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水中而骤然受袭,蓝灵玉猛吃一惊,只觉缠在脚踝上的似是一条细
索,迅速之极地绕了几圈,陡然一紧,一股力道将她双腿往河水中央拉去。
这一拉劲力着实不小,加上水中浮力,蓝灵玉难以站稳,"哗啦"一声
,身子扑在水中,被这细索直拉过去,身体立时沉下了河面。蓝灵玉不识水
性,此时被拖入水中,难以睁眼视物,仓皇之间,向水底胡乱发了数掌,想
要赶紧浮上水面。可是水里行动不便,屈臂出掌,都比陆上来得迟缓,发出
去的力道,又往往在水中消弭大半,还没浮起多少,已先被拉了回去。
蓝灵玉大惊失色,心道:"这人到底是谁?绝对不是大慕容,以他的武
功,若要对我用强,不必用这般偷袭手法。"然则不论是谁,此人不怀好意
,那是明显不过。蓝灵玉勉强张开双眼,一低头,只见两脚都被一条水蓝色
的细长绳索缠住,绳索拉得笔直,自己也急速被对方拖近河底。她使力翻过
身来,顺着绳索看去,只见河底稳稳站着一人,两条绳索的另一端绕在那人
两只手腕上,双手疾扯,将自己拉扯过去。
一时之间,蓝灵玉还没看清那人面貌,待得到了近处,瞧了清楚,不禁
倒抽了一口凉气,那拉绳之人未穿上衣,腰间系着龙鳞带,乃是龙宫六太子
趴夏。水里望将过去,只见趴夏太子脸上笑得十分诡异,不觉羞愤难当,此
刻自己身无片缕,全身上下自然被他看得清清楚楚,一急之下,一口真气渐
渐难以为继,脑中一阵晕眩。她连忙运转内息,将全身功力凝聚右掌,心道
:"想不到竟然被这家伙找到这儿来了。水战对我不利,若不赶快上岸透气
,不等他出手,我也支持不下去。"
她只待趴夏太子将她拉近之时,全力出掌反击,盼能脱困,不料趴夏太
子将她拉到身前丈余,便不再拉,一对眼珠四下转动,似正欣赏蓝灵玉漂在
水中的胴体。蓝灵玉又羞又怒,腰身一屈,主动出手,一掌往趴夏太子击去
。可是趴夏太子精通水性,九龙太子之中首屈一指,放眼武林,亦是少有匹
敌,蓝灵玉在水中不易施展身手,趴夏太子却是得其所哉,眼见蓝灵玉攻来
,身子一溜,捷若游鱼般地窜至一旁,转瞬间已游到蓝灵玉上方,运起"蓝
涛神掌"掌力,向下一拍。蓝灵玉陡觉背上压力遽增,气息一窒,登时被压
落河底。
霎时之间,蓝灵玉耳中嗡嗡乱响,难受之极,四肢百骸似乎都失却了主
宰,使不上一点力道。龙宫派以海为生,人人精熟水战,蓝灵玉武功本来胜
于趴夏太子,可是此时决胜在于水底功夫,登时大落下风,丝毫不能反抗。
昏昏沉沉之间,只觉脚上一紧,身子被趴夏太子倒拉上去,脚底"涌泉
穴"被趴夏太子一点,周身酸麻,更加无力抵抗。
趴夏太子制住蓝灵玉,心中大喜,暗道:"今日大有收获,居然捉到了
这个美人儿,龙王必定欢喜。什么巾帼庄三庄主,到了水里,还不是给我手
到擒来?"
长陵地宫一战,任剑清被韩虚清、文渊等人救出,龙驭清大为恼怒,岂
肯就此善罢甘休,立即调派部属四出追踪。敖四海生恐龙驭清迁怒,龙宫派
自然不是皇陵派对手,连忙也命令众太子带人搜查。趴夏太子一路寻到此河
,只因离市镇远了,韩虚清的手下没有巡到这儿,是以未曾打草惊蛇,却意
外发现石娘子和蓝灵玉正在河中出浴。他自知武功不敌石娘子,不敢同时对
付两人,只有远远躲在上游石堆之后,听不到两女谈话,也瞧不清楚她们水
中身影,可是石娘子也因而没有察觉。
趴夏太子本想跟踪两女,藉以寻到文渊一众,没想到石娘子先行离去,
只留下蓝灵玉一人,惊喜之余,当即动了恶念,打算擒住蓝灵玉,好好享乐
一番,再交给敖四海处置。只要拿下蓝灵玉,石娘子等自然会来相救,那也
不必花费心神跟踪,当下潜入水中,以"神龙须"偷偷取走蓝灵玉的兵器衣
物,再潜至水底,缠住蓝灵玉双脚,拉下河来。这"神龙须"是趴夏太子的
独门兵器,以"蓝涛神掌"内劲运使,能在水中操控自如,灵活有如水蛇,
专门用来擒拿敌人,由于缠绕在手腕上,空出双掌,仍能施展武功。若在陆
上,趴夏太子决计敌不过蓝灵玉,到了水里,却是恰恰相反。
趴夏太子接连封了蓝灵玉几处穴道,眼见蓝灵玉再也无法挣扎,这才放
心地上下其手,把蓝灵玉搂到怀里,揉了揉她的乳房。蓝灵玉入水之时,未
曾来得及吸气,在水中待得久了,几乎便要气绝,神智模糊,全没想到反抗
,何况穴道被封,也是无从反抗。
趴夏太子见她将要晕去,心道:"这小妞大有利用价值,可不能让她死
了。"当下踏足上升,游到河岸,将蓝灵玉放在浅水一处乱石堆上。
蓝灵玉终于浮出水面,登时喘息不止,大声咳嗽,一边狠狠瞪着趴夏太
子。趴夏太子揩了揩嘴,笑道:"本太子大发慈悲,没让你就这样溺死,这
代价嘛,就该让我玩一玩啦。"说完便往她身上扑去,贪婪地舔着她的颈边
,双手到处乱摸。蓝灵玉已是筋疲力尽,虽然心中羞急,也只能任由趴夏太
子放肆,低声道:"卑鄙小人......滚......滚开......呃......混蛋......"
趴夏太子满脸猥亵之意,笑道:"要我放过你,哪有这么容易?"一伸
手,已抓住蓝灵玉胸前嫩乳,用力捏了几下,淫笑道:"瞧你这模样,八成
是第一次给男人摸,怎么不叫几声来听听啊?"蓝灵玉气得几乎要哭出来,
紧咬下唇,忍着不发出声音。忽听一个冷冷的声音自一旁传来:"错了,第
一个摸她的男人是本大爷,你这小子只是第二个,不过马上便不是人了。"
趴夏太子一惊,抬头一看,陡见一片青影白光急掠而至,青影是人,白
光是剑,来人身法奇快,剑招凌厉,趴夏只觉森森寒气扑面而来,满腔淫欲
登时化作惊骇莫名,连忙向后一个跟斗,"扑通"翻入水中,仅是堪堪避过
。亏得他下半身还在水中,添了几分灵活,否则以这一剑来势之快,趴夏太
子这个头颅当堂便要被削去半颗。
那人右手持剑,左手一探,已抱住蓝灵玉腰际,凝立石堆之上,青锋一
振,缠在她脚上的"神龙须"一剑而断。蓝灵玉被那人抱着,不由自主地靠
在他怀中,还没看到他的面貌,已听出了来人声音,心中羞极,叫道:"你
......大慕容,快放开我!"
趴夏太子从远处河水探出头来,听了蓝灵玉呼叫,定睛一看,果然便是
慕容修,想起巾帼庄后山一战,大小慕容轻易攻溃四名龙宫太子联手,忍不
住心中惊惧,心道:"这大慕容怎也来了?我可打不过他,还是及早游水遁
逃为上。除非能把这家伙引到水里,倒可藉着地利对付他。"
慕容修侧眼望着蓝灵玉,见她神态虚弱,喘气未停,又转头盯着趴夏太
子,冷冷地道:"趴夏,你不要命了,居然敢碰她?"趴夏太子被他目光一
瞪,犹如两道利刃刺在身上,忍不住心里一寒。
蓝灵玉被慕容修抱着,虽然庆幸逃出趴夏太子魔掌,可是自己却是赤身
裸体,满身湿淋淋地,自知这般模样太也不堪,只怕慕容修又起不轨图谋,
登时急得不知所措,俏脸涨红。忽觉一只手掌按到背上,沛然不绝的真气源
源传来,身上穴道登时解了,精神为之一振。她惊愕之际,慕容修已松开了
抱住她的手臂,扶她坐在石堆上。蓝灵玉喘息渐渐平复,怔怔地看着慕容修
,脑中彷佛有些空空荡荡,好像又落在水中,难以呼吸。
慕容修长剑一抖,直指趴夏太子,道:"你把衣服、短戟都藏那儿去了
?快快交了出来,本大爷留你全尸。"趴夏太子喉间咕地一声,沉声道:"
就在河底,有本事你来拿罢。"慕容修哼了一声,道:"快拿上来。"
趴夏太子阴笑几声,道:"拿是会去拿的,不过却不交还。我把这些东
西带了回去,有物为证,昭告武林,巾帼庄三庄主被我趴夏太子缴下了兵刃
,剥光了衣服,干得浪叫连连,瞧你巾帼庄还能抬得起头来?"
蓝灵玉气得身子颤抖,双手掩着身体,骂道:"你......你这小人......敢
这样胡说,我......我......"忽然慕容修飞身纵出,怒声喝道:"趴夏,就凭
你这小子,也敢在我大慕容面前嚣张?"怒喝声中,四道剑光猛然闪现,大
纵横剑法"井字剑"已封住趴夏太子前后左右。趴夏太子大惊,一缩头,已
潜入水中。河水给剑气一激,登时波涛汹涌,四片水花高高飞溅而起,宛若
四堵高墙平白而现。慕容修大吼一声,"哗啦"一声,顺势冲入河中,衔尾
疾追。
蓝灵玉知道趴夏太子武功与慕容修相差太远,若在平地,只怕接不住慕
容修三剑,可是水底较量,首重水性,就算以慕容修武功之高,也未必能稳
操胜算,一时心中旁徨无计,心道:"这大慕容虽然可恶,但是毕竟是来救
我,如果他水性平庸,竟尔伤在趴夏手里,这......这该如何是好?"突然之
间,蓝灵玉想到一事:"他却怎么会找到这里?我才上岸,便能马上来救?
"
她既脱险境,思绪已平静不少,一转念间,登时了然,不禁气恼:"那
还用说,自然是他存心不良,暗自跟了跟来,想要偷看。"仔细一想,又觉
不对:"我跟大姐在岩石上观望,却没见到他,那么他该是躲在远处,却也
看不清楚啊。他......他到底想来做什么?"
霎时之间,她脑海里只觉一片迷惘,难以详加思考,怔怔地望着河水微
波,屏息等待。突然之间,河面波浪起伏晃汤,声势越发激烈。陡地大片水
花飞散开来,一个人影飞窜而起,卷起层层水波如柱,却是趴夏太子。
蓝灵玉大吃一惊,心道:"难道大慕容败在他手上?"才闪过这个念头
,却见趴夏太子口中鲜血喷洒,半空水花中化成一片红雾,紧跟着两道银光
自河中飞射而起,正中趴夏太子背心。趴夏太子惨呼一声,眼见又要落回河
中,慕容修猛然冲出水面,犹如深渊龙腾,一手紧扣趴夏太子后颈,狂啸一
声,飞起二丈有余,带起一条破碎波澜,身形稳稳踏落岸边,挥手用力一摔
,把趴夏太子重重摔在地上,又是一滩鲜血溅开。蓝灵玉这才看清,插在趴
夏太子背上的,正是自己的一对短戟。
慕容修斜睨趴夏太子,哼了一声,左手一扬,一团湿透的衣物掷向蓝灵
玉。蓝灵玉顺手接住,怔了一怔,想要说些什么,却又默然不语。但见慕容
修身上缠了几条神龙须,俱已切断,长剑却已不知去向。慕容修冷笑道:"
这几条细线,也算是兵器法宝?不过你居然打中本大爷两掌,嘿嘿,倒有点
小看了你,可惜伤不了我。"趴夏太子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倒在地上,抖
动着手脚,不住呻吟。
慕容修一回头,只见蓝灵玉正默默地穿上衣服。蓝灵玉别过了头,不去
看他。慕容修在趴夏太子腰间轻轻一踢,道:"这家伙,你是要亲手宰了,
还是我来动手?"蓝灵玉身子晃了一晃,低声道:"随你罢。"慕容修也不
多说,又是轻轻一踢,可是这一踢过去,趴夏太子便手足不动,口中也没了
呻吟。
蓝灵玉穿好衣服,虽然全身湿透,总是胜过裸露身体,走上前去,拔出
双戟,蹲在河边洗去锋刃上的血迹。慕容修迳自坐在一颗岩石上,道:"没
受伤罢?"蓝灵玉低着头,道:"没有。"接着抬起头来,道:"你怎会来
这里?跟着我们来的吧?"
慕容修嘿了一声,道:"你道我是想偷窥你们么?我大慕容可不干这种
小贼勾当。小妹说你和石娘子留在这儿,我这才过来的。"蓝灵玉道:"来
做什么?"慕容修拍了拍岩石,站了起来,道:"有些话不说不行,非得说
明白不可。"蓝灵玉心中一动,转头望着慕容修,深深吸了口气,也站起身
来,道:"正好,我也有事要跟你弄清楚,今天大家就把话讲个明白。"
(一百零六)
慕容修望着蓝灵玉,道:"你要说什么,尽管说来听听。"蓝灵玉双手
紧握短戟,凝望慕容修,似乎担心他随时便会袭击过来。慕容修见她神情,
心下了然,哼了一声,道:"不必那么紧张,今天我不会动你。"
蓝灵玉身子微颤,心道:"反正我不是他的对手,拿不拿兵器,也无差
别,要是一副提心吊胆模样,徒然示弱罢了。"当下收起双戟,说道:"大
慕容,你究竟有什么意图?"慕容修道:"什么意思?"
蓝灵玉一咬牙,道:"我真不懂你想做什么?你对我做了这么多存心羞
辱的事,却又几次救我,还自己断了一根手指。你......你是存心戏弄我?"
慕容修微微一怔,接着哈哈大笑,道:"你当真想不透么?"蓝灵玉脸
上如罩寒霜,并不言语。
慕容修笑容敛起,向着蓝灵玉走去,停在她身前数尺,道:"本来在邓
家店里,我是没打算放过你。我看你偷看我家小妹办事,还以为你淫荡得很
,想不到个性又硬又倔,居然昏了过去,也不肯给我干。"蓝灵玉脸色泛红
,也不知是气愤还是羞耻,沉声道:"你这算是夸我,还是辱我?"慕容修
嘿了一声,道:"两者都有。"停了一停,又道:"我大慕容看上的女人,
还没有到不了手的。本来呢,我想第二次捉住你,非要你屈服不可。不过你
那个义妹突然闯进来,让你意图自尽,倒是始料未及。"
蓝灵玉回想起杨小鹃撞见慕容修折辱自己时的场面,心中羞愧无已,又
对慕容修增了几分怒意,道:"你那时不该救我,让我死后一了百了,省得
日后这许多痛苦。"慕容修道:"嘿,死人还能解决什么问题?而且我也不
会让你死。我之所以自断一指,也是想让你好过一些。"
蓝灵玉身子微震,静静看着慕容修,道:"为什么?你是个天不怕地不
怕的大魔头,又何必管我好不好过?"慕容修默然半晌,双眼望向蓝灵玉,
道:"我要你当我的女人,自然要让你心甘情愿。"
蓝灵玉呆了一呆,脑中轰地一响,道:"你......你说什么?"慕容修神
色平静,说道:"没错,我若要侵占你,那也不难。可是你宁死不愿失节,
倒是很吸引我。所以我做了个决定,从今以后,再也不会强逼于你。相对地
,任何人想要动你,我都不会饶他。"随手一指趴夏太子尸体,道:"这小
子便是个榜样。"
这几句话说来,蓝灵玉怔怔地不知如何应对,心下慌成一片,颤声道:
"你为什么要这样?"慕容修道:"方才已经说了,我要你成为我的女人。
不是强迫,而是真心真意地跟我在一起。"
蓝灵玉站在当地,先是一阵惊愕,跟着怒气上涌,叫道:"大慕容,你
好不要脸!你侮辱我在先,又逼我对你做出那样淫秽的事,现在说了几句话
,就想把这些事一笔勾消?你不要得寸进尺了,谁要当你的女人!"一转身
,立即发足狂奔。
才奔出几步,慕容修已来到她身后,一伸手,拉住蓝灵玉手臂,将她拉
转过来,面对自己。蓝灵玉用力挣扎,但慕容修手上虽似不甚用力,却挣脱
不开。慕容修一翻手,双掌分别搭上她的肩头。蓝灵玉大急,叫道:"放开
......放开我!"
她正感惊惶之际,忽然一道充盈浑厚的真气自肩膀传入身体,有如一股
热流转过周身,暖洋洋地,极是舒适。蓝灵玉错愕之下,只见四下白气氤氲
,却是慕容修和自己身上的湿衣上水气散发。慕容修潜运内力,彷佛一团温
火滚过经脉,蓝灵玉顿感身体暖和起来,怒意渐渐跟着薄了。蒙蒙白烟之中
,慕容修缓缓说道:"你会生气,那也难怪。大慕容生平罕有向人认错之事
,可是这件事却非向你道歉不可,从前种种恶行,那是赖也赖不掉。"说话
之间,两人身上衣衫俱乾,白气逸去。
蓝灵玉本来不是铁石心肠,听他出言认错,心中的气愤又消减了几分,
向左微微侧眼,见到他缺了食指的右手,心中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叹了口气
,轻轻拨开慕容修双手,道:"你要我原谅你?"慕容修道:"要是你不肯
,我也没法子,一切看你自己。"
以慕容修的武功和名号,对蓝灵玉说话居然如此退让,依着他平日个性
,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也绝没这等事。蓝灵玉见他其意甚诚,似非作伪,心
中暗思:"真想不到这个魔头也能够知错。可是......我又怎么能做他的女人
?能够喜欢这种人?这......这是万万不能的,他又有什么令人喜欢的?"想
到这里,突然回忆起被慕容修侵犯时,身体那种充满罪恶的快感,登时大羞
,急忙用力摇头,心道:"这......这种事有什么好想的?唉,我......我到底
该怎么办?"
慕容修见她一言不发,忽然拼命摇头,霎时间似有一个铁锤重重打在胸
口,心中一沉,道:"好!既然如此,我这就走了,以后再也不来烦你。"
说罢,便要转身离去。
蓝灵玉陡然从纷乱思绪中回过神来,叫道:"慢着!我......我......"慕
容修本已转过身去,听到蓝灵玉呼叫,又回过头来。蓝灵玉踌躇不言,轻轻
咬了咬下唇,才道:"大慕容,你说过的话算不算数?"慕容修道:"自然
不是每句话都算数,不过刚才说的,全没假话,用不着骗你。"
蓝灵玉嗯了一声,低声道:"好,我信你一次。你对我两次欺凌,言语
猥亵,却又有两次相救,帮我们巾帼庄抵御大敌,加上你残指谢罪,这些事
就算互相抵过了。以后我们互不相欠,你别再来对我轻薄,我也不同你恶言
相向。你要我和你在一起,那是不能答应。这......这种事,可不是说了就算
,你总得拿出诚意来。要是我不认同你,你也不能像以前一样纠缠,逼得我
受不了了,我躲起来自尽,瞧你也未必好受。"
她这么一番话说出来,虽然原谅慕容修,却也绝不给他占了便宜,言明
两人只是不计前嫌。至于慕容修想要得到蓝灵玉认可,却要看他是否当真改
过、当真不是花言巧语了。只是蓝灵玉究是女身,说出这些话,不免有些难
为,微微偏过眼光,不与慕容修相视。
慕容修闻言大喜,突然仰天大笑,笑声不绝,显然极是欢畅。蓝灵玉脸
上一热,叫道:"你笑什么?"慕容修笑道:"天大的喜事,如何不笑?"
蓝灵玉一顿脚,叫道:"我可跟你说清楚了,我们只是消了前帐,别的
......别的事可没答应你。"慕容修笑道:"这我当然听明白了。哈哈,好极
!"
蓝灵玉听他笑着,只觉心里没来由地急跳,心中一慌,暗道:"他自去
笑他的,又关我什么事了?"
忽然慕容修身子一晃,握住了蓝灵玉一只手,道:"咱们回客栈去!"
蓝灵玉被他握住了手,心中微羞,叫道:"你干什么?放手......放手啊
!"
慕容修笑道:"你不是要看我真心真意、诚心诚意?"脚下一踏,带着
蓝灵玉飞快奔行,当真快得犹如乘风而行,蓝灵玉毫不费力,只需跟着踏步
,但觉耳畔风声呼呼,比平常自身全力奔走迅捷了不知多少倍。
蓝灵玉一急,叫道:"我......我可没要你这样讨好我。"慕容修笑道:
"我却就要讨好你,难道也不行么?"蓝灵玉无话可说,默默让他牵着,心
中对慕容修的嫌恶随着风声飘逝,似也慢慢散去,心觉这"大小慕容"兄妹
,小慕容固然可喜可亲,大慕容也非当真那样穷凶极恶。可是慕容修对她做
过的事,毕竟不是说说便能释怀,心中不觉又感到困惑,思绪千缠百结,难
以条理。
(一百零七)
慕容修轻功高妙,带着蓝灵玉一路展步疾奔,没过得多久,已回到了众
人下榻的客栈。小慕容正坐在堂前长凳上,见到两人进门,登时嘻嘻一笑,
道:"大哥,蓝姑娘,你们回来啦!"
蓝灵玉怔了一怔,一低头,甩开慕容修的手,匆匆奔上楼去。小慕容手
指轻轻叩了叩长凳,朝慕容修笑道:"大哥,你谢不谢我?"慕容修道:"
嘿,谢你什么?"小慕容笑道:"要是我不去通知你,你现下还是自己关在
房里,怎么知道有这机会去河边跟蓝姑娘说话?"慕容修一瞪眼,道:"你
知道大哥生来一不喜欢道歉,二不喜欢道谢,还说这干什么?当作我谢过了
不就成了?"小慕容眨了眨眼,笑吟吟地不置可否。
这一晚众人依然留宿客栈,一宿无话。
次日清晨,微曦乍现,石娘子、凌云霞等巾帼庄四女以任剑清已然脱险
,顾及庄中空虚,便要先行回庄,以免皇陵派趁虚而入。众人送行之际,却
不见慕容修人影。文渊甚感诧异,悄悄向小慕容道:"慕容兄上那儿去了?
"小慕容耸耸肩,笑道:"大哥到哪里去,我可猜不透啦。"文渊见她笑得
若有所指,心知小慕容定然猜了个透,如何不加言明,却是不解,当下也没
追问,心道:"不知小茵又在打什么主意?人前不说,还是私底下问罢。"
蓝灵玉没见到慕容修,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感觉,轻轻叹了口气,一言不
发,纵马同三名姊妹去了。
待得巾帼庄四女远去,众人又回到客栈之中。韩虚清道:"向贤侄,你
身上内伤如何?可有气血翻腾,难以平复之象?"向扬道:"已好得多了。
"韩虚清点点头,道:"你的伤势是被'寰宇神通'所伤,这门神功变化无
穷,不可等闲视之。若是伤势有变,须得立时凝神调息才是。"
任剑清在客栈中住了两日,甚觉无味,此时见石娘子等离去,也不想镇
日价待在客栈里,当下道:"韩师兄,此间已然无事,咱们不如换个地方,
离京城远些便是。整天在屋里,实在可以闷死人了。"韩虚清道:"不急,
今日却有一事,须得先行决议清楚。此事一了,你跟向贤侄、文贤侄等自可
随意去留。"任剑清奇道:"什么事?"
韩虚清道:"此事与本门关联重大。向、文两位贤侄,华瑄贤侄女,还
有熙儿,都过来听罢。"说着缓步上了阶梯,韩熙跟着上去。向扬、文渊、
华瑄等互相对望,不知韩虚清有何要事,一一跟在后头。任剑清道:"弄什
么玄虚?"一转头,见紫缘、小慕容、赵婉雁三女站在原地不动,便道:"
杵在那儿干什么?上来啊。"紫缘道:"既是要紧事,韩先生没叫我们上去
,怎能听得?"任剑清哈哈一笑,道:"你们三个小丫头,又算不得外人,
这有什么打紧?"三女脸上微热,便也跟了上去。
众人来到一间房里,各自坐下。韩虚清对任剑清道:"任师弟,依你所
见,放眼当今武林,武功可与大师兄匹敌的,当有何人?"任剑清稍加沉吟
,道:"这个,算来是屈指可数。韩师兄,你若全力施展指南剑法,当能与
大师兄一斗。少林寺法念方丈、武当派云岫道长该也斗得上。再往下数,就
是我跟黄仲鬼之流。滇岭派的白超然,若使尽毒术,那也厉害得很。其他或
许还有几人,总之不会太多。"
韩虚清道:"不错。皇陵派势力庞大,上至宫廷,下至市井,均有高手
四伏,但真正足以傲视武林的,还是因大师兄武功艺业惊人之故。现下大师
兄四下寻集'十景缎',倘若其中当真隐藏精妙武功,那么更加难以对付。
大师兄素有野心,皇陵派又多有邪门外道,实是武林一大隐忧。"任剑清道
:"照你说来,现下便该如何?"韩虚清道:"若是华师弟在世,他身负本
门诸多绝学,定然对付得了大师兄。"说着一望华瑄,又道:"贤侄女,你
是华师弟的独生女......"华瑄忙道:"韩师伯,你别这样叫我,叫我瑄儿好
啦,爹生前都是这样叫我的。"向扬道:"是啊,韩师伯,什么贤侄、侄女
的,多拗口啊。"
韩虚清微微一笑,道:"好。瑄儿,你是华师弟独生爱女,应当获传本
门武功最多,是罢?"华瑄一怔,道:"这......是多了一些,但有很多我都
没练,只是背了起来。爹说我武功修练不到,有些功夫还不能练。"韩虚清
道:"嗯,这些功夫里面,定然有'寰宇神通'了?"华瑄默然片刻,低声
道:"是,我......这我也有记着。"
向扬、文渊两人所练内功,都是"九转玄功",虽然精微奥妙,却究竟
不如"寰宇神通"的博大精深,可是华玄清却没有将这门最高深的神功传给
两人。此时听到华瑄知晓"寰宇神通"的修练法门,不禁大为惊奇,却也并
不十分在意,向扬心道:"师父未将此功传授于我,而传给了师妹,定有他
的打算。"文渊则想:"我的武功比不过师兄,师兄既然没有学到,师父不
传给我此功,那也是理所当然。"
却听韩虚清道:"这'寰宇神通',实乃本门第一神功,与九通雷掌、
指南剑、八方风索、云龙腿等武功互相搭配,更有种种玄奇变化,人所难测
。龙驭清习此神功,又练了皇陵派中的独门武学,武功只有越练越快、越练
越高,也就更加无人能敌。瑄儿,这寰宇神通,除了龙驭清,便只有你爹得
传,而要对付龙驭清,也需倚仗此一神功。从今天起,你便和三位师兄开始
修练这门功夫罢。"
华瑄吃了一惊,急忙道:"那不成啊,韩师伯!爹在生前特别交代我,
这门武功,我只能转述给向师兄或文师兄其中一人......"稍一停顿,望了文
渊一眼,双颊微现晕红,低声道:"文师兄,我是很想告诉你,可是......向
师兄武功比较高,照爹的遗言,便该传给向师兄的。"文渊道:"既然师父
已有安排,自是如此。"向扬摇了摇头,道:"那也未必,再过个一年两年
,说不定你的武功便胜过我了。"
韩虚清道:"再过一年两年,龙驭清的武功也更深了一层,此事不能再
缓。瑄儿,华师弟此一叮嘱,其时时局已与现下不同,不必墨守。熙儿,你
们四人从今天起修习'寰宇神通',要追及龙驭清的造诣虽然甚难,但是持
之以恒,日后便有可为之处。"韩熙道:"是,孩儿自当努力练功。"
却见华瑄神色肃然,道:"韩师伯,这真的不行!爹曾告诉我,寰宇神
通是本门至高武学,本来每代应该只传一人,不可随意传授。爹说他跟门中
另一位师兄都学了这门功夫,其中定有一人是不该获传而获传的,因为如此
,爹曾和那人起了争执,闹得水火不容的。我以前不知道,现在才晓得就是
大师伯。韩师伯,对不起,我还是只能传给一个人,就连我自己都不能练呢
。"
韩虚清皱了皱眉,半晌不语,好一阵子才道:"也罢,华师弟已有安排
,你便照着做罢。只是如此一来,对付龙驭清的势力不免进展的慢了。"任
剑清一直没有开口,此时忽道:"韩师兄,你钻研指南剑多年,何不把指南
剑上的精妙之处多加点拨于文兄弟?如此一来,对文兄弟的武功一样能有莫
大裨益。"韩虚清道:"任师弟说笑了,我学到的指南剑,与华师弟所学全
然相同,并无任何差别,渊儿自然也已尽得指南剑的要旨精义,我又有何能
够传授?"
说毕,韩虚清又对着向扬、文渊两人说道:"扬儿,渊儿,你们两人武
学修为已然不弱,但是皇陵派高手无数,切莫大意。此外,东厂、锦衣卫中
尚有厉害角色,便是靖威王手下,也有陆道人一类高手。此后你们行走江湖
,万万不能大意。"向扬、文渊齐声答应。
赵婉雁听到韩虚清说起靖威王,登时心中微微一震,不自觉地叹了一声
。向扬低声道:"怎么了?"赵婉雁道:"我......我担心哪一天,爹爹派人
追来了,该怎么办?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那天白虎寨的人不知怎地
来了京城,闹得这么厉害,也不知爹爹他们怎么样了?"
向扬见她神情隐有忧色,也知她心里左右为难,当下道:"婉雁,你放
心,等会儿我到京城里去打探一下,弄清楚情势如何,再做打算。"
文渊说道:"师兄,你内伤未愈,就这样潜入京城,太危险了,还是我
去罢。"向扬道:"靖威王的居所,却也只有我最熟悉,行动起来,总是容
易些。"
小慕容忽道:"那靖威王在京城的府邸,可有什么厉害的机关暗器?"
向扬道:"没有。"小慕容笑道:"那就好办啦,交给他去就好了。你
还是留下来陪赵姑娘要紧。否则你这一去,赵姑娘又要担心你跟王府中的高
手动上了手,岂不是当场破脸?那可更加糟糕了。"
向扬一望赵婉雁,见她也正紧张地凝视自己,心想小慕容所言也是不错
,便道:"好罢,师弟,只好麻烦你了,多加小心。"
紫缘忽道:"茵妹,不如你跟文公子一同去罢,倘若当真碰上了什么为
难之事,也可以帮他一下。"小慕容本有此意,只是先不明言,想要偷偷跟
在文渊后头,此时紫缘先说了出来,当下转头看了看文渊,微笑道:"你让
不让我跟?"文渊微微一笑,点头答允,朝韩虚清、任剑清一拱手,道:"
韩师伯,任师叔,小侄这就去了。"带着小慕容出了房门,下了楼,离店往
京城而去。
(一百零八)
这市镇离京城甚近,两人施展轻功往东而去,不一会儿便已抵达。文渊
道:"我们在城里跟皇陵派动过手,只怕已有不少人认得,须当变装一下才
好。"小慕容道:"你会化装易容么?我可不会。那天葛元当的毒烟,害死
了不少人,寻常百姓唯恐避之不及,不会记得我们。若是被皇陵派的人见到
了,尽早脱身便是,只要龙驭清、黄仲鬼不来,那就好了。"
文渊一想,也是不错,当下两人直接进了城中,由文渊领着路,往靖威
王在京城的府第而去。正在半路,只听一旁快马急奔,直往内城而去。文渊
和小慕容看在眼里,也没放在心上,迳往前走。走了一阵,只听路边有人正
自议论:"刚才那是传递军情的探子么?最近没听说有什么战事啊?"另一
人道:"谁知道呢?才一个早上,也不知是第五个,还是第六个了,一晃眼
就是一匹马跑过去。"
小慕容低声道:"喂,你听到了吧?你看这是怎么回事?"文渊一怔,
道:"或是边关出了什么岔子,快马示警,有什么不对?"小慕容道:"也
没什么不对,只怕是皇陵派发现了我们的落脚的客栈,去通知龙驭清。"文
渊心下一凛,道:"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我们快去快回,以防万一。"
两人来到靖威王的宅邸,绕到后院墙外,翻墙而过。文渊笑道:"每次
来到这儿,都得这般偷偷摸摸的。"小慕容瞄了他一眼,笑道:"不然你想
怎样?还能光明正大的走进来不成?"
文渊微微一笑,道:"就算是师兄,此时怕也不能光明正大的直接进来
了。咱们到前头探一探。"两人放轻步履,藉着花树掩蔽,悄悄地绕过后院
,途中虽也有婢女、仆役走经,却哪里察觉得到。
到了前厅房舍外,只听窗后传来阵阵话语,有人正在谈论些什么。小慕
容打个手势,示意文渊一起来听。两人凑至窗边,低着身子,一边听着,一
边眼观四方,提防是否有人过来。
只听一个沉实的声音说道:"这三名贼人逃出了京城,虽然不易追查,
但是除了那童万虎武功较高,余下两人并不足惧,王爷只需加派卫士巡行便
可。"另一个中年男声嗯了一声,说道:"陆道长,此事就交由你去调度。
"
文渊和小慕容一听,已听出前一人是陆道人,后一人自是靖威王赵廷瑞
。但听赵廷瑞又道:"童万虎这些家伙敢来京城寻我晦气,到底有何图谋,
必须好好查上一查。陆道长,婉雁的下落,可有眉目?"
陆道人道:"那头负了郡主走的白虎,在城外杀伤了不少卫士,但是四
下均不见郡主。这白虎甚是灵异,并非寻常野兽,料想郡主应当平安无恙。
"赵廷瑞道:"话虽如此,毕竟令人难以安心。你多调些人出城去找,务必
把婉雁找回来。"陆道人道:"贫道自当遵办。"
赵廷瑞沉吟一阵,又道:"皇陵派那里怎么样?"陆道人道:"启禀王
爷,龙驭清派了燕红扇、卫高辛等人去搜查那群人,尚未寻得线索。那韩虚
清、任剑清武功均是极高,除非龙驭清亲自出手,否则也难以截下。"赵廷
瑞哼了一声,道:"你派人跟龙驭清说清楚,要是找到向扬那小子,别让他
有机会跟婉雁见面,立刻将他给杀了。这小子跟任剑清他们一路,都在跟我
们作对,婉雁给他迷住,龙驭清说不定会以此为藉口,又对我们有所为难,
还是趁早处理了。"陆道人毫不迟疑,应道:"正该如此。"
文渊听得怒从心起,暗道:"师兄从白虎寨手上救了赵姑娘,这靖威王
居然不顾恩情,也没想想赵姑娘的心意,就对师兄这样狠辣。"小慕容觉他
手上握紧,知他气愤,连忙给他使了个眼色。文渊会意,点了点头,表示不
会意气用事。
赵廷瑞道:"没将任剑清的十景缎逼出来,真是可惜。嗯,你去宫里通
知王公公,把那件事再提一提,记得带份厚礼。龙驭清不懂宫廷中的权贵行
事,王公公这里要由我们来进行才行。快去,别耽搁了。"陆道人应了一声
,只听脚步声去,已然离房,赵廷瑞也没再说话。
小慕容低声道:"咱们快快出去,我有个主意。"文渊道:"怎么?"
小慕容道:"这儿不好说。"文渊点点头,反正替赵婉雁探听已毕,再
留着也是无事,两人便即悄然离府,到了宅院旁一处巷子之中。文渊道:"
小茵,什么主意?"
小慕容道:"听这靖威王最后所说,他们还跟个什么王公公有勾结。你
想这王公公,会是什么人物?"文渊略一思索,道:"莫非是王振?嗯,不
错,靖威王以王爷之尊,而要送礼疏通的,唯有王振才有如此权位。"他想
起初到京城时,曾见到王振从子王山,旁人趋炎附势,拼命巴结,王振的权
力自是更加庞大,第一个便推想到他。
小慕容笑道:"你我想的一模一样。"文渊道:"靖威王派陆道人这等
高手亲自前去,定有要事,而且说道是与龙驭清也有关联。莫非王振也参与
搜夺十景缎的计划?"小慕容道:"这我可想不透了。不过呢,这件事很可
以去探上一探。"文渊一怔,道:"探?你要如何探来?"小慕容眨眨眼,
笑道:"自然是跟着陆道人进大内皇宫,就是这么探。"
文渊吃了一惊,连连挥手,道:"不可!不可!"小慕容道:"哪里不
可?"文渊正色道:"小茵,皇宫内苑护卫森严,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打听
陆道人去谈些什么事,也不必冒这个险,日后还可多方探听。光天化日的闯
进皇宫,那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小慕容笑嘻嘻地道:"这个险我也不是没冒过,怕他怎地?"文渊愕然
,说道:"什么?"小慕容道:"去年大哥带我来京城,我自己在街上逛,
碰上几个锦衣卫,对我说话不乾不净的。大哥知道了,就带我溜进皇宫里,
把他们一个个捉起来。大哥割了他们的舌头,又把他们衣服剥了,倒吊在御
花园里。那时我们可也是大白天的进皇宫呢。"说着嘻嘻一笑。
文渊暗暗咋舌,心道:"慕容兄也真是胆大妄为。以他的本领,此事看
来也不为难。"当下说道:"话是这么说,但是陆道人武功精深,我们想跟
着他,只怕被他察觉。"小慕容道:"当然不能当真跟在他后头,我们得先
进入宫中,再去找王振,等着陆道人与他会面,这就容易多了。王振可不会
半点武功罢?"
文渊想了一想,道:"小茵,这件事我没设想过,你要是真有把握,咱
们便去。"小慕容笑道:"把握有了九成九,剩下的乃是天命。"文渊微笑
道:"好,我们就去。"当下不再多说,两人直往内城而去,自然不走午门
,绕了开去,以免为人拦截喝问。
寻常人要潜入皇宫,那是千难万难,但是文渊、小慕容各负绝学,禁苑
墙垣于旁人有如铜墙铁壁,两人却是轻易翻入。小慕容来过皇宫,虽非清楚
各处布置,但是凭着高妙轻功穿梭庭园之中,护卫、宫女、太监虽有不少,
也并未发现宫中多了两名不速之客。
文渊和小慕容小心谨慎,一时不知何处去寻王振,绕来绕去,到了一处
花园里,花影之间,忽见一个宫女、一个小太监快步走来,行色匆匆,似有
要事。小慕容心念一动,低声道:"把他们点倒,换个衣装,以防万一。"
文渊一怔,道:"这不是要我扮太监么?"小慕容笑道:"若给你扮护
卫,一旦被发现,要盘问口令信号,立刻露出马脚,还是太监轻松。"文渊
无奈,便道:"好罢!"身影一晃,两人一齐出手。
那宫女和小太监只顾向前走,哪里知道有人藏匿在一旁,文渊掩至两人
身后,衣袖一挥一扬,拂中两人穴道,连风声也无半点,立时气息一闭,缓
缓倒地。文渊、小慕容将那宫女、太监移到花树丛里,各自换上了衣衫。小
慕容望了望文渊的太监服色,忍不住噗哧一笑。文渊愠道:"笑什么?要是
我真成了太监,瞧你还笑得出来?"小慕容伸伸舌头,笑道:"那我就要哭
啦。"文渊一笑,道:"走罢。"
两人悄没声息地走了一阵,虽然换了服装,一路上依然躲躲藏藏,毕竟
这只是备用手段,不被人发现自是最好。绕了一会儿,忽听前头一处亭子传
来一阵娇腻声气,说道:"陛下,刚才究竟是什么事儿?怎么一连来了这么
多通报?"
