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景缎(八十三)
一时之间,四下气氛为之凝结。只听龙驭清说道:「你们想必都是来找
我任师弟的。好得很!华师弟的弟子,便是你们两个?见到本门长辈,何以
不跪?」说著眼光朝向扬、文渊这里射来。
向扬凛然无惧,道:「龙驭清,你既然已离开本门,我也不叫你师伯了
。」文渊说道:「正是如此。」龙驭清冷冷地道:「很好,那麽我也不必对
你们手下留情。」
石娘子上前一步,道:「龙掌门,我巾帼庄的旧帐,可要一并算来?」
龙驭清道:「攻打巾帼庄,原是迫不得已,倘若石庄主肯将十景缎换来,何
来此战?石庄主,你可带了十景缎来?」石娘子伸手入怀,取出一枚尖石,
道:「当真遗憾,今日来此,只有此物奉送。」龙驭清微微冷笑,道:「很
好。」
文渊心道:「龙驭清来此,皇陵派中能跟韩师伯相抗者,应只有黄仲鬼
一人,若要往长陵救任兄,此乃最佳时机。然而要在这里摆脱龙驭清,只怕
大大不易。」向扬心中也是这麽一个念头,暗暗思索一阵,低声道:「师弟
,你跟师妹、韩师兄、石姑娘她们先走,立刻赶去长陵。」文渊愕然,道:
「师兄,那你呢?」向扬道:「我来拖住龙驭清,你们几人合力,若能会合
韩师伯,该能及时救到任师叔。」
此时紫缘已悠悠转醒,轻声道:「文公子!」文渊轻轻抱著她,道:「
感觉怎麽样?」紫缘低声道:「好多了,只是还有些冷。」文渊搭她脉息,
已然平复不少,心知所中尸毒不深,自己以内功助她调理之後,已无大碍,
当下道:「紫缘,你先跟我师妹她们走。」紫缘转头看了看皇陵派众人,道
:「你要跟他们打吗?」文渊微笑道:「马上便会跟上来的。」
向扬暗运玄功,道:「师弟,让我来就够了,你们先救任师叔要紧。」
文渊俯身拾起长剑,道:「龙驭清该比黄仲鬼更难对付,师兄,你一个人绝
对不行,一起上吧。」向扬正颜道:「师弟,你不听师兄的话了麽?」文渊
道:「不听。」向扬笑了笑,道:「那就算了,动手!」
瞬息之间,两道身影飞纵而出,向扬单足一顿,疾冲之势陡然增快,夔
龙劲功法流转全身,文渊剑蕴真力,使动庄周梦蝶序引「蝶梦游」,身影飘
忽难测,抢先夹击龙驭清。龙驭清暗哼一声,双手一挥一格,架住向扬掌路
,掌风震开文渊剑锋,内劲一吐,向文二人不由自主退开几步。
向扬沉劲卸力,暗暗调息,叫道:「石姑娘,你们快往长陵去!」石娘
子衡量情势,若是自己留下助阵,单以韩熙、华瑄、小慕容等人,未必能应
付得来,更无人领导凌云霞等三女,趁著龙驭清并未亲自看守任剑清,需得
当机立断,当下叫道:「向兄,文兄,多加小心!」身形一纵,当先往北冲
去。小慕容抢入客栈马房,放出马匹,让众人乘马赶路。
卫高辛飞身而出,右手单掌戳向小慕容,喝道:「想要逃走,哪有这等
容易!」小慕容见他来得凌厉,不敢硬接,轻轻闪过,先避其锋,华瑄长鞭
一圈,封住卫高辛来路,一边叫道:「文师兄,你可要快点跟过来!」韩熙
奔了过来,道:「不必担心,华师妹,快快上马!」
卫高辛还待追击,却听龙驭清道:「不必追了,让他们去!」卫高辛一
听,当即停步,应道:「遵命。」身子一退,回到皇陵派诸人中。
向扬望著韩熙和一众女子绝尘而去,道:「龙驭清,你可真放得下心。
」龙驭清冷冷地道:「长陵地宫,连韩师弟也无法脱困,我何须担心这些人
破了地宫?」文渊一振长剑,心道:「长陵地宫究竟有何古怪,龙驭清这等
有恃无恐?卫高辛、葛元当武功都属上乘,他也将之调来,莫非另有高手看
守任兄?」
然而此时做何臆度,都属无用,两人面对的,乃是更胜於黄仲鬼的强敌
,方才被龙驭清化开攻势之时,向扬、文渊均已领会其武功圆熟精纯,实已
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要说取胜,几乎绝不可能。此战但求争取时间,寻隙
脱身,便算功成。
但听龙驭清道:「十多年来,未曾再见华玄清师弟一面,想不到现在只
能见其徒弟。你们两个,功夫学到了几成?」向扬双眉一挑,道:「师父所
学博大精深,我们至今仍远有不及,但要铲奸除恶,倒还应付得来。」龙驭
清陡然目露凶光,道:「小鬼,莫要胡言乱语!」身形一腾,已抢至向扬上
位,单掌下击,一股刚强巨力飒然而至,如漫天乌云中惊雷忽现,正是九通
雷掌掌力。
向扬自知功力不及,真气迅速流转三周天,虚掌上迎,双掌将触未触之
时,藉著龙驭清掌下威力滑开步伐,甫一抽身,龙驭清掌力已凭空轰在地面
,震天价一声大响,砂石乱飞,劲气四溢,向扬只觉气息窒碍不顺,大为心
惊,受其余波震荡,居然连退十余步。文渊闪身至他背後,叫道:「师兄!
」左掌按住他肩後,拍出数道柔力,方才勉力化解余劲。皇陵派众人登时大
声喝彩,未龙驭清助威。
龙驭清喝道:「小子,九通雷掌该是这样使的!」不待向扬回气,又已
冲上前去,双掌霎时间蕴含了深厚无匹的内家真力,连环拍出,迅猛骇人,
无数掌影接踵而来,铺天盖地,如同千军万马的大战阵,正是九通雷掌绝招
「雷鼓动山川」。
向扬对这一招早已烂熟於胸,但是由修为深不可测的龙驭清使将出来,
威力竟是大得难以想像,震惊之下,已无闪避余地,运气站定脚步,纵声长
啸,将丹田真气尽数提起,同样使出「雷鼓动山川」,以快打快,以繁制繁
,只一瞬间,两人已接连硬拼数十掌,剧震之声接连爆响。
一经交锋,高下立时显现,向扬功力确然不及龙驭清,每一掌拍出,都
受到极大的震撼,龙驭清却著著进逼,掌法越打越快。正要一举攻溃向扬掌
路,忽见青光闪动,文渊自向扬身後横身闪出,「蝶梦游」剑法轻灵之极地
施展出来,剑尖连点龙驭清上身各大重穴。
龙驭清大喝一声,双掌陡然一并,内劲犹如化做排空巨浪,广及身周七
尺,硬生生把向扬、文渊震飞丈余,长剑也嗡嗡作响,若非文渊使足柔劲,
这一招便要令他剑刃断碎。向扬虽然身上未中一掌,但是连拼数十掌,已把
他震得气血翻腾,经脉真气乱成一团,咬紧牙关,勉强站稳,心下不禁骇然
:「这龙驭清好厉害!能把九通雷掌使到这等程度,非有极其精深的内功做
底子不可,我尚且抵挡不了,师弟岂非更加危险?」
文渊受了龙驭清隔空所发雷掌功力,比向扬好不到哪里去,浑身剧震,
一时之间,险些难以动弹。但他知道一但被震倒在地,雷掌威力尽数入体,
他绝对承受不起,在这凶险无比的关头,全力运使「御风行」,身子飘然而
起,如入缥缈虚空,不受外力羁绊,风吹落叶一般掠地而过,总算消解大半
雷掌巨力,方才轻轻落地,未在一击之下便受重伤。然而龙驭清掌力太强,
文渊奇经八脉皆受剧烈震荡,虽然站定,却没能立时重新提气,全身酸软无
力,连忙以剑柱地,方才稳下。
龙驭清冷笑一声,道:「怎麽了?只是这麽一招,就受不了了吗?」丝
毫不让两人调息,左脚微举,双掌一分,掌心忽然平白响起隆隆之声,有如
闷雷。向扬一见,立知他要施展「夔龙劲」,叫道:「师弟,小心了!」文
渊也知此招厉害,当下全神提防。
但听龙驭清一声狂啸,左掌接连几个小回旋,夔龙劲全数运至右掌,身
影一晃,一掌直劈文渊胸口,来得快如闪电,倏忽即至。文渊知道这一招最
厉害处,便是後劲极其惊人,想要避开,非有极其高妙的轻功身法不可,心
中忽地闪过一丝灵光,将长剑直抛上空,脚步一错,似乎身形不稳,虚浮之
中,竟将这一掌险之又险的让了开去。
这一下步法乃是由「岳阳三醉」琴曲化出,又名「羽化登仙」,但见文
渊身如飘羽,去向无定,似快似慢,步伐模糊,大有吕洞宾三醉岳阳、飞渡
洞庭之势。夔龙劲灵动多端,乃九通雷掌的精奥功法,龙驭清一掌不中,旋
即回掌追击,毫无滞涩。
但是文渊内功虽然远远不如龙驭清,却身负当世无人可解的神妙秘诀,
若把他在琴艺上的造诣跟龙驭清的武学境界相较,可说同为举世难逢对手。
就凭著对琴曲的透彻了解,文渊将武功不及之处弥补提升,这「岳阳三醉」
步法,就算龙驭清见闻如何广博,也瞧不出半点端倪,夔龙劲後劲连发三重
,都被他在千钧一发之际逃开。龙驭清衔尾猛追,竟然未能击中文渊,而文
渊明明接不住龙驭清这一掌,却反而像是游刃有余,身法潇洒流畅,真如苏
轼赤壁赋曰:「浩浩乎如凭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
化而登仙」。
转眼之间,文渊抛出的长剑自空落地,龙驭清已连发九道後劲,全被文
渊避开,心中不禁讶异,暗道:「这小子所使轻功,并非本门所传,先前施
展的剑法,也未曾见韩虚清使过,武林中更从未见得,到底是什麽功夫?」
就在他迟疑的一瞬间,忽听一声大喝,向扬已飞步来攻,双掌一拍即分
,掌心真气狂聚,威势惊人,也是「夔龙劲」掌力,直逼龙驭清而来。这一
掌抓准龙驭清九道後劲耗尽,尚未回气的一刹那间反攻,以己之强,攻彼之
弱,龙驭清察觉之时,已然失了先机,仓促之间,回身一掌对去,双掌交击
,向扬立时豁尽全力,九道厉劲毫不停滞,如同九重大浪般层叠狂轰。
文渊看出转机,掌使「沧海龙吟」功力,重重拍向龙驭清肩头,居然一
击即中。龙驭清低哼一声,内劲忽然变得混沌不明,似是无底深渊,又如宇
宙洪荒,漫无边境,向扬和文渊两人的掌力像是打在了空处,浑不著力,无
可中者。
二人惊愕之余,龙驭清内劲又变,这次却如风云变色,天惊地动,经脉
之中厉劲迸发,衣袍鼓起,灌满劲风,浩瀚无止的大威力骤然释放出来,向
扬、文渊陡然间像是失却了主宰,内劲全被逼回自身,霎时间承受了粉身碎
骨般的剧烈痛苦,向扬缓缓趴倒,稍一动弹,便喷出一大口鲜血。文渊像是
飞鸟折翼,「碰」地跌落地上。
龙驭清冷冷地望著二人,忽然一脚踢出,正中向扬腰间,将他身子踢得
飞起,落地之後,又在地上翻了几个身,所过之处血迹斑斑。向扬只觉五脏
六腑像是移了位,几欲昏去,全然无力抵挡。龙驭清弯腰抓住文渊後领,手
臂一抖,直把文渊掷出二丈多远,正摔在向扬身旁,一落地,文渊便吐出一
口鲜血,微微挣扎,看来也是无力动弹。
龙驭清哈哈大笑,道:「怎麽?刚才还是生龙活虎的,现下却像两滩烂
泥,这样的功夫,也敢向我挑战?」笑了几声,便即止住,轻轻按了按胸口
,鼻中哼了一哼,微微冷笑。
向扬只觉全身骨骼疼痛不堪,真气难以凝聚,使足全力,勉强撑著上身
,低声道:「师弟,还能动吗?」文渊一动也不动,低声说道:「半死不活
了。」
龙驭清上前几步,沉声道:「小子,你便是曾伤了卫高辛的文渊罢?你
这身武功,到底是从何而来?」文渊道:「你武功已然这等厉害,又何必知
道?」
龙驭清脸色一沉,回身吩咐道:「把这两人带回去。」四名汉子应声而
出,各持铁链,朝向扬、文渊走来。文渊躺在地上,往客栈窗口一望,似乎
要看什麽东西,留恋不下。
龙驭清见他如此,顿起疑心,暗道:「莫非客栈中有何古怪?」当下奔
至客栈窗下,起身纵跃,入了房间。此时毒气早已散去,龙驭清环视四周,
眼光扫到床边一个琴囊,心中一动,上前拿起,解了开来,正是文武七弦琴
。葛元当来袭之时,因躲避万尸蛊毒气为先,又为了对战时的灵活,文渊没
能将琴带出。
文武七弦琴乃师门宝物,龙驭清之所以欲得任剑清而後快,一大原因便
是为夺此琴,此时见到,不禁大喜过望,喃喃地道:「天助我也,当真天助
我也!」转念一想:「那小子年纪轻轻,却有一身奇妙功夫,想必便是此琴
的奇效。」思及此处,更是欣喜欲狂,忍不住哈哈大笑。
大笑声中,忽听几声惊呼惨叫自窗外传来,龙驭清心头一惊,情知有变
,立即纵身出窗,只见四名汉子倒在地上,卫高辛单脚跪地,按著左腿,指
缝间不停流下鲜血,葛元当仰倒在地,文渊和向扬却已不见踪迹。
龙驭清大为惊怒,喝道:「怎麽回事?」卫高辛战战兢兢,颤声道:「
掌门,那小子......那文渊突然跳了起来,将这四人击倒,带了那向扬逃走,
葛兄弟双手有伤,属下被他用剑刺中,拦他不住......」
龙驭清一听,回想方才情景,向扬的确伤势沉重,文渊言行举止却有些
怪异,越想越像是假装重伤,不禁震怒莫名,喝道:「饭桶!往哪里逃了?
还不快追!」
十景缎(八十四)
文渊趁著龙驭清入房搜得文武七弦琴之时,带著向扬猝然逃脱,心知经
此一战,城中已然大闹,只怕不易出城,何况自己内伤实也算不得轻,当即
在小巷里东奔西跑,心道:「拼著被龙驭清狠狠摔了一下,总算得以脱身,
。唉,然则丢了文武七弦琴,可对不起任兄了。」
当时龙驭清以玄异内功震伤两人,向扬照单全收,夔龙劲反击自身,伤
势沉重,文渊的「沧海龙吟」掌力,虽是以九转玄功为根基,但却是由琴曲
变化应用,收发由心,虽被震回,却没有因此受伤。但龙驭清的内功却扎扎
实实地反震在他身上,所幸他只击中龙驭清肩头,反震力道虽然厉害,却尚
可化解支撑,凭著「岳阳三醉」和「御风行」功法化去不少威力。向扬与龙
驭清对掌,又加上了龙驭清原本的掌力,所受真力远比文渊要大,以他眼下
内功修为,万万无法抵挡,内伤自是极重。
文渊横抱向扬,正自寻觅可资隐蔽之处,忽见一个少女急急忙忙地迎面
奔来,见到浑身是血的两人,登时失声惊叫。
文渊大惊,心道:「糟糕,可别教这姑娘泄漏了行踪。」事在紧急,正
要出手将之击昏,却听那少女加快脚步上前,连声叫道:「向大哥,向大哥
!你......你怎麽样了?」
耳听她语音清柔,文渊一怔,这才认了出来,这名少女便是当晚曾有一
面之缘的赵婉雁。向扬本已几近昏厥,听得赵婉雁的声音,睁开眼睛,低声
道:「婉雁!」
赵婉雁见到向扬如此伤重,惊讶、担忧、著急,种种心情充满心中,急
得眼眶含泪,握住向扬的手,叫道:「向大哥,你......你怎会......怎会受这
麽重的伤?」
向扬勉强挤出微笑,低声道:「放心,你向大哥命硬得很,死不了的。
」赵婉雁急道:「不成不成,得赶紧医治才是......」一望文渊,一时没想起
来是谁,呆了一呆,才道:「你......你是文公子麽?」文渊道:「半点不错
。赵姑娘,可有什麽地方能避一避?」
赵婉雁已是急得手足无措,一听文渊这麽说,这才稍稍冷静,道:「你
们......是跟龙先生打起来了麽?」文渊道:「龙先生?是指皇陵派的龙驭清
罢,就是此人,现下得先避开他才成。」赵婉雁嗯了一声,急忙思索,忽然
想到一处,叫道:「有了,文公子,你快跟我来。」说著拉著文渊快步奔走。
文渊跟著赵婉雁穿过几条小巷,避开人群,绕了一阵,到了一间大宅院
後。向扬和文渊一看,不是别处,正是靖威王府众人在京城的屋邸,两人不
禁暗想:「要是给王府其他人发现了,可是成了瓮中抓鳖,糟糕透顶。」但
是赵婉雁能及时想到的,只怕当真仅此一地,除了靖威王、赵平波等寥寥数
人,一般侍卫也不能随意进到郡主的香闺,倒也有安全之处,当下文渊带著
向扬翻墙而过,飞快绕过後院,自窗口跳入赵婉雁房中。赵婉雁则绕到大门
进屋,匆匆回房。小白虎奔了过来,连声叫唤。
文渊让向扬躺在床上,道:「师兄,觉得如何?」向扬只觉伤疲不堪,
低声道:「勉强能动,若要伤愈,只怕有得等了。」一看赵婉雁眼泪汪汪的
样子,心中不忍,道:「婉雁,别担心,我没事的,别哭了。」赵婉雁点点
头,擦了擦眼泪,低声道:「我听刚刚回来的丫环说,龙先生在街上和一群
人打了起来,其中一人像是你的样子,我真是急死了,赶快偷偷跑出来看,
想不到你真的....你怎麽会跟他打?龙先生他....他的功夫太厉害....我真
的快吓死了......」说著又要泪水盈眶。
文渊道:「这一战当真险得很,若没逃出,只怕救不出任师叔,长陵地
宫反而多关上咱们师兄弟二人。昔有刘禹锡诗曰:『百胜难虑敌,三折乃良
医,人生不失意,焉能暴已知』,虽然一时挫败,然则只要没送命,迟早总
能对付得了那龙驭清。」向扬苦笑道:「你倒是乐天知命,还有闲情吟诗。
」才正说著,忽觉胸口一阵烦恶,逆气奔行,咳了几下。
文渊见向扬伤势如此,再难与敌相抗,不禁暗暗忧虑。却听向扬道:「
师弟,你的内伤如何?」文渊道:「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对付卫高辛、葛
元当,倒还勉强应付得来。」向扬叹道:「好,你先走罢,倘若支撑得住,
就尽快去援助石姑娘她们。」文渊愕然道:「师兄,那你怎麽办?」向扬道
:「我现在这样子,连动一动也难,怕是帮不上忙了。你要是留在这里,等
到龙驭清他们到了长陵,师妹她们敌得过吗?你尽速前去长陵,只要救出任
师叔,我们便可离开,待在这里反而无用。」
文渊心想此话不错,此时以救出任剑清为首要之急,纵然放心不下向扬
,也只有倚赖赵婉雁的帮助了,当下道:「既然如此,麻烦赵姑娘照顾我师
兄,在下先行告辞。」当即推开窗子,越窗而出。
向扬明知文渊这一离去,自己处境便是凶险万分,若是龙驭清找到此地
,赵婉雁决难庇护自己,只得听天由命,暗自催运真气,能回复一分气力,
便多了一分安全。
赵婉雁拿著一条手巾,轻轻为他拭去脸上嘴角的血迹。向扬低声道:「
婉雁,这次可拖累你了,当真对不起。」赵婉雁轻声道:「别这样说嘛。向
大哥,你好好休息就是了。」微一沉思,心道:「假如有人进到房里,那就
万事休矣,该当如何是好?」
她环顾房中,望见一个檀木衣柜,登时灵光一闪,道:「向大哥,你躲
在这柜子里,就算有人来到,也不能随便搜查。」向扬一怔,道:「容得下
麽?」赵婉雁微笑道:「定然可以,来。」她扶著向扬下床,走到柜前,将
之打开,把衣服稍微清开到两边。此地虽非洛阳王府,但是摆设之富丽堂皇
,却也丝毫不逊,向扬坐在柜中,竟也不觉狭隘。
赵婉雁道:「向大哥,为了安全,委屈你在里面待上一阵了。」向扬笑
道:「这倒无妨。不过我一身脏兮兮的,可把你这些衣裳都弄污了。」赵婉
雁微笑道:「衣服怎会比向大哥重要啊?」向扬微微一笑,道:「好了,关
上罢。」赵婉雁点点头,关好柜门。几处缝隙仍能通气,向扬身在柜中,尚
不觉十分气闷。
向扬心道:「早一刻回复气力,便安全一分。」当下凝神运气,默守九
转玄功心法,试图打通窒碍不顺的周身血脉。赵婉雁待在房中,不离一步,
不时往柜子凝望,默默祈祷:「上天保佑,向大哥,你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过得一阵,向扬功力行开,以九转玄功护体疗伤,神游物外,专心致志
地运转真气。赵婉雁坐在椅上,静静等待,忽听大厅上隐隐传来哄闹之声。
赵婉雁暗暗心惊:「难道他们真找来了麽?」才在想著,便听门外一人说道
:「婉雁,婉雁,开门哪。」赵婉雁听是父亲声音,往柜子看了一眼,应道
:「爹爹,有事麽?」靖威王赵廷瑞在门外说道:「皇陵派龙先生来了,你
快开门,有事情要问你。」
赵婉雁甚为紧张,心中安慰自己:「不怕,不怕,千万得要镇定点。」
深深呼吸几下,轻轻开门。但见父亲赵廷瑞和龙驭清站在门外,身後尚有一
群皇陵派弟子。赵廷瑞向龙驭清笑著道:「龙先生,这是小女婉雁。」龙驭
清点了点头,回身吩咐道:「你们跟著赵王爷的属下四处看看,别吵吵闹闹
的,成何体统?」众弟子躬身答应,各自随著王府侍卫离开。
龙驭清向赵婉雁看了一眼,赵婉雁不敢直视,唯恐太过紧张,露出破绽
,微微低头,轻声道:「龙先生,请问有什麽事情?」龙驭清一转头,道:
「赵王爷,请让我和令嫒单独谈谈。」赵廷瑞点点头,道:「龙先生有事尽
管问,以释此事疑虑。婉雁,龙先生问你什麽事,可得据实以答。」赵婉雁
低声道:「是的,爹爹。」
当下赵廷瑞迳自走开,龙驭清缓步入房,赵婉雁心中著急,暗想:「那
些人定是在屋里到处搜索向大哥了,龙先生又亲自过来,这可怎麽办才好?」
龙驭清缓缓走到桌边,道:「小郡主,烦请把门关上,这些事可别给外
人听著了。」赵婉雁连忙应道:「啊,好的。」轻轻将门带上,走上前来,
却不敢走得太近。
龙驭清冷冷地望著赵婉雁,道:「小郡主,听说有位叫做向扬的小夥子
,曾从强盗手中救了你一次,你也将他带来京城了,是不是?」赵婉雁心中
暗惊,知道父亲必已同龙驭清说了有关向扬之事,自己已无撒谎余地,只得
道:「是啊,原来龙先生也知晓此事。」龙驭清道:「如此说来,这向扬跟
你来往应当甚是亲密了。」赵婉雁脸上一红,道:「龙先生,请你有话直说
好吗?」
龙驭清慢慢往赵婉雁走来,道:「好!小郡主,我便告诉你。这向扬乃
是本门後辈,忤逆犯上,刚才在我手下逃开,有人瞧见他往府上而来。小郡
主,这小子是否被你藏匿起来了?」
赵婉雁见到他凌厉迫人的眼神,心中突突乱跳,低声道:「没......没有
,向......向公子他很久没有回来这里了,我也一直没有见到他。」龙驭清微
一冷笑,在房中缓缓踱步,走近床边时,忽见地上有些许血迹。
龙驭清心下暗道:「这小丫头好大胆子,竟敢欺瞒?那小子定然藏在这
间房中,只不知身藏何处?」他是一派掌门,又是京城中大有身份的人物,
自不会翻床开柜的搜查,料想若然逼问,赵婉雁也只会否认,想著想著,心
生一计,往赵婉雁身後走去,喃喃道:「嘿,难道那小子当真不在这里?」
赵婉雁见他已走过衣柜前,心道:「瞧来他还没看出向大哥在柜子里。
」她站在桌前,默默低头,也不随意说话,只盼龙驭清的手下快快回报,四
处均无向扬踪迹,就此罢手。
正在她心情紧绷之际,忽觉一只手在她臀上摸了摸。赵婉雁吓了一跳,
慌忙回身,叫道:「龙.....龙先生.....」却见龙驭清站在眼前,面带冷笑,
说道:「小郡主,我看你还是老实点好。」右手一探,已抓住赵婉雁左手腕
,拉近身来。
眼见龙驭清脸上神情不怀好意,赵婉雁不禁花容失色,正要惊呼出声,
忽然想到:「我这一叫,只怕向大哥什麽也顾不了,就这样冲了出来救我,
那....那不是害了他麽?」她深知向扬个性,赵婉雁有何危险,定是奋不顾
身,以她为要紧,不管自己安危。她自然不想向扬被惊动,当即忍住不叫,
但龙驭清摸著自己的脸颊,手上却挣扎不脱,心中不能不害怕,颤声道:「
龙先生,你.....你再这样,我要叫了!」龙驭清笑道:「那就叫吧!」手掌
向下游动,掌心轻轻触碰著白嫩的粉颈。
赵婉雁又羞又急,登时猜到了龙驭清的用心:「他要利用我把向大哥引
出来麽?」一想通这点,更是不敢出声,但是手腕被他铁钳般的五指握住,
却如何能够离开?
龙驭清见她双唇紧闭,暗暗冷笑,心道:「小丫头,你能撑到何时?」
手掌下移,慢慢往她胸前而去。
十景缎(八十五)
赵婉雁见龙驭清便要摸到自己胸口,更是急得不知所措,连忙用右手去
推他手臂,却如蜻蜓撼石柱一般,哪里动得分毫?却见龙驭清脸上浮现冷笑
,手臂一振,赵婉雁一时只觉气也透不过来,一道大力将她推了出去,摔在
地上,正好跌坐在衣柜前。
赵婉雁忍痛不发叫声,只是低声呻吟几下,挣扎著想要站起,龙驭清却
已站在她面前,一手将她拉了起来,笑道:「小郡主,屁股摔痛了没有?」
赵婉雁不知如何是好,一张脸蛋涨得通红,低声道:「龙先生,请......请你
自重,不然......我......我要叫爹爹过来了!」
龙驭清冷笑道:「赵王爷跟我们皇陵派本是相互合作,加上个姻亲关系
,想来他也不会反对。嘿嘿,向扬那小子对前辈不敬,他的女人给我做个赔
偿,岂不合情合理?」他这几句话说出来,赵婉雁听得又惊又急,此时她正
在柜前,与向扬只相隔著一层木板柜门,心想他自然已经听得清楚,只怕随
时便要奋不顾身的冲出,不由得心下惶乱,一时倒没担心龙驭清会对自己如
何。
龙驭清这几句话,刻意说得清清楚楚,便是要说给向扬听的。然而向扬
固然不曾现身,赵婉雁也只是一派慌乱神色,既不吐实,也不惊叫,不由得
微感不耐,心道:「倘若那向扬小子当真不在此间,我这样逼迫这丫头,要
是传了出去,可不太妙。不过这小丫头看来腼腆怕羞,未必敢向外人说起,
要是真说了出去,也是口说无凭,於我何碍?」想到此处,恶念陡生,沉声
道:「给我转过身去!」
赵婉雁心慌意乱,一时没了主意,竟然恍恍惚惚地转过身子,面对著衣
柜,望著门板缝隙,心中不住暗想:「向大哥,你千万不要出来啊!」
忽然一只手掌按在赵婉雁背上,将她上半身直压在柜门上。赵婉雁方觉
惊愕,龙驭清另一只手已在她屁股上来回抚摸,不时捏上一捏,一边笑道:
「隔著裙子也这麽柔软,看来你还是个小尤物呢。与其让那小子享受,简直
浪费了,呵呵,哈哈!」
赵婉雁一听,只吓得不停簌簌发抖,极力挣扎,但她一介纤纤弱质,在
龙驭清手下全然无力反抗,但觉龙驭清单手在她臀上肆意而为,渐渐滑到了
双股之间,手掌在其上缓缓厮磨,衣裙也慢慢陷入了股沟。
赵婉雁终於无法忍受,「嗯」地呻吟了一声,心中害怕之极,泪水夺眶
而出,颤声求道:「拜托......不要这样......」龙驭清置之不理,手指隔著衣
裙往她私处不断戳去,似要将布料塞入一般,不过多久,布上便已有些湿湿
的,赵婉雁的声音也似乎带著哭音,勉强回过半个头,哀声说道:「不......
