错。」

  赵平波怒极,正要发作,忽见陆道人使了个眼色。赵平波心中微一思索
,心道:「对方三人均是高手,陆道长想必不愿硬拼,另有妙策。不错!这
大慕容不会一直跟着紫缘姑娘,总有时机下手。且让他们赎了紫缘姑娘去,
日後再夺不迟,倒可省下大笔银子。」想到此处,嘴角浮现笑容,说道:「
既然如此,小王就做个顺水人情。朱婆子,紫缘姑娘去留如何,就由你定夺
。」
  众人一听,都大哗起来,议论纷纷:「这世子怎地突然心地宽大起来?
」「紫缘姑娘说倒他了。」「呸,我看没那麽容易。」

  赵平波翻身上马,叫道:「大家走罢!」慕容修忽地大声喝道:「走哪
里去?小王八蛋,我可还有笔账要跟你算。你敢对我小妹无礼,嘿嘿,留下
脑袋再走!」身形电闪,猛地欺近身去,一手抓向赵平波。

  陆道人早就防他突袭,左手一探一圈,架住慕容修这一招,冷冷地道:
“大慕容,咱们到京城再分高下如何?」慕容修冷笑道:「你妈的,滚一边
去!」脚下一晃,要超过陆道人去,然而陆道人步法一转,又拦住慕容修,
喝道:「柯兄,邵兄,护住小王爷!」

  慕容修冷笑几声,厉声喝道:「牛鼻子,给我滚!」但听「嗤」一声响
,慕容修长剑出鞘,手腕抖动,一串霹霹急响,剑锋连连出招,逼向陆道人
周身。

  陆道人拔剑挡招,紧跟着喝咄一声,脸上忽而闪过一层白气,接连三次
。慕容修识得是道家神功「三清归元真诀」,心中暗骂:「该死的贼道,要
拿真本领打了麽?」手中长剑连下四剑,成了「口字剑」剑矩。

  陆道人双目一瞪,喝道:「大慕容,今日给你瞧点厉害的!」话才说完
,道袍双袖风声大作,只听「当当当当」四下双剑交碰声,紧跟着「磅」一
声闷响,数十片金属碎片飞射开来,两人手中都只剩下半截不到的剑刃。

  慕容修怒道:「好个贼道,想拼命吗?」陆道人不动声色,说道:「你
想打,咱们京城再过招,今日不奉陪了!」说着右掌一挥,一道掌风直迫慕
容修,退身向後。慕容修随手出掌化解,微觉一震,哼了一声,道:「到京
城吗?嘿嘿,你想靠皇陵派使个借刀杀人吗?」陆道人冷笑一声,道:「只
要那黄仲鬼没先杀了阁下,贫道定当恭候大驾。」

  慕容修脸上杀气一闪而过,踏出一步,忽听小慕容叫道:「大哥!」慕
容修微一迟疑,沉声道:「陆杂毛,你就洗好脖子等着罢!」

  陆道人更不言语,转身走到赵平波身旁,乘上坐骑,护着赵平波离去。
赵平波回望一眼,微微冷笑,策马而去。颜铁等一齐跟在後面,转眼间都绝
尘而去。

  小慕容眼见靖威王府众人退去,向慕容修笑道:「大哥,多谢啦!总算
你忍得下,没出手杀人。」慕容修一跺脚,怒道:「臭丫头,早知陆杂毛在
此,我才不答应这烦人的条件。」文渊道:「若是弄出人命来,王府可就有
口实,那便不易处理了。」小慕容向文渊一笑,说道:「正是如此,反正先
救了紫缘姑娘,以後慢慢杀他们不迟。」

  慕容修抛开手中断剑,大声叫道:「朱婆子,这边十万两银子,你收了
进去,便放这小姑娘离开。小妹,臭小子,这里你们处理,我走了!」不等
答应,转身便奔。小慕容叫道:「大哥且慢!你上那儿去?」

  慕容修停下脚步,回头冷笑道:「当然是赶上去,把那贼道宰了!」说
罢又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去了。

  文渊道:「慕容兄没有了剑,没问题吗?」小慕容耸耸肩,笑道:「不
用担心,大哥不会有事。」

  那边朱婆子已吩咐人把银子一箱箱抬进去,紫缘一语不发,静静地走进
水燕楼。文渊和小慕容对望一眼,跟着进去。

  紫缘穿过前堂,来到结缘阁,阁中并没多少改变,只多放了一个大木箱
,便是朱婆子命人仓促收拾的行李。紫缘打开一看,里面都是些简单的衣物
,连些许贵重之物也没有,微微一笑,低声道:「朱妈妈可精得很。」

  小慕容低声向文渊道:「喂,你打算怎麽安置紫缘姑娘?」文渊微一沉
吟,道:「我想先送她回故乡,看看还有没有亲人在。紫缘姑娘,你的意愿
呢?」

  紫缘低声道:「但凭文公子作主。」说着拿了琵琶,从箱子里收拾了几
套衣物,另行打包,轻声说道:「走罢,这里不能久留了。」小慕容点头道
:「没错,看那些家伙走得不甘不愿地,说不定还有图谋,我们还是走为上
着。」

  小枫走进阁中,笑道:「紫缘姐姐,恭喜你了!」紫缘微微一笑,道:
“小枫,你要不要一起走?」小枫道:「朱妈妈才不会答应呢。」紫缘道:
“我去跟朱妈妈说,让你继续跟在我身边,我们一起离开。」小枫惊喜交集
,道:「真的?」紫缘向文渊一笑,道:「文公子,好吗?」文渊微笑道:
“姑娘有意如此,有何不可?」

  四人走出阁来,紫缘向朱婆子说了。朱婆子本来不允,但小慕容暗暗塞
了几锭银子,朱婆子便笑眯眯地连声答应。

  城中居民知道紫缘从良,都纷纷涌到水燕楼来送行,挤得水 不通。几
名乞丐奔到紫缘跟前,咚咚咚地磕头。紫缘连忙上前来扶,道:「各位别要
如此,折煞小女子了。」一名老丐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道:「姑娘对我们
这些穷人叫化,向来是很好的,姑娘今天能离开这里,一定後福无穷。我们
今个儿还是这麽穷,没法子报姑娘恩情,只有磕几个头而已了。」水燕楼群
妓也都送着紫缘出来,都是羡慕不已。


  小慕容先到客店找了华瑄,说了事情经过,和文渊等人到城外会面。才
刚碰头,忽见北边天空飞起一片绿烟,又夹着一圈黄雾。小慕容皱起眉头,
道:「大哥没追到他们,要我们快走。」华瑄道:「走去哪里啊?」文渊道
:「我们往襄阳去。」华瑄一怔,道:「为什麽要去襄阳啊?」文渊道:「
先送紫缘姑娘回故乡去。」

  华瑄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低声道:「我跟慕容姐姐也要去?」小慕容
笑道:「哎呀,这是当然啦,妹子,你若不跟去,放得下心吗?」华瑄脸上
一热,低下头去,偷偷瞧了文渊一眼。

  当下文渊雇了两辆大车,自己跟华瑄一车,小慕容、紫缘、小枫在另一
车,向西而行。车夫见一男四女同行,不禁颇觉诧异,却也不好过问,迳向
西行。


(二十八)

  过了几日,一行人渡了长江,已进皖境,到了九华山下。九华山是佛教
名山,向有「佛国仙城」之称,寺院遍布全山,且景致佳妙,群峰竞秀。众
人这时已改乘马,边行边赏景,看得心神舒畅。

  正行路间,却见前头一群僧人端坐地上,一列排开,正将去路挡着。华
远远瞧见,说道:「文师兄你看,前面怎麽这麽多和尚?」小慕容笑道:
“和尚们不在山上念经,倒跑来山下坐禅了。」文渊道:「莫非是靖威王府
属下?」紫缘秀眉微蹙,低声道:「文公子,我们要不要改道?」文渊微笑
道:「既然他们等在这儿,再怎麽绕路也不管用,咱们直接闯过去便是。」
小慕容伸伸舌头,笑道:「先打道士,又碰和尚。喂,你说打得赢吗?」

  说话之间,已离那一众僧人甚近。群僧一齐站起,其中二僧向前走出,
显然并无让路之意。

  文渊拱手笑道:「各位师父,请借个路。」二僧中的一个老僧双掌合十
,说道:「这位施主,可是姓文?」文渊道:「正是。」那老僧和另一中年
僧人交换一个眼色,又道:「老衲受人之托,要请文施主移驾敝寺,就在前
头不远,请施主随老衲来。」

  文渊见那中年僧人眼中闪烁不定,心知有异,便道:「托老师父相请在
下的,莫不是靖威王府赵世子?」那老僧胡须一动,盯着文渊,说道:「文
施主既然料知,便也不好相瞒。只要这位紫缘女施主留下,老衲也就不为难
诸位。」

  小慕容叱道:「亏你们身在佛门,居然这等不要脸,这不算犯色戒吗?
」那中年僧人大声道:「我们是奉命行事,可管不到这麽多!」踏步上前,
忽然纵起,一个落拳往文渊顶门打去。

  这一拳力道刚猛,文渊不欲硬碰,向左一翻,轻轻巧巧地落下地来。那
老僧喝道:「出手!」群僧或持棍棒,或拿戒刀,一齐冲上。

  文渊叫道:「师妹,护着紫缘姑娘!」侧身避开中年僧人连打两拳,拔
剑出鞘,挺剑反攻。三十多名僧人如潮水般涌将过去,立时将文渊团团包围
,又有数名僧人往紫缘、华瑄等冲来。

  华瑄抖开银鞭,将来袭的僧人一一逼退,只觉对方功力平平,随手几鞭
过去,已有六个僧人倒在地上。小慕容眼见群僧武功平庸,只有那老僧和中
年僧人不好应付,怕文渊有失,当下抽出短剑,轻飘飘地窜入了群僧中,左

一晃,右一绕,欺到那老僧身後,一剑递出,叫道:「秃驴,看招!」

  两僧正合攻文渊不下,小慕容这一剑来到,那老僧不得不挡,侧身挥臂
,陡地一片红云卷向小慕容右臂。小慕容抽臂一闪,看的分明,却是一件大
红袈裟。老僧低喝一声,舞起袈裟,风声虎虎,势道竟然极为威猛。小慕容
一剑刺去,但那袈裟不知是何物织成,甚是滑韧,竟刺之不穿。小慕容一怔
,袈裟方位一变,直往她头顶罩下来,连忙避开,心道:「这是什麽古怪功
夫?」

  这两僧都是皇陵派中的好手,老僧法名见 ,中年僧人是其师弟,法名
见憎。两僧本是一方的盗匪,後来入了皇陵派,剃度出家以避人耳目,平日
潜居於九华山中,领着一批僧众,不行佛法,占了一寺做为据点,和官府互
通声气,恣行不法。这日接到靖威王府世子的命令,要将文渊一众截下来,
探得来路後,便在此率众阻截。

  见 这一门袈裟功夫,本是一门软鞭武功,出家之後,改以袈裟为兵器
,能盖能裹,更增奇诡。小慕容见他招式奇异,不知有何古怪,当即四下游
走,无所定处,跟他游斗。

  那边见憎也取了兵器在手,是一大串精钢铸的念珠,份量极重,显然他
臂力极大。招数也走软鞭路子,但念珠环绕成圈,施展起来另有一功。文渊
持剑对敌,不落下风。

  忽听见憎一声怒喝,挥动念珠,直往文渊长剑砸来。文渊回剑让开,忽
地念珠圈转过来,虚套住剑身。见憎大喝一声,转臂一扭,念珠陡然连环圈
锁,叮啦答啦一串响声,数十颗铁珠将剑身牢牢扣住,剑锋卡在珠缝之间。
文渊吃了一惊,心道:「好家伙,这念珠还能这麽使!」