(一百零九)
只听一个青年男子唉声叹气,说道:"瓦剌发兵做乱,已经打到了大同
,这些都是军情紧急的通报。"那女子说道:"瓦剌?瓦剌不是一向和我们
相安无事,前些日子还遣使入贡的吗?"那青年道:"是啊。朕已经派人去
找先生过来,好商议对策。"
文渊和小慕容悄悄接近那亭子,藏在一座假山花木之后,望将过去,但
见一座八角亭中,一名男子身穿龙袍,年纪约莫二十二、三岁,满脸烦闷神
色,旁边坐着一个锦服女子,想是宫中嫔妃,容貌极是娇美,实可称得上是
千中挑、万中选,举止之间,神韵动人之至。四名宫女在两人身旁侍奉。
这个青年,便是当今明朝皇帝朱祁镇,年号正统,后世历史上称为英宗
。正统皇帝在位迄今十四年,自太皇太后张氏崩逝之后,大权皆由宦官王振
掌握,朝政大坏。文渊听了正统说话,暗暗摇头,心道:"这皇帝说的先生
,多半便是王振。王振玩弄权柄,或有些小聪明,可是未必胸怀实学,当真
应付得来这等军机要务?"
那女子是正统的一名宠妃,封号慧妃,对那军国大事全无才干,当下只
是陪着正统说笑解闷,一边劝酒。正统心烦意乱,酒杯举了又放,放了又举
,显是不见王振来到,便安不下这颗心。
不一会儿,一名小太监过来禀报,说道:"启奏皇上,王公公到。"正
统面露喜色,连忙道:"快请,快请!"那小太监匆匆退下,只消片刻,便
见一个中年太监走了过来,神气颇有狡黠之态,正是权倾当时的司礼监王振
来了。正统迎上前去,道:"先生,你可来了。瓦剌入寇大同,依你之见,
该如何是好?"王振似乎漫不在乎,笑道:"皇上不必担忧,我已有了应对
之策。"
这王振少年阉割入宫,入内书堂,正统尚为东宫太子时,便服侍他读书
,尽心讨好。正统自年幼便喜欢这个口才机巧的王太监,后来更以先生相称
,亲政之后,任命司礼监之职。明朝司礼监有秉笔太监一职,要将大臣们的
奏章呈给皇帝,宣宗以后,不少太监均在内书堂接受教导文墨,略具才学,
秉笔太监经常由这些人担任,有时皇帝竟也让亲信的秉笔太监代为批决票拟
。正统年岁方轻,有空之时,与嫔妃玩耍作乐,王振偏偏在这时候呈上奏牍
来。正统一不耐烦,经常便直接道:"这些事你看着办吧!"竟是丝毫不理
奏章中书写何事。王振自是求之不得,也不必揣摩圣上旨意,回给群臣的,
便是王振他老人家的主意。正统对王振倚任至此,等于将大权双手奉上,王
振气焰之高,权威之重,朝廷莫有能及。
这日紧急军情,道是瓦剌入寇,追根究底,也与王振脱不了关系。瓦剌
本是蒙古部落,算得是元朝后裔。其时瓦剌可汗是为脱脱不花,太师也先揽
权,脱脱不花仅有可汗之空名。也先尝遣使入贡马匹,换取明朝物资赏赐,
两国以此维持和平。
也先素怀野心,有意挥兵中土,只是没有藉口,无名之师,不足以服人
,是以迟迟没有行动。哪知王振掌权之后,为了搜括金银,将给予瓦剌的赏
赐大为削减,更降低瓦剌在"马市"交换马匹所得的价额。瓦剌贡马所派使
节,有两千人之众,虚报三千,意图多取赏金,不料把戏却被看破,礼部按
实给赏,虚报者一律不给。所请金帛,又只得两成。
也先愧怒交集,又觉明朝有意折辱,怒而大举入寇,大同首当其冲。甫
一交锋,大同参将吴浩战死。同一日里,西宁侯宋瑛、武进伯朱冕率兵去救
,与瓦剌交战于阳和,双双阵亡。瓦剌铁骑势如破竹,杀得明军溃败,警报
雪片般飞入京城,不由得正统不急,立时便向最信任的王振先生问计。
文渊、小慕容藏在假山后头,听到王振自信满满的说话,互望一眼,一
齐摇头,大大不以为然。正统却是大为欣喜,不住催问,道:"先生有何妙
计?"王振一笑,慢条斯理地道:"我朝太祖、成祖皇帝,都是亲经战阵。
太祖皇帝将蒙古鞑子逐出中原,灭了元朝,打下这一片大明江山,那是何等
神威?成祖皇帝也曾数次亲征鞑靼、瓦剌,国威大振。今日只是瓦剌来犯,
难道还能胜过当年的元朝大军了?以我朝兵容之盛,何愁不能退敌?"正统
点头称是。
王振又道:"皇上正值春秋鼎盛,年力方壮,瓦剌胆敢寇边,正是皇上
扬名立万的好时机。皇上可以亲率大军,御驾亲征,以皇上天威降服这群野
蛮胡人,便可将北方大漠尽收于大明版图,创下一番功业,可与太祖媲美,
岂非一件万世奇功?"
这一番话说出来,文渊真是听得脑袋发昏,心道:"这王振果然是个庸
才!太祖打天下之时,和现在局势大不相同,岂能相提并论?御驾亲征,又
能有什么功效了?应当立时调精兵、遣良将,赶往前线救援,抵挡瓦剌推进
才是,又何必要皇帝亲临?"小慕容也觉王振言语太过轻率,心道:"这皇
帝再怎么糊涂,也不会当真笨到听从此计吧?这根本也算不得是个计。"
不料正统双手一拍,道:"正是如此!很好,那就请先生快快召集百官
,朕要颁下谕令,出兵亲征瓦剌。"王振喜道:"皇上英明果决,当真有先
祖遗风。"
这"御驾亲征",居然在三言两语之间定案,文渊和小慕容只听得一片
错愕,心中都想:"怎会有这样的事?"两人相顾茫然,既觉不可思议,又
觉荒唐难信。小慕容凑到文渊耳边,低声道:"这个皇帝是个糊涂蛋,说不
定这什么御驾亲征,征到自己千秋万岁。"文渊不语,心道:"皇帝是一国
之尊,一举一动关系社稷,这样轻言出征,只怕后患无穷。"
只听正统和王振商议一阵,再无什么要紧事端。王振便即退开,要去集
合群臣。文渊和小慕容潜入九重宫阙,本就是要探听陆道人与王振所谈之事
,这时见到王振离去,正欲偷偷尾随而去,但是王振却是往亭子另一方向行
去,两人若要跟上,非经过亭子不可,岂不是立时给皇帝等人见着?弄昏宫
女、太监,还没有什么,要是点倒皇帝,宫中非出乱子不可。
当下文渊拉着小慕容,打算不声不响地绕过八角亭子,忽听慧妃说道:
"陛下,您当真要御驾亲征么?北方又有风沙,气候又糟,陛下应当保重龙
体才是,还是别去了罢!"正统道:"这主意是先生出的,定然有他的道理
,朕是信得过的。想当年麓川之乱,先生坚持出兵,朝中反对之人虽众,不
也是打胜了?这次出征,朕带着龙驭清一起去,命他护驾,总该万无一失了。"
文渊两人本来已经起步要走,听到正统说起龙驭清,登时留上了神,停
了下来,依然藏在假山之后。慧妃道:"龙驭清不是守祖宗陵墓的么?陛下
为何要他随行?"正统道:"爱妃,这你可不知道了。这龙驭清身手不凡,
犹胜杨洪、石亨、樊忠,当朝没有一个武将如此勇猛,有他同行,此战更可
添胜机。"文渊心道:"说到武将,自也不必有龙驭清那样本事,该要精晓
兵法兵事,懂得攻守进退才是,这跟武林高手所求可不一样,不过这皇帝或
许也分不清。"
慧妃叹道:"陛下您出外征战,臣妾孤零零的留在宫里,可不知有多寂
寞,这日日夜夜的牵挂,臣妾却如何消解?"言下之意,仍然不希望正统亲
征瓦剌。正统方当年少,听了王振一番说辞,只觉瓦剌不过区区边关胡人,
纵然逞得一时威风,又哪里会是明朝王师的对手?自仁、宣两帝以来,直至
太皇太后驾崩之前,国内清平,甚是繁盛。此时朝政已坏在王振手里,可笑
那正统皇帝宠信王振,哪里知道他的胡作非为,只道天下安稳如常,虽有瓦
剌来犯,亦不足惧,慧妃纵然劝说,却只当清风过耳,笑了一笑,搂过慧妃
,道:"爱妃不必忧烦,待朕班师凯旋,再来同你作乐。"说着向旁一挥手
,道:"你们都下去罢!"众宫女依命退下,却是往假山这里而来。文渊和
小慕容轻轻挪移,避开了宫女行处。
待得四名宫女离开,小慕容悄声说道:"再听下去,看来也不会说到龙
驭清什么要紧事。"文渊点了点头,道:"我们追那王振去。"可是两人被
正统的话引住片刻,王振却早已走远,不知到了哪一处宫殿,这时是跟也跟
不上了。"小慕容低声道:"皇帝要他立刻去召集群臣,他应该没时间见陆
道人才是。我们等上一等,待会儿皇帝总会再跟王振会面,好颁发旨意,那
时再跟住他便是。"文渊道:"这也是个方法......"
忽听亭中传来几声细微的娇吟声,似是那慧妃所发。"唔、嗯"几声之
后,又听慧妃细声叫道:"陛下......哎......啊......啊啊......"叫得几声,便
听正统笑道:"朕将要出征,可会有好一阵子见不到你,你今天可得尽心些
。"慧妃喘道:"臣妾......知道......啊、陛下......您来......"
文渊和小慕容相视不语,这才知道正统为何要宫女退下,原来竟是要在
这亭子里临幸慧妃。想是他听了王振鼓舞,心情正佳,面对慧妃软语相劝,
神情楚楚,一时动了兴致。文渊见小慕容脸色泛红,心下好生尴尬,当下轻
声道:"咱们先换个地方等罢。"小慕容低声道:"还有哪里能换?走得太
远,听不到,看不见,皇帝走了我们也不知道。"文渊没了主意,只得道:
"那你想该怎样才好?"
小慕容没想到会碰上这等局面,脸颊羞红,轻声道:"既然走不得,只
有留下来啦,还能怎样?我们不听不看就是了。"耳听慧妃的呻吟声不住传
来,文渊心下踌躇,暗道:"不看倒还罢了,哪能说不听便听不见的?"当
下也没什么法子可想,双手捂住耳朵,可那娇腻声音总是一丝丝飘了进来。
小慕容心里着慌,一只手撑在假山上,另一手轻轻抚胸,深深呼吸几下
,眼睫不时眨动,转头望了望文渊,见他正捂着双耳,不禁好笑,轻声道:
"你这样便算听不见了吗?"文渊道:"是听不见了。"小慕容笑道:"是
么?那你又怎么知道,我方才说了些什么?"文渊一笑,道:"是你的声音
我自然听得清楚。"小慕容面露红晕,突然搂住文渊脖子,轻轻吻了他两下
,悄声道:"他们在做,我也想要。"
文渊吃了一惊,轻轻把小慕容推得远些,低声道:"小茵,别胡闹,这
里可是皇宫禁苑。"他这句话才说完,慧妃突然连声腻叫,极之诱人,听来
尚未进入正戏,只不知正统对她做了什么。小慕容微微眯着眼,手指轻轻搭
在唇边,嫣然一笑,轻轻地道:"皇宫又怎样?我们小声地做,那就好了。
你......你这几天都没跟我睡,我真的很想要啊。"
文渊没想到小慕容这样大胆,不禁慌了手脚,心想:"小声地做?断无
可能,小茵到了投入的时候,什么也控制不住,非给人惊觉不可。"当下连
连摇头,道:"回去再做罢,这里不成。"说话之间,慧妃娇啼大作,正统
的喘声也粗重了起来,只是没有一句亲怜密爱的情话,欢愉的春声分外显得
情欲波动。
小慕容缓缓斜着头,樱桃小嘴噘了一噘,道:"我就是想在这里做嘛,
难得才能来一次呢。你不答应,我以后再也不和你说话罗。"文渊心中一动
,心想:"这话小茵可也对慕容兄说过,现在变成对我说了。"他知道慕容
修是小慕容唯一至亲,心目中的地位向来不可取代,此时此言,显然自己和
慕容修已经并驾齐驱,甚至是小慕容最重视的人。
想到这里,文渊不禁轻轻抱住小慕容,在她耳畔轻声道:"你不跟我说
话,我可活不下去了。"这话说来,小慕容只觉一阵甜蜜,见腆一笑,轻声
道:"好啦,我也不是要为难你,我们回去再做就是。"她本来被正统、慧
妃的欢匿情状吸引,一时兴奋动欲,忽然起了跟文渊缠绵的念头,此时稍加
清醒,也知这想法太过异想天开,当即打消主意。只是听着慧妃呼叫,心中
终究难以平静,好奇心起,稍稍探头,往假山彼端的亭子望去。
只见亭中一个半裸美人,上身正仰躺在圆石桌上,胸前全无遮掩,一对
丰满的雪峰被正统揉得变化多端,像是要挤出什么一样,无怪乎慧妃叫得这
样销魂。正统龙袍已脱,身上还穿着裤子,神情已然忍受不住,只摸了慧妃
几下,一只手便去解腰带,只是单手不易解开。慧妃娇喘吁吁,眼中似要滴
出水来,白里透红的肌肤上汗珠点点,也已动情。小慕容只看了一眼,便觉
脸上热得发烫,急忙缩了下来,投在文渊怀里,轻声道:"他们......他们快
开始啦。"文渊嗯了一声,低声道:"别去看了。"抱着小慕容的手臂更紧
了些,下身一阵胀热,看着小慕容玉颊如火,三分害羞,带着七分娇艳,不
禁怦然,缓缓闭上眼睛。
(一百一十)
※本回人名有罕见字,加一注释,邝埜:音同"旷野"。
小慕容倚在文渊怀抱之中,只听得羞涩难当,心里一阵乱蹦,心道:"
躲在这里,也不知道要听他们做多久。要是......要是我忍不住,那可怎么办
?早想到这里,刚才根本不该答应他回去再来的。"不禁大有悔意,只得紧
紧抱住文渊,聊解情思。
没多久,只听慧妃"呵啊"一声高叫,娇媚婉转,又似叹气,又似呜咽
,直叫得人筋骨酥软,当真动人心魄。文渊宁定心神,一眼不看,小慕容却
忍不住又探出头偷偷窥视。只见正统揽着慧妃纤腰,已从正面攻入,缓缓抽
送。慧妃上身搁在桌上,美艳的肉体跟着前后晃动,口中不住声的鸣叫,极
尽浪荡之能事,秀眉紧蹙,樱唇吐息,急促地呼唤道:"陛下......陛下......
饶命啊......哎......啊呀......臣妾......受不起......噢......啊......"她声声哀鸣
,似乎也大助正统之威,抽动得越来越快。
小慕容瞧得面红耳赤,偏过头朝向文渊,轻声道:"他们可开始啦。"
文渊睁开了眼,微笑道:"别看,小心你又受不了了。"小慕容脸上一
热,道:"怎么你好像没事一样?我......我可真忍不住。要是你现在想要,
我马上就给你了。"说这话时,小慕容满脸尽红,说不出的可爱,确是情潮
太盛,并无一丝媚态。文渊看在眼里,刺激只有比耳中听到的浪声大上百倍
,急忙深深吸气,心思稍定,轻声道:"地方不对,时机不对!若非如此,
我也想啊。"小慕容神情羞赧,细声道:"反正听你的,回去解决,不过你
可不许赖。"文渊轻轻吻了她的脸颊,笑道:"我舍得么?"小慕容螓首低
垂,含羞微笑。
几句话之间,却听慧妃越叫越急,彷佛被弄得失魂落魄,再也承受不住
。小慕容又转头去看,只见正统抽动甚急,比开始之时快得数倍,口中喘气
加剧,似乎到了紧要关头。小慕容微微一愕,低声道:"好像快完啦。怎么
这么快?"
果然没过两下,慧妃已放声哀鸣:"啊啊啊......陛、陛下,您太厉害了
......不行......唔......喔......真的不行了......哎、嗯、啊啊啊!"但见那雪白
的身体一阵剧烈颤抖,跟着是正统大声喘气,身体微微一震,又轻轻抽了一
两下,便即止住,显是已经皇恩浩荡了。
两人结束的如此之快,小慕容反而甚感错愕,呆了一呆,悄声道:"喂
,他们完事啦。"文渊也是一怔,道:"这么快?"小慕容笑道:"想是皇
上龙体欠安,支撑不久。"
小慕容虽是说玩笑话,但是却也不错。正统是九五之尊,虽然年轻,但
后宫佳丽已然不少,就算每夜只临幸一人,只需夜夜如是,任你铁打的身子
也消受不起。皇帝称是万金之躯,可未必精力绝伦,正统虽非贪淫之君,然
而面对众多后妃宫嫔,便要节欲亦不可得,何况他正值青年,如何不肯多加
享受美人之乐?长久下来,不免易于后继乏力。
文渊和小慕容都是聪明之辈,稍加思索,也就想通,那么慧妃的吟叫呼
声,只怕未必是真,还是以讨好正统为多。小慕容轻声叹道:"这些妃子对
皇帝曲意奉承,做这事还有什么乐趣?"
正统和慧妃穿戴好衣装,又过了一阵,一名小太监过来禀告,说是朝臣
均已到了奉天殿上。正统命慧妃先回所居宫殿,自己前去面见群臣。文渊和
小慕容施展轻功,远远跟着,只是要跟着正统走入奉天殿,势必给旁人察觉
,当下只看明了奉天殿所在,另行绕了进去。
两人左弯右拐,悄悄进了奉天殿,两人藏身暗处,只见殿上一班文武百
官,王振也在其中。正统皇帝坐在龙椅上,当也是刚刚才到。只听正统说道
:"瓦剌太师也先来犯我大明国境,诸位爱卿可有因应之道?"
文渊心道:"你跟王振已经定下了御驾亲征的主意,旁人还能说什么因
应之道么?"果见王振张唇欲言,便要说出那番话来。忽见一名文官越众上
前,说道:"皇上,微臣已拟有一策,自信能退敌寇。"
文渊、小慕容为免被殿上无数目光扫及,藏在群臣之后远处,见不到那
人面貌,但是一听口音,文渊陡然想起,此人正是官拜兵部左侍郎的于谦,
当日他初到京城,曾经见到邵飞前去其宅要索十景缎。正统道:"于卿有何
策略?"
于谦道:"瓦剌是关外异族,虽然有勇猛过人之处,但是论到行军布阵
,也先并非十分可畏。我军在可宣府、阳和、大同加派军兵守卫,居庸、紫
荆二关亦需加驻重兵。大同监军郭敬并无战守之长,最好撤换,方能守御瓦
剌。"正统嗯了一声,并不作声。
王振在旁听着,甚是恙怒,心道:"郭敬是我的心腹,你这岂不是摆明
了跟我作对?"当下上前喝道:"于谦,你退下罢,不必多言了!皇上已经
决定亲征瓦剌,三天之后,五十万大军便要出发,众臣随驾出征。"
王振这一说话,满朝文武尽皆失色。王振既是权臣,打断于谦话头,还
不算骇人,然而这御驾亲征,却是非同小可,至于三天备齐五十万兵士的粮
草兵械,更是荒唐。于谦神色凛然,直视龙颜,道:"皇上,此言可真?"
正统见到于谦目光灼灼,自己虽是皇帝之尊,却也不禁心中一震,连忙
微微侧开眼光,说道:"不错,朕要亲自领兵,降服瓦剌。"
皇帝亲口所言,自是做不得假,群臣面面相觑,都不知如何是好。一名
白发老臣缓步上前,乃是兵部尚书邝野,只听他说道:"陛下,于侍郎所言
不错。也先寇边,只需一边将守之,已然足矣。陛下为宗庙社稷之主,还请
自重,切莫涉险啊。"
另一老臣跟着走出,却是吏部尚书王直,说道:"皇上,国家边境,防
备最为严谨,处处皆有谋臣猛将,坚甲利兵,且耕且守,是以久来安然无事
。今日敌军肆虐猖獗,违天悖理,皇上只需坐镇朝廷,申张号令,坚壁清野
,蓄锐以待敌军远来。以逸待劳,可操必胜之算,不必亲御六师,远临边塞
。况且秋暑未退,旱气未回,青草不丰,水泉犹塞,士马之用未充,兵凶战
危,臣等以为此举万万不可,请皇上三思。"
王振怒道:"听你们几个胡说八道!皇上御驾亲征,乃是效法成祖皇帝
当年威行,有何不可?以皇上之英明神武,哪里会有什么凶险?"他是皇帝
面前的红人,群臣畏其威势,多不敢言。于谦却望向王振,道:"能以兵将
降敌,又何必劳师动众,甚至惊动圣驾?何况皇上未经戎马,岂可与成祖相
较?仓促出师,更是不智,无论如何,此举太过凶险,无论如何都不能采行
。"王直等朝臣一齐跪下,均呼:"皇上三思!"
可是正统已经打定主意,听王振之言亲征,不管王直、邝野、于谦如何
进言上谏,总是不肯采纳。加上王振不住鼓吹,这亲征之势,显然已成定局
。
文渊和小慕容躲在奉天殿大门旁阴影蔽暗之地,正自听着,忽然脚步声
响,一名魁梧武官快步走进,似是应到而迟来,匆匆进门,一瞥之间,似乎
见到门边远处有人,尚未向正统跪拜,先转头一看,似是一个宫女、一个太
监藏在暗处,一怔之下,便要出言喝问。
两人猛吃一惊,没想到还有这未进奉天殿的武官,竟然正好见到二人,
要是给他叫了出来,岂非立时暴露行踪?小慕容心念动得奇快,挥手打出一
枚铜 ,咻地飞射而出,真是说多准便是这般准,就在那武官张口的一刹那
,铜 打进他嘴巴里,正中舌头,只痛得他闷声一叫,也发不出什么声音,
变起倾俄,几乎要跳了起来。
文渊牵住小慕容的手,低声道:"先躲开!"一闪身,已带着小慕容旋
风般冲出奉天殿。正统没注意门边动静,众臣也都面对着正统,只有那武官
察觉两人,连忙吐出铜 ,叫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这
是他本来要叫出来的话,不料这位孔方兄把他挡了一挡,没能及时出口,文
渊和小慕容已奔了出去,但是他生性急躁,一吐出铜 ,还是补叫出来。
百官愕然回头,均想:"谁鬼鬼祟祟的?我们在力谏皇上,还有干什么
了?"王振大声叫道:"樊忠,你乱吼些什么?"那武官樊忠怒道:"有人
来了,你......你们没发现么?"也不多说,一纵身便冲出殿外,发足急追两
人。众人更加莫名其妙,心道:"有人来了,那不是就你迟来,还有怎地?"
十景缎(一百一十一)
文渊和小慕容一路脚步不停,情知既然给人发现,宫中必有防备,陆道
人若有要事,更会提防,无论如何打探不到讯息。当下两人不再多留,飞快
绕路出宫。
到了宫外,两人先绕进了一处无人巷子。小慕容连连跺脚,道:"可惜
,可惜!要不是那个家伙进来,哪里会被发现?"文渊笑道:"也不打紧,
总算不是全无收获。"小慕容随意踢起一块石头,道:"嗯,皇帝要带着龙
驭清一起去征瓦剌,皇陵派可不是群龙无首了么?"
文渊道:"皇帝虽是这么说,然而龙驭清却未必会去。倘若他当真随驾
出征,倒是一个对付皇陵派的好机会。"说着微一沉吟,又摇摇头,道:"
可是皇陵派能人众多,没有周详计划,实难应付。还是回去跟韩师伯、任师
叔商议再说。"
两人先潜进一处富宅,不问自取,先将身上衣装改换,以免太监、宫女
的服饰引人耳目。待得改装完毕,文渊取出一块碎银,放在衣柜之中。小慕
容奇道:"你干什么?"文渊道:"我们这样拿人衣服,究竟是于心不安。
"小慕容侧头看着他,笑道:"这一户是富贵人家,少了两套衣衫,有什么
打紧?咱们补他们两套便是了。"说着将那太监、宫女的服装放入衣柜,拿
起了银子,塞进文渊手中。
文渊笑道:"这家虽是富户,可又不知主人为人如何,是乐善好施,还
是剥削乡里?你还是让我安个心罢。"手一扬,那块银子"咚"地镶在衣柜
上。小慕容知道他的个性,笑了一笑,拉住了他的衣角道:"随便你了,走
啦,走啦!"
两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屋子,西出京城,回到投宿的客栈之中。文渊
将白虎寨三人逃出城外、赵廷瑞命人寻找赵婉雁、潜入皇宫的种种情况跟众
人说了。至于正统和慧妃的深宫闺情,自然不必出口。
赵婉雁坐在向扬身边,一直静静地听着,待文渊说完,又沉默了一阵,
低声道:"文公子,我爹爹没说向大哥的事么?"
文渊和小慕容互相对看,均想:"这事说出来,徒使赵姑娘烦恼,又有
何益?"可是此事向扬、赵婉雁早晚会将面临,不如早点说出,两人或能思
索应对之法,当下文渊说道:"赵姑娘,令尊对于师兄与我们一路,很是不
满......"正在想着如何表达得婉转些,却听小慕容道:"他下了命令,要是
找到向公子,那就......"提起手掌,在脖子前画了一下。
赵婉雁身子一晃,嘤咛一声,左手和向扬紧紧相握,低下了头,颤声道
:"爹爹......要杀向大哥?"声音中充满紧张之意。向扬也是心中一沉,道
:"赵廷瑞想要杀我,也没这么容易。可是婉雁该怎么办?她跟着我在外流
荡,对父母便是不孝,她是不能安心的。让她回去么?可是她离不开我,我
也离不开她。"一时之间,向扬和赵婉雁均是脸色黯然,一般的心事重重。
韩虚清似乎对此并不关心,说道:"渊儿,你说靖威王派了陆道人去见
王振?"文渊道:"是,可惜没能探听到内容。"韩虚清点点头,道:"没
有关系,师伯在靖威王府之中,也有做了安排,总能探得到消息。"赵婉雁
听了,不禁一怔,心道:"这位韩先生当真如此神通广大,在我们王府里有
自己的部下?我可从来没觉得有谁不对劲啊。"旁人听了,也是同样惊奇,
任剑清皱眉道:"韩师兄,怎么你还派人做卧底么?咱们武林中人干这等事
,可不怎么令人佩服了,甚至有点犯忌哪。"
韩虚清微微一笑,道:"要对付皇陵派,自然不能事事循武林的规矩。
"轻轻一言带过,又道:"正统皇帝要龙驭清同去征讨瓦剌,倒是一个良机
,正好让我们休养生息,筹画与皇陵派相抗的方法。任师弟跟扬儿气力未愈
,可以先在这里调养数日。熙儿,渊儿,瑄儿,你们这几日都跟着我,前去
调动人手,进行各项部署,好与皇陵派周旋一番。"
华瑄一怔,道:"韩师伯,我......我不行啊,我的武功不好......"韩虚
清微笑道:"这有什么关系?渊儿一路上可以指点你本们武功的精要,师伯
也会照顾好你们。"韩熙跟着笑道:"是啊,华师妹,跟我和爹在一起,你
不必担心些什么。从前我们身在同门却不相识,现下能多聚在一起,岂不是
好?彼此熟识了,日后相处起来也更加亲密些。"
他这几句话若有所指,却完全不提文渊,其中含意为何,小慕容首先听
了出来,不禁暗暗恼怒,心道:"你这人不是摆明了不怀好意?华家妹子太
没心机,我小慕容可不会让你乱来。"紫缘在一旁听着,也隐隐觉得韩熙言
语有异,暗暗蹙眉。就是文渊,也不禁心中一紧,心道:"莫非真如小茵所
说,韩师兄对师妹有意?否则何以会出此言语?"
韩虚清微笑道:"这话不错,将来我们总会是一家人的。渊儿,等这里
的种种事务告一段落,师伯要带你和瑄儿去见一个人,将'太乙剑'传给了
你,便让你们俩成亲。紫缘姑娘和慕容姑娘,师伯也先不过问了。"
这些话说了出来,众人有的欢喜,有的却大为讶异。任剑清拊掌大笑道
:"不错,不错!文兄弟,你带着这些小姑娘,却都没个名分,别人问起来
,那可不好回答。任某当然是全不在意,不过有些死板过了头的家伙不免会
罗唆几句。你一口气把这三个丫头娶过门,那就一切解决了。妙极!到时候
任某来喝喜酒之前,可得要弹上三次'桃夭',贺你新婚。"紫缘脸上发热
,低头微笑,心道:"韩先生已经对我没有偏见了么?不过......即使韩先生
仍然不认同我,那又怎地?无论如何,我总是要跟着文公子的。"
小慕容心中最是惊奇,暗道:"这可有意思了,这对父子的想法,岂非
正好相反?"一看韩熙,只见他脸色大变,冲口叫道:"爹,你......你说什
么?"
韩虚清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了?"韩熙呆了一呆,喉咙间咕哝几
声,道:"爹,你......你要华师妹跟......跟文师弟成亲?"韩虚清微笑道:
"这是当然。你华师叔收的高徒,品行人才自然是一等一了,想来他也早有
安排,先为瑄儿找了一个将来的夫君。"韩熙脸色更加难看,向文渊望去,
表情于震惊之中,夹杂着一闪即逝的愤恨之态。文渊从未见过他这样明显流
露对自己的敌意,不禁微微一愕,心道:"韩师兄果然也对师妹有情意。可
是韩师伯似乎并不知情,这该如何?"
任剑清行事粗豪,眼光却十分敏锐,瞧出韩熙神色不对,心下也猜到了
七八分,当下轻轻一拍桌子,笑道:"韩师兄,我说哪,你还是别把文兄弟
跟这小丫头带在身边了,你们父子先好好谈谈。我正想听文兄弟弹一弹琴,
你要是带了他走,这些日子我可要无趣得紧了。文兄弟不去,这华瑄丫头当
然也不会跟着你,乾脆就是你们去罢。"
韩虚清微微皱眉,道:"熙儿,你忘了为父交代你的事吗?"韩熙深深
呼吸几下,神情稍稍平和,低声道:"孩儿不敢。"说话之际,韩熙肩头微
颤,显然心情并未完全镇定。韩虚清道:"好。这样罢,渊儿,瑄儿,你们
便听任师叔的话,留在这里。"文渊和华瑄齐声答应。
华瑄见到韩熙如此,不由得有所担心,心中默想:"韩师伯,你好好跟
韩师兄说罢,韩师兄根本不可能跟我在一起啊......"正自想着,忽见韩熙双
眼往自己脸上望来,眼光闪烁,心情极是激动。华瑄心中一慌,轻轻转了半
身,悄悄拉住文渊的手。
韩熙见她如此,脸色越发苍白,眼光甚是可怕,一咬牙,向韩虚清说道
:"爹,我得先到京城去,把那事处理妥当,不能给对方瞧出破绽了。"韩
虚清点头道:"正是,你去吧。"顿了一顿,又道:"熙儿,记得为父叮嘱
你的话。"韩熙低声道:"是,孩儿不敢违背。"说着朝任剑清一行礼,又
望了望华瑄,见她只是站在文渊身边,登时转身便走,再不多说。韩虚清也
走出房外,前去布置手下行事。
韩家父子一走,任剑清倏地起身,神情严肃,道:"华瑄丫头,你记得
了整篇'寰宇神通',是吧?"
华瑄正因韩熙的行径而困惑,忽听任剑清相询,回过神来,道:"啊,
是,我都记得。"任剑清道:"好,你说是要传给向兄弟吧?现在马上全部
转述给他。咱们这些不相干的人,通通到外头去,你用纸笔把练功心法写下
来,不能用说的,以防隔墙有耳。向兄弟,你看一句,背一句,务必背得清
清楚楚,一字不漏,看完了,就全部烧掉,不留痕迹,最好今天就背完。"
向扬、文渊、华瑄等听着,都觉不解,见任剑清如此正经,更觉奇怪。
向扬道:"任师叔,学这门功夫,似乎也不必如此急迫罢?"任剑清道
:"本来的确不用,不过现下情况不同。姓任的虽然不聪明,不过预感十次
,倒有九次作得准。我说这几天绝对有大麻烦发生,只怕你会没空学这寰宇
神通,还是早早学起来,什么时候要练,你自己慢慢决定,总之先学再说。"
华瑄奇道:"任师叔,你为什么觉得会有大麻烦?没道理啊。"任剑清
道:"大有道理!刚才那韩熙小子走出门去,那表情很有问题。这小家伙个
性不好,只怕麻烦就是他引来的。说不定他受情绪影响,会坏了大事。又或
许他本来就没本事处理韩师兄分派的事。或是......嗯,到底会是怎样一个麻
烦,我虽然想不透,不过定然不会错的。向兄弟,你背好寰宇神通,今天先
练他一回,看对伤势有没有帮助。今天夜里,我们便离开这客栈。要在这种
地方待上几天,假如还不给皇陵派的大批王八蛋找到,他妈的也太有天理,
简直有到过了头了。"众人一听,不禁相视微笑。
当下华瑄跟向扬留在房里,华瑄将"寰宇神通"的口诀一一书写出来,
交由向扬观看。向扬与文渊不同,并不擅于背诵文句,但是内容既是武学心
法,那就十分契合向扬所长,一路记了大半,十分流顺。
这"寰宇神通",包含了极为精微的内息变化,阴阳兼容,正奇相辅,
以九转玄功为基础,能修练成各种奇幻内功,与其说是一门内功,不如说是
一篇精进原有内功,使之更加包罗万象的运用法门。倘若修练之时,本身没
有深厚内力为根基,那便如造屋巧匠没有建材,如何能建构屋宇楼房?是以
华玄清收了向扬、文渊为徒,却没有先传授寰宇神通,便是因为寰宇神通并
非扎根,而是应用之故,倘若直接修练寰宇神通而舍弃九转玄功,那是舍本
逐末之举了。
"寰宇神通"博大精深,到了午时,仍未转述完毕。任剑清、文渊等人
守在房门之外,等着两人转授武功结束。赵婉雁默默地看着门板,柔肠百转
,心道:"向大哥,我......我还能跟你在一起多久呢?要是爹爹派人找到我
们,我怎么办?你又要怎么办?我不能离开爹爹,也不能离开你......"
她正为了来日之难发愁,忽见小白虎从楼梯处奔了上来,"哇呜"一声
呼叫,往她脚边直扑。赵婉雁漫不在乎地抱起小白虎,轻声道:"宝宝,你
说我该怎么办?"
小白虎被她抱着,仍是不住呼叫。赵婉雁微觉奇怪,低声道:"宝宝,
别叫啦,安静一点,向大哥在房里专心呢。"小白虎却跳出了她怀抱,仍然
连声叫唤,右前脚不停拍地,似乎在催促着什么。
[ Last edited by ohuangwei on 2004-7-6 at 12:57 ]
2004-7-5 19:52
ohuangw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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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楼】
(一百一十二)
正在此时,客栈外隐隐传来人马喧闹声,蹄声杂沓,越集越多,顷刻间
如潮涌至,众人虽在二楼,也是听得清楚。只听一个响亮的男子声音叫道:
"贼人就在这里,各队分路包抄,不可走脱一人!"听这声音,正是龙驭清
之子龙腾明。他大声指挥呼喝,乱蹄声迅速包住了客栈周遭。
众人心中暗惊,万万不料韩虚清等人才离开不久,皇陵派就找到了这儿
。小慕容低声道:"我先去看看来了哪些人!"脚下一轻,疾步抢到木阶旁
,探头往楼下望去。才看了一眼,小慕容立时抽身一退,匆匆奔回文渊身边
。文渊道:"怎么样?"小慕容急道:"糟糕之极,龙驭清也到啦!"
任剑清对着房门叫道:"向兄弟,背完了没有?"却不闻向扬回应。只
见华瑄开门出来,又关上门,轻声道:"任师叔,向师兄正想得出神呢。"
任剑清道:"现下不是参详武功的时候,先背好再说。他背完没有?"
华瑄摇头道:"不知道啊,向师兄看得好专心,根本不说话......"
忽见一个锦袍青年窜上楼来,身法矫捷,一上得楼,立时站定,架势稳
凝不动,气度非凡,喝道:"果然在这里!看你们还能躲到哪里去?"说话
之间,楼梯上响起几声沉稳的脚步声,一个身穿杏黄道袍的道士缓步走了上
来,目光扫视,停在赵婉雁身上。赵婉雁一见那道人,猛然吃了一惊,不自
觉地后退一步,颤声道:"陆......陆道长!"
陆道人眼中精光一闪,身形陡变,掠过龙腾明身边,往赵婉雁身前走去
。这几步看似寻常,却是极精妙的道家步法,似缓实急,步伐中身有飘然之
意,三步之间,已来到赵婉雁身前五尺。文渊眼明手快,脚步错动,拦在陆
道人之前,道:"道长意欲何为?"
陆道人停步不前,道:"郡主,王爷已亲自来到,就在客栈之外相候,
命贫道请郡主回府。"赵婉雁没想到担心的事情,居然转眼间便成事实,登
时慌了,又退了一步,倚到了墙边,低声道:"陆道长,爹......爹爹怎么交
代向大哥的事?"
陆道人眉头一皱,见赵婉雁神情满是忧色,自也猜到了她担心之事,稍
一默然,道:"郡主,向扬等人大闹京城,擅闯皇陵,不只与皇陵派为敌,
也是与王爷为敌,实是不可容赦。"赵婉雁身子一晃,身子凉了半截,颤声
道:"陆道长,你也要捉拿向大哥?"只听一个严厉的声气说道:"当然要
捉!"
这话传来,便见两人同时走了上来,一是皇陵派掌门龙驭清,一是靖威
王赵廷瑞,接着景陵守陵使卫高辛、康楚风、康绮月等皇陵派门下人物,颜
铁、柯延泰、邵飞一众王府护卫,分别布满二楼长廊各处,一楼也全是兵士
及皇陵派的门人,少说也有千百之众。
任剑清哈哈大笑,道:"大师兄,你好本事,居然找到这里来了,不过
到今天才找到,似乎还是慢了一些,是怎么找到的?"龙驭清哼了一声,紧
紧盯着任剑清。赵廷瑞微微回身,道:"颜先生,那姓向的小贼,并不在此
处啊,怎么回事?"只听颜铁沙哑的声音说道:"的确在此,想必躲了起来
。"
文渊心念一动,暗道:"原来是颜铁发现了我们。到京城以来,一直没
人见到这个铁人,不知他受了什么安排?"想着想着,文渊环视周遭,又想
到一事,朝小慕容轻声道:"有没有见到黄仲鬼?"小慕容一怔,眼珠四下
打转,摇了摇头,道:"这可奇了,龙驭清手下最厉害的是黄仲鬼,那天不
在长陵,今天也不带着过来,倒古怪了。"
赵廷瑞见到赵婉雁,眉头一紧,道:"婉雁,过来吧。"赵婉雁低声道
:"爹爹,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向大哥?"赵廷瑞道:"这小贼如此可恶,图
谋不轨,将这任剑清劫了出去,闹得满城风雨,自然不能放过。别说了,快
快过来。"赵婉雁娇躯一震,凄然道:"爹爹,你......你......你要杀向大哥
,我就不回去了。"
赵廷瑞怒道:"荒唐!婉雁,这个小贼不过是亡命江湖之徒,本来便配
你不上。我曾经要收他作王府中的护卫,是他不知好歹的拒绝了。婉雁,你
是郡主之尊,自当匹配王公贵族、名门子弟,怎可跟着这个低三下四的小贼
?"