不可以......」
龙驭清见了她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无助神情,不禁淫威大振,心道:
「这小丫头倒真是生得挺美,只不知向扬那小子是否已经把她开了苞,那可
真是可惜了。我就让你尝尝我的厉害,瞧你到底叫是不叫?」一时之间,倒
不觉得非引出向扬不可,手指在她下体快速挑逗,布料被爱液所沾湿,起了
不少绉褶。
赵婉雁双手撑在柜子门板上,被龙驭清从身後随意侵犯,虽然无论如何
不愿向扬现身受擒,但是身当失贞之危,又自然而然地希望向扬即刻现身救
她,心中犹豫不决,想著龙驭清将要对她施加的暴行,越想越是害怕,忍不
住低声啜泣,不知不觉中呜咽著道:「向大哥....救我....救....我....」
龙驭清冷笑道:「现在求救,不嫌太迟了吗?」说著手指忽然加重力道
,用力压著她的私处所在,向内连连按去。赵婉雁出其不意,陡然受到一阵
刺激,「呃」地呻吟一下,声音彷佛卡在喉咙,娇躯微微颤抖。龙驭清连续
急按,压住她背心的手掌也开始画圆抚摸,一边施力,赵婉雁手臂之力支撑
不住,乳房压在了木板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响。
在龙驭清剧烈的动作下,赵婉雁心中更是充满说不出的羞耻感,俏目紧
闭,泪珠滑落双颊,身体被他弄得不停摇摆,心中惧怕已至极点,求助的呼
叫像是被一点一点从体内挤了出来:「呜....呜呜....救我....向....向大
哥....呃、呃嗯....不、不要啊!啊、啊....」
然而赵婉雁虽然已经不自觉地哀鸣,向扬却依旧没有出来。龙驭清心道
:「看来那小子果然不在房里,否则这小丫头都吓成这样了,那小子怎会狠
心不管?」心觉判断错误,浪费不少时间,只怕向扬跟文渊均已逃远,甚而
前去与其他夥伴会合,不禁大怒,一股怒气全部发泄在赵婉雁身上,忽然一
拉她後领,将她身子按倒在地上,低声吼叫,跨坐在她腰间,恶狠狠地道:
「小郡主,该是你代那小子赔罪的时候了!」
赵婉雁被他压坐住身体,惊惶之下,不禁又想:「向大哥怎会还没有发
现?难道......难道他伤势太重,昏迷了吗?」但是此时她已无暇多想向扬如
何,眼见龙驭清神色狰狞,随时便要将她蹂躏殆尽,心中恐惧莫名,颤声道
:「不......不要......我......我......」
龙驭清双目一瞪,面露狞笑,双手伸出,恣意挤压她的一对嫩乳,一边
胡乱拉扯,将她胸前衣服弄得凌乱不堪,口中荷荷呼气,眼神便像是一头准
备享用猎物的猛兽。赵婉雁抵抗无用,急得泪水盈盈,心中登时转过一个悲
凄的念头:「向大哥,你定要平安无事,婉雁今日难逃此劫,不能苟活,只
有来生......来生再与你相会......」
龙驭清看著这个娇美的小姑娘慢慢放弃了反抗,脸上露出绝望之色,心
底一股凶狠性情直升起来,嘿嘿一笑,道:「小郡主,好好享受罢!」双手
在她身体上下到处侵袭,最後停在腰间衣带,开始动手解下。赵婉雁别过头
去,微弱地低声哭泣,肩头轻轻颤动。
龙驭清淫虐之心大起,正待肆意逞欲之际,蓦地里一声木头破裂之声响
起,一股强烈劲风直冲龙驭清後背,全无先兆,来得猛恶之极。龙驭清猛然
一惊,淫欲顿消,心中反而大喜:「好,向扬小子,你可出来了!」一侧身
,九通雷掌随心而发,心想向扬已负重伤,这一掌便足以将他震昏。不料眼
前出现的,既非向扬,亦非文渊,而是一个硕大无朋的巨兽,一只白毛黑纹
的庞大猛虎,张开血盆大口,凌空扑至,两只虎爪向他疾抓而来,来势凶猛
之极。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巨兽,武功高强如龙驭清,也不禁骇然失色,掌力不
及发出,已纵身直跃而起,闪过虎跃来势,一声大喝:「什麽怪物!」九通
雷掌掌力又已催聚掌心,直劈白虎背脊。白虎跃势不停,头一俯一仰,正好
将赵婉雁身体挑至半空,前爪一落地,陡然间又是一跃,速度竟又快上倍余
,一闪之间,赵婉雁正好落在它背上,龙驭清掌力却已落空,无形掌风将地
板方砖震碎了一大片。
这一切来得太过意外,赵婉雁又是错愕,又是惊喜,骑在白虎身上,叫
道:「虎姐,你怎麽会在这里?」一瞥之间,只见房门已然碎裂,显然是被
白虎撞开。一个白影忽然自门外飞窜而入,哗呜一声,却是小白虎。紧跟著
门外一阵吵闹之声,又是一串兵刃交击声,几名汉子和护卫跟著涌入房中,
一个光头大汉手持大刀,刀法急劲,竟是白虎寨寨主童万虎。
十景缎(八十六)
只见童万虎呼呼挥刀,几名侍卫都被他刀势逼开,不能近身。旁边一个
精瘦汉子双爪飞舞,乃是丁泽,另有一名胖子使动双鎚,却是郭得贵,白虎
寨三名寨主,一时俱到。混乱之中,陆道人挺剑追来,喝道:「大胆狂徒,
休得惊扰郡主!」
童万虎怒道:「他妈的牛鼻子,十九年来的旧帐,咱们可得算清楚!」
一刀直劈陆道人面门,丁泽跟著攻上。陆道人手中长剑「嗡」地一晃,银光
瞬息闪现,一招间已迫开二人。
龙驭清见情势纷乱,暗暗生疑:「这头白毛老虎究竟是什麽东西?」只
听白虎巨啸一声,虎首左右微转,面对向扬藏身的衣柜时,便停了下来,虎
须稍稍一动,猛地纵跃过去。赵婉雁骑在虎背,没做准备,险些跌了下来,
连忙伏低身子,以稳身形。
此时正有两名侍卫站在柜前,眼见白虎扑来,吓得大惊失色,慌忙惊叫
奔逃。龙驭清眼见陆道人正在应付童万虎、丁泽二人,无暇分身,後来的柯
延泰、邵飞也不敢招惹白虎,心道:「这白虎甚是神异,然也不过一头野兽
罢了,在我龙驭清面前,焉有你胡来的余地?」他有心在王府众人之前展露
神功,显示他皇陵派掌门的本领,当下疾步上前,喝道:「畜生,休要放肆
!」掌力一拍,往虎颈侧边击去。
白虎猛然侧过头来,一声大吼,张开大口,龙驭清若掌势不停,手掌便
要送入虎口之中。龙驭清反应奇快,腾身翻掌,狠狠打中白虎前额,砰然巨
响。以龙驭清功力之深厚,任何武林高手脑门中了这一掌,都要头骨爆碎,
当场毙命。白虎中掌,却只是一挫头,脚下略显蹒跚,随即一声震天大吼,
一爪扒向龙驭清。龙驭清没料到白虎这般皮厚骨坚,倒颇出意料之外,却也
不惧,手臂横扫,竟然将力道惊人的虎爪格开一旁。白虎前脚被向外震开,
随即一收,利爪顺势再抓龙驭清手臂。龙驭清抽身一退,白虎一爪击在地上
,又是几块方砖崩碎。
赵婉雁伏在虎背上,几次差点摔了下来,紧紧抓住白虎皮毛,心道:「
怎地童寨主他们全都来了?这......闹成了这样,向大哥还是没有动静,究竟
......究竟如何?」
正做没主意处,忽见小白虎从人群中高高跃起,扑向龙驭清。龙驭清哼
了一声,运功於臂,一掌猛劈过去,小白虎却陡然一个後翻,尾巴一卷,竟
挂在龙驭清手腕上,身体一起,往他手臂咬去。龙驭清双目一瞪,一股凌厉
内劲震发出来,小白虎「呜哇」叫了一声,尾巴便卷不住手腕,摔开数尺。
但它动作敏捷之极,一摔在地上,接连打了几个滚,随即弹起,飞扑龙驭清
双脚。
龙驭清大怒,心道:「这小畜生这等讨厌!」飞起右脚,要将小白虎踢
开,小白虎却又飞快躲开,窜到龙驭清身後,大声咆哮。龙驭清回身发掌,
小白虎身形幼小,挨不起这等强猛的掌力,只是不断闪避,单论行动之机敏
矫健,倒比之轻功高手犹有过之。龙驭清不耐起来,双掌一圈一划,身周丈
许之地尽为重重霸道劲气所披盖,小白虎往外一跃,才至半途,便被劲风所
卷,歪歪倒倒地站立不稳。
龙驭清眼见小白虎已然受困,正要重掌落下,猛听「磅啷磅啷」几声大
响,房中突然一片花花绿绿,无数衣衫、长裙、罗袜漫天飞舞,又是一阵硬
物碎裂声,众人惊呼声中,但见白虎载著赵婉雁和一团衣物破窗而出。小白
虎趁龙驭清愕然分神的瞬间,窜入侍卫群中,旋即不见踪影。
王府众人见到郡主被白虎载走,无不大惊,陆道人虚招一幌,撇下童万
虎和丁泽,直追出窗,却已不见白虎踪影。他回身一看,童万虎等三人已往
门外杀了出去,龙驭清却不出手阻挠,不禁心头火起,喝道:「龙掌门,你
武功卓绝,何以不拦下这些贼子?」龙驭清被白虎窜逃,虽然不觉如何要紧
,却也大为不悦,听得陆道人语带怒意,当即冷冷地道:「这些人瞧来并非
高手,难道靖威王府众多护卫,便没人能敌得过了?龙某何必多此一举?」
陆道人鼻中一哼,心道:「王爷身旁有尚有好手保护,谅那童万虎也不
能有何作为。当务之急,必须寻回郡主。」当下也无意多说,身形一纵,直
追出去。
赵婉雁骑著白虎冲上大街,城中百姓一见,无不大骇,急忙哗然奔逃。
赵婉雁紧紧按著虎背上那大团衣物,伏低身子,心跳得如同打鼓一样,低声
道:「虎姐,拜托了,一定要冲出城外,不然......不然向大哥就糟了。」白
虎似乎明了,奔得犹似风驰电掣,转瞬间已奔到城门。
城门士兵见到一头猛虎狂冲而来,吓得手足无措,哪里敢拦?白虎放声
大吼,暴风狂飙般飞奔出城,少数几名士兵见得虎背上似有一名少女,却哪
里想得到是靖威王府的郡主?
白虎奔出城外,往大道之外奔行,不多时,窜入一处小松林,树木不多
,却也足以隐蔽。白虎行速放缓,在松林中寻了一处草地,趴了下来。赵婉
雁呼了口气,回头一看,来路更无半点人影,这才稍稍安心,将虎背上衣物
掀开。只见一个男子面目显出,正是向扬。
却原来小白虎与龙驭清纠缠之时,白虎嗅得向扬气味,已冲到衣柜之前
,赵婉雁趁乱将向扬扶出,以柜中衣服掩蔽,要将向扬带离。临走之时,白
虎几个甩尾,将柜中其他衣物乱卷乱散,众人更没瞧见向扬何在。龙驭清不
知白虎与向扬、赵婉雁的一段奇事,也没刻意去追,否则赵婉雁要带著向扬
逃出,便大大为难了。
赵婉雁轻轻将向扬移下虎背,让他倚靠在白虎身上,见他双目紧闭,额
上微微渗出汗珠,不禁担心,低声道:「向大哥,你到底怎麽了?」拿出手
帕,替他了擦了擦汗。
她不明武功,看不出向扬此时如何,若是文渊、华瑄见了,便知道向扬
正以「九转玄功」的功法疗伤,行功之际,耳目鼻舌均失知觉,真气缓缓流
转周身经脉,收效虽慢,却甚安全,不受外魔滋扰。龙驭清逼迫赵婉雁时的
谈话声音,向扬固然不觉,房中混战大闹之时,向扬也全然不知。但是赵婉
雁将他扶出衣柜时,触碰到了他的身体,向扬立时惊觉,真气为之一乱,好
在他伤势本重,内气不足,微微紊乱之後,旋即归入正轨,并未走火入魔。
其後他躺於虎上,白虎行得虽快,倒甚是平稳,又有赵婉雁帮他稳身,也不
觉如何,只是真气难以顺行,这才冒汗。
向扬行功受了连番打扰,真气运行已然停下,只因身上有伤,并不醒来
只是沉沉睡著,休养气力,虽然不是昏迷,赵婉雁也分不出来。她贴近向扬
脸庞,觉他呼吸稍促,但是面色平和,心道:「向大哥的伤快好了麽?」虽
不知自己猜测正确与否,但见向扬静静倚虎休息,也放心不少,向白虎微笑
道:「虎姐,谢谢你来救我,又帮了向大哥。可是你怎会知道啊?」
白虎侧头望著赵婉雁,喉间发出一阵低低的声音。忽听几声哗呜哗呜,
小白虎远远跑了过来,一跃跳至赵婉雁怀里,往她脸上舔了一下。赵婉雁拍
拍小白虎,笑道:「宝宝,你也没事吧?」小白虎叫了几声,尾巴甩了几个
圈。突然另一条大尾巴挥了过来,卷住小白虎的尾巴抖了一下。小白虎朝著
母亲呜呜而叫,又甩甩尾巴。
赵婉雁心道:「是宝宝去找虎姐过来的麽?」转念一想白虎寨离京城的
距离,从龙驭清来到开始算起,却又无论如何赶不及来回,甚觉奇怪。她也
不多想,心道:「白虎寨的人可不会来救我跟向大哥,或许另有它事,带了
虎姐过来。」想到童万虎等人跟父亲的怨仇,又不由得心中黯然。
白虎突然站了起来,缓缓往林外步去。赵婉雁一怔,扶著向扬,道:「
虎姐,怎麽了?」小白虎也连声叫唤。白虎掉过头来,低沉地闷吼一声,又
往前行,小白虎登时止住了叫声,前爪在地上扒了扒土,忽然衔住赵婉雁裙
摆,往反向直拉。赵婉雁道:「虎姐,你要我们先走麽?」白虎不再掉头,
只尾巴甩了甩。
赵婉雁心道:「虎姐耳目灵敏,是不是发现有人追来了?可是我一个人
,怎麽带向大哥走啊?」眼见白虎不停往前走去,小白虎又不住拉扯,心中
也自急了,只得将向扬扶起,慢慢走动。她虽然没什麽力气,但扶著向扬缓
缓行走,倒还使得。小白虎跑在前头,当先查探。行出二十来步,赵婉雁回
头再看,白虎已经消失在松林间。只听极远处似有人声呼叫,又有一声虎啸
隐隐传来。
十景缎(八十七)
赵婉雁生怕又给龙驭清一众追上,扶著向扬,尽量向小路行去。行出一
里多路,一抬头,日已西斜,却还未走出松林。赵婉雁心道:「今晚看来得
找户人家借宿了,向大哥受了伤,总得有个地方好好休养。」
她一边前行,一边四下观望,只见林疏草繁,却不见一间屋舍。忽听小
白虎低声叫唤,身往右转,似乎察觉了什麽。
赵婉雁道:「宝宝,怎麽了?」小白虎突然驻足不前,双眼直盯著前头
,两只耳朵动了一动。赵婉雁远远望去,只见远处一群人策马而来,不由得
吓了一跳,心中大急:「糟了,难道是皇陵派的人?还是爹爹派人来找我?
就算是爹爹的人,一发现向大哥,定会告诉龙驭清,这......这该当如何是好
?」
正旁徨间,那群乘者已接近了不少。赵婉雁急忙扶著向扬掉头回走,左
右环视,只盼找到可供隐蔽的地方,先躲一阵。忽听马蹄得得,一匹快马当
先飞快奔来,已躲避不及。赵婉雁一见来人,装束不似王府护卫兵士,不禁
心下著急,暗道:「上天保佑向大哥,千万别是皇陵派的人啊。」
那人勒马止步,停在赵婉雁前头丈许,朝著赵婉雁看了看,道:「姑娘
,天快暗了,上那儿去?这人怎麽了?」赵婉雁低声道:「他......他受伤了
,我正要带他回京城找大夫。」心中松了一口气,暗道:「谢天谢地,看来
不是皇陵派的人。」
後头一众人马已然来到,居中一名魁梧汉子看了看赵婉雁,一挥右手,
说道:「停下来。」号令一出,众人纷纷勒马。先前那人笑道:「要往京城
,你可正好走反了。咱们倒是正往京城去,小娘子,咱们带你跟这位小兄弟
上路如何?」说著下了马,走上前来。赵婉雁连忙道:「不,不用麻烦了,
我们自己走就可以了......」
那人却直走上前,握住赵婉雁手腕,笑道:「何必怕羞呢,我们可又不
会吃人。」赵婉雁见他神情有异,後面众人也大都带著诡异的笑容,这才发
觉不对,急忙甩手,却无法挣脱对方的掌握。那人一心把赵婉雁拉过来,冷
不防小白虎飞扑而至,往他手臂一口咬来。
那人吃了一惊,匆匆收手,定睛一看,突然「咦」地一声,叫道:「三
哥,这......这是向扬那小子!」乘马众人一听,纷纷鼓噪起来,那汉子面露
惊异神色,叫道:「先抓那丫头!」那人应道:「好!」手臂一伸,又抓住
了赵婉雁。那汉子飞身而出,出手拿住向扬,见他丝毫没有反抗,道:「四
弟,这小子昏迷不醒,看来当真受了伤。」
这一群人,乃是龙宫派蒲牢、狴犴两太子及其部属。攻打巾帼庄失败,
敖四海自觉脸上无光,不肯一无所获而回。龙驭清捉得任剑清後,听得巾帼
庄之战锻羽而归的回报,以不明向扬、文渊等人实力,因而也欲借龙宫派、
神驼帮之力作为防卫,在京城中挑选了十名美人赠与敖四海,将其留在京城
,随时来往长陵巡视。
睚眦太子、狻猊太子对於本门掌门甘愿受控於龙驭清颇为不满,向敖四
海反对无用,只得顺其意而行。今日龙宫派诸人均守在长陵,蒲牢、狴犴因
事率众赶回京城,不意在此遇见向扬和赵婉雁。
当日巾帼庄大战,两人都在向扬掌下受创不轻,思之既怒且惧,这个仇
敌居然意外落在自己手中,不禁大喜,蒲牢太子一起掌,叫道:「小子,今
天要你死在大爷我的掌下!」赵婉雁见了,慌忙惊叫:「不要,拜托不要!
」狴犴太子也道:「三哥,且慢动手!」
蒲牢太子瞪大眼睛,吼道:「为什麽?四弟,难道你不想宰了这小子?
」他说话宏亮,一叫起来,只震得赵婉雁耳中嗡嗡直响。狴犴太子道:「我
何尝不想将这小子大卸八块?但是生擒这小子,对我们好处甚多。记得皇陵
派龙掌门曾言,那文渊、向扬、华瑄三人,是他师弟华玄清的後人,若将这
小子交给龙掌门,龙掌门定然喜出望外,对本派大有好处。」蒲牢太子一阵
迟疑,道:「照你说来,现在该怎麽做?」
狴犴太子笑道:「此事简单之极。咱们派几个弟子将这小子押回京城,
顺便替我们传话,说说长陵地宫那些臭娘们的情况。我们兄弟俩没能杀这小
子泄愤,现在只好著落在他相好的身上。」说著将赵婉雁拉进怀里,嘿嘿直
笑。赵婉雁又惊又怕,心道:「他们又要把向大哥带到京城,那怎麽行?」
蒲牢太子朝赵婉雁上下打量,笑道:「妙极!不过这小妞细皮嫩肉的,
只怕咱们玩不上几次。」说著点了向扬几处穴道,防他转醒,回身吩咐众弟
子带走向扬。赵婉雁大急,心知向扬一到京城,便要落入龙驭清手中,顾不
得自己安危,叫道:「宝宝,你快去救向大哥!」
小白虎望望向扬,又望望赵婉雁,呜呜而叫,似乎无法决定。赵婉雁急
叫道:「别管我了,去救向大哥,快啊!」眼见一众龙宫弟子已带著向扬向
京城行去,小白虎仍是对主人放心不下,往狴犴太子扑了过来。狴犴太子贪
图抱著赵婉雁,身法不灵,险些被小白虎爪子扫中。蒲牢太子自马背取下铜
钟,朝小白虎砸来。小白虎无力承受,飞快避开。
小白虎动作虽是敏捷,但气力有限,难以同时应付二人,龙宫弟子却渐
行渐远,赵婉雁越发心急如焚,连声叫道:「快去,快去!你......你不听我
的话吗?去啊!」小白虎呜呜低鸣,掉头望了望,似乎甚是犹豫。
忽听几声惨叫传来,远处龙宫弟子一个接一个地落下马来,马匹嘶声惊
窜,似乎遇上了什麽可怕的物事。赵婉雁惊疑不定,远远望去,隐约见到一
人一边挥剑,一边走来,剑路所过,尽是血雾飞散。
狴犴太子叫道:「三哥,有对头来了!」蒲牢太子呸了一声,骂道:「
这人是什麽东西,竟来搅局!」一提铜钟,大步上前。那人挥剑乱砍乱杀,
突然停了下来,将马背上的向扬一手抓起,往地上一掷,俯身查看,四周的
龙宫弟子已然全部横尸就地,无人阻碍。
两方相隔太远,赵婉雁瞧不清那人面貌,不知来人是敌是友,见他於瞬
息间杀死十余名龙宫弟子,发现向扬时,动作却也不如何礼貌,不由得忐忑
不安,心道:「他是什麽人?怎麽......怎麽没来由的,一口气杀了这麽多人
?他......该不会杀向大哥吧?」
蒲牢太子走上数步,放声喝道:「哪里来的臭小子,敢杀我龙宫派的人
?」那人抬头一看,随即站起,左手提著向扬,缓缓走近,阵阵冷笑随之清
晰传来。只听那人说道:「拿个破铜钟,口中专会大呼小叫,又是龙宫派的
,你就是蒲牢罢?嘿嘿,嘿嘿,你敢对本大爷这等口气,那是找死。」
那人走到近处,赵婉雁看得清楚,但见这人面目俊朗,眉宇间却大显阴
狠戾色,头发有些凌乱,冷笑中充斥狂态,似乎对眼前事物有极大的憎恨,
长剑锋刃殷红一片,在夕阳照映下煞是可怖。赵婉雁心中打了个寒颤,暗道
:「他......他看来可也不像是好人啊。」
狴犴太子见他这等模样,不自觉地心中发毛,放开赵婉雁,拉开蓝涛神
掌架势,喝道:「在下龙宫四太子狴犴,阁下是哪一号人物?大家武林一脉
,何必......」
何必如何,尚未出口,那人陡然抛下向扬,身如幽灵魅影,眨眼间奔至
狴犴太子面前,左手五指疾抓,已扣住狴犴太子咽喉,一道阴厉功力注入「
廉泉穴」之中,登时制得狴犴太子无法动弹,呼吸不得。狴犴太子大骇,想
要发掌反击,但是对方内功修为远胜於己,自身内力完全受制,两臂发抖,
就是递不出一招。
那人瞪大了眼,冷冷地道:「大爷我心情糟糕透顶,正嫌最近杀人不够
,只怕阎罗王会把我拉到第十七层地狱。你这浑蛋还这等不知好歹,连我的
名号也不晓得?」一转头,朝蒲牢太子叫道:「蒲牢,我是谁,你也认不出
来吗?」
蒲牢太子哪里管他,一举铜钟,叫道:「给我放开了四弟!」铜钟横扫
,击向那人头颅。那人勃然大怒,右臂一甩,长剑脱手飞出,流星也似直射
蒲牢太子小腹。长剑来势快得惊人,蒲牢太子未能闪避,惨叫一声,身子一
倒,竟在一招间被长剑钉死在地。那铜钟尚未击中对方头颅,便被蒲牢太子
倒下之势拖回,「当」地落在地上。
狴犴太子见他一出手便是杀著,只吓得浑身颤栗,忽然想起一人,喉间
勉强发出一些声音:「你......你......你是......」
那人斜睨狴犴太子,稍稍松开左手,道:「我是什麽?」狴犴太子颤声
道:「你......你莫非是大慕容?」话才出口,那人陡然哈哈大笑,紧跟著目
光一寒,喝道:「他妈的,你这蠢材!」狴犴太子一怔,心道:「难道不是
?」
只听那人叫道:「你说『莫非是大慕容』?嘿嘿,嘿嘿,你当真笨到家
了!什麽叫做『莫非』?我根本就是大慕容!」左掌放开,飞脚一踢,将狴
犴太子一脚踢飞一丈有余。狴犴太子口中呕出大片鲜血,在地上挣扎不起。
慕容修放声大笑,笑声中却颇有凄厉之意。
赵婉雁吓得呆了,她也不晓得大慕容是何许人也,只觉这人行事狠辣,
忍不住心里害怕,赶紧往向扬奔去。忽然眼前青影一闪,慕容修已拦在赵婉
雁身前,沉声道:「小丫头,你看起来不是龙宫派的,是什麽人?快说!大
慕容对女人更是手下不留情,你敢耍花招,我可会让你生不如死!」说话之
时,眼中凶意大盛,极其狰狞。小白虎奔到赵婉雁跟前,弓起身子,对著慕
容修呜呜发威。
赵婉雁慌了手脚,低声道:「我......我是......」她不知慕容修其人为何
,不敢随意说出自己是郡主身分,不禁好生为难。便在此时,却听向扬发出
几声轻微的声音,似乎已然转醒。
十景缎(八十八)
赵婉雁大为惊喜,叫道:「向大哥,向大哥,你醒了吗?」向扬嗯了一
声,低声道:「这是那儿?」想要起身,却动弹不得,这才知道给人点了穴
道。慕容修见他不动,也已知晓,弯身在他任脉数穴拍下,向扬身上穴道立
解,真气更大为畅通。
赵婉雁上前扶起向扬,柔声道:「向大哥,你觉得怎麽样?会痛麽?」
向扬微笑道:「有些累罢了。」他在疗伤中屡受打扰,虽然於身无害,却也
没收到多少成效,此时倒真是颇感疲倦。
慕容修冷冷地望著向扬和赵婉雁,道:「小子,这是你的女人?」赵婉
雁听他出言不雅,微觉腼腆,脸上一红,悄悄低下头去。向扬微笑不答,轻
轻搂住赵婉雁柳腰。慕容修哼了一声,喃喃说道:「他妈的,你们这两个师
兄弟,当真有这麽好运,遇著的丫头都这麽死心塌地的?」赵婉雁更是害羞
,压低著头帮向扬整理衣服。
向扬见慕容修神情有异於前,彷佛心头郁闷,却又颇有凶狠之意,心道
:「慕容兄不知遇上了什麽事,竟变得如此?」当下也不多想,说道:「慕
容兄,你也来助一臂之力,真是再好也没有了。」慕容修嘿了一声,道:「
助什麽一臂之力来著?」向扬道:「任师叔被龙驭清囚禁在长陵地宫,我们
跟巾帼庄四位庄主一同来救,慕容兄不知麽?」
慕容修脸色一变,道:「你们要打进长陵地宫?其他人呢?全部攻进去
了?你怎会在这里?」向扬说道:「那龙驭清先打到了客栈来,我跟文师弟
挡了一阵,师妹、韩师兄和石庄主她们趁机都赶往长陵去了。」慕容修一瞪
眼,道:「哪里冒出来一个姓韩的?」向扬道:「便是我二师叔韩虚清的儿
子。」慕容修冷哼一声,又道:「瞧来你伤得可不轻哪。」向扬道:「休养
一阵便不碍了。慕容兄,你武功卓绝,这长陵之行,盼你多加援手。」
但听狴犴太子断断续续地呻吟了几声,双手在地上乱扒几下,已然伤重
气绝。慕容修侧头看了看,冷笑几声,朝向扬说道:「长陵是吧?好极了,
我就去大开杀戒。你伤成这样,也不必跟来了,待在这里,多少还有自保的
力气罢。嘿嘿,我可要杀个痛快!」说著以衣袖擦净长剑血迹,还剑入鞘。
长剑入鞘之际,向扬瞥见慕容修右手少了食指,不禁微怔,但武林中人
身负伤残,所在多有,也不便多问,心道:「慕容兄方才神色不大对劲,莫
不是遇上了厉害对头,未能取胜,才负了此伤?」他仅是心里稍加臆测,倒
无意探知实情如何,只当作没注意到。却听慕容修长啸一声,展开大步,向
北拔足疾奔,啸声有如暴风呼号,渐渐远去,仍然令人心惊。
向扬见得慕容修离去,这才说道:「婉雁,这是那儿?怎会到这里来了
?」赵婉雁怔了怔,道:「你当真都不晓得吗?」向扬道:「我专心运功疗
伤,便听不到、看不见,确是不知出了什麽事。」赵婉雁嗯了一声,道:「
原来是这样,难怪......难怪你都不出来了。」向扬道:「怎麽?发生了什麽
事吗?」
赵婉雁便将龙驭清如何找进房来,企图诱出向扬,而後白虎赶至,逃离
京城,遇到蒲牢、狴犴两人,慕容修正好来到,种种事由,一一说来,听得
向扬一阵心惊,咬牙切齿地道:「龙驭清这狗贼!」赵婉雁见他满脸愤怒,
怕他在重伤之余,於身体不妥,连忙道:「向大哥,你先别气,我......我现
在不是好好的吗?」
向扬叹了口气,低声道:「婉雁,我才回来,就拖累了你,真是过意不
去。」赵婉雁轻轻按著他的手背,柔声道:「向大哥,你不要这样说,有你
在身边,我什麽都不在意的。」向扬望著她温柔爱恋的眼神,不禁大为感动
,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微笑道:「可惜我现下没什麽力气,不然真想紧紧抱
你一下。」赵婉雁脸现红晕,低头微笑,柔声道:「别说太多啦,向大哥,
你先好好休息,等你身体好了......」说著轻轻抿嘴,不好意思再说,双颊如
火,不胜娇羞。
向扬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我可得快快养好伤了。」赵婉雁回以
一笑。向扬催动内息,转了三转,慢慢凝聚真力。赵婉雁忽道:「向大哥,
你这样疗伤,一定要不能听、不能看吗?」向扬一听,知她担心重演旧事,
当即笑道:「这样做比较容易调养真气,换其他法门也是可以的。」赵婉雁
微笑点头。当下向扬凝神静气,心无罣碍,以默守中气之法调息吐纳。小白
虎四下走动,观察周遭动静。
这边向扬方脱险境之时,文渊正疾奔赶向长陵所在的天寿山。他一路躲
开城中皇陵派眼线的追查,出城之後,便迳往西北而行,心道:「师妹她们
不知是否已抵达长陵?所谓地宫,莫非位在地底?龙驭清不知在长陵设下了
什麽准备,到了天寿山,可得多加小心了。」
那天寿山原称黄土山,至明成祖朱棣易名天寿山,建构长陵,大明後代
皇帝陵寝均坐落於此。文渊纵马来到,远远望见石牌坊,心道:「再往前行
,便有皇陵派守卫及长陵亲军镇守,可不能明目张胆的过去。」当即下马,
施展「御风行」轻功,绕过石牌坊、大红门,於神道一恻悄然疾行,过了一
座双檐碑亭,一对对石人石兽映入眼帘,庄严肃穆。
文渊脚下不停,无暇观赏石像雕工,连过三十六座石像,一路奔到长陵
陵门,忽听两旁劲风声响,两道兵刃拦至身前,乃是两根钢杖,分持在两名