  见憎大喜,右手使力拉动念珠,左手一掌猛劈过去。文渊心如电闪,松
手放剑,身子一矮,右脚一个扫腿横掠见憎小腿。见憎念珠尚裹着长剑,朝
文渊这一腿直击而下,「砰」一声大响,一半的念珠重重砸在地上,震得烟
尘飞舞,长剑立被挤拢在一起的铁珠绞断。然而文渊瞧得极准,这一腿半路
偏开一旁,没给他打中,待他念珠轰在地上,左腿已顺势踢出,当真是间不
容发,一扫便中,见憎一条右小腿骨硬生生给他这一腿上的真力震断。

  见憎右腿剧痛,摔倒在地,大怒之下,抡起念珠狂舞,一大片剑刃碎片
激飞而出,彷佛无数暗器射到。文渊翻身滚开,一跃而起,尽数避了开去,
心道:「他一脚已断,只要防他念珠招式,不足为惧!」

  文渊身法本在见憎之上,这一下见憎起身不得,被文渊围着他连连出掌
,只有挡架的份,加上脚上剧痛,不禁恼怒欲狂,发起蛮来,一身功力陡然
倾注念珠之中,霍地脱手掷向文渊。

  这一掷之力大得惊人,只见一百零八颗念珠疾舞成环,如风飙雷吼,挟
着破空巨声狂卷而至。文渊见来势猛恶,不能硬接,危急中一个铁板桥,向
後急仰。但见一圈圆环自脸上瞬息呼啸而过,狂风一时灌得他衣袖胀起。猛
听一声闷响,接着一声惨嚎,凄厉非常。文渊一愕,起身回望,却是见 挨
了这一招,百八念珠迅雷般不住回转,连番击在他背脊之上,立时狂喷鲜血
,扑地毙命。

  小慕容也吓了一跳,本来见 舞开袈裟,周身彷佛架起层层屏障,剑尖
碰上,便被弹开,正自无计可施,谁知见憎这一下死命一击,威势太强,没
打中文渊,却把袈裟护身之势破得挡无可挡。以见 功力,本当能查觉背後
念珠飞至,坏就坏在袈裟风声碍了他听风辨位,待得念珠飞近,破空声大作
之时,已是迟了。虽然是不惧小慕容的短剑,却万万想不到丧命在自己人的
兵刃下。

  见憎大惊,挣扎着要起身,小慕容迅捷无伦地欺上前来,低声道:「南
无阿弥陀佛,请往西方极乐归位罢!」见憎气力已尽,无法抵抗,剑锋扬过
,便即追随他师兄去矣。

[ Last edited by ohuangwei on 2004-7-6 at 12:21 ]

2004-7-5 19:31           

ohuangwei
小学五年级





积分 0
发贴 138
注册 2004-2-28
【第5楼】
(二十九)

  馀下众僧见两僧先後丧命,哪敢再战,纷纷夺路而逃。华瑄使动银鞭,
旋风般赶将过去,鞭力到处,群僧各自负伤,一一倒地,竟没一人能逃脱。

  文渊看了看倒了一地的僧人,道:「再这麽走下去,只怕又有阻碍。」
小慕容顺手在见憎僧袍上拭去剑上血迹,说道:「我们挑小路走便是。」紫
缘叹了口气,低声道:「这两位师父,可死得冤了。」小慕容道:「这些贼
秃为虎作伥,本来也算不得好东西,死了便死了,何冤之有?」

  众人为免多遇赵平波派来的部属,加紧赶路,多挑僻静的小道。过了十
来日,不见再有人阻截。一路无事,来到了襄阳府境内。

  一行人进了襄阳城,紫缘走在前头,来到西大街一处大宅前。这宅子建
构甚是堂皇,但颇有些破旧。紫缘凝望着宅门,轻声道:「就是这里了。」
伸手叩门,门板「呀」地一声开了,内里却无回应。

  文渊见紫缘神情有些恍惚,和华瑄、小慕容相互对望,都不说话。紫缘
缓步走进院落,进了内堂,文渊等随後跟进。屋中陈设凌乱,有些空荡荡地
,显然久无人居。

  紫缘轻轻摸了一下厅上一张木椅背,指上沾了一层灰。她轻叹一声,转
身往後廊而去。文渊等人跟着走去,进到一间房中,看房里摆设,是女子的
闺房。紫缘抱着一个积满灰尘的桐木琵琶,静静地在床沿坐下。

  「咚」一声,紫缘拨了一下那琵琶,弦音清澈。她双眼阖上,喃喃地道
:「四年……四年了……」轻轻拨弦,音律竟有些渐渐凌乱,似曲非曲。紫
缘身子一颤,音调顿止,将头埋在双臂之间,靠着琵琶,肩头微微颤动,似
有呜咽之声。

  文渊看得心中不忍,低声道:「紫缘姑娘!」紫缘无力地摇摇头,轻声
道:「我没事。」说着将琵琶放在一旁,站了起来,眼眶中隐然有泪光。

  紫缘又走出房去,来到後院,推开一扇木门,里面是一座木造织机,是
一间纺织机房。文渊等四人跟来,紫缘低声道:「以前,娘就是在这里织锦
的……」一边说,一边轻轻抚摸机身,陷入了一幕幕回忆中。

  华瑄心肠软,看着紫缘这般模样,也不禁有些伤感,想起过世的父母。
她悄悄退出机房,迳在後院闲步,心道:「我还有文师兄和向师兄,紫缘姐
姐却连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嗯,应该让文师兄多陪陪她,可是……唉,慕容
姐姐都不会吃醋的吗?」

  想着想着,略一低头,忽然见到不远处的树丛下,一滩血迹映入眼 。
众人心情沉重,这血迹又在阴影下,本是不易查觉。华瑄吃了一惊,循着血
迹走去,心中甚疑,便要拨开树丛查看。

  手才伸出,蓦地呼一声响,一柄钢刀赫然自树丛间砍出,直天直地朝她
劈来,刀风强悍,来势极为猛恶。华瑄惊叫道:「啊呀!」不假思索,仰天
一避,双足急点,身子向後飞退,「嗤」地一声,刀势削去她右手一片衣袖
,险些中刀。一个光头巨汉冲将出来,满脸血污,身上衣衫破烂不堪,到处
可见伤口,胡乱狂吼,叫道:「他妈的,尽管上啊,老子怕你不成!」手中
钢刀乱劈乱砍,不成章法。

  华瑄吓了一跳,顺手甩出银鞭,叫道:「文师兄,快来,有个疯子!」
文渊和小慕容闻得异声,连忙奔来,见得这大汉样貌可怖,都是大感惊异。

  那巨汉显然受伤甚重,脚步不稳,刀上力道虽大,使出来却歪歪斜斜,
只是拼命乱挥而已。华瑄银鞭一挥,便打落了他手中钢刀,鞭子一绕一卷,
缠住巨汉右脚,将他一拉而倒。不料那巨汉极是悍猛,又是一跳而起,口中
兀自狂吼,扑了上来。文渊迎上前去,迅速出手,往他肩头连掀几下。那巨
汉重伤之下,闪躲不开,颓然倒地,眼中露出又是惊讶,又是愤怒的神色。

  紫缘和小枫也出来查看,见了这大汉,也甚惊愕。文渊道:「紫缘姑娘
,这人是府上的人吗?」紫缘定神细看,摇头道:「不是。」
  那巨汉呼呼喘气,忽然双眼一翻,昏了过去。文渊一搭他脉息,说道:
“他外伤甚重,却没受多少内伤,只是耗尽了力气。」小慕容拨开树丛一看
,皱眉道:「这儿还有一个,正昏迷着。」

  文渊将那人移出,是个骨瘦如柴的中年汉子,胡须如杂草,受了好几处
创伤,昏迷不醒。文渊心道:「这两人是何来历?莫非又是赵平波派来的?
先问清楚再说。」将那巨汉靠在一棵柏树干上,拍了他胸口几处穴道,内力
送了过去,那巨汉身子一抖,睁开了双眼,眼珠转动,瞧着文渊一众。

  文渊道:「这位仁兄,到此所为何来?」那大汉瞪着大眼,忽然厉声喝
道:「狗贼,要杀便杀,何必多说!」华瑄叫道:「你这人怎麽这麽没礼貌
!文师兄把你救醒,你怎麽骂他?」

  那巨汉怒道:「你们这些走狗,要跟赵老贼领功,尽管动手啊!来啊!
」他怒骂不休,显然根本没把华瑄说话听进耳去。紫缘情知有异,蹲下身子
,柔声道:「这位爷台请先别动怒,这想必是有什麽误会,请先静下心,慢
慢说来。」

  巨汉正自满腔怒火,听得她语音温和轻柔,头脑忽地像灌了一阵清凉,
呆了一呆,才道:「你是谁?不是赵老贼的手下麽?」紫缘道:「赵……?
那是什麽人?」那巨汉道:「自然是靖威王赵廷瑞了。」

  文渊笑道:「半个多月前,我们才跟靖威王世子翻了脸,打了一场,怎
麽会跟他们一路?」那巨汉半信半疑,道:「当真?」文渊道:「半点不假
。阁下莫非是王府的对头?」

  那巨汉稍一迟疑,道:「既然你们不是赵老贼的鹰犬,倒是童某鲁莽了
,就此别过。」伸手去扶那瘦子,不料自己周身无力,扶是扶不起,自己也
站不住脚。

  紫缘见那汉子好几个伤口犹在淌血,似乎随时便要倒地,心中不安,说
道:「文公子,可能救一救他们?」文渊见那巨汉伤势着实不轻,心道:「
看来这两人是被赵王府手下所伤,不知却为何事?且问清楚也好。」当下走
上前去,横抱那瘦子,道:「紫缘姑娘,先让他们进房休养。」紫缘点点头
,进了屋里,寻了张床,清了一清,让文渊把那瘦子安置床上。那巨汉勉力
行走,跟了进来,似乎不甚安心,紧紧握着那柄钢刀。

  文渊出指封穴,止住那瘦子创口流血,说道:「这位兄台受的也是外伤
,应该不碍事,只是血气极虚,必须调养一阵。」那巨汉只是盯着文渊,呼
吸急促。

  紫缘道:「童先生,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如何会藏匿在寒舍後院?」
那巨汉转而望向紫缘,本来不想多说,但见她一脸诚挚,并无丝毫狡黠之意
,心道:「他们看来果真不是赵老贼手下,否则也不用相救二弟。这少年和
使鞭女子看来都是一等好手,说是和姓赵的小狗对上了,虽不知是真是假,
但若确实如此,说不定可借助其力,渡过眼前大难。假如上了当,也不过一
死而已,还不是一样?」

  主意既定,当即将钢刀收回腰间刀鞘,说道:「童某兄弟两人幸蒙诸位
援手,感激不尽,日後有机会自当补报。在下童万虎,是赵县白虎寨大寨主
,这位是我二弟丁泽。」说着一指那瘦子。

  小慕容「嗯」了一声,说道:「原来是童寨主,居然会离寨来此,倒是
难得了。」童万虎斜眼一望,道:「瞧不出姑娘也是江湖中人。」小慕容笑
道:「虽然没错,但是也没几年,名字说出来,武林上知道的人怕也不多。
」文渊微微一笑,心道:「小茵的名字说出来,只怕当真没几人知道,但外
号可就不是了。」

  众人互通姓名,童万虎见了文渊、华瑄,还不觉如何,待听得眼前这少
女便是「大小慕容」之一,不禁大惊,听了紫缘的名字,又是大奇。

  文渊见他神气古怪,笑道:「童寨主,我们这一行人的事错综复杂,暂
且压下不说。那赵王爷却为何要对付你?」童万虎脸忽现怒色,道:「这赵
老贼,哼……他怕老子找上门去,倒先派人来围白虎寨……」说着将当年和
赵王爷决裂之事说了一遍,又道:「前些日子,这老贼的女儿被我郭三弟捉
到,不料被一个小子插手救了去,还跟我们三兄弟大战一场,硬是被他把人
救走了。」

  小慕容道:「能跟白虎寨三名寨主交战而退,此人武功定是极厉害了?
」童万虎道:「这小子的名头我以前从未听过,叫做向扬,年纪轻轻,本事
却当真了得。」

  文渊和华瑄同时「啊」的叫了出来,都是大感惊讶。童万虎道:「怎麽
?」华瑄道:「那是我大师兄啊,怎麽会跟王府一路了?」文渊也道:「向
师兄仗义为怀,绝对不会去帮那赵王爷,怎会如此?」