任剑清听他左一句小贼,右一句小贼,不由得心头火起,陡然霹雳般大
喝一声:"赵廷瑞,你嘴巴放乾净点,向扬是我任剑清同门后辈弟子,任某
可不许你胡乱辱骂。有本事的,就上来跟任某拆上三招,走得过三招随你骂
,没本事的,闭上鸟嘴!"他这一发怒,双眼瞪得有若铜铃,站在当地,脚
下木板地喀啦作响,似乎要一片片翻了起来。赵廷瑞被他一瞪,心生畏惧,
不由得后退几步,彷佛气也透不过来。
龙驭清冷冷地道:"赵王爷身分尊贵,自然不能跟人动手。任师弟,你
想找人动手,只有我们来过几招。"任剑清笑道:"你现在带来的这些手下
,没一个打得过我,既然你出手,那是再好也没有了,咱们打个天昏地暗,
再让你把我捉回去罢!"
两人话才说完,只听"砰"一声大响,瞬息之间,龙驭清和任剑清四掌
相击,已然拼了第一招,各退一步。两人本来相隔数丈,可是一霎眼间,竟
已各出猛招,却是谁也没看清两人如何出手。
任剑清藉着一退之势,身子滑至文渊身边,声音压得极低,道:"快走
!两个不会武功的丫头,待着只会手忙脚乱,趁我缠住他,突围出去!"文
渊叫道:"任师叔,不行!"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下去,任剑清右脚一点一弹
,又已攻了上去。
龙驭清沉声呼啸,双掌之间隐隐发出雷动之声,两相呼应,便如阴霾之
中雷声隆隆,电光肆虐,"寰宇神通"的沛然内劲流转数匝,一掌缓缓劈出
,竟尔发出"磅磅"连声闷响,掌力大得惊人,乃是九通雷掌中的猛招"雷
车奔轨",真气凝重胶结,好似山岳缓移压至,随着龙驭清手臂渐渐伸直,
磅磅之声越来越是沉重,木板地面啪啦轻响,现出道道裂痕。
任剑清知道当龙驭清伸直手臂,雷掌威力便会如山洪决堤一般爆发而出
,此时龙驭清重叠了层层后劲,掌上威力不知强到什么境界,自己能否接下
,更无把握,当即大吼一声,抖擞精神,身形腾空而起,喝道:"文兄弟,
快走,日后自有相见之日!"右腿凌空一踢,足尖指着龙驭清连划三个小圈
,左膝屈起,霎时蕴含了重重功劲,忽然之间白气蒸腾,似有云烟缭绕。
这门武功文渊从未学过,一见架势,只觉颇有印象,待见白烟发散,登
时想了起来,叫道:"云龙腿!"
猛听轰然一声巨响,龙驭清这招"雷车奔轨"已然出击。任剑清大喝一
声,右腿下沉,左腿虚向上空一踢,紧跟着右腿急腾而起,内劲已全数贯注
于左腿之上,犹如神龙划破天际云霄,直朝龙驭清掌力踢将下来。这一腿由
上而下,并非正面直撄雷掌之锋,两道惊世骇俗的功力撞在一起,犹如旋风
狂飙,逼得旁人气息不顺。紫缘和赵婉雁站得甚远,却也禁受不起,只觉劲
风刮面生疼,急忙举袖转头相避。
文渊、陆道人、龙腾明离两人最近,这掌腿功力相拼,余劲冲向四方,
三人各自运劲相抗,并不受损。任剑清一脚踢下,看似踢在空处,其实已重
重迎击了这一招,借力一翻而起,半空一个跟斗,顺势在天花板猛踢一腿,
大片沙尘登时簌簌而落。任剑清哈哈大笑,道:"这间客栈清扫不周!"这
"周"字一说出口,双腿连环踢出,劲力刚猛,身在半空,招数却灵动矫矢
,腿法绵绵不绝,着着进逼。
龙驭清一掌劈出,另一掌却也暗藏四分功力,暴喝一声,朝天一连十余
掌,攻得快,守得更快,将任剑清的云龙腿法一招招挡了开去,真气一提,
飞身而起,追加一掌。任剑清屈膝沉劲,右腿一个膝撞下去,硬接了这一招
,左腿跟着连踢三招,分攻龙驭清双肩和胸口。龙驭清脸色一变,双臂一圈
,猛然发出"寰宇神通"内力,震开任剑清。任剑清接连两个后翻,轻轻落
地站着。龙驭清轻振双手,任剑清脚步微微抖动,两人脸色都甚是凝重。龙
驭清哼了一声,道:"好,功力复原得这么快。"任剑清扬起一笑,道:"
好在你没先废了我的功夫,算你倒楣。"
这"云龙腿"是任剑清毕生研习的绝招,威力之强,绝不在"九通雷掌
"之下,同为至为深奥的上乘武学。这路腿法必须修练成极灵巧之招式,半
空中旋身连踢、双腿连环追击,都是各派腿法所万万不及的精妙绝招,变化
多端,是以为"云";内力精纯刚猛,纵控自如,曲直随心所欲,得以展现
于绝妙招数之中,是以为"龙"。内外功夫,缺一不可,正是"若龙之灵,
则非云之所能使为灵也。然龙弗得云,无以神其灵矣"。
这几下过招快捷无伦,招招令人震慑,旁人无不惊于两大高手的功力,
一时四下鸦雀无声。文渊初次见识任剑清的真实功夫,不由得惊佩无已,心
道:"当日任师叔追赶黄仲鬼,我只见到他几招腿法,没瞧出其中奥妙,岂
知威力如此难以想像。这功夫师父虽也使过,可是单论任师叔的腿法造诣,
显然更在其上。那吴公公的'连环百足'腿法,可与任师叔有霄壤之别了。
"
他尚自惊叹于任剑清这几招神妙难言的腿招,居然对付得了龙驭清的"
九通雷掌",忽然眼前一花,一道凌厉掌劲直逼而至,龙腾明已不声不响的
对他动手。文渊身随意动,以"蝶梦游"身法轻轻避开,拱手道:"龙兄,
今日又要请你赐教了。"龙腾明哼了一声,喝道:"这次韩虚清不在,再没
人来救你了!"说着右臂一圈,呼地一掌击来。
文渊心道:"本来也未尝要韩师伯相助,难道我斗不过你?"正待出手
拆招,忽然"砰"地一声,一道门板横飞过来,直冲龙腾明身侧。龙腾明吃
了一惊,转身一掌拍去,将那扇门板轰了个支离破碎。一掌过去,龙腾明只
觉手臂微微酸麻,门板上所附内劲竟然极是厉害,不禁一惊:"颜铁说大慕
容已然离去,还有其他高手埋伏?"
向着门板飞来处一看,却见一个青年站在一间房门内,四下木屑飘散,
左掌正对着自己,不用说,正是他发劲震飞了这扇木门。只见他缓缓步出,
神采昂然,道:"要较量功夫,不如让我向扬来领教,练的同样是九通雷掌
,比起来痛快得多!"左掌握起成拳,炸雷般一声微微爆响,半空木屑纷纷
震开,不落其上。
(一百一十三)
龙腾明威势受挫,心中大愤,喝道:"好,本少爷倒要瞧瞧你有多少斤
两?"双掌一拍一分,"霹"一声厉响随之而起,当先抢招,瞬息间拍出重
重掌影,每一掌都有破碑裂石之威,往向扬周身各路招呼过去。
向扬喝道:"来得好!"一收左拳,身子凝然不动,右掌虚握拳形,对
正龙腾明来势,不避不闪,将经脉真气聚于右手掌心之中。龙腾明猛然起疑
:"九通雷掌要旨在于迅猛奋进,何以这小子并不抢攻?"但他自恃掌力刚
猛,又曾得父亲传授"寰宇神通"的精深秘诀,一动念间,便把这些疑心抛
去九霄云外,暴喝声中,无数雷掌已攻至向扬身前。
忽然之间,向扬右脚朝左一划,侧转半身,右臂陡然向前疾伸半尺,竟
然后发先至,抢入了龙腾明密集如雨的掌法中央,虚握着的右拳骤然吐劲,
五指倏地张开,于掌心积蓄升华的深沉内力悍然爆发,由静至动,毫无变化
徵兆,真如惊雷一闪,震撼天地。这一招"春雷百卉坼"威力无俦,在龙腾
明掌法破绽之中突然出击,登时将所有掌劲同时震散,一招间溃不成军。
龙腾明骇然大惊,双掌未能击中向扬,胸口已然麻木窒碍,被向扬这隔
空一击震飞出去,"春雷百卉坼"的劲力全部倾注在他身上,一长串鲜血从
向扬身前三尺直带出去,"匡啷"一阵声响,龙腾明撞毁走道木栏,半空中
吐成一道血桥,飞坠一楼正堂。
皇陵派众人惊呼声中,堂上一道白影飞闪而出,纵身跃起,一手拦腰止
住龙腾明坠势,却仍轻飘飘地不住上升,有若乘风,带着龙腾明回到二楼廊
上,扶住他不致摔倒,轻声道:"少爷,还好么?"语音清脆之中,带着些
许柔婉,却是女子。龙腾明受此重击,内息乱成一团,一时说不出话来,连
吐几口鲜血,急促喘气,对向扬怒目而视。
龙驭清见到向扬使出这么一招,不由得惊异万分,心道:"这小子居然
使得出'春雷百卉坼'这等绝招,难道他已经修练了'寰宇神通'?可是当
日我震伤这小子,他身上明明只有九转玄功的内劲,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春雷百卉坼",乃是九通雷掌中极为高深的一招,要旨在以静制动
,只要时机拿捏得准,一招劲力发出,可破千招万招,走的是以拙驭巧路子
。这一招必须有极纯熟的"夔龙劲"修为,方能施展得宜,龙腾明自身便尚
未修练成功。向扬的武功,本来只与龙腾明在伯仲之间,绝难一招击退龙腾
明,这一掌居然一击功成,向扬自身也是惊喜交集,心道:"寰宇神通,确
是妙用无穷。"
他从华瑄处知晓了寰宇神通的秘诀,潜心熟记之余,同时也自然而然地
加以参悟,虽然因敌人骤然来袭,未能通篇领会,却已将口诀牢记在心。神
功深奥,向扬自然无法在片刻之间融会贯通,但是出手之时,却在无意间使
出了平日苦练未成的绝招,竟是已经将"寰宇神通"中,天地循环、造化变
幻的诀窍运用在九通雷掌的刚劲之中,刚中有柔,柔中有刚,境界更胜龙腾
明一筹,龙腾明轻忽之下,登时吃了大亏,狼狈之极。
赵婉雁见向扬一现身便击退强敌,芳心亦喜亦忧,叫道:"向大哥!"
向扬身形闪动,奔到赵婉雁身边,护在她身前,低声道:"婉雁,你来
决定,要跟令尊回去,还是我带你走?"赵婉雁怔了一怔,低下头去,极细
极细地道:"我......我好希望你们不要相斗,可是,似乎已经不可能了......
"说着说着,眼圈儿已自红了,轻轻叹了口气,道:"向大哥,我......我听
你的,你觉得怎么样比较好,我就怎么做。"向扬好生为难,心道:"我当
然希望你永远在我身边,可是你若不能割舍父母,我又怎能忍心就这样带你
离开?"
忽见一道青光闪动,来势奇险,一瞬间直逼向扬胸膛而来。向扬立时惊
觉,左臂抱住赵婉雁,脚下错动,堪堪避过,定睛一看,却是陆道人出剑相
攻。赵婉雁惊道:"陆道长,不要!"陆道人凛然道:"郡主,王爷有令,
贫道非杀此人不可!"向扬双眉一挑,单掌护身,喝道:"好,有本事就放
马过来!"
赵婉雁眼中泪水滚来滚去,颤声道:"陆道长,别这样,从小你就很疼
我的,我说什么你都答应,你......你别跟向大哥打,我不想看到这样啊!"
陆道人长剑一挺,青锋直指向扬,皱着眉头,似乎犹疑不定。向扬知道
陆道人剑法圆熟,内力攸长,一旦与他交手,极难取胜,非耗成久战不可,
此时敌众我寡,哪有余裕跟他大战?只盼赵婉雁能打动陆道人的心思,留情
罢手。
突见陆道人双眼一瞪,道:"向扬,贫道与你无冤无仇,本来不必置你
于死地。若在平时,看在郡主的面子上,贫道自然不与你为难。可是今日情
况不同,我不杀你,便是不忠于王爷,你认命罢!"话声甫毕,"咄"的一
声,手中长剑一圈一振,白芒飞闪,直取向扬中宫,极其猛恶凌厉。
向扬见他仍要动手,一场恶斗势在难以避免,当下提气长啸,"九通雷
掌"一掌拍出,掌劲与剑上真力一交,长剑离向扬尚有数尺,已然震得滑了
开去。陆道人变招奇快,剑锋兜转,银光起弧,朝向扬腰侧划去,端的是狠
辣无比。向扬抱着赵婉雁避开剑路所至,正要发掌反击,忽见身前人影一晃
,文渊已飘然来到,拔剑出鞘,"铿"地架开陆道人连绵剑势,叫道:"师
兄,你快带赵姑娘走!"陆道人毫不放松,脸上白气变幻,使上"三清归元
真诀",剑上内劲逐渐加重,招数连环不绝,奥妙难测。
文渊曾与陆道人交手,知道他出手严守法度,招式虽然厉害,但全是正
派武功,没有暗算人的阴险技俩,当下放心施展所习武诀,"潇湘水云""
庄周梦蝶""鹤舞洞天"等神奇功法交替为用,妙着层出不穷,陆道人虽然
武艺精湛,一时也难占上风。向扬看出文渊并无败象,心道:"龙驭清不必
说,便是龙腾明、陆道人、颜铁等人,也均非易与之辈,想要力战脱困,希
望甚是渺茫,与其久战,不如先攻首脑。"当下看准赵廷瑞所在,猛然飞跃
而起,疾如鹰隼,一手探去,要将赵廷瑞一招制服。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一旦制住赵廷瑞,靖威王府的一众护卫便不能轻举
妄动。可是赵廷瑞既然亲身前来,岂会不加防范?向扬身子尚在半空,已有
四名铁甲卫士飞身扑来。向扬左手抱紧赵婉雁,右掌连拍四道厉劲,震开来
袭卫士,自己却也已落下地来,立刻有柯延泰和邵飞领着大批护卫蜂拥而上
。赵婉雁已是没了主意,不敢再看父亲,只得倚在向扬怀里。向扬将"九通
雷掌"使开四方,威势奇猛,王府护卫无一能够埋身,可是敌人源源而来,
成了一道道人墙,实难攻到赵廷瑞身前。
那边小慕容和华瑄护在紫缘身边,一鞭一剑盘旋来去,远近兼能攻守,
三女一时并无险象。紫缘远远看着文渊与陆道人战况,每听一次双剑交击之
声,心中便忍不住重重一跳,只有不住默默祷祝,盼文渊快快得胜。便在此
时,康楚风、康绮月攻了过来,铁笛琵琶,各挟劲风攻来。华瑄挥鞭逼开两
人,叫道:"慕容姐姐,交给你!"小慕容道:"好,你保护着紫缘姐!"
一说完,小慕容轻轻飘身而出,一柄短剑如微风翻荷,浮光掠影,正是
"霓裳羽衣剑"的奇巧剑招,袖拂带飘之处,往往有剑刃闪逝,实令人防不
胜防。康家兄妹的"狂梦鸣"虽具惑心奇效,但是于此混战之中,音律反会
害到自己人。既然长技无法得施,单凭真实功夫,登时被小慕容逼得节节败
退。
卫高辛见康家兄妹不敌小慕容,鼻孔冷哼一声,道:"好个小慕容,待
老夫来教训你!"大步上前,猛然一举右手,五指紧并成手刀之形,"神兵
手"星芒电闪也似劈将下来。小慕容陡觉来势锐利,心里吃惊,连忙让开,
心道:"不好,这家伙功力显然比我深得多,硬拼不得,只有跟他灵活打。
"当下打定主意,使着小巧绵密步伐,搭配"霓裳羽衣剑",和卫高辛的险
恶外家功夫游斗拖延。
华瑄则使动长鞭,以"八方风索"中东方之风"明庶风式"缓缓绕动鞭
身,看似一缕轻烟凝聚飘旋,真气流转,劲在鞭先,皇陵派众弟子、王府兵
士迎了上来,均为鞭上暗劲所逼迫,有的震退数步,也有功夫差的,当堂跌
了一交。
忽听得铿铿几声金铁交鸣,众人让开两旁,颜铁缓缓走来。华瑄心中打
了个突,大为焦急,心道:"糟糕,是这个铁怪物!他不怕我的鞭子,这...
...这该怎么办才好?"正慌乱间,颜铁已走到近处,"嗑啷"一声,一手疾
往鞭梢抓去。华瑄鞭法灵动,手腕陡然一翻,"啪"地一鞭打在颜铁手腕之
上,衣袖破裂,现出黑沉沉的护腕铁具。颜铁双臂先后探出,一式接着一式
,华瑄手中鞭子纵然变幻无方,但是在颜铁全身护具之前,实是无用武之地
。华瑄忽然想起昔日与颜铁比拼内力的景象,脸上微红,暗道:"那次纯属
侥幸,作不得数的。现在四面环敌,要是跟他比拼内功,一定马上被人暗算
了。"
当日华瑄与颜铁交锋时,小慕容空有一身武艺,只因内伤沉重,需要华
瑄照料,华瑄难以全力应敌。此时再次面对颜铁,却要护着不会武功的紫缘
,情况可说半斤八两,甚至危急过之。拆到二十招上,华瑄所使长鞭已被颜
铁双掌抓住,分扯左右,指套边暗藏的利刃一绞,将鞭身切成了三段。
华瑄失了兵器,更加穷于应付颜铁凶猛来势,只得使开掌法挡架。众兵
士见她已无长鞭,难以照顾紫缘,纷纷朝紫缘围去。华瑄大惊,急忙退到紫
缘身前,暂且不理颜铁,出掌将接近的卫士一一击退。哪知颜铁身法诡异,
趁着华瑄这一分神,已绕了个大圈,转到了紫缘背后,一把捉住紫缘后颈,
拉了过去。紫缘缓缓垂下了头,已被颜铁不知用什么手法击昏。
华瑄大急,指着颜铁叫道:"放开紫缘姐姐!"颜铁嗓音沙哑,冷冷地
道:"这位姑娘是小王爷看上的人物,我要将她待回去献给小王爷,岂能放
了?"说着身子一晃,双脚好似装了弹簧,突然向后弹出丈余,倒退着跃下
一楼。华瑄惊叫道:"紫缘姐姐,紫缘姐姐!"紧跟着纵身跳下,抢了上去
。颜铁回过了身,带着紫缘急奔出门,便要离开客栈。
赵廷瑞在楼上看得分明,大为诧异,叫道:"颜先生,你去哪里?"颜
铁竟不回应,直奔出去。围在外头的都是靖威王手下的军兵,职位不及颜铁
,见他奔来,虽然不知何以,仍然让开了路。华瑄见他掳走紫缘,心中大急
,紧追在后,众兵士想要再次围堵,却早被华瑄穿了过去。
颜铁出了客栈,头也不回,直往西边飞步而去,一长串金属碰撞声响个
不停,街上百姓皆侧目来看。华瑄一心救回紫缘,一时没想到自己兵刃已失
,胜算更加渺茫。忽然之间,华瑄想起一事:"他说要把紫缘姐姐带去给那
赵平波,那不是该往京城去吗?可是......他往西走,那不是刚好相反?"
想到这一点,华瑄心中惊疑不定,却又不能不追,可是使尽全力,始终
无法追及颜铁。一前一后追赶下来,已经出了市镇,不见人烟。
颜铁忽然停步,不再奔行,却原来是一条河流拦在前头,到了河边。华
瑄追将上来,登时觉得四周景致颇为熟悉,却是昨夜诸女前来洗浴的河畔,
上游十来丈远,可见昨晚石娘子和蓝灵玉所在的大石。
颜铁缓缓回身,道:"你追来做什么?"华瑄喘了口气,略一运气调息
,道:"我来救紫缘姐姐!"颜铁道:"你没有鞭子,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何况这小姑娘在我手里,你要是轻举妄动,我可不担保她没有什么差池。"
华瑄更加急了,道:"你武功这样高,怎么还要用人质威胁?你放开紫
缘姐姐,我们光明正大的打一次。"颜铁道:"为什么要光明正大?我偏偏
要当卑鄙小人。"
华瑄听他说这话时几无抑扬顿挫,脸上铁面具的双眼细缝之中,彷佛可
见一丝诡谲的气氛扫视在自己身上,不禁心底一寒,说道:"你想怎样?"
(一百一十四)
只见颜铁左手抓住紫缘后颈,将她微微提起,道:"这个紫缘是天下闻
名的美人,不知有多少男子为她倾心。如今既然落在我的手里,若是就这样
交给小王爷,岂不可惜?"右手一张,放在紫缘腰侧,慢慢移往前方,五只
裹铁手指往她腹上摸去。
华瑄大惊,叫道:"你干什么?不可以!"正要冲上前去,却见昏迷的
紫缘蛾眉紧蹙,似乎十分痛楚,却是颜铁左掌运劲逼入紫缘体内。颜铁道:
"你要是敢走上前一步,我立刻将她震死。你的武功不可能一招间将她救走
,她是必死无疑。"
华瑄迫于无奈,只得停步,叫道:"你......你不要伤害紫缘姐姐!"颜
铁道:"你不过来,我自然不会伤害她,只会让她好好享受一番。"说话之
间,右手已直接在紫缘双腿之间的裙子上下抚摸,对紫缘的身体开始了侵袭
。华瑄睹见颜铁如此邪行,只急得满头大汗,咬牙切齿,如何搭救紫缘,却
是没个主意,心里只想:"怎么办,怎么办?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恶人欺负
紫缘姐姐,可是......可是该怎么做?"
颜铁在紫缘身上轻薄一阵,手掌突然停了动作,放在紫缘胸前,道:"
你想不想救她?"华瑄听他一说,立即冲口叫道:"当然想!"颜铁道:"
好,那么脱下你的衣服。"华瑄一听,身子微颤,道:"我......我?"颜铁
说道:"我现在兴致正高,这紫缘身子柔弱,说不定会被我弄死,倒不好向
小王爷交代。你的武功底子甚好,看来适合大干,不如由你来代替她。要是
让我干得顺心,我可放了这紫缘一马。"他口称"兴致正高",可是声音仍
是沙哑难听,语调也殊无变化,加上一张冷冰冰的铁面具,更令人感到说不
出的诡异。
这番话说得华瑄心跳如狂,又是气愤,又是旁徨,骂道:"你......你好
下流!"颜铁道:"随你怎么说,你脱是不脱?我把这紫缘干死了,仅需把
她抛在河里,小王爷也不能知晓,只是拿不到奖赏了。可是在你们而言,可
要终身含恨了。"
华瑄与紫缘相处以来,感情甚笃,加上小慕容,三名少女亲似姊妹,哪
里能眼看着紫缘遭此大难?面对颜铁的威胁,华瑄惶惑无计,当真不知如何
是好,芳心不住思量:"这个颜铁说的话,有几分可以相信?他说要用我交
换紫缘姐姐,可是又怎能保证他真的会放了紫缘姐姐?只怕他要把我们一起
欺凌了,那......那我还是救不出紫缘姐姐啊!"
颜铁见她犹豫不决,便即说道:"你不回答,我可不想等了。"一伸手
,猛然扯下紫缘的裙带,双手抱住了那纤纤柳腰,要将她下体衣物卸去。华
瑄吓得花容失色,惊叫道:"不要,不要!紫缘、紫缘姐姐!"再也忍耐不
住,朝着紫缘飞奔过去。
可是颜铁极是机警,华瑄身形一动,一只铁臂已然架住紫缘咽喉,哑着
声音叫道:"退开!"以颜铁的功力,只需用力一箍,紫缘定然承受不住,
就此香殒玉碎。此时颜铁稍加施力,紫缘登时"呃"地一声,虽在昏晕之中
,仍难过得发出呻吟。
听得紫缘苦楚的声音,华瑄不敢再往前去,只有停在原地。她心思纯真
,自知决计及不上颜铁的阴沉慎密,只得低声下气,哀求道:"颜先生,拜
托你放了紫缘姐姐,她......她又没得罪你啊。"颜铁嘿嘿嘿冷笑三声,一手
摸了摸紫缘滑嫩的脸蛋,道:"她生得美丽,就是罪过。你也很美,罪过已
经不小,加上在杭州结下的梁子,其罪更大。我数到三,你再不脱去衣裳,
我马上奸了她。一!"
华瑄内心交战,泪珠盈眶,既不能让紫缘受辱,也不愿自己的贞节如此
坏在恶徒手里,然而孤立无援之下,又有何法可想?心绪混乱之际,却听颜
铁叫道:"二!"
看着不省人事的紫缘,华瑄胸口绞痛,心想:"紫缘姐姐曾经被人凌辱
,好不容易文师兄才开导了她,我绝不能再让她受难了。"颜铁见华瑄始终
不语不动,当即叫道:"三!"华瑄身子一颤,闭上了双眼,几滴泪水断线
珍珠般滑落双颊。
颜铁冷冷地道:"很好!你看清楚了,我现在就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
能。"说着"嘶"地一声,将紫缘的衣衫扯破了一大块,露出了胸前美妙的
曲线。华瑄一跺脚,抹去眼泪,哭叫道:"我脱......我脱!你......你一定要
放了紫缘姐姐!"
耳听华瑄终于屈服,颜铁似乎甚是兴奋,发出一两声极其难听的怪笑,
道:"你要让我满意,我才能放了她。脱吧,我等着看。"华瑄心中羞耻难
言,一双小手颤抖着拉住腰带,慢慢松开,不住对自己说道:"别慌,别慌
!只要引得他放开了紫缘姐姐,就有机会跟他拼命。现在暂且忍一忍,或许
能跟紫缘姐姐一起脱险的。慕容姐姐对付那唐非道,不也是平安无事了么?
"脑海里突然又闪过一个念头:"要是没有成功,我就会被他污辱了,那...
...那怎么办?"想到这里,华瑄不敢多想,急忙摇头,用力阖上了眼,偏过
了头,解开了衣带。
颜铁盯着华瑄,道:"全部脱掉。"华瑄咬着下唇,脸颊火红,羞得难
以动作,勉强除却了外衣,上身留下一件蓝缎肚兜,双肩胜雪,臂如润玉,
未曾尽显身材,已然美得不容瞬目。颜铁微微点头,只因隔着面具,不知他
神情如何。
在华瑄想来,反击的唯一机会,便是趁颜铁放开紫缘,前来对己轻慢之
时。可是虽说如此,要她在文渊之外的男子面前宽衣解带,终究太过羞人,
僵硬地脱去裙子之后,白嫩的双腿几无掩蔽,全身仅存肚兜鞋袜,脱到这里
,华瑄脸上红如丹枫,低头噙泪,羞得再也不能动手。
颜铁不耐起来,道:"快脱,快脱!"华瑄颤声道:"我......我不行...
...你想看,你来脱吧。"她实在羞于接受颜铁的目光侵犯,只盼他前来亲自
动手,便可寻隙相攻。
颜铁却道:"不脱?没关系,总之你是要给我干的。现在开始,我说的
话,你要是违抗,让我不满,你的紫缘姐姐就有苦头吃了。"华瑄脸色一变
,道:"这......这样......"颜铁道:"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说毕,一
掌按在紫缘心口,紫缘的脸庞突然大为苍白,浑身颤抖。
华瑄大声惊叫,道:"不要!"颜铁道:"那么你得乖乖听话。"华瑄
没有法子,只得点了点头。颜铁也点点头,道:"很好。你现在站在那里,
不许乱动。"华瑄心下疑惑,但是站着总比叫她脱衣来得简单,当下直挺挺
的站着,只是不明所以。
颜铁慢慢蹲低身子,在河边抓起了一把石头,有大有小,各不相同。突
然一扬手,一颗鹅卵石直飞出去,打向华瑄胸口。华瑄一惊,眼见石块来势
急劲,自然而然地侧身一闪,那石块落了空,又飞出两丈,掉在地上滚了几
滚。
颜铁大怒,道:"我叫你不要动,你听不懂吗?"说着掌上使劲,这次
紫缘剧烈咳嗽,数声不止,突然咳出一口鲜血,虽然不多,华瑄却已吓得魂
飞魄散,急忙叫道:"别......别这样!我......我......对不起!我不会再动了
......"
颜铁这才收了掌劲,又打出一颗石头。这次华瑄不敢再躲,石头重重打
在她胸口"玉堂穴"上,一股怪异内劲胶结其中,华瑄但觉内息一乱,难以
运转,这一下飞石力道又是极强,打得她向后一跌,差点摔倒。颜铁手中石
块飞快打出,接连击中华瑄手足几处大穴。华瑄"玉堂穴"被封,真气无损
,却已不能运行自如,手脚要穴受制,虽能动作,却也是劲力全失。待得华
瑄惊觉颜铁意图,为时已晚,登时心里一寒,几欲哭了出来:"他......他好
奸诈!他怕我还会反击,用紫缘姐姐要胁我,先封了我的穴道,飞石打穴,
根本不必近身,我连拼命的机会都没有。我......我真的没办法了......"
论到心机,华瑄实在太过纯真,虽然设想了对付颜铁的可行之道,却没
料到颜铁魔高一丈。华瑄穴道被封,自然无法趁隙偷袭,这么一来,成了俎
上之肉,颜铁更无顾忌,嘿嘿一笑,将紫缘放在乱石堆上,往华瑄一步步走
了过来。
华瑄见他逼近,又是害怕,又是着急,只想转身就跑,却又不能放下紫
缘不管,颤声说道:"你说过了,要放过紫缘姐姐的,可......可不能食言。
"颜铁冷冷地道:"只要你让我干得愉快,当然会放。"两只为铁所护的手
臂先后探出,一手抓住华瑄的肩,另一手抓住肚兜前襟,却不直接扯落,只
是向下拉去,两颗俏丽的粉红圆点一颤而出,稍稍摇晃,便即停止。颜铁将
肚兜卡在华瑄双乳下缘,那对羞涩的小山峰被托得比平时高耸了些,形状也
更突出,显得越发诱惑人心。
华瑄娇躯暴露,又气又羞,眼睫挂泪,轻声啜泣,低声呜咽道:"文师
兄......救我......"颜铁道:"文渊那小子身陷重围,此刻早被乱刀分尸,没
人会来救你的。"华瑄心中一震,急叫道:"骗人,你胡说!文师兄不会有
事的......"
忽然颜铁用力一推,华瑄猝不及防,被狠狠向河边乱石堆推了过去,跌
在地上。此刻华瑄功力受制,这一下摔得好不疼痛,正想撑地站起,忽然背
上一重,已被颜铁骑在后腰,两只铁手压住她的头,便往河中压落。
在颜铁双手压迫之下,华瑄的头根本抬不起来,闷在水中,险些岔了气
,十分难受,虽然奋力挣扎,却是徒劳无功,只觉脑中一阵晕眩,不知不觉
中喝了口水。
接着"泼刺"一声,颜铁已抓着华瑄的头发,将她拉了起来。华瑄"哈
、哈"地剧烈喘气,脸上已分不清水珠泪珠。只听颜铁道:"你还想会有人
来么?"华瑄喘着正急,一时说不出话来,趴在地上,无力地呻吟着。
忽听"铿啷啷"几声响,华瑄右臂被颜铁拉到身后,一圈冰凉的铁环扣
在手腕上。华瑄一惊,叫道:"你......你做什么?"却听颜铁喉间发出极古
怪的声音,接着拉过她的左手,左右手腕紧靠在一起,左手腕也上了铁环。
华瑄一呆,接着一阵害怕,低声道:"是......镣铐?"颜铁道:"不错
,王爷吩咐,倘若捉到了你们这些乱贼,便先铐上了。"跟着嘿嘿几声,放
开了手。华瑄用力一挣,只听铁练声响清脆,两手却无法分开,已经被颜铁
反扣在身后,心头不禁升起一股惊恐之意,颤声道:"不要......不要这样,
好可怕......"
颜铁哪里理会,一手抓在手铐练子上,用力向前一送。华瑄这时双臂反
扣,被他这么一逼,手臂、肩膀立时骨骼生疼,又催不起护身真气,忍不住
大声哀叫:"痛......啊啊!好痛......呃......啊......"双乳压在石头堆上,也
甚是难当,几乎又要逼出泪来。
一难未去,一难又来,颜铁另一只手已毫不客气地在她细致的背肌上来
回抚摸。颜铁戴着铁手套,华瑄只觉背上一阵冰冷,忍不住娇躯发颤,"嗯
、嗯"地呻吟出来。只听颜铁道:"很美,很美。假如你早早听话,我也不
舍得这样折磨你。"华瑄痛苦地呜咽着,身心俱感羞辱,只盼这场恶梦赶快
过去。
颜铁见她不再说话,也不反抗,当下放开了练子,把她翻了过来,脸庞
朝上,仍然骑在她腰间,双手齐下,用力捏了捏她的乳房。华瑄顿时感到胸
口像是被几条铁管缠住,冰寒诡异,力道又大,隐隐有些痛意。此时她脸庞
湿透,发际几滴水露,双颊因羞耻而染成畏惧的淡红,神情楚楚可怜,颜铁
似乎也微微震动,口气稍缓,道:"觉得如何?"华瑄缓缓摇着头,哭叫道
:"不知道!你想怎么样,我都没有办法,可是你一定要放了紫缘姐姐!"
铁面具中的眼缝陡然现出凶狠神色,颜铁猛地站起,道:"你自身难保
,还多说些什么?我说过要看你的表现。坐起来!"华瑄知道不能抗拒,默
默地挺起身子,坐在石滩上,仍是不住掉泪。颜铁不为所动,拾起一颗拳头
大小的鹅卵石,蹲下身子,分开华瑄双腿,也不掀起肚兜,竟握着石块,往
那外人不得探密的私处塞了过去。
华瑄陡觉下体受袭,登时惊叫出来:"不......不要!啊、啊......唔啊、
啊啊!"那鹅卵石受河水冲刷已久,甚是光滑圆钝,可是华瑄的下体何等娇
嫩,被这坚硬硕大的物事硬塞,哪里能够进入,颜铁却又毫不怜香惜玉,一
声不响,冷冰冰的面具上更无表情,手上用力按着,掌心画圆,要将石头送
入。
石头摇晃钻动,对华瑄来说,简直是酷刑肆虐,实在禁受不起,玉体急
扭,香汗淋漓如雨,痛得不停哀鸣:"啊、啊!你......你下流......呃、嗯、
唔唔......啊......呜啊......"华瑄虽然想要挣扎,可是双手已被反锁在后,不
能抵抗,身子稍加动弹,反而更增痛楚。
颜铁弄了一阵,鹅卵石始终被拒于门外,乾脆拿了出来,上面已沾满了
华瑄的爱液,闪闪发亮。那是她抵御外侮的自然反应,颜铁拿来一看,却怪
笑一声,道:"相当湿了,你喜欢这种调调么?"华瑄羞急交加,哀声吟喘
:"我......我没有......啊......荷......啊......"这一下刺激太大,华瑄喘气不
休,胸口起伏不定,形成小小的乳波,娇弱堪怜,令人看着不胜疼惜。颜铁
却发出几声狞笑般的声音,道:"腿张开来,我要干了。"
华瑄哪肯配合,忍着余痛,竭力夹紧双腿,丝丝蜜液由腿间渗了出来,
煞是绮丽。颜铁道:"你要反抗,只有更加难受。"伸出手,正要扳开华瑄
两腿,好一睹她身上最为珍贵的秘境,忽听快马蹄声,由远而近,约莫十数
骑正奔腾而来。颜铁似乎吃了一惊,回身探看。华瑄也听到了这阵马蹄声,
不觉心中惊喜:"是文师兄他们脱困来了么?文师兄,文师兄!"
这批人马来得甚快,转眼间已映入眼廉。当先一人腰系长剑,是个年轻
男子,却不是文渊。华瑄一看,一颗心登时凉了,坠入一片绝望,几乎想放
声大哭出来。率领诸骑来到之人,竟然是靖威王世子赵平波。
(一百一十五)
颜铁见到赵平波率众前来,登时停下对华瑄的侵犯,站了起来,回身面
对着众骑来处。赵平波策马驰近,望见紫缘和华瑄躺在河滩,面露大喜之色
,笑道:"颜先生,你干得好,居然能把这两个美人弄来,哈哈,哈哈!"
颜铁微微躬身,道:"多谢小王爷赞誉。"
这次皇陵派、靖威王府大队人马围攻任剑清、向扬、文渊等人,赵平波
也一同前往,不但为了一雪败于文渊剑下之耻,同时也要将紫缘夺到手里,
以遂杭州未逞之欲。他武功低劣,不愿轻犯险地,与文渊等正面交锋,是以
龙驭清、陆道人等高手攻入客栈时,他只率领卫士在外包围,四下巡视。颜
铁挟持紫缘,引得华瑄追赶,赵平波一一看在眼里,只是没看清楚颜铁怀中
抱的便是紫缘,虽觉奇怪,却没在意。待得身旁眼尖的护卫想起,上前通报
,颜铁早已远去。
赵平波贪图紫缘已久,既知颜铁劫去的正是紫缘,惊喜之下,快马加鞭
地领着护卫追了过去。此时不止发现颜铁和紫缘踪迹,连华瑄也已落在颜铁
手中,赵平波更加喜得眉开眼笑,眼光不住在华瑄精致无暇的肌肤上转来转
去。这一来华瑄心中越是羞愤,勉力翻过身子,不让胸脯暴露在他眼前。
赵平波翻身下马,走近前来,笑道:"颜先生,你这件功劳立得不小啊
,小王回府之后,定会升你的职位。"颜铁道:"小王爷,属下不求升官,
只乞请小王爷一件赏赐。"赵平波一心只想快快与紫缘、华瑄两女作乐,哪
有心思听颜铁多说,只是笑道:"这事先且按下,慢慢说来。"走到紫缘身
边,见她双目紧闭,昏迷不醒,不禁皱眉,道:"颜先生,你先将这紫缘弄
醒了罢,若是缺了音态神貌,这品尝佳人的乐趣可就美中不足了。"
颜铁便即走上前去,手掌按住紫缘肩头,内力送出,紫缘身子一动,轻
轻"嗯"地一声,迷迷糊糊地缓缓张眼。只是这样一下微声嘤咛,赵平波听
在耳里,已然说不出的舒服,笑道:"这真是天上才有的尤物,方有这样美
的声音。"一把抱过紫缘,在她脸上摸了一摸。
紫缘悠悠转醒,神智一时未复,只觉被人抱在怀中,隐隐觉得胸口有些
痛感,甚为虚弱。睁眼看时,骤然发现眼前之人不是熟悉的文渊,登时一惊
,急着想要挣脱。赵平波哪容她脱出怀抱,紧紧搂住了她的腰,笑嘻嘻地道
:"紫缘姑娘,我们又见面啦,这回你可该好好招待小王了吧?"