黄衣大汉手中,来势猛恶之极。文渊身法从心所欲,进退自如,一见阻挠,
前奔之势立时折返後飘,两根钢杖先後落空。
两名大汉见了他显了这一下高妙轻功,甚是惊异,正要纵声呼叫,文渊
又已猱身攻上,双掌使出「蝶梦游」功力,左掌搭在右边一人的钢杖上,右
掌按住左首大汉的钢杖,双手交错一带,两名大汉被他柔劲一引,两根钢杖
「当」地互击,当场震得两人四条手臂麻木不仁。两人不及惊愕,文渊双掌
连拍,分别击中两人「紫宫」「华盖」二穴,两条大汉气息一闭,立时昏厥
过去。
文渊料理了两名敌人,心道:「再往前走,防备想必更加严密,然而一
路不见师妹她们,应当都已潜入,那麽我也该能到达地宫。」
可是地宫究竟位於何处,文渊却也全然没个头绪。长陵建构宏伟,棱恩
殿面阔九间,进深五间,文渊在殿中绕来绕去,先後避开了十来名皇陵派守
卫,依然不见有可通往地下的门户。
文渊索性直接通过棱恩殿,再往後行,进了第三层院落,便是一座重檐
歇山顶的方形高楼,即是明楼。他悄悄走近楼前,只见正面檐下悬著石匾,
上书「长陵」二字,楼前横七竖八地躺著十来个尸体,瞧服饰都是皇陵派的
守卫。文渊心中一喜,暗道:「这地方既然有皇陵派的重重护卫,说不定便
是地宫入口所在。」
当下文渊拔剑在手,圈转长剑护身,纵身进了明楼,不见其中有人,楼
中一座石碑,碑额刻著「大明」二个篆文,碑身则刻「成祖文皇帝之陵」。
地宫入口,位於明楼後方,石门大开,竟然全无防备。文渊停下脚步,暗道
:「这是石庄主她们顺利攻入,还是皇陵派的请君入瓮之计?也罢,今日本
就是要深入虎穴,所谓疑事无功。」当下打亮火折子,走了进去。
十景缎(八十九)
走过石门,便是一个向下的阶梯。文渊向下走去,到了阶底,前方现出
一片巨大石墙,四层条石为基,石墙由层层白石砖砌成,中央方砖已被取开
,通出一个形如圭字的门户。
文渊视察周遭,不见有何异状,当即缓步走过,心道:「这地宫规模不
知大到什麽程度,须得步步为营,深入地底,倘若受困,那可是有死无生了
。」独自走在深幽寂静的隧道券中,文渊彷佛身入幽冥,除了火光所及可见
砖石,尽是一片黑暗。
其时虽当盛夏,地底却是一片清凉,甚至颇有冷意,加以无尽的黑暗,
令人不由得心生不安。文渊独自探入险地,丝毫不敢大意,一边前行,一边
凝神留心周遭变化。四下一片寂然,除了文渊自己的脚步声,更无半点声息。
走了一阵,前方现出一道汉白玉石门,洁白晶润,厚实牢固,想来便是
地底玄宫大门。文渊心道:「这两扇宫门看来极是沉重,只怕不易推动。」
他走到门前,双手按在门上,运使九转玄功,原拟使上全力也未必轻易便开
,不料才加到七分力,一阵清脆的金石摩擦声响过,重逾千斤的石门轰然而
开。
如此轻易打开宫门,倒让文渊一阵错愕,踏过门口,火光照耀下,文渊
忽然瞥见上方似有尖锐暗器,猛然一惊:「原来此处有机关埋伏!」他反应
快捷,抽身疾退,抬头往上一看,不禁哑然失笑,哪里是什麽暗器,不过是
由青石日久生成的少许钟乳石。他再回身查看石门,但见石门门轴颇厚,但
到了两门交接开启的舖首处,却只有门轴的一半厚度。
文渊心道:「原来如此!门轴设计厚实,才足以承受这千斤重门开启的
力道,舖首处减少了份量,也易於使力推动。但不知此门是否有其他机关,
可以锁住大门?」眼见石门造得坚实,不似暗藏玄机,门後地上有一处横沟
,此外并无其他异处。
他对土木之学所知有限,又非兴趣所在,当下也不多想,当下继续朝前
方走去,经过一段较宽敞之地,不多时,眼前又是一道相同的汉白玉门。文
渊正要开启,忽然火光照见地上,似有什麽东西闪闪发亮。文渊俯身查看,
却是一柄断掉的短剑,上半截剑刃不知去了何处。文渊细细查看,不禁心头
一震,暗叫不妙,心道:「这不是小茵的剑麽?」
他拾起断剑,仔细端详,确然是小慕容所使的短剑,刃面断折处并不平
整,似是被重兵器打断,或是内劲震折,并非宝刀宝剑所削断。看见小慕容
兵刃毁坏,文渊心底升起一阵寒意,心道:「莫非她们在这里中了埋伏?」
他心中担心,藉著火光四下查看,果然墙上有不少打斗痕迹,有被兵刃
所划过,也有一些血迹,墙角还有一块尖石,乃是石娘子的飞石暗器。文渊
越看越惊,暗道:「难道是黄仲鬼在此镇守?可是切断小茵兵刃的,绝非太
阴刀功力,那麽皇陵派还有其他高手?又或许皇陵派倚多为胜,派出大群弟
子围攻。只不知石庄主她们是否安好?」
想到华瑄、小慕容等人安危未明,又有不谙武功的紫缘在内,文渊心急
如焚,心道:「假如不是龙驭清来袭,紫缘应该留在客栈才是。唉,她一个
弱女子,要是当真遇险,可该如何是好?」想到此处,文渊更加不安,正要
出手推门,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石庄主她们定然走过这里,何以又把石门
关上?明楼外留有皇陵派门人的尸体,那麽自然掩蔽不了潜入此处之事。关
上了石门,万一情势不利,岂非更难及时撤退?」
思及此处,文渊登时心中一动:「那麽是皇陵派重新将门关好,藉以防
范外人。嗯,这石门本该另有闭锁之法,但是皇陵派想在地宫里将我们一网
打尽,故意不加阻碍,打开石门时的声响太大,在这全无声响的地下,便是
告诉皇陵派有敌人侵入的一个警讯。先前我开的那门,离此甚远,又有这道
门阻挡,声音或许传不到门後,那麽我应当还没被发现。开了这道门,那就
难说的很。」
既已深入地宫,文渊自然不会轻易回头,心道:「即使这长陵地宫是龙
潭虎穴,也得闯上一闯。」当下双掌按门,一吐内劲,又是阵阵巨响传出,
石门随之大开。文渊缓步过门,火光一照,前方已非隧道,而是一间高大宽
阔、结构宏伟的殿堂。
文渊高举火折照明,但见殿中放著两张白玉宝座,座前各有供桌和一个
青花云纹大瓷缸,此外几乎别无他物,偌大的殿中显得空空荡荡,宁静的地
底分外凄清。
文渊走上前去,往一个缸中看去,只见缸中盛著七分满的香油,乃是地
宫中所点的长明灯。文渊以火折点著两缸灯油,殿中登时大增辉煌,一片明
亮。文渊心道:「从成祖驾崩至今,就是两缸满满的灯油也该烧完了,这灯
油该是皇陵派自己加的。」忽然心中一疑:「皇陵派担任守卫陵墓的重责大
任,却如何会将人囚禁在此?」
他自获得任剑清囚於长陵地宫的消息,便是一番激战,又是毫不停息地
赶路,此时他当真进到了地宫,反而感到疑云重重:「皇帝陵寝,岂是能随
意进得的?难不成皇陵派竟将陵墓地宫当作了自家地盘,随意来去?皇帝怎
会容许他们在祖宗安息之地擅自为所欲为?」
文渊百思不解,但当下之急,乃在寻得石娘子等人和任剑清,实也无暇
细想。此时殿中光明,四下情况看得清清楚楚,文渊环顾四周,不禁越看越
惊,只见墙上、地上留下不少打斗痕迹,左首宝座上也被利器划出一道深痕
,一张供桌上陷著一个浅浅的手印,却无裂痕,是被极为阴柔的掌力所击中
。文渊看著这掌印,心中暗惊:「能在木质上印出这等清晰的手印而不击裂
木桌,出手者功力非同泛泛。黄仲鬼的内力偏於阴寒霸道,这一掌或许非他
所出,会是何人所为?」
殿中既然无人,文渊心觉久留无益,便要继续搜寻。可是大殿左右均有
石门,往前的尽头又在灯火所及之外,不知是否还有通路。三条道路,文渊
一时难以抉择,想了一想,心道:「石庄主她们既然在此与人交手,何以不
点燃这两缸大灯?想必是她们从门外一路打进来,殿中本来没有点灯,单凭
火折,照不到两侧石门,又在兵凶战危的当口,激战之时,自然不会留心寻
找其他出路,仍然是往前行去。那麽我也只管向前便了。」
想通此节,文渊重燃火折,疾步前奔,果然最後又是一道石门。文渊推
开石门,眼前乃是地宫後殿。这後殿较之前所在中殿规模为小,凌乱地放置
著二十来个大红木箱,更无其他物事。此处已是地宫中路的尽头,居然只放
著一堆木箱,而无帝后棺椁,环视殿中,同样不见一人。
文渊也没料到这间後殿竟然摆设如此,颇感意外,未见有人,更是失望
,喃喃自语道:「成祖皇帝叱吒一时,寝殿怎会如此随便?」突然心中掠过
一个想法:「棺木不在此间,却会在何处?难道还有密道可往前行麽?」
他正要举步往前,忽听一个细微的女声传来,只听那声音唤道:「文公
子,是文公子吗?」这声音传入文渊耳中,文渊陡觉全身一震,又惊又喜,
脱口叫道:「紫缘,紫缘,你......你在这里?」他左右转身,殿中依然只有
自身一人,呆了一呆,忽见一个木箱得得震动,似乎有人藏身其中,却无法
由内出来。
文渊飞奔过去,用力掀开箱盖,低头一看,一张清雅灵秀的脸庞映入眼
帘,澄澈的双眼中闪著兴奋的光彩,正是令他最为牵挂担心的紫缘。箱盖打
开,紫缘第一件事,便是投在文渊怀里,连声叫道:「文公子,你终於来了
!我......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语音微带呜咽,身体也轻轻颤抖,
显是心情激动之极。
在这深入地下的玄宫之中,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最令他放心不下的紫缘
,文渊登感心头一松,喜悦之情油然而生,轻轻拍著紫缘的肩膀,柔声道:
「别怕,别怕!我在这里,这不是看到了吗?」其实他自己也是如释重负,
能确保紫缘平安无事,在他而言真是一大振奋,手中火折掉在地上。
欣喜之余,文渊忽觉手掌所触柔腻细润,紫缘竟是裸露肩头,不觉一怔
,定神一看,赫然惊觉紫缘未穿外衣,全身只穿著一件肚兜,方才未曾注意
,此时发觉,文渊登感不知所措,霎时间身子僵硬,一动也不敢动,彷佛变
做了石像木雕。紫缘稍稍回神,见到文渊怔怔地望著自己,羞得双颊如火,
却仍是伏在文渊胸膛,唯恐稍一离开,便永世难见一般,轻启樱唇,低声道
:「我的衣服被人扯破啦。」便在此时,地上的火折也已熄灭,後殿顿时一
片漆黑。
文渊如梦初醒,「啊」了一声,急忙再点著一个火折,一边问道:「是
皇陵派的?他们对你怎麽了?」紫缘低声道:「就只有那样,幸好有石姑娘
及时救了我。」她随口说来,文渊却听得心中紧绷,知道皇陵派中有人心怀
不轨,意欲侵犯紫缘,而且情势险极。只听紫缘又道:「那时一片混战,茵
妹要我先躲在箱子里,以免又被人捉住了。」文渊握著紫缘双手,低声道:
「可难为你了。」
紫缘轻声道:「该说是我拖累了石姑娘她们。我躲在箱里,只听到外面
一片打斗声,忽然一阵惊叫,好像有什麽木石脱动的声音,接著就安静下来
了。我想要出来,没想到从里面打不开箱子。」文渊一怔,道:「这麽说来
,韩师兄、师妹她们都不知去向了?」紫缘点了点头,低声道:「文公子,
现在怎麽办才好?」
文渊道:「这地宫我还没有全部走遍,我们再去探一探。」说著望见紫
缘,心中蹦地一跳,急忙转头,低声道:「紫缘,你先穿我的外衣好了。」
说著便要将衣袍解下。紫缘红著脸应了一声,低头含羞,甚感困窘。
两人虽然两情相悦,也几乎已要同赴巫山云雨,可是之前文渊并未当真
见到紫缘身子,现下与当日溪边草地相较,紫缘还少了纱裙掩蔽,白润的双
腿不安地紧紧闭拢,娇躯大半呈现文渊眼前,文渊焉能不生绮念,看见紫缘
羞赧的表情,更是怦然心动,这件外袍脱得艰难之极,只怕一个把持不住,
脱下的可未必仅止於此。
好不容易外袍脱下,文渊披在紫缘肩上,紫缘轻轻拉住,低声道:「谢
谢。」神情又羞又怯,令人大起爱怜之意。文渊身上只穿著一件薄衫,更觉
地宫中寒意阵阵,好在他内功造诣不凡,倒也不觉难受,当下道:「我们去
找石庄主她们。」紫缘点了点头,道:「可是要怎麽找起?」
十景缎(九十)
文渊略加沉思,说道:「紫缘,你说听到木石脱动的声音,那是什麽样
的声音?」紫缘道:「就好像老旧的木门开关时,门轴转动不灵的声音。」
想了一想,又道:「对了,在那之前,好像有东西落在我躲著的箱子上头,
那声音传出来时,地面似乎有些震动。」
文渊听了,思索一阵,道:「如此说来,这里多半有什麽翻板机关。」
说著回头扫视後殿各处,看来看去,也只有一个又一个的红木箱。紫缘看著
他转来转去,也帮著四下查看,走到自已藏身的木箱旁边时,抬起头来,往
墙上望去。
那边文渊见了,心觉奇怪,问道:「紫缘,怎麽了?」紫缘道:「我在
想,落在箱子上的到底是什麽......你看,这里根本没有其他东西,而且在你
来以前,没有别人的脚步声了,应该不是有人清理过这里。」
文渊一听,忽然起了个念头,说道:「或许不是东西,是个人呢?」紫
缘一愕,道:「人?」文渊点点头,轻轻一跃,站在木箱盖上。若是轻功极
高之人,旁人听来可能悄然无声,但紫缘身在箱中,箱上突有动静,自能察
觉。文渊道:「或许有人站在箱子上开启机关,使得这後殿中央地板陷空,
让师妹她们落了下去。这些箱子下面必是实地,足以落脚,皇陵派的人在其
上开动机关,不致一同落下。」
紫缘转念一想,道:「不对啊,我也听到有很多男子的惊呼声,不只韩
公子一人。」文渊一怔,道:「这就奇怪的紧了。」又道:「不论如何,得
先找出有无机关。」他立在箱上,仰首察看墙上层层石砖,忽然发现离头顶
约莫三尺之处,一个砖头边缘带著少许血迹。他心下暗道:「若是激战之中
鲜血飞洒,不该会到如此高处,可能是那人手上沾血,或是负伤,扳动此处
机关,留下了痕迹。」
想到此处,文渊企足抬手,试著去推动那砖头,砖头纹丝不动。他沿著
砖头边缘或按或推,推到石砖左侧时,那砖头缓缓转入了半寸。文渊大喜,
用力一推,条形石砖陡然左右翻转一圈,翻出的一面金光灿烂,刻著一个金
字「皇」。
突然之间,後殿地板隆隆作响,殿中地砖剧烈震动,突然「康啷啷」一
串沉厚声响,中央一大片地板快速变化,有的向四方收入,有的向下疾翻,
正中央十余块却崩离分解,直落而下,殿上陡然现出一个长八角形的巨大空
洞,於黑暗中扬起大片尘土,层层扩大,巨响於地宫中回荡不绝。
忽听紫缘一声惊叫,纤细的身影跌落洞中,脚下的地板竟也一同消失无
踪。文渊大惊,叫道:「紫缘!」身子一跃,向下飞落,原先所踏的木箱紧
跟著落下。文渊倒身纵落,顺势一蹬木箱,落势陡然增快,右手一伸,握住
了紫缘手腕。但是两人已经身在虚空,文渊无处借力,虽然拉住紫缘,两人
依旧飞快跌落,耳边飕飕风声扫过,火折被劲风所熄,倏然落入了一片黑暗
之中。
陷入黑暗,仅是瞬息之事,两人旋即冲入一片亮处,映入眼中的是一大
片碎石地,地上躺著数名男子。文渊临危应变,将紫缘拉入怀中,内息接连
急转三周,凝神默存「御风行」心法,眼见离地已不及丈许,当下内气放松
,身子一轻,直坠之势竟然缓了不少,斜偏而出,半空中身子转直,右脚尖
在一个疾落的木箱旁用力一踢,借力移身,坠势急转横飞。
御风行功法一出,如落叶飘零,舒缓自在,将下坠之力重重化解,这一
横飞飘出三丈有余,脚尖一落地,随即向前冲跃,以减力道,再次著地时,
文渊陡觉右脚一软,被这股大力冲得一阵酸麻,一时站不住脚,向前直倒。
他唯恐紫缘摔伤,还没碰地,便急忙翻身,背下面上,「砰」地一声,文渊
跌躺在地,又滑出数尺,紫缘在他身上,却是丝毫没有受伤,只是「啊」地
惊呼一声。
文渊虽然撞得头昏眼花,总算没有和紫缘直接跌得重伤,松了口气,笑
道:「咱们命大福大,没摔个粉身碎骨。」紫缘余悸犹存,低声道:「真吓
死我了......」话才说出,只听得砰砰磅磅一阵乱响,一堆木箱夹带著无数砖
板自空而落,一个个砸得支离破碎,不少压在地上那几人身上,也无反应,
显然都是死尸。
嘈杂止息,文渊缓缓坐起身子,道:「看来机关找到了,可有点不太对
劲,这地洞开得只怕大多了,这些箱子本来没落下来。」紫缘微笑道:「本
来我们应该还站在上面。」文渊笑道:「总之是要下来找人的,不过下来的
方法不太高明。」叹了口气,道:「韩非子曰:『无参验而必之者,愚也』
,我没先研究清楚,匆匆忙忙地乱动机关,招惹祸害,非只愚也,乃愚不可
及也。」
紫缘嫣然一笑,道:「子曰:『不迁怒,不贰过』,文公子,这不迁怒
你已经做到啦,只要注意不贰过,那就可与颜回相提并论,颜回岂可谓之愚
哉?」文渊微笑道:「颜回敏而好学,闻一知十,我可大大不如,担当不起
。」
两人站起身来,走到落下处抬头探看,顶上已然封死,不知地板如何复
原。环顾周遭,乃是一个天然生成的巨大石窟,机关通落处,洞顶高逾十丈
,数条岩洞通道延往四面八方,岩壁上悬挂了盏盏油灯,照耀得洞中灯火通
明,照得两人身前身後淡影无算。
文渊沉吟道:「这地洞浑然天成,不像是长陵地宫设计中所该有的,定
是皇陵派所另行接通。」紫缘道:「皇帝的陵寝,怎能容许他人随意改建?
」文渊道:「我也想不透,龙驭清再怎麽得势,也不可能擅自将皇陵视为己
地,此中必有古怪。」说著看著脚边木箱残骸,若有所思。
紫缘轻轻抿著嘴,想了一想,说道:「文公子,我有个想法,不知道是
否为真。」文渊用手指绕绕剑穗,道:「也许我们正好想的一样。」紫缘道
:「我猜想,这个长陵地宫可能是假的。」
文渊一弹剑穗,点了下头,说道:「地宫入口如此明显,中殿、後殿都
没有皇帝后妃的棺木,而这些木箱......」说著向地上一指,道:「......里面
没有任何陪葬器物,加上又有这个位在地宫之下的洞穴,全然不是地宫的堂
皇模样。」紫缘道:「正是,这地宫多半是成祖皇帝的一个假陵。」
帝皇陵墓,为防後人蓄意入侵,或掘墓盗宝,或毁坏龙体尸身,自然重
重防卫,他人就连想寻得地宫都未必可得,遑论探墓。曹操传说有七十二疑
冢,令人难分真伪,後世真龙天子的陵墓,也有种种传说,迷路石、暗箭、
飞刀机关,越发增其神秘色彩。若说此处为成祖所建的假陵,并非无稽之谈
。建造陵墓,耗费人力物力极钜,然而对於贵为九五之尊者,又何足惜?若
说此处真为假陵,而皇陵派将之作为本门所有,便合理得多,当朝皇帝也可
容许。
文渊和紫缘多方推敲,更觉所想不差,文渊抬头望著已然关闭的洞顶,
轻声道:「这里隐蔽於地底,深幽难至,或许任师叔便是被关在此地。」紫
缘道:「这麽多通路,可往哪一条找才好?」文渊说道:「这里几具尸体,
看来刚死不久,若非从上头跌死,便该是跟师妹她们交手而被击毙。我们且
先找找附近,看有没有打斗留下的线索。」
两人一齐绕行地洞,共有六条岩洞通道,里面亦有油灯照明,其中一个
洞口前落著一枚弹子,文渊捡起一看,正是杨小鹃所用的白蜡弹。文渊道:
「弹子落在这儿,可不知是从哪里射过来,或是行走掉下的。」紫缘道:「
既然无迹可寻,只有听天由命,随意选一条了。」
当下两人往面前洞道走了进去。这洞道高约二丈,蜿蜒曲折,却甚是宽
阔,两人足可并肩而行。走出约莫十来丈远,眼前又是一个大洞窟。相连著
三条洞道之外,壁上又有五道铜门,各自分散排列,洞窟中央摆设著几张石
桌石椅,几名汉子正围著一张桌子喝酒笑闹,见到文渊、紫缘来到,都瞪大
了眼睛,并非注意文渊,而是目不转睛地盯著紫缘。
容貌本已娇美绝伦的紫缘,此时衣衫不整,上身披著文渊的长袍,算是
无事,双腿却只有衣摆稍加遮掩,若隐若现,迷人之极,洞中数人真是看得
灵魂出了窍,一个人看得出神,没拿稳酒碗,「乓」地砸碎在地,酒水散了
一地。
虽说重要部位都有掩蔽,可是被一群陌生男子看见自己裸露的双腿,紫
缘还是羞得面红耳赤,後退了一步。文渊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立时飞身而出
,双掌飞舞,东一掌,西一掌,先後五掌打出,将五名汉子一一击昏。这五
人也是武功平庸,全无抵挡余地,只看得美人一眼,还没来得及起色心,便
已当堂受报。
文渊见五人服饰相同,腰带上都有龙鳞纹样,微微一怔,道:「他们是
龙宫派的。」紫缘奇道:「龙宫派的人,怎麽会在这里?」文渊道:「想来
是龙驭清请来协助看守任师叔。」心中暗想:「这麽说来,敖四海也可能在
这里,我气力未曾全复,倒要小心提防。」
紫缘说道:「文公子,这里有门,可能通到什麽房间或牢房。」文渊道
:「我来看看。」他放轻脚步,走到西边第一扇门前,侧耳倾听,不闻有何
动静,轻轻推门,那门应手而开,里面乃是一间石室,摆设整齐,有床有桌
,只是空无一人。
他走到第二道门前,里面也是一样景象。第三间房依然如此。到了第四
间房门前,文渊凝神静听,隐隐听到几声呻吟,语音清脆,乃是少女声气。
只听一个男子笑声传出,说道:「怎麽样?你可服本少爷了吧?」那少女叫
唤得越发急促,哀求道:「够......够了......真的不行了......啊、啊......」
只听另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少爷,骆姑娘是要和敖掌门、唐先生他们
一起看守要犯的,该让她快点回去,万一巾帼庄那些人找到了......」忽听一
声闷响,似有什麽重物碰撞声,跟著那男子大声喝道:「放屁!那些女娘有
什麽本事,难道敖四海应付不来?就算加上什麽小慕容,也有唐非道在,他
不是没几招便把那丫头伤了吗?你这老头还担心谁能救出任剑清?去!别扰
了我的兴致!」那老者不再说话,门後只传来那姓骆少女的阵阵呻吟。
文渊听得清楚,暗暗吃惊,心道:「敖四海果真在此,那姓骆的女子,
莫非是神驼帮的?我只知骆天胜有一子骆英峰,倒不知有女儿,不过武功该
当相差不远才是。那唐非道是什麽人?小茵战至兵器断折,便是与这人交手
麽?这男子和老人又是何人?少爷,少爷,难道是龙驭清的儿子?」
紫缘见他驻足不动,心知他定是听到什麽不对劲的事情,当下蹑手蹑脚
地走了过去。她虽然身无武功,不若文渊内功精深,耳目灵敏,却也听到门
後传来一波又一波荡人的春声,又见文渊一副专心倾听的样子,不由得羞不
可抑,低声道:「听什麽?这种事情也好听的这麽入神?」
文渊一怔,知她会错了意,当下压低声音,说道:「他们说到了任师叔
。」紫缘一听,脸上现出微笑,道:「原来如此,我说你怎麽会......这麽专
注呢。」说著别过了脸,抿嘴轻笑,脸上泛起红晕。
文渊见了她这般羞涩模样,加上门後的浪荡声音,忍不住心中一跳,轻
轻抱住紫缘,低声道:「里面那女子是该在看守任师叔的,要探出任师叔的
所在之地,正可著落在她身上套问,又或许他们一会儿会说起。」紫缘轻声
道:「你还要听下去?」文渊虽觉对紫缘太过羞人,但要找到任剑清,这是
极要紧的线索,当下低声道:「只得听了。」
两人倚在门边,静静探听,只听那少女越叫越失神,几声高亢的呻吟後
,终於停了声息,紫缘没再听到声音,文渊内功精纯,也只稍稍听到几声男
子粗重的喘气,夹杂著两三声少女嘤咛。
原以为房中已然完事,不料忽听那少女一声大叫,声音中混著欢愉和苦
楚,紧跟著又是激情的吟叫,如波浪般起伏不止。紫缘被文渊抱在怀中,耳
听浪声阵阵,不由自主地脸红心跳,略一转身,胸口贴著文渊胸膛,螓首倚
在他颈边,「哎」地轻轻叹息一声。
此时她没有拉著衣襟,文渊给她的长袍没盖住她胸前,两人胸口身体相
贴处,只是紫缘一件肚兜,文渊上身薄衣。文渊抱著紫缘,香泽微闻,娇躯
在怀,又感受到她酥胸的柔软,心中实难克制,忍不住在樱唇上轻轻一吻。
这一吻之下,两人心情激荡,柔情增生,房中的声音溜过耳边,都没加以注
意。好在那称作少爷的男子全心翻云覆雨,那老者也没多说话,两人自也没
漏掉什麽要紧消息。文渊伸手轻轻抚摸紫缘後颈,爱怜之极,另一只手则在
她腰後缓缓揉著。
紫缘满脸羞红,身子酥麻如醉,软绵绵地靠在文渊怀里,柔声道:「文
公子,我......我们现在可不能乱来。」文渊心中一凛:「这话不错,我跟紫
缘身在敌境,可没有调情的空闲。」当下低声道:「我们都自制些罢。」紫
缘微微颔首,娇羞难言。虽说是要自制,两人却不肯分开,只是没再亲热下
去,凝神听著房中动静。然而房内那一对显然短时间内没再说正事的余地,
男的连连呼喝,女的浪声不停,而且越演越烈。两人听著听著,只有越抱越
紧,紫缘心神不定,自觉呼吸渐促,心跳加快,只羞得耳根也红了,只盼房
中快快进入尾声。
十景缎(九十一)
房内声息时起时伏,也不知过了多久,从门後传出了那少女绝顶的呻吟
,安静了下来。紫缘轻噫一声,搂著文渊的双臂更紧了些。文渊轻轻呼了口
气,低声道:「结束啦。」
紫缘满脸赧红,轻声道:「文公子!」文渊道:「什麽?」紫缘启唇欲
言,忽然脸现羞态,低声道:「不......没什麽。」
文渊心中一动,低头望著紫缘娇美的脸蛋,情意上涌,又在紫缘唇上深
深一吻。紫缘娇躯一震,身子稍一绷紧,随即放松,全身像是失了力气,柔
弱地投在文渊怀中,陶醉地轻轻回吻文渊。文渊爱怜地吻了几下,低声说道
:「倘若我们不是在这皇陵派的地方,那就......那就......」紫缘双目朦胧,
悄声道:「就怎麽样?」文渊嗯了一声,似乎不知怎麽出口。紫缘自也想得
到,不禁双颊生晕。
正在两人心怀绮念之时,忽听那骆姓少女的声音低低传了出来:「龙少
爷,我要回去牢房了。」那男子道:「去罢,到换班时,再到我房里去。」
那少女应了一声。
文渊一听,心知那少女便要出房来,心念一动,低声道:「紫缘,快躲
到那边房里去,别给发现了。」紫缘点了点头,快步奔进一间石室,才进门
,文渊便拉了两名龙宫派弟子进房,接著又将其余三人拖了进来,以免给那
少女察觉有人潜入,这才关上铜门,低声道:「那女子要到关任师叔的地方
,咱们得跟上去。」紫缘低声道:「我不会轻功啊,跟著你走,定会害你也
被发觉的。」文渊道:「不打紧,我带著你便是。」说毕,凝神倾听门外动
静。
耳听门外脚步声起,步履轻巧,当是那少女已出了房间。文渊听那脚步
声慢慢隐去,当即打开房门,抱起紫缘,飘身出房,往脚步声去处的洞道跟
了上去。过了一个转折,便见正有前方一个苗条的背影,脚步有些不稳,缓
步前行。文渊抱著紫缘远远跟在後头,放轻步伐,全无半点声响,那少女丝
毫不觉,迳自往前走去。
走过洞道,又到了一个与先前相似的大石窟,连著四条洞道,却无人在
洞中。如此洞道接著石窟,石窟又接著洞道,接连四次,终於到了一个只连
接来路洞道的石窟,一个青石砌成的阶梯通往窟顶一个圆洞。文渊藏身於洞
道中,见那少女走了上去,也抱著紫缘走上阶梯。到了阶梯尽头,文渊探头
察看,位在这石窟之上的乃是一间小石室,石阶对正一道铜门,门边站著一
个黄衣汉子,正背对阶梯,要把那门关上。
文渊身形疾纵,一掌拍中那人背心。那人哼也不哼,应声而倒。文渊闪
进铜门,眼前出现的是一条昏暗的长廊,壁上虽有油灯,却不明亮,不见尽
头的长廊中冷气阵阵,更显得阴暗骇人。那少女远远走在前面,身影旋即隐