  童万虎惊疑交集,看着两人,道:「这小子是否跟赵老贼一路,那是难
说,不过在他们脱走後七八日,便有大队官兵来攻寨,还有几名皇陵派的人
物。我们抵御不住,弃寨而走,一路南逃,前几日被追击一阵,又跟三弟失
散,现在二弟也被那皇陵派的贱人整治得半死不活……」

  文渊奇道:「童寨主所言,皇陵派的高手,是个女的?」童万虎点头道
:「不错,是个女的。这贱人简直是女妖,他妈的,二弟中了她计,差点死
在她手上……」

  说到此时,忽听一个极娇媚的女子声音,若有若无,自外传来:「童大
爷,你在这里麽?丁二爷也在吧?奴家可还没尽兴呢,怎麽就跑掉了呢?嘻
嘻,快出来嘛!」

  这女子声音腻到极处,竟似有魔力,勾人心魄,屋中众人除了丁泽昏迷
不醒,都觉心神不定,微有晕眩之意。童万虎脸色苍白,大叫道:「她又来
了!该死,他妈的!」急忙拔出钢刀,哪知用力之下,伤口剧痛,险些落刀
在地。文渊也急收心绪,心道:「这女子语音如此邪异,难道真是女妖?」


(三十)

  後廊传来一阵香风,一群青衣汉子拥着一个红衣女郎闯了进来,显然是
从後院血迹追踪而来。那女郎约莫二十来岁, 丽绝伦,一身红衫绣着万般
花样,便好似一朵大红牡丹,媚眼如丝,体态婀娜,面容固然极其美貌,眉
梢眼角间更秋波流盼,笑靥中隐有摄魂勾魄之感。

  那女郎瞄了床上的丁泽一眼,媚笑道:「哎哟,丁二爷,原来你已经躺
在这儿等着奴家啦,这可好呢!」莲步轻移,迳往床边走来。

  童万虎握紧钢刀,低声道:「文老弟,这贱人叫康绮月,有个名号,叫
做『绣花仙女』,一身阴毒暗器,可得小心在意!」文渊一听,想起一事,
向那康绮月道:「姑娘也姓康?贵派中有个『风月笛仙』康楚风,莫非是姑
娘的亲人麽?」

  康绮月停下脚步,眼光在文渊身上流转一周,笑道:「这位公子好俊俏
的人物,原来也认得家兄,奴家该怎生称呼公子才是?」文渊笑道:「在下
姓文,单名一个渊字,前些时日,曾与令兄切磋音律,可惜未能尽兴,令兄
便匆匆离去,实为憾也。」他这话说来漂亮,其实没说得全。切磋音律是好
听了,实则康楚风笛声是被他琴音所破。憾则憾矣,只是憾在没能擒下此人
,只有任剑清奉送了两脚。

  康绮月心中起疑,道:「家兄不久前受了伤,文公子却是何时跟家兄见
的面?」文渊道:「这个就真是无巧不巧了,在下正是在康兄受伤那晚和他
相识。」康绮月一怔,随即娇声笑道:「原来如此,我才在想公子大名有些
耳熟,原来是哥哥提到的那位弹琴妙手。」

  文渊道:「不敢,令兄颇有些行止不端,在下一位朋友将他略加整治了
一下。」康绮月格格一笑,说道:「如此说来,文公子可是位正人君子了。
奴家可比家兄更加行止不端了,公子也想整治整治麽?」她语音娇腻得出奇
,每吐一字都似在诱人心魂,文渊一时有些心神不定,急忙强自宁定,才道
:「姑娘若要为难这两位寨主,在下便不能不插手。」

  康绮月朝华瑄等四女望了一望,笑道:「这四位姑娘,想必都是文公子
的红粉知己了?文公子可了不起哪,定是极有本事的了,嘻嘻,奴家倒也想
领教一下呢。」

  文渊听她说得有些奇怪,手按剑柄,说道:「康姑娘可用兵刃?」康绮
月娇笑道:「文公子呀,你可弄错了吧?奴家一个弱女子,如何能行此打打
杀杀之事?童大爷,请你说说,我跟丁二爷是怎麽分那胜负的呢?」

  童万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说不出话来,脸上神情极是古怪。华瑄道
:「童寨主,你说说话呀。」童万虎面有难色,看了丁泽一眼,说道:「此
事……实在於二弟有些不光彩。」

  康绮月道:「罢啦,奴家便请郭三爷来现身说法。小祁,还不请郭三爷
来?」一名青衣汉子退到廊後。童万虎叫道:「你……郭三弟在你手上麽?
」康绮月笑而不答。那汉子又进了房来,押着一个肥胖粗汉,到了康绮月面
前。那胖子虽没有绳索绑缚,但下盘虚浮,似是被封了运气要穴,使不上力
道。

  童万虎惊叫道:「三弟,你还好吗?」那胖子便是白虎寨三寨主郭得贵
,只听他大声叫道:「大哥,你可来了,救我,救我!」童万虎听他中气尚
足,稍感安心,随即厉声道:「贱人,你快放了我三弟!」

  只见康绮月半启丹唇,笑得极其妩媚,轻轻将右手小指抬到唇边,娇声
道:「郭三爷,奴家这麽可怕吗?这麽想走吗?请你过来一下,来嘛!」声
音媚得入骨,文渊等人一听,都是心中一汤,不知所以。只有童万虎最是惊
恐,叫道:「三弟,别上当,快跑过来!」口中话声未停,已做势要冲过去
。不料他伤後无力,无论如何踏不稳脚步。

  郭得贵本就性好渔色,见了康绮月这般引逗,呆呆地紧盯着她,一时忘
了命悬人手,鼻孔中不住呼出气来,当真是色授魂与,不禁走上了几步。康
绮月双眼半阖,娇声道:「郭三爷,奴家把你捉来,你一定很不高兴了?」
郭得贵一对小眼眯成了一线,脑中迷迷糊糊,随口答道:「是啊。」语音听
来,却半点怒意也无。

  康绮月满脸笑意,说道:「唔,郭三爷,奴家给你个机会如何?我们来
做个比试,如果你能让奴家服气,就放了你一条生路。」郭得贵道:「比什
麽?」

  只见康绮月轻轻一托颈後秀发,媚笑道:「郭三爷想怎样,就尽管来,
可别留情啊,嘻嘻!」姿态娇娆无比。郭得贵双眼慢慢睁大,似乎不知究里。

  文渊也吃了一惊,心道:「这是怎地?」华瑄看得俏脸通红,低声道:
“慕容姐姐!」小慕容慌忙摇头,低声道:「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只有紫缘脸色一沉,小枫看着,颇觉尴尬。

  郭得贵瞧见康绮月这般媚态百出,一时色迷心窍,如同中邪一般,哪里
还想到自己已是俘虏,怪叫一声,扑了上去。康绮月竟也不闪不避,任他一
下压倒在地。

  文渊登时惊觉,低声道:「童寨主,莫非他们是要比……那个……」童
万虎咬牙切齿,唉声叹气,道:「不错,这贱人用床上功夫,把二弟弄成这
样。」华瑄听见,又惊又羞,骂道:「这女人怎麽这样不知羞耻!」

  康绮月似乎浑不在意旁人注视,任由郭得贵发狂似地乱摸乱抓,衣衫一
件一件被他脱了下来。郭得贵双眼满是血丝,只恨手上使不出力气,否则早
就几下撕了她一身衣物。

  只片刻功夫,郭得贵已把康绮月脱得一丝不挂,露出了一身美 诱人的
肌肤。康绮月腻声喘道:「啊呀……快点嘛……来啊……」只听郭得贵不停
低吼,一把扯开自己衣襟,把她反过身来,狠命抱在怀里,毫不疼惜地揉动
她丰盈的双乳,像要挤出什麽才甘心似地。

  康绮月脸上显得一派沉醉,口中娇声呻吟,时而高盘,时而低回,弄得
郭得贵欲火如焚,手下半点分寸也无,将康绮月一对漂亮的乳房捏得变了样
子,一根根粗指像要嵌进她胸脯一般,一份份雪白的柔肌从指间被挤冒出来。

  但听康绮月呻吟道:「嗯……郭三爷……再来……啊……再加把劲……
哎唷!你……你可比丁二爷……还……啊啊!」郭得贵听了,大助威风,更
是使力揉捏搂抱,上下其手。旁人只见一个艳丽的女子被大团肥肉裹压,连
那白皙的皮肤也好似上了一层油光,景象甚极淫靡。

  「啊……郭三爷,下面……唔……奴家想要……」康绮月莺声呖呖,媚
态百出,连她带来的一批部众都忍受不住,更何况身当其境的郭得贵?他右
手胡乱挤压康绮月的胸前,左手伸入她股间,摸得一片潮湿的软毛,指下只
觉温软酣畅,诱得他色心大动,一只短钝的姆指在她一片桃红上稍加摩蹭,
便狠狠地按了进去。

  「嗯!」康绮月猛一仰头,咬住下唇,眼中露出畅快难言的愉悦之情。
郭得贵奋力往内里戳去,将这一根肥肉在康绮月滑润温热的胴体秘境大肆动
作,弯一弯、捺一捺,又是粗鲁地抽动,在外的拳头也跟着不住撞击腿间的
肌肤,打得一片又一片小水花飞起。

  康绮月双手分别按在郭得贵两掌上,加重他的力道,连声轻喘,绛舌抵
唇,脸上渗出细细的汗珠。郭得贵下身已胀得无以复加,在康绮月体内的拇
指猛地一挖内壁,用力掏了出来。

  康绮月浑身一颤,一派娇柔无力地道:「啊啊……呼……啊……郭三爷
,终於要来了麽?奴家……等好久了呢……」

  只见郭得贵脸目狰狞,一手揽住康绮月,另一手解开裤带,现出了一根
东西来。若说他一身无处不带三斤油,本是妥当,但唯独此处与常人无异,
就是不如何肥,现下看来甚是粗壮,想来因他好色,全身上下,平日就只此
物用得最勤之故。他那摇摇晃晃的大肚子固是管进不管出,这玩意儿却只是
管出不管进,恰恰一个颠倒。

  郭得贵早忘了被掳的惧意,看着眼前一个 若天仙的女子随己摆布,只
想逞威图乐,哪里想到别的,猛然把康绮月推倒。康绮月双手才撑着地,屁
股便被高高抬起,地上几声滴水,就像两团白雪春暖渐融,绮丽淫 。郭得
贵叫道:「哗啊!」猛力一送,一肚赘肉垫上那动人的身躯,下身毫不怜香
惜玉地闯进花丛之间。

  「啊啊!嗯……嗯……来了……很好呢……嗯……」康绮月像是沉醉其
中,兴致高炽,不断发出魅惑人心的娇息,让郭得贵肆虐淫乱。郭得贵喜得
如飘仙境,又吼又叫,便如凶残的野兽。娇美的胴体狂乱的回应,让他血脉
贲张。

  抽了数十,忽觉丹田一松,好似赫然失却了什麽,一身精元像下迎无底
洞,飞窜而出,「噗啦啦」一串响,贯进康绮月体内,溢出了不少,一连串
滴落在地。郭得贵脸上肌肉一颤,似乎吃惊之极,却又不知所以。

  童万虎一见,双手一握,低声骂道:「该死!」语调中竟有惊惧之意。


(三十一)

  郭得贵精关莫名其妙地失 ,正觉惊讶,康绮月却又发出极之醉人的呻
吟。郭得贵不及细想,欲念上涌,又狠命抽了起来,双手去抓她那摆荡着的
双乳。

  但听康绮月娇声道:「郭三爷……嗯……尽管来嘛,可别客气……呼…
…再用力喔……啊啊……」郭得贵享受着无与伦比的刺激,又听着一阵淫言
荡语,脑海一阵晕眩,抽了不足十下,又已在康绮月体内挺立,动得一动,
舒畅难言,忍不住一阵滚热冲出,狂叫一声,用力一挺,整个身躯把压康绮
月压在地上,阳精决堤而出。