紫缘被颜铁重击之下,一直人事不知,此时清醒过来,惊觉落入魔掌,
不禁仓皇失措,"啊"地惊呼一声,灵秀的眼中现出了恐惧之意。一低头,
见到自己胸前衣衫破裂,更是害怕,脸庞苍白,颤声道:"你......你......"
华瑄见到赵平波前去侵犯紫缘,心中大急,叫道:"颜铁,你说过只要
我......我......让你......你就会放紫缘姐姐的,你是武林高手,说话不能不算
话啊!"颜铁道:"的确不错。不过现下是小王爷的意思为先,我不会动这
个紫缘,小王爷意下如何,却不在我的承诺之中。"华瑄脑中轰的一声,急
得流下泪来,大声叫道:"怎么可以这样!你......你......你是骗子!"她心
地善良,虽在急怒之下,仍然骂不出多么厉害的字眼,这般哭叫,亦只徒显
她心中无助。
紫缘听到华瑄这么说,心中大震,更是用力挣扎,惊叫道:"瑄妹,你
怎么了?怎么了?你......你......"华瑄只因叫得急了,一时气窒,喘了口气
,低声呜咽:"紫缘姐姐,我没能救到你,我......呜呜......我真没用......"
紫缘急道:"别管我了,你怎么样?你......你还好吗?"华瑄哭道:"
我没事,可是......可是......紫缘姐姐,我......呜......呜呜......我这样......也
害了你了......"
紫缘听了,稍感放心,柔声安慰道:"瑄妹,别哭了,只要你平安,那
就好了。"回过头来,静静望着赵平波,说道:"世子,你只是想要我的身
子罢了,现下我也不能抵抗,可是请放过华姑娘罢。"
赵平波侧头望向华瑄,见她已哭成了个泪人儿,犹带稚气的脸蛋显得娇
弱不堪,令人好生怜悯,但是那嫩如凝脂的柔肤展现在外,却更使赵平波欲
念大盛,狡狯地笑了一笑,道:"你们两个都是本世子企盼已久的绝色美人
,倘若放过了谁,可会遗憾终身的。紫缘姑娘,我可要先品尝你的滋味了。
"把嘴一凑,往紫缘两点樱唇亲了过去。
紫缘气力本来不及赵平波,加上先前颜铁暗劲逼迫,更是无力抵抗,只
能任由赵平波胡来,可是毕竟不能就此束手待毙,急忙偏过头去,不让赵平
波得逞。赵平波这一下亲到了紫缘的耳际,鼻中似可微闻兰麝之气,不由得
欲火如狂,笑道:"好香,真是国色天香,半点不错!"一把将紫缘推在地
上,压了上去,双手从胸前衣裳的裂缝伸了进去,着手处轻软柔嫩,感受当
真美妙绝伦。
紫缘双唇紧闭,不肯出声,肌肤虽然渗出了点点汗珠,眼神却毫不示弱
,静静地睨着赵平波,绝无屈服之色。
赵平波正恣意狎玩紫缘的胴体,一个不经意间,与她目光相触,见她脸
上仍是一副淡淡的神情,一双妙目静若幽潭,既无初时的惊慌,也没有一丝
悲凄之色,登觉身子一阵不自在,微感怪异,当下笑道:"怎么不做声了?
出点声音,办这风月之事来,才有情趣哪。"紫缘依然不加理会,答也不答
一声。
赵平波见她冷冷地全无反应,更起争胜之心,嘿嘿笑道:"紫缘妹子,
你莫要逞强,觉得舒爽便叫出来,哥哥我兴致越高,才能弄得你美不可言呢
。"他一边以言语调戏,一边拉扯紫缘身上衣裙,一件接着一件脱去,先是
外衣,接着便是内衫、裙子,终于和华瑄一样,只留下一件肚兜。紫缘虽然
奋力想要留住衣物,但是毕竟弱质女子,无法相抗,一寸寸冰肌雪肤从衣缕
之下显露出来。
这拟似天仙的体态,不只赵平波看得兴奋欲狂,一旁的诸名护卫同样血
脉为之贲张,看看紫缘,又看看华瑄,无不刺激得浑身发热,真恨不得就此
扑了上去。只是赵平波贵为世子,属下自然不敢逾越造次,只有眼巴巴地远
观。
赵平波吞了吞口水,转头看着华瑄,笑道:"妙极!今天就来个一箭双
雕,让你们瞧瞧我的本事!"抱起紫缘,将她放在华瑄身边,笑道:"两位
妹妹,你们有谁等不及了,可要早点叫出来,哥哥我就不做前戏,直接进入
正戏了。"说话之时,十个指尖到处亵玩挑逗,有时捏一捏紫缘的腿,有时
用指甲去搔弄华瑄的酥胸。
华瑄羞急交迸,不停扭动身相避,腕上钢铐的铁练铮铮而响。紫缘伸手
搂住华瑄,低声道:"瑄妹,别怕,我们在一起呢。"华瑄哭叫道:"紫缘
姐姐!文师兄......文师兄在哪里啊!我......我要文师兄!"紫缘心里一阵凄
切,颤声道:"瑄妹,不要哭了,你......你要坚强点,就算我们今天遭此劫
厄,还是要活下去,还能跟他在一起......"
赵平波听她们说到文渊,心中大为恼怒,暗道:"文渊那小子有什么了
不起,能享受这样的上等货色?哼,我要是不弄得你们哀哀乱叫,可咽不下
这口气。"想起华瑄一鞭将他击伤、文渊两次相助紫缘,新仇旧恨加上妒火
攻心,手下越来越是粗暴,突然一手抓住华瑄右脚踝,将她下体扯近腰际,
淫笑道:"我就先从你开始,抽上个两百回,再换到紫缘妹妹那里,轮流交
替,且看你们谁的床上能耐高明些?"另一只手伸到了她腰后,稍稍托高私
处,在肚兜之下若隐若现。
华瑄听见此言,又见他双腿间的东西已撑涨了裤裆,拼命使劲想要退开
,可是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吓得花容失色。忽听颜铁叫道:"小王爷,且
慢!"赵平波正在动手解带,听得颜铁打扰,甚为不悦,皱眉道:"干什么
?"颜铁道:"方才属下曾说,希望小王爷能予属下一件赏赐,此事可算数
否?"赵平波道:"当然算数。"颜铁道:"这个华瑄,当日一掌震伤属下
,实乃奇耻大辱。属下斗胆,希望小王爷现在能将她赏给属下,奉还这一掌
之辱。"
赵平波脸色一沉,道:"颜先生,你这个要求我不答应。这两个女子,
是我赵平波要的,谁也不能抢去。你在这种时候说这话,岂不是存心跟我作
对?"颜铁躬身道:"属下万万不敢。只是属下唯此一求,小王爷若觉属下
于夺得紫缘姑娘一事有些小功......"赵平波不等他说完,用力一挥手,怒道
:"别说了!这事情没得商量。颜铁,你可以退开了,别来扫兴。"颜铁不
再出声,却也并未移动脚步。
赵平波喝斥了颜铁,又回过头来看着华瑄和紫缘,嘿嘿笑道:"来来来
,准备享受了!"说着掏出了那不安分的肉棒,对着华瑄的双腿尽处,伸手
要去扯开肚兜,先一饱眼福,再来放开精神大战。华瑄已经哭得太过,泣不
成声,咬着下唇,身子不停颤抖。紫缘心感悲哀,知道自己也是难逃劫数,
缓缓闭上了眼,不愿看到华瑄身受玷污。
哪知眼睛才刚阖上,便听得赵平波大声惨叫,极之凄厉,众护卫纷纷惊
呼喝骂。紫缘登时怔住了,睁开眼来一看,只见赵平波脸色惨白,摇摇晃晃
地向后跌出,那东西前端变得一片红,似乎受了什么重击,不远处的河滩落
着一枚铜 ,却是先前所无。
霎时之间,一个轻快身影一掠而过众人眼前,嗤嗤嗤嗤四下声响,四道
鲜血分别从四名护卫喉间涌出,各自毙命,几乎分不出先后。来人身法非只
是快,且来得神不知鬼不觉,从众护卫视线所不及之处悄悄掩至,连颜铁这
等武功,竟然也没察觉。那人除却了四个阻挡在前的敌人,似是足不点地,
流星般直奔赵平波。颜铁未及出手,那人已转到赵平波背后,一剑抵住他的
喉咙,叫道:"谁敢过来,我叫你们这个小王爷脑袋分家!"语音清脆,乃
是女子。
赵平波下体受袭在先,咽喉遭制在后,吃惊之余,更是惧怕,连忙颤声
道:"都......都别过来!"
紫缘和华瑄望将过去,登时"啊"地惊叫出来,声调中大喜若狂,犹如
溺水之人见到了一块浮木,希望陡增。那女子右手短剑架住赵平波,左手点
指如飞,封了赵平波几处要穴,令其动弹不得,这才朝紫缘和华瑄叫道:"
紫缘姐,华家妹子,你们有没有怎样?"华瑄惊喜得又哭了出来,叫道:"
还......还没有,慕容姐姐,你......你来了,真的是你!"
这个及时赶至的少女,正是小慕容。她见到华瑄追赶颜铁,心中暗惊,
生怕华瑄太没阅历,没能救回紫缘,自己反而危险,当下拼着受了卫高辛一
招重手,摆脱纠缠,凭着身法轻巧,加以皇陵派、靖威王府多在奋力围攻任
剑清、向扬、文渊,居然冲出了客栈内外重重包围,随着赵平波等人的马蹄
印迹一路追来。
当她赶到河边之时,远远已然瞧见赵平波正在侵袭紫缘,虽然惊怒,却
也未失冷静,心道:"正面去救,只怕一时敌不过那颜铁,反而容易失败。
"当下远远绕至河流上游,沿着河流,藉着石块掩蔽慢慢接近,到了料能一
击得手之远,正好是赵平波准备玷污华瑄之时。小慕容眼见事态危急,铜
当作暗器出手,正中孽根,只打得赵平波痛不欲生。小慕容随即制住赵平波
以为人质,藉以逼迫颜铁等人,好能解救华瑄、紫缘,身手之俐落,颜铁等
一众卫士无一而有防范,立时得手。
小慕容心下虽喜,却也不敢大意,知道颜铁不退,便不算脱离险境,短
剑剑锋贴着赵平波脖子,道:"你立刻下令,叫颜铁带着这些家伙退了开去
。"赵平波面临生死关头,哪敢逞强,忙不迭地叫道:"快、快退开!没听
到慕容姑娘的话么?都......都......都走开去!"
众护卫纷纷后退,颜铁却静静地看着小慕容,察觉她衣襟上染着斑斑血
迹,知道她与卫高辛交手,必已受伤,当下缓缓地道:"小慕容,你快放开
我们小王爷。"小慕容俏眉一扬,叫道:"要放可以,你们通通滚回京城去
,我自然会放人,快滚!"
颜铁却不为所动,反而一步步走了过去。小慕容暗暗吃惊,心道:"不
好,这家伙要是硬要动手,最多我只能先杀了赵平波,跟他交手,可难缠得
很了。"赵平波更是惊骇,生怕小慕容就要杀掉自己,连忙呼叫:"颜先生
,别、别过来,快带他们回去,快啊!"颜铁口中一声不响,每一步走出,
倒是锵锵有声,不住逼近。
(一百一十六)
小慕容见颜铁不受威胁,心中也自急了,暗道:"要救紫缘姐和华家妹
子,非得先驱退这家伙不可。"当即退了一步,剑锋使劲,刺入赵平波喉间
皮肉些许,立有血滴渗出。赵平波陡觉喉咙一痛,只道小慕容便要下杀手,
性命攸关,只吓得他魂飞天外,颤声大叫:"快走,快走!你......你们快把
颜先生拉走!"
众护卫听得世子下令,于眼前情势确也无法可想,当下一人上前走到颜
铁身边,伸手去拉,道:"颜先生,小王爷身处险境,我们还是先退,从长
计议......"
话还没说完,忽见颜铁身形一纵,朝小慕容直扑过去,双掌化成铁爪,
出手极其凌厉。小慕容大惊,挟着赵平波退身避开,喝道:"颜铁,你不顾
你们世子的性命了么?"颜铁一击不中,冷笑一声,道:"那又怎样?"身
子忽然向后急退,双爪反手后抓,只听"啊""呃"两下惨呼,两名护卫被
他这爪扫过咽喉,一招之间,立即命丧黄泉。
这一下变故倏忽而起,众人无不惊异,谁也没想到颜铁竟会突然杀死自
己的同夥。颜铁脚下又是一点,如箭一般向后飞退,半空中回过身来,改爪
为掌,一掌斜劈,又杀了一名护卫。余下数名护卫大惊失色,骇得目瞪口呆
不知所以,发一声喊,纷纷奔逃。颜铁一阵旋风般追将过去,连下杀手,众
卫士的武艺轻功均不及颜铁甚远,没一个能够逃开,也没一个能够挡下颜铁
一招半式,转眼间先后惨死。
颜铁杀完所有护卫,又转过身来,一对冷森森的目光盯着小慕容,步步
进逼。小慕容见他如此举止,先是惊疑,随即明了:"这家伙当真要赶尽杀
绝了。这个赵平波假如死了,他就一走了之,这些护卫全被灭口,那靖威王
自然不知就里。"正自转念至此,颜铁已猱身而上,左掌并拢戳出,来得极
快,右手握而成拳,却是后发而先至,路数更加诡异,迳攻小慕容中路。可
是这时赵平波被小慕容挟持,这一拳若是打实了,那是正中赵平波胸膛,凭
他的微末功夫,只怕一拳之下便要毙命。颜铁不欲营救赵平波的意图,已是
显而易见。
小慕容见他如此出手,索性试上一试,身子轻轻退开,左臂却向前一送
,把赵平波推了出去。只听砰地一声,这记铁拳重重打在赵平波胸口"膻中
穴",威力惊人,登时喀喀喀打断了几根肋骨,内脏震裂,惨叫声中,一口
鲜血从赵平波随之狂喷而出。颜铁这一拳当真全不留手,一拳下来,震得小
慕容左手隐隐发麻,当即松手放开赵平波,飘然退开,叫道:"好啊,你谋
逆犯上,连自己的主子也打,瞧你还能回去见靖威王么?"颜铁道:"不回
去也罢。"说着挥手震开软软瘫倒的赵平波,又往小慕容扑来,势若虎狼,
极是猛恶,双掌到处,劲风猎猎作响。
小慕容莲步轻挪,已然避开,心道:"这斯内功厉害,又有铁具护身,
要跟他打,那可难有胜算。他连赵平波也不救,那也没有活人盾牌啦,可怎
生是好?"忽然想到:"他居然敢冒险击杀主人,难道真的是色胆包天?这
可有点不对头,怪哉怪哉!"
然而颜铁招招狠辣,紧迫逼人,小慕容实无暇思虑,一时又无杀伤颜铁
之法,只得凭藉轻功步法来回趋避。"霓裳羽衣剑"本是融合轻功身段的高
妙剑法,此时小慕容但守不攻,身法中精要之处更发挥得淋漓尽致,绰约翩
然,舒缓自在,颜铁招数虽猛,却也奈她不何。
紫缘手足自由,趁着小慕容缠住颜铁,已将衣物先披在华瑄身上,自己
也匆匆穿上外衣。华瑄心神稍定,双手用力一挣,手铐上铁练叮当作响,只
觉手腕隐隐生疼,心道:"我还是先冲开穴道,再使内功试试看。慕容姐姐
一个人,只怕很难打得过这个怪物,非得赶快脱困帮她不可。"可是颜铁所
使内劲别有一功,诡谲莫名,真气运行不依常规,封穴劲力也是难以破解,
华瑄连运九转玄功,犹如石沉大海,全无效用,只急得她满头大汗。
忽听小慕容一声惊呼,右边衣袖上裂了几道长缝,却并未见血,正是颜
铁启动手指机关薄刃暗算,当日文渊亦曾中招。颜铁手上招数越来越是险恶
,脚下步法却十分沉稳,所使武功亦正亦邪,路数莫辨,又过十余招,小慕
容难以招架,迫不得已,挺剑反击,所攻之处均是颜铁手上关节之所在,心
道:"铁甲关节可动,或有空隙,若是使足内力击之,说不定尚能奏效。"
果然这一剑刺去,颜铁挥臂相避,不让她剑刃刺到。小慕容精神一振,
"霓裳羽衣剑"中最为迅捷流畅的招数连珠价使将出来,一柄短剑专往颜铁
臂弯、肩窝各处招呼。
颜铁眼见剑光纷呈,来势精妙,突然一声怪叫,手脚乱舞,状若疯癫,
竟不顾剑刃来处,不顾一切地扑向小慕容。小慕容吓了一跳,只听铛铛铛铛
,一串金铁轻响过去,每一剑都刺在颜铁关节之上,却未见效用。颜铁恃着
铁甲坚实,加上内功奇特,一冲之势又撞偏不少剑路,使之一中随即滑开,
这几剑的内劲全数消解,完全伤他不得。
颜铁手法奇快,腕臂翻处,右掌一把抓住短剑剑刃,牢固犹如铁钳,小
慕容运劲一夺,竟然无法夺回,暗叫不妙,连忙放手后跃。才一退开,颜铁
左臂已横扫过来,若非她见机得快,这一招便难以招架。可是如此一来,小
慕容兵刃被夺,更加不利。颜铁双掌一合,"铿"地拍碎剑刃,道:"小慕
容,你斗不过我,还是认输罢。"小慕容道:"好啊,我认输,你就放我们
三人走,我叫文渊也不来为难于你,好不好?"颜铁道:"哪有这么容易?
我要你们三个通通成为我的玩物。"说着一掌劈了过去。小慕容脚步错动,
险些中招,笑道:"既然这样,我可不敢认输了,只好跟你同归于尽啦。"
说着伸手入怀,掏出了一个金属小管。
华瑄见了,知道是大小慕容用以互相联系的讯号烟花,颜铁却不知晓,
听她说出"同归于尽"四字,只道是雷火弹一类火药暗器,不禁心下一凛,
不由自主地退开一步。小慕容心思动得极快,一扬手,将金属管掷向紫缘,
叫道:"紫缘姐,接好!"这一掷准头十足,劲力恰到好处,紫缘轻轻接住
,怔了一怔。
小慕容叫道:"紫缘姐,你等一下把炸药用力往这家伙丢,管他铁甲金
甲,照样把他炸死。"说着身形一绕,闪至颜铁身后,一掌拍去。颜铁大疑
,心道:"这死丫头诡计多端,又在玩什么把戏?我可不能大意了。"一转
身,铁掌相迎,小慕容自然不会硬碰,轻轻避开,又即上前抢攻。
紫缘见两人拳来掌往,斗得激烈煞人,紧紧握着那金属管,心中疑惑,
也不知该不该丢,只怕这一丢出去,小慕容真会与颜铁"同归于尽"。华瑄
见她迟疑,当下低声道:"紫缘姐姐,你丢出去,没关系的,这不是伤人的
炸药,慕容姐姐定有其他用意。"她说话刻意压低声音,只有紫缘听得。紫
缘点了点头,低声道:"好,我丢了!"站起身来,轻轻一咬下唇,使劲把
那小管子扔了出去。
凭紫缘的臂力,这一扔实无特异,力道既微,准头也差,只是勉强往颜
铁所在抛了过去。可是颜铁心有所忌,目光扫及,见到小管飞来,虽见来势
奇弱,料想不会爆炸,仍然跃身避开。
忽听一声急响破空,另一根小管倏地横飞而至,与紫缘所掷之管半空相
撞,这一根却是力道惊人,一撞之下,砰然声响,爆出一团大碧绿火花。颜
铁不禁回头望去,见是寻常火花,心中更疑,心道:"难道这小慕容故布疑
阵?这可不怎么高明,这种小火花又能骗谁?"爆炸声中,忽听背后又是一
阵急响,心中一惊,已然避之不及,"砰磅"一声,一枚信号管炸在他背上
,只炸得他浑身一震,向前跌出几步,旋即站定,回头一望,正是小慕容趁
他分神之际偷袭,可是他背心衣服虽被炸烂,铁甲却丝毫不损,连轻伤也没
受一点。
颜铁见小慕容脸露讶异神色,冷笑道:"你想用这种东西炸我的铁甲,
简直异想天开。别挣扎了,乖乖束手就擒罢。"说着一步一步走上前去。小
慕容见他走来,接连后退,颤声道:"你徒倚铁甲护身,算什么英雄好汉?
你把那些铁甲、铁护腕都除下来,我们再来过招,我才不会输你。"颜铁又
是几声冷笑,道:"很好,那么我脱铁甲,你也把衣服脱个精光,要再来比
过倒是可以。"
他这话是存心戏谑,不料小慕容道:"好啊,这可是你说的,不是我说
的,可别反悔了。"说着伸手拉住衣带,低眉垂首,轻轻解了开来,衣衫随
之缓缓松开。
这一下大出颜铁意料之外,呆了一呆,道:"好,一言为定,你先脱完
。"小慕容粉脸微红,默不作声,任手中长带滑落在地,双手执住衣襟,缓
缓分开了几寸,现出胸前一丝绣红兜边。华瑄大惊,叫道:"慕容姊姊,你
别这样!他是个大骗子,绝对不会真的脱下铁甲啊,你......你怎么会相信他
?不要啊!"紫缘叫道:"茵妹,你不可以......"
小慕容恍若不闻,香腮微现见腆,轻声道:"颜铁,你说话算不算数?
"这几声吐音轻软,神态犹豫之中,更增柔媚,颜铁不禁有些神魂飘荡,但
仍不敢大意,生怕她另有诡计,突施暗算,随口道:"当然算数。"小慕容
道:"嗯,好,你是武林高手,我信你一次。"一边肩头微微耸起,手掌顺
着那圆顺的肩线卸去衣衫,由肩至臂,由臂至腕,白皙有如凝雪。但见小慕
容姿态柔逸,神情有些不安,含着几分羞赧,解衣的动作却又隐隐有撩人之
意,绝非华瑄强忍羞耻时的情状可拟。颜铁看在眼里,只觉一股热气奔腾周
身,浑身发烫,实是心痒难搔。
忽然之间,颜铁感觉有些不对劲,这浑身发热虽是不错,却不只是血脉
贲张之故,似乎有外来之因,尤其背上为甚。微微转头,背后居然隐隐窜出
火苗,正烧着他的衣衫,连带着烧热了铁甲,不禁骇然,大叫一声,正要滚
地灭火,忽见小慕容身影一闪,陡然出指戳向他咽喉。颜铁慌忙格档,小慕
容又已接连出手,不让他有机会滚倒,笑道:"我叫你脱下铁甲,你就是不
脱,我可提醒过你啦。"
颜铁又惊又怒,尚未想明白何以背上起火,铁甲已是热得厉害,炙得他
背部肌肤难受之极,小慕容一番急攻,登时令他手忙脚乱,背后火头却已越
来越旺,碧绿火舌四下飞窜,青烟阵阵,热得他满头是汗,越斗越惊。
(一百一十七)
此时小慕容手无寸铁,单凭一双空手,实难伤得颜铁分毫,唯有聚劲于
指,连戳连点,招招攻向颜铁护具接合之处,偶尔转为掌法,劈向颜铁咽喉
,纵然他有铁甲保护,喉头中招,定当气为之窒,便有胜机。
颜铁奋力拆招之际,背上火头也已烧得极大,转瞬间背后布料烧的精光
,火焰直烧到了肩膀、手臂,跟着前胸后背,全身尽皆裹入烈焰之中,原本
保护他刀枪不入的钢铁护具,此时却如同铁烙酷刑。颜铁虽然内力精深,也
抵御不住越来越热的火势,连声大叫,急欲摆脱小慕容纠缠,手上招数混乱
,不成章法。
然而小慕容斗了一阵,也不敢过分进逼,只因稍加接近,火焰热气便冲
向面门,也不好受,当下只是施展小巧身法和他游斗,心道:"再拖一会儿
,这家伙便撑不住了,要是他不脱铁甲,包准活活烫死。"
颜铁身受烈火煎熬,却又无暇脱去铁甲,更想不到灭火之法,情急之下
,忽然起了狂性,大吼一声,飞步往小慕容撞来,犹如一团大火球相似。紫
缘和华瑄齐声惊呼:"小心!"
小慕容陡觉热浪袭体,也是一惊,闪身让开,颜铁已冲了过去,顺势倒
在地上,不住打滚,想要扑灭火势。小慕容见他浑身是火,已无可以下手攻
击之处,心念一转,将身上所有信号管全部掏了出来,一根根朝颜铁掷去。
颜铁急于灭火,毫无防备,忽然轰轰磅磅之声连番炸开,火势大增,炸
得他厉声嘶叫,接连翻滚,火势却丝毫不减,反而烧得更旺。
小慕容远远跃开,见颜铁已难以自救,心下刚松了口气,忽见颜铁骨碌
碌地滚了开去,一路滚去,突然一个翻身,跃入了河中,水面霎时冒出一阵
白烟。小慕容叫道:"啊呀,可惜!"
正是百密一疏,小慕容设下这火烧铁甲之计,本来足以解决颜铁这个强
敌,可是却在将竟全功之际让颜铁跳入了河中。这么一来,颜铁已摆脱了火
困之危。小慕容跺脚之余,却也想到:"这家伙精力已平白耗了不少,现下
未必能有多少功力,此时不逃,更待何时?"当下奔至紫缘和华瑄身旁,道
:"华家妹子,能走吗?"华瑄道:"是可以,可是我的穴道被封住了,使
不出力啊。"
小慕容在华瑄身上几处穴道推拿几下,一时居然未能奏效,心下暗骂:
"这颜铁浑蛋,点穴手法这般怪异。"一拉她手铐铁练,也是难以拉断,不
禁大急,望了望河面,见颜铁尚未浮起,知他热痛未消,当下一手扶起紫缘
,道:"紫缘姐,你牵着我的手,我拉你走。"另一手便轻轻抱住华瑄的腰
。华瑄急道:"不成啊,慕容姐姐,你怎么带得动我们两人?"小慕容也知
如此一来,行动大是不便,只怕又会被颜铁追上,然而此刻实乃脱困良机,
不容迟疑,当下咬牙道:"不试试看谁知道?"
便在此时,忽听"哗刺"一声,颜铁已如飞鱼般从河中窜出,身上挂着
破烂焦黑的残留布料,露出身上铁甲,一出河水,便朝小慕容直扑过来,势
道猛恶之极。小慕容若要闪避,紫缘和华瑄便立时落在颜铁面前,当下无可
奈何,随机应变,一脚踢起倒在地上的赵平波,双掌一推,当作盾牌,挡了
颜铁一掌。颜铁刚从火难脱身,气力大失,锐气受挫,这一招威力殊为有限
,居然只震退了赵平波,余劲便失。
赵平波被这一掌震开,往紫缘身前倒来。一瞥之间,紫缘见到赵平波腰
间剑鞘,忽然灵光一闪,顺手拔出长剑,叫道:"茵妹,用这个!"
小慕容正脑中正飞快想着如何对付颜铁,听得紫缘呼叫,想也不想,略
一侧身,已将紫缘手中物接了过来,见是一柄长剑,也没想是怎么来的,便
是一剑刺出。颜铁受了烈火一番折腾,既怒且惊,亦没注意紫缘从何拿剑,
同样不加思索,挥臂硬格剑锋。不料甫一相交,寒光闪逝,颜铁陡觉手臂剧
痛,铁护腕竟然如纸一般撕裂开来,裂口中鲜血泉涌,剑锋已在他手臂上带
出一条极深的伤口,颜铁大呼飞退。
如此变故遽然发生,小慕容一惊之下,立时大喜:"这剑原来是柄神兵
利器,好啊,看你这铁打的家伙受不受得起?"颜铁更加震惊,神智陡然清
醒,冒出一身冷汗,心道:"该死,该死!我怎地忘了将这剑先夺过来,竟
落在这丫头手上!"
这柄长剑锋锐非凡,正是当日赵平波用之与文渊交手的骊龙剑。赵平波
武功远逊文渊,宝剑无所展威,黯然还鞘,后来大小慕容齐至,都没见到这
柄剑,紫缘却在此时忆起,适时拔剑交与小慕容,小慕容随手一剑,居然一
招得手,轻易斩入颜铁护具之中,实是始料未及,不觉精神大振,藉着兵刃
之威,使开兄长慕容修的"大纵横剑法",迅速抢攻。
她内力造诣未到,剑法也并非按照纵横二路,使得是与文渊初斗时的剑
招,但求凌厉眩惑,逼迫对手,威力是远不如慕容修,也不及"霓裳羽衣剑
"的精妙,可是攻势却疾如骤雨,骊龙剑上银芒万般变幻,真如神龙矫矢蟠
旋,吐云布雨,时作惊雷,时呼狂风,声势浩瀚威猛。颜铁受到火焰烤炙,
本已疲累,但凭一股怒意上岸狂攻,岂知第一招便已受创,气势顿消,又知
铁甲难挡骊龙剑之利,更是惊骇,数剑之间,胸前被划过一剑,虽未伤及皮
肉,铁甲却已被切出一道缺口。
小慕容得势不饶人,但攻不守,剑光笼罩方圆数尺,颜铁避无可避,更
不敢挡,突然眼前寒光一闪,骊龙剑斩向面门,大吃一惊,翻身一躲,忽觉
脸上一凉,心中一震,急忙伸手一按脸上,陡然惊觉铁面具只剩下左半,竟
然已被剑锋余势切开,半边面具飞了出去。
小慕容正要追击,却听颜铁大声嚎叫,声音凄厉难当,掩面转身,背门
破绽大露,又被小慕容削中一剑,却也置之不理,仓皇奔逃,更不停留。这
举动既突然,又诡异,三女都是为之一怔,心下诧异。
小慕容本拟趁势追去斩杀,但是转念一想:"这家伙要是临死拼命,倒
是为难,现下只有我能救紫缘姐跟华家妹子,可不能有什么闪失。"当下驻
足不追,任凭颜铁逃逸,一振骊龙剑,"擦"地一声轻响,华瑄手铐上的锁
链应声而断。
华瑄眼见颜铁逃去,呆了一呆,道:"他跑掉了,我们......我们没事了
?"小慕容呼了口气,一交坐在地上,叹道:"没杀了他,当真可惜。哎,
也真是好险,要不是有这把剑,后果可难说得很。"华瑄呆呆地不发一语,
突然哇地一声,扑在紫缘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紫缘知道她受惊非小,虽然自己也险遭赵平波玷污,但是华瑄年纪尚小
,武功虽强,个性却甚是脆弱,遭遇这等险境,不知怕得有多厉害,当下轻
轻拍着她的肩膀,柔声道:"好啦,大家都没事了,别哭,别哭!"
小慕容取下赵平波腰间剑鞘,将骊龙剑收还,挂在腰际,道:"这把剑
可救了我们三人,赵平波这个恶贼,可想不到罢?"华瑄哭得抽抽噎噎地,
一时说不出话,心情甚是激动。紫缘一边安慰她,一边帮她穿好衣服,自己
也穿了衣裳,道:"茵妹,文公子他们怎么样?现下可都安好吗?"
小慕容摇头叹道:"不知道啊,我是好不容易甩开那卫高辛,先跑来救
你们。现在客栈里打得如何,可不知道了。"紫缘嗯了一声,道:"所幸你
来得及时,要不然......"想到方才境遇之险,也不禁身子微颤,华瑄却已哭
得缓了些,用袖子擦了擦眼泪,道:"慕容姐姐,我们......我们回去找文师
兄他们么?"
小慕容寻思片刻,道:"不行,现在回去客栈,如同飞蛾扑火,只怕帮
不到他,反而成了拖累。我们先找个静僻之处休息一下,解开你的穴道,再
做打算。"
三女之中,小慕容最富智计,江湖阅历更远胜紫缘华瑄,当下两女均无
异议,沿着河岸缓步往下流走去。心里所想的,却总是挂念文渊,紫缘每走
出几步,便不自觉地回头一看。紫缘看完,华瑄也跟着回头。小慕容明知文
渊并未跟来,却也忍不住时时回身,只见到颜铁那半张铁面具远远落在地上
,一个眼洞、半条嘴缝对着天空。
(一百一十八)
京城西郊客栈之中,任剑清、向扬、文渊三人仍与皇陵派、靖威王府群
敌剧战不下。任剑清功力实不如龙驭清,久斗之下,"云龙腿"威力渐弱,
只有且战且避,尽量不与龙驭清的雄厚掌劲交锋。
那边文渊与陆道人对剑,各逞绝技,旁人但见银光乱窜,剑风割向四面
八方,毫无插手余地。文渊惊觉紫缘等三女不见踪迹,心中不安,剑法气势
稍懈,几次险遭陆道人长剑刺中,处境堪危。向扬一边照应赵婉雁,一边对
付潮水般不绝涌来的皇陵弟子、王府护卫,亦是十分不利。
又过片刻,卫高辛和一名白衣男子双双攻至。向扬单掌出招,使出"疾
雷动万物"的快捷掌路,先破卫高辛攻来的一招"斧钺势",紧跟着掌劲潜
吐,震开那白衣男子。可是卫高辛位居守陵使之位,武功造诣委实不凡,虽
然不及向扬,但此时恃众围攻,向扬又需顾全伴侣,这一掌之力不免打了折
扣,不能如平时一般后劲无穷,卫高辛稍加调息,又已抢上。
赵婉雁被向扬臂弯搂着,眼见他奋勇力战,神情肃然,虽然未露败象,
但如此久斗,吃力可想而知,心中又是紧张,又是着急,见他又是一掌迫开
卫高辛,一咬牙关,轻声道:"向大哥,别打了,你放开我,赶快逃罢!"
向扬犹如不闻,仍是不住发掌,掌力猛烈,卫高辛亦不敢正面相抗,不
停移步让过。
赵婉雁见向扬不加理会,心里更急,道:"向大哥,你别冒险,你......
你这样护着我,怎么使得开身手?你还是赶快走,别要落在爹爹手上,日后
我们定能再聚......"
向扬心乱如麻,一边加催掌力,一边叫道:"你若跟靖威王回去,不知
会受到怎么样的责罚,又不知他要派多少人重重监视,岂会轻易让你我重逢
?绝对不行!"
便在此时,任剑清和龙驭清互对一掌,任剑清闷哼一声,退了几步,显
然已吃了暗亏。赵婉雁瞥见,知道战况实在危急,生怕向扬失手被擒,忽然
挣开向扬怀抱,朝赵廷瑞的方向叫道:"爹爹,你......你叫陆道长他们停手
罢!女儿这就跟你回去,只求......只求你别这样......"几句话出口,泪水已
夺眶而出。赵廷瑞一听,皱了皱眉,并未言语。
向扬大惊,伸手将赵婉雁拉入怀中,叫道:"婉雁,你说什么?我绝不
能让你走!"赵婉雁神色凄然,颤声道:"只能这样,没法子啦。向大哥,
我会想办法逃出来,你......你到那座桥等我,我也会在那里等你,好不好?
"她这话说得极轻极微,满溢不舍之情,向扬脑中嗡嗡作响,一时忘了出手
抗敌,双臂紧抱赵婉雁,叫道:"不,不!这一分开,我受不了,你也受不
了啊!"
卫高辛见向扬激动之余,破绽大露,正是袭击良机,心下大喜,右手骈
指而成"羽箭势",满注功劲,直戳向扬背心。不料及体尚有数尺,一道剑
芒陡然横至,正是文渊舍却陆道人来救。这一剑尽封卫高辛指力去路,假若
卫高辛去势不止,食中二指难保,甚至一条手臂都可能给卸了下来,连忙收
手后跃。哪知文渊这"潇湘水云"剑意变幻自如,一剑既出,后着不绝,剑
尖行云流水般兜转过去。卫高辛在文渊剑下败过一阵,眼见此时文渊剑艺大
进,更如惊弓之鸟,慌忙连退十余步,方始摆脱文渊剑刃。
陆道人身法奇快,直追过来,挺剑便刺。文渊一振长剑,接下陆道人剑
招,叫道:"师兄,留神!"向扬身子一震,这才回过神来,挥掌逼开前头
围来的数名护卫,心道:"任师叔一人斗不过龙驭清,师弟也只能跟陆道人
打成平手,师妹跟慕容姑娘她们不见人影,想要带婉雁脱困,那是难上加难
了。可是我怎能让她独回王府,自己逃逸?"
他低头一看,但见赵婉雁柔情无限地凝视着他,脸上却留下了两行泪水
。只听她轻声道:"向大哥,你很好,你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你。今天迫
不得已,上天要我们暂且别离,不过是权宜之计,你......你一定要跟文公子
他们平安的离开,你答应我,好不好?"向扬心神激汤,不知如何回答,只
觉眼眶一热,双臂却不自觉地松了。
赵婉雁缓缓低下头,晶莹的泪珠一滴滴落在地上,轻轻回身,望着父亲
。赵廷瑞对向扬的武功甚为忌讳,心道:"这小贼武艺高强,王府中只有陆
道人能与之匹敌,陆道人却又正跟那姓文的纠缠,颜铁也不知跑到哪去了,
如果把这小贼逼急,只怕甚是危险,不如先允了婉雁,待她回来,另行暗中
派杀了这向扬便是,如此婉雁也不会见怪。"
主意既定,赵廷瑞便即喝令:"通通退下,让开路来!"靖威王府兵士
得令,纷纷退开。这些军兵卫士无一是向扬敌手,眼见向扬勇武,杀敌轻而
易举,早萌退意,只是王爷有令,不能不斗,此时听得靖威王喝止,正是求
之不得,立时退开。陆道人虚晃一招,也不与文渊缠斗,退了开去。
赵婉雁回眸望着向扬,满怀凄清之色,声细如蚊地说道:"向大哥,别
忘了那座桥,我们......我们到那里再见面。"向扬涩然点头,只觉心中沉郁
,一股愤怒直冲胸臆,陡然仰天一啸,震得客栈内外皆闻,满含气苦悲愤之
意。众人愕然之际,向扬一个纵身,直朝龙驭清奔去,大喝一声,双掌倾注
全身真力,连劈连拍,声威凌厉惊人,"雷鼓动山川"猛招疾攻龙驭清。
此时龙驭清正与任剑清拆招,已是稳占上风,眼看任剑清难以支撑,万
没料到向扬居然前来横加阻挠,耳听雷掌之声极厉,不禁一凛:"这小子的
武功造诣果然又深了一层。"当下分出一掌,"疾雷动万物",以快打快,
仅凭单掌翻飞,便将向扬双掌层叠不穷的攻势尽数接去。任剑清得向扬援助
,压力略减,大吼一声,左脚一记"云龙腿"直踢出去。文渊心思动得极快
,陆道人既已抽身,当即把握良机,挺剑直逼龙驭清。
这一剑简朴有力,并无任何变化,乃是"指南剑"的正宗招数,端的是
稳重精准,劲力沉实。若是以一敌一,龙驭清自不惧文渊这一剑,定能出掌
震偏剑势。可是此时局势陡变,这一瞬间乃是以一敌三之局,龙驭清心下吃
惊,双掌分抗向、任二人之时,已腾不出闲暇抵御文渊这正大刚强的一剑,
当下双手一挥,卸开向扬和任剑清劲力,足下一点,飞跃而起,落在三人包
围之外。文渊但求他撤身避开,一转长剑,叫道:"任师叔,师兄,走罢!