没。文渊放下紫缘,两人携手向前走去。
紫缘低声道:「文公子,这地方阴森森的,说不定......便是你那位任师
叔所在了。」文渊点了点头,心道:「方才上了那阶梯,此处总是离地上近
了些,对救出任兄有利多了。」
忽听「辄辄」几声,前方一丝微弱光亮扩散开来,那少女已到了长廊另
一端,开了道门,门外亮光洒入,却也只是稍增明亮而已。很快地,那少女
走出了门,又将那门关上。
文渊牵著紫缘,赶到门前,却是一道铁门。文渊轻轻一推,不见动静,
亦没听到门後有任何声音,当下用力推动,那门辄辄而响,便即开启。文渊
过门一看,只见两条石砖通道往左右两侧通去,不知那少女是前往哪条通道
。文渊暗暗咋舌,道:「这地方简直跟迷宫没两样。」紫缘道:「现下该怎
麽走才是?」
两人正没主意,突然右边通道处传来几声极轻极微的呼叱声,紫缘没有
听见,文渊却听得分明,低声道:「先往这边!」拉著紫缘,往右快步行去。
过了大半通道,紫缘也听到了呼喝争斗之声,低声道:「有人在打斗。
」文渊道:「有女子的声音,说不定是师妹她们。」说著脚下奔得更急。他
托住了紫缘腰後,助她奔行,紫缘这才跟得上。
忽听一声痛楚的呻吟传来,文渊心头一震,道:「是蓝灵玉姑娘。」紫
缘惊道:「真是蓝姑娘?她......她受伤了麽?」
两人奔过通道,陡然进入了一间宽阔的石室,室中正进行著一场怵目惊
心的大战。只见石壁上处处鲜血飞溅,两个人影拳来掌去,正在飞快过招,
难分难解,乃是龙宫派掌门敖四海和石娘子。凌云霞手挥齐眉棍,与贔屭太
子双掌相斗,呼吸急促,似乎已支持不住。杨小鹃倒在墙角,一动也不动,
蓝灵玉挡在她身前,双戟飞舞,独战饕餮、睚眦两太子,一身衣衫染红了大
半,一望而知伤势沉重,只是咬牙撑著。二十余名龙宫派弟子或空手,或持
兵器,不时上前插手助战,只是不敢向石娘子出手,都是往凌云霞、蓝灵玉
二女攻去。
一见到巾帼庄四名庄主,便是身陷重围的险境,文渊心念电闪之际,立
拔长剑出鞘,展步奔上,一道银白剑芒陡然连划三个大圈,影影绰绰,流转
自在,正是当日大败敖四海的「潇湘水云」剑术绝艺。敖四海不料有人横加
插手,眼见剑法来路精妙难言,登时大吃一惊,慌忙撤身退避,喝道:「什
麽人?」文渊逼退敖四海,挥剑一笑,道:「敖龙王贵人多忘事,不记得在
下了?」
敖四海稍一定神,见到来人竟是文渊,不禁大骇,嘶叫道:「是......是
你这小子!」声音中惊怒交杂,又带著三分恐惧。石娘子见到文渊来助,心
中大喜,叫道:「文兄,请你去救二妹、三妹,敖四海我来应付!」说毕猱
身而上,双掌连环抢招,敖四海惊魂未定,一时招架不来,十分狼狈。
文渊见蓝灵玉受两人夹击,最是凶险,当下步法一晃,长剑递出,一圈
一转,登时接过睚眦太子手中剑招,由「潇湘水云」剑法一变,使出一路「
风雷引」剑意,於流畅严整之中,夹带著至为苍郁险峻的剑路,睚眦太子剑
法虽狠,竟也无力反击,被气势迫人的「风雷引」压制得全无还手余地,不
出三招,立时中剑,大叫一声,摇摇晃晃地向後仰倒。饕餮太子大惊失色,
叫道:「不好!」一收铁鼎,转身奔逃,竟然是溜之乎也。
文渊无暇追击,才解蓝灵玉之危,又飞身而至凌云霞身边,长剑连刺,
便将贔屭太子迫开数步。贔屭太子知道他武功胜已甚远,不敢再攻,退了几
步,叫道:「龙王,当真不好了!」
敖四海率领数名龙宫太子,本可擒下巾帼庄四女,不料文渊一到,立时
扭转局势,心中早已慌了,此时眼见睚眦倒地,饕餮逃开,贔屭慌乱大呼,
更加骇异。石娘子见他气势已馁,当即全力猛攻,清叱一声,一路掌法使得
奇快,犹如一挂鞭炮炸将下来,脆快刚猛,一掌掌之间几乎没半分停息,打
得敖四海措手不及,接连中了三四掌。这几掌打得他气血翻腾,只怕文渊随
时杀至,更是斗志全失,连忙使了个「巨浪排空」的虚招,趁机後跃,叫道
:「快退,快退!」
龙宫派弟子慌忙抬起睚眦太子,纷纷往石室另一边通路窜去。文渊以事
在紧急,适才几招剑法都是出尽全力,此时也需要稍稍回气,又担心四女安
危,便不追去。
蓝灵玉护著杨小鹃力战,早已精疲力竭,此时危机一解,心头一松,险
些站不住脚,倚著墙缓缓滑坐地上,不住喘气。凌云霞也是大耗气力,以棍
支地,才能站稳。石娘子功力最深,剧战之余,虽也十分疲累,却仍是气定
神闲,向文渊微笑道:「多亏文兄及时赶到,否则我们姊妹四人可就真支撑
不了了。」文渊忙道:「份所当为,石姑娘何必言谢。四位伤势如何?杨姑
娘还好吗?」
蓝灵玉低声道:「四妹中了唐非道的掌力震荡,只怕一时是起不来了。
」凌云霞道:「只要能保住性命就好。」石娘子说道:「文兄,紫缘姑娘,
怎地不见向兄?」文渊道:「师兄在龙驭清手下受了伤,眼下只怕没法子过
来。」石娘子脸色一变,低声道:「这可不太妙了。」
紫缘说道:「石姑娘,韩公子、华姑娘、慕容姑娘不在这里麽?」石娘
子摇摇头,说道:「当时慕容姑娘把你藏在木箱中後,我们中了地宫後殿的
机关,落下地洞,韩公子护著华姑娘突围,跟我们失散了。慕容姑娘一人把
唐非道引开,现在也不知如何了。」
文渊接连听到唐非道之名,问道:「石姑娘,那唐非道是什麽人物?」
石娘子一怔,道:「你一路来到这里,竟没见到麽?他是旁门左道中极厉害
的角色,官虽只到百户,却是锦衣卫中第一高手,除了黄仲鬼,其他皇陵守
陵使也没有能胜过他的。」
十景缎(九十二)
明朝厂卫横行,为祸极烈,然而听闻锦衣卫中竟有武林高手,文渊不禁
大感诧异,道:「石姑娘,那唐非道若当真如此厉害,怎麽会甘心只居百户
之位?」石娘子道:「这就非我等所知了。但是此人武功之强,绝对无庸置
疑。我跟这唐非道交了两掌,他的掌力阴柔诡异,我承受不起。」
文渊心道:「如此说来,小茵一人要将他引开,岂非十分危险?尤其这
里是深在地底,小茵不熟地形,便要脱逃也极是不利。」想到此处,不由得
大为担心,道:「他们往哪里去了?」石娘子摇摇头,道:「慕容姑娘是在
机关陷落处就将他引走的,走的路线全然不同。」
文渊一听,更是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心道:「这地洞也不知究竟有
多大,要遇上小茵可更加难了,可怎麽办才好?」
石娘子见他一副忧心忡忡的神情,略一思索,道:「文兄,那龙驭清也
回到地宫来了吗?」文渊道:「我跟师兄摆脱龙驭清後,师兄先留在隐密处
疗伤,我便一路赶来,当时龙驭清或许还在城中搜索我们两人,现下可就不
知道了。」
石娘子道:「只要龙驭清不在,那便好办。文兄,你记好来路,方才应
该有左右两条通道罢?」文渊道:「不错。」石娘子道:「这两条路各自通
往一个地牢,任大侠必是被囚禁在其中一间。敖四海他们是从这里出来的,
那麽这条路便该是通往任大侠所在。你先去找韩兄、华姑娘、慕容姑娘他们
,紫缘姑娘跟我们四人先待在这里等。三妹、四妹都太累了,也得要先调理
伤势。」
文渊稍加沉吟,心道:「没找到师妹跟小茵,我总也安不下心。可是蓝
姑娘和杨姑娘伤疲交加,我如果离开,要是又有高手来袭,这里如何应付得
来?加上紫缘不会武功,又要石姑娘她们保护,更难应敌了。」
石娘子看出他心里为难,当即微微一笑,道:「文兄,你放心去罢,敖
四海之流不足为惧,我自有方法对付。」文渊见她说得胸有成竹,当下拱手
说道:「那麽,烦劳石姑娘照顾紫缘姑娘了。」石娘子道:「这个自然。」
文渊正要回身循来路走去,忽然想起一事,道:「对了,石姑娘,在我
来到之前,可有一个年轻姑娘从这里走过?」石娘子道:「没有。」
文渊道:「她是受命看守任师叔的,正要回去,我和紫缘姑娘便是跟踪
那女子过来,但是在前头岔路失了踪迹。你们既然没有见著,那麽必是走了
左边的通道。」凌云霞一怔,道:「这麽说来,任大侠该是在另外一边,何
以龙宫派却在此阻截我们?」石娘子道:「或许是障眼法,要把我们引诱过
来,便有陷阱埋伏。」
文渊道:「敖四海已被击退,倘若前头真有陷阱,留在这里反而安全。
石姑娘,你们还是先待在此地,等我回来再一起绕到左边通道去。」石娘子
道:「正是。」
当下文渊便走回头路,动身去寻小慕容、华瑄、韩熙三人。他孤身一人
,行动自比带著紫缘时迅捷得多,一路上奔行如风,到了上来时的阶梯,那
守门人依然倒在地上,兀自昏迷不醒。文渊不加理会,走下阶梯,回到石窟
,沿原路走回。他本有默记来路,此时遇得岔路,便以剑刻壁,留下记号,
以免分不清一个个相似的洞窟通道。
也不知是地洞太过辽阔,还是皇陵派留守之人太少,文渊接连走过了八
九个大石窟,居然未曾碰到一人。文渊在岩壁通道中发足疾奔,心下暗急:
「再这麽走下去,何时才能找到小茵跟师妹?」
穿出通道,又是一个大石窟,窟中并无铜门,只有三条通路。文渊正要
往西首洞道奔去,忽觉有些不对,停步回身,望向东首通道。但见阴暗的通
路中全无光亮,只有前面一段受到石窟中油灯照明,稍显明亮。文渊大疑,
心道:「何以这个通道没有安置油灯?」
他走到东边洞道,向内一望,但见石壁上置有盏盏油灯,只是都没点著
。文渊点燃火折子,照著油灯一看,只见一盏油灯上半截毁坏,灯中尚有灯
油,显是被人打灭。走到下一盏油灯处,亦是如此。文渊灵光一闪,心道:
「定是有人在此打斗,一路破坏了油灯。不知道是从这里一路打过去,还是
从对面打了过来?且去探探。」当下凝神戒备,从洞道中一步步走过去。
一路上油灯全部被人毁去,文渊凭著火折照明,倒也无碍。转过两个弯
折後,身後石窟的灯火已全然照不到洞道中。过了洞道,眼前的石窟只有一
条通道往前,也是全无灯光,一样给人破坏了。
文渊身上只余下这一个火折子,一旦燃尽,自己身陷黑暗,便是危乎殆
哉,不敢贸然探进,当下先将石窟中几盏油灯一一点燃,心道:「该在这里
保留一些火光,以策万全。」
他点完第三盏油灯,走往下一盏时,步过一处洞道前,忽然听得几声轻
微声响远远传来。这声音似乎来自通道彼端,相距甚远,但是地底宁静,这
些许异声还是传到了文渊耳中。
文渊登时留上了神,心道:「这是什麽声音?」这声音实在太远,文渊
没能听清楚,当下缓步往洞道走去,一边小心观察前头是否有变,一边慢慢
前行。
走了数丈,那声响再次传来。这回文渊听得分明,乃是女子的哀鸣,夹
杂著空洞的喘气。文渊一听,脑海中陡然嗡嗡乱响,这声音他熟悉之极,乃
是小慕容的语气。
听到小慕容这样的声音,文渊惊惧无已,不顾一切地往前狂奔,心中掠
过一个不祥的预感:「难道......难道小茵被......」
他飞快奔过洞道,眼前微现光亮,这个石窟却点著一盏油灯,昏黄的灯
光下,几片碎布散在地上,一个体态纤弱的少女无力地坐在墙角,倚著石壁
,双手掩著下身,衣裙都已被撕裂,肩头、胸脯、腰部,到处露出白皙的肌
肤,汗水淋漓,俏丽的脸上泪痕宛然,双目紧闭,眼睫颤动,竭力压抑著口
中声音,神情满是痛楚,对於文渊的来到似乎全然没有发觉。
霎时之间,文渊整个人都呆住了,彷佛五雷轰顶,脑中再也无法思考,
大声叫了出来:「小茵,小茵!」他冲了过去,将小慕容紧紧搂住,声音哽
咽,说不出话来。
小慕容一被他抱住,身子陡地一颤,勉力张开双眼,低声道:「你......
你来啦......」说话之间,脸上现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文渊用力抱紧小慕容
,呜咽地道:「小茵,你......对不起......我......我来晚了......」说著说著,
两行泪水滑下脸颊。
小慕容低声道:「你......你哭什麽嘛,我都没有哭,你......你......」一
句话没能说完,又不自觉地呻吟一声,俏眉紧蹙,显得十分苦楚。文渊低声
道:「是......唐非道?」小慕容一时无力说话,轻轻点了点头。
文渊心神大乱,一时间心中对自己痛恨到了极点:「如果我来的早一些
,小茵就不会受到这种污辱......唐非道......」想到「唐非道」三字,文渊陡
然怒火中烧,满腔愤怒无处发泄,叫道:「小茵,我......我一定会把唐非道
......把他杀了!」突然想到:「即使杀了唐非道,小茵还是遭遇了这样的不
幸,那......那又能弥补什麽?」想到这里,心绪悲恸混乱,只想大哭大叫一
番。
忽听小慕容轻声道:「不必啦,他就在那儿,已经死啦。」文渊呆了一
呆,道:「什麽?」小慕容微笑道:「我解决他啦,往你後面看啊。」文渊
怔征地转过头去,就在自己进来的通道旁边,一个白衣男子趴倒在地,头发
散乱,一动也不动。文渊道:「唐非道?」小慕容轻声笑道:「是啊。」
文渊见她神情轻松,虽然说话中气虚弱,却不似心情悲苦,心中忽然闪
过一道希望,叫道:「小茵,莫非你没事麽?」小慕容微笑道:「我不是还
好好的活在你眼前?」文渊大力摇头,道:「不,不是!我是说......你......
你......你没被他......没被唐非道侵犯吗?」小慕容一怔,脸颊霎时染得通红
,轻声嗔道:「你乱说什麽?谁......谁跟你这样说啦?」
此言一出,文渊一颗心好似从绝望深渊飞腾重生,大喜过望,欢声叫道
:「真的?小茵,你......原来你当真没事!」激动之余,抱著小慕容的双手
竟微微颤抖。小慕容微感错愕,但她聪明机敏,马上猜到了文渊的心思,不
禁噗哧一笑,道:「你啊,你......你也太会操心了吧?我说你怎麽一来就哭
呢,原来是你自己胡思乱想。我没事,真的没事啦!」
文渊满心欢喜,吻了小慕容几下,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我
看你这个样子,真的是吓坏了,什麽都不会想了。」小慕容嫣然一笑,道:
「只差一点,你就没有白哭了。虽然我现在没事,刚才可惊险的很。」文渊
道:「石姑娘说这唐非道武功极高,你......你是如何收拾他的?」
小慕容微笑道:「他死前打了我一掌,难受死了,现下没什麽力气说话
,你先帮我运运气。」文渊「啊」的一声,道:「伤势重麽?觉得如何?」
说著右手掌心按住她背後「灵台穴」,左手轻轻搭在她丹田上,默运玄功,
助她畅通血气。
过得片刻,小慕容精神稍复,笑道:「好多啦,就说给你听吧,免得你
心里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的。」文渊笑道:「既然知道你安然无恙,我是不
会七上八下的了。石姑娘说,你独自一人把唐非道引开,却是如何经过?」
2004-7-5 1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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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楼】
十景缎(九十三)
小慕容笑道:「啊,石姑娘她说了这麽多啦?那麽前面的事我倒省下口
舌啦。」说著顿了一顿,道:「这唐非道当真厉害的很,我根本打不过他,
短剑也被他弹指震断,华家妹子跟石姑娘她们已有敌人包围,只好一路逃。
好在他轻功没比我高,他追不上我,我摆脱不了他。逃到外头那几个洞窟时
,我突然想了个主意,一边跑,一边把油灯打灭。明著打我敌不过他,如果
摸黑过招,倒还可能取巧。」
文渊道:「你不熟附近地形,一片黑暗中,岂不是十分危险?」小慕容
道:「我本是想如果不成,就趁黑偷偷溜走,不料跑到了这个死胡同,前面
没路,跑也跑不掉,打又打不过......」正自说著,见到文渊神情紧张,不禁
微笑道:「你说,我该怎麽办啊?」文渊沉吟道:「这可当真为难。」
小慕容道:「我跟他勉强拆了几招,趁机把这里的油灯也打灭了,都瞧
不见对方,可是我还是逃不开。那时我想了个把戏,故意被他的掌力扫到,
假装重伤不支,倒在地上,找机会反击。」
文渊叫道:「小茵,你武功不如他,这不是太危险了麽?」小慕容道:
「我也没什麽把握,只有听天由命啦。那唐非道也不确定我是不是真的受了
重创,点明了一盏灯来看,故意来对我毛手毛脚的。我看他有些试探意味,
知道他还没相信,乾脆演得像些,稍微挣扎一下,再哭一下,他就当真信啦
。」说著伸伸舌头,笑道:「你见过我装哭,该想像得来罢?」
文渊忍不住道:「小茵,你这可是拿自己身体开玩笑,要是他点了你的
穴道,那不是万事休矣?」小慕容笑道:「我看准了他是个大色鬼,决不会
点我穴道的。」文渊奇道:「这是从何说起?」小慕容道:「一来他无遐想
到,二来......」说著脸颊微红,道:「你说,我跟你做这事的时候,要是我
动也不动,你不扫兴麽?」文渊一怔,这才恍然,笑道:「可以想见。」
小慕容道:「虽说我是使计,但要给他这样占便宜,可真是气死人了。
这个唐非道粗暴得紧,把我的衣服扯得乱七八糟,还一直压在我身上。我瞧
时机差不多了,就趁机踢了他一记。」文渊道:「唐非道内功深厚,这一脚
真有用麽?」小慕容一扬眉,笑道:「有用得很,我踢他下阴。」
文渊「啊」的一声,道:「原来如此,这可就太狠了些。」小慕容道:
「他自己起了歹念,我可不必对他手下留情。他那时正兴奋著,这招撩阴腿
踢了下去,那一声惨叫可也吓了我一跳。」文渊向唐非道的尸身望了一眼,
道:「难道这一踢便将他踢死了?」
小慕容道:「也没那麽容易,他中脚之後,只是哀嚎仰倒。我赶紧翻身
起来,出指点他膻中穴,谁知道他突然反出一掌,打中了我的腰边。好在我
那一指先行点中,他的後力不足,不然那一掌说不定会要了我的小命。」说
话之间,脸上神情余悸犹存,轻轻拍了拍胸口。
文渊听她说得轻松,却仍是听得提心吊胆,明知小慕容有惊无险,但是
面临失身之危,如果这一击没有奏效,要面对的便是无情的蹂躏。眼见小慕
容全身上下衣衫褴褛,更是心疼,轻轻抱住小慕容,柔声道:「小茵,都怪
我没能好好保护你,让你身处险境......」
一句话尚未说完,小慕容右手两指封在他嘴唇上,娇柔地轻轻微笑,说
道:「我才不用你保护呢,你敢看不起『大小慕容』麽?」文渊在她指尖轻
轻吻了一下,笑道:「不敢,不敢!」
既已平安找到小慕容,文渊接著便想到华瑄,当下跟小慕容说起。小慕
容听到韩熙和华瑄一路,登时皱眉,说道:「这可教人放心不下了。」文渊
道:「韩师兄武功修为甚是高明,保护师妹应当不成问题。只是要救出任师
叔,非得要大家聚在一起,同进同退,有谁落单都对行动不利。」
小慕容叹道:「谁担心他武功够不够好啊?我只怕华家妹子心地太好,
又没见过世面,怕要吃些亏呢。」文渊一怔,道:「却是为何?这我可不懂
了。」小慕容在他额头上轻轻叩了下,笑道:「你们师兄妹两个一样没心机
,当然不懂啦。别说啦,我们快去找人。」文渊虽觉莫名其妙,但是也不多
问,和小慕容齐步去探寻其他通道,心中暗道:「小茵也真奇怪,总是对韩
师兄有所不满,倒不知师妹又觉得如何?」
当时石娘子等人在地宫後殿陷落机关,地洞之中,除了皇陵派门人,又
有龙宫派、神驼帮诸人伏击,加上几名锦衣卫中的高手,迫得众人手忙脚乱
。其时华瑄正与狻猊、趴夏两太子交手,又有一名锦衣卫在旁伺机攻上,眼
见小慕容引走唐非道,却无暇跟上,在一片混乱的战阵中与石娘子等四女越
离越远,到後来变成了自己一人身陷重围。
她凭著八方风索招数凌厉,一时得以自保,却是不由自主的著急,心道
:「我只有一个人,怎麽跟这麽多人斗?跟不上石姐姐她们,我也不知道该
怎麽走......」
正当处境凶险之时,韩熙仗剑冲至,逼退数敌,叫道:「华师妹,往通
道走!」华瑄正没主意,见到韩熙来救,不假思索,便往身边最近的一个洞
道中奔去。韩熙一边断後,一边跟上,到了洞道彼端,韩熙陡然朝通道中掷
出一物。猛地里听得一声巨响,阵阵浓烟弥漫,尚在通道中的狻猊太子等人
出其不意,个个类流满面,咳嗽不止。
华瑄呆了一呆,道:「韩师兄,你这是......」韩熙已冲了过来,挽住她
手臂,低声道:「只能挡他们一阵,快走!」华瑄身不由主,被他拉著朝另
一通道中疾奔而过,全不停步,接连走了四五个石窟,所过的岔路繁杂,狻
猊太子一众再难追上,这才缓下脚步。
韩熙眼望四周,道:「眼下暂且是安全了。」华瑄定了定神,回头望向
来处,只见洞道深长,所处石窟之中,通道共有四个,又有三面铜门,该往
哪里走,当真全然没个头绪,心中不觉担心,心道:「跟慕容姐姐她们都失
散了,该怎生是好?」
韩熙见她脸色困惑,当即淡淡一笑,说道:「华师妹,不必怕,咱们一
起走,去找石庄主她们。」华瑄点了点头,却难掩心中的不安,低声道:「
我们得要小心点,这里......这里是地底,要是迷路了,那......那就糟了。」
韩熙道:「有我在这里,华师妹尽管放心。」
两人来回穿梭於石窟通道之中,偶尔遇见几名皇陵派、龙宫派、神驼帮
的寻常角色,都被韩熙出手制伏。走了许久,周遭便是一个个石窟和洞穴通
道,景色几无差别。华瑄走在韩熙身边,只觉走来走去,总像在原地打转,
忍不住道:「韩师兄,我们好像真的迷路了。」
韩熙瞧著她的脸,微笑道:「这里是皇帝陵墓的地下,现下走不出去,
莫非是有鬼魂作祟麽?」华瑄「啊」的一声,颇有惊恐之意。她年纪尚轻,
稚气犹存,对於魂灵幽冥之事,本是有些畏惧。此时身在陵寝地下,四周空
空洞洞,寂然无声,本就有些令人生惧,韩熙这一说,华瑄更觉周遭鬼气森
森,寒意大增,慌忙说道:「韩师兄,你......你别乱说啊。」
两人正在一条通道之中,忽然周遭渐暗,前头一盏油灯燃尽,火光熄灭
,虽然尚有两盏油灯远远点燃,通道中却大为阴暗。华瑄不自觉地轻呼一声
,刚刚才说到个「鬼」字,油灯便灭,心中不免有些害怕。韩熙笑道:「华
师妹,你真会怕鬼吗?」华瑄嗫嚅地道:「不......不会......」
不料话才说出,又是一盏油灯熄灭,紧接著第三盏、第四盏,剩余的油
灯火光也是渐趋黯淡。韩熙皱眉道:「怎地这等凑巧,灯火都烧尽了?」华
瑄急道:「韩师兄,我们得快点走......」
最後一盏油灯随即灭了,只在片刻之间,通道中一片漆黑,全无半点光
亮。这地洞极宽极广,皇陵派却无多少人会时常留在这里,自然不可能随时
点著灯火。韩熙、华瑄二人所处之地,正是地洞中甚为偏远之处,皇陵派也
不常步及,油灯并未添满,烧得久了,灯油耗尽,是以一一熄灭。
地底下毫无光亮,两人登时身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华瑄一惊,伸手
入怀,想找出火折点著,却没带火折火石,问道:「韩师兄,你有火折子吗
?」韩熙说道:「没有。」
身在不见天日的地底,失却光亮,华瑄焉能不怕,急道:「那......那该
怎麽办?韩师兄,我们必须想法子才行。」韩熙嗯了一声,并不答话。黑暗
之中,也看不到他神情如何,是否担忧。
华瑄努力思索一阵,道:「这个地洞这麽大,其他地方或许还有灯火,
我们慢慢往前走,小心探路,总会找到有火光之处。」她话说出口,韩熙却
没回答。华瑄微微一怔,低声道:「韩师兄?」
眼前全是不见尽头的黑,华瑄完全不知身旁情况如何,又不闻韩熙回应
,心中紧张,声音更低,颤声道:「韩......韩师兄,你在这里吗?」
忽听韩熙的声音自耳後响起,说道:「华师妹,我在。」华瑄一听,舒
了口气,回身说道:「韩师兄,你别吓我啊......」一回身,正好碰到一物,
撞到了韩熙身子。华瑄一慌,连忙退开一步,转过了身,低声道:「韩师兄
,我们走罢?」
她正要起步,突然两条手臂伸出,缓缓放在华瑄腰际。华瑄全没意料,
被韩熙稍一使力,身子被他向後一拉,背部已靠在他身前。华瑄登时又羞又
惊,低声叫道:「韩师兄!你......你别这样......」
她羞急之下,连忙去推韩熙手臂,韩熙却紧紧从华瑄後面搂住了她的柳
腰,轻声道:「华师妹......」将脸往她的一头乌云秀发轻轻磨娑,缓缓吐了
口气。华瑄手上没使内力,这一下没拨开韩熙的手,更是羞得双颊绯红,不
知所措,低声道:「放开我......韩师兄,你别闹了,我......我会生气喔!」
十景缎(九十四)
韩熙却依然搂著华瑄的腰,在她耳边轻轻吹气,低声说道:「华师妹,
你要生气便生气罢。你让我抱一抱,亲一亲,就算你要我的命,我也是死而
无憾。」说著手指抚动,往她胸腹之间慢慢摸去,缓缓搓弄,欲去还回,不
停挑逗。
华瑄惊羞之下,一个失神,不知不觉呻吟了一声,声音既无奈,又轻柔
。韩熙低声道:「好可爱的声音......华师妹,真可爱啊......」手上越加恣意
而为,往她酥胸下缘摸去。
华瑄惊觉,登时羞不可抑,使劲挣开韩熙怀抱,退了几步,喘了口气,
急叫道:「韩师兄,你别这样说,我已心有所属,你......你该知道啊。」韩
熙道:「是文师弟,我自然看得出。」华瑄脸上微红,低声道:「那就是啦
,韩师兄,你是正人君子,不该说这样的话,对我......对我......」她本要说
出「调戏」二字,却觉得对韩熙未免有些不敬,不禁难以启齿,只是脸颊发
热。
韩熙叹道:「倘若没有文师弟在前,我也不会按耐不住。华师妹,我实
在对你太过锺情,不能自拔。」他这样直述其情,华瑄呆了一呆,霎时羞得
面红耳赤,明知黑暗之中,韩熙瞧不见自己神色,却仍然偏过了头,口中支
支吾吾:「韩......韩......韩师兄你......你......我们才见面一天啊!」
只听韩熙缓步走来,柔声道:「你或许昨天才见到我,我却在那之前便
看过你了,再也无法忘怀。华师妹,在昨日之前,我时时刻刻都在想著与你
再会。昨天夜里,我已下了决定,此生定要和你长相厮守。」
华瑄心里慌乱,随著韩熙走近,她也不住後退,背心抵上了石壁,颤声
道:「韩师兄,不行的,我......我......我只喜欢文师兄。韩师兄,我决不能
跟你在一起。」韩熙一阵默然,缓缓地道:「话虽如此,只怕文师弟已然不
在人世。」
华瑄心底一惊,叫道:「韩师兄,你说什麽?」韩熙叹了口气,说道:
「龙驭清武功之高,举世罕逢敌手,单凭向师弟和文师弟二人之力,断非其
敌。加上卫高辛、葛元当等人,更是凶险。龙驭清下手狠辣,一旦取胜,怎
会放过他们?」
这番话说得华瑄花容失色,眼前彷佛现出一幕文渊、向扬力尽而败,惨
遭杀害的恐怖景象,不禁惊叫一声,叫道:「不会的!向师兄跟文师兄绝对
不会有事,他们......他们能平安打退黄仲鬼,不会被龙驭清......他......他...