  郭得贵喘了一口大气,摇摇晃晃地往一旁翻倒,下身一根物事已收得小
了,沾满了一片黏稠,在地上滴落了一条曲线。

  华瑄和小慕容看得脸红心跳,真是惊得呆了。她们跟文渊亲 之时,哪
里有这等粗暴,眼见两人如此放荡,几乎有些摇摇欲坠,被冲得一阵昏了。

  康绮月缓缓坐起身来,娇喘几声,爬上郭得贵小山般的身子,腻声道:
“哎,郭三爷,奴家还想要呢……」郭得贵呼吸粗重,瞪着双眼,说不出话
来。

  康绮月两只小手在他腿间内侧轻轻抚摸,笑道:「嘻嘻,郭三爷啊,看
你这麽雄壮,怎麽这麽快就要停了麽?来嘛,来啊……」说着说着,竟执起
那已然缩起的阳物,慢慢往自己私处塞入。

  郭得贵正感浑身脱力,几欲睡去,不料康绮月毫无倦色,骑跨在他身上
,纤腰扭送,一副陶陶然的神情。郭得贵陡觉精力又是点滴外 ,这才感到
惊惧之意,叫道:「不行了!我不要了!」康绮月秀眉微蹙,随即媚笑道:
“可奴家还要呢,嗯……来啦……啊……」樱唇吐息,表情似乎极为欢愉,
郭得贵面色苍白,周身剧烈颤抖一阵,显然又失了精。

  康绮月娇笑道:「郭三爷,你这次没什麽力道了喔!」郭得贵接连三次
射出阳精,疲累异常,更兼大骇,方才的暴虐神情早已飞得不见踪影,连声
哀嚎:「姑娘饶命!」但康绮月不住扭腰,看来虽不似如何使力,温软的肉
壁却一阵紧似一阵,像石磨般将他剩馀精力一点一滴榨了出来。

  转眼之间,郭得贵已然不支,乱叫乱颤,猛地一翻白眼,昏厥过去。康
绮月脸现微笑,拔离他的身子,站了起来,双腿间一滴滴白液不停落下。再
看郭得贵,阳具竟然皱起,变得萎顿不堪,脸色也是难看到十足,像是没了
气。康绮月拾起红衣,随意披在身上,朝着文渊直笑。

  文渊见郭得贵如此,只觉惊心动魄,竟不觉有何香 之处,说道:「康
姑娘,这就是你的比试?」康绮月抿嘴笑道:「是啊,这位丁二爷也和奴家
比过的,只是他事前不知道……嘻嘻,郭三爷可不及他呢。」她却是神采奕
奕,全无疲态,抿嘴时轻舐了下指尖,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

  童万虎骂道:「他妈的,你这贱人,定是施了采阳之术一类恶术,又害
了我郭三弟!」康绮月斜眼笑道:「你说采阳补阴麽?奴家可不会这本事。
童大爷,你何不来亲身尝尝?瞧你如此雄壮,必定是十分厉害的了。」童万
虎一口唾液吐在地上,骂道:「好不要脸的贱人!」

  康绮月娇笑道:「童大爷不想要麽?嗯,文公子,你又如何呢?公子这
麽俊美,一表人才,奴家倒很想比一比呢!」没等文渊答话,三个女子一齐
叫了出来:「文师兄,不要!」「不行!」「文公子,别去啊!」

  却见文渊取下背着的文武七弦琴,就地坐下,铮铮然弹将起来。华瑄和
小慕容互望一眼,不知所以。紫缘却听得分明,文渊奏的乃是诗经中一篇「
出其东门」,诗意谓花枝招展的妍丽女子固然多,自己却只锺情於那位 实
的姑娘。紫缘听着,不禁浅露微笑,心道:「文公子心思动得好快,只是他
们那儿只有一位女子,我们却有三人,数目上跟诗意正好反了。」忽然心中
一阵遐思,暗道:「『缟衣綦巾,聊乐我员』,却不知文公子是指慕容姑娘
呢,还是华姑娘?还是……还是……」

  康绮月也懂乐律,听出他曲中之意,脸上不动声色,只笑道:「文公子
真是清高之人,家兄既已讨教过琴艺,奴家也想请文公子指点一二呢。」向
後面一招手,一名青衣汉子捧着一张琵琶上前。康绮月接了过来,着手便弹
。才过数音,小慕容跟华瑄都是一惊,此曲绵细荡漾,正和那晚康楚风所奏
笛曲一般音色,但是引诱魅惑之意更强上数倍。

  文渊一听,陡觉心神不定,琴音竟被琵琶声扰得调子微乱,不觉骇异:
“这女子的琵琶,可比那康楚风的笛声厉害得多,难道她功力更在其兄之上
?」连忙整弦重新成曲,但琵琶声柔转动魄,媚惑难言,文渊琴音虽是一力
求正,仍然极是不稳,心中更是大感恍惚,竟有些神不守舍,琴音渐渐被牵
引过去。

  康绮月暗自得意,心道:「瞧你心里坐得多正,能抵得住麽?」这一路
以音律诱人情欲的法门,是康氏兄妹的绝艺,这一曲叫做「狂梦鸣」,初时
为诱,後来於不知不觉中渐渐转强,一个不慎,立时会着了道儿,无法自拔
。康绮月武功修为并不高於兄长,但却能将「狂梦鸣」发挥得更是千回百转
,勾人魂念,主要还是因为身为女子之故。

  男子引诱女子,总不如美人投怀送抱来得容易。康绮月这一曲,华瑄、
小慕容等听得虽然心神不宁,总不会像听康楚风的笛声那样自制不得。文渊
却极是难当,心旌摇动,眼前似乎望着一片都是幻彩流光,绮丽多端,血液
如沸,越来越是迷糊。一瞥见康绮月轻衣下露出的肌肤,更觉头晕目眩,心
中暗叫:「不好,这女子音律如此诡奇,现在音色齐施,到底该如何敌对?」

  忽然琴弦一阵乱响,已不成曲调,文渊按着琴弦,闭上双眼,呼吸急促
,勉力与琵琶声对抗。康绮月娇声道:「文公子,别这麽难为自己,过来嘛
……来啊……」她每一字都与琵琶之声相和,催人心思,极是蛊惑。华瑄急
叫道:「文师兄,你别这样,你不能被这女人诱惑啊!」文渊仍是闭目不语
,神情紧绷,身子却微微颤抖。

  小慕容也是焦急无比,心想:「他既然不好对付,不如我直接把这讨厌
的女人刺死!」转念之间,正要拔出短剑,忽听一声清响, 琅琅,竟又
是一阵琵琶音起,淡雅而平静,与康绮月所奏截然不同。康绮月立觉「狂梦
鸣」被这曲调一和,音调中诱力大弱,心中大惊:「竟然还有高人在此?」
再一看,却是一个极其美貌的少女弹着琵琶,一望之下弱不禁风,但奏出的
音色却是微而不歇,柔韧平和。

  这少女自是紫缘,她虽然全然不明武艺,但音律上的造诣高绝,眼见文
渊被康绮月的琵琶声所限,担心之下,取了自己的琵琶,将康绮月奏出的靡
靡之音一波波应和过去。

  文渊正感心力不继,陡闻紫缘所奏之音,脑海立时注入一股清明,好似
迷夜中忽现明月照途,不禁叫道:「紫缘姑娘,多谢了!」打点十二分精神
,抚琴成曲,和紫缘的琵琶音调并成一路,隐然将「狂梦鸣」的曲子排了开
去。康绮月大骇,连忙加催曲音。


十景缎(三十二)

  三股乐音分成两路,互相排斥。文渊既得紫缘点醒,从「狂梦鸣」诱惑
中脱出,心思立坚,文武七弦琴上弦音中正平和,和紫缘的琵琶曲调交织为
一,和谐宁定,再不受康绮月引动。

  紫缘听他琴音已正,心中欣喜,轮指纷错,跟着和上。康绮月连催诱音
,竟寻不得一丝间隙,不禁又惊又急,暗道:「听这女子的弹奏,并无丝毫
内力,怎地我便压她不下?」

  然而此时三人所比,并非内功,纯是乐音和心灵的感应。康绮月曲中的
色诱之意极强,文渊又精晓音律,虽然有抵御根柢,但若着了道儿,为害却
也更是剧烈。紫缘却身为女子,不受「狂梦鸣」诱惑,又能辨出曲中精要,
轻轻易易地将之和去。在文渊而言,好似在深受一名 丽女子挑逗之时,有
了意中人在旁,替他定下了心思,两人心灵契合,哪里还有外人扰攘的馀地?

  华瑄见文渊气定神闲,舒了口气,低声道:「好啦!」小慕容面现微笑
,轻轻放开剑柄。

  这三起音调犹如飞鸟盘旋,来去回响。文渊和紫缘如同鸾凤和鸣,互有
应对,共御外魔。康绮月惊怒之下,曲中已无丝毫勾引之意,音色陡转,忽
然高低起伏,颇有辛辣意象,好似一个满怀妒嫉的女子,向一对爱侣冷言冷
语、挑拨离间,不将两人拆离,誓不甘休。

  紫缘曲调本柔,被这尖刻的音色一逼,怔了一怔,有些滞涩起来。忽然
琴音渐昂,文渊指下铮铮连弹,琴音盛而不厉,隐隐拱卫住紫缘的琵琶声,
将康绮月的曲调尽数迫开,任她怎麽费心钻探,总是被文渊拒於门外。紫缘
微微一笑,心道:「到底还是文公子高明,这女子应该无从施其计了。」

  康绮月额头见汗,手上抚弦未停,口中叫道:「弹琵琶的姑娘,你是何
人,在此阻我?」紫缘一边奏曲,一边道:「小女子名为紫缘,这里是寒舍
,姑娘等无故来访,小女子别无它长,只有以此薄技飨客。」

  康绮月一怔,琵琶声稍弱,说道:「原来是你!」紫缘名倾天下,她自
然知晓,细细一看,紫缘虽不如自己风姿媚 ,但神清骨秀,娴雅脱俗,面
容之美,与自己是截然不同,却越看越是妒恨,忽然一番挑捻,琵琶声颇为
突兀。

  这麽一阵指动之间,康绮月的琵琶弦间赫然飞出两枚细小钢针,去如飞
星,无声无息,分袭文渊、紫缘两人。这一下偷袭出人意表,文渊陡觉襟前
一道刺痛,气血微现紊乱,琴声顿止。紫缘那边却「簇」地一声,那钢针射
在了琵琶上。

  文渊大惊,心道:「不好,这女人竟然有此偷袭手法!」连忙拔出钢针
,见那钢针上隐泛绿光,似是淬了毒药。康绮月纵声大笑,叫道:「文渊,
这一针的厉害,你马上便知道,瞧你还能如何得意?」说着转身便奔。一众
青衣汉子一边看着文渊等人,一边分批退出。

  文渊却不追击,奔到紫缘身边,急叫道:「紫缘姑娘,你怎麽样?」紫
缘道:「我……我没事,没射中我。文公子,你还好吗?」语气显得极是关
切着急。

  话才说出,文渊陡觉脑中一眩,叫道:「针上有毒,得去夺解药!」纵
身一跃,背起文武七弦琴,一手拔剑出鞘,直追出去。华瑄惊叫道:「文师兄!」小慕容抽出短剑,叫道:「妹子,你跟去照应,这里我来处理!」华
道:「好!」一提气,跟了上去。康绮月手下一批青衣汉子各取兵刃,围
了上来。

  文渊喝道:「诸位让路了!」劲贯长剑,使足「指南剑」精义,剑去如
矢,飞身疾冲,劈空刃风左右排开两尺,威势凌厉,当之者无不骇然,避之
惟恐不及,如何能挡?文渊更不停步,毫不客气地追了出去。

  一到街市,华瑄随即追上,叫道:「文师兄,别追太急,毒性会行开啊
!」文渊道:「要追解药,便不能不急啊!」华瑄道:「她没跑远,前面还
有她那些部属。」文渊一望,点头道:「正是,咱们加紧脚步赶上去!」两
人一齐奔去,不多时即已追出城外。