"三人聚在一起,朝龙驭清反向冲杀而去。王府卫士已然退开,皇陵派弟子
人数虽众,却难挡三大高手,几声惊呼,已被闯过。任、向、文三人直向一
处房间冲入。
龙驭清又惊又怒,直追进去,但见房中窗扇已毁,三人已自二楼跃出客
栈。龙驭清若要衔尾猛追,当可追及,但是卫高辛等轻功不及,定然无法跟
上,孤身一人并无十全胜算,当下只气得脸色铁青,一拂袖子,转身走出房
间,见陆道人若无其事地看向自己,心中大怒,狠狠瞪了赵婉雁一眼,心道
:"这死丫头坏我大事!"赵婉雁俏立当地,见到向扬逃脱,心中喜慰,也
没注意龙驭清神情凶狠。但是想到日后相会之难,愁思登时缠上心头,愁喜
之间,实是令她心慌意乱。
陆道人淡淡地道:"郡主能够平安回来,那是再好也没有了。龙掌门武
功当代无敌,放走这三人也不打紧,往后见着,再行交手,定能手到擒来了
。"龙驭清听他言语中似有讥嘲之意,更是怒极,脸上却不动声色,只鼻子
里哼了几声,向赵廷瑞道:"赵王爷,你何以撤了手下?"赵廷瑞何尝不想
拿下向扬,只是碍着爱女颜面,不好明说,当下笑了笑,道:"龙先生切勿
见怪,回府之后,再行细述。"龙驭清又瞪了瞪赵婉雁,甚为愤怒,却也不
再言语,命卫高辛领着众弟子去了。
任剑清、向扬、文渊三人奔出客栈,冲过外头兵马包围,便一路急奔,
等到远离城镇,确定并无追兵赶至,方才停步。任剑清哈哈大笑,道:"又
给咱们逃过一劫,这次可真是好险,来捉拿任某的,要算这回最是人多势众
。"他个性率然,对于不敌龙驭清而逃亦不挂怀,大笑几声,见向扬和文渊
脸色凝重,笑容顿时敛起,道:"这几个小女娃不在,你们两个可都变了样
了。"
文渊不答,心道:"师妹跟小茵武功甚佳,也还罢了,可是紫缘却是全
然不通武艺。不知她们是不是还在一起,若是不尽快找到,我一刻也不能安
心。"向扬也是闷不吭声,信步走到一棵柏树之旁,忽然纵声怒喝,双掌连
发,砰砰砰砰,砰砰砰砰,八下巨响过去,那柏树猛烈摇晃,树叶小枝震得
四下乱飞,跟着喀啦一声,树干从中折断,往后倒落。
任剑清看了看那树,又看看向扬,道:"怎么,发什么火?"向扬双拳
一紧,沉默片刻,咬牙切齿地道:"要是我武功够高,婉雁......婉雁不必回
去,我可以带她杀出重围,也不必......也不必这样落荒而逃......"想到赵婉
雁依依不舍的神态,心中更是难抑怒火,连声怒吼,掌力连出,将那柏树断
干震得木屑纷飞,枝叶飘零。
他正藉着嘶吼发泄,忽听任剑清又是几声哈哈大笑,道:"向扬,你这
话可好笑得很了。"向扬心情恶劣已极,听了此言更是一怒,冲着任剑清道
:"为什么?"
任剑清缓步走到倒下的柏树干旁,一屁股坐在其上,翘起了一只腿,脸
色一板,道:"你们两个年纪轻轻,不过十几二十岁,已经打败骆天胜、敖
四海,皇陵派自黄仲鬼以下,几乎没有一个能敌得过你们,连龙腾明那小子
也被一掌震伤。你们两个合斗龙驭清,能逼得他使出'寰宇神通',还被你
们顺利逃开,把我从长陵地宫救出来。你们这份功力,已不愧华师兄一番教
导,再过几年苦功,造诣便不会在大慕容之下,日后更是难以限量。这样的
武功,还要说不够,那不是笑死人么?难道你想要立时便超过我大师兄的功
力,将他击败,才算得好?这不叫志气,这叫不知天高地厚。要知武功不能
速成,唯有长日苦练。要是十岁开始练武功,你下的功夫比他多一倍,到三
十岁便赶得上他五十岁。"
向扬呆了一呆,心知任剑清所言确实不错,以自己的武功,确是胜过一
般同年之徒远矣。要打败龙驭清,虽然大为不足,但那是年岁所限,难以强
求。只是他被迫得让赵婉雁离去,心情大坏,不能不宣泄一番,此时任剑清
一番话,登时将他说醒,躬身道:"任师叔教训得是,方才太过冲动,多有
不敬,请师叔包涵。"任剑清笑道:"什么师叔不叔的,听得真难过。罢了
,这不打紧。"说着脸色肃然,道:"话是这么说,要比龙驭清多下一倍功
夫只怕甚难,他在武学上花的苦心已是远过常人。不过你既然已得传寰宇神
通,想对付他,就得先从这里下手,弄通他的武功底细。"
(一百一十九)
任剑清等人既已脱走,龙驭清空有怒气,亦无可发泄,当下分派部属四
出探查,便率众而去。赵廷瑞命陆道人整领王府军士,一行人收兵回城。
赵婉雁为了保全向扬平安,答允随父亲回去,此时正与靖威王赵廷瑞并
骑乘马,回往京城。小白虎随在马后奔着。马行虽不甚颠簸,赵婉雁的一颗
心却自晃汤不定,怅然若失。赵廷瑞寻得爱女,心情甚好,道:"婉雁,这
些日子来过得如何?爹爹可想煞你了。"赵婉雁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轻控
缰绳,垂下头去。
赵廷瑞见女儿愁眉不展,心里有底,暗道:"这向扬一日不死,婉雁终
究不会死心。这小子既不肯为我所用,又跟皇陵派敌对,婉雁跟他在一起,
实难与龙驭清解释。眼前第一要紧之事,倒是要将他给除了。"
赵婉雁恍恍惚惚地骑在马上,心中想的就只是向扬,几次要流下泪来,
都强行忍住,暗暗对自己说道:"向大哥现下该平安无事了罢?等个几天,
定要想法子到赵州桥去,可不能给察觉了。"
到了府中,赵婉雁也不多说话,独个儿抱了小白虎回入自己房里。当日
她被白虎驮负救出之时,房中正值混战,闹得一团糟,此刻自然早已清理妥
当,富丽如初。她怔怔地望着一无他人的闺房,心道:"那天之前,向大哥
跟文公子去了那么久,我也只是寂寞,却没有现下这般难过,同样是别离,
感觉却相差如此之遥。向大哥,你是不是也在想我?"她随意坐在绣床边,
一手把弄着罗帐,心中说不出的惆怅。小白虎靠在她脚边,似知其意,静静
地卧着不动。
不多时,一个小丫环走了进来,向赵婉雁请安,说道:"郡主,要不要
安排洗浴?"赵婉雁摇摇头,低声道:"不必啦。"
那丫环见她穿的是寻常粗布衣衫,又道:"郡主,要奴婢侍奉更衣吗?
"赵婉雁仍是轻轻摇头,道:"我自己来,你......你先歇着罢。"那丫环眼
见郡主无精打采,不免心下担忧,道:"是。郡主,你刚刚回府,一定很累
,请千万保重身子,有事就吩咐奴婢一声。"赵婉雁微微一笑,道:"我会
的,多谢你了。"那丫环这才退下。
赵婉雁待她离去,轻轻叹了口气,出了好半晌神,站了起身,来到衣柜
前,心道:"只是前几天啊,向大哥就是躲在这儿,避过了龙驭清。"想到
当日受龙驭清逼虐,情境之险,心中犹有余悸。她看着衣柜木门,忽然心中
起了个念头:"说不定这几天来,一切都是梦中,向大哥仍然藏在里面,我
一打开,便见到他了?"她虽知此想不过是异想天开,仍然打开柜门,只见
柜中整整齐齐地挂置着诸多衣裳裙带,缤纷华美,那日被白虎一尾卷乱的衣
物都已收拾完好。
她望着琳琅满目的衣饰,泛起一丝无奈的苦笑,自言自语道:"向大哥
,你想看我穿什么呢?你喜欢我怎么打扮,我就怎么打扮。"静了一静,慢
慢解下身上衣物,伸手在柜中取了一件月白丝衣,换了上去,缓步走到床边
,揭开锦被,卧在床上,想到了与向扬之间诸般亲匿情事,不禁又是甜蜜,
又是苦涩。
伏在柔软的被榻里,赵婉雁心情略松,一时只觉甚是困倦,脑海中向扬
的身影逐渐模糊不清。秋风自窗拂来,赵婉雁眼睫阖起,不知不觉地,渐渐
沉沉睡去。
不知何时,赵婉雁睁眼醒来,但见窗外一片黑,已然入夜。赵婉雁撑床
起身,揉了揉眼,只见小白虎正卧在床边角落酣睡。睡了这一觉,赵婉雁心
绪已平和了许多,但思侣之情,毕竟不能忘怀。她心烦意乱,当下走出房间
,步往后院,藉以散心。
时值深夜,庭中一片静谧,淡淡的月光洒了一地。赵婉雁穿着一袭薄衫
,翩然闲步,晚风轻送之下,甚为舒适。她思绪稍舒,心道:"如何去跟向
大哥见面,可得好好设想一下。"
她随步走到一处假山水池之旁,忽见一块太湖石边隐约有个黑影,似是
有人躲藏。赵婉雁凝目一看,便认出那人是王府护卫柯延泰,心中好奇,道
:"柯先生,你在这儿做什么?"柯延泰上前行礼,道:"王爷有令,近日
乱贼肆虐,命小人和各位兄弟严密把守内外,是以在此。"
赵婉雁一听,秀眉微蹙,心道:"爹爹还是怕向大哥来找我。"忽然想
到:"哎呀,这么一来,我要偷偷离开,也为难得多了。"她本来意在散心
,此时见父亲如此设防,心下反而更乱,一时也不愿多想,徒增愁思,回到
房里睡了。
此后三四日里,赵婉雁几次想藉故出府,均被护卫挡回,说道是不得王
爷手谕,任何人不许出外,以免遭乱贼袭击。赵婉雁个性柔顺,虽以郡主之
尊,对王府中卫士也均温颜相待,众卫士也对她有敬无畏,不管赵婉雁说好
说歹,只是面有难色地推托,总之不肯让行。
数日之中,赵廷瑞一边调派军兵防卫,一边向龙驭清要求派人援守,以
防向扬前来。于此之外,又派邵飞带人到城外寻找不见回归的赵平波和颜铁
。
几天下来,赵婉雁未能踏出府门一步,成天在房中踱步,又气又急,心
道:"要是向大哥在桥边等了几天,不见我过去,定要找过来了。陆道长的
武功已经这样厉害,爹爹又派了这么多人,向大哥怎么带得出我?不成,不
成,非得想些什么方法出去才是。"
可是她左思右想,始终拟不出一个策略。她并无武艺在身,只能偷偷溜
出府外,然而众卫士防备严密,外人固然入侵不得,府中人士想要外出,同
样不易。赵婉雁苦无善策,心急如焚,不住叹气,不经意地望见小白虎,摸
摸它的额头,轻声道:"宝宝,要是你也能替我想想法子,那就好啦。"
小白虎睁大了一双眼,突然歪着头,倒真似在努力思索些什么。赵婉雁
微微一笑,又叹了口气,正做没理会处,忽听房外一阵喧闹,急促的脚步声
不时响起。赵婉雁心觉奇怪,抱着小白虎出了房,向一名卫士问道:"方才
怎么了?"那卫士答道:"启禀郡主,是小王爷回来了,听邵先生说,小王
爷受了伤,正昏迷不醒,刚才是王爷派人请陆道爷来看伤势如何。"
那日赵平波受颜铁反噬,内伤极其沉重,侥幸未死,为附近乡民发现,
携回救治,又为邵飞找到,带了回来。赵廷瑞见儿子重伤,惊怒之下,急召
陆道人等高手前来为他运气疗伤,以保性命。
赵婉雁不知情由,只道赵平波迟于回府,是以颇有惊扰。正想去看看兄
长,突然一想:"哥哥刚刚回府,府里似乎有些乱,何不趁这时候偷偷离开
,说不定有点机会。"这念头一生,赵婉雁精神一振,赶到府中马厩,远远
只见一名马夫正忙着分置草料,平日一齐看守的两名卫士都不见人影。
赵婉雁沉吟一阵,蹲下身子,将小白虎放在地上,轻声道:"宝宝,你
帮我把他引开,等我偷偷骑马出去,你就赶快跟过来,知道么?"小白虎听
了,叫了一声,尾巴一甩,往马厩冲了过去。
那马夫正将一捆草料解开,要放入马槽,忽听"哇呜"几声吼叫,跟着
马嘶之声不绝,吓了一跳,转身来看,见是郡主平日带在身边的小白虎正对
着众马呼吼,不禁吃惊,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小白虎连扑带咬,弄断了几匹
马的缰绳。马儿本已受惊,缰绳一断,再经小白虎张牙舞爪地呼啸一番,已
有三四匹马冲将出来。
马夫被弄得莫名其妙,连叫:"不好,不好!"正要去定住奔跳狂嘶的
马群,忽见一匹白马撒开四蹄,奔了开去,小白虎在后头狂叫猛追。这白马
是靖威王赵廷瑞的坐骑,神骏非凡,赵廷瑞极是喜爱,那马夫见它被小白虎
赶往庭中,只怕竟尔奔出府外,走失了王爷爱马,如何担待得了?大惊之下
,连忙拿了马鞭赶过去,口中叫道:"快回来!"只一会儿,一马一虎一人
追追赶赶地不见了踪影。其余脱缰诸马嘶鸣一阵,也静了下来,有的在庭中
来回走了几步,有的便走回马厩之中。
赵婉雁大喜,趁着马夫不在,赶上去开了马厩后门,给自己坐骑安了鞍
辔,翻身上马,纵马直奔出去。回头一望,尚不见小白虎,心料小白虎出府
容易,便不耽搁,一路快马加鞭,奔向城外,心头扑扑直跳,低声道:"马
儿呀马儿,你能跑多快,就跑多快,能不能见到向大哥,都要拜托你啦。"
(一百二十)
她知道皇陵派在京城中耳目众多,生恐为其察觉,通报父亲,那便万事
休矣,是以不住催马,心中忐忑,暗暗祷告。所幸直到奔出城门,身后尚未
有人追至。赵婉雁心下稍安,马行放缓,以节气力,一路向南往赵县而去。
离京数十里,小白虎仍未跟来,不知遇上了什么麻烦,或是一时追踪不
上。她出城时是申时近酉,此刻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赵婉雁见四野漫无人
烟,不见市镇,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又行出十余里,到了一处枫林,山边夕阳余晖照映下,成了火红一片,
再望过去,似有几间茅舍。赵婉雁心中一喜,暗道:"好在尚有农家,不妨
前去借宿。"当下纵马前去。
过了枫林,临着山道便是处小村落,望去约莫二十来户人家,前头是一
片草地,一个小牧童骑着头大黄牛,赶着另一只牛,口中唱道:"牛儿呵莽
着,黄花地里倘着,你也忙,我也忙,伸出角来七尺长。"
赵婉雁正当逃家之际,见了这番悠闲景象,不禁心神一舒,面露微笑,
当下翻身下鞍,牵着马朝房舍所在缓缓走去。到了最近一间茅屋前,只见一
个农女拿着竹帚,倚着门板歇息,屋前空地有只母鸡,带着群小鸡啄米粒吃
。那农女听到马蹄声,转头来看赵婉雁,似乎有些惊奇。
赵婉雁牵马上前,向那女子道了个万福,说道:"这位姐姐,小妹路上
错过了宿头,能否......能否在这里借宿一宵?明儿一早便走,决不会多烦扰
姐姐的。"那农女见她衣饰华美,气质端丽,知道是位官家小姐,不禁好生
奇怪,道:"姑娘打哪儿来?是要到京里去吗?"赵婉雁忙道:"不,我...
...我才刚离开京城呢,是要到赵县去。"
那农女略见迟疑,道:"我家里虽然地方小,不过要挪出一间房来给姑
娘过夜,也还不难,只是这几天村里不太平静,怕要惊吓到姑娘。"赵婉雁
不解,道:"怎么回事啊?"
那农女说道:"前两天夜里,村子附近来了几个盗匪,抢了不少粮食,
还杀伤了几个人,接连两晚都来。带头的一个很是凶狠,村里的男子们十几
个人合力,勉强把他赶走,但是捉他不到。"向村后乱山一指,道:"他们
晚上出来掠夺,便逃到山里。偏偏近日山里闹鬼,村人商量几次,都不敢去
探一探。今晚只怕他们还要再来,姑娘若要在这儿住一晚,可得留在房里,
千万不能出来。"
赵婉雁听了,又是盗匪,又是闹鬼,心里忍不住害怕,暗自踌躇是否该
留宿此地。那农女见她打不定主意,心道:"这姑娘娇滴滴的,要她连夜到
山南村子去过宿,反而更是危险。"当下道:"其实姑娘也不必太担心,那
批盗匪只是抢去些东西,村里壮丁们抵挡一阵便退走了,姑娘尽管住下,躲
在屋里,应当也不会有事。"赵婉雁心下忖度,也无其他法子,当下栓了马
,随那农女进屋去。
那农女带着赵婉雁走进一间房,笑道:"姑娘,这是我大姐的房间,去
年她嫁人了,一直没人住,今晚委屈你睡这儿罢,希望不会睡不惯。"赵婉
雁见房里虽不宽敞,却颇为整洁,很是喜欢,谢道:"多谢姐姐。"
那农女说道:"姑娘,你贵姓?"赵婉雁道:"我姓赵。"那农女道:
"那么是赵姑娘。我姓杨,村里人小一点儿的唤我做杨二姐,你也这么叫我
好啦。"赵婉雁微微一笑,道:"好的,杨二姐。"杨二姐笑了笑,道:"
赵姑娘,看你样子,家里是富贵人家罢?怎么一个人赶路?"赵婉雁脸上一
红,神态忸怩,道:"这......这个......"她思及向扬,心中怦然,这等缱绻
之情,又如何能对旁人说出口?要直承此行是离家会见情人,实是为难,只
羞得她满脸酡红。杨二姐见她如此,似乎猜到了她心里所想,笑而不语,简
单收拾了房中杂物,出去准备做饭。
当晚赵婉雁与杨二姐一起用了餐,便回到房里,躺在炕上,心中潮思起
伏,难以入眠,暗想:"爹爹知道我偷偷跑出来,定会大发雷霆,此时多半
已经派人出来追我了。明天一早,我得立刻赶路,可不能给追上了。唉,向
大哥跟爹爹水火不容,我......我该怎么样才好?他们若能好好谈一谈......"
正自想着,忽见窗外起了些火光,有人正在呼喊些什么。赵婉雁心头一
惊,坐了起来,暗道:"杨二姐说的盗贼,真的来了吗?"
但听呀地一声,杨二姐开门进来,手上握着一跟木棍,神情凝重,道:
"赵姑娘,你在这躲好,别出声,那群盗匪来啦。"赵婉雁用力点头,往墙
角退过去。
屋外火光时暗时亮,摇晃不定,想是众人举着火把来回奔走。只听打闹
之声越来越近,混杂着鸡鸣犬吠,吵成一片。喧嚷声中,忽然传出一声惨叫
,接着连续几声,均甚为凄惨。杨二姐脸色一变,道:"今天这批盗匪好狠
。"话才说完,忽听一人叫道:"三大王,你看这马。"另一人道:"嘿,
好马!先打这家!"赵婉雁心中一跳,心道:"这人声音怎么有些耳熟?"
只听数人纷纷呼喝,声音到了堂前。
赵婉雁原没想到自己的马匹会引得贼人觊觎,登时慌了,颤声道:"杨
二姐,他们进来了......"杨二姐也是出乎意料,定了定神,道:"你先从窗
口出去,快!"
话才出口,一个汉子已破门闯入。杨二姐抢上前去,木棍着地扫去。房
中未点烛火,甚是昏暗,那汉子没留神,被这一棍扫得向前扑倒。杨二姐抡
起木棍,向他后脑重重打下,那汉子哼了一哼,瘫在地上。后头立有两人抢
进,都是手提大刀,其中一人手持火把,见杨二姐打倒一人也不在意,举刀
便砍。杨二姐只是稍懂棍棒,出奇不意的击倒一人,此时面对两人,立时乱
了手脚,不住后退,见赵婉雁呆呆地靠在墙角,似乎吓得一动也不动,心中
大急,叫道:"赵姑娘,快跑啊!"赵婉雁颤声道:"不行啊,你......你怎
么办?"杨二姐还没再多说话,手中木棍被一刀砍断,霎时脸色苍白,抛开
断棍,连退几步,到了赵婉雁身边。
那两个盗贼举火一照,见到房中除了两女并无他人,顿起歹念,一人笑
道:"妙啊,想不到这穷乡僻壤,倒也有这等货色。"便要冲上前去。另一
人见了赵婉雁秀丽绝伦的容貌,惊喜之余,忽觉有些不对,道:"老弟,且
慢,这妞儿我好像见过。"那盗匪笑道:"你要见过,早给你风流快活过了
,还会在这儿?"
便在此时,一个胖大的身影走进房里,叫道:"阿胡,徐三,你们干什
么?"那两贼听了,连忙回身,一人陪笑道:"三大王,咱们逮到两个小妞
,三大王看看,要不要捉回去?"心中却暗暗嘀咕,可惜快到手的美人又落
到头目手里。
那三大王望向两女,突然面有惊色,"咦"地一声。赵婉雁一见那人,
更是花容失色,叫道:"啊呀!"这个胖头目一脸横肉,手提双锤,却是白
虎寨三寨主郭得贵。
她曾经为郭得贵所掳,幸蒙向扬搭救,保得清白之身,后来在向扬与白
虎寨三名寨主相斗时又见此人,最近一次是自白虎负她和向扬出城之际匆匆
见过,直至今日,她犹未知晓何以白虎寨三寨主齐至京城,之后也没再见着
,想不到却会在此遇到这个恶人,急得她几乎要哭了出来。
郭得贵亦是意想不到,神色惊疑不定,道:"你......你怎么在这里?向
......向......那姓向的也来了?"他在向扬手下败得极惨,见了赵婉雁,不免
杯弓蛇影,只道向扬与她形影不离,说不定此刻便在左近,心中颇感惊惧,
只是垂涎赵婉雁的美色,也不肯轻易离去。
赵婉雁一转念间,也知道他顾忌向扬,心中暗想:"若是向大哥在这里
,那也不必怕你。怎生吓他一吓,把这恶煞诓走?"她本来不善应变,此时
心中惊惶,一时难以定心,更想不出半点应对言语,支支吾吾地道:"向大
哥,他、他......"
郭得贵见她神情慌乱,心想:"要是那向扬在这里,早就会出来阻我劫
掠,看来十之八九是不在。"当下面露狞笑,道:"好啊,给你跑了两次,
这会儿你可再也溜不掉了罢?"抛开双锤,冲上前来抓赵婉雁。
杨二姐见他扑来,顺手握到墙边竹帚,往他脸上打去。亏他郭得贵多少
也是习武之人,色迷心窍之际,竟然轻忽大意,给杨二姐一帚打中,打了个
满脸灰尘砂土,一时睁不开眼。杨二姐趁机拉着赵婉雁的手臂,直往门冲。
郭得贵忙胡乱抹了抹脸,怒道:"臭丫头,这么泼!"转身追了过去。
两名手下忙拿了地上双锤,跟将出去。
杨二姐和赵婉雁出了屋子,但见外头几名农家壮丁正跟盗贼乱打一通。
郭得贵随即追了上来,从喽罗手中接过铜锤,叫道:"小妞儿,看你跑
哪里去?"
赵婉雁正自惊慌失措,忽见自己的马匹已被解了缰绳,想是郭得贵正要
抢马,又进了屋来。眼见郭得贵越追越近,赵婉雁无暇多想,骑上马去,策
马便奔。郭得贵哪肯罢休率众冲散众男丁,围赶过来,停止掳掠,只是带着
手下猛追在后。但是众贼并无坐骑,那及赵婉雁骑乘良驹之速?追赶一阵,
赵婉雁已将群贼远远抛在后头。
赵婉雁见离村已远,心中犹自跳得如打鼓一般,吁了口气,心道:"要
是没及时逃出,只怕再也见不到向大哥啦。村里的男子已经集合起来了,杨
二姐应该不会有事了吧?"
她正心忖已然脱离险境,忽然一阵马嘶,坐骑缓缓倒了下来。赵婉雁惊
道:"怎么了?"仔细一看,只见一条马腿上血流如柱,想是混乱之中不知
给哪个盗贼砍中,受伤着实严重。那马为了逃离险地,拼命奔跑,现下终于
支撑不住,倒了下来。
赵婉雁撕下袖子上的布料,包扎了马腿上的伤口,柔声道:"马儿,多
谢你负我脱困,可是我得赶紧离开,不能照料你,只能帮你包好伤口,当真
对不起了。你伤好之后,便自行回归原野,不用再供人驱策啦。"
她站起身来,望向来路,不禁一呆,惊叫道:"糟了!"原来马血一路
洒来,血迹斑斑,成了追踪的指标,竟是把她行迹暴露无遗。她慌不择路,
纵马之际只想突围,此时才发现周遭树茂林深,竟是行到了一条山路。深宵
之中,隐隐传来几声鸦啼。
马已受伤,须得步行,赵婉雁也无可奈何,生怕郭得贵追来,只有往前
快步奔去。但她体质柔弱,又累了一天,跑了一会儿,已是气喘呼呼,两旁
林木却越来越盛。
她奔得两脚发软,支持不住,只得坐在一棵古松之下,倚着树干休息,
只想阖眼睡去,但仍勉力支撑。昏昏沉沉之际,忽听一阵沙沙,是脚踏落叶
之声。赵婉雁大惊,慌忙起身,正要往前再跑,忽见火光四起,郭得贵带着
数名山贼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嘿嘿而笑,道:"小郡主,你很会跑嘛,到了
这个荒山野岭来,真是再好也没有,哈哈,哈哈!"
赵婉雁惊叫一声,退到树下,颤声道:"你......你......"郭得贵凝笑道
:"我什么?"一招手,两名喽罗抢了上去,左右拉住赵婉雁双臂。赵婉雁
哪里反抗得了,挣扎几下,毫无作用,急得泪水盈眶,叫道:"不要......不
要这样!向大哥他......他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郭得贵舔舔嘴唇,笑
道:"那还得要他知道这回事才成。老子把你带回去天天玩,玩到你精疲力
尽,走也走不动,话也说不出来,看你怎么再见那小子,怎么跟他说去?"
赵婉雁含泪闭目,低声道:"向大哥......"
此时乌云蔽月,似乎明月心有不忍,不愿目睹这无助的少女惨遭蹂躏。
郭得贵走上前去,眼中尽是贪婪之意,双手便往她胸前双乳摸去。
突然之间,山林中传出一阵尖啸,极其骇人,却是夜枭之鸣。一声枭鸣
之后,又是一声鸦啼,接着呀呀、咕咕、嘎嘎、呱呱......所有聒噪尖锐的鸟
鸣陡然纷纷响起,此起彼落,回汤在深山之夜,显得既是诡异,又是可怖。
郭得贵吓了一跳,手一缩,骂道:"怎么这等邪门,这么多扁毛畜生通
通鬼叫起来?"话才出口,突然周遭一暗,乌云把月光全然阻挡住了,四周
竟似有阵冷气,阴风惨惨,群鸟鼓噪之下,令人有种毛骨悚然之感。赵婉雁
固然惊愕害怕,郭得贵和群盗也觉得心中不大舒服,不自觉地四下张望。
十景缎(一百二十一)
山中群禽不绝怪叫之中,又传出羽翼拍扑之声,夜空中不时有黑影飞快
穿梭,更添阴森气氛,犹如幽灵鬼魅。那阵风越吹越寒,虽不甚强,却是冰
冷异常,当真不似人间气象。
一个喽罗被吹得心里发毛,道:"三大王,这地方阴森得紧,咱们不如
先离开这儿。"郭得贵虽是惊疑不定,却也不肯在手下之前失了面子,大声
道:"呸!不过是几只贼鸟叫了几下,起了阵冷风,又算得什么?都在这山
里过了两天了,又有发生什么事了?要是下了山去,遇着官兵搜捕,岂不是
多费手脚?怕什么,都跟我来!"提了双锤,反往阴风吹来的方向走去。
众喽罗不敢违抗,只得硬着头皮跟过去。赵婉雁被其中二人抓着手臂,
一同押去,心里说不出的惧怕。满山禽鸟依然鸣叫不休。
走出十几丈远,夜幕之中,依稀可辨前头是一处峡谷,风势由此而来。
郭得贵见那峡谷一边山壁上有个漆黑之处,仔细一看,却是个天然生成
的山洞,心中一喜,道:"妙极!咱们平日就藏在这个洞里,可不必受风吹
雨打之苦了。"转头一看赵婉雁,见她一双清澄的眼中充满惧意,身子微微
颤抖,娇弱不堪,心中邪念又生,叫道:"先把这妞儿押到洞里,让她跑也
跑不掉。这小妞是赵廷瑞那老贼的女儿,待我将她好好整治之后,各位弟兄
见者有份,尽管享受,出一出赵老贼给咱们受的鸟气。"群贼高声呼叫,个
个兴奋之极。捉住赵婉雁的两人迫不及待,便拉着赵婉雁往洞穴过去。
赵婉雁虽知挣扎也是徒劳无功,但是仍然拼命抵抗,哀声道:"郭寨主
,请......请你别这样,当日向大哥和你动手,也没有为难你啊......"郭得贵
哪里肯听,嘿嘿嘿阴笑几声。
两名盗贼捉着赵婉雁走到洞口,陡觉一团冷森森的寒气扑面而来,三人
都是身子一抖,打了个寒战。那两名喽罗叫道:"三大王,这洞口古怪,有
股冷气,冻得厉害!"
郭得贵正自想着赵婉雁的胴体会是何等娇艳诱人,忽遭打扰,甚是不
耐 ,骂道:"胡说八道什么,快进去!"两贼大眼瞪小眼,只得架着赵婉雁走
进山洞,一人举着火把,火光照耀下,见那山洞高约二丈,深约四五丈,往
左拐了个弯。一人摸了摸赵婉雁的下巴,笑道:"这地方不错,小妞儿叫起
来定是加倍的爽耳。"另一人道:"可惜又得给三大王先玩,他总是把娃儿
身上弄得油腻腻的,干起来不大舒服。"先前那人心念一动,淫笑道:"不
能在三大王之前上这个小妞,先摸几把也好。"说着手一伸,便往赵婉雁大
腿摸去。
赵婉雁惊叫一声,向旁一退,后面另一人却趁势拉住她,从后头往她胸
口抓去,随手将火把搁在地上,两人各自捉住赵婉雁的手脚,将她按倒在地
,四只手争先恐后地往她身体各处侵略。赵婉雁急叫道:"不要......不要...
..."泪珠散落之际,依然无法遏止两人邪行,一只手已然在她乳前揉搓,淫
邪的笑声萦绕洞中。
忽然之间,一道冷气从左边洞道拐弯直冲出来,飒地一声,火把立时熄
灭,洞中一片黑暗。这冷气当真冰寒彻骨,一时之间,三人只觉全身血液似
乎都结成了冰,牙关格格作响。两贼大为惊惧,均觉这无端而来的寒气实在
太过诡异,慌乱之中,正待起身,忽听洞中左侧一个声音说道:"通通滚出
去。"这语调奇冷奇淡,说出口来,犹如一条拉直的钢线,毫无情感,竟不
似人之声调。
两贼和赵婉雁听得洞中忽然有人出声,又是这等诡谲阴冷,吃惊之余,
无不骇然失色。一阵冷风跟着卷来,似乎三魂七魄也被这阵鬼气森森的怪风
引带而去。两名喽罗惊声大叫,竟不顾赵婉雁,连滚带爬地逃出洞外,叫道
:"有鬼,有鬼!"
郭得贵见洞中火光突熄,正自奇怪,接着见到两人狼狈而出,口中呼叫
有鬼,心中一跳,道:"鬼?"一名喽罗脸色发白,结结巴巴地叫道:"三 ......
三......三大王,洞......洞洞......洞里有鬼啊!"另一人猛点其头,却是吓得说
不出一个字来。
郭得贵见了两人的惊惶神色,心中暗暗发毛,暗道:"莫非洞中真有什
么鬼怪,才起这样的怪风?管他娘,总得先把那妞儿抓了出来。"当下带着
众喽罗上前,要往洞中探去。
赵婉雁一人被留在洞中,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惊魂未定,暗道:"这些
恶人怕成这样,难道......难道真有鬼魅?那声音......真也不像人的说话啊。
"一时之间,不知该庆幸暂时免于遭受侮辱,还是忧心洞里鬼怪的可怖。便
在此时,那声音又道:"不想死,就快滚出去。"
赵婉雁听着这冷若铁石的寥寥数字,心底一股寒意直升上来,强忍惧意
,颤声说道:"你......你是人还是鬼?"那声音这次只吐出一个字,说道:
"鬼。"
赵婉雁胆量本小,一听此字,身子一震,吓得险些惊叫出来,但随即想
到:"世上真会有鬼承认自己是鬼么?"但她毕竟从没见过鬼,倒也难以置
喙,心中反而定了不少,暗道:"就算是鬼好啦,可是他好像还不大凶恶。
我要是出去,定会给那些人捉住,与其失了贞节,还不如冒险跟鬼打交道。
"她这是绝望之中的异想天开,全没顾及这"鬼"的想法,当下低声道:"
鬼......鬼先生,你让我在这里躲一下好吗?外面有一群恶人,他们......他们
要捉我。"
那声音说道:"那些人是谁?"赵婉雁轻声道:"是......是白虎寨的三
寨主,他姓郭。"那声音沉默一阵,道:"你过来。"赵婉雁听他说话依然
全无生意,虽然令人害怕,可是似乎并无加害之意,当下鼓起勇气,摸着洞
壁走到左边弯洞。黑暗之中,瞧不见任何事物,她不知该往哪边说话,只得
道:"鬼先生,你在哪里?"
话才出口,一道火光隐隐照来,却是郭得贵带人进来查探。赵婉雁藉着
火光,瞄到身旁一个影子,正待转头相视,忽听呼地一声,赵婉雁只觉身边
扫过一片冷气,火光立灭,只听得群贼惊声叫嚷,四下又归于黑暗。
忽听几下沉重的脚步声,正是郭得贵大着胆子走了过来。他双锤交击,
一声砰然巨响在洞中回汤不去,趁着这股气势叫道:"什么妖魔鬼怪,快快
现形,看老子一锤把你......"把你如何,尚未交代分明,赵婉雁忽觉一股吸
力将自己凭空扯退,耳听一股劲风刷然而过,其声如撕布帛,接着便是一声
杀猪般的惨叫,几声沉重的铿啷之声,紧跟着又成了一片恐惧惊叫。
赵婉雁不知所以,正自茫然,忽听那声音在耳畔响起,冷冷地道:"郭
得贵,这招不会要你的命,快快滚了出去。要是你们再来扰我,一个个都杀
了。"群盗听了,无不心惊胆颤,哄闹成了一团,扶着郭得贵落荒而逃。
赵婉雁呆了半晌,待得惊觉群贼已然逃遁,心里一松,支持不住,倚着
洞壁缓缓坐倒。那声音也不再出声。赵婉雁心神稍稳,暗道:"他好像不是
鬼啊,鬼应当是一下子勾走人的魂魄,怎么也会像向大哥他们那样,有什么
武功招式吗?"
她怔怔地出了会儿神,低声道:"谢谢你帮了我,你......你应该不是鬼
罢?"那声音冷冰冰地道:"我是鬼。"赵婉雁听他仍说自己是鬼,不免还
是颇为害怕,轻声道:"可是......可是你能这样跟我说话,是不太像......不
太像鬼啊。你......你是什么样的鬼?"她这话出口,那声音便停了话。过了
半晌,那声音说道:"整个武林只有我一个鬼,黄仲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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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7-5 1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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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楼】
(一百二十二)
洞中之人,正是皇陵派中仅次于龙驭清的高手,明孝陵守陵使黄仲鬼。
他自巾帼庄一战为慕容修、向扬、文渊三人联手击退,更中了文渊一剑
,创伤极钜,退走之后,并不回京城覆命,独自来到山中疗伤。他所修练的
太阴真气,乃是一门极其诡变霸道的内家功夫,攻敌护身,威力均是奇大,
却有一样不利之处,易于调理内伤,但一受外伤,却反较常人难以痊愈。只
是黄仲鬼内外兼修,平日几乎无战不胜,偶受外伤,也甚轻微,唯有此次受
创过甚,不得不觅地藏身休养。
赵婉雁不常与向扬谈到武林中事,对皇陵派所知也不多,不知黄仲鬼是
何等人物,听他这么说,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微笑道:"原来你也是江湖
人物,那么就不是鬼啦。"此时周遭已不若先前阴冷,可是一片黑暗,赵婉
雁颇感不安,低声道:"黄先生,我可以点火么?"黄仲鬼道:"点。"断
音简洁,似乎一个字也不想多说。赵婉雁取出火石,摸黑把郭得贵等人抛下
的几根火把堆在一起,点着了火。
火光一起,洞中冷气突然大盛,火头为之一暗,似乎随时都要熄灭。火
光虽是明灭不定,但赵婉雁心里总算是踏实不少,侧头一看,见黄仲鬼端坐
洞中,脸色阴沉,眼神中空空汤汤,全身染着一股灰气,直如石雕冰像,不
带生人气息。赵婉雁一见之下,心中打了个突,心道:"这人当真还活着么
?他若坚称自己是鬼,只怕我也信了。"
黄仲鬼目光凝视赵婉雁,道:"你孤身一人,夜走深山,所为何来?"
赵婉雁听他这几句质问,虽是冷冷的不带扬顿,但似乎不含恶意,当下
低声道:"我......我本来是住在山下村子里,可是今晚这些盗贼打了过来,
才逃到这里来的。"黄仲鬼听了,沉默半晌,又听他道:"你的样貌衣着,
不会是农家村女。你是何人?"
赵婉雁不愿透露郡主身分,却又不知如何应对,怯怯地踌躇半晌,才道
:"其实,我......我是......是从家里出来找人的。"她说这话之时,悄悄低
下了头,含羞带怯,不好意思对着黄仲鬼说出,举止神态,全是小姑娘的娇
柔模样。黄仲鬼道:"找什么人?"赵婉雁脸上一红,说不出口。
黄仲鬼见她不答,突然右臂一伸,掌中虚抓,内力所至,赵婉雁身不由
主地向前一倾,突觉手腕一紧,左腕已被黄仲鬼五指扣住,不禁惊叫道:"
啊......你......你干什么?"黄仲鬼一言不发,霎时之间,一股冷气自黄仲鬼
手中直透过来,赵婉雁浑身一颤,冻得瑟瑟发抖,只觉天旋地转,脑中一阵
模糊,身子缓缓软倒。
黄仲鬼原是要探她内力虚实,没想到她丝毫不会武艺,身体又这般柔弱
,一试便晕了过去。他收回寒气,再运内力,赵婉雁嘤咛一声,神智慢慢清
醒过来,勉力撑起身子,倚着洞壁,犹自冷得发抖,紧张地看着黄仲鬼,神
情慌乱,低声道:"你......你......" 黄仲鬼道:"我试一试你的武功罢了。你不会武功?"赵婉雁怔怔地摇
了摇头,缩着身体,心里甚是害怕,轻声道:"我不会武功的。"黄仲鬼向
她瞧了一会儿,道:"向大哥是谁?"