...」情急之下,几乎要哭了出来。韩熙却道:「龙驭清的厉害,岂是黄仲鬼
能够比拟?文师弟功力更加不及......」
忽听一声清脆的少女轻笑,远远说道:「不劳你操心了,他可还活得好
端端地。」接著一道火光照来,通道中立现光明,两个人影飘然而至,正是
文渊和小慕容到了。
华瑄见到文渊,大喜过望,奔了过去,欢声大叫:「文师兄!」双手一
伸,投在文渊怀里,紧紧抱住,叫道:「文师兄,你终於来了!」她正被韩
熙说得提心吊胆,又惊又怕,此时看到文渊,登时由忧转喜,欣喜无限。
文渊轻轻抚摸她的发际,笑道:「韩师兄在这里,别撒娇啦。」华瑄面
上微热,心道:「文师兄没听到韩师兄先前说的话罢?」稍一站直,离开文
渊胸膛,却仍是不胜爱恋地望著文渊,心中甜丝丝地,暗想:「虽然对不住
韩师兄,可是我总只喜欢你。文师兄,你也只能喜欢我跟慕容姐姐、紫缘姐
姐喔。」她跟紫缘、小慕容相处有如姊妹,既无心结,自然而然地将她们想
到一起。
韩熙见到华瑄对文渊如此亲昵,脸色微显僵硬,但随即平和,笑道:「
文师弟果然好本事,能在跟龙驭清交手之余全身而退,当真了不起。」文渊
忙道:「韩师兄过誉了,尚未救出任师叔,自然要先留得有用之身。」小慕
容眨眨眼,笑道:「是啊,要是你真出了什麽岔子,那些存心不良的贼人可
就乐了,那怎麽可以?」说著侧目向韩熙一望,笑道:「韩公子,你说是也
不是?」
韩熙若无其事,说道:「是啊,文师弟,皇陵派曾在你们和巾帼庄手里
受过挫败,这地洞又是古怪甚多,你须得小心在意,别要中了他们的报复暗
算。」小慕容瞄了韩熙一眼,心中暗暗咒骂:「你这王八蛋倒会演戏,本姑
娘迟早拆穿你。」她跟文渊来到附近,只听到韩熙说著文渊或已遇险云云,
之前和华瑄之间的对话并未听到,否则小慕容暗刺的言语定然不只於此。
华瑄向文渊身後望去,说道:「向师兄呢?向师兄怎麽不在?」文渊道
:「师兄受了伤,正在调养伤势,不能来长陵地宫了。」华瑄一惊,连忙追
问道:「向师兄受伤了?伤得重吗?」文渊微笑道:「被龙驭清反激出来的
内劲震伤,虽然不轻,但是性命无虞。有咱们未来的师嫂在照顾著,师兄该
当会快快复原的。」华瑄「哦」了一声,稍稍放心,笑道:「这就好啦。」
文渊道:「好了,我们快去跟石姑娘她们会合,一起打到关著任师叔的
大牢去。」华瑄喜道:「文师兄,你找到石姐姐她们了?」文渊笑道:「正
等著我们呢。」
在文渊领路下,四人一齐赶往石阶之上的地牢所在地。疾奔之际,华瑄
不经意地瞥见韩熙一眼,只见他的眼光始终往自己这里投来,不禁心里一羞
,加快脚步,跟在文渊身边,心中默默暗想:「韩师兄,对不起了,你武功
高明,人品也好,世上的姑娘这麽多,一定能和你相配的伴侣,可千万别再
想我了,不然文师兄也会很困惑的。」她生性善良,对韩熙先前的举动虽然
气恼,却也不是十分在意,只道他是情意过炽,一时不能克制,心中只盼他
另寻良缘,别要害得文渊跟他身在同门,而起纠纷。
文渊以韩熙身为师兄,甚是相敬,全没想到他对华瑄有所冀望,心中只
想:「这地洞非是善地,大家都能平安无事,实乃大幸。趁著龙驭清未回,
正是救出任师叔的大好时机。」只是华瑄等轻功有所不及,他便不能全力施
为,脚下虽已极快,也只是七八分力,以免华瑄、小慕容跟不上。
过不多时,四人已上了通往地牢的石阶,穿过长廊,来到巾帼庄四女与
龙宫派大战的石室。只见石室中躺著二十来具龙宫弟子的尸体,却不见石娘
子、紫缘等人。
文渊停下脚步,怔了一怔,心道:「莫非石姑娘她们先去地牢了麽?」
却听小慕容笑道:「啊呀,龙宫派中有这样美的女弟子吗?」一边说,一边
弯腰瞧著一个龙宫弟子的尸身。只听那人轻声而笑,居然坐了起来,说道:
「茵妹眼光好厉害,真瞒不过你。」只见那人眉目如画,清秀端丽,乃是紫
缘,只是换作了龙宫派中人的装束。
只见众多「尸体」之中,另有四人一一起身,正是石娘子、凌云霞、蓝
灵玉、杨小鹃四女,都穿著龙宫派的衣装。文渊一见,登时了然,笑道:「
石姑娘,原来这便是你的应敌方法。」石娘子微笑道:「下下之策,倒还挺
管用。本来倒在这里的龙宫派之人,还没这麽多。」
却原来文渊一走,石娘子便吩咐诸女换上死去的龙宫弟子身上的外衣,
将尸体用自己的衣物稍加掩盖,听得有人来到,便伏地混在阵亡的龙宫派门
人之中,只是不露出面貌。待得敌人走近,趁其毫无防备,立时翻身而起,
将其除却。此法原是为了提防皇陵派守陵使,或是敖四海等武功高深之辈,
以免蓝灵玉等久战无力,不易应付,是以借重奇袭之效。只是直至文渊带著
韩熙、华瑄、小慕容回来,也只击杀了数名来回巡视的龙宫弟子,算得平安
。杨小鹃亦已转醒。
文渊见紫缘穿上男装,衣服显得有些宽大,腰间裤管处处皱褶,但总比
先前只有少许遮掩的衣装好得多,只是她面貌太美,和这身男子装扮著实难
以搭调,不禁低头微笑。
紫缘见他暗笑,有些不好意思,轻声嗔道:「怎麽啦,有什麽好笑?」
文渊笑道:「没什麽。只是没想到过,这龙宫派门人穿来平平无奇的衣服,
现下可觉得好看得紧。」紫缘脸上一热,微笑道:「你若喜欢,我就穿著。」
凌云霞咳了一声,笑道:「文公子,现下可不是谈情说爱的时机。」文
渊一阵尴尬,笑道:「是了,我们这就走罢。」
众人走上回头路,到了分岔之处,走向左边的通道。这通道由石砖所叠
砌,两侧通道几乎完全相同,走了一阵,眼前一宽,也是一个大石室,油灯
中火光昏黄,不甚明亮。
文渊等人穿过石室,继续前行,过了十来丈长的石道,尽头赫然是一道
黑铁大门,门外却无一人。众人缓缓走近,只听得铮铮声响,几声琴音隐隐
自门後传来。紫缘轻呼一声,极低极细地说道:「文公子,是你的琴啊!」
文渊更是心惊,听这琴弦所发之声,确是文武七弦琴,不禁暗叫不妙:
「糟之极矣,看来龙驭清已回来了。」心念一动,又是一凛:「龙驭清必然
知道文武七弦琴是师门重宝,难道他竟在参悟琴中奥妙?」
十景缎(九十五)
那琴声只弹了数声,便即止歇,一个男子声音传出:「任师弟,你听得
明白,这难道还不是文武七弦琴吗?」语音中颇有得意之情。文渊、石娘子
等听出说话之人便是龙驭清,都不由得暗暗戒备。
但听另一个男子哈哈大笑,声音响亮,极是粗豪。文渊一听,登时又喜
又忧,耳听这正是任剑清的声音,相隔一门,便能会面,如何不喜?但是龙
驭清已归,又不知门後尚有多少高手,却又十分可忧。
龙驭清沉声道:「有什麽好笑?」只听任剑清大声说道:「大师兄,你
夺得了文武七弦琴,却又如何?这琴中的奥妙,你能领会得到麽?老实告诉
你,要从文武七弦琴上修练本门绝艺,当今武林,除了我跟文兄弟,只怕很
难找出第三个人。」龙驭清哼了一声,并不作答。
忽听一个年轻男子的口音道:「任师叔,你和爹毕竟是同门师兄弟,何
必闹得水火不容?你把文武七弦琴的秘密说了出来,与爹尽弃前嫌,彼此重
修旧好,岂不美哉?」任剑清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说道:「小子,你不必花
心思哄骗任某,这个谎撒的太不高明,别指望我上当。」
文渊心道:「听这男的说话,便是那位骆姑娘口称少爷的人了,原来真
是龙驭清的儿子。」思索之际,只听龙驭清冷冷地道:「我能不能找齐十景
缎,你还管得著麽?任师弟,再给你一个机会,你只要说出文武七弦琴的秘
密,交出师父传下的十景缎,做师兄的顾及同门之情,从此不再为难你便是
。」
任剑清说道:「大师兄,我额头上这道剑疤,是你当年追杀我时划的,
只要再深入几寸,此刻我早就一命呜呼。十几年来,你的同门之情我领教多
了,大伤小伤总结起来,可以杀掉十个任剑清。反正你已经拿到了文武七弦
琴,我这个师弟是生是死,你也不放在心上。十景缎我是不会交出来的,你
有本事,自己去找了出来,也不必给我什麽机会了。」
龙驭清大怒,道:「好!你不说,要充硬汉,我就成全了你。」说著顿
了一顿,门後悄然片刻,众人不明就里,都是惊疑不定。
忽听龙驭清扬声吐气,显是运起了极高深的功诀,缓缓地道:「这『寰
宇神通』的威力,你该清楚的很,我要杀你,可以让你一掌而毙,也能让你
辗转痛苦十余日。」任剑清笑道:「好极了,师父只传了我九转玄功,寰宇
神通我承受不起,随你施为,我等死就是。」龙驭清冷笑道:「你以为我不
敢杀你?那十景缎我自有方法找得出,文武七弦琴也还有那文渊小子知道运
用法门。你是那老贼的好徒弟,我就送你去跟他相会。」话声一止,便听任
剑清发出一声长长的闷哼。
文渊大惊失色,心知龙驭清恼怒之余,已决心痛下杀手,哪里还能按耐
,一拍掌,猛然震开铁门,叫道:「龙驭清,看剑!」只一瞬之间,他纵身
飞奔入房,长剑飞腾出鞘,去势疾如流星,快似闪电,直刺龙驭清後心。
他这一下出手刻意扬声,正是故意要龙驭清发觉,有所迟疑,以免任剑
清被他毙於掌下。果然龙驭清听得破门喝斥之声,心头一惊,暗道:「这小
子竟然闯到了这里!外头的机关竟没拦下他?」他右掌才按上任剑清心口,
文渊的长剑便已逼到身後咫尺,当下撤掌回扫,一股浑厚掌力广被六尺,坚
同屏障,剑刃被压迫得弯曲欲折。文渊一声清啸,轻飘飘地一个跃身,长剑
一圈一抖,柔劲激发,略化来力,退开数步。
文渊既已闯入,华瑄、小慕容、石娘子等不落人後,纷纷抢入。众人一
看,任剑清身子紧靠一面铁壁,双手平开,颈、手、腰、足均被半个铁环弧
扣锁,完全动弹不得,双足却又悬空,这份苦楚更加难当。牢房中甚是宽广
,却全无其他摆设,地为石砖舖设,四面却都是铁墙。龙驭清一掌逼退文渊
,旁边数人纷纷呼喝,那青年首先上前,怒声喝道:「好大的狗胆,竟敢到
皇陵派的地盘撒野!来者何人,快快报上名来!」
文渊长剑一摆,眼光迅速望向房中众人,只见龙驭清身後尚有三人,一
个是精瘦老头,白发苍苍,穿的是太监服色;一个青年男子,认得是神驼帮
少帮主骆英峰;旁边站著的是一名相貌清秀的少女,年纪瞧来不过十七八岁
,神情漠然,冷冷地看著文渊。文渊心道:「看她服饰,当是我和紫缘跟踪
而来的那位骆姑娘。」
那青年见他不答,更是怒气冲冲,正要发作,龙驭清已走上数步,冷冷
地道:「好,想不到你们居然能通过重重机关,算是有些本事。哼哼,可是
来到这里,你们依然是死路一条,又何必多此一举?」
小慕容笑道:「重重机关?这就奇了,我们可没碰上什麽厉害机关啊。
那陷落的地板,倒是想通不过亦不可得。」龙驭清一听,甚是诧异,心道:
「外头石砖通道布满暗箭毒气,脚步落得不对,便会触发,难道这些家伙竟
然全数破解了?」他之所以放心亲自到京城捉拿向扬、文渊等人,除了有精
密布置的诸多高手,也因为这暗器步道非同小可,任你武功通天,只要中了
一枝毒箭,都是难逃一死。眼见文渊等人尽皆安好,似乎根本不知有暗器一
事,心中大疑,暗道:「即使机关没能截下他们,现下既然送上门来,我便
亲自出手,亦是相同。」
想到此处,龙驭清脸上杀气大盛,双掌蕴劲,衣衫轻轻鼓动,随时便要
出手。文渊视若无睹,大声叫道:「任师叔,你安好吗?」任剑清哈哈笑道
:「这条命还在身上,自然好得很。我早说过,别叫我师叔,我听来可真不
习惯。」说著笑容一敛,道:「文兄弟,石庄主,你们来到这等险恶之地,
可不是闹著玩的,任剑清生也无益,死不足惜,何必冒险而来?」石娘子道
:「任大侠重信好义,今日落难,巾帼庄岂能不救?」
忽听那太监模样的老者咳嗽一声,缓缓地道:「石庄主古道热肠,令人
佩服。龙掌门,你意下如何?」龙驭清道:「这群贼人擅闯长陵地宫,自然
要请吴公公一并捉拿了。」
石娘子望了那太监一眼,道:「这不是滇岭派的吴先生麽?滇岭派竟也
派人入了东厂?」吴公公摇摇头,说道:「石庄主此言差矣,老夫本来身在
东厂,後来才拜了滇岭派白掌门为师。」文渊一听,心道:「滇岭派毒功诡
谲难测,葛元当已甚是厉害,这老太监的武功却又如何?」他想到了先前紫
缘不慎中毒,心中不敢大意,不觉往紫缘望了一眼,又全神贯注地提防。
但听龙驭清道:「腾明,这是你华师叔的得意门生文渊,你们两人切磋
切磋。」那青年龙腾明应道:「是!」大步上前,一振双袖,神情大显剽悍。
文渊见他随意一站,自有一股堂皇气势,霸气凌人,心下微微一凛。只
听龙腾明喝道:「姓文的,你别以为到了这儿,就算是了不起了!本少爷来
教你见识本派正宗武学的威力,瞧仔细了!」双掌一前一後,两劲层叠,凝
而不发,双掌之间突然爆出几声清脆细响。
任剑清喝道:「文兄弟,小心在意,这是『寰宇神通』!」文渊闻言一
惊,心道:「任兄曾经说过,师父学遍了本门武功,其中也包括了『寰宇神
通』,可却没传给我跟师兄,师妹武功未成,自然也没学到,师父却已过世
。龙驭清将师兄和我一举震伤,那时所施展的内劲深沉奇幻,自然就是寰宇
神通,原来他已经传给儿子了。」
然而此时已无他思索的闲暇,龙腾明双掌陡然分开,五指似爪而非爪,
十指虚拿,内劲疾窜周身经脉,便如一张拉满的强弓,蓄势待发。文渊见他
不使兵刃,当下收回长剑,拱手道:「谨向请龙兄领教一二。」龙腾明嘿地
一声,道:「等你领教完,便该死了!」说罢,脚下一起,大吼一声,猛地
扑去,双掌刮起风雷厉响,威势骇人。
文渊深悉九通雷掌的刚劲厉害,不欲硬拼,见他来得猛恶,正要运使柔
劲化解,突然一道柔和之极的内力自身後传来,如暖风吹拂,温淳不烈,绕
过了他的身子,迎向龙腾明双掌之力。龙腾明被这道劲力一挡,雷掌之力犹
如深陷泥淖,顿时消解无踪。
这一下龙腾明固然惊异之极,文渊也是一阵错愕,却听一个清朗的中年
男声自身後响起,说道:「寰宇神通,包含万有,怎能如此拘於霸道?文贤
侄,你该当记清楚了,日後开始修练之时,断断不可犯此谬误。」这声音只
近在耳边,来人何时来到,文渊竟然全然不觉,一怔之下,回头望去。
十景缎(九十六)
一望之下,但见身後之人年约四五十岁,身材高瘦,风采清雅,留著三
绺长须,穿戴方巾长袍,便如一位世外高人,飘然有出尘之态。文渊一见,
不由得心生敬仰。想起他称自己为「贤侄」,当下道:「是韩师伯麽?」
那人尚未回答,韩熙已走上前来,道:「爹!」那人点了点头,道:「
熙儿,你先退下。」韩熙道:「是。」这几句对话之中,众人已明明白白知
道,此人正是龙驭清同门四人之中,隐居多年的韩虚清。
龙驭清面色铁青,冷冷地道:「韩师弟,你果然本领不小,竟然脱身了
。」韩虚清淡然一笑,道:「机关纵然造得如何巧妙,毕竟由人所造,便也
能由人破去。这地牢外面的机关暗器,小弟也顺手解了。」龙驭清哼了一声
,道:「原来是你干的好事。」
文渊心道:「听韩师伯这麽说,他是被困在什麽机关处,无怪乎我在地
洞奔了大半天,始终没跟韩师伯碰上面。」正在想著,忽听韩虚清道:「大
师兄,多年不见,你仍是对先师传物如此执著?」龙驭清道:「这十景缎,
你也拿了一疋。韩师弟,你难道就不想一探其中奥秘?」
韩虚清缓缓摇头,说道:「我们师兄弟四人,也不过十得其四。其余六
疋,也不知下落何方。集齐十景缎,会惹起多少风波?大师兄,你为了巾帼
庄一疋『花港观鱼』,已然大动干戈,将来也必多肇祸端,师父在天之灵,
焉得安慰?」
文渊和华瑄听了韩虚清一番陈词,心中甚喜。他们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师
伯一无所知,此时听他对龙驭清极是不以为然,都觉欣喜,都想:「韩师伯
如此说话,一无所图,那麽是跟龙驭清划清了界线,要对付龙驭清便多了一
分力量。」
任剑清哈哈大笑,说道:「韩师兄,十几二十年没见面了,你讲话依然
跟从前一模一样。」韩虚清面露微笑,并不多说。龙驭清却大为光火,怒声
喝道:「你们都来跟我作对,我又怕得什麽?韩虚清,你在苍山龟缩二十年
,我一直没去找你,现下你却来坏我大事。嘿嘿,难道你真不怕死吗?」话
一说完,蓦地大喝一声,双掌霎时间凝聚了「寰宇神通」神功,掌路一开,
气势浩瀚深广,直冲当先韩虚清、文渊二人。
文渊但觉一圈圈真气绵密涌至,犹如深不见底的惊涛漩涡,竟尔稳不住
身子,脚下一跌,被龙驭清双掌吸引过去。紫缘、华瑄、小慕容齐声惊呼之
中,文渊更加惊骇,心道:「九通雷掌并无此招,又是寰宇神通的变化麽?
」心惊之际,自然运使相应功法,轻声喝啸,脚下一轻,两袖飞展,旋步登
空。
龙驭清这一招真力惊人,势欲吞噬万物,韩虚清本拟文渊接之不住,亦
难寻後路可退,正要出手化解,不料文渊身形潇洒,这一跃一中,转折自如
,好不巧妙,自龙驭清奇招之下轻易脱险,半空接连三个回旋,飘然著地。
韩虚清随手一卸龙驭清掌力,退开几步,眼见文渊竟能安然避过这一招,大
为惊奇,道:「文贤侄,你这身轻功,并非本门所传,是什麽功夫?」文渊
一个躬身,道:「这是『鹤舞洞天』,侄儿初次动用,还请韩师伯多多指点。」
此言出口,龙驭清大为惊怒,暗道:「这门『鹤舞洞天』的轻身功夫,
又与这小子先前所使不同,怎地这小子竟有恁多名堂?」韩虚清也甚感疑惑
,不明所以。任剑清却大为惊喜,叫道:「好哇,文兄弟,你说这是『鹤舞
洞天』麽?妙极妙极!世上竟有与琴曲同名的武功,我可真大开眼界了。」
文渊与任剑清得以相识,实缘起於这曲「鹤舞洞天」,任剑清此时一呼,文
渊便即笑道:「任师叔,你瞧这门功夫还使得吗?」任剑清大声叫道:「妙
不可言!」又道:「又要我说一遍,别叫我师叔。」文渊微微一笑,心道:
「此时跟任兄称兄道弟,那末跟韩师伯岂非平起平坐?这可不妥。」
韩虚清解下腰间长剑,交给文渊,道:「文贤侄,先去救你任师叔。」
文渊心道:「除了韩师伯,怕也没人挡得住龙驭清。」当下应道:「是!」
一拔那剑,一道白光随之而出,却是柔不刺眼,深藏剑刃,剑锋似有流华转
动。
龙驭清望见那剑,脸色大为震惊,喝道:「好啊,你在云南这许多年,
竟把那老贼封藏的『太乙剑』也找到了,这难道不算是贪图宝物吗?」韩虚
清道不愠不火,说道:「师父在指南剑谱之中,便已点明了太乙剑的封藏之
地,我将之寻出,乃是顺师父之遗命。」龙驭清哼了一声,双眼瞪大,猛地
往文渊一望,喝道:「拿剑来!」右臂举起,掌力一吐,雷掌之力劈空击向
文渊。
韩虚清飘身迎去,挥掌接下,回身道:「文贤侄,这把剑削铁如泥,快
快斩断你禁锢你任师叔的铁圈。」文渊大喜,道:「多谢韩师伯!」正要奔
到任剑清身前,手臂连挥,剑光起落,内力催动神兵利器,只听「嗤嗤嗤」
连声轻响,扣锁任剑清全身上下的铁环一一被太乙剑削断,落在地上,铿啷
有声。龙驭清深知韩虚清武学精深,多年不见,更不知他进境如何,当下凝
神盯视韩虚清,毫不分神,对文渊也就鞭长莫及。
任剑清手足得获自由,长啸一声,翻了个身,笑道:「舒服多了!」脚
下突然站立不住,摔倒在地。文渊大惊,连忙上前扶起,叫道:「任师叔,
怎麽啦?」任剑清挣扎起身,骂道:「四五天没东西下肚,饿得全身乏力,
连我这双脚也站不住,真他妈的。」
忽然一道劲风袭来,龙腾明飞身赶至,喝道:「小贼!」这一出手,乃
是九通雷掌的正宗招数「疾雷动万物」,来势快极狠极,文渊正在关照任剑
清,惊觉背後风声乍响,已然无法闪避,当下回身刺出一剑,尽显「指南剑
」之要旨,全无花巧,一剑之中後劲绵密,太乙剑上银光浮动,直指龙腾明
心口。
倘若文渊空手应对,仓促之间,绝难抵挡「疾雷动万物」快如风雷的进
击,但是手中三尺青锋,却替他争了招数上的先机。龙腾明掌力及於文渊之
前,自身胸膛定会伤在太乙剑锋刃之下,指南剑又是稳重取胜,文渊纵然中
掌,剑势未必便消,只怕自己反要惨遭穿心之祸,不禁骇然,当下掌力分拍
左右,脚下一点,又已退开,一进一退之间,身手迅速矫捷,反应之快,与
文渊可说不分轩轾。
文渊笑道:「承让!」反手掷出太乙剑,准确射还给了韩虚清。韩虚清
一手抄住,随意指向龙驭清。龙驭清见他摆出指南剑起手式,从心所欲,法
度自然,心中暗哼,口里冷冷地道:「这指南剑你该练得熟极而流了,又有
太乙剑在手,要是还死在我手上,可没有怨言了罢?」韩虚清淡淡地道:「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顿了一顿,又道:「熙儿,你们护著任师叔出
去罢。」韩熙道:「孩儿遵奉爹爹之意。」上前要去扶任剑清,却见任剑清
挺身站起,笑道:「走路也不能走,那还得了?不用你们扶了。」回身向龙
驭清道:「大师兄,现下我没力气跟你打,咱们就此别过,後会有期。」说
著大步往门口走去。
任剑清说话之时,韩虚清手中太乙剑依旧分毫不动,对正龙驭清中路,
龙驭清若要阻拦,便要先斗上韩虚清,他自是心里有数,但要让任剑清悠然
自得地离开,却如何不怒?双眼怒张,喝道:「我这长陵地宫,岂容你们来
去自如?」左掌一提,寰宇神通功力循环奇经八脉,一掌正面拍向韩虚清。
韩虚清挺剑相对,凭著太乙剑的无坚不摧,这一招指南剑威力更加惊世
骇俗,旁人只见白芒倏闪,紧跟著崩然巨响,龙驭清的九通雷掌打在了空处
,韩虚清手中剑锋也没刺在对手身上,一道道低沉的声响却在石室中缭绕不
散,好似重重闷雷,又如狂风怒号,众人耳中无不隐隐生痛。两股深不可测
的内力交相擦过,余威竟波及四方,一至於此,委实匪夷所思。
龙驭清纵声大喝,怒目鼓气,一掌一掌击将出去,都是惊天动地的莫大
神威。韩虚清身形游走,仗剑护身,太乙剑化作道道光屏,或横出、或直送
、或斜行,原应招数简洁的指南剑竟然生出万般变化,却又不失沉稳,剑法
开阖繁密无比,居然每一剑都是实招,剑风逼得四周冷气飕飕。
文渊看得惊佩交加,心中不绝赞叹,暗道:「韩师伯剑术之精,神奇至
此,当真举世无双。指南剑能使到这等地步,已非剑法原创所及。韩师伯钻
研指南剑到了此等造诣,我可不及万一了。」
他正看得出神,忽听紫缘在一边叫道:「文公子,快走啊!」文渊霍然
惊觉,转身一看,任剑清、巾帼庄四女、韩熙等人都已退出门外,只紫缘神
色急切,等在门口。文渊心道:「有韩师伯给我们掩护,龙驭清应当追不上
来,正是脱身良机。宋有程颢言曰:『志不可慢,时不可失』,此言断断不
错。」当下朝韩虚清一躬身,道:「韩师伯,侄儿先走一步,必定护送任师
叔平安离开。韩师伯,你千万小心,龙驭清居心险恶,不能久斗。」韩虚清
手上剑招不缓,淡然笑道:「去罢,外头有人引路。」
文渊牵了紫缘的手,飘步出门。龙腾明见父亲尚在激战,留在一旁照应
,并不追赶。吴公公却紧跟而来,尖声尖气地道:「你们闯入皇陵禁地,想
这麽一走了之,东厂岂能坐视?要走不难,留下小命来。」骆英峰自知武功
远不如文渊,不敢当真急追,那神驼帮的少女也使尽轻功身法追来,叫道:
「文渊狗贼,有种的就别逃!」声音中充满愤恨之情。
文渊微微一怔,回头一望,见那少女远远落後,身法寻常无奇,料想武
功平平。吴公公的步法却灵活诡异之极,步伐跨出极小,每一步之间却踏得
奇快,自己奔出一步,他便急赶了三四步,居然越追越近。
众人冲过通道,下了阶梯,只见两名青衫男子立在前头,向韩熙拱手为
礼,一人说道:「少爷,老爷已经破了这里最近的一道暗门,直通地上,请
往这里。」韩熙喜道:「好极了,快快带路!」那汉子道:「遵命!」转身
领著众人而走。文渊和紫缘此时也已跟上众人,後头吴公公一路窜下阶梯,
步法之快,竟比文渊迅速逾倍,只这一段阶梯之差,便已追到了文渊背後,
一掌软绵绵地拍了过来,显是满含阴劲。文渊身子一侧,飘然让开这招。吴
公公咕地一笑,道:「小子身手果真不差。」
小慕容和华瑄见文渊被吴公公缠上,一齐回奔。韩熙叫道:「华师妹,
怎麽了?」华瑄道:「我去帮文师兄!」韩熙皱起眉头,道:「这可要落後
了,会找不到出路的。」华瑄急道:「我们先走,文师兄跟紫缘姐姐也跟不
上啊!」韩熙轻轻顿脚,回身向领路的两人道:「先等一会儿。」众人便即
停下。
小慕容奔到紫缘身边,低声道:「先过来,让他应付。」紫缘点点头,
轻声道:「文公子,要小心啊。」跟著小慕容往後退开。吴公公轻声道:「
这麽容易走了?」忽尔身形一晃,飞快绕过文渊,直向小慕容冲来。文渊心
随意转,脚下方位奇幻无方,正是「庄周梦蝶」的神妙步法,吴公公未及霎
一霎眼,文渊又已挡在他面前,心头一惊,倏然停步,小慕容和紫缘已好整
以暇地远远退开,只听小慕容笑道:「容易极啦,有什麽难?」
吴公公一咧嘴,皮笑肉不笑地道:「很好,很好,年纪轻轻就有这般修
为,不愧是英雄出少年。」说话之际,一阵脚步声急响而来,那骆姓姑娘也
已追到,呼吸急促,额头微渗汗珠,似乎颇为吃力。她喘了口气,刷地拔出
腰间一柄弯刀,叫道:「吴公公,这个人让我来杀!」
众人见她身材挺秀,面容秀丽,脸上神情却满是恨意,咬牙切齿,无不
愕然。文渊更是大感意外,被她瞪得莫名其妙,道:「姑娘何事如此愤慨?