  康绮月见两人追来,笑道:「文公子尚有何事?」文渊一振长剑,道:
“请姑娘交出解药。」康绮月娇笑道:「解药?嘻嘻,你不是带了位解药来
了吗?」文渊一愕,不知所指。

  康绮月见他不懂,便即笑道:「文公子,这针上可不是毒药,而是一种
秘药,你看看那位小姑娘便知道。」文渊看了华瑄一眼,说道:「那有什…
…」还没说完,忽觉心口一热,华瑄的脸蛋似乎在眼前慢慢迷蒙起来,看不
真切,不禁靠近了些。
  华瑄见文渊神情有异,惊道:「文师兄,是毒性发作了吗?」文渊脑中
一阵剧痛,听得华瑄说话,忽感心悸异常,周身发热,突然握住了华瑄手腕
。华瑄一怔,只觉文渊掌心火热,又是握得极紧,心中一惊,道:「文师兄
,你……你怎麽啦?」

  文渊悚然而惊,连忙松开手,心道:「这什麽秘药的,莫非是催情的药
物麽?」向康绮月望去,又是一阵晕头转向,丹田处彷佛一股烈火直腾上来
,急忙强定心神,与之相抗。

  康绮月笑道:「文公子,你该也猜到了吧?老实告诉你,这针上所附的
药呢,足可让公子和这位小姑娘享受十次极乐境界。不过呢……这药後劲是
很强的呢,小女子都不太受得了,这位小姑娘嘛,怕是一次也承受不住,会
伤到身子呢。文公子,你又会如何呢?嘻嘻,嘻嘻!」

  华瑄也已听出这药的意思,不禁又气又羞,叫道:「你怎麽这样害文师
兄,快交解药出来!」康绮月娇声道:「好啊,你就让文公子留下来,奴家
慢慢为他消解火气。还是……姑娘你也想一起来呢?」此言一出,她手下一
众男子都嘿嘿而笑,显然不怀好意。

  蓦地华瑄猱身直上,身法灵动莫测,穿过一众汉子之间,转瞬间已到了
康绮月面前,右手拂出。康绮月吃了一惊,心道:「这丫头身手好快,原来
功力不弱。」连忙还招格挡。

  华瑄怕文渊承受不住,急於擒下康绮月,以夺解药,一出手便是倾尽全
力,手上招数极尽变化精妙,如同天罗地网一般,将康绮月身周各路一一封
住。

  康绮月取过琵琶,闪避之馀,一手已按上四弦之间。文渊正凝神与药力
相抗,康绮月既是女子,不易上前相攻,忽见她拿定琵琶,猛然一惊,叫道
:「师妹,小心!」话才出口,康绮月轮指连拨,三枚钢针自琵琶中飞射华


  华瑄既已见到对方以此技射中文渊,自然大加提防,一见康绮月手按琵
琶,立时有了准备,钢针飞出之时,旋即纵身让过一旁。康绮月待要追击,
忽见一条银龙急闪而出,华瑄皓腕翻扬,已自袖里耍出银鞭,「谷风式」一
圈一卷,正卷住了那琵琶。

  康绮月心念如电,弃琵琶而欺上前,右手并指如锥,击向华瑄颈侧。华
清叱一声,右手翻起架开,左臂一道真力直传鞭身,「喀勒喀啦」一阵轻
脆爆响,银鞭已将那琵琶从中箍碎成两半,烟尘飞散,数十枚钢针叮叮当当
地落下来。

  康绮月暗自吃惊,脸上却仍带微笑,说道:「好厉害的功夫!嘻嘻,你
和文公子做那档子事时,也使这麽大力麽?真亏他受得起呢……」华瑄满脸
通红,一咬牙,心道:「你喜欢乱说,尽管说去,反正先救文师兄要紧。」
手上银鞭势挟狂风,将「八方风索」使得声声呼啸,威不可当,鞭将至处,
先起飒飒风声。康绮月手无寸铁,只得竭力趋避。

  过得十招,华瑄鞭上威力越发增生,一条银鞭化作了一个银茧,将康绮
月身外丈许之地尽数圈住,再难逃脱。文渊看着,心中暗暗欣喜:「真看不
出师妹已练到如此功夫,先前我可想差了,看来也不在小茵之下。这康绮月
的武功甚极有限,不是师妹对手。」

  果然康绮月身陷华瑄鞭法之中,全无还手之力。一个守御不当,鞭梢扫
过肩头,立时剧痛入心。华瑄加紧攻势,叫道:「不想受重伤,就快交解药
!」康绮月处境窘迫已极,却不答话,仍是勉力闪避。

  文渊大疑,心道:「她应该不能败中求胜了,怎地仍然如此苦苦支撑?
」再看华瑄,但见她神情急迫,额头微渗汗珠,银鞭势道强猛,却有些不够
沉稳。忽然心中突地一跳,华瑄的身影瞧来竟撩人异常,连忙揉揉眼睛,心
道:「这怪药又来作祟。」

  华瑄心道:「你不领情,没法子,救文师兄要紧,我可要出重招了!」
深吸一口气,劲贯银鞭,使出变幻玄奇的「不周风式」,鞭如飞蛇,盘旋纵
错,飞腾来去,银鞭彷佛成了轻柔软带,看似力微,实则伏遍暗劲。康绮月
知道厉害,却是无处可避,惊叫一声,小腹上被银鞭轻轻一掠,一股排山倒
海的厉劲直震入体,身子直飞出去,摔出两丈有馀,跌落在地。

  便在此时,华瑄脑中忽感一阵不适,手足上後力不继,有些昏昏欲睡,
脚下微微一踬。文渊见状,惊道:「师妹,怎麽了?」华瑄手按额角,迷迷
糊糊地道:「文师兄……我……好像有点累……」一句话没说完,竟险些跌
了一交。

  文渊连忙上前扶住,却见华瑄手一松,放开了银鞭,竟真昏睡过去了。
康绮月勉强站起,心中暗叫:「可惜!若我多撑得片刻,『醉魂香』的效力
发挥,又怎会中这一鞭?」

  原来康绮月的琵琶暗藏玄机,非止於钢针,更藏有迷烟。若要启动暗器
迷烟,需知按弦之法,非康绮月本人不能使用。华瑄箍碎琵琶,破坏了机关
,「醉魂香」迷烟逸了出来。康绮月早已服过抵抗之物,不受影响,却故意
在琵琶残骸处跟华瑄游斗,诱她不知不觉中吸入迷烟。只是这迷烟本该由机
关聚集一处喷出,散逸後大为淡薄,华瑄内力修为精纯,一时不被迷倒。若
她未能使出「不周风式」,此时只怕反会落在康绮月手中了。

  文渊虽知华瑄定然中了迷香之流,却不知康绮月如何下手,此时也无暇
思索,心道:「这女子受伤非轻,但诡计多端,可不能大意!」正要伸手拔
剑,哪知他双手一扶住华瑄,药性引发得更加厉害,便再也不想轻易松手,
心中一惊:「不好!」

  本来在旁围观的青衣汉子,此时已上前护住康绮月。康绮月自知内伤沉
重,不敢再上前讨战,忍痛低声道:「先回去!」众汉子见文渊不似将要动
手,忙拥着康绮月飞快而去,更不多留。


十景缎(三十三)

  文渊担心华瑄有失,不便追击,低头探过华瑄脉息,并无异常,心道:
“看来师妹所中纯是迷烟,那倒还好。」然而他自己却是烦躁不堪,看着华
脸蛋,如海棠春睡,不禁浑身火热,心中 徨不安:「我和师妹本来已有
肌肤之亲,中了春药,本来也没太大关系。但若这药真於师妹身子有伤,我
岂非罪过大矣?」

  他心神大乱,无计可施,现下又不便回去和紫缘等相会。单是和华瑄在
一起,已是身如火炙,心跳得如同打鼓一般,若见了紫缘、小慕容、小枫,
真不敢想像会变成什麽情况。当下让华瑄靠着一块青石,自己在一旁静坐行
功,克制绮念。

  然而康氏兄妹俱是闺中高手,所用春方之强,人所难言。康楚风的药方
、音术是专对女子而施,康绮月身为女子,正好相反。文渊虽是竭力压抑,
却是越来越难忍受,烦躁莫名,脑海里陡然浮现出他和华瑄、小慕容翻云覆
雨的旖旎风光。

  文渊暗叫不妙,心道:「师妹还不醒来,我不能离她太远,这可麻烦了
。但愿师妹快快清醒,先回去紫缘姑娘那里,我就可以在这里专心抵抗药力
……」想到此处,睁开眼睛一看,华瑄仍是昏迷不醒。他每看华瑄一眼,心
跳便似快了一分,忽然一阵情意上涌,药力大盛,再也难以抑制,猛地将华
扑倒在地,狂吻她细嫩的脸颊,双手伸进她衣襟之中,急迫地探索藏匿其
中的诱人肌肤。

  才一触到华瑄身子,文渊心头忽地一惊:「刚才还能克制得住,怎麽忽
然就失了神?」神智略一清明,连忙将手掌抽回。

  他却不知,康绮月弹奏「狂梦鸣」之时,他曾经一度陷溺其中,虽得紫
缘援手而脱困,心思却暗暗受其影响,脑海中一时仍会隐隐残存其效。这时
春药催情,佳人在抱,「狂梦鸣」的惑力又发作出来,立时按捺不住。当夜
华瑄、小慕容被康楚风笛声所惑,也是一样,只不过小慕容那晚并无再起情
欲之思,一觉睡过,潜伏之效已失。华瑄却因乍逢师兄,又被他见了自己赤
身露体的模样,本就有些心慌意乱,夜半却又梦着文渊,印在脑海里的「狂
梦鸣」残音作祟,引得她梦里春情荡漾,因而给文渊、小慕容见到了她梦中
销魂的样子。

  此中情由,文渊哪里想得到,身子一热,又觉情动,对华瑄稍一亲匿,
又即清醒,慌忙自制。如此几次,文渊越来越是神智混乱,眼中看出来是一
个衣衫不整的俏丽姑娘,又是自己锺情爱侣,激得他热血如沸,心中不停大
叫:「文渊文渊,你到底在做什麽?你和师妹虽然已是一体,却万万不可为
淫药所迷,逞一时之快,恣意妄为,而於师妹有损……」

  但是他定力再高,总是血气方刚的青年男子。何况他已和华瑄亲热过,
此时与华瑄行事,也於心无愧。抱着华瑄折腾多时,心神实在耗累之极,一
阵气滞,晕了过去。

  昏昏沉沉之中,文渊只觉手上传来阵阵柔软舒畅的感觉,身子前一阵温
暖馨香,说不出的快适,下身滚热,却又无处宣 。忽听一声女子叫唤,似
乎有人来拉他手脚,紧接着颈後一痛,又没了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文渊悠悠转醒,只觉头痛欲裂,心道:「这是那里?
」一看清楚,却是身在一座骡车中,车中尚有两个少女,都穿着紧身衣靠,
一红一白,俱是眉清目秀,令人瞧着便是舒服。见他醒来,一同向他瞪了一
眼。文渊一怔,想坐正身子,却是动弹不得,竟是给点了穴道。

  红色装束的少女向车外叫道:「三庄主,那人醒来了!」只听蹄声立止
,骡车停了下来。文渊心道:「原来我是落在个什麽庄主的手上。却不知他
们是救我,还是捉我?」一边思索,一边运气冲穴,车帐已被掀开。

  文渊眼前一亮,日光透了进来,车外立着一个十七八岁的俊俏少年,旁
边一匹黄膘马。那少年生得唇红肤白,双目湛然有神,英气飞扬,一头长发
在脑後用条细带束起,一身宝蓝密扣紧身短袄,玄色扎脚罩裤,腰束鹅黄丝
带,劲装结束,越发显得清朗飒爽。

  那少年一见文渊,露出一副厌憎神色,忽然一道寒光直逼到他喉间,却
是一根短戟,柄端一条蓝缨带。只听他喝道:「淫贼,你是何人?快快报上
名来!」

  文渊一愕,道:「被人这样骂,倒还是头一遭。我怎地是淫贼了?」那
少年怒目相向,喝道:「我等路过之时,你正要对一个昏迷了的姑娘横加施
暴,你不认吗?」文渊脸上一红,心道:「我昏倒之後,可不知对师妹做了
什麽糊涂事,给人瞧见,本来该当误会。」左右一看,不见华瑄,心道:「
不知师妹是否被他们救起了?」