赵婉雁一愕,随即想到:"想必是他听到我跟郭得贵说的话了。"思及
向扬,赵婉雁惧意稍减,心中油然升起幸福之感,低声道:"向大哥,他...
...我就是要去找他啊。"黄仲鬼道:"他的武功,相当厉害?"赵婉雁微笑
道:"我不懂这些,也说不上来,可是我觉得是罢。"
黄仲鬼眼神微一闪动,道:"这个人的名字,叫什么?"赵婉雁耳根微
热,迟疑不说。黄仲鬼道:"这人姓向,是不是叫做向扬?"
赵婉雁乍闻此言,大吃一惊,叫道:"啊,你......你怎么会知道?你认
识向大哥?"黄仲鬼道:"认识。"赵婉雁心中怦然,面浮红晕,窘得不知
说些什么,心道:"他认识向大哥,那......是向大哥的朋友吗?可是向大哥
从来没跟我说过他啊。他肯伸出援手救我,应该也不是坏人,可是,可是...
...他到底是什么人?"
黄仲鬼探知赵婉雁将去寻找向扬,心中却另有主意,道:"你说要找向
扬,到哪里去找?"赵婉雁心头正乱成一团,呆了一呆,才低声道:"我们
有约了地方,在那里见面的,只是......只是不知道他在不在。"黄仲鬼道:
"你是他的妻子?"赵婉雁心中一跳,羞得粉脸通红,轻声道:"还......还
不是......"
片刻之间,黄仲鬼心中转过了几个念头,道:"你既然不会武功,这一
路上若遇匪徒,未必能再化险为夷。"赵婉雁低声道:"我知道,可是......
那也没办法啊,我非去见向大哥不可。"黄仲鬼道:"你留在这里,等我疗
伤两日,我送你去跟那向扬相见,如何?"
赵婉雁一怔,道:"你......你送我去找向大哥?"黄仲鬼道:"不错。
"赵婉雁仍是不敢相信,道:"这......这没有理由啊。"黄仲鬼道:"我本
来在此疗伤一毕,便要去找向扬,并非因你之故。"赵婉雁听着,只觉不可
思议,道:"你找向大哥要做什么?"黄仲鬼道:"我自有我的事。"
赵婉雁暗暗端详黄仲鬼,不知该否信任于他,心里犹豫不决,低声道:
"可......可是......我一个女儿家,怎能......跟你同行......"黄仲鬼道:"无
须忧虑,你只要在此等我两天,待我伤愈,自行动身便是。一路上我不会现
身,只是暗中随你前去,无人知觉,你便如一人独行一般。"
赵婉雁虽不知黄仲鬼的身分,但见他轻易逐退郭得贵等人,气势非凡,
料想必是武林中非同凡响的人物,又听他肯顾全自己,心中暗想:"这人如
此厉害,若要对我施以胁迫,我也抵抗不了。听他所言,或许确实不怀歹念
,且信他一次,先见到向大哥再说。"
主意既定,赵婉雁轻轻点头,低声道:"黄先生,你说还要在这里等两
天么?"黄仲鬼道:"不错,过得两天,便可动身。"赵婉雁稍一沉吟,轻
声道:"好吧,我......我就等着,到时候一定要走了喔。"黄仲鬼道:"很
好,两天之后上路,我保你一路平安无事。"手掌轻扬,一股冷气送出,火
焰顿灭,洞中又是漆黑一片。只听黄仲鬼道:"睡罢。"便不再出声。
赵婉雁见他再无动静,定下心来静听,洞中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好
似黑暗中只有自己一人,黄仲鬼已凭空消失一般。
她生来怕羞,本来无论如何,难以答应与一个陌生男子同行,可是黄仲
鬼自始至终,说话举止实无生气,冷得如铁如石,赵婉雁只觉此人十分诡异
,倒不如何排斥,心道:"这人为什么会这样?世上真有这样的人么?他...
...他实在不像活在人间啊。"一时之间,赵婉雁忽起怜悯之意,觉得这个毫
无生息的人心中,定然失去了许多东西,空空洞洞,只余躯壳,心里不禁为
他感到一阵难过。
这一夜就此过去。次日清晨,赵婉雁睡醒过来,胸口微感郁闷,身体有
些燥热。洞中光线甚微,阳光未能直接照进洞中拐弯处,但仍瞧得清周遭。
但见黄仲鬼依然端端正正地盘坐原处,双目紧闭,一动不动,便似冰僵
化石,也不知是睡是醒。
她腹中饥饿,见洞中并无粮食,便走出洞去,左寻右找,在一棵梨树下
捡了几个梨子,回到洞里,见黄仲鬼仍在盘坐,便轻声唤道:"黄先生!"
黄仲鬼睁开眼来,却不回话。赵婉雁将一个梨子递过去,轻声道:"你
还没吃东西罢?"黄仲鬼却不接过,道:"我不吃东西。"又阖上了眼睛。
赵婉雁微微一怔,有些发窘,只得把梨子放在他身前,自己吃了一个。
她在山中无事可做,从早至晚,黄仲鬼什么也没吃,只是闭目端坐,赵
婉雁瞧得无聊,只得随意在山中闲步,更加思念向扬,只盼这两日赶快过去
。
这夜到了三更半夜,赵婉雁正自熟睡,忽然惊醒,只觉周遭冷得厉害, 有如隆冬。黑暗之中,但听黄仲鬼深深呼吸,声如朔风,几下呼吸之后,洞
外传来几声枭啼,接着山中禽鸟纷纷鸣叫,一如前夜。赵婉雁置身洞中,冷
得直打寒战,颤声道:"黄先生,为什么......这样冷?"她不知黄仲鬼功属
至阴,此时正以独门功法运气疗伤,却不能开口吐言。
她裹衣瑟缩,依然奇寒难当,取出火石想要打火,不料答答答连打几下
,只出现半点火光,便即熄灭。赵婉雁本就体弱,此时实在禁受不住,赶紧
跑出洞穴,以避寒气。
一出洞口,只觉峡谷中夜风阵阵,将寒气往下风处吹去。赵婉雁逆风走
去,太阴真气无法随及,便不觉寒冷。夜里秋风本有冷意,但比之洞中阴气
,却是舒服不知多少倍了。
赵婉雁不敢立时回洞,心道:"先等那冷气退了再回去罢。"越往逆风
处走,禽鸣声越是不显,想来未受太阴真气惊吓。
她信步来到一处林地,找了块大石坐下,抬头仰望夜空,听着远处鸟鸣
喧嚣,心中蓦地一阵寂寥,幽幽地叹了口气。
过得一阵,赵婉雁已不觉丝毫寒意,胸口却又觉得有点胀热。赵婉雁微
觉奇怪,心道:"今天一早,也是这般感觉,怎么......会这样?"心中一加
念及,更觉双乳闷得难受。赵婉雁脸颊泛红,明知深山之中人烟罕至,仍紧
张地左右张望,眼见四下无人,亦不见黄仲鬼离洞前来,当下稍稍敞开衣襟
,又环顾四周,这才拉开衣襟,低头看去。她素来娇羞,便对自己的身体也
不常留神多看,这时查看自己的乳房,竟然颇为不好意思,脸上微微发烫。
淡淡的月光之下,双乳白嫩可爱,仍是两个极其漂亮的形状,因为心情
有些紧张,樱红的乳头似欲挺立。
山间凉风习习,吹在她裸露的肌肤上,赵婉雁心中怦然跳动,莫名其妙
地暗自害羞,但仍伸手摸摸胸脯,只觉双乳胀塞,有种说不出的烦躁感觉。
赵婉雁想了一想,登时醒觉:"啊,是这两天没有喂宝宝哺乳,所以才
这样胀胀的?"
赵婉雁能够泌乳,本是白虎所导致,原因虽然难解,但白虎之意,显是
要她代为哺育小白虎。小白虎尚未断奶,平日一天要吸奶数次,赵婉雁也习
以为常,这一天多来未经小白虎吸吮,乳汁却分泌如常,此时已积下不少,
也难怪她乳房胀热,难以宣泄。想到此节,赵婉雁顿觉不知所措,小白虎并
不在此处,便要喂乳,又从何喂起?霎时之间,只急得她俏脸生晕,拉上了
衣襟,眨了眨眼,心中拿不定主意。
忽然之间,她回忆起与向扬缠绵时,向扬曾亲吻她的乳头,把她挑逗得
流出奶水来,自己婉转娇啼,引得向扬亢奋超乎寻常,那一战激烈无比,此
时一想,仍不禁面红耳热,心头狂跳。赵婉雁越想越出神,既感甜蜜,复又
害羞,心道:"向大哥......他那一次真的让我羞死了,可是,真是舒服......
"一只手掌轻轻抚摸了一下乳峰,其上的先端早已在她的绮思之中变得坚挺
红润,娇艳欲滴。
她心如鹿撞,双手按着胸口,想到了一个法子:"不如我也试试看,能
不能自己......自己......把乳汁弄一点出来,说不定会比较舒畅......"想着想
着,双手已轻轻揉了起来,同样雪白无暇的手指和嫩乳互相磨蹭,两点不住
晃动的朱红色格外醒目。虽说如此,有幸观赏如此美景者,眼下却只是她自
身一人,心里不禁有点惆怅。不过她自然绝不希望他人前来窥视,思绪所及
,唯有单指向扬一人罢了。
(一百二十三)
不过这些许的失意也只瞬息之间,很快地,赵婉雁对自己的抚弄已收到
了出色的成效。洁如白雪的胸脯渗出细小的汗珠,隐隐透出绮丽的粉红色泽
,两股温热的气息似乎从心底慢慢涌向乳端,令她浑身酥软,醺醺然,陶陶
然,手指的动作渐趋紊乱,并不自觉地做出拨弄奶头、越界下侵小腹的举止
,不规矩的行径使得赵婉雁无法紧闭樱唇,吐出几声细细的喘息。
"嗯......唔......嗯嗯......"虽然极力压抑,但是赵婉雁却无法管控自身
,越是忍耐,手上的挑逗越是感受得清清楚楚。然而这是她自己的动作,一
切出于本愿,她不管如何羞涩,却也无从制止,手指反而更加恣意搓揉,把
细嫩的乳房弄得型态百出。这般爱抚自己的身体,在赵婉雁还是头一遭,不
意居然感到如此美妙,不由得又羞又慌,脑海里浮现出向扬的身影,迷迷糊
糊地喘着:"向......向大哥......啊、啊......那里......"
她不想坐在冰冷的石头上,一边娇喘,一边扶着旁边的树干站起,幻想
着向扬就在身边,对她施加重重爱抚,想着想着,彷佛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的
男子气息,心里更是沸腾火热。这般幻想,使赵婉雁更加投入于狂乱的情境
中。她背靠树干站着,剧烈地喘着气,把上身衣裳整个解了开来,用手臂、
手掌、手指热烈地抚动双乳。虽然她无法瞧见,清秀的脸上却确实充斥着难
以言喻的情致,一滴滴汗水在她艳丽的胴体上反映着月光,口中不住声吟叫
:"啊......啊啊......向大哥......我......我要......"
到了这个地步,赵婉雁只觉双乳胀热得已达极点,心中的刺激也跟着越
叠越高,十只纤纤玉指着意挤压两团嫩乳,强烈而狂热的快感冲昏了她的理
智,喘声如浪,一波高过一波,双峰红嫩的前端上,出现了一层乳白色的光
泽。赵婉雁失魂落魄地挤着她柔软的双乳,越来越快,越来越急,直至那乳
白色的汁液呼之欲出,终于忍耐不住,叫出了令她羞不可抑的高亢声音──
"啊、啊啊......嗯、嗯、啊!啊啊──"随着颤抖的声音回汤在林间,赵婉
雁全身剧震,两道浓稠的奶水从饱满的乳首飞快地喷了出来,在地上洒出一
大片的白,在一下猛烈的涌出后,洒了几滴,接着缓缓顺着乳房弧线流下。
霎时之间,赵婉雁全身脱力,双手难舍地继续搓揉奶水淋漓的乳房,冒出娇
弱的喘息:"荷......哈啊......哈......啊......"双腿忽觉一软,顺着树干缓缓
坐在地上,股间感到一阵凉意,不知不觉中,已全然湿透了。
赵婉雁喘着气,低下了头,虽然身体酥麻无力,手上依然轻轻抚弄着,
乳汁如流泉般不绝泌出,柔嫩的胸腹上慢慢沾满了白稠的奶水。
随着胸口胀塞消逝,赵婉雁渐渐回过了神,心里既感迷惘,又觉羞赧,
静静感受着玩弄自身的点滴余韵,脸颊又红了起来,轻轻地道:"向大哥,
如果你真的在,可有多好......"
她困倦地靠着树干,虽已排解了乳间不适,可是对向扬的思念之情却又
紧跟着袭上心头,身体不由得一阵火热,想着和向扬亲匿缠绵的种种情状,
心中怦怦直跳,越想越是难以按耐,口边犹带轻喘,一只纤纤素手却已自然
而然地往两腿之间探索过去。
她与向扬虽有几日重聚,但是和韩虚清、任剑清、文渊等人住在客栈之
中,生来见腆的赵婉雁,根本不敢和向扬行床第之事,只是调笑几句,也唯
恐太过大声,被人听见。赵婉雁少女情怀,与向扬的恋情正当如胶似漆之际
,却要受此相思之苦,这时因故动情,又在这无人山林之中,无所顾忌,登
时难以克制,娇喘声中,手指已隔着裙子轻轻抚弄起来。
"呃......嗯......"在来回几次揉动后,赵婉雁的声音稍稍高亢了几分。
她方才耗去了太多精力,放松之后,现下其实颇感疲累,只是情思难舍
,不自主地聊以慰藉罢了。她的私处本已潮湿,这一番刺激下来,更是泉涌
不止,裙子贴着肌肤处,已可见水渍透出。
赵婉雁察觉爱液泛滥过甚之时,已是身如火烧,如欲融化,呻吟不绝,
脸上一片红潮,隔裙挑弄已不足以纾解欲念。她恍惚地将手伸入裙里,仰起
头来,食指指尖迟疑地在花瓣四周徘徊,心中暗想:"向大哥他用手指进来
的时候,是怎么样弄的呢?我......我也可以自己试试看么?"
指甲轻触至下体嫩肤,赵婉雁忽感不安,心道:"可是......万一不小心
弄伤了,我......我可不会处理......"想到这里,赵婉雁举起另一只手至眼前
。赵婉雁身为郡主,平日重些的东西也不必亲个儿拿,一双手柔若无骨,手
指也是修长纤细,看来便是使不出力气。但是她下身秘处,自然又更加娇嫩
百倍,赵婉雁心里一怯,情潮稍舒,手指更不敢轻易探入,收回了手,抿着
嘴,稍掩唇齿间漏出的呢喃之声。
她在乳汁舒泄之后,本来已经得到一阵满足,身体松懈了下来,这时想
了又想,心道:"算了,再怎么说,手指又比不上向大哥的......的......哎,
又何必尽想这些事?"
她心意稍定,匆匆整理好衣装,脸颊犹觉热烫,回想刚才居然做出如此
大胆的行径,不禁羞得难以自处,一颗心跳得比平时快上了不知多少倍。她
悄悄回到洞外,见冷气已歇,便即进了洞里,也不出声,窝在洞中角落,闭
目欲睡,只一会儿,便已沉沉入梦。
朦朦胧胧之间,赵婉雁只觉身体轻飘飘地,如在云端,四周景致变幻不
定,时而为山,时而为水,捉摸不定。虚无缥缈之中,忽然有人自一旁拉住
了她的手,转头一看,正是她数日以来朝思暮想的向扬。
赵婉雁惊喜交集,投在他怀中,叫道:"向大哥,向大哥!"她声音出
口,自己耳中却听不甚清楚,四面八方似乎都空空汤汤地,听不见什么东西
。向扬口唇振动,似乎也在说些什么,赵婉雁却全然听不见。她不以为意,
轻声道:"向大哥,我......我好想你......天天想的都是你......"
她望见向扬的应以激动的神情,却始终听不到向扬的声音。身旁景象不
住转变,忽然变做了两人相遇的赵州桥上。向扬拥着她深吻着,将她按在桥
边栏杆上,脱去了她的衣衫,热烈地爱抚她裸露的胴体。赵婉雁但觉手足无
力,轻声喘息道:"嗯......啊......向......向大哥......我......啊......不行......
真的......受不了......了......啊......"
向扬随即搂住她的腰间,奋力一挺,下身深深插入赵婉雁的私处。赵婉
雁霎时间浑身沸腾,如疑如醉,难抑兴奋,放声呻吟:"啊、啊!"
这一声呻吟,赵婉雁却突然能听得清楚了,眼睛一眨,才发现自己仍在
洞中,天色已明,黄仲鬼仍似一尊石像般闭目打坐。赵婉雁怔了一怔,方知
适才只是南柯一梦。思及梦中情境,赵婉雁不禁面红耳热,心道:"怎......
怎会做这样的梦?哎,是因为昨晚太过分了,才......才会这样么?"
她坐起身来,觉得衣衫湿凉,是为汗水所浸濡,下体却又分外湿润。赵
婉雁感到有异,低头一看,登时羞得双手抚面,险些呼出声来。原来她睡觉
时侧卧屈身,此时腹下股间,衣物裙裳却全是水痕,紧紧贴着肌肤,满是皱
褶,一旁放着一个果皮残缺的梨子。那本来是她昨日吃不完留在洞中的,不
知为何,却变得这般模样。
赵婉雁羞不可抑,怯怯地伸手摸了摸,布料已然湿透。她闻了闻双手,
闻到些许梨子香味,手上还有点滴梨汁,更是羞得不知如何是好,心道:"
难道......难道我做这梦时,不知不觉,竟把梨子拿来......拿来......"一时羞
于多想,又摸了摸裙上已弄湿的部分,心儿蹦蹦直跳,又是羞涩,又是慌乱
,暗想:"这......怎么湿成这样?如果说只是梨子,也未免......未免太离谱
了......"
她正自发窘,忽然想起醒来时那一声吟叫,心中又是一慌:"糟糕,刚
才那样一叫,万一......万一给听见了,那可丢死人了......"想到此处,赵婉
雁转头望向黄仲鬼,见他毫无动静,也不知是否听到了她梦中呓语。赵婉雁
俏脸通红,尴尬莫名,想要出声唤他,看他是睡是醒,却又不敢。
隔了好半晌,赵婉雁怯意稍敛,轻声轻气地道:"黄......黄先生!"一
句话勉强出口,说得甚是艰涩。却见黄仲鬼眼睛睁开,躯体头颈纹丝不动,
只眼珠转了过来,神情僵冷如故。赵婉雁心中怦地一跳,脸上更增赧红,心
中急道:"不好,他......他醒着啊,那他定然听到了。要是......要是他把我
这等举动都看在眼里,那......那可怎么办好?"想到自己辗转呻吟的模样可
能为人所窥,赵婉雁急得几乎要哭了出来,满脸仓皇愧色,真想挖个地洞躲
了进去。
黄仲鬼见她一副忸怩不安的模样,却不再说话,便道:"干什么?"赵
婉雁楞了一下,没料到他忽然冒出这么一句冷冰冰的话,倒有些反应不过来
,怔怔地望着黄仲鬼。黄仲鬼道:"没有事,不要跟我说话。再过一个时辰
,我功行圆满,你便可动身了。"这句话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赵婉雁静静看着黄仲鬼,心中羞急之情登时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重深
深的疑惑,实不知这个男子为何而活,甚至是否还活在世上,但觉此人既无
情感,亦无生人气象,有如一具活死人。她于武林中事几乎一无所知,对黄
仲鬼并不惧怕,此时心中好奇,不禁问道:"黄先生,你......你怎么会这样
呢?你......你好像......真的不太像活人......"
黄仲鬼双眼如机关似地张了开来,灰淡的眼瞳对着赵婉雁,道:"为什
么问这个?"赵婉雁怕他生了见怪之意,连忙道:"对不住,黄先生,我...
...我不是有意的,只是我真的......觉得很奇怪啊。"
黄仲鬼听了,并不言语,眼珠转向身前,不再望着赵婉雁。赵婉雁不明
其意,心中正惴惴不安,忽见黄仲鬼眼光又转了回来,道:"你若真要知道
,必须多等三个时辰,待我聚回真气,才能动身。"赵婉雁惑然不解,心道
:"难道要说上这么久吗?"随口道:"好啊。"
(一百二十四)
黄仲鬼沉默半晌,右手伸出,掌心朝天,说道:"你用手指碰我掌心试
试。"赵婉雁不知他有何用意,依言伸指去触他手掌。一与他掌心接触,只
觉他手掌皮肉宛若坚冰,僵硬异常,赵婉雁身子一抖,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
,连忙缩手,道:"你......你的身子......怎么这样冷?"黄仲鬼道:"我所
修练的'太阴真气',便是这么一门阴寒武功。"
赵婉雁低声道:"练这样的功夫,不难受么?"黄仲鬼冷冷地道:"修
练'太阴真气',确然艰辛,不过使在敌人身上,对方可以比我痛苦百倍,
为了杀我想杀的人,什么武功我也练了。"
赵婉雁听他说这话时,语调冷淡一如平常,不禁心里一寒,轻声道:"
向大哥的武功很好,可是他......他并不随便杀人的。黄先生,你这样子,不
觉得......不大好么?"
黄仲鬼缓缓地道:"我要杀的人,也并不多。最想杀的,至今也还没杀
成。待我武功大成,杀了这个人,也就是我毕命之日,是非善恶,再也与我
无关。"赵婉雁蓦地一惊,道:"为什么?"
黄仲鬼凝望赵婉雁,静静地道:"我问你一句话。你相不相信,人死之
后,会化为鬼魂?"赵婉雁一怔,不知他用意何在,想了一想,道:"小时
后,妈妈曾经说过一些鬼怪故事的,可是......我可真没见过鬼啊。"黄仲鬼
道:"谁都没见过鬼,那么人死之后,也就不能够化成鬼魂,向生前仇人索
命。既然如此,我宁愿在死之前,先变成鬼。"
此时虽已天明,但山洞之中,光线微弱,黄仲鬼几句阴森森的话说出来
,赵婉雁不由得心中害怕,不自禁地向后稍稍挪退,低声道:"我不懂......
这是什么意思?"
只听黄仲鬼说道:"十二年之前,这一个人来到我所住的地方,害死了
一个人。这个人对我而言,就如同向扬对你一样。"赵婉雁身子一晃,心道
:"原来他心爱的人被别人害死了,他是要报仇啊。"
但见黄仲鬼面色冷漠,继续说道:"当时我并不会丝毫武功,这个人的
武功却是深不可测。我没有被他杀死,活了下来,详细的情形,我不必跟你
多说。"说着突然停顿下来,不再说话。
赵婉雁听他说起往事,隐隐感到他遭遇过极大的变故,但黄仲鬼说话不
带丝毫情感,简简单单地说出来,赵婉雁心肠虽软,却也感不到他的难过,
心中反而替他恻然,轻声道:"照你这么说来,你的过去应当是很悲惨的,
为什么你......你好像......一点也不伤痛?"
黄仲鬼道:"从前,我是活在伤痛之中。最早的三年里,我和凡人一样
的哭,仇恨挥之不去。从那一天之后,我拼命想要找到这个人,投入了一个
门派,学习武功,晋升职位,再修练更高的武功,练到最后,我面临了无法
突破的瓶颈。我突然发现,想凭寻常的武功复仇,实在太难了,因为那个人
昔时武功远胜于我。所以,我练了这一门武功。"
说着,黄仲鬼右掌举起,虚空一劈,"飒"地一下尖锐风声响过,洞壁
上现出一道深达三寸的刀痕,正是"太阴刀"的凌厉气劲所为。赵婉雁吃了
一惊,心中突突而跳,轻声道:"这功夫果然好厉害。"黄仲鬼道:"不错
,但是这武功阴寒过甚,有悖天理,练深一层功力,便要损伤自身,前人修
练此功,没有一个活过六年。"赵婉雁更是吃惊,道:"那你......你......"
黄仲鬼道:"我修练太阴真气九年,其实早该死了。开始练功之日,我
改了自己的名字,叫做'仲鬼',原是有此觉悟。"赵婉雁心道:"仲鬼?
那是什么意思?"一想之下,陡然醒悟:"啊,是了,那是人中之鬼,他...
...他根本不顾自己性命了。"想通此节,心里好生不忍,想说些什么,却又
说不出来。
黄仲鬼淡淡地道:"九年之中,我唯一的目的,就是杀了这个人。武功
越深,我越过不惯常人的生活,与其当人,不如当鬼。没有七情六欲羁绊,
武功练得更深,有生之年,才能杀得死他。"赵婉雁轻轻摇头,心道:"这
个样子,不是太苦了么?换做了我,我......我是做不到的。"
她听了黄仲鬼说这一番话,对他不似生人的行径渐渐了解,见他双眼空
洞无神,虽是望着自己,反映出来的却唯有灰暗的色泽。她不自觉地想到了
向扬的双眼,总是神采飞扬,英气流露,即使在与她分离的那一刻,眼神中
也带有不屈的信念,与黄仲鬼一活一死,截然不同,心中不禁百感交集,轻
轻叹了口气。
黄仲鬼道:"干什么?"赵婉雁低声道:"没什么,只是......我......我
......我想你并不需要这样逼迫自己......"黄仲鬼一声不响,身子也丝毫不动
。赵婉雁见他如此,轻声道:"黄先生,你并不是真的想当鬼吧?又何必...
...害得自己伤了身体......"黄仲鬼冷冷地道:"当鬼很好,以黄仲鬼这个身
分留在世上,少了许多无谓的烦扰。"赵婉雁轻轻摇着头,柔声道:"你想
为心爱的人报仇,那不是......不是一种感情么?这就说明了,你还是人啊,
何必要把自己......"
忽然之间,黄仲鬼左手探出,扼住赵婉雁喉咙。赵婉雁才觉愕然,喉间
已发不出声音,只觉气也透不过来,犹如被一个冰冷的铁圈紧紧箍住,只闷
得她满脸通红,想伸手去扳,手脚却使不出半点力道。
她又急又怕,却无从挣扎,脑袋昏昏沉沉,几欲晕去。便在此时,黄仲
鬼缓缓放开了手,赵婉雁身子一软,趴倒在地,一股气逆冲出来,不住咳嗽
,气喘吁吁。
她勉强抬起头来,只见黄仲鬼面罩寒霜,右手紧按胸口,站将起来,道
:"不要多说,你走罢。这三个时辰,也不必等了,我自会在路上跟着你。
我跟着你这件事情,不要对其他人说起。"说着转过身子,缓步走出洞外。
赵婉雁轻轻摸着喉咙,又咳了几声,好不容易稍感舒服,站起身来,黄
仲鬼已然不在洞中。赵婉雁怔怔地出了一阵子神,心道:"他才不是鬼呢,
他只不过是跟自己过不去罢了。要练武功,又何必非变成这样不可?向大哥
、文公子、华姑娘他们都不会这样,陆道长也不会。"转念又想:"向大哥
既然认识他,为什么不帮帮他?嗯,或许他并没有跟向大哥提过吧。等见到
了向大哥,我跟他说了,也好让他帮黄先生想个方法,不要再这样下去了,
活到这样子,不是太可怜了么?"
她主意既定,便也走出洞去,见得阳光普照,山林中四下不见黄仲鬼踪
迹,心想:"黄先生说他会跟着我,那么我走我的便是了。"当下整理了一
下衣服,觅路往山下走去。
她一路走着,虽然时常左右张望,却丝毫没有发觉黄仲鬼的身影。一直
走到山下,耗去了半个多时辰,黄仲鬼依然没有现身。若说他果真暗中跟着
,赵婉雁却也难以断定,疑惑之际,也不再多想,迳往南去。
连续几回都是黄仲鬼跟赵婉雁的剧情,本回算是这部分的一个段落了。
写这部分时,很令我担心的是......赵婉雁、黄仲鬼两个人,一个是说话
慢吞吞、软绵绵,一个是以前几乎不怎么说话的。把这两个角色连写几回,
节奏感恐怕会大大缓慢......相形之下......大概与文渊、小慕容的对话节奏是
天壤之别......:)不过也没办法啦,文章需求......。
(一百二十五)
这一夜的赵州桥边,河水激浪之声澎湃不绝。星月微光之下,一个长衫
青年立于河岸,朝水中不住发掌,掌力沉猛,犹如蛟龙翻江倒海之势,掀起
重重浪花。
向扬和文渊两师兄弟各有所念,当日脱险之后,便与任剑清分三路而行
。文渊动身去寻紫缘、华瑄、小慕容三女,向扬谨记赵婉雁的约定,第二天
便来到赵州桥边,昼夜不离,白日闲步四周,默练"寰宇神通"诀窍,夜里
无人,便将白日所练功法由"九通雷掌"掌法印证,每日练功不辍。
那"寰宇神通"奥妙无穷,实是蕴含无上武学精义的绝代神功,向扬潜
心琢磨,数日下来,融会贯通处还不达半成。他自幼习武,都是进步神速,
这时修练寰宇神通,却迭遭阻难,不免有些沉不住气。练功余暇,想到赵婉
雁的一颦一笑,心中更是思念,只想不顾一切地闯回京城,接出赵婉雁来,
但是转念一想:"婉雁既已与我相约在此,必会来到。我若潜入京城,而婉
雁前来此处,反而会错过了。难道我能让婉雁在这里空等苦候?"想到这里
,信念顿坚,依然留在桥边不去。
这晚练功又遇窒碍,向扬连运真气,却无法依神通诀窍而行,心中突生
烦闷,索性停下内力修练,站在河边,雷掌狂发乱击,藉以发泄一番。
他连发近百掌,体内真气奔腾鼓汤,反而更是心烦意乱,突然大叫一声
,双掌推出,打得河面无数碎浪,身子一纵,到了桥上。
他手撑栏杆,调息平复真气,心中沮丧不堪:"当天与龙腾明交手,我
还将'寰宇神通'的法门应用在九通雷掌之中,怎么,这几天拼命修练,反
而越练越回去了?这样的功力,怎么可能与龙驭清相比?"
向扬低下头去,河中映出一个行单影孤的人来,河水流动,带得那人影
晃汤模糊。向扬凝望河中倒影,喃喃地道:"向扬,向扬!你没见到婉雁,
终究是静不下心来?堂堂男儿,竟然这等消沉,笑死人了。"
他自嘲几句,抬起头来,忽见桥头另一端有两个人影快步而来。夜幕低
垂下,向扬瞧不清那两人面貌,但是两人步伐轻快,却是有武功底子。他悬
念赵婉雁,不愿多管闲事,当下翻身下桥,藏在桥下券洞之中。
那两人越走越近,不久便走到桥上,只听得其中一人说道:"咱们今个
儿代少爷出手,可得小心一点。那丫头武功不怎样,下手可狠得厉害。"另
一人道:"我们一上去,先把她手脚给牢牢捆住,玩一会儿,说几个字,跟
她慢慢耗着,看她能怎么样?"先前那人道:"这也不错。嘿嘿,你这一说
,我可等不及想上她了......"两人说得几句,已过了桥,后面的言语已听不
清楚,只隐隐传来几声狞笑。
向扬藏在桥下,两人的几句对话都听在耳里,心道:"这两个家伙心术
不正,不知要干什么坏事。"他虽然不想在见到赵婉雁前多生事端,但是听
到将有为非作歹之事,以他个性,无论如何不能袖手旁观,当下纵上河岸,
远远随在那两人之后。从背影望将过去,但见两个男子都是身着黄葛衣衫,
无甚特异。
那两人轻功比之向扬颇有不如,向扬悄悄跟踪,两人半点没有发觉。朝
北走出几里路,但见路边有座破败了的庄子,虽多有断壁残垣,但仍可看得
出本来建构委实不小。一个黄衣汉子推开大门,两人先后走了进去。
向扬走上前去,见那门板早已腐朽,关与不关,也无差别,当下跟着闪
入庄里,走过前院。只听屋中一个声音叫了起来,道:"咦!姓康的,你怎
么在这儿?"听声音,正是先前那二人之一。只听一个男子声音笑道:"少
爷受了伤,不能亲自摆布这丫头,我才来代劳啊。马兄,徐兄,你们不也是
么?"那人道:"咱哥儿两是少爷传了话才来的,少爷可没叫你来罢?"另
一人笑道:"徐大哥,康兄这个风流个性嘛,大家都是知道的,也难怪他不
请自来。"那姓康的笑道:"这个小姑娘厉害得很,小弟正愁应付不来,两
位来此接替,正是再好不过了。"忽听轻轻地"啪"一声,接着传出一声女
子"嗯哼"低声呻吟,颇有痛楚之意。
向扬心中大疑,绕到屋侧窗边窥探,一看之下,登时大怒。但见屋中摆
设凌乱,点着几盏油灯,火光之下,照出四个身影。两个是他跟踪而来的黄
衣男子,一个衣衫不整的少女正趴在地上,神色凄楚,发丝散乱,腰身被人
抬起,一人从她身后缓缓抽送,一下一下地轻轻干着,状甚得意,却是皇陵
派的康楚风。
向扬早知康楚风性好渔色,当日巾帼庄之战,杨小鹃中其春药,险些迫
得失身于己,师妹华瑄也曾经被他用笛声迷惑,回想起来,此人实是不可容
赦的淫恶之辈,心下暗骂:"这狗贼在此行恶,既然被我撞见,焉能不除!
"正想冲进屋里,忽听那少女声音微弱地道:"康......康楚风,你可得守信
......"康楚风笑道:"我当然会。嗯,再夹紧一点儿。"说着加重了抽送的
力道,少女凌乱的衣裙不住晃汤,白皙的肌肤到处显露。那少女口中"唔、
唔"地忍耐着,轻轻扭着腰,屁股与康楚风的腿根处不停摩擦,模样极是淫
靡。
见得这般景象,向扬不禁心中起疑,心道:"且慢动手,先看明情况再
说。"
那马广元、徐隼两名男子都是皇陵派的人物,同属龙腾明手下。康楚风
见两人站在一旁,也不好自己一人占着那女子,生怕两人向龙腾明告上一状
,那可不易应付,当下用力送了几下,将那根东西抽了出来,笑道:"马兄
,徐兄,你们还没尝过这小姑娘的味道吧?小弟先让与你们,处理少爷的交
代是正经。"
马广元奇道:"康兄,你尚未完事,难道就此打住了么?"康楚风摸了
摸那少女的屁股,笑道:"二位享受完了,小弟再来补一次便是。"马广元
喔了一声,笑道:"那咱俩可不客气了。"走到那少女面前,笑嘻嘻地道:
"小妞儿果然美得很。徐大哥,你先上还是我先上?"徐隼早就迫不及待,
揩了揩嘴,狞笑道:"我先来试试这娘们滋味如何。"走上前去,将那少女
翻了过来,让她仰躺在地,便要扑上。
那少女正自喘息,突然奋力坐起,拨开遮住眼前的头发,又喘了几声,
低声道:"你......你得......先......先告诉我。"徐隼嘿嘿笑道:"办完了事
,自然会跟你说,又何必急?"
她这一坐起来,向扬才看清楚她的面容。但见那少女眉清目秀,甚是美
貌,体态纤而不弱,在康楚风蹂躏之下,虽然有些憔悴,羞耻的神情中却隐
然带着一股不屈之气,目光灼灼逼人,几乎有点可怕。
康楚风笑道:"等这两位告诉了你练功口诀,我自也会把狂梦鸣之术教
几句给你。在这之前,你该先好好服侍这两位才是。"那少女身子一震,紧
咬下唇,脸上满是羞愤之情,好一阵子,才道:"这次有多少字?"马广元
道:"一人各教四十来字。"少女轻轻点头,低声道:"一人只能一次。你
们要怎么样,随便你们罢。"
徐隼怪笑几声,猛地按倒少女,将她身上少许衣裳全部扯去。那少女毫
不反抗,只是闭起眼睛,观其神情,显是竭力忍耐。马广元松开腰带,掏出
自己的肉棒,嘿嘿笑道:"小妞儿,徐大哥先插你的穴,这嘴可也别闲着,
快来帮我吹一吹。"
少女张开眼睛,见到眼前一根肉红色的东西直挺挺地对着自己,脸庞蒙
上一层羞红,半转过上身,一只手掌若即若离地握住那阳具,微启朱唇,舌
端伸出,舔了舔阳具前端的棱角。马广元浑身一抖,淫笑道:"你的舌头功
夫不错嘛,嘿嘿,也不知道舔过多少男人了?"那少女微一迟疑,继续用舌
头绕着那阳具舔舐,一边在余暇时低声道:"少爷之外......唔唔......一共...
...嘶......啊......有......十一个......"
徐隼将她右腿抬起,绕过自己腰侧,使得她股间阴户完全暴露出来。那
少女下体甚是浓密,幽深的草丛上沾着一点一滴的白浊之物,是康楚风留下
的。徐隼也不注意,下体肉棒在她洞口试戳几下,淫笑道:"你这个小淫穴
被多少人干过,可真的数也数不清了罢?"用力一挺,阳具毫不怜香惜玉地
破门而入。
"啊、啊!"少女发出一阵短促的悲鸣,腰枝上撑,身子极力向后,似
乎承受不住。徐隼一手抬着她的腿,一手用力抓住她的乳房,跟着腰间动作
一齐使劲乱揉,粗暴不堪,少女的乳房渐渐由白变红,娇躯汗水流溢。少女
连声哀叫:"不......这样......嗯、啊!好痛......啊啊!唔,唔!"叫得一阵
,马广元的阳具挺了过来,塞满了她的嘴,顶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恣意逞欲,少女双目含泪,身体不由自主,有时前
后摇摆,有时忽伸忽屈,变成了一件玩物相似。可是少女始终不加抵抗,任
由两人凌辱之余,还主动用手圈弄马广元的阳具,十分卖力。康楚风笑道:
"好淫荡的一个娃儿,只怕你不是想学九转玄功的口诀,只是想有男人天天
这样干你罢?"
此言一出,少女脸色陡变,狠狠瞪了康楚风一眼,可是在两根阳具夹击
之下,少女脸上怒容迅速瓦解,又转为大受欺凌的不堪神情,只是多了几分
不甘和羞愧。马、徐二人看在眼里,更是欲火奋起,四只手到处侵犯少女的
肉体。少女口中含糊地发出唔唔之声,几滴泪水落下地来,却不比下体交媾
处,阳具抽动捣出的蜜汁来得多些。
向扬在屋外看着这一场淫秽的交合,一直难以捉摸这少女的用意,只看
得烦躁不堪,正想破窗而入,一招将康楚风毙于掌底,忽听得"九转玄功"
四字,心头顿时一惊:"九转玄功?这女子从何而学本门内功的口诀?皇陵
派中,应当只有龙驭清父子会这门功夫,可是......这女子为何要学?"
他心中疑窦丛生,极欲弄个明白,当下不再考虑,掌按窗缘,就要将之
震破,冲进去收拾康楚风等三人,忽听背后一个苍老古怪的声音响起,低声
说道:"别急别急!小夥子,这场好戏正精采哪,等戏看完了,我们爷俩儿
再进去接替上阵不迟,难道还怕这小淫娃溜走么?"