在下与姑娘无冤无仇,为何一出口就要取我性命?」
那姑娘一横弯刀,叫道:「文渊,你听清楚了!我是神驼帮帮主骆天胜
的女儿骆金铃。你跟向扬杀了我父亲,此仇不共戴天,我......我要你以死偿
还!」也不知她是过於激动,还是另有它故,身子微微抖动,刀上寒光也闪
烁不定。
十景缎(九十七)
骆金铃这番话一出口,文渊登时回想起那日在巾帼庄後山,自己从山崖
冲下,出掌协助向扬震飞骆天胜,使他葬身万丈断崖,当下说道:「那时在
下急於解师兄之危,并非有意要害了骆帮主性命。」想了一想,又叹了口气
,说道:「虽说事出无奈,不过令尊确实是死在我们师兄弟两人手下。姑娘
找我报仇,那也合情合理。唉,冤冤相报,何时方了?」
骆金铃走上一步,脸怀仇视之色,低声道:「你终於认了吗?」手中弯
刀霍然一劈,一道银光疾划文渊咽喉,一出手便是致命招数。文渊退了一步
,避开刀路,单掌轻扬,一股柔和掌风扫出,冲在弯刀之上,骆金铃但觉虎
口一热,已然握不住刀柄,「铿啷」一声,掉落在地。
她一招失利,次招立出,右手掌倏地一翻,当先护身,左臂疾伸,一掌
往文渊右胁打来。文渊挥臂一格,内劲发出,将骆金铃手掌震开。骆金铃但
觉手臂一酸,反被文渊这一格的劲力激得内息紊乱,连忙收掌卸劲,微一定
神,右掌紧跟著朝他肩头掠去。文渊顺势一卷衣袖,催动柔劲,又已挡回骆
金铃掌力。骆金铃闷哼一声,接连退了两步,一口气提不上来,脸色苍白,
险些跌倒。
两招交过,文渊已试出骆金铃武功平常,与其父骆天胜相差甚远,决计
伤不了自己。可是他格挡骆金铃掌力之际,却隐隐察觉她的内功之中,有一
道浅浅的真气,与「九转玄功」同出一路,将他所发出的真力抵去了两三成
。文渊心下大奇,寻思:「这位骆姑娘明明是神驼帮的,怎麽会习得本门『
九转玄功』的功法?」
若说拳掌刀剑,固然能够从旁观而学其架势招数,可是其中的内劲运行
之法,却如何看得出来?骆金铃以神驼帮帮主之女,而练有「九转玄功」内
功,实是大出文渊意料之外,心中暗想:「虽然修为尚浅,但的确是九转玄
功,万万错不了,可她是怎麽学来的?古人有云:『不学自知,不问自晓,
古今行事,未之有也』,实在令人费解。」
正在他心生疑惑之时,忽觉身侧劲风微作,一人出掌劈来,正是吴公公
忽施偷袭。这一掌所蕴含的内劲精深无比,跟骆金铃不可相提并论,文渊察
觉,立时步法一变,先避其锋,右手运劲回拦,玄功透出,将吴公公逼退几
步。
吴公公一招不中,阴恻恻地笑了笑,突然起步奔行,步伐间距仍是极短
,然而快速敏捷,四下游走,身形诡异,猛然一脚向文渊腰际踢来。文渊正
欲闪避,伺机反击,不料吴公公左脚踢到半途,右脚紧跟著踢出,左脚势道
未及尽头,便迅速转而踏地,脚招转变之快,直是出人意表。文渊一个疏忽
,险些被这一脚踢中,但是「庄周梦蝶」身法幻异出奇,依然避了开去,得
保无伤。
吴公公嘿嘿而笑,右脚力尽而落时,左足又已飞起,招数交替更迭,紧
凑无比,双腿连珠疾踢,招招阴狠,一脚落地之时,悄然无声,身形方位却
已暗暗移开。旁人但见吴公公两条腿此起彼落,绝不曾同时在地,腿法繁密
奇诡,著实厉害。文渊未曾见过如此武功,一时之间,被他攻了个手忙脚乱
,不及回掌相攻,唯有先以绝佳轻功相避,察看他腿法精要所在。一时之间
,旁人只见两个身影飞快来去回绕,模糊不清。
任剑清叫道:「文兄弟,这是滇岭派『连环百足』,他的杀著并非腿招
,乃在手上!」文渊闻言一惊:「不错,他的腿法固然凌厉,可是以他武功
,未必能够胜我,断无双手空闲、单凭脚踢便能致胜之理。」才想到这里,
吴公公双手齐向文渊疾攻,虎口剧张,内劲迸发,来势犹如两只铁钳,直扑
文渊咽喉,当真猛不可当。亏得石娘子及时点破,文渊吟啸一声,身子一旋
,运使「鹤舞洞天」心法,飘然拔身而起,自两只手掌之间钻了出去,起腾
身法毫无滞涩,犹如仙鹤翔於云表,极尽美妙。
吴公公这一下「蜈蚣铁手」,原是他钻研多年的毒招,在「连环百足」
的一轮快腿之下,骤然施展此招,令人防不胜防,只需双手十指搭上对方脖
子,立时抓紧,不知多少英雄好汉因而断喉惨死。文渊居然躲过此招,吴公
公大为惊怒,心道:「若非那任剑清提醒於他,此时这小子已该尸横就地,
该死,该死!」
文渊避过险招,半空俯腰折身,叫道:「吴公公,该轮到你接招了!」
右手三指屈起,拇指食指合拢,凌空而下,迳点吴公公顶门「百会穴」。此
时他居高临下,吴公公就算起飞脚去踢也难以伤他,当下侧头一避,翻掌挡
架。他本以为文渊这一指过去,便该著地,岂知文渊体内真气一转,「鹤舞
洞天」融合「御风行」,身体彷佛顿时轻了,尚未落地,一昂首,竟又翻身
飘上数尺,身在空中,手上变招,指化为掌,斜劈吴公公左肩。
吴公公压根儿没料到有世上此等奇异轻功,单见他半空重起身形,已是
惊得瞠目结舌,来不及躲避文渊这一掌,慌忙中举臂一挡,右手臂接了这掌
,臂骨顿时剧痛欲折,胸口真气也被冲得一团乱。文渊藉著这一掌之力,再
上空中丈许,起落自如,他人望之无不惊叹,紫缘心中忽然浮现出苏轼「放
鹤亭记」所述:「鹤飞去兮,西山之缺。高翔而下览兮,择所适。翻然歛翼
,婉将集兮,忽何所见?矫然而复击」。
这等腾空而连攻的武功,吴公公更加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不胜骇异,
气势登时大为挫败,加上文渊身不著地,「连环百足」无所施其技,更加全
无还手余地。文渊得其所哉,飞身腾挪,轻巧灵动,掌指交错,绵绵无尽使
将出来。
任剑清一拍手,赞道:「好功夫,便是这麽著!文兄弟,他踢你不著,
你只管攻他肩膀手腕,这阉贼上路武功仅及於此,奈何不了你!」吴公公一
听,更是惊惧,心中一慌,突然大叫一声,转身便跑。这一来背门大开,文
渊顺势一掌打去,打中吴公公背後「陶道」「身柱」二穴,一翻身,站在地
上。吴公公中掌之後,依然向前直奔,突然身子一抖,「噗」地喷出大口鲜
血,大声咳嗽,脚下跌跌撞撞,扶墙站定,头也不回,一颤一颤地仓皇逃逸。
文渊回头道:「任师叔,放过他吗?」任剑清道:「这老阉贼时日不多
了,中了你这掌,只怕已然半死不活,放他一马罢,快快离开这鬼地方才是
正经。」文渊笑道:「不错。」转头一看,骆金铃已捡起了弯刀,双唇紧闭
,狠狠望著自己,却远远站开,微微发抖。
文渊心知杀父这等深仇大恨,无可化解,也不想多加辩解,心道:「骆
天胜虽算不得什麽好人,毕竟也有妻儿子女。他落崖而亡,尸骨无存,这位
骆姑娘如此悲愤,也是人之常情。」想到此处,不由得心中感慨,方才对吴
公公一战大胜之情登时淡了,朝骆金铃微一躬身,道:「骆姑娘,你想杀我
以报父仇,在下无话可说,日後相见,你随时可前来复仇。」说著转身便走
,随著众人赶路离开。骆金铃待在原地,自知武功非文渊之敌,杀父之仇却
又是刻骨铭心之痛,一时心中茫然,竟然没有追赶。
一行人随著韩家仆从在地道中左旋右绕,紫缘由文渊牵著,尽跟得上。
任剑清虽然体力衰弱,但是他生来就是一副硬脾气,不住激发内力,仍是精
神抖擞,健步如飞。紫缘未曾见过任剑清,此时见他蓬头乱发,满腮胡渣,
衣衫破烂污秽,唯有一双眼睛烁然如星,神态刚猛,不禁暗暗微笑。
她这浅浅一笑,任剑清已然察觉,转头道:「小姑娘,你笑什麽?」紫
缘见他如此机警,微微一怔,道:「也没什麽,小女子曾听文公子说,任先
生的琴艺十分高明......」任剑清道:「那便如何?」紫缘道:「小女子以为
,任先生应是跟文公子一样,是位文质彬彬的男子,没有想到......」任剑清
又打断紫缘话头,笑道:「没想到姓任的是个邋遢鬼,像个路边的臭叫化子?」
紫缘摇摇头,说道:「不是!我是觉得,任先生虽是不修边幅,可是气
度磊落,视生死如浮云,小女子十分敬佩。刚刚又想到,文公子曾说任先生
弹奏一曲,毁了一张琴,我当时还想像不出是怎生情景,今日得见任先生形
相,突然觉得会有此事,却也合情合理,忍不住笑了一下,任先生切莫见怪。」
任剑清放声大笑,道:「你这丫头说话倒直。」停了一下,朝文渊笑道
:「文兄弟,你走的桃花运非同小可,上次见到你,已经有了两个如花似玉
的小姑娘,这回又多了一个红粉知已。任某生平对女人敬而远之,你却一口
气有了三个姑娘,却是如何?哈哈,啊哈哈!」
他这一句话说出来,倒有四个人同时脸红,巾帼庄诸女莞尔而笑。小慕
容在一旁道:「任前辈,你是长辈,怎麽可以胡说八道欺负人?」任剑清笑
道:「怎麽是欺负人?文兄弟兼容并蓄,这是他的了不起,我可当真佩服。」
说话之际,前头带路的两人停下脚步,欢声叫道:「到了,到了!」众
人随之停步,只见是身处一个大石窟中,石窟只有一道铜门,以及来时通道
一条。忽听身後一人说道:「怎地还在这儿?」一个人影飘然越众,正是韩
虚清随後跟至,手中太乙剑沾著些许鲜血。韩熙道:「中途受了点阻碍。爹
,你没受伤麽?」韩虚清道:「不碍事。龙驭清受了轻伤,随後便会追来,
快快离开。」
领路的两人中,一人前去推开铜门,只见门後一级级青石阶梯,盘旋向
上。众人拾级而上,走入了一条狭窄地道,极是幽暗。走了数丈,忽然听到
上面传来一声凄厉的哀嚎。
韩虚清低声道:「上面有人,大家留神些。」众人凝神提防,继续向上
攀行,不多时,只见一个穿著青袍的身影由暗处一步步走近。韩虚清朗声道
:「阁下是哪一位?」那人嘿了一声,道:「你不认识我吗?」
来人这一说话,蓝灵玉心中突地一跳,脸现惊惶。小慕容奔上前去,叫
道:「大哥!」
那人咦了一声,道:「小妹?」走到洞壁油灯火光所及之处,照出面容
,来者却是慕容修。小慕容笑道:「大哥,你也来啦!可惜你来晚罗,我们
大功告成,正要出去呢。」慕容修冷冷地道:「不晚,不晚!上面十几个皇
陵派的守在这密道门口,杀得还算过瘾。」
小慕容稍一低头,望见慕容修右手,登时大惊,叫道:「大哥,你......
你的手指怎麽了?」慕容修一举少了食指的右手,看了一看,放下手,道:
「小事罢了,碰上了个厉害对头。」小慕容道:「是谁?是黄仲鬼吗?」慕
容修面色一沉,道:「没黄仲鬼的本事,不过我可奈何不了他。」蓝灵玉听
著,心中一乱,偏过了头,不与他目光接触。
小慕容瞧著慕容修神情有异,言语中精神不若从前,心中暗暗奇怪。却
听慕容修道:「文渊小子,你那师兄受伤不轻哪,等会儿到了上面,我带你
去找他。」文渊一怔,道:「师兄现下不在京城吗?」慕容修嘿了一声,道
:「在城外,旁边有个女娃照应他,死不了的。」说著哼了几声,道:「早
知道你们现在便杀了出来,我大可不必操心,老远跑来这儿多费手脚。」小
慕容笑道:「大哥,我可不用你操心吧?」慕容修横了她一眼,鼻子哼了口
气。
十景缎(九十八)
当下慕容修与众人并了一路,沿著通道蜿蜒上行,走著走著,前面忽有
一道凉风微微吹来。杨小鹃喜道:「到啦,有出口了!」
只见前方洞顶微光清洒,柔色如水,照了一地朦胧光亮。众人大喜,纷
纷自洞口穿出。一出地洞,晚风拂来,月在西天,已是深夜,四下寂静清旷
,却是一处山野,洞口旁放著一块巨岩,想来本是关闭密道所用。从阴暗的
地底回到地上,人人都是大感舒畅,心情为之一松。只有地上躺著多名尸体
,乃是方才为慕容修所杀,这才半点也不愉快了。
任剑清抬头向天,纵声大笑,朝空处打了几拳,踢了几脚,神情欢喜无
比,叫道:「被关在地下这几天,真可闷得死人了!」他拳打脚踢一阵,舒
了口气,向石娘子等一众抱拳行礼,道:「任剑清一介匹夫,得蒙各位前来
相救,恩德无以回报,只有在此先谢过了。」石娘子道:「任大侠何必客气
?敝庄老庄主在世之时,说起任大侠的仁义,时常感念在心,今日之事,乃
敝庄份所当为。」
韩虚清道:「这地方在天寿山之外,是皇陵派出入地宫的密道,离陵寝
不远,皇陵派随时可能追到,必须速速离开,方算脱险。」文渊道:「韩师
伯,现下该如何行止?」韩虚清道:「先往南边去,我已在一处安排了车马
接应,与向师侄会合之後,再谋後定。」诸人之中,论到辈分声望,均以韩
虚清最尊,此言一出,众人均无异议。只有慕容修哼了一声,却不言语。
一行人加快脚步,一路越过山林郊野,迳往南行。韩氏父子在前领路,
众人跟在後头。路上所经均是偏僻小径,荒草落叶,湮灭来路,龙驭清即使
率众追击,也未必能分辨得清该往何处。走出二十来里,到了一处松树林中
,只见五辆马车停在前头,几名车夫迎上前来,齐向韩虚清父子行礼。
韩虚清向众车夫道:「附近如何?可有见到皇陵派的人走动?」一名车
夫答道:「启禀老爷,四下一切安好。」韩虚清点点头,朝文渊道:「文贤
侄,你便随这位慕容兄弟,将向师侄接过来。」文渊还未回答,却听小慕容
说道:「不必啦,我跟大哥去好了。」文渊一怔,道:「还是我去罢。」
小慕容笑了笑,凑在文渊耳边,轻声道:「我有事情要私下问问大哥,
你留在这儿吧,我去就好。」文渊听了,微微一笑,道:「好罢。」
小慕容走到慕容修身边,道:「大哥,走罗!」慕容修望了众人一眼,
一回头,使开轻功疾奔而出。小慕容足下轻点,捷若飞鸟地跟随在後,两人
旋即不见踪影。
文渊心道:「慕容兄今日确是有些怪异,未有从前的疏狂之态。他的手
指又是何人所伤?莫非就是因为这个厉害敌手,致使慕容兄狂态消沉?可是
慕容兄明明说话中气充沛,并未身受内伤。高手过招,只受如此外伤,那是
以兵刃交战所致,可慕容兄以右手持剑,敌人若斩他手握剑柄之处,又如何
只伤一指?」
他想了又想,不得其解,索性抛开不想,心道:「等小茵回来,问她便
是。」一瞥眼间,见到蓝灵玉低著头,脸色苍白,神情徨惑,有些失魂落魄
的模样,不禁说道:「蓝姑娘,你怎麽了?」
蓝灵玉身子微微一颤,微显慌张,强笑道:「只是有点累,没什麽的。
」心中却想:「他为什麽又来了?他......他还想对我纠缠不清麽?可是瞧他
神情,似乎很是气闷,和以前不同。他自己断了食指,应当是有悔过之意,
可是......可是......他这样的人,哪里会真正思过了?」
却听韩虚清说道:「这一番辛苦下来,大家也都累了,都先歇一歇吧。
」任剑清往林间草地上一坐,靠著一棵松树,翘起一只腿,笑道:「韩师兄
,你的精心布置,倒是不错,来得及时,接应得当,可惜就没有几坛好酒、
鸡鸭鱼肉,未免百密一疏。」韩虚清微笑道:「等明天一早到了前头镇上,
随任师弟吃喝便是。」任剑清道:「等上一等,便不够痛快了。」说著伸伸
懒腰,张口打了个哈欠。
韩虚清正色道:「任师弟,你也快四十岁的人了,还这麽随随便便,没
半点样子。」任剑清笑道:「韩师兄,你也该五十岁了,还不肯随随便便,
那有什麽人生趣味?」韩虚清摇了摇头,笑骂道:「不可教也!」
石娘子、凌云霞等人或席地而坐,或四下闲步,藉以纾解情绪,稍事休
息。华瑄走到文渊身边,拉拉文渊的袖子,低声道:「文师兄,你过来一下
,我有话要跟你说。」文渊道:「在这儿说不成麽?」华瑄脸上微微一红,
道:「给别人听不太好。」
那边韩熙听见,说道:「华师妹,等会儿向师兄他们来到,便要动身,
还是先别随意离开的好。」任剑清哈哈笑道:「人家小俩口要谈情说爱,你
怎地去管了?」他这话说得甚响,文渊跟华瑄大为窘迫,作声不得。韩熙喉
间咕地一声,不再说话,只是望著华瑄瞧去。
文渊朝紫缘一看,只见紫缘微微一笑,说道:「文公子,你跟瑄妹去聊
聊吧,我正想跟任先生谈一下琴曲。」任剑清眼睛一亮,道:「小姑娘,你
会弹琴?」紫缘道:「多少懂一些,只是不如文公子了。」
文渊笑道:「那我们先失陪一会儿了。」说著挽著华瑄的手,往松林另
一头走去。
两人走出数丈,华瑄回头看了看,轻声道:「文师兄,再走远一点。」
文渊笑道:「什麽大秘密,要离得这麽远?」华瑄红著脸,低声道:「你别
管嘛,去啦,走啦!」一边催促,一边推著文渊往前走。走到了松林另一端
,见是一片草地,林木稀疏,明月照映,四下宁静平安。
华瑄停下脚步,脸上表情犹豫不决,红晕上颊,轻轻一咬下唇,细声道
:「文师兄!」文渊道:「怎麽样?」
华瑄神态忸怩,欲言又止,轻轻拨著手指,期期艾艾地道:「文师兄,
我......我......我啊......」说来说去,却也只是几个「我」。文渊不禁微笑,
说道:「师妹,别紧张啊。」
华瑄嗯了一声,深深吸了口气,低声道:「文师兄,今天......在地宫里
,你跟慕容姐姐找到我之前,我都跟韩师兄在一起。」文渊点了点头。华瑄
双手相握,压低了头,轻声道:「我......我一直都想著你。」
文渊轻轻抱住华瑄,笑道:「你就是要说这个麽?」只见华瑄俏脸通红
,道:「还没有完啊,我......我......不管是那时候,还是现在,或是以後,
我都只会想你......你......文师兄,你一定要相信我喔。」说这话时,华瑄清
澈的眼瞳中露出坚定的光彩,一张小脸却羞答答地,显得十分稚嫩。
文渊心中一动,双臂搂紧,柔声道:「师妹,我当然相信啊。即使你不
说,我也知道。」华瑄面露喜色,轻声道:「好啦,我说完了。」
文渊不禁好笑,在她唇上吻了一下,笑道:「你这个小丫头,真不知道
打著什麽主意,特别对我说这些话?」华瑄颇觉害羞,低声道:「这可是很
重要呢。」她心里所想的,其实是担心文渊如果知道韩熙对她有意,或会对
她有所误会,是以先行表白一番。
然则她全没交代前因後果,说这话如同多此一举,文渊听来也就莫名其
妙。可是她想法虽是天真,文渊耳听华瑄诉说心怀的浓情密意,却也不由得
心情鼓动,又吻了吻华瑄的樱唇。华瑄了却心事,正觉开心,更是主动回吻
,发出几声「嗯、嗯」的柔腻声音。
既已平安解救任剑清,文渊也是心情清爽,此时两人心生柔情,无事压
抑,渐渐从站著变成坐著,从坐著变成横卧,手掌所抚摸的,也从衣服换作
了肌肤。
华瑄轻轻喘著气,道:「文师兄,不要......不要脱太多衣服啦......啊...
...我......我怕有人来......会......来不及穿......」文渊听了,灵机一动,轻声
道:「师妹,你把裙子撩起来好了。」华瑄羞红著脸,躺在草地上,纤纤玉
手执住长裙下摆,向上拉起,轻声道:「像这样子......是吗?」
随著华瑄的手臂移动,长裙慢慢撩起,那双精致如细瓷的美腿也一分分
展露在文渊眼前。在月光轻临之下,丰润而柔嫩的大腿更加晶莹剔透,几与
月色相融为一,美得惑人之极。文渊不觉发出赞叹之声,柔声道:「好美啊
。」
短短一句话,华瑄已然芳心大喜,羞赧之色溢於言表,更是娇艳绝伦。
文渊伸出手掌,抚摸著华瑄双腿柔肤,由外而内,缓缓揉动,到了下身仅有
的衣裤之上,轻轻压按一下,登时有些湿湿凉凉的。华瑄大羞,颤抖著喘了
口气,含糊地道:「那麽快......已经......已经湿了啊?」文渊轻巧地褪下那
挡路的亵裤,只见绛红色的私处晶光闪闪,湿润得不可收拾。文渊看得心旌
摇动,轻声道:「师妹,我......我想尝一尝。」
华瑄羞涩地道:「你......我本来就要给你啦......」说著只觉私处一凉,
原来微风吹拂之下,潮湿的肌肤上顿时大感清凉,却也更增心中羞意。文渊
道:「不是,师妹,我想......我想这样......」低下了头,将脸往华瑄股间探
去。华瑄惊道:「文......文师兄,不要,那里不乾净啦......啊、啊......嗯...
...」突觉下体一阵刺激,忍不住颤了颤身,呻吟出来,原来文渊正轻轻舔著
那娇嫩精美的细缝。
这一举动真要把华瑄的灵魂抛上天去,又是害羞,又是慌乱,失神地叫
了几声,便已难以承受,俏眉微颤,朱唇难合,连串娇声漏了出来:「好...
...好奇怪......呼......啊啊......文师兄......啊!不要那样舔......嗯、嗯、啊呀
!这......好丢人......哎、啊......」
文渊也是初次品尝到女子的下身,心中的惊奇和紧张,可也不在华瑄之
下。他以手拨开华瑄双腿,伸舌轻舐桃花源,撷取玉液,只弄得华瑄又酥又
痒,又是害臊,心头鹿撞之际,犹自暗思:「文师兄难道不会怕脏吗?可是
......好舒服喔......」
可是在文渊而言,华瑄全身上下都是圣洁无瑕,哪里有这等顾忌?他心
中暗想:「师妹也曾用嘴对过我,这次调转过来,也不算什麽。」
只听华瑄娇喘连连,柳腰摆动,已经快将禁受不起,想要紧紧抱住文渊
,可是文渊却又伏在她下身,如何能碰到他的身子?只觉私处一紧,「滋滋
」几声传出,文渊正尝试著吸吮洞中清泉,啧啧有声,一种说不出的奇异感
受刹那间传遍华瑄娇躯,登时「啊」地叫了出来,一喘气,再也不能忍受,
动手解开自己上身衣衫,搓揉酥胸,稍微舒缓亢奋之情。
才解到衣襟半敞之时,文渊的右手却又摸到了华瑄臀上,稍加施力,似
捏似推,柔软的香臀一陷下便又弹起,充分展示她青春的胴体何等诱人。文
渊两面夹击,华瑄顿时坠入迷情,春声紊乱,连连呻吟:「文......文师兄...
...太......太过分了......啊......唔......啊啊......」她腰带未解,仅是将衣襟打
开,已然迫不及待,急切地摸著薄衫之下的肌肤,叹声不止,迷迷糊糊地喘
息著:「再......再这样子......唔、啊......我会......没办法......再做......啊...
...嗯、啊!我......受不了......了......啊......」
华瑄确然受不了了,她失魂落魄地揉著自己的双乳,汗水淋漓而下,满
身衣衫尽湿。文渊亦觉华瑄秘处泉涌不止,舔也来不及舔,已经到了情浓极
处。耳听华瑄的娇声阵阵,文渊的下体也难以克制,早就整军待发,极欲大
展神威一番。眼见时机成熟,文渊一抬头,轻声道:「师妹,我......我要去
罗。」
华瑄已被他引逗得满心盼望,就算文渊不说,她也打算忍住羞意直说了
,此时听他先行出口,不禁轻呼一声,眼中如要滴出水来,只是望著文渊,
便已经尽显自身情欲炽烈,难以描绘,一双小手却是急著去解文渊腰带,探
著文渊阳物,轻轻握著,喘著气道:「好热喔......文师兄,赶快......我......
我快要......嗯......啊......」
文渊突然起身,扶著华瑄站起,卷起的长裙又垂了下来。华瑄正等他冲
阵而入,哪料他有此举动,疑惑之下,轻声喘道:「文师兄,怎......怎麽啦
......」
文渊在她双唇印上一吻,道:「就要开始啦。」将她拉到一株青松之下
,转过她的身子,将她反压在树干上,从後面撩起了长裙。华瑄登时羞怯难
言,隐隐有些不安,娇声喘著:「这样子......好奇怪......啊!」突然下体一
阵力道贯入,文渊已经从她身後长驱直入,挺进了那片水乡泽国。华瑄出其
不意,忍不住惊声呻吟,猛地抱紧树干,随即开始承受一波波猛烈的攻击。
文渊从华瑄背面进攻,双手绕到娇躯之前,掌握住了两个浸满香汗的嫩
乳,施以重重爱抚,感受快意之余,更加激烈挺腰,冲击得华瑄娇吟不绝於
耳:「啊、啊、呃、嗯!文、文师兄......你、你......啊、啊......你好坏......
我......唔唔......我还没......没......啊......准......准备......啊、啊!」她字字
吐出,都已变成春情荡漾的音色,随著文渊一进一退起伏不定。
更有甚者,华瑄的肌肤摩擦著松树干,另有一种刺激。倘若松树有知,
感受到藕臂扶持、酥胸压迫、爱液灌溉的情境,不知作何感想?然而华瑄是
当真被文渊袭击得心神欢醉、魂不守舍了,只听她声声喘息中,夹杂著两人
下身碰撞的声响,虽然文渊仅是解开裤带,华瑄的衣服也尽数穿在身上,不
过半遮半掩,反而更加衬托她身段玲珑,引得文渊情炽一片,动作得更为明
快,抽送之间,流泉飞溅,洒得树干斑斑水渍,草地点点露珠。
华瑄竭力克制喘息,颤声叫道:「文师兄,文师兄.....拜.....拜托.....
抱住我.....拜托!」文渊攻势正是如火如荼,心神放纵,听了华瑄的恳求言
语,心中一荡,握住华瑄双腕,将她带离松树,一把将她纤腰揽住,狂吻她
纤细的颈子,不胜爱怜,低声道:「当然好.....师妹,我要紧紧抱住你.....