  那少年见他脸有惭色,只道他所料不错,哼了一声,喝道:「你这淫贼
贪图一已之乐,居然还用了康家的淫药,真是恶劣之极。」文渊叹道:「这
事情确然极是糟糕,然而并非在下之意,实是身不由主……」

  那少年不去理他,短戟向前一挺,沉声道:「此事暂且不提。我问你,
这张琴你是哪里得来的?」说着拿出了文武七弦琴。文渊道:「这琴是一位
前辈朋友送给在下的。」那少年身子一颤,喝道:「是什麽人?」

  文渊被他连声喝问,不禁有些气恼,便道:「阁下又是何方神圣?我便
非答你的话不可?」旁边两个少女蓦地拔出长刀,旋即架在他颈上。文渊看
清两女手法,心道:「这两个女子武功平平。」

  那少年双眉上扬,道:「说予你听也罢,我是巾帼庄三庄主,人称蓝灵
玉便是。你既知我的来历,便快招来!」文渊暗道:「巾帼庄?记得曾听师
兄说过,河北有座巾帼庄,庄里高手都是女子,武功独到,行事也多侠义。
这蓝灵玉虽然言语无礼,总是因为把我当作行止不端之徒的缘故,那麽是个
嫉恶如仇的心肠了,看来似乎也是女子。嗯,不错,只因她眉宇之间英气太
盛,一时倒瞧不出。」想到这里,便即坦然,说道:「在下文渊,这张琴是
本门一位任师叔所传。」

  蓝灵玉身子一晃,叫道:「你是说任剑清吗?」文渊心中大奇,道:「
正是,原来姑娘知道。」蓝灵玉怔了一怔,忽然喝道:「你是任剑清的师侄
?这『文武七弦琴』,是他给你的?」文渊道:「是啊。不过这位师叔不喜
欢分辈份,我们平日称兄道弟便了。」

  蓝灵玉低眉沉思,忽然满脸怒色,喝道:「果真如此,你可丢尽他的脸
了!任大侠何等了不起的英雄,竟然有你这种败德丧行的後辈,哼,哼!」
说得声色俱厉,似乎十分气恼。
  文渊心道:「原来她认得任兄,此事可得说清楚。」便道:「此中实在
有诸多情由,待在下说起来,姑娘便知道了。」蓝灵玉道:「什麽情由?你
说来听听。」自己坐入了车中,外头又有人驾起车来。

  文渊便把结识任剑清的经过,乃至和康绮月交手,不慎中针之事,一一
说了个概要。蓝灵玉听了,半信半疑,道:「如此说来,你倒不是淫贼,反
而是端方君子了。不过单凭你一面之词,我也不能尽信。也罢,等回庄之後
,找任大侠问清楚了,若然不错,自当向阁下陪罪。」

  文渊吃了一惊:道:「怎麽?这车是往河北巾帼庄去吗?」蓝灵玉道:
「没错。」文渊道:「在下尚有友伴在襄阳相候,需得先去通知一声才是。
」蓝灵玉道:「你称作师妹那姑娘,我已派人送她到襄阳一处药铺救治,清
醒之後,她总也会说明此事吧?若你所言不假,你师妹必会去跟那些人会合
,我属下自当一路护送他们赶来会面。今日早已出了湖北,你还要我折回去
不成?」

  既知蓝灵玉已有布置,文渊稍稍安心,心道:「所幸师妹已被救起,那
就好了。只不知小茵和紫缘姑娘是否安好?康绮月手下并非高手,小茵应该
不会有失。此行既往河北,正可顺道至京城一探皇陵派的究竟。任兄说他们
要选新的长陵守陵使,不知选过了没有?」

  蓝灵玉向两个少女吩咐道:「阿缨,阿穗,你们看好他。」掀开车帐,
拿了文武七弦琴,纵身而出,稳稳当当地乘上那匹与车并行的黄膘马,身手
俐落之极。白衣少女阿穗随即拉上帷幕。

  文渊心道:「她们不解开我的穴道,毕竟还是对我不能信任。」他一番
运气下来,穴道已冲开了两成,若不说话,专心运功,要自解穴道原也不难
。只是他尚有疑团未解,又即向那两名少女问道:「两位姑娘,你们寻到我
时,我是怎麽一个样子?」

  红衣少女阿缨横了他一眼,道:「你少油嘴滑舌的,想讨嘴巴上的便宜
麽?」阿穗别过脸去,更不出声。文渊一听,心里颇觉尴尬,说道:「在下
那时昏昏沈沈,人事不知,或许甚为失态,实在抱歉了。」

  阿缨道:「既然这样,那就罢了。你那时候可真是难看死了,咱们三庄
主上前在你脖子後打了一记,本来要一招杀了,只是见了你背着那琴,就收
了手,说要问清楚,再杀不迟。」又听阿穗道:「你啊,都已经昏倒了,还
要乱动乱叫的。三庄主说你服了康家兄妹的……那个春方儿,要我们给你灌
了好多冷水,还有些甘草什麽的,才静了下来,倒弄得我们一身脏兮兮的。
」说着脸上微微一红。

  文渊不禁大感惭惶,心道:「唉,虽说我被药力所迷,但是如此麻烦人
家,总是於心不安。」又想:「任兄知道此事,不知做何感想?这位蓝姑娘
似乎对他甚是敬重。这姑娘行事好快,必是不简单的人物。一见之下,我还
道她是个少年俊杰,哪里像是姑娘家了?」

  骡车行到一处市镇上,蓝灵玉命车夫停下,付了他车资,另行买了马匹
,让文渊和缨穗二婢分别骑盛,说道:「文兄,你手足穴道应该已解,可以
乘马,我们要加紧赶路了。」文渊道:「何必如此急迫?」蓝灵玉脸色一沉
,道:「庄里快有大事发生,你自然不用急,我可急得很,只好请你一齐赶
路了。」

  文渊便不多说,迳自上马,心道:「巾帼庄有什麽事,本来与我不相干
。然而去见任兄,早日说个分明也好,免得受这闷气。」

  四人策马奔行,蓝灵玉等三女无一出声,文渊甚觉无聊,随口说道:「
蓝姑娘,任兄现下在贵庄吗?」蓝灵玉道:「没有。」文渊一怔,道:「你
要我去巾帼庄,任兄却不在那里,你却怎麽问来?」

  蓝灵玉道:「我这次南来,本是为了一事,要请任大侠到巾帼庄。四处
找寻不到,却打听到他上京来了,这才折回,偏偏又碰到你。既然知道任大
侠要到河北,总是能请到他的。」文渊点头道:「原来如此。」蓝灵玉便不
说话了。

  赶了一个时辰的路,总是要文渊开口,才有人说话,不禁颇觉无趣,心
道:「也罢,她们对我自是没什麽好印象,我和自己说话便了。」


十景缎(三十四)

  到了夜里,行到了一处荒郊,前不着村,後不着店。蓝灵玉皱眉道:「
今日真赶得急了,看来是错过了客店。」阿穗远远望去,说道:「三庄主,
前头路上似乎有人,咱们去问问。」蓝灵玉点点头,道:「也好。」

  四人策马上前,只见两个乡农走在前头。阿缨纵马前去,说道:「打扰
两位,这附近可有客栈投宿麽?」一人道:「这一带麽,过了前头那片松林
子,再去一里半便有哩。不过……不过……」另一人续道:「那家店哪,很
有些古怪的,常常有人住了进去,就没再出来的。」

  蓝灵玉听了,赶上前去,说道:「两位大哥,这店是怎生情况,可否说
清楚些?」先前那乡农向她上下打量,才道:「看老弟这样子,像也是有来
头的。这客店是咱们乡里一对兄弟开的,哥哥叫做邓山彪,弟弟叫做邓天豹
,都是一身武艺的,了得咚咚的。他们平日开店,我们村里人也不会去住,
一旦有商人去住的,听说十个倒有九个出不来。村里的人又说他们的店里藏
了大堆明晃晃的刀子,一把把都是利得吓人的。」蓝灵玉点点头,道:「那
末是间黑店了?」那乡农道:「谁说不是呢?只是官老爷既不来管,也碍不
到我们村子,也就由他去了。」

  四人探听清楚,复往前行。蓝灵玉道:「既知有这黑店害人,咱们索性
去探上一探。」阿缨、阿穗一齐答应。文渊笑道:「三位为民除害,那是好
极,在下倒也可略尽棉薄之力。」蓝灵玉道:「我们来应付便行,你的穴道
还封着,可运不得内力。」文渊道:「那麽麻烦姑娘解开在下穴道如何?」
蓝灵玉眉头微蹙,道:「不必阁下帮忙了!」

  实则文渊早已自行冲开穴道,听蓝灵玉如此说,心道:「看来你是把我
瞧得扁了,居然还不补点我穴道。无妨,你既然这麽说,就看你破这黑店罢
。」

  过了一片松树林,果然不多远便是一大间住店。门前挑着招牌,写的是
「邓家店安宿商旅」。四人下马进店,店小二便把马匹牵去马房。柜台里头
一个中年汉子,相貌端正,甚是健壮,旁边一张大桌边又有一个黄衣汉子,
却是眉粗目大,满脸凶悍,拉开了衣襟,正挥着扇子纳凉。

  一个小二过来招呼,道:「两位爷台要住房麽?不知中意楼上还是楼下
?」蓝灵玉道:「就楼上罢,烦劳你拣一间宽敞的大房,可要整齐洁净的。
」那小二堆笑道:「咱们店里房舍乾乾净净,精致得很,包管爷台舒服。」

  众人上了楼,进得房中,见那房中摆设处处妥当,不见有何异处。文渊
推开窗子,见得夜空明星点点,凉风习习,颇是舒适,顺口吟道:「山光忽
西落,池月渐东上。散发乘夜凉,开轩卧闲敞。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
欲取鸣琴弹,恨无知音赏……」蓝灵玉不等他吟罢,便道:「你也不用想着
拿回这琴,等跟任大侠说明白了,确然不错,自会还你。」

  文渊微微一笑,续吟道:「感此怀故人,中宵劳梦想。」吟完了,才道
:「我也不急,总不怕你真个焚琴煮鹤,把琴给烧了。」蓝灵玉横了他一眼
,不再说话了。

  那小二送了酒菜进来,又退出房去。阿穗斟了杯酒,就唇浅浅酌了一口
,含在口中片刻,吐了出来,道:「三庄主,这酒下了蒙汗药。」文渊奇道
:「咦,怎地你一尝便知道?」阿穗微笑道:「那有什麽难了?这等蒙汗药
寻常之极,容易分辨得很。」文渊连连点头,心道:「就这行走江湖的阅历
看来,只怕我连这个小小丫环也及不上。」阿缨去查了饭菜鱼肉,却没下药。

  蓝灵玉拿了酒壶,拿到窗外沿墙倒去大半,道:「酒是不必喝了,饭菜
尽管吃罢。文兄,你也来。」文渊道:「多谢了。」四人便一齐围桌用了餐
食。众人用膳之际,那小二又进来换新了床铺、被单、枕头。文渊心道:「
这客店真个服侍周到,不知究里的宿客,哪里会有提防了?」

  待小二退出,众人吃毕,蓝灵玉低声道:「咱们各自就铺,装做被药迷
昏,等他们找上来,阿缨跟我出手对付,阿穗护着文兄,楼上杀乾净了,再
下楼去扫灭馀众。」文渊道:「三位倒不必担心在下,只管行动便了。在下
虽然武功未必高明,却也不至於出大麻烦。」

  蓝灵玉向文渊一望,道:「我是要带你上巾帼庄去的,事情没弄清楚前
,绝不能让你受险,我瞧还是让阿穗帮着你比较好。」文渊笑道:「好罢,
谨此领受姑娘好意。」心道:「不知这邓家兄弟武功如何?若是不好对付,
只怕我还要帮忙呢。」