向扬大惊,没料到身后无声无息地多了一人,转身一看,但见一个矮小
老头站在面前,秃头白须,身材枯瘦,全身上下似乎没有几两肉,一身破布
衣肮脏不堪,眼光却如锐利如鹰,只是脸上浮着一副色眯眯的神气,一见向
扬转身,离窗边远了些,当即闪身过去,眼睛凑在窗边,专心致志地往里面
看去,一边舔着嘴唇,喉咙不断咽下口水,却不理会向扬了。
(一百二十六)
向扬见这老者神态猥亵,举止怪异,心中大起反感,道:"老丈,请让
开。"那老者不答一字,头也不回,只是盯着屋中三男一女猛瞧,身体不住
晃动。向扬微感奇怪,仔细一看,那老儿一手抵着窗棂,另一只手却伸进了
裤裆里,正前前后后地把弄发泄,胡须掩盖下的嘴唇也古里古怪地扭动着。
忽听那少女一声尖锐哭叫,声极惨痛,只是声音模糊不清,想是嘴里仍
含着马广元的阳具之故。只听得三个男子的笑声纷杂传出,似乎大为得意。
向扬听得心中大怒,心道:"这老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何必理他?"
单掌一竖,说道:"得罪!"掌力向前疾推而去,正是"九通雷掌"中
的一招,虽是对准窗口而发,但是威力波及甚广,那老人倘若不避,背心势
必为掌风所扫。
那老人陡觉身后掌风呼啸大作,瞬时大为吃惊,直跳而起,一跃二丈来
高,骂道:"该死的小毛头,敢暗算你爷爷!"这么一避之下,雷掌掌力已
自他脚底卷过,无阻无碍,一掌将两扇破窗震得飞脱入屋,支离破碎。向扬
不理那老人,顺势冲过窗去,双掌当前划个半圈,真气鼓汤,震开半空中破
碎窗木,已落足屋中,更不打话,一掌向康楚风击去。
屋中四人见到有人闯入,都是一惊,康楚风识得向扬,见他一现身便对
已施以猛招,不由得骇然失色,叫道:"不好!"仓皇之中着地一滚,避过
了向扬雷掌正面威势。不料向扬变招快绝,手掌下沉,顺手抓住康楚风后心
衣服,举臂一振,猛地将康楚风举了起来,朝马广元直摔过去。马广元正陶
醉在凌虐那少女的快感之中,忽见康楚风身躯自侧飞撞而至,一呆之下,慌
忙将肉棒抽离少女口中,正要斜身接下,却已不及,两人撞在一起,双双滚
倒,一滚再滚,砰砰磅磅地滚到墙角,只撞得两人头晕目眩,筋骨如散。
徐隼正恣意奸淫那少女,见到向扬一出手便击倒二人,心中一惊,慌忙
拔离那少女,一手拉着裤子,一手去摸摆在一旁的兵刃,叫道:"你......你
是什么人?敢打扰老子办事......"话没说完,兵器没拿到,向扬上前一掌,
已将他打得飞了出去,摔在一张八仙桌上,顿时将之压垮,晕了过去。
那少女在三人轮番淫虐之下,早已精疲力竭,喘声微弱,肌肤处处可见
男人留下的污浊,此时向扬突施援手,那少女却反而甚为惊惶,提高声音叫
道:"你在干什么?你......你别杀他们!"向扬微微一怔,道:"我并没下
杀手。姑娘,你没事......"那少女抢了他的话头,急叫道:"出去,出去!
谁要你多管闲事?啊、咳......"她只说得几句,却因先前交合太过激烈,一
时提不上气,登时咳嗽起来。
向扬大惑不解,正觉奇怪,却见那老人跟着窜进屋来,笑道:"小夥子
就是毛毛躁躁的。嘿嘿,刚才就跟你说过,这女孩儿是个小淫娃,每天都干
个不停的,你进来打断她做什么?不是扫她的兴么?"
那少女勉强止住咳嗽,面有羞怒之色,叫道:"云老贼,你......你胡说
什么?"那姓云老头笑道:"你要从龙腾明那小子手上学到什么好功夫,那
是千难万难,他老子的武功是挺厉害,自己可还不成气候。嘿嘿嘿,你为了
几句口诀,给这许多人干得死去活来,若非乐在其中,又怎么受得了?"
那少女全身无力,想要拾取衣物遮蔽身体,竟也不可得,只是气喘吁吁
地骂道:"你......你少来胡言乱语,你不过是想骗我跟你......跟你......我死
也不要!"云老者笑道:"我这宝贝是老当益壮,越老越壮,不知插得多少
娃儿欲仙欲死,你何以不要?你只需跟我相好三个晚上,我传你一身本事,
你要报什么仇,都是轻而易举。"那少女身子一颤,低声道:"落到你手里
的女子,不出两天都死尽了,我可还不能死。云非常,你快滚开,别来缠我
!"
那老者云非常步步进逼,面露微笑,突然拉下裤子,叫道:"你瞧,老
夫这宝贝都硬成这样了,你不给我干个五六次,怎么受得了来?"但见他手
握肉茎,既粗且长,一条一条的红筋浮现而出,前头一片白稠。这老儿骨瘦
如柴,年过六旬,那话儿居然粗壮得出奇,比之寻常壮年男子犹为惊人,与
他身形殊不相称。那少女别过脸去,挣扎着向后退缩,颤声叫道:"走开,
走开!"
云非常哈哈大笑,疾扑上前,单手抓出,快捷无伦,眼见那少女无法避
让,不料一抓之下,竟抓了个空。一看之下,却见向扬横抱那少女,立在一
旁,已在她裸身上披了一件外衣。云非常一怔,笑道:"你这小鬼头,也想
来分一杯羹么?来来,放下这娃儿,咱爷俩儿轮番上阵,我干完换你,你干
完换我,这样总公平罢?"向扬神色肃然,道:"这位姑娘甚是可怜,在下
可不允你多加欺凌。"
云非常一愕,脸色陡变,目光透着一股凶狠之意,冷笑道:"小子,在
老夫云非常面前,岂有你逞英雄的余地?"也不拉起裤子,任凭阳具暴露在
外,双掌十指箕张分开,突然啪啪啪互击三下,顿了一顿,又是啪啪啪连拍
三下,如此这般,拍手九下,猛地双掌左右开弓,朝向扬两颊打去。
向扬正不知他搞什么花招,突见两个耳光扇了过来,手法当真快如闪电
,不禁一凛,略一退步,云非常双掌落空,两臂交错之时,突又赶上一步,
这次反手打出,两只手背反打向扬双颊。向扬手中抱人,未能发招反击,当
下再退一步。云飞场四下正反耳光尽数落空,接着又是正打两个耳光,刻不
容缓,紧凑无比。
向扬见他手法相同,出手却越来越快,劲力重重叠叠,前劲未消,后劲
又至,招数看似粗陋,却是十分刚猛,要是被打中一个耳光,脸颊骨骼定然
碎裂,心中暗暗吃惊:"再退两步,只怕再也避不过。这老儿武功非凡,不
知是什么来历?"眼见云非常双掌打到,心念一闪,退步闪避之际,忽然双
手一抛,叫道:"接住!"
云非常见他作势欲掷出少女,心中大喜,双掌直转而下,要顺手抢过少
女。不料向扬脚下一变,"斗枢逆转",身子陡然向左侧过,向扬这一抛变
成了将少女往旁边轻轻托前半尺,忽尔抽出右掌,以左手抱住那少女,右掌
反出一招九通雷掌,来势凌厉生威,比之云非常连环六掌丝毫不慢,一掌印
向他胸口。云非常双掌自下朝外一翻,并成一力向雷掌来势推去,只听一声
大响过去,向扬已藉这交击之力飞退开去,只觉右臂震得隐隐发麻,叫道:
"不奉陪了!"抱着那少女,直奔出屋。
云非常怒道:"哪有这么容易?"正展步欲追,不料他裤子脱了一半,
却又没脱彻底,挂在膝盖边,阻得双脚不易跨出,这一踏步没能赶出。他连
忙拉起裤子,再追出门去,但见夜色空冥,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向扬抱着那少女急奔里许,犹觉气血翻腾,与云非常相拼一掌,内息居
然激汤难平,心下暗惊:"那云非常内功好生了得,要是继续动手,只怕不
易应付。"低头一看,见那少女神色复杂,同时流露了惊讶、疑惑、羞惧,
种种表情,也不知她心中想着什么。
他一路不停,奔回到了赵州桥,见云非常并未追来,当下轻轻放下那少
女。那少女身上只披着一件外衣,怀中一件皱成一团的裙子,掩不住赤裸的
双腿,身上多处肌肤也都没能遮住。向扬不愿多看,转过身去,道:"姑娘
,你先穿上衣服。"
那少女坐在草地上,低声道:"何必穿呢,你都看过了,穿与不穿,也
没什么分别。你......你转回身来。"向扬一听,只得转过身子,但见那少女
将衣服拉在胸前掩盖着,跪坐在草丛中,低声道:"你带我来这里,要干什
么?"向扬一怔,一时倒接不上话。他本来料想是康楚风三人奸淫这少女,
可是一看之下,情况显然不只如此,这少女的反应也殊为特异。只是他见此
情境,这少女被欺凌得太惨,不能不出手相助,帮她逃出云非常之手,也是
理所当然,却说不出个理由来。
那少女呆呆地望着他,见他默默不语,深深叹了口气,道:"你以为这
算救了我,是么?你......你真是多管闲事,我......我这一离开......先前受的
苦都白费了......"说着肩头颤抖,双手抱着头,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向扬心念一动,想起了先前屋中情景,道:"姑娘,你为什么甘愿给这
三人欺侮?真是为了从龙腾明那里得到'九转玄功'的心法么?"
那少女心头一震,拭了拭眼泪,抬头望着向扬,道:"你......你知道这
事?你来看过几次了?"向扬道:"今晚才知。姑娘,你是皇陵派的人?"
那少女摇摇头,口唇一动,似乎要说什么,却又不语。向扬心道:"天
下武功何其多,这姑娘何必定要学这门功夫,更因此糟蹋了自己?她用意何
在,当真不易理解。"只是他心中虽疑,终究事关女子贞操,也不便多问。
正沉思间,忽听那少女低声道:"你出手打了皇陵派的人,又带了我出来,
我......我再也不能回去了,什么武功也学不完啦。"说着单手支额,神情凄
然,眼中一片绝望之色,如欲哭泣。
向扬见她这样伤心,心中奇怪之余,亦觉不忍,蹲下身子,轻声道:"
姑娘,你为什么非学这九转玄功不可?"那少女啜泣不止,断断续续地道:
"你管这干什么?你......你......你帮不了我......"向扬道:"在下曾学过这
门功夫,倘若姑娘能把此事原由说来听听,或许真能帮上一些忙。"
那少女身子一震,睁大了眼看着向扬,道:"你......你会九转玄功?"
向扬点了点头。那少女惊愕地看着向扬,脸色转为苍白,颤声道:"你
是谁?是韩虚清的弟子吗?还是任剑清?"向扬道:"在下向扬,先师华玄
清。"
那少女脸上陡然布满惊骇之意,一只手掩着嘴,颤声道:"你是......向
扬?"向扬见她如此讶异,甚感奇怪,道:"在下便是。"那少女双眼直盯
着他,眼神变得甚是可怕,突然转过身去,双手支地,身子不住颤抖,低声
哭道:"天哪,天啊!"
向扬大感错愕,不知所以,见她裸背相对,不欲多看,微微别开了头,
心中不解:"这姑娘到底是什么人?何以听到我是师傅的弟子,反应会这样
激烈?"
他却不知,这个少女并非因华玄清之名而激动,而是因为听到向扬这个
名字。对她而言,这是杀父仇人的名字,她绝对不会忘记。
这个少女,便是神驼帮帮主骆天胜之女骆金铃。
当日三派合攻巾帼庄之战,骆金铃藉女儿身之便,事前依父亲命令混入
了巾帼庄中,破了庄中许多机关,里外往返,又传递了不少情报,使巾帼庄
几次战阵失利。后来杨小鹃察觉她身分有异,两人交手之下,骆金铃引得杨
小鹃转与狴犴太子过招,一路设计,致使杨小鹃被狴犴太子、康氏兄妹等人
擒获,险些失身。
之后黄仲鬼、石娘子等于后山大战,庄中空虚,骆金铃趁机救出兄长骆
英峰,更寻得地窖机关,反而捉住伤疲交加的凌云霞、杨小鹃,由骆英峰和
神驼帮帮众带到后山,欲以两女为人质施加要胁。不料向扬因此大居劣势之
时,文渊适时赶至,反而将骆天胜打下了万丈悬崖。骆金铃当时仍在庄中探
视,未至后山,也一直没有去认过向扬、文渊面貌。待由兄长口中听得父亲
丧命,骆金铃哀痛不已,决意为父报仇。
骆英峰亲眼见到向、文两人武功高妙,心生怯意,当时便道:"这两人
武功远胜你我,我们神驼帮中好手又已折损大半......不是我不想报仇,但眼
下情况,实是力有不逮。"骆金铃见大哥继任帮主,却意志薄弱,自己武功
又未臻纯熟,心中空怀父仇,一时却也无计可施。
后来龙驭清欲留龙宫派、神驼帮以守卫长陵,骆英峰不敢拂逆龙驭清之
威,只得答允。长陵之中,骆金铃无意间见到龙腾明施展武功,造诣犹在父
亲之上,惊佩之余,忽然心生一念:"这龙腾明与向扬、文渊武功同属一门
,我若能从他身上得到几门武功的心法口诀,加以钻研破绽,日后武功就算
仍不及这两个贼子,却可由此克制他们的功夫,岂非一个极妙的釜底抽薪之
计?"
主意既定,骆金铃便与龙腾明秘密商量,不顾代价,只希望能得到九转
玄功、九通雷掌等高奥武学的秘诀。龙腾明以不得父亲允许,不敢轻言答应
,但是眼见骆金铃容貌动人,声声哀求之下,龙腾明色心引动,亦难拒绝,
当下许下承诺,每日传授骆金铃一些武功口诀,但是她必须委身于己,任其
使唤摆布。
骆金铃本来个性执拗,此时又一心复仇,思量之下,竟答应龙腾明的条
件。破身之夜,未经人事的骆金铃被龙腾明干得死去活来,第二天几乎站也
站不起来。龙腾明见这么个美人儿被自己弄得凄楚堪怜,更是心喜,索性将
她留在长陵地宫之中,每日淫虐取乐,有时也命她与自己属下交欢,自己在
一旁观赏,有时一日之中,骆金铃竟要被奸淫十次以上。
长久下来,骆金铃虽然被折磨得痛苦不堪,但是龙腾明倒也信守承诺,
传了她不少九转玄功心法,只是每日仅传授几十字,不知何日方能传毕。她
怕龙腾明对她生厌,以致不传完整篇心法,是以竭力学习床上花样,以取悦
龙腾明,使他乐此不疲。
前几日龙腾明被向扬一掌震伤,休养疗伤,无力与骆金铃交欢,当下命
马广元等转述心法,骆金铃则需任由这些人逞其淫欲。马广元、徐隼等都是
龙腾明的亲信,不致对外透露玄功心法,何况寥寥数字,于他人亦无用途。
这些人奉命追查任剑清、向扬等人下落,一路上带着骆金铃大加欺凌,
这日将她囚禁在郊野一处废弃宅院,却被向扬带走,康楚风等虽是奉命追查
,反倒全无招架之力。
骆金铃背对向扬,掩面颤抖,不让向扬见到她脸上神情,心中只想:"
他是向扬,杀了父亲的仇人之一!"霎时之间,对向扬施加援手的些许感激
之意消失殆尽,心中萌生杀机,寻思:"他不知道我的身分,不会对我防范
,正是杀他的良机。可是以我现下的武功和体力,如果不能一招杀了他,再
也没有机会......"
她回想和文渊交手的景象,自己全然处于下风,师弟尚且如此,师兄可
想而知,心中又想:"他与云非常交手,还能全身而退,武功实在厉害。若
要杀他,现下不能正面交锋......"
她努力平定心神,喘了口气,一低头,看见自己衣服掉落在地,这才想
起自己身无片缕,心中一动,回头望去,见向扬目光对着他处,并不趁机窥
探自己身体,心中一阵动汤,极力压抑恨意,低声道:"向....向....向少
侠...."语音极轻,几不可闻。
向扬听她呼唤,当下回过头来,见她并未遮掩身体,眼神闪烁不定,脸
色苍白,心中疑惑更甚,却也不便多看,正想伸手捡起她的衣物,骆金铃却
伸出手来,按住他的手背,垂首轻轻摇头。
(一百二十七)
向扬与她手心肌肤接触,顿觉不妥,抽手相避,将骆金铃的衣物拾起,
交到骆金铃手中。骆金铃顺手接过,掩在胸前,却不穿上,强自宁定心情,
低声道:"向少侠,你当真能帮我?"向扬道:"九转玄功是本门武学,在
下学艺未精,自也不能随意传授。姑娘,你有什么难处,不妨说来听听。"
骆金铃心中本已转过几个念头,想要骗得向扬说出九转玄功心法,听向
扬这么一说,又觉不易奏效,略一思索,脸上现出凄然之色,轻声道:"说
是不能说的,你救了我出来,我也不能再回龙腾明身边了。向少侠,你若肯
传我余下的口诀,我....我以后当你的奴婢,任你处置,也是心甘情愿,求
你....求你...."说着朝向扬盈盈下拜,音如哀诉,白嫩的胴体也隐隐透出
柔致的淡红。
向扬脸色陡变,闪在一边,不受她这一拜,正颜道:"姑娘,你不可再
起糟蹋自身的念头,有什么事,非要如此牺牲不可?"骆金铃身子微颤,叹
道:"这事实在是不能说的。向少侠,你....你是嫌弃我身体污秽了,不屑
收我么?"向扬急忙道:"不,姑娘,你别胡思乱想。"骆金铃道:"那是
我样子难看,向少侠看不上眼了?"微微抬头,静静地看着向扬。
夜色朦胧之中,骆金铃一丝不挂地半伏在地,被施暴多次的身体,肌肤
却依然剔透诱人,一丝长发披垂在秀丽的脸庞前,眼中满怀盼望乞怜,如此
神态,又有多少男人能够坐怀不乱?向扬望见,也不禁心头一跳,当下避开
她的目光,道:"姑娘,我救你出来,纯粹出于激愤,别无他意,岂能像那
三人一样侵犯于你?"
骆金铃听他语气坚决,眼光偏也不偏一下,心中念头一闪:"这贼子倒
很能把持得住,若再跟他纠缠,只怕他也不会被我迷惑,还是想法子跟在他
身边,找机会杀了他。"思及此处,骆金铃撑起身来,低声道:"向少侠说
得是,小女子不知轻重,说这等话是多有得罪了,我....我还是走罢,不劳
少侠费心了。"说着缓缓披上衣衫,起身欲行。
向扬见她神情悲凉无助,孤身一个少女,在饱受凌虐之后已是气力微弱
,衣容不整地夜半独行,焉能置之不理,当下站起身来,道:"姑娘,你有
何打算?"骆金铃低声道:"我....我也不知道。我没有了家,什么也没有
了,又能怎么办?"
向扬心想:"且不论这少女是什么人物,她不肯说出自己的困难,那是
她的苦衷,我也不好插手,可是让她这样离开,于心难安。"想了一想,突
然灵光一闪,上前一步,道:"姑娘,你可知道巾帼庄?"
"巾帼庄"三字传入骆金铃耳中,便如三道霹雳响起,骆金铃登时想起
父亲惨亡之厄,心中激愤欲狂,生怕给向扬瞧出神色不对,又恐说话时语气
流露恨意,当即微微侧脸,点了点头,心下暗自惊疑。
向扬并未留心,见她点头,便道:"在下与巾帼庄四位庄主有些交情,
姑娘若无去处,不如由在下代为引荐,让姑娘投入巾帼庄如何?"照他心中
所想,骆金铃身遭不幸,心灵受创,非自己所能体会,也不知从何帮起。巾
帼庄中皆是女子,石娘子又是十分睿智能干,于此环境,定有助于开导骆金
铃走出遭逢凌辱的阴影,当下提了出来。
骆金铃假意作势欲离,本来便是以退为进,要诱得向扬许言相助,好留
在向扬身边,伺机为父报仇,听得向扬此言,实是正中下怀,当下忍住激汤
情绪,轻声道:"巾帼庄是武林正宗,怎能容得我这卑贱女子?"一句话说
出口,脸颊上滑落两行清泪,那是她思及父亲,不由自主地怆然落泪,却更
加深了她极欲表现的脆弱苦涩。
向扬柔声安慰道:"姑娘,你不必这么想,巾帼庄诸位女侠心胸坦荡,
怎会对你有所歧视?姑娘若信得过我,请留在这里几天,我必须等一个人来
到,之后我们便上巾帼庄去。"
骆金铃举手擦了擦眼泪,低声说道:"既然向少侠这么说,任凭少侠做
主就是了。你要等什么人?"向扬心中微微一动,说道:"等一位姑娘。"
骆金铃见他脸上掠过一丝温柔之情,心道:"那定是他的心上人了,听
龙腾明说,他的女人便是靖威王的郡主。他如此看重这女子,那么他并不是
不喜女色之人,要以此引诱他,使他对我松懈,并非不可行。"心及此处,
骆金铃身子微热,暗想:"我的身体早就肮脏不堪了,纵然他是杀父仇人,
只要能因此杀了他,就算再被他占据一次,又有什么关系?有这个机会杀他
,当真再好也没有。"想到复仇有望,骆金铃脸上不由得微露笑容,轻声道
:"很好啊。"向扬见她忽露笑意,还道她取笑自己,也不在意,微微回了
一笑。
当夜骆金铃睡在桥边的凉亭之中,向扬便睡在亭外地上。夜到四更,向
扬突然被一声呼叫惊醒。他一惊起身,一望亭中,不见了骆金铃身影,却听
河边传来几声女子哀鸣。
向扬微微一惊,飞奔过去,只见骆金铃伏在河岸边,身体浸在水里,只
有头露出水面,似乎挣扎着什么。向扬脚下几个起落,到了她身旁,叫道:
"姑娘,怎么了?"一拉她手,正待扶她起身,却见她手臂裸露,再一看,
水面下的身体似乎也没穿衣服,一怔之下,不知该怎么扶她才好。但见她蹙
眉急喘,似乎承受着什么痛苦,当下顾不得避嫌,将她拉上水面。
骆金铃呻吟一声,低声道:"好痛....啊、啊...."身子似乎支持不稳
,向扬一拉之下,便倚在向扬怀中,娇躯赤裸,满身水珠洒在向扬身上,细
细喘气呻吟。
向扬出奇不意,忽然一个裸身少女投入怀中,不由得心中一乱,正要将
她轻轻推开,问明情由,却听骆金铃低声道:"我....我的身体乾净了么?
"向扬心中微怔,道:"什么?"骆金铃轻轻地道:"我在洗澡啊。那些人
把我弄得好脏,我要把身体洗乾净,你看....你看我啊,我的身子....还脏
不脏?"
向扬听她语调幽怨,心中不禁黯然,不忍就此将她推开,却也不敢多看
她的裸体,道:"当然乾净了。姑娘,你先起来,穿好衣服。"骆金铃却紧
紧靠着向扬,柔软潮湿的乳房贴着他的胸膛,弄湿了他的衣襟,低声说道:
"真的乾净了?那么你不会嫌我了罢?"
她这话语气柔婉,若有情意,向扬心中一凛,不加思索,轻轻推开了骆
金铃,道:"姑娘,我...."话还没说完,骆金铃身子一震,叫道:"啊呀
!"左脚一软,便要跌倒。向扬见机得快,急忙又扶住骆金铃。只听骆金铃
低声道:"刚才没有注意,在河里滑了一下,左脚....好像扭伤了,不过不
碍事的。"说着双颊染起一阵淡红,静静地望着向扬。
向扬被她这么一看,不由得心神微荡,但旋即宁定,扶着骆金铃慢慢坐
下,道:"你坐着,我帮你看看。"骆金铃点了点头,浅露娇羞之态,低声
道:"好。"
向扬蹲下身子,道:"失礼了。"双手握住骆金铃左脚脚踝,轻轻运动
内息,在她脚上转了一圈,不觉筋骨有损,便即松手,道:"没什么大碍,
大概只是弄痛了,姑娘可以放心。"说毕,便站了起来,丝毫不向骆金铃偷
看一眼。
骆金铃嗯了一声,微感失望,心想:"这恶贼真沉得住气。"她故意装
作在河中出浴,不慎伤了脚踝,引得向扬过来查看,原是要趁机引诱他对己
冒犯,只要向扬起了色念,亲匿欢好之际,那便是杀他的绝佳良机。不料向
扬不为所动,捡视了她的脚踝,便不再看她,静待她穿上衣物,骆金铃亦无
可奈何,暗想:"一次不成,日后还有机会,就不信你当真忍得住了。"
其实向扬虽然没被骆金铃诱骗,亦非全不动心。骆金铃容貌秀美,体态
丰腴,与纤柔典雅的赵婉雁相比,算得是各擅胜场,向扬几次见到她的裸身
,心中也不能不起绮念。但是他心中既有赵婉雁,便再容不得其他女子,何
况此时他正是苦思赵婉雁,此地更是两人结识定情之处,对她自是倍加思念
珍重,骆金铃一令他心念飘荡,立时警觉,不住对自己告诫:"向扬,你千
万不可胡来!这位姑娘遭遇堪怜,你该当尽力助她才是,若是意图不轨,岂
非禽兽不如?又怎么对得起婉雁?"
两人各有所思,一时寂然无语,桥边仅闻河水潺潺而响。忽然之间,远
方传来一声清啸,由远而近,来得奇快,初闻时似在里许之外,但听啸声如
浪起伏,转瞬间已如近在咫尺,那声音便如响在耳畔一般,发啸者非但内功
不凡,轻功造诣也是极为罕有。奇在那啸声婉转流动,如百鸟成列飞翔,过
空而鸣,虽只一人之音,变化却层出不穷,犹如歌曲,音韵清脆,似是女子
声音。
向扬和骆金铃同时朝啸声来处望去,但见一片金光、一道银光急奔过来
,如飞如飘,彷佛两只飞鸟掠地而来。只是金光平直奔来,银光却曲折游窜
,忽高忽低,不时还小小兜个圈子,却始终不落于金光之后。
(一百二十八)
那金光银光旋风卷叶般奔到近处,向扬和骆金铃顿感眼前光芒夺目,一
霎眼间,金光已自两人眼前一闪而过,隐隐约约见到有个人影藏在光芒之中
,却瞧不清样貌。
金光一过,银光伴着清啸之声随至,刚刚奔过两人所在之地,突然轻飘
飘地一个转折,绕回一个半圆,来到向、骆两人面前,轻灵之极地绕着两人
兜了个圈,一圈之后又是一圈,接连兜了四个圈子,啸声跟着流转自在,音
律宛然,极是悦耳,每绕一圈,便慢下来几分,四圈之后,那银光轻轻巧巧
地落在两人之前,啸声跟着止歇。
向扬初见两道光芒,还不知是怎么回事,这时方才看了清楚,驻足眼前
的却是一个妙龄少女,身材娇小,脸蛋白皙,全身裹在一件银白色的斗篷里
,不知是何质料,黑夜之中显得银光烂然,绚丽出奇,如生夜光。那少女斜
着头打量两人,眼睛一眨一眨,跟着微微一笑,启唇说道:"夜这样深,你
们两位在这里做什么呀?"她吐音清甜,语调动听,彷佛字字皆成音韵,几
字说来,向扬和骆金铃但觉听来难以言谕的舒适,一时居然都没答话。
银衣少女见两人没有回应,正要再说些什么,却见那金光停在数十丈外
,传来一个声音叫道:"师妹,你在干什么?快跟上来,别耽搁了!"听那
声音,似也是个年轻女子,却远为沉静凝重,跟那银衣少女的娇柔口音大相
迳庭。
银衣少女嫣然一笑,道:"等一下有恶人要经过这儿,你们可别被见着
啦,快快先躲起来罢。"说着轻轻挥了挥手,脚下一点,身形飘忽地朝那金
光奔去,口中又吟起清啸。
向扬目送两人远去,心中正觉莫名其妙,忽见远方又是一个人影急奔而
来,却是一个紫衣女子,容貌甚是美丽,经过两人身边时略一停步,道:"
劳驾!刚....刚才可有两个穿着金、银服色的姑娘经过?"说话之间喘息仓
促,似乎是长途奔驰,有点力不从心。
向扬伸手朝银衣少女去处一指。那紫衣女子拱手道:"多谢!"一提真
气,跟着追了上去。
紫衣女子身形尚未远去,接着又有三名少女紧随而至,一穿鹅黄,两穿
翠绿,都是气喘吁吁,追得十分吃力,对向扬、骆金铃望也不望便奔过去,
远远跟在紫衣女子之后去了。
向扬皱眉道:"这事情有点古怪。"骆金铃嗯了一声,心中却比向扬明
白,暗想:"难道是那些人来了?不然,何以会惊动这些女子?"
不多时,又有七八名女子先后赶来,后来的尚见得到前头的,便没人再
停步与向扬说话。再过一会儿,竟有二三十名姑娘一齐奔至,脚步快慢有别
,脸上神情也各有不同,有的愤怒,有的惊惶,也有丝毫不动声色的,可是
最奇怪者,却是人人美貌,竟无一女例外。
算来过去了五六十人之后,才不再有人来到。向扬心道:"那银衣姑娘
说有恶人来到,总不成这些女子个个都是恶人?数十个姑娘夜里赶路,却又
这样零落分散,决无道理。"正自生疑,忽听众女来处又传来阵阵声响,一
听之下,似是金铁交击之声。再一听,那交击之声既繁且急,乃是有人正持
兵刃交手过招。
向扬心道:"正主儿来了。"耳听兵刃交锋之声虽响,却颇有凝滞之意
,心知出手之人中有人内力精深,藏锋不露,另一人却以招数凌厉取胜。黑
夜之中,但见数个黑影渐渐逼近,其中一个青年男子奔在最前头,左右游走
,手中长剑开阖变化,以一人之力对抗后面数人,虽然且战且走,却仍能勉
力支持,将所有敌人的招数尽数接了过去。
向扬见了那青年武功身法,不禁吃了一惊,叫道:"是师弟!"骆金铃
闻言,心中猛地一震,远远望去,果然便似是文渊,心底暗叫不妙:"不好
!那文渊已经知道我的身分,要是给他见着了我,便骗不过向扬。"
她既不愿复仇良机付诸流水,又不能立时动手,旁徨之下,三步并做两
步地躲到桥后,先避开了文渊,再图打算。向扬没注意到她神态有异,只道
她害怕来人凶狠斯斗,躲藏起来反而较好,当下道:"姑娘,你别出来,我
先打发这些家伙。"右掌一圈,提起内劲,大步走上前去,叫道:"师弟,
快过来!"
那单身独斗之人,正是文渊。他以寡击众,本已大为不利,听得向扬呼
叫,不觉大喜,眼下无暇回身,只是叫道:"师兄小心,这些人厉害得紧!"
向扬此时已然看清,围攻文渊的共有五人,两个中年汉子使动大刀,两
个较年轻的男子分持短枪、九节鞭,另有一个矮小老人,头上一根头发也无
,瘦骨棱棱,赤手空拳,招数却最为厉害,双手擒拿拍打,忽指忽掌,进退
诡异,文渊长剑上的守势,一大半倒是用以应付这老者。向扬不加思索,迈
步而前,左足微抬,双掌一分,右掌呼地击向那老者。
这一掌不但蕴藏了"夔龙劲"的功力,向扬多日来苦练的"寰宇神通"
秘诀也不知不觉地融会而入,掌劲若发若收,后劲层层叠叠,浩如大海洪涛
,威力何其惊人?那老人乍逢猛招,却也临危不乱,舍文渊而退步,每退一
步,双掌拍手三下,待得退后三步,向扬掌力已至,那老者双掌一并,内劲
疾吐,一股刚猛巨力迎了上来,威力之强,竟与雷掌平分秋色。两人隔空对
了一掌,各退一步,定睛互望,都吃了一惊,心中都叫了出来:"是这家伙!"
眼前这个枯柴也似的老头,居然便是向扬先前才与之过招的云非常。
文渊得了向扬这一掌之助,情势登时转佳,长剑连进四招"潇湘水云"
妙着,剑上如生轻烟,虚幻不可捉摸,两个使刀大汉同声惨叫,已然中剑,
一前一后地跌倒在地。云非常骂道:"你奶奶的,两个小毛头都来坏爷爷大
事!"左掌抓出,袭向文渊。文渊"蝶梦游"身法一加施展,避了开去,笑
道:"你若是我爷爷,何必骂我奶奶?"云非常呸了一声,骂道:"我若真
是你爷爷,你奶奶自然是个九烹十八火的淫妇,岂不该骂?"文渊微笑道:
"若然如此,该骂的是你。"两人口中对话是针锋相对,手上拆招也没半分
缓了,剑去掌来,快如电光石火,转眼间连过七招。
余下两名男子见云非常斗住向、文两人,竟不上前相助,撇下三人,迳
往前奔。文渊一眼瞄见,剑上晃个虚招,立时抽身而退,急追二人,喝道:
"站住!"长剑如影随形,一振之间分刺两人后背。两人只得回身以兵器相
挡,又跟文渊斗了起来。
向扬心下暗奇:"我还道这五人联手追杀师弟,这么看来,似乎反而是
师弟缠着这几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为让文渊无后顾之忧,双掌连发,
"雷鼓动山川"猛招一出,将云非常追击而至的险恶招式通通接了过去。文
渊和那两人边战边奔,到得桥上,文渊剑法加紧出手,奇幻迭出,剑光吞吐
激扬,忽然连划几个圆圈,汤开了一人的九节鞭守势,中宫直进,将那人一
剑刺翻,摔下桥去,跌入了河中。另一人才刚惊声而叫,文渊左掌反手挥出
,轻灵犹如流水,已将他手上的短枪震飞,顺势抓住那人衣襟,先拉后送,
内劲直震过去,也将他掷入了河中。
云非常暗自吃惊,心道:"这四个不中用的蠢材,败得这么快!两个小
鬼武功甚高,虽然未必胜得了我,可是毕竟麻烦。看来只得先放弃那些美人
儿,重新来过,和老四会合再说。"当下跟向扬虚拆一招,眼光一瞪,突然
后退,双手慢慢互击三下,两只衣袖鼓起阵阵劲风,单看声势,已然威不可
当。
向扬见了他这等模样,不敢怠慢,凝立当地,暗运玄功于掌,静待他这
记猛招,随时准备加以迎击。不料云非常拍手三下之后,膝盖一屈一伸,瘦
小的身子便如弹簧般向后弹出,叫道:"两个乖孙,爷爷下回再陪你们玩!
"双掌跟着推出,既阻向扬追击,又借力飘开数丈,脚一着地,便回身急窜
,当真快如流星逝电,一溜烟奔了开去。
向扬叫道:"师弟,追是不追?"文渊立于桥上,远望云非常遁去,还
剑入鞘,道:"他是往原路逃,追不到那些姑娘了,暂时不必管他了。师兄
,等到赵姑娘了么?"说这句话时,已下桥来到向扬身边。骆金铃本来藏在
桥侧,见他下桥,急忙闪身藏到另一侧去。
向扬道:"还没有。师弟,你不是去找师妹她们,怎地和这老儿斗上了
?那些穿金戴银的姑娘,是些什么人?"文渊脸上微红,似乎甚是尴尬,笑
道:"说来要让师兄见笑了,这原是我多管闲事,可也颇为伤脑筋。师兄,
桥后那位姑娘是何许人?"
骆金铃猛然一惊,心头狂跳,暗道:"不好,他......他还是发现我了,
可怎么办?"只听向扬说道:"那位姑娘我也是才刚认识。姑娘,可以出来
了,这位是我师弟,不是歹人。"后面这几句话,自是对骆金铃所说。骆金
铃缩坐在桥边,将头埋在膝上,拼命压低声音,颤声道:"我....我不要见
别人。向....向少侠,你别逼我。"
向扬暗暗叹息,心道:"这姑娘心里所受创伤,只怕当真不轻。"当下
轻声道:"师弟,这位姑娘身遭不幸,贞节有损,我想你别见她得好。"文
渊当日与骆金铃只有数句交谈,原没熟悉她的声音,何况她此时心情栗栗不
安,与地宫中愤恨激动之情相较,语气更相去甚远,自没认出,听向扬这么
说,也不好多问,便道:"也不要紧。师兄,你见到那两位穿金衣、银衣的
姑娘了?其他还有六十多位姑娘,都平安么?"
向扬道:"穿着金衣、银衣的,是见到了,其他的也有穿紫,也有穿黄
,五六十个是有,是不是你说的全部,我就不得而知了。师弟,看来你也还
没找到师妹、紫缘姑娘、慕容姑娘她们,却跟这些姑娘走上一路,到底是何
居心?"说着微微一笑,意在调侃。文渊拍了拍头,无奈地笑了笑,道:"
师兄取笑了,这些姑娘险些给云非常那群恶人一网打尽,我是自不量力强出
头,差点成了替死鬼,若是师兄不在这里,此时怕不早已魂归西天。"
这话一出,向扬不禁好生疑惑,道:"师弟,你这话有些古怪了,那云
非常我曾与他交手,虽然极是厉害,也未必定能致你于死地,那穿着金衣银
衣的两位姑娘,武功似也十分了得,若是你们这许多人一齐联手,这五人岂
能逼得你如此凶险?"文渊道:"假若只有云非常一人,是能应付得来,可
是却没这么单纯。师兄,你知道这云非常的来历么?"向扬道:"这老儿武
功是刚猛正大的路子,可是带着几分邪气,似是正邪兼修,各有所长,可没
听过他的名号。"
文渊道:"我本来也不知,后来听这些姑娘说了,这才长了见识,这云
非常另有三名结拜兄弟,他排名第二,排名第三的已经死在长陵地宫之中,
就是那唐非道。"
向扬同时听得"云非常""唐非道"两个名字,心中陡然雪亮,道:"
啊,是了,这老头是定是武林'四非人'之一。我但闻其号,却不知道这四
人的名字,想不到竟是此人!"
文渊点点头,道:"师兄原来也听过这人的事,那么我说起这些天来的
事,也简单些了。"接着和向扬坐在桥上,说出一番话来。
(一百二十九)
自与向扬、任剑清分道而行之后,文渊四处游探,欲寻紫缘、小慕容、
华瑄三人,可是京城内外固然遍寻不着,又不知该往何方。文渊心道:"有
小茵照料,紫缘跟师妹该不会有什么麻烦,只盼她们别遇到皇陵派的高手。
可该到哪里去找她们才好?"
他心中挂念三女,既然无从找起,索性四下乱走,到得有城镇处,便留
神找人打听。一连问了七八人,都是不得下落。文渊也不沮丧,续往前行,
又问了两三人,依然全无消息。眼见天色渐渐昏暗,听得街边客店传出阵阵
跑堂吆喝声,心念一转:"紫缘不会武功,小茵和师妹定然不会让她露宿野
外,她们倘若平安无事,或许已找了客栈歇息,我不如由此打探。"
想着想着,一只脚已不自觉地踏入客栈门槛,一个店小二上来招呼他坐
下。文渊腹中也有些饿了,便自点了碗面,待那小二端上来时,问道:"小
二哥,在下向你打听几个人,今天店里,可有三位美貌姑娘一齐来过?"