」华瑄嘤咛一声,尽力转回了头,双眼因兴奋而显得迷蒙朦胧,口中不停呼
出娇息。
没有松树支撑,两人立时一起倒在地上。文渊一翻两人身子,压在华瑄
身上,下体的神兵依然以强悍的威势进击。华瑄的衣衫已然凌乱不堪,此时
趴在草丛间,迎接文渊的重重力道,只摆布得她全无抗拒之力,肩颈、双乳
、腰腹全在文渊双掌游走下,快感如潮涌至。
松林之中,惟闻两人亲昵之声,文渊摆动越来越急,华瑄的呻吟也到了
全然抑制不得的地步,文渊吻她的颈後,她便勉力斜身伸手,一手去抚摸他
的头发,狂乱地呢喃著:「哈......啊......我......已经......不行......啊......」
就在两人即将达到至高极乐之时,文渊忽然自身後架住华瑄两臂,身体
一仰,将华瑄上半身稍稍架离地面。华瑄摇摇摆摆地扭动纤腰,三分哀怨、
三分紧张地呻吟:「文师兄......文师兄!」
同一时间,文渊下身冲出一道巨力,热腾腾的阳精直贯华瑄娇嫩的肉体
,华瑄登时浑身滚烫,失声而叫:「啊、嗯啊、哈啊......!」俏目紧闭,粉
红色的肌肤娇艳欲滴,楚腰如欲断折,整个人好似要融化一般。或许是先前
激烈过了头,这一股热流爆发,注满华瑄玉体之余,又大量溢出,和著华瑄
的充沛的蜜汁,将两人交合之处濡湿大片。
文渊「哈」地释出一口气,缓缓向一旁翻开,以免压住华瑄,双手却仍
紧紧环抱著她。华瑄的娇喘也自急促慢慢悠长,柔弱的呻吟余波荡漾,轻轻
按在文渊的手背上,胸口犹自无法平息,缓缓起伏颤动。
文渊低声道:「师妹,喜欢吗?」华瑄娇柔地嗯了一声,轻声道:「喜
欢......」身子微微一扭,娇声道:「文师兄,你......你拔出来啦。」文渊微
笑道:「在师妹的身体里,很舒服呢。」华瑄一羞,一张脸直红到了耳根,
低声道:「可是......我......我好想抱你。」文渊笑了一笑,说道:「好。」
两人下身缓缓分离,几道细丝仍然相连难舍。华瑄轻喘一声,转过身来
,投在文渊怀里,小小的手掌摩娑他的背脊,脸蛋倚在胸前,阖上眼睛,露
出满足的笑容。文渊轻轻拍著华瑄的肩头,一手托起她的脸颊,两人不胜缠
绵地轻轻啜吻,心中一片甜蜜,享受著激情之後的余味。
十景缎(九十九)
正在两人温存之际,忽听几声轻笑自林间传了过来。文渊和华瑄听见,
都是大为窘迫,同时坐了起来。华瑄悄声道:「慕容姐姐来啦。」
只见小慕容从松树林中走了出来,眼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神情似嗔似
笑,道:「好啊,我才离开一会儿,你们就胡来了?」文渊甚是尴尬,只是
笑著。华瑄羞红著脸,低声道:「慕......慕容姐姐,你怎麽回来得这麽快啊
?」小慕容面露捉狭之意,笑道:「不赶快回来,怕他被你累死啦,我跟紫
缘姐要怎麽办?」这回却轮到了文渊脸红,道:「别胡说啦。小茵,找到师
兄了麽?」
小慕容道:「找到啦!还有一位好漂亮的姑娘,和一只小猫,全都一起
来啦。」华瑄「啊」地一声,道:「那就是向师兄说的,我们以後的师嫂吗
?」文渊牵了华瑄的手,笑道:「咱们去看师嫂去。」
小慕容轻轻咳了一声,笑道:「先把衣服弄整齐点,别给人看笑话了。
」两人脸上一红,再将衣衫整理一阵。小慕容笑吟吟地绕到文渊背後,又转
到华瑄身前,突然凑到华瑄耳际,轻声道:「刚才他是不是从後面来的?」
华瑄吓了一跳,嗫嚅道:「你......你怎麽知道?」小慕容笑道:「你前面衣
衫沾的沙土特别多,那还用说吗?」华瑄一听,登时羞得面红耳赤,慌忙拍
拍身上尘土。
三人回到松树林中,文渊便见到向扬、赵婉雁两人正坐在一株松树下,
慕容修远远靠著另一棵古松,眼光不对著众人。文渊抢先奔上前去,叫道:
「师兄!」向扬一见文渊,当即站起身子,笑道:「师弟,没受伤吧?」文
渊道:「这要多谢韩师伯赶到,否则地宫之中,安危难料。师兄,你好多了
吗?」向扬道:「好得多了。」
小慕容牵著华瑄的手走到赵婉雁身前,笑嘻嘻地道:「妹子,这就是你
的师嫂啦。」赵婉雁赶紧起身,面染红晕,慌忙说道:「哪......哪有,我跟
向大哥还不是......还不是夫妻......」说著脸蛋更加红了,又道:「你......你
是向大哥的师妹吧?我听向大哥说过。」
华瑄极是开心,握住赵婉雁的手,笑道:「我是啊,可是向师兄都不太
跟我说你的事。」说著凝望赵婉雁的脸,眨了眨眼。赵婉雁被她看得一阵腼
腆,低头微笑,偷偷看了一下向扬。
忽见一个白色身影自树後窜出,在赵婉雁脚边跑来跑去,呜呜而叫。赵
婉雁弯下腰去,将小白虎抱了起来,轻声笑道:「宝宝,乖一点喔。」小白
虎闭上眼,把头靠在赵婉雁胸口,轻轻摩擦。华瑄没看过小白虎,觉得好玩
,道:「师嫂,这是你的猫啊?」赵婉雁微笑道:「是只小老虎。」说著脸
上微微一红,道:「华姑娘,你别叫我师嫂啦,我....我....听著好奇怪啊。」
华瑄嫣然笑道:「那我叫你赵姐姐,好不好?赵姐姐,让我抱抱看它好
不好?」赵婉雁微笑道:「好啊。」将小白虎交到华瑄怀里。忽听杨小鹃叫
道:「华妹妹,这只小家伙不太安分,你可要小心喔。」向扬和赵婉雁闻言
,想到日间杨小鹃被擒之事,不觉都有些尴尬。华瑄愕然不解,道:「什麽
意思?」一边轻轻拍拍小白虎的头。
小白虎窝在华瑄怀抱里,朝她胸口嗅了嗅,突然伸出舌头,往她衣襟之
间的肌肤舔了一下。华瑄「啊」地惊呼一声,脸上发热,正觉微慌,小白虎
又把头往她右边乳房依靠过去。赵婉雁连忙把小白虎抱了回来,在它额头上
叩了一下,道:「才叫你要乖的,还要胡闹?」小白虎缩缩头,呜地一叫。
华瑄转头一看,见到小慕容一副惊奇的神情,紫缘抿嘴微笑,颇觉不好
意思,低声说道:「赵姐姐,还是你抱好啦。」
一众女子正自嘻笑,那边文渊引著向扬见过了韩虚清、任剑清两位长辈
。向扬见韩虚清面如冠玉,气度超群,俨然一位有德君子,任剑清却是粗旷
随性,全没尊长模样,暗道:「师父同门四位,人品风范当真截然不同。」
韩虚清道:「既然向贤侄已然会合,那麽我们即刻行远,以摆脱皇陵派
的追击。至於这位赵姑娘......」话声一顿,脸色微见迟疑。
向扬休养之时,已听赵婉雁说了自己脱险始末,心道:「婉雁倘若回去
,势必给她爹爹盘问,婉雁只怕应对不来,说不定龙驭清又会前去侵扰,岂
非危哉?」上前几步,说道:「韩师伯,让赵姑娘跟我们一起走罢。」
韩虚清道:「我正是打算让她同行。她是靖威王府郡主,如果就这样回
到京城,难保不会泄漏了我们的行踪。」向扬一拱手,道:「多谢韩师伯。
可是有一件事,须让师伯得知:赵姑娘与小侄同心同意,师伯其实不必多虑
此事。」
赵婉雁想到能与向扬在一起,登感心中欢喜,但是思及童万虎等人大闹
京城,父亲必定会派人四下追查自己下落。日後与父亲相见,也必甚为难堪
,不禁黯然担忧。向扬看出赵婉雁心事,走近她身旁,安慰道:「婉雁,现
下再怎麽担心,也是徒然,可是你必须先避过这场风波。」赵婉雁微微颔首
,轻声道:「不要紧的,向大哥......我......我能跟你在一起,那就好了。」
众人分别乘上五辆马车,趁夜续往南行。行出三十多里,忽听远方马蹄
得得,向众人乘车而来。韩虚清分派两名汉子前去应对,继续行车,过不多
时,便没了人马跟随蹄声。
待得马车行缓,一行人来到京城西路十里外的一处市镇,天色也已破晓
,晨光自车幕之间透了进来。韩虚清领著众人到了一间客栈,稍事歇息。任
剑清腹里早已饿得空空如也,一进店里,第一个管的不是客房,首先据案坐
下,叫道:「店家,打三十斤好酒来,再来十斤牛肉,五只鸡鸭。」
华瑄奇道:「任师叔,你吃得下这许多东西麽?」任剑清笑道:「肚子
饿了,多花银两不算什麽,吃得饱要紧。这些酒菜也不是我一个人吃,难道
你们没一个饿的?」朝韩虚清一指,道:「何况有我韩师兄在此,银两不必
我来花,多少帐也由他付,大家大可不必担心。」韩虚清摇头微笑,道:「
任师弟,你这脾气总该改改。」任剑清哈哈大笑,眼见酒保拿了酒来,立时
劈手夺过,斟了一大碗酒,咕噜噜一饮而尽。
小二、酒保殷勤侍奉,奔走不休,瞧来也是韩虚清事先布置好的安排。
文渊心道:「韩师伯心思慎密,著实令人佩服。看来任兄也是一眼便看了出
来。」
经过一天折腾,诸人都已十分疲累,紫缘尤其体力不继,昏昏欲睡。文渊
看著,心中怜惜,扶著紫缘先行上楼休息。到了客房中,紫缘微笑道:「文公
子,你去陪师叔伯吧,我小睡片刻就下来。」文渊道:「没关系,我在这里陪
你。」
紫缘脸上微红,低声道:「这......这不大好,要给人看笑话了。」文渊愕
然道:「却是为何?」他担心皇陵派穷追不舍,若找到了此处,紫缘一人睡在
房里,只怕有失,是以想在房中待著,以防万一。紫缘却心头怦怦而跳,细声
道:「韩先生、任先生他们都在,又有那麽多人,我们怎能.....怎能.....在这
时候同床共枕.....」说到这里,一张俏脸更是红得玫瑰花瓣也似,羞得不敢正
视文渊。
文渊一怔,才知她会错了意,心中一窘,慌忙说道:「紫缘,我只是想坐
在房里罢啦。要是龙驭清派人追到,闯了进来,那不是糟糕之极?」紫缘轻呼
一声,心里暗羞:「原来我想偏啦,我怎地会这样胡思乱想?」霎时之间,紫
缘想到在地宫之时,曾和文渊听了一大场龙腾明和骆金铃的燕好之声,顿觉身
子一热,双颊发烫,低下了头,轻声道:「那.....是.....是我弄错啦,多谢文
公子了,我.....我要睡了。」
文渊见她神色娇羞,不禁心神荡漾,一听她说话,才回过神来,慌忙道:
「啊,是。」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该做些什麽,只有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紫
缘掀开被子,调调枕头位置,上了床铺。紫缘被他看得害羞不已,却又有些甜
丝丝地,朝著文渊嫣然一笑,拉下帐子,躺下就寝。
眼见紫缘睡了,文渊迳自坐在桌边椅上,望著床边罗帐,只隐隐看得出紫
缘的身影。过了不久,耳听几声细微轻缓的呼吸,紫缘已沉沉睡去。文渊心道
:「紫缘当真是累坏了。她手无缚鸡之力,却要跟著我们受这些奔波劳累、诸
多凶险,实在难为她了。此间事情一了,还是和她回襄阳故居去罢,何况师妹
、小茵也已能和紫缘相处融洽。」又想:「可是龙驭清野心勃勃,绝不会就此
放过我们,师兄和赵姑娘也是处境堪忧。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此後行事,不
可不审慎思量。」
自我惕励一阵之後,文渊隔帐望视紫缘,心中柔情忽动,想要看一看紫缘
。手伸到帐子上,转念想到:「别要惊醒了紫缘,该让她好好休息才是。」又
即收回了手,正想像著紫缘的寝颜是何等美丽,忽听门外有人轻轻叩门,口中
道:「文公子,你在这儿吗?」
文渊上前应门,见是凌云霞,说道:「凌姑娘有事麽?」凌云霞一探头,
见紫缘睡了,当即轻声说道:「韩先生和任大侠有事,请你下去。」文渊回头
一望紫缘,放心不下,亦复分舍不得。凌云霞见他如此神情,自也猜到了几分
,笑道:「文公子,你下去罢,我帮你守著紫缘姑娘便是。」文渊道:「这不
是太麻烦凌姑娘了麽?」凌云霞道:「小事罢啦,说来闲著也是闲著。」文渊
推辞不得,当下道:「那麽有劳凌姑娘了。」将出房门,又回身朝紫缘一望再
望,关切之情溢於言表。
到得客栈一楼,只见任剑清仍在大吃大喝,三十斤酒已空了二十七八,剩
下的也是转眼便尽,但见酒坛酒碗多堆在任剑清、慕容修、向扬、石娘子四人
桌上地上,韩虚清等都只饮小杯。慕容修自坐一桌,一言不发,白酒一碗碗喝
将下去,殊无半分醉意。向扬虽然身上有伤,却也大碗饮酒,和任剑清谈笑自
若。石娘子和蓝灵玉、杨小鹃坐在一起,也是喝得轻描淡写,脸色如常。赵婉
雁、华瑄、小慕容等等几个年轻姑娘都不太举杯,倒是对比鲜明。
任剑清见到文渊下楼,单手端起一只酒碗,叫道:「来来来,文兄弟,喝
一碗罢!」文渊微笑道:「我的酒量可比师兄差多了,喝上几杯尚可,大碗就
不成了。」
韩虚清缓缓离座起身,神情严肃,说道:「文贤侄,你随我来。」文渊见
他神色如此,怔了一怔,道:「韩师伯,怎麽了?」韩虚清并不回答,向客栈
後门走去。文渊不明所以,跟在後头,心道:「韩师伯面色不善,难道方才发
生了什麽变故麽?可是任兄他们依然是谈笑风生的啊。」又想:「也不尽然,
该除却慕容兄不算在内。」
十景缎(一百)
正自想著,文渊已随著韩虚清走到客栈後,前堂众人的说话声已不能闻
。韩虚清缓缓地道:「文贤侄,你今年多大岁数了?」文渊道:「今年十七
。」韩虚清点了点头,道:「你方当年少,武功已有如此造诣,确是难能,
也不愧了华师弟一番教导。」文渊躬身道:「多谢韩师伯嘉许。」
韩虚清道:「却有一事,师伯不得不说你几句。」文渊道:「恭聆师伯
教诲。」韩虚清说道:「文贤侄,你可有家室?」文渊道:「小侄尚未成家
。」韩虚清道:「那位紫缘姑娘,与你是什麽关系?」文渊一怔,道:「韩
师伯为何有此一问?」
只见韩虚清双眉一轩,道:「方才你送紫缘姑娘上楼时,我已听人说了
,包括华瑄贤侄女、紫缘姑娘在内,以及那『大小慕容』中的小慕容,与你
之间都有情意,可有此事?」文渊脸上一红,道:「是。」
韩虚清脸色严正,说道:「文贤侄,你或许尚因年少,稳重不足,但是
如此耽於男女之情,并非英侠之辈所当为。我辈行走江湖,以品德心术为第
一要紧,於情爱一面,切莫陷溺过甚。当今天下,虽无大乱,却也非太平盛
世。文贤侄,你涉世未深,日後经过一番江湖历练,将来大有可为,但是红
颜祸水,虽非必然,却是不可不慎。师伯之所以要说你,是看你用情太过,
若不克制,非但误了这三个姑娘,亦复自误。」
这一番话说来,虽不是疾言厉色,但是韩虚清以师伯之尊而发斥责,文
渊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噤口不语,暗自思量:「当真如此?我对师妹、紫缘
、小茵的情意,再也不会对第四个女子这般了。她们一心一意的待我,彼此
又都亲如姊妹,这等福缘,当真是我修也修不来的。可是言笑晏晏之後,焉
知她们心中没有抑郁牵挂?」想到此处,文渊只觉脑中一片浑沌,深怕自己
已如韩虚清所言误人误己,不由得心起惭愧,低声道:「师伯教训得是。」
可是仔细一想,却又不然,四人之间的情爱关系,其实甚为单纯平稳,
除了紫缘身遭不幸,经历坎坷,以及赵平波从中阻挠之外,华瑄和小慕容的
恋情都是水到渠成,幸福喜乐。在文渊所想,他绝不愿辜负任何一位姑娘,
使她黯然神伤。而三女能够互相接纳,本是最好不过,可是韩虚清此言一出
,文渊不觉再次深思,隐隐觉得心里不安。
韩虚清见他神情迟疑困惑,知他心意有变,脸色稍霁,温颜道:「你好
好想一想罢,这三名女子,要算华瑄贤侄女最为良善,可为你一生良配。小
慕容和紫缘姑娘虽是美貌,却非你所该迷恋。」
文渊正想著许多事端,突然听到韩虚清此言,心中一凛,道:「韩师伯
,你说什麽?」
韩虚清道:「想那小慕容是武林中著名的小魔头,虽无大慕容的种种狠
辣事迹,但是究属旁门左道,非是我等武学正宗人士。单说最近,京城铁云
镖局运镖路经江南,就被此女半路劫镖,杀伤非少。大慕容剑下伤过的黑白
两道人物,也是难以数计。此等人物,如何能与你结得姻缘?」
文渊听了,脸色陡变,待要出言替小慕容抗辩,又听韩虚清道:「那位
紫缘姑娘,原是秦楼楚馆中的女子,出身不正,并非清白人家。纵然她举止
温雅,碍於身分,只怕也未必是出於真情。与此烟花女子为侣,岂能对得起
你师父再天之灵?文贤侄,这两名女子与你相识未久,心意难料,只因容颜
过人,便令你失了方寸,实非幸事。华瑄贤侄女与你相处日久,虽无媒妁之
言,但是在情在理,或论相貌武功,均可与你匹配。你师父已然辞世,师伯
便有责任看顾你们师兄妹三人,这件终身大事,师伯亦可为你俩撮和,此後
便与紫缘、小慕容二女再无纠缠,他日莫再有此女色之误,那就不亏师伯一
番心意了。」
文渊一字一句的听下来,如同一个个霹雳打在心上,直至韩虚清说完,
文渊呆了一呆,忽然双拳一紧,大声叫道:「韩师伯,你弄错了!」这句话
直呼而出,已有些顶撞之意,韩虚清脸色一变,道:「怎麽错了?」
文渊一振衣袖,道:「韩师伯,你能认同师妹,加此赞誉,小侄极是感
谢。但是你对慕容姑娘和紫缘姑娘所知不多,怎麽能妄下定论?慕容姑娘从
前行为确有失当,小侄初次与她相识,便是一次打斗所起。可是慕容姑娘与
我相处以来,再也没有任何滥伤无辜的恶事,而且她本性不坏,且又善体人
意,虽称魔头,但是并无放荡邪行,实是难得的好姑娘。」
韩虚清听著,眉头一皱,暗暗摇头。文渊又道:「再说紫缘姑娘,她身
在风尘,非出本愿,实在是恶徒所为,致使她流落青楼。可是她的心志节操
,却是冰清玉洁,绝非寻常烟花女子所能比拟。韩师伯,你没有听过她的琵
琶声,清幽高雅,有如仙乐,没有脱俗的心境是弹奏不出的。紫缘姑娘的名
声,天下俱闻,岂是只因容貌出众而已?韩师伯可到杭州打听,紫缘姑娘帮
助过多少平民百姓?这样的女子,世间少有,小侄对她倾心,绝不是贪恋美
色之故,韩师伯当可察知。」
他一边说著,语声渐大,不自觉的神情激昂,韩虚清脸色却渐渐铁青。
待得文渊讲完,韩虚清便道:「如此说来,这三个女子,你一个也放不下了
?」文渊道:「情意深重,小侄不能辜负。」
韩虚清气恼之极,怒道:「好一个不能辜负!你......我只道你熟读圣贤
经史,该当明识大体,懂得利害轻重,不料你竟深陷儿女私情,不能自拔,
还要强辩!人生在世,任重道远,你身负本门绝艺,该当将之发扬於行侠之
间,明是非,辨善恶,方不负你师父、师伯的期望。你若沉迷女色,如何能
成就大事?」说到此时,已是声色俱厉。
文渊见到师伯怒气冲冲,心中忐忑,但他个性虽然和顺,可是心意既定
,便决不动摇,当下一个躬身,道:「韩师伯,在我而言,当今人生大事有
三,那就是好好照顾师妹、紫缘姑娘和慕容姑娘,让她们过得平安喜乐,时
有笑语。这三件大事一般的要紧,不分轻重。其他种种,即使再如何重要之
事,也都排在第四大事、第五大事、第六大事,依此类推。若说修练武功,
我也不会因而懈怠,眼下固然她们都安然无事,但是难保日後有所危难,我
自是要竭力保护,武功是不能少的。韩师伯,你不必担心我因而丧志。」
这些话说出来,韩虚清脸上已是难看之极,只见他猛一摆手,衣袖扬处
,地上一声闷响,震起一片飞沙。只听他说道:「好,好!男女之情,竟让
你沉沦至此,师伯也不说什麽了。」说著叹了口气,显得失望已极,不再说
话,迳自走回客栈之中。
文渊站在原地,心道:「韩师伯定然生气得很,可是话不说清楚,以後
又会多生麻烦。唉,韩师伯这样说紫缘,要是给紫缘听到了,不知有多难过
。」正自想著,忽听任剑清的声音自一旁传来:「文兄弟,发什麽呆?」
文渊侧身一看,只见任剑清从院落一角走了过来,何时来到,文渊全然
没有知觉。文渊微笑道:「只是想点事情。任兄,你在旁边听了多少?」
任剑清道:「从头听到尾。韩师兄找你过来,我就看他脸色不好,跟来
瞧瞧,果不其然把你训了一顿。」文渊道:「任兄觉得如何?」
任剑清耸耸肩,道:「女人的事,我是避之则吉,没有切身体验。不过
我说文兄弟啊,韩师兄虽然古板些,但是说这番话,其实也有几分道理。」
文渊道:「这我知道。」任剑清道:「知道便好。文兄弟,老实说罢,你跟
这三位红粉知己,似乎都没碰上什麽灾厄危难,至今还能相处得好,那还罢
了,可是往後若真有什麽波折发生,你真能将她们通通保护得了?这我很有
些怀疑了。」文渊神色凛然,道:「师妹也好,慕容姑娘也好,紫缘姑娘也
好,都是我所必须守护的,谁伤害她们,我便是拼尽性命,也不能容。」
任剑清怔了一怔,笑道:「从没见你认真成这副模样的。好罢,要真碰
上了这等事,在你拼尽性命之前,先告知任某一声,就算你的性命依然拼得
乾乾净净,好歹帮你收个尸。」文渊笑道:「多谢任兄义气深重了,只盼你
没机会帮我这个忙。」任剑清哈哈大笑,猛一拍文渊肩膀,道:「那就最好
。不罗唆了,进去罢,就你还没喝酒哪。喝酒,喝酒!」说著拉住文渊,走
回客栈之中。
十景缎(一百零一)
两人回到堂前,任剑清拉着文渊坐下,斟了两大碗酒,笑道:"文兄弟
,别说你喝不了这一大碗,你师兄可是一口气喝了十碗也不止。"
文渊朝向扬一望,道:"师兄,你内伤未愈,不宜饮酒太多啊。"赵婉
雁正坐在向扬身边,跟着轻声说道:"是啊,向大哥,连文公子也这样说,
你就节制些嘛。"向扬手中正端着一个酒碗,听得文渊和赵婉雁这般说,只
得暂且放下,笑道:"好罢,好罢。师弟,你来陪任师叔喝。"
文渊本来不善杯中物,平时只偶尔小酌几杯,此时一大碗酒摆在面前,
酒气扑鼻,登时有些禁受不起,捧起了碗,道:"任师叔,我就只喝这碗,
再多可就受不了了。"任剑清笑道:"你们都不喝,等会儿只好我一个人喝
。"两人对饮一碗,文渊便换上了普通酒杯。
虽然正当白日,但是经过大战奔波,人人困倦,众人吃喝一顿,酒饱饭
足之后,便各自上楼歇息,只慕容修依然自顾自地喝着酒,不出一声。
蓝灵玉和石娘子、杨小鹃正要离席上楼,走过慕容修桌边,蓝灵玉忍不
住向慕容修望去,只见他眼光对着空处,对三人不理不睬。蓝灵玉不禁心中
有气,心道:"你跟到这里,却又一句话也不说,这算什么?"她摸不透慕
容修的用意,一路上已是烦闷不堪,慕容修偏偏又对她视若无睹,心里暗暗
气恼,却是无处发泄,想到昔日所受的种种侮辱,思及慕容修断指之事,更
加心烦,一甩头,跟着石娘子上楼去了。
那边华瑄不胜酒力,虽然没喝多少酒,也是沉沉欲睡,竟然便趴在桌上
睡着了。小慕容扶起华瑄上楼休息,文渊挂念紫缘,便先回到紫缘的房里。
一进房,但见紫缘已醒了过来,坐在床边,不知想着什么事,静静地出
神,却不见凌云霞在房中。紫缘听得开门声,往文渊这里看来,微微一笑。
文渊轻轻带上门,说道:"紫缘,怎么不睡了?"紫缘嗯了一声,轻声
道:"没关系的,我......我已经不累啦。"
文渊见她脸上虽然带着微笑,却犹有疲态,当即走上前去,坐在她身边
,微笑道:"别太逞强,若要避开皇陵派追兵,这几天说不定还得赶路,能
休息便多休息罢,坏了身子就不好了。"紫缘应了一声,低下头,又淡淡地
笑了一笑,像是在高兴着什么。
看着紫缘浅露娇笑,文渊不觉心下甚奇,道:"紫缘,有什么好笑的事
么?"紫缘低着头,轻声说道:"没有啊。"
她说这话时,脸上飞起了淡淡的红晕,梨涡浅现,巧笑嫣然,神韵极是
娇美,文渊不禁心动,轻轻搂住紫缘。紫缘转头凝视文渊,眼中深孕情意,
柔声道:"文公子,我问你一件事,你......你可要认真回答。"文渊道:"
什么事?"
紫缘脸上现出见腆之意,轻启樱唇,说道:"文公子,照你看来,人生
在世最要紧的大事,该是什么?"文渊一愕,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道:"
这......怎么忽然问这个?"紫缘双颊一红,细声道:"你回答就是了嘛。"
文渊嗯了几声,道:"这个......这个......"接连又嗯了几声,一时不知
如何出口,却见紫缘含羞微笑,轻轻地说道:"你的大事,是好好照顾要瑄
妹、茵妹还有我,让我们平安喜乐,时有笑语,是不是啊?"
这话说出,文渊登时"啊呀"叫了一声,大为尴尬,道:"你......你...
...你怎么......"一时间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紫缘见他吃惊非小,不禁掩
嘴微笑,轻声道:"你跟韩先生在下面院落说话,凌姑娘听到了,就把我叫
了起来,我......我也就听到啦。"
知道紫缘把他跟韩虚清的对话全听在耳里,文渊不禁面红耳赤,立时窘
得不知所措。他与紫缘虽也时有情话绵绵,互诉爱慕,可是这番话却是他不
惜反驳师伯、为紫缘和小慕容辩白所发,意义又自不同。紫缘初时藏在窗边
,不敢探头去看,生怕被两人发觉。耳听得韩虚清对自己节操心境有所怀疑
,左一句出身不正,右一个烟花女子,说得她心里又是伤痛,又是担心,生
怕文渊在韩虚清的正言诃责下情意生变,竟然默默接受,自己的一片深情便
要付诸流水。不料文渊宁可当面得罪尊长,也不肯唯唯诺诺、虚与委蛇,只
是全力回护她和小慕容,怎么不教她心花怒放?这几句言语说来,比之千言
万语的情话更加受用,紫缘只觉心中一片温暖,惊喜之余,哪里还能再睡得
着,只是想着文渊说的字字句句,越想越是甜蜜。这时文渊便在身边,她左
思右想,直言而出,虽然心里害羞,也顾不得了。
文渊微一定神,搂着紫缘的双手更紧了些,轻声道:"紫缘,你......你
可千万别把韩师伯说的话当真,他对你所知太少,那些话......你不必太在意
的。"紫缘倚在文渊胸前,娇羞难言,轻声道:"我不会在意的,他这样说
我,我也很快就忘啦。不过,你......你说的话,我是一辈子也不会忘的。"
文渊心中怦地一跳,听着紫缘软语诉说,但觉情满胸臆,忍不住伸手抚
摸她的脸蛋,轻轻转了过来,深深相吻。一吻之下,紫缘全身发烫,容色更
增羞涩,轻声道:"你......你累不累?"文渊低声道:"有一点点。"紫缘
声音压得更低,说道:"那......那......可以的话,我们一起......一起......"
说着说着,已是满脸通红,伸手往床铺一指,心里有话,只是羞得不敢
说出口来。
见到紫缘忽然如此主动,文渊不能无动于衷,心动之余,仍在她耳边轻
声道:"之前你才说,我们不该同床的啊。"紫缘娇躯一颤,神态忸怩,羞
答答地说道:"是......是啊,可是......可是......我......我当真......真是欢喜
极了。"稍一迟疑,极轻极轻地说道:"文公子,今天......我不会像上次那
样害怕了。"她字字说来,吐音轻柔婉转,情致缠绵,清澈的瞳仁中却显得
十分坚定。
文渊想起当日在京城郊野与紫缘缠绵,却触及了紫缘的过往创伤,一直
不知如何助她克服才好,是以谈情说爱之余,总是不曾再提云雨之事。这时
却是她鼓起勇气,自行表明,可见她对自己用情之真挚,已是胜过世间一切
,不由得又是爱怜,又是感动,轻声说道:"紫缘,我......我真的可以?"
紫缘强抑羞意,趁着满心欢喜、情意如潮之时,方能说出这一句话,心
头鹿撞,听得文渊出言相询,又是一羞,别过了头,细声细气地道:"当然
可以......除了你,谁也不行。你......你不是要我......平安喜乐么?"她越说
越轻,脸上露出羞赧的微笑,白嫩的肌肤下透出粉红色泽,动人心魂。
文渊听她如此说,胸口热血上涌,坐直了身子,道:"紫缘,我文渊此
生此世,定不负你。"紫缘低眉垂首,心中喜孜孜地,心跳加快,犹如打鼓
一般,轻声道:"我也是,我......我这一生,永远跟着你。"
两人的手慢慢握在一起,四唇相对,重叠在一起,亲匿的声音缓缓回汤
,说不尽的温馨旖旎。此时此刻,文渊的心里只有紫缘,紫缘的心里也只有
文渊,一齐落入柔情漩涡,再也分舍不开,吻、拥抱、抚摸,无一不是缱绻
深情,至于极处。
紫缘心神荡漾,依在文渊耳鬓,轻声呢喃:"文公子......"玉手轻抚,
探索着文渊上身,慢慢为他宽了衣带。文渊横抱紫缘,将这美丽绝伦的娇躯
轻轻放在床上。此时紫缘依然穿着龙宫派的男子衣衫,可是装扮虽异,不掩
其美。文渊见了,不禁发出赞叹之声,说道:"紫缘,你穿什么都这么好看
。"紫缘心里一甜,微笑道:"这是那些人穿的,我不喜欢,还是把它......
"说到一半,便即住口,粉脸渐起羞红,文渊接道:"把它......褪下来么?
"紫缘躺在床上,羞得满脸发热,已是默许。文渊心中一荡,深深吸了一口
气,慎重地伸出双手,松开了她的腰带,低声道:"紫缘,坐起来好吗?"
紫缘"嗯"了一声,柔顺地依言坐起,由于腰带已然解开,衣襟便也随
之敞开,内里仍是穿着那件肚兜。其时她心情羞喜交集,心头狂跳,衣衫一
解,冰肌雪肤现于少许布料之外,几滴香汗缓缓流下,清丽之中,另有诱人
风韵,顿时引得文渊身心剧震,险些难以自制,好不容易才勉强定神,双手
按在紫缘双肩,极轻巧地向外拂动。不知是紫缘肌肤太过滑嫩,还是那衣服
知情识趣,自己先行退避,便顺着紫缘手臂滑了下来,轻轻落在床上。
剩下最后一件小小的肚兜,文渊不敢贸然下手,双眼窥视紫缘神色,但
见她双眸朦胧,如醉如梦,虽带娇羞,却没有抗拒之意。文渊正欲除去她上
身最后的掩蔽,忽听紫缘轻声道:"等......等一下......"
就文渊而言,紫缘的心情比一切都来得重要,一听紫缘这话,毫不迟疑
,立即停手,柔声道:"还是会怕么?"语气中洋溢关心之意。
紫缘却摇头微笑,低声道:"你......你还没有当真见过我的身体......对
不对?"文渊点了点头。紫缘俏脸生晕,轻声吐言,声音几不可闻,悄声道
:"我......我自己来......"双手伸到背后,双眼缓缓闭起,将肚兜的系带解
了开来,睫毛轻轻颤了一下,手一松,胸前唯一的衣物也飘然落下。
文渊轻呼一声,几乎连气也不敢透一口,只觉脑中微感晕眩,热血沸腾
。眼前呈现出来的胴体,没有一分可挑剔之处,固不待言,而令人赞叹之处
,却又说之不尽。那浓纤合度的身段,衬托一对雪玉也似的嫩乳,搭配着圆
润的肩,柔到了浑然天成的地步。肌理下蕴藏着淡淡的嫣红,不但流露在紫
缘娇嫩的身材上,也融入了她的羞赧容颜。
纵以文渊的才学之高,此时脑海也是一片空白,心想:"世上的诗词歌
赋何其多,高谈妙论何其多,名言锦句何其多?可是......可是......紫缘的身
体这样美,哪里有足以描绘的?"在他心里,以紫缘之美,自然胜于洛神赋
,远过清平调,曹子建、李太白再世亦未必能言矣。
2004-7-5 19:47
ohuangwei
小学五年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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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楼】
(一百零二)
霎时之间,文渊只觉浑身火热,一动也不动地望着紫缘,目光所及,看
得一寸肌肤,心上便重重跳了一下。紫缘见他这样看着自己,心里越发害羞
,垂下了头,轻声道:"文......文公子......"文渊身子一震,慌忙道:"什
么?"紫缘脸颊泛红,轻声说道:"那个......裤子......你来脱好吗?"