  四人熄了烛火,分别上铺佯睡,只待对方动手。文渊暗自运行「九转玄
功」,周身经脉畅行无阻,心道:「倘若蓝姑娘她们抵不住,我再出手不迟
。」

  到得二更时分,门外脚步声起,有人悄悄推开了房门。文渊顺着目光,
眯眼瞄去,见有六人,前头两个便是坐柜台的汉子,那样子端方的持着大刀
,凶脸汉子则提了根钢叉。後头一个是换被单的店小二,其他三人同那小二
一般装束,四人都拿着大困麻绳。

  那小二低声道:「大爷,看来都睡沉了。」那拿叉大汉即是邓山彪,只
见他大步踏进,吩咐道:「两个女的都绑起来。老弟,咱们宰了这两个小子
。」那带刀汉子邓天豹往蓝灵玉床边走来,说道:「这小子衣着光鲜,必有
不少油水,咱兄弟两今个儿可要大发利市。」几人便往床边逼来。

  蓝灵玉听得分明,待邓天豹走近,倏地翻身而起,双手各持短戟,喝道
:「恶贼!你们开这黑店,到底害了多少人命?今天没你们的生意可做,准
备关门大吉罢!」右手一扬,短戟猛地刺向邓天豹心口。

  邓天豹大吃一惊,连忙举刀格挡,「铿」地一声,击得火星四溅,震得
他通臂发麻。邓山彪怒道:「好小子,动手吗?」一转双尖钢叉,直捣过去
。邓天豹吃了暗亏,不敢大意,叫道:「老哥,这小子功夫不差,得小心了
!」跟着抡刀杀上。蓝灵玉舞开双戟,一路「飞燕戟」戟法,使得真如飞燕
剪风、星芒电逝,纵横灵动,招招迅猛无匹。邓氏兄弟以二敌一,反倒难以
抵挡,连声吼叫。

  四个小二也抽出藏刀,两人一个,向阿缨、阿穗的床铺冲去。哪知两女
竟不起身应敌,竟都睡得沉了,任由几个店小二上前拿住。蓝灵玉瞥见,吃
了一惊,叫道:「阿缨,阿穗,快醒来!」文渊也是心中惊讶,翻身下床,
略觉脚步不稳,一运真气,微有滞碍。他凝思片刻,忽然想起一事,连忙扯
开枕头,里面都是些乾草,散出一股极淡的清香,若不细查,实难发觉。

  文渊心下了然,暗道:「原来如此,这枕头、铺被都放了这种草,药力
慢慢渗出,阿缨、阿穗内功不高,已被迷倒了。这手法可厉害,真个神不知
鬼不觉。」
  却原来邓天豹为人精细,在店门见了蓝灵玉神采奕奕,步履轻而稳健,
显然身有武艺,生怕蒙汗药迷她不倒,是以命人换上暗藏药草的床具。这药
草用得几天,便会失去气味,须得更换,花费不小,是以平日并不摆在房中
,只用以对付江湖人物。然而蓝灵玉内功也有相当修为,尚未被药气薰昏,
邓氏兄弟操之过急,先行动手,这时斗得辛苦之极。

  一个店小二拿刀架住阿缨脖子,叫道:「小子,快快丢下兵器,否则这
丫头性命不保!」蓝灵玉见状,一时无法,收势後跃,叫道:「别伤她!」
说着「铿 」几声,双戟落地。那小二得意之极,另一手去摸阿缨胸口,笑
道:「这丫头看来不错,嘿嘿!」

  邓山彪先前肩头中了一戟,满腔怒气,一叉往蓝灵玉捅去,喝道:「老
子先宰了你这杂种!」

  忽见蓝灵玉着地一滚,探到双戟,旋即甩臂,俐落之极的一招「双燕分
飞」,两支短戟起手飞射,如电芒乍闪即逝,但闻「啊呀!」「哎唷!」两
声惨叫,已分别钉在持刀架住缨穗二女的店小二喉间,鲜血飞 ,各自摇晃
,缓缓仰倒,利刃松手落地。

  蓝灵玉身法快捷,才一掷戟,右手按落地板,借力飞身而出,一把搂过
阿缨,顺势抽回那将倒 身喉头短戟,脚一落地,又已横身疾跃,反手一戟
。阿穗身边另一名小二惊见两个同伴转眼毙命,还在目瞪口呆,哪知蓝灵玉
已来帮他成全义气,戟刃贯心而过,一同作伴去了。蓝灵玉左手连拨,将缨
穗两女拨置床上,又已抽起另一支短戟,双戟又已在手。

  这几下出手快如风雷,蓝灵玉杀敌救人,令人不及霎眼,已解危局,单
衣双戟,英风凛凛,邓氏兄弟和馀下一名小二尚自惊骇,一时俱皆呆了。

  文渊大声喝采,赞道:「蓝姑娘,了不起!巾帼庄名下无虚,真正是不
让须眉。」蓝灵玉向他一望,说道:「文兄过奖!」双戟一摆,喝道:「你
们几个贼子,还有什麽花样?」

  邓山彪、邓天豹对望一眼,心道:「怎地这人是个娘们?」邓天豹道:
「阁下身手高强,兄弟佩服!然而想要一举赢我兄弟两,却没这麽容易!」
说毕,一齐扑上。

  蓝灵玉右戟一挥,大声道:「好,你们多行谋财害命,正该抵命!」正
要出招,忽觉气息微有不顺,脚下踏得不稳,踬了一下。


十景缎(三十五)

  蓝灵玉提气站定,不料眼前却渐渐模糊,周身乏力,不禁暗惊:「不好
,莫非中了迷药?」本来以蓝灵玉内功修为,此时药气还不易收效,但她剧
战一番,加速气血运行,药力便传了开来。

  邓天豹见她出手迟疑,心中暗喜:「看来药草已起了效用,瞧你这婆娘
还能逞威风麽?」口中呼喊道:「老哥,这娘们撑不久了,再守紧些!」邓
山彪一听,使力挥舞钢叉,一昧守御。

  蓝灵玉只觉脑中天旋地转,竭力提振精神,心道:「就是要倒,也得先
收拾这两个恶贼!」双戟招数转柔,使动「紫燕呢喃」的轻巧路数,一眼看
来,便似力道不济,摇摇晃晃,转眼便要摔倒。

  邓山彪只道蓝灵玉已要不支倒地,急急一叉往她右戟挑去,喝道:「给
我脱手!」蓝灵玉猛地转过头来,喝道:「好,你接着!」右腕一甩,单戟
射出,身子急斜,手掌顺着甩势握住叉柄,逼进前来。邓山彪陡见银光耀目
,慌忙朝天一仰,短戟「刷呜」自顶上飞过。这一仰却也把身前各路一齐卖
给了蓝灵玉,运足劲力飞身出戟。猛听邓山彪凄厉之极的嚎叫,一个魁梧大
汉给蓝灵玉一戟贯胸,「磅」一声响,硬生生被钉倒在地上,

  蓝灵玉全力出招,已是头昏眼花,这一下钉死邓山彪,顺势单膝跪地,
自己也站不起来,短戟也无力拔出,低声道:「还有……一个……」然而却
终於不敌药力,慢慢卧倒在地,耳听邓天豹叫声渐轻,直至人事不知。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蓝灵玉渐渐清醒,却见阿缨、阿穗在旁伺候,自己
正躺在床铺上,不禁一怔,道:「我们没事麽?」阿缨微笑道:「都没事。
」阿穗道:「三庄主,我们真不中用,居然……居然还没动手,就被这些贼
子迷昏,让三庄主一人独斗群敌,真是该罚了。」

  蓝灵玉道:「这不打紧。」眼望房中,不见文渊踪影,问道:「那位姓
文的兄弟呢?」阿缨脸色尴尬,低声道:「他把我们救醒後,要我们照顾三
庄主,自己便拿了那琴跑掉了,说要去找他师妹,我们……我们挡不住。」
蓝灵玉「嗯」地一声,坐起身子,见那邓天豹横卧地上,已然毙命,说道:
“这人是那他所杀吗?」

  阿穗道:「是呀,他说三庄主斗得太累了,到最後有些疲惫,所以他才
插手杀了最後这一个,其他人都是三庄主杀的。他又告知了店中其他住客,
说了此处是间黑店,他们怕扯上人命,也就赶紧走了,看来都不是富贾,并
没中蒙汗药。」蓝灵玉脸上微红,心道:「他可真给我留面子了。」又想:
“他救了我和阿缨、阿穗,那麽绝非歹念之徒,先前我没尽信他,可是自己
多疑了。任大侠把琴送给了他,怎麽会是恶徒?」想到此处,不禁轻叹一声。

  阿缨奇道:「三庄主,怎麽了?」蓝灵玉道:「这位文兄仗义相助,可
惜现在没能答谢,先前又对他存疑,现在想想,好生惭愧。」才说出口,忽
听门外一个清脆的女声笑道:「哎呀,那也不用,因为他又跑回来啦!」
  只见三个女子进了房来,文渊跟在後头。那三名姑娘中,一个是蓝灵玉
派去送华瑄回城的丫环阿环,另一个青衫少女便是华瑄,最末一女蓝灵玉等
不识,却是刚才说话的小慕容。文渊躬身笑道:「蓝姑娘,在下又回来了,
并非找到了我师妹,而是在下先被她找着了。」

  原来文渊离开邓家店,想回襄阳去找华瑄等人,不料才过了那松林不深
处,就见到华瑄、小慕容、阿环三女露宿林间。众人巧遇,惊喜之下,各自
说了别来情况。

  华瑄由阿环送回城中治醒後,回到紫缘宅里,阿环说起蓝灵玉带走文渊
之事。待华瑄、紫缘、小慕容等说明情形,才知不对,当下华瑄便急着要去
找文渊。

  然而童万虎等人伤疲不堪,一时无法赶路,若是留在城里,又难免被皇
陵派找到。最後紫缘提议,让三人到南阳县衙藏匿,由她向秦浒请求,让三
人能够安心休养。

  童万虎心中却不免忐忑,强盗寨主到知县府上避难,岂非自投罗网?只
怕这一避便要避到牢房里头。紫缘却道:「小女子跟秦知县是颇有交情的,
他是性情中人,定能保得三位平安。童大爷若放心不下,小女子可以一起留
着,秦知县绝不会为难三位。」童万虎无法可想,只得应许。

  这一来小慕容可又颇觉不安,暗地向紫缘说道:「要是这三人意图不轨
,姑娘岂不是危险?」紫缘神色自若,笑道:「小女子自有打算,慕容姑娘
不必操心,只管同华姑娘前去便是。小女子承蒙文公子和姑娘相援,已是感
激不尽,若一直跟着文公子,只有多加麻烦。等这三位伤势大好了,离开之
後,小女子再回襄阳故居去,静候文公子和两位姑娘驾临。」

  小慕容心道:「那童万虎也就算了,郭胖子实在没什麽值得一救。紫缘
姑娘手无缚鸡之力,真出了乱子可怎麽办?但她跟我们行走江湖,也太没道
理了,留在知县府上反而安全些。」於是到了南阳县上,又偷偷放了信号,
要找慕容修来,以保护紫缘周全,只不知他是否见着烟火。

  秦浒见了紫缘来访,又知她得离风尘,惊喜交集,听了童万虎三人之事
始末,一口答应下来,说道:「收留这三位是不成问题,但白虎寨头目的身
分却不能 露了,否则也难以担当。」紫缘道:「这个自然了。」

  华瑄、小慕容便随阿环赶路,这晚寻不着客店,不知邓家店便在林外,
本已露宿松林,却不料文渊正从邓家店回寻。一谈之下,知道蓝灵玉等都在
店中。阿环自是要去会合,文渊既已见到华瑄,也就安心,心道:「不知任
兄跟巾帼庄有什麽关系?巾帼庄又有什麽大事了?依那童寨主所言,师兄曾
到河北去,又救了靖威王的郡主,这些事总要弄个清楚。」於是也就回到邓
家店来。