那店小二口一咧,笑道:"今个儿咱店里客人不少,从早到晚,别说三
个姑娘,三十个姑娘也来过哪。"文渊道:"不是这么着,我是说一起来的
。嗯,这三个姑娘都很年轻,一个穿紫衣,一个穿淡红,年纪最小的一个穿
的是青色布衫。"他说了紫缘、小慕容、华瑄所穿的服色,邻桌突然射来四
道目光,却是两个年轻女子,一个神情诧异,另一个脸含怒意。
店小二眼珠一转,笑道:"好像是有的,不过没有穿红衣裳的,有两个
穿绿衣服的便是。公子爷,你没来由地打听人家闺女做什么?"文渊一听,
精神陡振,大喜若狂,对旁桌两女的眼色也没怎么在意,拉住店小二的手,
叫道:"当真?她们......她们上哪儿去了?"店小二耸耸肩,道:"前一个
时辰,早就走啦。"文渊追问:"往哪儿走了?"心中暗想:"小茵改穿青
衣了么?嗯,或许她为了躲避皇陵派追兵,做了改装也未可知。"
那店小二道:"这三个姑娘出了店门,我便见不着了,又怎么知道往哪
里去了?"他眼见文渊神情迫切,心中好奇,又道:"公子爷,这三个姑娘
是你什么人?这等齐整标致的人物,可当真罕见的很哪!"文渊微微一怔,
心觉回答三个都是自己的伴侣,未免令人难以置信,心念一转,便道:"是
我家中的姊妹。"心想:"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紫缘、小茵跟师
妹这么亲,'一家之内,皆姊妹也',似乎也还称得上顺理成章。"
店小二似乎有些惊奇,朝文渊上下打量,笑道:"公子爷相貌这等俊俏
,有这样美的姊妹,倒也相称......"话才说着,文渊邻桌的两个姑娘中,一
个穿着黄衣裳的倏然离座起身,指着文渊骂道:"你这淫贼,外表人模人样
的,怎地说话这等不要脸!"
那姑娘一骂出口,客店中不少人转过头来观望。另一个年纪稍长的蓝衫
姑娘急忙拉住那黄衣女子,低声道:"别惹事。"那黄衣姑娘一顿脚,怒道
:"是谁惹事?你听这......这人说的,这样不乾不净。"
文渊甚感愕然,向那两女拱手为礼,道:"这位姑娘,何出此言?在下
言行何处失当,尚祈指教。"那黄衣姑娘怒道:"好啊,你还会装蒜。你说
我们的......"话还没说完,旁边那蓝衣姑娘一拉她手,示意不可多说,自己
对着文渊说道:"阁下打听那三位姑娘的下落,有何用意?"文渊见这蓝衣
女子言语虽较平和,神色却也颇有敌意,心中隐隐觉得不妥,但仍斯斯文文
地作了个揖,道:"这三位都是在下的家人,只因路上走散了,是以急于寻
她们回去。"
那黄衣姑娘脾气甚是急躁,听文渊这么一说,突然冲上一步,叫道:"
姊姊,你听他这样胡说!我......我可不管了,非教训他不可。"语音甫落,
那姑娘身形错动,一晃之间便来到文渊面前,左掌护身,右手拇、食、中三
指并起,疾点文渊"肩贞穴"。
这一下手法迅捷俐落,出招姿势更是美妙绝伦,文渊见她右手点来,左
手暗暗蓄势,知道对方暗伏后着,心道:"这位姑娘当真奇怪,没来由的,
怎么说动手便动手?"他不愿平白无故地伤人,见那姑娘指法精奇,亦不能
不加理会,当下左手一翻,衣袖抖处,已拂在那黄衣姑娘右手手腕之上。那
姑娘手腕一麻,招数再难寸进,吃惊之下,左掌三指迅速并拢,旋即戳出,
便如鸟喙一啄,轻快巧妙,招数虽是一前一后,却是连环一气,的是高招。
文渊左袖回而右拂,内力激发,袖风拂扫之下,立即消去了这一招的劲
力,五指一并,已隔着那姑娘衣袖扣住她的脉门,微微一笑。黄衣姑娘脉门
受制,全身内力已提不上来,脸色登时大为苍白,惊声叫道:"你......你干
什么?"
文渊见她神情变的惊恐异常,还没明白过来,那蓝衣姑娘忽地纵身上前
,喝道:"放开她!"双手连戳连点,武功路数与那黄衣姑娘同出一辙,指
上内力却更为强劲。文渊见她本来尚称端静,此时表情却颇有惊急之意,出
手所指,又全是人身命门大穴,不禁眉头一皱,心想:"这两位姑娘何以一
上来便是拼命招数?"此时不及细想,右手微抬,运起"蝶梦游"法诀,五
指犹如抚琴鼓瑟,轻弹轻挑,柔劲所至,将蓝衣姑娘手上招式尽数卸去。
蓝衣姑娘这几招实是竭尽权力的抢攻,居然被对方一只手便轻而易举的
破解,登时面无血色,跃开几步,颤声道:"你......你......"
文渊左手一松,放开了黄衣姑娘,身子飘然退开数尺,道:"两位姑娘
,在下可是说错了什么,致使两位如此气恼?'人患不知其过',还请两位
赐教,若在下确然言行有失,自当向两位陪罪,否则'既知之不能改,是无
勇也'。"
黄衣姑娘既得自由,立时纵回蓝衣姑娘身旁,脸上犹似惊魂未定,一咬
牙,低声道:"姊姊,这淫贼厉害,我把他缠住,你快去找掌门师姐来对付
他。"蓝衣姑娘强定心神,道:"不,你先走,我可以拖得久些。"对于文
渊所说,居然没怎么听在耳里。
文渊听得莫名其妙,说道:"在下实无意与两位动手。两位若是要走,
我又岂敢阻拦?这事只怕是误会了。"
黄衣姑娘怒道:"误会什么?你刚才说要带......那......那三位姑娘回家
,那不是居心险恶么?淫贼,我们姊妹武功是不如你,可是既有我们云霄派
在此,说什么也不许你恣意逞凶!"
文渊微微一怔,说道:"云霄派?"心中暗暗思索:"那是什么门派?
中原武林,似乎没听说过这么个门派。"蓝衣姑娘脸色一变,拉着黄衣姑娘
往店外冲出,叫道:"别多说了,快走!"奔到门边,见文渊并不追来,心
中惊疑不定,推着黄衣姑娘出门,眼见文渊仍无动静,便一步一步、谨慎戒
备地倒退出去,似乎文渊一走上前,便要拼命一般。
文渊正自推敲她这几句话是什么涵义,突然一想:"啊呀,是了!定是
紫缘她们在路上遇到了见色起意的恶徒,小茵跟师妹抵挡不住,遇到那'云
霄派'的门人相助,这才脱险。这两位姑娘,定是云霄派的人了,她们只道
我也是意图不轨,这才骂我是淫贼了。自蓝灵玉姑娘以来,倒是没其他人这
样骂过我了。"想到这里,文渊顿有恍然大悟之感,跟着心中一喜,心道:
"如此说来,这两位姑娘定然也见过紫缘她们了,说不定也知道她们现在下
落。"
眼见两女便要离去,文渊当下疾赶上前,拱手道:"两位姑娘,且请留
步!"那两个黄衣、蓝衣姑娘见他接近,立时双掌运劲,脸上满是戒惧之意
,准备随时拼命一击。文渊不愿再起争斗,只是微笑道:"这事情说也说不
分明,总之在下决无非分之想,不是两位所想的那样。不如请两位带在下去
见那三位姑娘,由这三位姑娘解释,那便清清楚楚了。"
两个姑娘互相对望,心中犹豫不定,均想:"难道他们当真认识?这可
奇了,我可从没听说过啊。他始终不露出狰狞面目,多半另有图谋。他要跟
来,倒是一个好机会。如果他确非恶徒,自然最好,否则便可让掌门师姐出
手制裁他,加上同门数十人,难道他还能敌得过?"
两女交换一个眼神,点了点头,蓝衣姑娘便道:"好,我们带你去见那
三位姑娘。话先说在前头,要是她们不认你,我们可手下不留情了。"以她
们两人之力,自然谈不上"手下不留情"二字,此自是指云霄派数十人齐上
,以多胜少之局而言。文渊见两女神色依然警戒,也不在意,微笑道:"好
,就是这么着。"当下掏出几块碎银,随手交给店小二,道:"这便走罢!
"他悬念三女,此时既知行踪,便是一时一刻也不愿耽搁。
两女更不打话,并肩奔出客店,朝镇外而去。文渊先前与两女交手,只
觉她们内力平平,此时见两女脚步轻快,犹如飞鸟掠地,毫无滞涩,轻功造
诣之佳,远胜过一般有此内力修为之人,不禁暗暗称奇:"这云霄派的轻功
,当真是武林一绝。"他提起真气,使开"御风行"身法,身如风岚吹送,
看似徐缓,实则轻捷,不即不离地跟在二女之后。
两名姑娘见他轻功如此佳妙,仿若足不点地一般,心中不由得惊佩交加
,心想:"这人武功当真了得,以这份轻功来说,只怕唯有前三位师姐才可
比得上。"对文渊的忌惮,却又更深一层。
三人两前一后,过不多时,来到一处葱绿的山谷,两女加快步伐,闪入
树林之中,文渊飘然跟入。一入林中,文渊便见两棵柏树上分别坐着一个红
衫女子,见到文渊随着两女过来,脸上流露出极为诧异的神气来。
到得林中深处,两女先后停步,蓝衣少女抬起头来,突然"多多加加"
地轻轻叫了几声,仿如鸟鸣。
忽然之间,林中到处传出鸟鸣,也有黄莺,也有云雀,各式各样,好听
已极,许多大小鸟儿随之飞入林中。仔细一看,有的确实是鸟,有许多却是
年轻姑娘,每一个都是身法敏捷,或立于树端高枝,或坐在树下草丛。文渊
游目四望,至少也有六七十个年轻女子,服色多采多姿,令人目不暇给。陡
然间出现这么多女子围在四周,文渊微感不知所措,心道:"难道这云霄派
便如巾帼庄一样,全部都是姑娘家么?"
那黄衣、蓝衣少女闪入人群中,带了三个身影出来。蓝衣少女道:"这
位公子,请你看看,这三位便是你的姊妹么?"
文渊看了,心中一惊,既觉错愕,复又失望。这三个姑娘一穿紫,二穿
绿,便如那店小二所说一般。那紫衣女子约莫二十来岁,身材在女子中算得
稍显高挑,一张瓜子脸极是纤秀,双瞳深邃如水,静若清潭,身上披着一件
紫色斗篷,绮丽之中,更带着三分神秘。另外两个姑娘看来都是十六七岁,
相貌却是一模一样,容颜俏丽,在那紫衣女郎身边,身材显得十分娇小,一
身翠绿衣衫,两人腰带上各系着一枚圆形玉佩,只是一在腰左,一在腰右。
这三个姑娘如此美丽容貌,世上确是少有。可是她们却不是紫缘、小慕
容、华瑄中任何一人。文渊一时呆了,这才知道那店小二所指,乃是眼前这
三个姑娘,至于紫缘她们,可不知究竟在什么地方了。想到这里,文渊不禁
长声浩叹,失望之余,几乎想大哭出来。
他叹息一出,紫衣女郎微微皱眉,在那蓝衣姑娘耳边问了几句话,蓝衣
姑娘低声回答。紫衣女郎听了,脸色微变,轻轻哼了一声,隐隐存有气恼之
意。穿黄、蓝两色的姑娘匆匆退入群女之中,脸上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表情
。
(一百三十)
但见那紫衣女郎走上前来,来到文渊面前两丈多远,道:"你是什么人
,胆敢出言戏弄本派弟子?"
文渊见那女郎脸色不善,自觉虽在嗟叹之余,也不该失了礼数,当下朝
着诸女团团一揖,道:"在下文渊,一介默默无名之辈,岂敢对各位姑娘不
敬?这事实在......唉,当真对不住,是我疏忽大意,弄错了人。吕氏春秋有
云:'得言不可以不察',又说'辞多类非而是,多类是而非,是非之经,
不可不分',青衣红衣,本是不同,若非我自己曲解语意,也不会闹这个笑
话,如礼记曰:'差若毫厘,谬以千里'。唉,说来说去,总是我的疏失,
对两位姑娘得罪之处,尚祈海涵,多多见谅。"
他没能见到紫缘三人,希望落空之下,心情本已懊丧,这几句话说得垂
头丧气,没精打采,除了那穿蓝衣、黄衣的两个女子,其他诸女又怎知那店
小二同他说了什么?这一番引经据典下来,语气又是感伤,又是抱歉,旁人
大多听得莫名其妙,不少年轻女子觉得好玩,更是纷纷抿嘴而笑。
紫衣女郎虽没听得十分明白,但见他神态诚恳,倒是不假,心中暗暗纳
闷:"这人看来倒不像那群恶人的党羽,难道真是误会?"
那两名面貌相同的绿衣少女站在紫衣女郎身后,左边那少女忽然朝右轻
声道:"他后面说什么?'吕氏春秋有云'什么的,我听不懂啊。"右边那
少女抿嘴略加沉思,侧头低声回道:"那个'云'字呢,意思就是'说',
他那句话嘛,就是有个叫吕氏春秋的人,说了下面那一串话。"左边那少女
睁大了眼睛,低声道:"这个人姓吕么?可是他的名字怎么会是四个字?那
他的名岂不是有三个字?"
右边那少女道:"那也未必,假如他复姓吕氏,双名春秋,那就顺理成
章了,就好像掌门师姐复姓呼延,要是她不取单名,那名字也可以有四个字
。"左边那少女道:"还是很奇怪啊,我听过复姓呼延,可还没听过复姓吕
氏的,你说有谁姓这个复姓的啊?"右边那少女道:"有啊,这个叫吕氏春
秋的人,就是复姓吕氏罗。"
她们两人非但面貌相同,说话的语调声音也是全无二致,同样的清脆柔
嫩,这几句轻声对话,好似独个一人自问自答一般。文渊见她们神情一本正
经,却说得乱七八糟,心下不禁好笑,说道:"两位姑娘,吕氏春秋不是人
,是一本书。"两名少女一齐回过头来,状甚疑惑,右边的少女说道:"当
真?我只知道书有书名,可不知道书还有姓的呢。"左边那少女道:"是啊
,我也没听说过。喂,你这话可不是骗我们么?"两女说着,都微微斜着头
,两双骨溜溜的大眼睛凝望着文渊,姿势神貌一模一样,便如一面镜子在中
间照映出来。
文渊强忍着笑,道:"书当然没有姓了。普天之下,怕也没有'吕氏'
这个复姓。"左边那少女道:"没有吕氏这个复姓?你又怎么知道了?"右
边那少女道:"世上这么多姓名,你总不可能全部听过。"紫衣女郎微微皱
眉,说道:"涵碧、蕴青,别胡闹。"两名少女却似不闻,左边那少女道:
"我们两个都说有,你却说没有,有什么凭证?"右边那少女又道:"要是
没有凭证,那么你空口说白话,还是该有吕氏这个复姓了。"
她们两人本来互相对答,这时转而与文渊说话,两人话声此起彼落,搭
配得丝丝入扣,跟一个人说话殊无分别,文渊惊奇之余,又感有趣,心想这
么胡扯下去没完没了,当即拱手微笑道:"在下才疏学浅,也许世间当真有
吕氏此一复姓,只是我不知道罢了。两位姑娘心思奇巧,发前人所未见,实
乃难得,可谓举一隅而以三隅反,佩服佩服,在下自叹不如。"
两名绿衣少女心中甚喜,同时微笑还礼,都道:"不敢,不敢!"脸上
神情天真雀跃,笑颜逐开,像是刚得了什么漂亮的衣服或新奇的玩物一般。
文渊见这两个少女纯朴可爱,不通世事,心中一动,想到了华瑄,暗想
:"要是师妹在此,她们三人年纪相若,定然谈得投机。师妹,你们可又在
哪里?"
只见左边那少女靠到紫衣女郎身边,轻声道:"秦师姐,我看这人不像
坏人,他也道歉过啦,我们别为难他了,好不好?"右边那少女也靠了过去
,悄声道:"是啊,秦师姐,你看他说话这么和气,轻功又好,人又这样英
俊,定然不会是坏人,依我看,还是大大的好人。"两名少女说完,仰头瞧
着紫衣女郎,眼中闪烁光采,一派等她出言应允的神情。
紫衣女郎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轻声斥道:"别胡说八道。说话和气、
轻功好、相貌英俊就算是好人,那还得了?"她踏上一步,朝文渊微一拱手
,道:"得罪,请教这位文公子师承何派?"口气已缓和了许多。文渊道:
"先师姓华,辞世已久,并无门派之称。方才听两位姑娘所言,姑娘可是姓
秦?"那紫衣女郎点点头,道:"我是云霄派西宗秦盼影。这两位师妹姓柳
,在这儿的,都是本派西宗的弟子。"文渊道:"幸会,幸会。"心里寻思
:"云霄派究竟是个什么样的门派?这么多女弟子齐聚一地,倒是古怪。"
秦盼影道:"我们千里迢迢来到中土,本是要和一群恶人对头周旋一番
。带你来此的两位师妹想是过于敏感,误认你是与他们一夥的,言语之中或
有失敬,小女子代她们谢罪了。"说着盈盈躬身。文渊急忙还礼,道:"秦
姑娘言重了,在下寻人心切,致有此疏失,两位姑娘实无罪过。"
秦盼影见他态度恭谨,不似作伪,不觉微微一笑,心想:"这人倒有点
呆气。看他这样子,也真不像寇非天、程太昊那夥人。"当下道:"既是一
场误会,公子也不必在意......"正想说些什么好让文渊离去,化解了这场误
解,忽听一声长唳横空而过,清越之中,更有一股莫名威势。林间众女脸色
顿时一变,本来有许多坐在树上、站在石上的姑娘,这时纷纷跳下地来站好
,脸色大为肃穆。秦盼影也停了话头,回身对着林间深处。
忽见一片金光自林中飞扬而出,璀璨夺目,光芒所聚之状,犹如飞鸟,
金光笼罩之下,彷佛一只金色凤凰临空而降,云霄派众女子自秦盼影以下,
个个都望向那金光所至。文渊只感金芒炫目,眼睛微闭之下,隐约见到其中
是个人影,身形苗条纤细,高挑身材,似是女子,心中一动:"瞧这声势,
这位多半是她们口中的掌门师姐了?"
那金光飞掠而至,奇快难言,才刚来到,但见金光一卷,一瞬间已然停
下,立在秦盼影身前。众女齐道:"师姐!"
但见那团金光中之人确是女子,望之似是二十来岁,脸庞晶莹雪白,双
唇一点朱红,容姿极是美艳,只是神色冷冷淡淡,当真是冰山美人,不容侵
犯。她身披金色斗篷,灿烂异常,双手叉在胸前,两只皓白如玉的手腕上,
各自戴着一圈黄金镯子,金光闪闪。
这美艳女郎如一阵风般掠进林子,虽已站定,金色斗篷仍在身后微微飘
扬,尚未落下,诸女环绕拱卫,真如凤凰展翅,百鸟觐见,威仪难以名状。
唯有秦盼影立在她身旁,受风所拂,发丝随一身紫衫轻轻飘动,另有一
番美丽姿态,有若一只紫彩鸾鸟,迎风轻舞,两女互相辉映。
那金衣女郎冷冷地朝文渊一瞥,侧头说道:"秦师妹,你是要放过了这
人么?"秦盼影一怔,道:"这本是一场误会,文公子并非那群贼人的同夥
啊。"金衣女郎道:"你怎么知道?世上人心叵侧,若要作戏,自会作得似
模似样。"说着斜睨文渊,唇边微动,似乎要哼了一声出来。
文渊本来问心无愧,也不在意,上前拱手为礼,道:"这位姑娘,可是
呼延姑娘?"那金衣女郎望了他一眼,道:"是便怎样?"
那两个姓柳的绿衣少女中走上一人,笑道:"文公子,我看你根本不知
道我们云霄派有些什么人。你刚刚听我们说话,才知道掌门师姐复姓呼延,
可是她的名字你就不知道啦。"另一人跟着上前,微笑道:"我们姊妹的名
字,你都听到了,可你也弄不清谁是谁罢?"文渊见这两名少女活泼可爱,
言语机伶,心中大有好感,微笑道:"两位姑娘长得一模一样,我可真认不
出来。"
一名绿衣少女跳将过来,笑道:"反正你不认识我们云霄派的人,我给
你引见一下。"另一少女跟着过来,笑道:"文公子也不算认识我们,当然
就先引见我们自己,世上可没有一个不认识的人帮自己引见不认识的人的道
理,是不是啊?"她这几句话像绕口令一般,却又口齿清晰,许多年少姑娘
又纷纷抿嘴微笑。
文渊道:"嗯,听秦姑娘所言,两位的芳名是涵碧、蕴青罢?"那少女
眼睛一眨一眨,笑道:"是啊,不过谁是涵碧,谁是蕴青,你知道么?要不
猜上一猜?"
文渊眼光一扫,见那金衣女郎脸色如罩寒霜,秦盼影神情尴尬,心想:
"跟这两位小姑娘如此说笑,毕竟不妥。"当下微笑道:"反正猜也猜不到
,两位但请直言。"另一个绿衣少女嫣然而笑,道:"你不猜也由得你,跟
你说罢。我的名字是涵碧,"举手朝另一少女一指,道:"她当然就是蕴青
了,我们是孪生姊妹。不过妈妈说我们同时出生,所以不分大小。"文渊微
笑道:"原来如此。"他略一低头,见两女腰间玉佩的形状大小全然相仿,
同样翠绿欲滴,只是柳涵碧的玉佩系在腰带左侧,柳蕴青的玉佩则系在腰带
右边,除此之外,两女形貌服饰全无不同。
柳蕴青嘻嘻一笑,微微转身,半朝金衣女郎,道:"我们的名字你知道
啦,现下我给你引见我们掌门师姐。她的名字叫呼延凤,外号叫'金翼凤凰
',在云霄派西宗里,武功最高,相貌最美。文公子,掌门师姐的武功你还
没看到,不过人是真的最美,你说是不是?"
忽见呼延凤双眉一扬,怒道:"蕴青,别胡闹了,你跟涵碧成天这样调
皮,像什么话?再不给我安静下来,明天你们都回比翼宫去,别跟大家走了
。"她疾言厉色地怒骂出来,柳氏姊妹同时避过头去,伸伸舌头。柳涵碧悄
声道:"掌门师姐脾气很大,你说话可要小心啦。秦师姐也有个外号,叫' 天
宫紫鸾'。"
文渊一望秦盼影的紫衣,心道:"这外号自是从这紫色衣裳来的了。"
说道:"两位姑娘也有外号么?"柳蕴青笑道:"我们的外号是两人一
起,合称叫做'镜里翡翠'。文公子,你的外号是什么?"文渊笑道:"在
下名不见经传,武林上没我的外号。"向柳涵碧、柳蕴青望了一望,心道:
"镜里翡翠?嗯,是了,这两位姑娘如此相似,可不就像镜里镜外的一对小
翡翠鸟儿?这称号可有趣得很。"
呼延凤缓步上前,沉声道:"涵碧,蕴青,你们退开!"双手分扬,两
股劲力左右拂出,柳涵碧、柳蕴青顿时脚下不稳,不由自主地向两旁连退数
步。文渊见她神情严肃,微微一怔,道:"呼延姑娘,有何见教?"呼延凤
一双美目满含敌意,道:"既然来到这儿,又何必急着走?你是不是寇非天
的手下?"文渊又是一怔,道:"寇非天?那是谁?在下从没听闻过。"
呼延凤面露冷笑,道:"是么?"忽然金光闪动,文渊眼前一亮,心下
陡惊,疾退一步,"嗤"地一响,左手衣袖已被金光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大片鲜血如泉涌出。文渊没想到对方骤然动手,这一下全没防备,出其不意
,呼延凤出手又是快得匪夷所思,连她手中拿的是什么兵器也没瞧见,但见
她右臂挥动,带起斗篷,金光披过,自己虽已闪避,仍然受伤。他暗暗骇异
,心道:"就是黄仲鬼、龙驭清,也没能一招间就将我击伤,虽说她攻我不
备,可这招数当真厉害!"
秦盼影惊叫道:"师姐,怎么......怎么突然动手?"呼延凤凝视文渊,
道:"这人是善是恶都不知道,说不定是对方派来试探的眼线,你们居然就
这样放过他?寇非天、云非常这些恶贼随时可能来到,加上东宗那群叛徒,
大敌当前,你们还不警觉?先擒下这姓文的,以防万一。"她话一说完,右
手一拉斗篷,身前一披一转,斗篷下金光闪动,一闪之际,文渊已见到数面
金色刀刃排列其中,便如飞鸟羽翼,心中登时雪亮:"原来她的武器,便是
这件金色斗篷!"
他无意无故争斗,眼见金光二次划至,真气一提,轻如云雾般飘然跃升
,上了身后柏树树梢。呼延凤"金翅刀"右翼扫了个空,金芒闪过之际,柏
树树干上同时划出六道平整刀芒,喀啦啦倒了下来,中间飞出了五块圆木块
。文渊足下一点,跃离倒下的树头,呼延凤微一抬头,对着文渊所在,左翼
一挥,身子凌空一纵,空中陡然金刃飞窜,两翼金翅刀无数刀刃闪出,错综
复杂地劈向身在半空的文渊。
十景缎(一百三十一)
文渊见呼延凤招数凌厉,追击迅猛,丝毫不给他喘息机会,当下再提内
息,趁着先前一纵余势未尽,转而使出"鹤舞洞天"身法,如白鹤乘风而起
,衣袖拂处,身形又行飘升数尺,避开金翅刀锋芒。他顺势向后一翻,轻轻
落在另一株大树枝头,说道:"呼延姑娘,请先停手,容在下分说几句。"
呼延凤刀招落空,脸色微变,双手一展斗篷,一抖一振,一股劲风向下
激去,竟将她本该落下的身体托高数尺,轻功之奇,直如飞鸟翱翔,巧妙绝
伦。她斗篷跟着一挥,卷住了文渊所立树顶的一些枝叶,借力一拉,再升数
尺,又已来到文渊面前,紧跟着身子一个回旋,金光绽放,金翅刀左翼倏然
斜斩文渊腰际,竟不回答文渊,下手紧凑无匹。
但听"铿"地一声,金翅刀已砍在文渊腰际,文渊翻落下树。树下群女
纷纷惊呼,却见文渊身子微转,脚一着地,便向一旁滑开尺许,另一脚跟着
站定,稳稳当当地站在树下。却原来他看准呼延凤这一刀来路,侧转身子,
以腰间剑鞘迎住金翅刀,自己分毫不损,更顺势下了树来。
呼延凤立在树顶横枝,俯望文渊,心中暗暗惊异,心想:"这文渊的武
功当真古怪,如此轻功,几乎不输我云霄派所传,到底是何家何派?中原西
域,难道还有哪一派的轻功能跟本派一较长短?"她先前一招突袭,本拟将
文渊砍得重伤受擒,岂料只伤了他一只手臂,心中已自警觉,接下来连攻三
招,两人攻守之际越打越高,正是金翅刀中一式厉害招数"凤止高梧",却
被文渊轻描淡写地闪了开去,最后一下以剑鞘承受金翅刀劈砍,更显出他眼
光奇准。她低头望着文渊,心里已不敢大意,收起高傲之意,脸上神情变得
十分严肃,脚下轻纵,直直地落下树来,斗篷撑风鼓起,刀锋犹如片片金色
羽毛,华丽非凡。
秦盼影赶上前去,道:"师姐......"呼延凤一挥手,示意她别作声,眼
望文渊,道:"你这轻功,叫做什么名目?"文渊微笑道:"呼延姑娘肯听
我解释了么?"呼延凤哼了一声,状甚恼怒,道:"你想卖弄嘴上功夫瞒骗
我们,我难道会上你的当?秦师妹,你也出手。"秦盼影一望文渊,脸上颇
有歉然之意,道:"文公子,师姐有令,我必须遵从。云霄派决不滥伤无辜
,我们只是先留下公子,只要察明公子确然不是我们的对头,决不伤你性命
。"
文渊听她说得虽然客气,总是也要动手相攻,心道:"无缘无故,何必
跟她们交手?眼下还是快找紫缘她们要紧。"当下道:"呼延姑娘,在下对
各位绝无歹意,云霄派之名,在下也是今日方知,岂会有所图谋?在下不敢
和姑娘动手,也和各位道过歉了,盼请姑娘释怀。"
他话才说完,突然想到:"啊呀,糟糕,这话说得不好,可要得罪人了
。"果见呼延凤脸色一变,柳眉倒竖,喝道:"你没听过云霄派的名头,今
日便让你见识见识!"步法错动,欺上前来,金翅刀左翼横挥过来,右翼刀
刃一一舒展,霎时间光芒万丈。这招"凤鸣朝阳"大开大阖,刀光道道展现
,非只声势惊人,内里亦藏连环后着,确是高招。
文渊看出此招精妙,心想自己并无打斗之意,何必硬拼?既然说不分明
,不若一走了之,当下微一低头,竟不看刀芒来势,步伐趋退不定,虚幻无
从捉摸,栩栩然有如蝴蝶盘旋,灵动蹁跹,正是"庄周梦蝶"之精要。这若
虚若实的身法一使出来,呼延凤这招"凤鸣朝阳"的刀路全数落到了空处,
文渊身周的小树花草,尽为斗篷劲风、金翅刀锋所波及,或折断,或拔地,
伴着大片砂尘漫天飞舞。
避开了金翅刀正面出击,文渊正欲乘隙退开,施展御风行就此远离,不
料才飘出刀网,眼前忽见紫影一晃,秦盼影已抢先来到他身后,与呼延凤成
前后夹击之势,低声道:"得罪了!"双袖一拂,两道紫光分从两袖窜出,
乃是两柄软剑,剑刃均作淡紫色泽,先端却非尖锋,而是圆形。但见这两柄
软剑极薄极轻,犹似纸张,虽无剑尖,但边缘之锐利,犹胜寻常刀剑。这两
道紫光颤动不绝,绚丽奇幻,忽尔向前递出,双剑左右交错,弯成两道紫弧
刺向文渊。
这一招"孤鸾独舞"走的是阴柔路子,跟呼延凤凌厉无端的金翅刀正是
两个极端,内劲虽不如呼延凤强劲,招数却同样奥妙。文渊待要避开,呼延
凤已趁秦盼影一阻之机再次攻到,金芒闪处,招数大显华贵之气,乃是一招
"凤凰来仪",跟秦盼影的"孤鸾独舞"搭配呼应,陡然间天衣无缝,组成
了一招"鸾翔凤集",金光紫光交织成重重屏障,将文渊困于其中。
文渊见两女联手,威力陡增,别说脱身,便要抵挡也非易事,当下先图
自保,手腕一振,长剑在手,"潇湘水云"剑势连绵,如云雾卷动,护尽周
身,但听铛铛铛铛连响不绝,已把秦盼影软剑招数接了过去。待要格挡金翅
刀,文渊突然一惊:"不成,呼延姑娘这兵器相当厉害,能把树干轻易断成
数截,定是锋锐无匹,硬碰不得!"要知金翅刀重重叠叠,这许多刀刃先后
连环砍至,固然防不胜防,即使挡了下来,寻常刀剑又如何禁得起一次又一
次的劈砍?只怕一招间便要断折。既然势不可挡,文渊易守为攻,化解秦盼
影剑招的同时,陡然反身出剑,中宫直进,直刺呼延凤胸膛,要逼得她先行
自救,撤开金翅刀招数。
果见金光一闪,金翅刀左翼一敛,挡住了文渊剑刃,右翼却依然掠向文
渊。文渊侧身让过,忽觉左肩后一痛,顾此失彼,已被秦盼影左手软剑削中
,虽只皮肉之伤,鲜血却已在衣衫上渐渐染开。
云霄派两大高手连袂出阵,实是非同小可,文渊只因初时无心动武,立
时失了先机,落于下风。但见呼延凤、秦盼影两人刀剑纷呈,灿烂华丽,招
数身法,俱是快得难以想像,文渊以一敌二,连变数种从"文武七弦琴"中
悟出的妙招,居然缚手缚脚,接应不暇,心中暗惊:"这两位姑娘的武功,
并非比龙驭清、黄仲鬼为高,何以一加联手,我便施展不开身手?"
柳氏姊妹见文渊越打越是处境惟艰,两颗心跳得也越来越厉害,柳蕴青
叫道:"师姐,你们别打啦!要是不小心失手害死了文公子,那可怎生是好
?"柳涵碧也叫了起来:"文公子,你快想办法逃啊,啊呀!秦师姐,你...
...你又伤到文公子了,别那么认真啊!"柳蕴青道:"没有,没有!文公子
没再给秦师姐伤着了,肩上那伤是先前就受了的......啊,糟糕!文公子,小
心背后!你......你没事么?"柳涵碧道:"啊唷,好险,没有砍到。掌门师
姐,你出手太狠了啦!你这样出手,万一真砍着了,谁也活不了啊!"
两女在一旁不停惊呼急叫,搓手顿足,神情之急切,倒似比缠斗之中的
三人更加紧张万分,言语之中,却是偏向文渊。呼延凤挥出右翼,着着进逼
,一边骂道:"你们安静点,大呼小叫的做什么?"
柳涵碧道:"掌门师姐,他又不是坏人,你下手别这么厉害啊。"柳蕴
青也道:"是啊是啊,秦师姐,你不也觉得文公子挺好的吗?"柳涵碧道:
"就是说啊!"柳蕴青道:"那还有什么好打的,赶快停手,大家成了好朋
友,岂不是好?"柳涵碧道:"好是好啊,可是在打架的又不是我们两个,
我们又没动手,自然也不能停手,要停手,得让掌门师姐、秦师姐、文公子
停手才成。"柳蕴青道:"这个就为难了,有什么办法?"柳涵碧一歪头,
想了一想,道:"我们去帮文公子,他打赢了,大家就不必打啦。"柳蕴青
道:"那我们不是也要出手了么?这不是越打人越多了?我们打得过师姐么
?"
柳涵碧又想了一想,忽然面露喜色,道:"有啦,有啦!"低声在柳蕴
青耳边说了些话。柳蕴青听了,喜道:"妙计,好办法,了不起!你说这法
子成么?"她连续三个词语大大赞成,最后一句话却又大大存疑。柳涵碧道
:"当然成了,来罢!"两女一齐纵身而出,抢入战圈,身法奇巧,犹如两
只小小鸟儿,虽不及呼延凤、秦盼影姿态曼妙,却也敏捷机伶,穿插于三人
之间,四手各成三指相聚之状,出手密如雨点,招招点向文渊穴道。
文渊应付呼延凤、秦盼影,已大感吃不消,眼见这对镜里翡翠也来插手
,招数亦自精妙,顿时吃了一惊,叫道:"云霄派当真不讲道理么?"柳涵
碧叫道:"文公子,你别急,我们是来帮你的啊。"说话之时,指掌并出,
柳蕴青的招数也是一模一样,掌若羽拂,指如喙点,刚中有柔,柔中有刚,
劲力比秦盼影弱得多,却十分刁钻奇异,当真防不胜防。
四女分成两对,招数相辅相成,攻守均是严密无比,文渊竭尽全力拆解
对方招数,几无反击余地。他以一敌四,实在太过不利,方始格开秦盼影软
剑,又需避让金翅刀,忽觉背心一麻,已被柳涵碧、柳蕴青打中背后大穴,
跟着颈后一震,亦已中招,登时头晕目眩,脚下一跌,几欲昏去。他忽然怒
从心起,心道:"你们云霄派未免欺人太甚!我不愿多做争斗,你们却来强
逼,这是什么道理?"他怒气填赝之下,一剑刺出,竟是全力施为,剑刃上
真力充盈,剑风破空,飒飒而鸣。这一击"指南剑"威力极强,直指呼延凤
,呼延凤斗篷急收,挥挡身前,两相交击,剑刃深陷斗篷,其势不衰,正中
呼延凤小腹。
文渊一剑刺出,陡然大惊:"不好!这一剑岂不刺死了她?"想要收剑
,已然不及,"当"地一响,却未刺入呼延凤体内。文渊一怔,登时了然,
是被斗篷中的金翅刀挡下了剑尖。
他这一剑使足了全力,背门破绽大露,又中了不知是秦盼影还是柳氏姊
妹的一指,再也立足不定,眼前一黑。昏昏沉沉之际,只听身旁惊呼怒喝之
声响起,又是几声兵刃交击之声,跟着内息一乱,什么也听不见了。
昏迷之中,文渊彷佛腾云驾雾,身子轻若无物,不知飘往何方。过了良
久,似乎停了下来,身体却仍毫无感觉。
晕去许久,文渊忽觉肩上、背上、胸前传来阵阵柔嫩的触感,极是舒服
,真气一点一滴送了过来,穴道一一解开,神智逐渐清醒。一睁开眼睛,眼
前枝繁叶茂,都是树木,几只手正在他胸前"神封"、"步郎",胸腹之间
"石关"、"商曲"诸穴之上推宫过血。一看之下,身旁左右却是柳涵碧、
柳蕴青姊妹两人,见他醒来,同时面露喜色,柳涵碧叫道:"文公子,你醒
啦!"柳蕴青道:"文公子,觉得怎么样?伤口会痛么?"
文渊呆了一呆,道:"我没事。"想要坐起身来,却觉全身酸软,难以
移动,只能勉强稍稍转动脖子,却见四周都是柴枝花草所围成,架在一株大
树枝桠之间,便似鸟儿所筑之巢。四下林深树密,仍是一座林子之中。他上
身衣衫已经被脱去,铺在自己身下,上身几处伤口都已包扎得十分妥善,微
有清凉之意,想是已敷了伤药。柳氏姊妹分坐自己左右,两双小手在他身上
推拿,正试着给他解开穴道。
柳氏姊妹见他脸上有茫然之色,互相眨了眨眼,柳蕴青朝他笑道:"文
公子,你想通这是怎么回事了么?"文渊道:"你们带了我出来?"柳涵碧
笑道:"你真聪明,一猜就中。"柳蕴青笑道:"你这么会猜,先前干嘛不
猜猜我们的名字?"
文渊心下疑惑,道:"你们带我来此,是何打算?"柳涵碧一噘小嘴,
道:"我们好不容易救你出来,你也不谢谢人家,脸色这么难看。"柳蕴青
道:"是啊,我们好不容易把你打昏,又好不容易抢先把你捉了起来,又好
不容易才从掌门师姐手下跑得开,才好不容易的把你救到这里,你这才好不
容易地安然无事,真是好不容易,你多多少少也该谢我们一下吧?"
文渊此时气力不继,一番话听得晕头转向,但也大致想了个明白,道:
"我一昏倒,你们就带我离开了?"柳涵碧道:"是啊,我们想呢,要比掌
门师姐离你更近,才能抢先把你捉起来。把你捉起来了,才能带你走啊。掌
门师姐很生气,要打我们,还好秦师姐帮我们挡了一下,说:'师姐,别太
冲动,柳师妹她们也是一番好意,别让人说我们云霄派不分是非。',我们
趁掌门师姐跟秦师姐僵着,赶快抬着你跑到了这里。"她刻意模仿秦盼影说
了句话,语音却是不像,颇为滑稽,文渊不禁一笑,道:"原来如此,可...
...可要多谢你们了。"心中却依然存疑,问道:"可是你们为什么要救我?
你们不也是云霄派的么?呼延姑娘难道不会处罚你们?"
柳氏姊妹睁大了眼睛,似乎十分惊讶。柳涵碧道:"怎么能不救你?你
又没做错什么,掌门师姐本来就不该打你。"柳蕴青道:"若是不把你救出
来,难道看着你被掌门师姐杀掉么?"柳涵碧道:"你只是来找个人罢了,
就这样死掉,未免太冤枉了。"柳蕴青道:"如果没救你出来,掌门师姐一
定杀了你,你还能在这儿跟我们说话么?"柳涵碧道:"那当然不能啦。"
柳蕴青道:"所以我们当然救你,有什么不对?难道你觉得我们不该救
你么?"
文渊听她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心中一奇,道:"你们说呼延姑娘要
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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