文渊看到紫缘上身赤裸,已经是血脉贲张,脑中混混沌沌,听得紫缘口
出此言,更是心弦摇汤,连忙强自定神,深深呼吸几下,双手搭在她腰际上
,如临大敌,谨慎地缓缓拉下。紫缘口中呼出一口轻喘,羞得阖上双眼,不
敢观望,只感受到文渊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脱下了她的裤子,停顿一阵,又去
脱她亵裤。紫缘"嗯"地轻轻出声,眉梢一颤,心中又慌又羞,又是紧张,
仍然不敢睁开眼来,心里只想:"他......他脱掉了......我的身体......全部都
给他看到了......"
文渊却也是闭着眼睛,一边把亵裤往下脱去,生怕自己边脱边看,立时
便会把持不住。直至亵裤顺着两条白皙如玉的腿上卸下,文渊心中也已越跳
越快,用力呼了口气,缓缓开眼。
一睁开眼睛,文渊忍不住低声惊叹,一颗心彷佛便要蹦了出来,喃喃地
道:"紫......紫缘......你......你好美,真的好美!"
一丝不挂的紫缘,柔美的体态没有任何掩饰。听到了文渊的声音,紫缘
也已睁开了眼,含情脉脉地望着文渊,脸上的羞意似乎渲染了一身,雪一般
的肌肤被娇艳的桃红色衬托,美丽得让人晕眩。似乎被文渊的目光所刺激,
紫缘胸前的两点小巧花蕊娇羞地随着心跳颤抖,下身的秘境之中,也泌出了
些许清澈的露水。此时的紫缘,全身上下都是绮丽的景色,那羞怯而深情的
脸庞,虽然没有启唇言语,却是无声胜有声。
这时的文渊,所看到的已不只是绝美的胴体,而是紫缘对他最深挚的情
意。一时之间,他几乎没有办法呼吸,什么也思考不了,只想带给紫缘最高
的幸福,一伸手,捧着紫缘的脸,凑上前去,温柔地亲吻紫缘的唇。紫缘眷
恋地回吻着,比从前任何一次都要炽烈,两人的舌头缠绵不休,源源不绝的
情意迅速扩散在两个亲密的身体。
长吻、短吻,交替的空隙中,又被恩爱的喘气声交织充斥。紫缘的娇躯
已经倚在文渊身上,缓缓去除对方身上仅存的衣物。文渊的手梳弄着紫缘的
轻柔长发,爱抚香肩粉颈,同时以吻来陶醉紫缘的心。
紫缘的情绪犹如被一波波的浪潮抛动不止,一次绵密的啜吻过后,重重
喘了口气,神情难耐地呢喃:"文......文公子......我已经......已经......好热
......"
文渊也吻得心神激汤,衣裤早已尽褪,两人赤裸相对,情浓难解,已非
热吻所能抑制。紫缘缓缓躺在床上,胸口起伏波动,喘声娇柔,望着文渊,
只等他行动。
文渊横坐紫缘身侧,低声道:"紫缘,如果等一下觉得不舒服,千万要
说啊。"紫缘喘息稍缓,柔情无限地望着文渊,轻轻说道:"你......你别担
心,我......我的心里,现下......只有你而已......"说着,伸出一只纤纤柔荑
,握住了文渊的手,微笑着说道:"可是......要温柔喔,我......能跟心里的
人这样,是第一次......所以......所以......"说话之间,脸蛋已是红扑扑的,
娇嫩可爱。文渊握紧她的手,在她脸颊轻轻一吻,微笑道:"好,我知道,
不够温柔,你就打我罢。"紫缘心里一阵甜蜜,轻声道:"那......那你来啊
。"
面对这么一个娇美可人的身体,文渊光是看着,已经是热血如沸,方才
一番拥吻,更激得他情烈如火。但是文渊最在意的,仍是紫缘的感觉。此时
他以满含爱怜的手,慢慢触碰着紫缘的肩膀,逐渐向下抚动,在那纤细的手
臂上轻轻掠了一圈,接着游移前往胸侧。
当文渊的手指碰到紫缘的乳房,两人的身子一齐震了一下。紫缘本已羞
涩,只这么碰得一碰,也是刺激非小,芳心紊乱,不禁"啊"地吐了口气,
充满了娇柔声气。
文渊手指一一搭上紫缘酥胸,轻轻挑弄几下,只觉着手处滑腻绵软,一
种难以言喻的美妙感觉流遍全身,真令人爱不释手,心里不由得怦怦直跳,
低声道:"紫缘!"紫缘眼睫颤动,凝望文渊,轻声道:"文......文公子...
...我没关系......"文渊一点头,继续轻巧地以手指搓揉两粒乳首,手掌轻轻
抚动挺秀的双峰。
随着文渊的双手动作,紫缘的心情似乎放松,又似乎越绷越紧,曼妙的
身体因情动而轻轻摆汤,唇齿之间逸出了动人的娇声:"嗯......嗯......啊...
...哈啊......嗯嗯......啊......"声音之迷人,直令文渊魂为之销,听着听着,
几乎便要醉了一般。文渊心摇神驰,更加气血翻腾,手下动作不由得快了,
娇嫩超凡的双乳上香汗点点渗出,晶莹可爱。一对小巧玲珑的顶端也早已立
起,把紫缘心中的舒适快意诚实地反映出来。
紫缘被文渊一番挑逗,心中兴奋得火热,却又忍不住见腆之意,面泛桃
花,那娇滴滴的模样配上羞赧的神情,真令文渊惜怜不已,唯恐太过激烈,
会让初试温存的紫缘承受不了,当下低声道:"紫缘......还好么?"
紫缘樱唇微张,先是几声诱人的呻吟,稍稍喘息,才勉力说道:"哎...
...啊哈......文公子......我......我......好喜欢......"又喘了口气,一双纤手按
着床,撑着身体坐起,轻声喘道:"文公子......我......我想要你......抱我...
...好不好?"
耳闻恋人软语相求,文渊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一环臂,便将紫缘搂入怀
中,竭力爱抚她每一寸的滑嫩皓肤。紫缘被他抱着,沉醉在他的重重爱意中
,喘息声急促了起来:"啊、啊......嗯、呃、啊啊......"
她每一声满怀春情的娇吟,都像把文渊的心淋上了一片蜜糖,甜得不能
再甜。文渊越听越是兴奋,下体热血狂聚,已经开始蓄势待发,双手不住在
紫缘娇躯各处来去搓揉,连连吻着她的肩颈,只是不肯吻在她唇上,方能听
得到这般美妙的娇啼。紫缘紧紧抱着文渊,抚摸着他结实的背脊,双腿不自
觉地两相斯磨,引得流泉四溢。
文渊吻了下紫缘的耳朵,轻声道:"紫缘......你......你的声音好好听,
简直......简直......"紫缘正自意乱情迷,听到文渊这样说,更是羞涩,呢喃
道:"简直......什么?"文渊伸手揉着紫缘柳腰,低声道:"简直......跟你
的琵琶声不分上下喔......"说着手掌下移,在她臀上来回抚摸,不胜爱怜。
紫缘一听,羞得玉颊似火,偏又给他这么一摸,忍不住一声呻吟,其音
娇美之中,带着几分刚刚醒觉的矜持,却又隐藏不住强烈的快感,只比先前
的声息有过之而无不及,刚好给文渊的言语下了个注脚。紫缘喘着气,梦呓
般地说道:"文公子......你......你怎么这样......取笑我......啦......啊、啊......"
文渊持续爱抚,低声道:"你......你还叫我文公子吗?"紫缘星眸半睁
,爱恋地看着文渊,脸颊羞红,软语说道:"那......那......嗯......我叫你...
...嗯......"还没说出,文渊身体缓缓横卧,两人面对面横躺在床,互相交缠
,淋漓汗水立时沾染了床单。紫缘知道快将进入正戏,心中怦然,低声道:
"我......我的心......跳得好快哦......"
文渊让她仰躺在床,自己悬在她上方,低声道:"紫缘,我们......要开
始了喔。"紫缘嘤咛一声,看见文渊下身阳具挺立,已是剑拔弩张,随时便
能攻入自己身体,不禁心里紧张,轻轻说道:"我......我不会怕的......一定
......"
眼见紫缘神色虽然极是坚决,但仍颇有羞意,文渊示以一个安抚的微笑
,两人再一次深深地交吻。文渊腰身慢慢下沉,先端碰到那湿润的私处,尚
未进入,紫缘已觉全身一烫,轻呼一声,蛾眉微蹙,脸上的神情复杂之极,
略带哀怨地望着文渊,轻轻唤了一声:"渊......"
这一声呼唤飘入文渊心坎,便如一圈圈涟漪汤了开来,声音醉人到了极
处,又是满怀真情,文渊听得一阵冲动,连声低呼:"紫缘......紫缘!"腰
下向前挺去,开始进入紫缘下身温柔乡。虽然紫缘已经不是处女之身,可是
她洁身自爱,在经历过去的劫难之后,直至与文渊相恋,再也没有轻动情欲
,私处极紧,文渊也不易探访,阳具受阻,甚难前进,只得稍稍加力。
紫缘"啊"地叫了出来,娇躯猛地一下剧颤,蜜液被阳具逼得缓缓涌出
。紫缘哀声呻吟,玉手攀着文渊肩头,叫道:"渊......渊......嗯啊啊......啊
......噢......我......慢一点......啊......"此时文渊阳具只进入些许,听了紫缘
呼唤,连忙暂停去势,先行退出,喘了口气,低声道:"紫缘,觉得......不
好么?"
紫缘连声娇喘,双乳剧烈波动,好不容易稍稍回神,才微弱地说道:"
不......不是......我......我好高兴......真的......可以......可以和你......一起这
样......"说着说着,眼眶中闪耀着点点泪光,脸上却沐浴在喜乐的神气中,
只隐含了少许刺激过甚的疼痛。
文渊轻快地吻了一下她的樱唇,柔声道:"紫缘......以后,我们还会一
直在一起。"紫缘轻轻拭去眼角泪珠,露出恋慕的微笑,柔声道:"一定...
..."
(一百零三)
是夜,一行人依然留宿客栈。韩虚清派出数名部属分路探查,确保龙驭
清没有派人寻到附近,又命人购置衣衫,让众人换了穿着装扮。客栈之中,
其他投宿客人全是韩家属下,竟无外来客商,自是韩虚清另外做了安排。
华瑄、小慕容虽然各有客房,可是一到晚间,仍是自然而然地聚到文渊
房里。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晚紫缘也留在文渊房中,流连不肯离去。小慕容
看着文渊和紫缘今天异常亲密,言笑之际,情意自然流露,不似从前淡淡地
若有若无,心里已猜到了几成。不一会儿,文渊有事离房一阵,小慕容逮到
机会,靠到紫缘身边,悄声说道:"紫缘姐,今天你跟他做了什么事么?"
紫缘一听,脸上浮起了些许红晕,微笑着偏过头去,低声道:"哪......
哪有什么事?我可不明白了。"小慕容见她神情娇羞,心里更加笃定,笑嘻
嘻地道:"好罢,什么事也没发生,紫缘姐,恭喜你啦!"
华瑄大惑不解,道:"慕容姐姐,有什么要恭喜的啊?"小慕容笑道:
"紫缘姐得偿心愿啦,怎么能不恭喜?"紫缘脸上又红了几分,只是微笑不
语。华瑄隐隐约约也已知道,"啊"地一声,叫道:"紫缘姐姐,你跟文师
兄......"脸上微热,压低了声音,轻声道:"跟文师兄......做过了?"
紫缘羞涩地笑了笑,轻轻点头。华瑄轻呼一声,依到紫缘身旁,拉着她
的手臂,低声道:"紫缘姐姐,你......你觉得怎么样?会怕么?舒不舒服?
痛不痛啊?"紫缘低头微笑,微现见腆,轻声说道:"其实,都还算好......
"华瑄急道:"什么叫还好嘛?紫缘姐姐,文师兄人虽然很好,可是......可
是有的时候,做起这件事来,也会有点过分,所以、如果、如果......"她想
到紫缘曾经不幸失身,一听到她已经和文渊结合,忍不住担心她感受如何,
一串话迸了出来,越说越急,越不清楚。
小慕容在一旁笑道:"妹子,你着急个什么劲呀?你不看看紫缘姐笑得
多开心,定然是顺心如意了。"华瑄睁大了眼,道:"紫缘姐姐,真的么?
"紫缘颇觉不好意思,轻声道:"也不尽然,我......我怕痛,所以......"说
着脸上一热,含笑不语。小慕容想起了自己和文渊在破庙中缠绵的景象,心
中怦然,道:"没有全部进去么?"紫缘一抿嘴,羞红着脸,轻声道:"进
来了一些,不过......不过......真的满痛的,实在......实在是受不了,他动了
一下,我就全身乏力,都快昏过去了。"
说到了闺房中事,三个少女都忍不住脸红心跳,同时想着文渊和自己的
云雨经过。华瑄悄声道:"文师兄还是继续做么?"紫缘轻轻搓着手,轻声
道:"这......他说......来日方长,要是我真的承受不住,以后......以后可以
慢慢来......"小慕容道:"那......他没有射出来么?"
紫缘羞得满脸通红,嗔道:"茵妹!你......你怎么好这样说?这种事...
...哎......"小慕容的脸也红了,伸了伸舌头,低声道:"我可想不出别种说
法啦。到底......到底怎样?"紫缘低下了头,掩不住娇羞之意,轻声道:"
文公子他......他弄在我身上啦,都弄在胸口上......"华瑄目瞪口呆,只觉脸
颊发热,轻声道:"紫缘姐姐,这样会舒服么?"紫缘心里一跳,含糊地道
:"不......这......我想还是照一般的来......比较......比较好些罢。"
正说话间,忽听门板呀然而开,文渊走了进来,道:"什么事情照一般
来?"他这一走进,把紫缘、华瑄、小慕容都惊了一下,又窘又羞。文渊没
听到先前的说话,见到三女神态忸怩,不禁一愕,道:"怎么啦?"
小慕容望了文渊一眼,脸颊微红,娇声嗔道:"还不都是你?你跟紫缘
姐好过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么?"文渊呆了一呆,搔搔头,陪笑道:"还
没说罢啦,难不成还会瞒着你俩吗?"小慕容俏脸一板,佯怒道:"谁知道
呢?紫缘姐当然不打紧,但若你这回是出去拈花惹草,我们可不是通通被蒙
在鼓里?"华瑄柔声道:"慕容姐姐,文师兄不会这样啦。"小慕容小嘴一
噘,道:"那可难说啦,像你跟紫缘姐这样心肠软,怎么制得了他?"紫缘
掩嘴微笑,轻声道:"好啦,茵妹,别胡闹啦。"
文渊朝着小慕容拱手作揖,笑道:"好罢好罢,算我错了,今天一个晚
上给你赔罪就是,成不成?"小慕容心里一羞,面露娇笑,低声道:"不要
脸!那还不是给你占便宜?"文渊见她终于装不下去,笑了一笑,道:"不
说笑啦。紫缘,小茵,师妹,石姑娘她们正要出去洗浴,找你们一同去。"
华瑄奇道:"出去?不在客栈里么?"文渊道:"石姑娘她们下午外出
,说是在西边郊野找到一处小河,可以到那儿去洗,比客栈准备起来方便。
"华瑄喜道:"好啊,我早就想洗一下澡了。文师兄,你也一起来么?"文
渊微笑道:"你们姑娘家一起洗罢,我怎么能去?"华瑄脸上一红,细声道
:"跟我们洗有什么关系?"
小慕容笑道:"妹子,你忘记还有巾帼庄的四位姑娘啦?要是这家伙也
来,一不小心,说不定我们又要平白无故多了四个好姊妹,你道如何?"紫
缘听着,不禁轻声笑了出来。文渊苦笑道:"小茵,你就这样一点也不信任
我?"小慕容眨了眨眼,笑道:"这叫防范未然,先教你心里有数,可不准
你又多个三妻四妾的。"文渊笑道:"万万不敢。"紫缘登时又想起文渊与
韩虚清的一番对话,心里一阵暖烘烘地,不经意地露出微笑。
三女便即下楼,只见巾帼庄四名庄主已在堂前等待,赵婉雁正从另一边
阶梯下来。华瑄兴高采烈地上前拉住赵婉雁,道:"赵姐姐,你也一起来么
?"赵婉雁见腆地笑了笑,低声道:"是......是啊,我跟向大哥说过了。"
小慕容笑道:"洗得香喷喷的,晚上好陪着向公子么?"赵婉雁低下了
头,羞得耳根红透,支支吾吾地道:"没......没有啦,向大哥受了伤,应该
休息......"
诸女出了客栈,一路谈笑,往西而去。其时夜阑人静,不多时出了市镇
,旷野之中,但闻虫声唧唧。又走了一阵,便听流水潺潺,到了一处河谷,
边岸河水清浅,岩石树丛零星散布,上游来自一片森林,四下幽静,料想夜
里无人来此。
石娘子纵身一跃,站上河岸高处一块岩石,远远望了望四周,道:"都
没人在,你们好好洗吧。"杨小鹃道:"大姐,一起下来洗啊。"石娘子道
:"你们先洗,我在这里看着,要是有人来了,也好说一声。"
蓝灵玉忽道:"大姐,我跟你一起看着吧,我们最后再洗。"石娘子也
不反对,点了点头。蓝灵玉跟着跳上岩石,坐在石娘子身边。
其余诸女各自宽衣,准备下水洗涤。杨小鹃首先步入河中,捧起河水泼
了泼脸,欢声道:"好凉喔!"向岸上挥挥手,叫道:"二姐,快下来嘛!
"凌云霞还在解着衣扣,摇头笑道:"四妹,你都是十七岁的大姑娘了,怎
么还像小丫头一样?"不一会儿,衣衫尽除,也已入了河中。
接着小慕容、华瑄、紫缘先后下水,只赵婉雁还在慢慢脱衣,解开一条
带子,便低头暗暗微笑,开了一个扣子,又若有所思,脸色酡红,慢条斯理
,好像这几件衣服永远脱不完一样。
华瑄和小慕容一边洗浴,一边玩水嬉闹,杨小鹃跟着过来,三个小姑娘
更是不可开交,嘻嘻哈哈地闹成一片,水花四溅。凌云霞本来置身事外,也
被杨小鹃拉了过去。紫缘泡在水中,含笑旁观,见赵婉雁还没下水,移近岸
边,柔声说道:"赵姑娘,怎么不下来?"
赵婉雁如梦初醒,"啊"地轻声一呼,神态有些慌忙,羞红着脸,道:
"我......我忘啦,真对不住。"这才去尽了衣裳,缓缓下河,便在紫缘身边
。紫缘微笑道:"在想什么事情,这么出神啊?"
赵婉雁面现娇羞,掬起些许清水,淋在肩上,细声细气地道:"我......
我第一次碰到他,就是......就是在河边呢。"紫缘轻轻搓洗着手臂,甚感好
奇,轻声道:"他......是说那位向公子么?"赵婉雁微微颔首,脸上掩不住
欢喜和羞涩,柔声道:"是啊。他人真好,又正直,又温柔。他......他救了
我,我在河里洗澡,又给他......给他......见到了身子......那时候......那时候
......"声音越来越细,几乎是喃喃自语,却听得出其中蕴含的绵绵情思,实
是不胜倾慕。
紫缘双手环掩着胸口,倾身听她说话,不料河水一冲,脚底一滑,往前
便倒,撞到赵婉雁身前。赵婉雁陡然回神,惊呼一声,急忙扶住紫缘,道:
"紫缘姑娘,你没事么?"紫缘吓了一跳,定神站稳河底,霎了霎眼,歉然
道:"听得太入神啦,一时没有站稳。"
赵婉雁双颊晕红,顺手帮紫缘稍加梳理飞散的长发,微笑道:"我不说
啦,怪羞人的。紫缘姑娘,你跟文公子是怎么相识的啊?我也想听听看呢。
"这可轮到紫缘不好意思了,脸上微露浅笑,轻轻给赵婉雁身上淋水,柔声
道:"这个嘛......虽然不是在河边,不过也有些关系,是在一个小湖......那
时他在湖中一叶小船上弹琴......"
紫缘本来温婉娴静,赵婉雁娇柔内向,俩人说起话来,都是轻声细语,
比起小慕容等四女那边的欢声喧闹,当真截然不同。两女说着自己的爱侣,
心中甜蜜,彼此又是言语投机,互相帮对方梳梳头、洗洗背,有说有笑,极
是亲热。
石娘子坐在高处看着两边对比鲜明,不禁面露微笑,一侧头,见到蓝灵
玉怔怔地望着夜空,脸上颇有愁容,心觉有异,缓缓地道:"三妹,近来有
什么不顺心么?"蓝灵玉稍稍低头,道:"没有啊,我好得很。"
(一百零四)
过了好一会儿,几个姑娘洗涤已毕,这才一一上岸着衣。此时晚风轻拂
,沐浴过后,诸女都感神清气爽。杨小鹃朝着石娘子、蓝灵玉所在岩石叫唤
:"大姐、三姐,该你们洗啦!"
石娘子和蓝灵玉先后跃下石来。石娘子看看众人,道:"你们先回去吧
,我跟三妹在这儿洗就好了。"杨小鹃道:"大姐,换我们帮你们看守啊。
"石娘子微笑道:"你们六个还是回去吧,难不成要紫缘姑娘和赵姑娘也一
起看守么?没这个道理。"杨小鹃不依,拉着石娘子道:"起码让我留下来
嘛。"
杨小鹃想要留下,紫缘、华瑄、小慕容、赵婉雁的心思却都飞到了向扬
、文渊身边,对此倒是不甚坚持。石娘子说道:"四妹,别撒娇啦,我正有
些话想独自跟三妹谈,你就回客栈去,跟华姑娘她们玩吧。"杨小鹃噘了噘
嘴,道:"华妹妹一回去,就要跑去文公子那儿啦,我还有什么好玩啊?"
华瑄大羞,连忙分辩道:"这......不......不会啦,今天文师兄有慕容姐
姐跟紫缘姐姐陪啊。"杨小鹃道:"还不是一样嘛,反正你们三个都会一起
跟他......"话没说完,小慕容已是脸色羞红,赶紧上前捂住杨小鹃的嘴,拉
着杨小鹃便跑。凌云霞忍着笑,朝紫缘道:"紫缘姑娘,四妹她说话直,请
你多担待些啦。"紫缘双颊绯红,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牵着华瑄的手跟了
上去。凌云霞带着赵婉雁,片刻之间,六女走得乾乾净净。
石娘子微微一笑,道:"三妹,该我们啦,你昨天也打得累了,好好洗
个澡罢。"蓝灵玉点了点头,道:"是啊。"心中却有些不安,寻思:"大
姐有什么话要跟我说?连二姐、四妹也不能听么?"她素知这位义姐精明能
干,难道是自己近日来心神不定,被石娘子看了出来?想到此处,蓝灵玉登
觉有些不知所措,但表面上依然若无其事,将双戟放在岸边石堆上,慢慢解
开衣衫。
石娘子除尽衣物,散开头发,坐在岸边,俯身掬起河水,轻轻梳洗发丝
,又轻轻淋上身体,水痕缓缓流过她胸前,沿着腰腹滑落。平时石娘子沉着
冷静,感情不轻易流露,战阵之中气定神闲,绝少现出女儿身的娇柔一面,
此时河畔出浴,卸去了朴素的衣衫,蓝灵玉在旁看着,只见她体态纤秀,举
止之间,自有一种淡淡的端庄娴雅,不禁暗想:"上次跟大姐洗澡,是什么
时候的事了?大概有好几年了罢。大姐平常成熟稳重,想不到身体这样美,
若是打扮起来,不知道有多好看。"
想着想着,蓝灵玉也褪下了衣服,步入水中,泡在清凉的河水中,登感
精神一振,轻轻捧水洗净身体肌肤。
石娘子忽然道:"三妹,现在没有旁人,你有什么心事,跟大姐好好说
罢。"蓝灵玉心头一惊,低下头去,假意掬水搓揉双乳,低声道:"我哪有
什么心事?大姐,你别乱说啊。"
只听轻轻的"泼刺"声响,石娘子也下了水来,到了蓝灵玉身前,凝视
她的双眼,道:"三妹,我们姊妹相处这么多年,难道我还看不出来?你从
南方回来后,便时常魂不守舍,失了从前那股英气,从来就不爱穿女装的你
,这几天也常穿了些,脾气也没有以往那样冲。"蓝灵玉越听越是紧张,却
无法反驳,只有默默听着。
石娘子道:"究竟遇上了什么事,让你变成这样?"蓝灵玉低着头,避
开石娘子视线,说道:"没......没有啊。"说话之际,声音微微发抖,心中
想到慕容修的种种行径,实在羞于启齿,不敢让石娘子知晓。
石娘子双手按在蓝灵玉肩头,轻声道:"没什么好丢脸的,烦恼的事情
,说出来会舒坦些。"蓝灵玉身子一颤,低声道:"我......我......"心中打
不定主意,一抬头,见石娘子脸色平和,忍不住一阵激动,投在石娘子怀里
,叫道:"大姐,我......我被......我被他......他......"说着说着,已是语带
呜咽,就在石娘子怀抱中哭了出来。
她自从受到慕容修恣意侮辱以来,没有一个倾诉的对象,已是烦苦之极
,之后被杨小鹃撞见,更是提心吊胆,生怕杨小鹃无意间说漏了嘴,心中实
是说不出的痛苦。此时最为敬重的大姐温言安抚,触动心事,蓝灵玉再也压
抑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几乎是痛哭失声。石娘子轻轻抱着蓝灵玉,缓缓拍
着她的背脊,并不言语。
蓝灵玉大哭一阵,心神稍定,勉强止住眼泪,一时仍然哽咽着难以说话
。石娘子柔声道:"好些了吗?"蓝灵玉肩头抽搐,拭了拭泪水,呜咽着道
:"大姐......我......我给人凌辱了......我......我好想死......"石娘子身子微
微一震,低声道:"三妹,你......失贞了么?"蓝灵玉摇摇头,颤声道:"
不......没有......可是,他对我做的事,实在......实在是......"说到这里,又
已泣不成声,泪水一滴滴落入河中。
石娘子静静地抱着蓝灵玉,叹了口气,道:"他是谁?"蓝灵玉心中一
震,低声道:"大姐,我......我......我说不出,真的没办法说了。"石娘子
点了点头,道:"你打算怎么办?"蓝灵玉无力地摇着头,呜咽道:"我不
知道......"
石娘子道:"他还想纠缠你么?"蓝灵玉呆了一呆,似乎一时失神,道
:"他......我也不知道......可是......他并不是全无悔意......"说着轻轻离开
石娘子怀抱,但身子仍然微微颤抖。石娘子道:"三妹,你并不想杀这人,
是吗?"
蓝灵玉又是一呆,脑海一片空白,喃喃地道:"杀了他?杀了他?"轻
轻摇头,凄然道:"我杀不了他的,我......我也不太想杀他。"为什么说出
这样的话,蓝灵玉只觉自己也难以解释,想起慕容修自断手指的惊心动魄,
心中的气恼时起时落,更是迷惘。
石娘子没再多说什么,静静地洗了一阵,道:"无论如何,三妹,你有
什么想法,都可以跟大姐谈,大姐会帮你的。"蓝灵玉低声道:"我知道,
谢谢大姐,你别担心。"
石娘子坐上岸边,回头道:"洗好了么?"蓝灵玉嗯了一声,道:"我
还想洗一下。嗯,大姐,我想在这里静一静。"石娘子道:"要我先回去么
?"蓝灵玉低声道:"对不起,可是......我心里好乱,好多事情要想。"石
娘子微微点头,道:"没关系。"顿了一顿,道:"想够了,便快点儿回来
,别让二妹、四妹担心了。"蓝灵玉的愁容浮现一丝微笑,低声道:"大姐
,你放心,我不会想不开的。"
石娘子穿好衣衫,望了望悄立水中的蓝灵玉,忍着叹息,缓步离去。
静夜河畔,四周只剩下自己一人,蓝灵玉仰望夜空,不经意地揉洗肩膀
,情绪渐渐平复,心道:"如今大姐也知道啦。再这么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
她轻轻抚摸自己的颈部,想起自己挥戟自尽,却被慕容修救起,心想:
"他对我到底有什么企图?是要我的身体,还是只想故意折磨我?可是......
他拉断自己的手指,那时的表情,是假装不来的。"
想到这里,蓝灵玉忍不住伸手轻掩下体,叹息一声,暗道:"他还没有
当真夺走我的贞操,可是被他这样欺凌,又有什么差别?大姐说我失了英气
,那是我变得软弱了?难道我要一直这样自伤自怜下去?"
霎时之间,蓝灵玉想到了紫缘:"紫缘姑娘的遭遇,比我不幸得多,可
是她却能这样坚强,我蓝灵玉枉有一身武功,反而不及紫缘姑娘?"思及此
处,蓝灵玉强自打起精神,心道:"那糟蹋紫缘姑娘的恶贼,已经无法再寻
,可是大慕容却就在客栈。也罢,我就去跟他说个清楚,看他到底意欲何为
。要是他真要恃强施暴,我跟他拼死命便是,也胜于苟活。"
心中做了这个决定,蓝灵玉只觉心情复杂,一咬牙,用力泼起水来冲洗
脸庞,冰凉的水洒在脸上,心情稍稍稳定,转身往岸边石堆走去。到了石堆
边,正欲上岸穿衣,却发现石上双戟、衣衫都已不在原处。
蓝灵玉心头一惊:"刚才大姐离开时,明明还放在这里,怎地不见了?
"一转念间,第一个念头便是敌人来到,可是放眼四周,近处石影,远方树
影,水中月影,却哪里有个人影?
她惊疑不定,心道:"附近都是旷野,倘若有人接近,我怎会全然无法
察觉?"她凝神静听,希望探觉周遭有无异样声息,可是耳中但闻流水声响
,更无其他声音。
听着流水声阵阵入耳,蓝灵玉突然惊觉:"岸上不见人影,难道敌人竟
是从水底而来?"这个念头才一转过,突觉脚踝边水流有些怪异,跟着双脚
一紧,似被什么柔软物事给缠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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