  当下众人互相引见过了,华瑄也向蓝灵玉致谢,说道:「蓝姑娘,谢谢
你出力相助,只是……你怎麽把文师兄当成恶徒了嘛?」小慕容笑道:「总
算他运气好,没被当场杀了。」文渊道:「怎麽?如此说来,倒像我罪有应
得一样?」小慕容眨了下眼,笑道:「那也不是。」

  蓝灵玉拱手道:「这的确是疏失了,还要请文兄海涵。方才援手之德,
还需向文兄道谢才是。」文渊忙道:「这可不敢当。」

  时已深夜,众人也都累了,文渊等虽有话要问,也就留待明日。黑店已
然挑了,一无他客,诸人便各自选房休憩。

  蓝灵玉等主婢四人自在一房,文渊、华瑄、小慕容另外到了一间。小慕
容反手带了门,笑道:「想不到杭州到这里,我们又是同在一房。」文渊叹
道:「唉,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虽然是跟你们见到了面,却注定要再
睡硬地板。」小慕容在他背上一拍,笑道:「福大祸小,你还有什麽不满啊
?」文渊伸伸舌头,笑道:「不敢!」

  华瑄低着头,拉拉小慕容衣角,轻声道:「慕容姐姐……我……我说呢
,文师兄也不用睡地板了嘛……那个……我们……」小慕容脸上微红,向文
渊似笑似嗔地一望,不置可否。

  那边蓝灵玉迷药後力已消,便出房四处走走,舒展筋骨,心道:「明天
还要赶路回巾帼庄呢。不知姊妹们情形如何?不早日赶回去,总是难以安心
。」

  她到店外散步了些许时间,颇有困意,於是走回店中,准备上楼安寝。
经过一间房外时,却听得门後传来几声异声。蓝灵玉怔了一怔,心道:「这
是文兄他们的房间,却是怎麽了?」当下凝神静听,一声声娇柔的女音传进
耳中。蓝灵玉心中怦地一跳,好奇心起,偷偷往门缝间一望。

  这一偷瞧,只把蓝灵玉羞得不知所措。只见房中红烛高烧,床上罗幕半
掩,隐隐见到文渊和小慕容搂在一起,状极亲 。

  自离杭州以来,既有紫缘同行,文渊和华瑄、小慕容自不好有过份亲热
的举动,都积压得甚久了。今日三人又住到一房,谈笑到了情动之处,哪里
还能克制?蓝灵玉窥见之时,文渊已和小慕容温存了好一阵子,但见小慕容
衣裳半褪,娇喘吁吁,两眼水汪汪地凝望文渊。华瑄害羞,躲在棉被里,只
露出半张脸来,犹是羞红似火。


十景缎(三十六)

  三人自在房中亲热,哪知蓝灵玉正在门外?文渊轻轻卷起小慕容绸裙,
直至腰间,两条晶莹如玉的美腿之间,隐约被裙影遮蔽,瞧不真切,床单和
裙内却都沾得 了。小慕容软绵绵地呻吟着,一边解开文渊的衣带。

  文渊温柔地让小慕容躺在床上,抬起了她的双腿,微微叉开,让两腿
夹住他的腰侧,正露出那神秘的花丛。小慕容脸蛋羞得通红,低声喘息:
“不要……别这样子……」文渊却欣赏娇艳欲滴的花朵,着右手抚摸着她
平滑柔软的小腹,指尖在脐边游走引逗。

  「唔嗯……啊……」小慕容轻咬下唇,眼睫微颤,发出既无奈、又兴奋
的呢喃。蓝灵玉看得心悸神驰,眼光一移到文渊下身,更是心跳得如打鼓一
般。眼前两个如花似玉的俏姑娘,又皆是自己的爱侣,正自含羞带怯,值此
情景,文渊如何能不动心?那话儿自是早已精力弥漫,昂然挺立,随时要冲
锋陷阵一番。

  文渊前次和小慕容交合之时,只能进入一半,知道小慕容私处紧密,她
又是敏感之极,这一次更加谨慎,阳物在牝户上摩擦轻触,轻碰微接。小慕
容身如火炽,被引得又羞又急,娇声呻吟道:「唔……好……好热哦……你
……你别……不要再耍我了啦……我……啊……」那娇贵的花瓣绽放着美不
胜收的绛红,花蜜源源不绝地流出,将文渊下体也沾得通体 润,闪闪发光。

  文渊看着小慕容竭力忍耐的神情,又是哀怨,又是羞涩,登时激得他情
致高涨,低声道:「小茵,要去了!」小慕容轻轻「嗯」地一声,心中羞怯
无比,心道:「这一次一定要忍住了,只是有点痛而已,别怕,别怕……」
然而越是这麽想着,下体越觉绷得紧了,在这要紧关头,实在忍不住害怕。

  文渊吐了口气,向花瓣内冲击过去。虽然阳具已经接受蜜汁的洗涤,相
当滑溜,但对小慕容那娇小玲珑的秘境而言,仍是蛮横的威力。一插之下,
小慕容浑身一颤,放声哀鸣。

  「啊啊啊!唔嗯……呜……啊……」才进入些许,小慕容已觉疼痛难堪
,十指胡乱抓着床单。文渊呼了一声,又插进了少许。小慕容紧闭双眼,痛
楚得几乎流出泪来,不禁哀叫道:「我……我……啊啊!不要……!」

  文渊柔声安慰道:「别怕,别怕,很快就好了……轻松一点……」一边
说着,一边伸手抚弄着小慕容滑腻的嫩乳,极尽爱怜之能事。小慕容胸脯上
一阵酥软,心绪紊乱,稍稍分担了下身痛楚,低声呻吟道:「你……啊啊…
…你……快一点……别管我了啦……」

  文渊轻轻捏住两个樱桃般立起的乳尖,姆指、食指来回搓动,悄声说道
:「什麽快一点?」小慕容虽然平日机灵,这时也已急了,娇嗔道:「你…
…你别使坏啦……别……别等我又痛起来……那……那就……啊呀!啊……
」她乳头被文渊玩弄一番,忍受不了,又喘嘘嘘地叫了起来。

  眼见小慕容已经是情热如火,文渊腰间连连挺进,如同节节进攻的步行
军,每一深入,小慕容便受到更甚於前的痛感。

  「啊!啊呀!不……不行……啊啊啊!呜……啊……!」这浪涛般的进
击带给小慕容强烈的震撼,眼角垂泪,娇躯狂乱地摆动挣扎。文渊把心一横
,低声道:「长痛不如短痛,小茵,忍着!」猛地一冲,玉茎直抵花瓣最深
处。

  小慕容脑海陡然间一片空白,随即一阵撕心剧痛贯穿全身,发出了高亢
入云宵的哀鸣。

  「唔啊!……啊啊……呜……呜嗯……啊……」火烧般的疼痛充满了她
柔弱的玉门,泪珠不禁夺眶而出。就是旁观的华瑄,也吓了一大跳,心中怦
然,轻声道:「慕容姐姐!」

  文渊连声安慰,柔声道:「好啦,好啦!小茵,别哭罗……」小慕容呜
咽一阵,才轻声道:「好痛……呜呜……你坏死了啦!」文渊吻了吻她的朱
唇,柔声道:「小茵,对不起啊!等一下就会舒服了,来……别哭了……」
一边说着,同时温柔备至地爱抚她的肌肤,极是怜惜,下身不敢稍有动弹,
只怕又弄痛了她。

  小慕容初经人事,自是痛极,经得文渊一番舒缓,这才痛楚稍息,春情
复炽,迷蒙的泪眼慢慢转成了一片缱绻。她体内包含着文渊的阳具,正是火
热难当,疼痛转为麻痒,嘤咛一声,不觉扭了下腰。

  这一下动作,文渊便知小慕容已开始感到舒适之意,当下轻声道:「小
茵,可以了吗?」小慕容轻吟一声,低声道:「可以啦……不过……你……
你可别太粗暴……像刚才……嗯……」说着说着,俏脸通红, 腆之极。

  既得首肯,文渊恭敬不如从命,缓缓抽动起来。小慕容的私处内潮湿柔
软,固不待言,且兼收缩甚紧,摩蹭的感觉强烈之极。文渊只挺进数下,便
觉快不可言,忍不住渐渐加快了速度。

  「啊啊……啊呀!啊、啊、唔啊……」小慕容全身承受着文渊的爱意,
失神地娇吟着,精巧的双乳正和他结实的胸膛互相挤压,感受着温热的男子
气息。两人脸庞相对,立时缠吻起来,放纵的春声便成了低沉诱人的嗯唔。

  文渊忽地离开了两片樱唇,起身采跪姿,将小慕容双腿抬起,扛在肩上
,双手转而托住她纤腰後。如此一来,两人交合之处高高拱起,滋滋声响之
下,更可见到一根通红之物不停进出柔嫩的少女秘地。小慕容羞不可抑,叫
道:「不要……啊、啊、唔……别看……」

  华瑄在一旁看着如此淫靡的景象,心跳不已,棉被里的身子紧紧缩着,
心道:「文师兄跟慕容姐姐怎麽这样……好厉害……啊呀!我……我跟文师
兄做的时候,也像慕容姐姐这样吗?」眼见小慕容失魂落魄的陶醉样子,忍
不住脸上发烧,双腿紧紧夹住。

  文渊奋力冲刺,兴奋到了高亢处,忽然按住小慕容膝弯处,向前猛推,
两膝直顶到了她乳房,像要把小慕容翻过去一般。

  「啊呀!啊、啊……好……好丢人……唔……」小慕容身子被文渊推得
曲起,阳物每一次冲击,就被推得前後摇晃,好似腾云驾雾,飘飘然、陶陶
然,虽觉这姿势羞於见人,但既然是在自己心上人面前,也就任他胡来了。

  只见小慕容香背着床,晃前晃後,双乳被膝盖压迫得挤向两旁,香汗随
之飞溅,又有自乳端滴落的。文渊单臂横压住她膝弯内侧,另一只手却去玩
赏她白嫩的屁股,抚摸揉捏,满手温软。

  「唔啊!」小慕容心头快感狂袭而至,被这接二连三的攻势弄得气喘嘘
嘘,哀声叫道:「啊……我……我……嗯嗯……不……真的不行了……文…
…文渊……哥……哥……我……啊……」文渊喘了口气,悄声道:「什麽不
行了?」说着加快抽送,真如狂风暴雨,直冲得小慕容兴奋不已,那天仙般
的体态更显得柔弱不堪,螓首急摆,香汗如雨,哪里能说出话来,只剩下银
铃乱摇的吟叫。

  蓝灵玉自门缝看去,不甚清楚,但翻云覆雨的声音却听得分明,耳听得
小慕容呻吟得越发急促,心跳也是越来越响,真羞得她不知如何是好,想要
离开,却又不知为何,难以自制。

  房中床上,文渊亢奋已达极峰,身子一冲,阳精万马奔腾般破栏而出,
猛烈无匹地贯进了小慕容胴体。小慕容蓦地一阵颤动,好似一波火热巨浪将
她抛上虚空,霎时间没了神智。

  「啊……啊啊啊!」高亢的叫声稍一持续,小慕容颓然侧首,气喘嘘嘘
,双乳如浪起伏,在激情後犹自难以平复,馀波荡漾。文渊一抽出阳具,小
慕容股间立时涌出了大量的汁液,或清或浊,甚有冒泡而出者。床上三人看
了,都禁不住脸红心跳。

  小慕容满脸羞红,娇喘道:「看啦……你把人家弄成这麽难看。」文渊
喘了几下,微笑道:「怎地怪我了?」右手一探,摸了摸紧缩的花瓣,掬起
了一些汁液,手掌爱怜地回味小慕容的雪白胴体,所过之处,都濡了一片
亮。

  蓝灵玉看到此处,已是两腿发软,全身无力。她自幼喜做男装打扮,言
行举止也都像少年,明快爽朗,唯有这男女欢好之事是她所未曾亲见,此时
看了文渊、小慕容这一番云雨,一时头晕目眩,不知所措,几乎站不住脚。


[第一页] [第二页] [第三页] [第四页] [第五页] [第六页] [第七页] [第八页] [第九页] [第十页] [第十一页] [第十二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